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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01.第五百一十七章 上任第一天,收工

    readx;“四四五,十三点,大!”

    “哇哈哈,本公子又赢了!”

    ...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财落无悔哟!”

    “开了开了哈,五五六,又是一把大!”

    “本公子又赢了,哈哈,小爷今天走得什么狗屎运?居然把把连赢!”

    “喂喂,你们别走啊,赶紧下注啊!没银子了?本公子借你们,咱们继续玩。”

    “都听好了,没银子的可以跟本公子借哈,只要你们以后乖乖听本公子的话,银子都是浮云啊!”

    ....

    ....

    长孙羽默的房间不时有人出来,各个耷拉着脑袋,一副倒霉相。同时,院门口处不时又有人进来,朝着长孙羽默的公务房奔去,一个个兴奋雀跃,仿佛长孙羽默那儿有银子可以捡似的。

    郭业听着公务房中长孙羽默闹得欢腾,见着出出进进,来来往往的各司刀笔吏员与掌固官。

    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好笑,恼的是长孙羽默这小子居然将书令史公务房当成了他聚赌的地方,笑得是长孙这小子居然玩得一手好牌九,而且还知道将赢来钱财又懂得散出去,借此来笼络人心。

    看来,这小子并非如他的纨绔外表那般的简单啊!

    郭业突然有些庆幸起来,庆幸长孙羽默跟着自己来兵部衙门,当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有了这个懂得长袖善舞的哥们在自己身边,替自己笼络底下人心,的确是如虎添翼,省去了自己不少的时间。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子虽然有长孙世家的这个金子招牌,但却拿捏极准,该摆谱儿的时候摆谱儿,该放下身段的时候放下身段,人才,真是人才啊!

    郭业瞅着闹闹哄哄的书令史公务房,不由自言自语呢喃道:“当初还真是走了眼,错以为这小子就会耍暴脾气,没成想短短一些时日,居然长进了如此许多。”

    既然长孙羽默聚赌耍钱有他自己的用意,郭业也懒得再去阻止,再说了,兵司郎中一直呆在房中不出来,问都没有问一嘴,那他更没必要去阻止长孙羽默了。

    继而摇了摇轻轻笑了两声,徐徐转身双手负背,朝着自己的公务房走去。

    ...

    ...

    临近黄昏,郭业和长孙羽默两人悠悠哉哉地在兵司大院混了上任的第一天。

    此时,甭说兵司四房里的刀笔书吏,就连整个兵部衙门的人,都走的已然差不多了,各归各家,各找各妈。

    除了兵部大门口那几个差役还轮班职守着岗位之外,郭业和长孙羽默两人应该是最后离开兵部衙门的。

    当郭业与长孙羽默结伴出来大门时,郭业才听长孙羽默提起,自己的上级领导,那位整日闭门不出呆在公务房的兵司郎中,早就翘班回去了。

    真是举止怪异,行事耐人寻味,奇奇怪怪的一人儿。

    郭业懒得过问薛雄离开兵部衙门后会去哪里,应该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出了兵部大门后,郭业问得长孙羽默第一句便是:“怎么样?这朝廷的一官半职当得如何?”

    长孙羽默从腰里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在郭业眼前晃了晃,笑道:“这就是上任第一天的收获,哈哈哈,我还真没想到朝廷的官员是这么好当的。奶奶的,这些兵部衙门的官员真是呆头鹅,推牌九赌大小居然让本公子赢了这么多银子。嘿嘿,明儿八成是没人在跟我玩赌大小了,实在不行就换个玩法,我抱两只鸡来,明儿玩斗鸡得了。”

    “我靠!”

    郭业一脸郁闷地啐道:“你小子还真敢玩啊?斗鸡?想也别想,动静太大了,传扬出去不好听!对了,我找你还有点正事,让你帮个忙!”

    长孙羽默收起钱袋子,问道:“啥事儿,你说!”

    当即,郭业便将穆师爷在库司遭到的不公正待遇一气儿说了出来,将自己与顾惟庸等人的那个计划暂时还隐瞒了过去。谁知道长孙羽默这小子哪天说秃噜了嘴,事情还没办就泄了密。

    听着郭业将穆师爷的事儿讲罢,长孙羽默突然一脸正气凛然地样子骂道:“狗日的王君实,居然敢包庇下属胡作非为,还让自己的小舅子顶了别人的官职,真是岂有此理!回头我就找我爹,让我爹明日在朝堂上弹劾一把王君实,奶奶的!”

    “别!”

    郭业赶紧劝阻了长孙羽默,可别现在就闹出事儿来,不然的话,就不能施行自己的那道计策,替顾惟庸将龚吉这颗绊脚石给搬掉。

    郭业耐心劝道:“暂时先别找你爹,咱们刚来兵部,也别尽惹事。你明天只要找王君实一趟,利用你爹的名头吓唬吓唬他,帮助穆恭穆师爷回到库司任职即可。不需要做什么库司书令史,只要能做个掌固官就成了。”

    “这样啊?成,这事儿好办,既然是你郭业的朋友,那也是我长孙羽默的朋友!”

    长孙羽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儿交给我就成,明日我找王君实,后天你那位朋友就可以回库司了。这事儿我给你办瓷实了,且叫你那位朋友放宽心!”

    郭业看着这小子一副信心笃定,舍我其谁的模样,越想越觉得此番长孙羽默跟自己进兵部,真是来对了。

    谈完了事儿,长孙羽默邀请郭业道:“现在离天黑尚早,要不咱们去平康坊喝几杯,乐呵乐呵?也算是庆祝咱们头一天上任完美落幕,咋样?”

    郭业委婉拒绝道:“算了吧,我劝你也早点回去,你今天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在兵部上任,我想你父亲,还有你家里人都惦记着你早点回去,问问你情况呢!早点回家吧,别让他们惦记了!”

    长孙羽默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又是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无所谓,说道:“我爹?算了吧,他眼里也就装得下我大哥和我二哥,至于我?少给他惹是生非,他就知足了!”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郭业苦口婆心劝道,“你爹如果不关心你,又哪里会为了你进兵部周旋一番呢?得了,早点回去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郭业心里清楚,长孙羽默纵是再怎么不长进不争气,作为父亲的长孙无忌望子成龙之心不变,老牛舔犊之情依旧。

    特别是长孙羽默这小子今天好歹也是正式的大唐公务员了,也算是有所长进了,对于长孙无忌来说,多少有些老怀安慰。

    可惜饶是郭业苦口婆心,长孙羽默反正对他爹长孙无忌就是对着干,叛逆到家了,当场就摇头苏红到:“别提他了,你不去我自个儿去,哼,今晚我非得将风满楼的姑娘统统包下来,谁敢触我长孙三公子的眉头,坏了我的雅兴,我非拆了她风满楼不可。”

    说罢,就朝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徐徐走着头也不回,却是高高举起右臂挥挥手,自顾喊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管他妈个蛋!”

    一溜烟儿,人已经钻进了长孙府的马车,马夫呼喝一声,马车渐渐走远。

    郭业无语地摇摇头,走到自家的马车前,蹬上车辕钻入车中,冲马夫吩咐道:“去东市,到梁二公子家的胡姬酒肆坐会儿。”

    “驾~~~”

    马车甩了甩缰绳,鞭策着骡马徐徐开跑,走在永福大街上,朝着朱雀门方向奔去。

    去东市,找梁叔宇,这是郭业临时起意的。

    无非是想找梁叔宇叙叙旧,顺便问下他在西川这段时日的情况,也跟他打听打听现在西川那边现在情形如何。

    因为,他至少有一个来月没收到过康宝庞飞虎等人的来信,就连负责东厂的暗夜都没有派人给他送过信。

    他心里老是担心是不是西川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倚靠在车壁内闭目遐思,马车继续一路飞奔,出皇城,走朱雀大街,穿街绕巷,徐徐奔向东市。

    ...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车驶进了东市的区域,此时虽入了黄昏,但是东市依旧是喧闹非凡,处处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充斥着各地口音各国语言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边。

    进了东市之后,因为人流拥堵的关系,马车行驶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慢慢悠悠地行驶着,停停走走的间歇着,突然,郭业感觉马车好像停下来好久了,停滞不前了。

    随即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不走了?”

    马车一脸焦急之色地回道:“大官人,前面好像有人在闹事,围观的人群太多,委实过不去啊!”

    闹事?

    东市乃做生意的地方,时常出现口角纷争,甚至还有大打出手的时候,利字当头嘛,始终避不开一个争字。

    所以对于这种事郭业也是屡见不鲜,咕哝了一句:“那就先等等吧,我先小憩一下。”

    说着,放下了车帘,重新倚靠在车壁上假寐了起来。

    忽然,

    马夫有些讶异地叫道:“大人,被一群汉子围堵在中间儿的好像是房家二公子。他曾经来过咱们府上,小的见过他。”

    “房家二公子?”

    郭业心里琢磨了下这人,突然惊醒道:“你是说房遗爱?”

    “正是,正是房二公子,咦,他好像被那些粗汉欺负了,呀,房二公子好像被人推倒在地上了,天,这下摔得挺狠!”

    “妈的,谁啊?敢欺负我兄弟?老子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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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第五百一十八章 出手凶残,震慑逼退【加长版】

    readx;如今的房遗爱被吏部安排到了东市巡官衙门,出任书办一职,今日也是他赴任的第一日。

    东市巡官衙门,负责东市区域数万家铺子的经营与收取赋税。东市巡官高显坐镇衙门,麾下共有八名巡佐官各司其职,每位巡佐官除了负责东市各自的区域与街道点面子之外,各自手下还有近两百名军卒听候调令。

    而房遗爱这位书办,平日的职责除了替东市巡官高显阅览及起草公文之外,就是在高显与八位巡佐官间跑动,专门负责替高显传递信息,发号施令。

    虽说书办一职仅仅七品,又无实权,但地位却是超然,在高显与其他八位巡佐官间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所以对此,房遗爱还是尚算满意。

    特别是今天,正是房二公子成为大唐公务员的第一天,一身绿衣官袍穿在身上格外的意气风发。

    房遗爱从纨绔子弟陡然升级到了大唐公务员,虽说只是一个七品的东市衙门书办,但好歹也是长了出息,不免心中有了沾沾自喜之意。

    正所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

    这小子头戴雁翅帽,身着绿袍,脚蹬官靴,呆在东市巡官衙门里又有些闷得慌,就起了到东市里头得瑟得瑟一番,耍耍威风的心思。

    美其名曰,考察东市,体验民情。

    ...

    ...

    这厮来到东市之后,昂首挺胸一个人在东市之中瞎转悠,恨不得全东市的商贩都知道东市来了他这么一位书办。

    一朝得志少年郎,昂首阔步志满满。

    信步无意间,走到了一家波斯人开设的香料店,突然见着店外店内挤满了一群泼皮无赖,吵吵嚷嚷威胁着店铺的那个波斯老板,索要着安保费,市井俗称保护费。

    而且他敢肯定,这群泼皮无赖正是东西两市商贩们最为头疼厌烦的市霸,专门鱼肉两市,敲诈勒索,无所不干。

    这还了得?

    房遗爱虽然有些不思进取,好逸恶劳,但秉性不坏,特别是跟了郭业这么长的时间后,多少沾染了一些路不平有人踩的性子。

    再说了,这里是东市,他房遗爱身为东市巡官衙门的书办,职责就是维护东市的安稳繁荣,岂能让这些市霸骄横东市,欺诈商贩呢?

    视而不见,房遗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不,路见不平一声吼,职责所在更是不能退缩,期翼用自己东市巡官衙门书办的身份,将这伙子市霸给震慑离去。

    可惜,

    房遗爱出师未捷身先死,不仅没有震慑吓退这些市霸,反而给自己惹来了一身骚。

    一群市霸见有人架秧子,立马将目标纷纷转移,将房遗爱围拢了起来。

    这才有了房遗爱上任第一天,便受困市霸手中的一幕。

    市霸们见着房遗爱脸生,又是个年轻人,不仅毫无惧意,而且还变本加厉,从言语咒骂变成了肢体冲突,不断推搡挑衅着房遗爱,将其一把推倒在地。

    砰~

    一屁股硬生生坐在地上,摔得房遗爱那叫一个痛彻骨髓,跌坐在地上后依旧声色俱厉地指着市霸中的为首一人喝骂道:“大胆,我乃东市巡官衙门官员,你敢对朝廷命官辱骂且动手?”

    “哟呵~还是个硬茬子?”

    那为首的市霸显然有些意外这年轻人的顽抗,嘿嘿笑道:“你是朝廷命官又如何?小子,你只是东市巡官衙门的人,咱们爷们都是在西市讨饭吃,你能奈我何?嘿嘿……记好咯,爷们姓贾名旺,人送诨号西市一虎。今天你贾爷爷给你长点记性,不好好削你一顿,怕你转头又忘记了你家贾爷爷的名号。”

    说着,贾旺一脸阴笑地撸起袖子,步步上前就要动手揍上房遗爱一顿。

    房遗爱稍稍蠕动屁股退后了一下,口中丝毫不输仗,喝骂道:“贾旺,你西市之人到东市来寻衅滋事已然犯了大忌,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小心自己的脑袋!”

    贾旺听着房遗爱的叫嚣,脸上越发狰狞,继续步步逼近,阴恻恻道:“嘿嘿,还真够嘴硬的,贾爷爷的脑袋在此,就怕你没能耐拿走哟!今天,你家贾爷不给你不长点记性,你怕是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呐!你看我敢不敢动手!!!”

    呼~~

    贾旺微微俯下身子,高高挥起一拳,目标直取房遗爱的脸颊,就要动手。

    突然,人群之外一声厉吼:“你动一下手试试看!”

    话音落罢,电光火石间,人影如箭射,三两步便冲进了人群之中,突然对着贾旺使出一记“野牛冲撞”。

    砰!

    贾旺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突如其来宛若十马奔腾的冲撞之力给弹飞了出去,噌噌噌,连退五六步,收不住双脚跌坐在了地上。

    跌坐在地上之后,贾旺的脸上顿时痛苦地扭曲成了麻花,双眼冒着金星,来不及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

    还未看清来人,突然那人又是弓步上前来到贾旺身前,双手箍住他的后脑勺,对准他的下巴狠狠一记膝撞……

    喀嚓!

    下巴颚骨处陡然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贾旺哇哇痛哭厉啸,身体扭成一团在地上来回打滚,叫声凄厉,状若疯癫。

    这时,来人从彻底退回到房遗爱的身边,将他轻轻扶起。

    站起来的房遗爱惊喜地叫道:“二,二哥?你咋来了?”

    郭业将伸出右臂将房遗爱挡在身后,提防着贾旺的那群泼皮手下一拥而上,伤到房遗爱。

    然后斜眼看了下房遗爱,轻声说道:“我不来,你小子今天可就要遭大罪了!”

    房遗爱一阵汗颜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贴在郭业的身后。

    这时的贾旺被几名手下泼皮架了起来,其他剩余的泼皮市霸虎视眈眈地看着郭业,跃跃欲试,就等着贾旺一声令下,对郭业这边群起而攻之。

    郭业镇定地冷笑道:“贾旺,你真是泼天大胆啊,居然敢跑东市对朝廷命官行凶,呵呵,你就不怕替你家主子惹来天大的祸事吗?”

    “嘶…嘶嘶……”

    此时的贾旺下巴颚骨明显碎裂说不出话来,脸上痛苦地扭曲不断呻吟着,能勉强站起已经委实厉害了。

    突然听到对方提及“你家主子”四个字,贾旺心生戒意,艰难地摇摇头示意他手底下的泼皮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一双眼睛,却仍然仇视地看着郭业,恨不得将这个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年轻人给生吞活咽了。

    郭业见着贾旺有所忌惮,继续冷声说道:“贾旺,你狗屁的西市一虎也就吓唬吓唬平头小老百姓,在本官面前屁也不是。甭说是你,就是你家主子于得水见到本官,也得拱手相称一声郭大人。你若不怕替你家主子招祸,不怕你家主子的乌纱不保,你尽管在这儿呆着。就等着东市衙门的军卒过来。

    哼,再不济,本官传信一声,让右领军卫府衙门的苏定方苏将军也过来一趟,将你们这群败类一网打尽,统统下大牢!”

    “嘶…嘶……”

    贾旺继续呻吟着,但脸上的忌惮之色却愈发地浓重起来,就连他身边那群泼皮无赖一听“苏定方”三个字,都明显有了惧意,不敢再对郭业虎视眈眈跃跃欲试,相反,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郭业看着还是震慑不走贾旺这厮,只得最后指名道姓说道:“贾旺,你赶紧滚出东市。替我带信给你家主子于得水,贪得无厌需有度,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成。若再不约束你们这群渣滓,哼,休怪本官不念同僚一场。他西市巡官衙门,总有求到我兵部的时候,到时候别怪本官刁难他于得水!”

    “嘶,嘶嘶……”

    贾旺一听郭业将自己后台西市巡官于得水点了名,这下再也不能不信,特别是听到郭业居然还是兵部中人,更是心中起了惧意。

    他看郭业这气势,绝非兵部的小鱼小虾,兴许自己再不退撤,真会给主子招来祸事。

    对于贾旺这种市霸而言,于得水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没了于得水的庇护,他们狗屁不是。说不定还不出了西市,就被人人喊打,死无葬身之地。

    “贾旺,限你三个数,若再不滚,本官不介意再卸掉你一条胳膊,少得你再出来作恶。”

    郭业冷着脸喝罢,作势就要上前动手。

    贾旺见状,下意识地向后趔趄两步,口齿不灵光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地叫喊着,呼喝着自己的手下赶紧撤退。

    风紧,扯呼!

    几个呼吸之间,几名泼皮架着贾旺转身跑在了前头,踉踉跄跄险些跌倒,而剩余的泼皮市霸紧跟其后,仿若后头有野狼追命般,仓皇逃离而去。

    贾旺这伙子人一走,东市这边围观的商贩们不约而同爆出叫好喝彩之声:

    “哈哈哈,解气,真是解气啊!”

    “这位大人当真威风八面,厉害啊!”

    “这帮市霸就会祸害我们商贩百姓,活该,这位大人咋就不狠狠揍死这群败类呢?”

    “这些畜生就该下大牢,省得再来祸害我们。”

    那名香料店的波斯老板更是心有余悸地跑到郭业跟前,鞠躬致谢,竖起大拇指,抄着蹩脚的汉语赞道:“大唐的官员,霸气,霸气!”

    郭业冲他笑了笑,然后挥手呼喝,示意围观的人群都散了。

    然后才一脸笑意地看着贴在自己身后的房遗爱,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房遗爱甚是轻松,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抬抬胳膊,摇头道:“没事,好得很,今天只是没有准备好,落了单吃了点小亏!”

    郭业数落道:“这就是装逼惹的祸啊,看你小子以后还敢装逼瞎得瑟不?”

    房遗爱嘿嘿干笑两声,不解地问道:“二哥,刚才你咋不往死里弄死姓贾的?就他这样的,弄死也是白弄,妈的,今天我是手上没人,不然看我整不死他。”

    这会儿,房遗爱又变成了战意盎然的公鸡,不复刚才狼狈的模样。

    郭业鄙夷地说道:“你知道个屁?贾旺这种渣滓无足轻重,但他却是西市巡官于得水的马前卒,弄死了他就跟于得水彻底结下了梁子。于得水此人,呵呵,能够盘踞西市这么多年而没有换过地方,可见这厮身后也有人啊,而且那人的背景应该与你爹房玄龄不相上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晓得伐?”

    房遗爱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懂非懂。

    郭业有些好气地看着他,说道:“得了,趁着你也在,我带你去见梁家二少梁叔宇。以后你在东市,还少不得要麻烦人家,特别是你现在立足未稳之时。”

    房遗爱听罢心里乐开了花,讪笑道:“嘿嘿,还是二哥您知冷知热,疼小弟我啊,走着,走着……”

    “滚犊子,瞧你那副操行,真是丢了你爹房玄龄的脸面!男儿需霸气,要雄起,知道不?走路也要抬起腰杆子来,别老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说你呢,混蛋,抬头,挺胸……”,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03.第五百一十九章 西川有蹊跷

    readx;听闻来人得报,梁叔宇及时赶回胡姬酒肆与郭业相见,安排在了二楼的雅间儿小酌三两杯,房遗爱这小子敬陪末座。

    酒过三巡,梁叔宇从袖中掏出如锦帕捏于手中,轻轻擦拭着嘴角,打趣郭业道:“我可是一进酒肆就听说了哦,你在东市街面大打出手,好是惩治了几个市霸一番。火气挺大,怎么?在兵部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

    郭业举着杯盏轻抿了两口,摇头笑道:“哪里有什么不顺心?路不平,有人踩!再说了,受欺负的可是我郭某人的兄弟,我不可能袖手旁观,视如无睹吧?”

    说着,放下手中的杯盏,指着坐于一旁的房遗爱,道:“这位是房大人家的二公子,如今在东市巡官衙门任职,二公子应该见过我这位弟兄吧?”

    梁叔宇矜持地点点头,又冲房遗爱微微颔首,表示见过。

    郭业继续说道:“我知道东市有三成的店面都是你们梁家的,今后遗爱在东市,还得多多仰仗你们梁家啊。”

    梁叔宇本来就承着郭业之前西川两国大集市的那份人情,如今两人又都是长乐坊大钱庄的股东,再加上梁叔宇对郭业感官不错,颇有几分朋友之交。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应承道:“仰仗不敢当,如果房大人在东市有需要我们帮衬的地方,尽管言语,一切好说。”

    房遗爱闻言,立马满脸喜色地点头称好,他虽只在东市衙门呆了一天,不过他可是听说东市巡官衙门每年都收着梁家的银子。

    就连他的顶头上司东市巡官高显,对梁家那都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的。

    没成想,郭二哥三言两语就替他在东市找了梁家这座靠山,别看他老子房玄龄高居庙堂,但奈何不喜欢拉帮结党,不喜欢广收门人,所以他爹房玄龄对东市这种街面集市上的事情,还真没有梁家说话好使。

    房遗爱冲梁叔宇致谢了一番之后,很有眼力劲地发现郭业与梁叔宇好像还有事情要谈,当即借着东市衙门还有急事要办的由头,起身告辞匆忙离去。

    见着房遗爱恰到时机的离去,梁叔宇不由称赞道:“你这位兄弟倒是机敏,很有眼色啊!”

    郭业笑道:“那是,你也看看他是谁的弟兄,再说了他爹房玄龄宦海浮沉,他自幼耳濡目染,还能差到哪里去?”

    “得了,”梁叔宇貌似不想绕着房遗爱的话题继续下去,自顾斟了一杯酒,问道,“你今天来找我,肯定还有其他事吧?”

    郭业颇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梁叔宇抿了两口美酒,笑道:“呵呵,你郭业是什么人?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都说屎壳螂不叮无缝蛋,你郭业也不逞多让!”

    这话里话外透着奚落之意。

    郭业岂是那么容易让别人占便宜的?他立马抓到了梁叔宇的话柄,反击道:“嘿,照你这么说,我是屎壳螂,那你不就是无缝蛋了?乖乖,原来素来爱洁的梁二公子还喜欢这个调调!”

    “噗!”

    梁叔宇含在口中的水酒顿时脱口而出,喷洒在地,呸呸呸地吐着口水,一脸厌恶恶心地样子。捏着锦帕擦拭了嘴角之后,有些作呕地哼道:“少恶心人,赶紧的,说正事儿。我一会儿还得赶回长乐坊去。柴令文那混账整天呆在暖暖身边,我心里不踏实!”

    柴令文?

    郭业暗暗一阵摇头,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大舅子与梁叔宇两人为了鱼暖暖,这争风吃醋可是有些厉害的紧。

    不过能得美人青睐又何其幸运?像鱼暖暖这样美貌与事业并重的女人,甭说梁柴二位,就连自己都动心。

    不过暂时他可没有搀和进去的念头,不然的话,争风吃醋擂台战就得变成一盘三国杀了。

    到时候,那真是理不乱,剪还乱!

    那边梁叔宇见着郭业发愣,又是催促了两声。

    郭业赶紧回神,说起正事儿道:“是这样,你不是前阵子刚从西川回来吗?我是想问你来着,西川近期的情况如何?”

    梁叔宇不解地问道:“什么叫近期情况如何?你是指哪一方面?是指你的人,还是指……”

    郭业断然说道:“都指,那边近期一直没有给我来信,我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老预感着有事情要发生似的。”

    梁叔宇握着手中的杯盏迟迟不由落桌,皱起眉头思索了一番,而后说道:“我在西川那段日子,你那几位得力属下倒是对我格外热情,康宝庞飞虎因为公务繁忙,全程都是由那位姓朱的胖子陪着我。应该还算正常吧?不过,有个事情倒是有些蹊跷。”

    郭业一听康宝等人都没什么变化,安心了不少,继而问道:“什么事情有些蹊跷?”

    梁叔宇道:“我在两国大集市那些日子,我发现一个现象,吐蕃商旅来集市中兜售贩卖的人数与日俱增,而且是大肆抛售货物,颇有些清仓甩卖的感觉。”

    郭业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做生意嘛,竞争大了,自然就有竞价兜售的嫌疑。”

    “不!”

    梁叔宇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问题是他们兜售完吐蕃物产之后并不是带着银子返回吐蕃,而是在集市中大肆购置粮食,还有铁器。而且我本意是想购买一些马匹回长安来着,可是整个阿里土城的大集市中愣是看不到有吐蕃人出售马匹。你说奇怪不奇怪?”

    “大肆购置粮食?莫非是……囤积粮草?”

    “大肆购置铁器?难道是……融铁铸兵?”

    “看不到吐蕃人卖马???”

    蹭~~

    郭业猛然间好像想通了什么,站起身来惊呼喊道:“莫非吐蕃人正准备秣兵历马,兵犯我大唐边境?”

    “怎么可能?”

    梁叔宇立马否决了郭业的猜测,神色极为轻松地小到哦:“如果吐蕃人有意与我们开战,之前怎么可能还派使团进长安递交国书?而且你别忘了,斗狗大赛上他们还输了八百里土地给我们大唐。”

    郭业还是将信将疑,问道:“那囤粮铸兵禁止战马出吐蕃,你又作何解释?”

    梁叔宇看着一惊一乍的郭业,宽慰道:“你想太多了,如今我大唐虽然在战马上不如吐蕃,在骑兵上可能稍逊吐蕃人一筹,但是我大唐国力强盛,吐蕃人怎么敢自寻死路来挑衅?我觉得应该是巧合罢了,听说吐蕃国主松赞干布是位有为之君,应该懂得国与国间,力量悬殊,岂能轻易开战的道理。”

    郭业听着梁叔宇的解释,琢磨着,按照历史进程吐蕃人应该是贞观九年才跟大唐宣战,而且进犯的地点也是松州,这时间和地点都不吻合,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时候,吐蕃国的目标应该是侵吞大唐属国吐谷浑,难道他们是为了侵吞吐谷浑再做准备?

    可是这么重大的情报,暗夜怎么没有派东厂的人给自己送来呢?难道他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可能!以暗夜事无巨细的谨慎性格,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个蹊跷。难道他被别的事情给耽搁了?

    一时间,郭业想入非非,思绪俨然飘到了远在几千里之外的西川那边。

    越想越是纳闷,郭业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暗夜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康宝和庞飞虎,哪怕是朱胖子连封书信都没有派人送过来?

    郭业心里有些捉急,心道,看来,必须将长安这边的事情早早处理完,然后借着陛下派自己前往西川安抚宣慰的由头,亲自赴一趟西川,一查究竟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郭业再次从沉思中醒来,不过坐在他对面的梁叔宇早已不见,包括他那两名抱着琴,捧着剑的活招牌侍女都已然人去房空。

    门口处站着一名酒肆的伙计,见着郭业东张西望,赶忙报道:“郭大人,我家二公子刚才见着大人沉思想事,所以没有惊醒大人,先行离去了。”

    郭业问道:“又去长乐坊那边了?”

    伙计点点头,然后自顾忙活去了。

    郭业心里啐道,你妹的,老子找你办点事儿不见你这么积极,争风吃醋泡马子,你倒是不甘落于人后啊。

    随即他也起身离开了雅间,下了楼梯出了胡姬酒肆后钻入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之中。

    马车行驶前往太平坊的方向,他习惯性地倚靠在车壁上,暗暗提醒着自己,长安这边所有要办之事,必须提上日程了,先替顾惟庸和穆师爷搞定龚吉这孙子再说。

    想到此处,郭业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冲车帘外头的马夫喊道:

    “停车,转道,先去一趟御史大人高士廉大人府上!”

    “聿……”

    哒哒哒哒……

    马车半道而停,临近家门而不入,重新转道直奔高士廉府邸所在的崇义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04.第五百二十章 娘舅见外甥

    readx;郭业在高士廉府中盘桓小坐,与自己昔日的这位老上司兼《长安周刊》的名誉总编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去。

    到底郭业与高士廉聊了什么,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应是无人知晓。

    三天后,顾惟庸与穆师爷邀约郭业在一处茶肆中相见,并将郭业之前授意制作的那本账簿交于他手中。

    郭业粗粗一看,尼玛的,顾惟庸这个结结巴巴的家伙不做则以一做便是绝户到底啊!

    别看这厮说话磕磕巴巴,可横下心可真够狠的,这哪里是给龚吉栽赃嫁祸啊,这是要把龚吉往死里整啊。

    账簿上不仅清楚记上了这三年来,龚吉巧立名目大肆敛财收取贿赂的罪证,什么生辰摆宴纳妾摆席啦,什么老母大寿,亡父忌日啦,光是在短短三年之内以乔迁新居为名目就摆了十五次宴席,五花八门,敛财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郭业看着上面清楚记着年月日,还有地点,甚至哪些人去给龚吉送银子,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见这方面的记录应该十有**是真的。

    看完这部分,郭业再翻篇看剩下的另外一部分材料,上面光记录龚吉中饱私囊,以库司郎中的身份暗地里偷摸倒卖兵部十几个府库中的兵甲器械就足有数十条。

    什么倒卖精铁五百斤,什么私卖弓矢千把铁簇万支,什么偷盗横刀六百把,最后一条居然还写着龚吉时常领着东西两市的西域胡商,高句丽东瀛商贩,还有吐蕃商旅乔装打扮,来参观大唐兵部的府库。

    这一点说明什么?说明龚吉这厮为了钱财,有里通外邦之嫌疑。

    兵者,国之重器也!

    堂堂一个国家的国防部,何等机密森严之地,特别是库司所掌管的武器弹药库,更是重中之重,岂能随意让外邦商人来参观?

    光凭这一条,杀龚吉十次都不为过了。

    只不过,这些都是真的吗?

    这时候,郭业也弄明白这些到底是真是假了。

    随即,他合上账簿,问道:“两位,这账簿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啊?”

    顾惟庸刚想解释来着,旁边的穆师爷立马抢话道:“郭大人,不是您说的吗?真亦假时假亦真!嘿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皆参半,到时候只要有些罪证一经坐实,龚吉恐怕就再也难有翻身之地了。”

    看着穆师爷这笑得那个阴损样,郭业心里已然确定,这账簿尼玛的绝对是水货多多,虚大于实!

    不过龚吉这厮要是该死,敛财太过凶残,如若一日不除,迟早会成为国之蛀虫。

    就当是替李二陛下,替大唐帝国翦除一个祸害吧!

    再说了,龚吉不除,顾惟庸就无法上位,那自己在兵部之中就有点势单力薄。如果顾惟庸能够掌握库司,那么自己兵司和库司一旦联手,王君实这个狗屁侍郎还算根毛啊?

    当即,他将账簿郑重其事地放进怀中,冲穆师爷伸手要道:“匿名举报信呢?”

    穆师爷听罢,脱下靴子从里头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道:“这儿呢,早就写好了。下官这次可是花了心思来写这匿名信,当真是声情并茂……”

    “我靠!”

    郭业右手捂着鼻子,左手捏着书信的一角,有些犯呕地说道:“穆师爷,你也太恶心了吧?居然把他藏在臭脚丫里。”

    穆师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正所谓君失密,则失臣,臣失密,则**。此事关系重大,下官自然要有小心对待了,不是?”

    郭业摇摇头,忍着恶心将书信放进袖兜里,嘟囔了一句:“懒得和你磨牙!”

    而后便冲顾惟庸抬手告辞道:“顾大人,你们且先回去,接下来的日子若没有必要,你我最好不要相见,无论这几天库司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就好了。走也!”

    说罢,郭业率先离桌匆匆离开了这家茶肆。

    ...

    约莫过了一会儿,郭业并未亲自出面年,而是派人在御史台衙门外击鼓一通,将匿名举报信与账簿送进了御史台,呈到了御史大夫高士廉的手中。

    高士廉接到匿名举报信和账簿之后,仔细看了一番,不过并未第一时间通知御史台中的其他几位主事,也并未立马就召集所有的监察御史讨论此事。

    高士廉悄悄将账簿和匿名举报信带出来御史台,坐上马车前往了大理寺正卿,自己的好外甥长孙无忌府中。

    此时早过了上朝的时间,下朝的长孙无忌习惯在家中处理政务,很少在大理寺衙门办公。

    所以当高士廉驱车来到长孙无忌家中的时候,他这个做外甥的自然是亲自跑到府外恭迎起自己这位舅父来。

    对于长孙无忌而言,舅父高士廉对于他们兄妹来说,那是不是父亲胜似父亲。

    如若没有高士廉抚养他们兄妹成人,成才,如若没有高士廉慧眼识英才,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还未发迹的李世民,焉有长孙家族重现当年世家辉煌的一日?

    甥舅相会,长孙无忌这位当朝重臣自然以子侄之礼行之,迎接舅父高士廉。

    高士廉赶忙将他扶起,在耳边仅说了一声:“无忌,可有密谈之处?我有大事找你!”

    长孙无忌年刚过四十,虽个头不高却时刻给人精明能干的感觉。

    听闻舅父耳语相加,立马提起戒备,点点头说道:“舅父且跟我来,去我书房谈话。”

    说罢,他示意身边的仆役退下,然后亲自带着高士廉前往了他的书房,并驱散了书房附近所有下人,百步之内不许他人靠近。

    关好书房中的门窗之后,书房内略显昏暗,长孙无忌点起一盏烛台,照亮了整个书房。

    然后请高士廉坐下,问道:“舅父,神神秘秘,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高士廉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将账簿与匿名举报信小心翼翼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轻轻往前一推,推到长孙无忌跟前,低声说道:“你且先看,看完再说!”

    长孙无忌将烛台搁在桌上,先是拿起匿名举报信看了起来,看罢之后眉头顿然紧锁,而后又自顾翻查起那本账簿来,看完之后狠狠将账簿摔在桌上,沉声咒骂道:

    “库司郎中龚吉,当诛!”

    高士廉仿佛早预料到长孙无忌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轻声宽慰道:“无忌,消消气,呵呵,老夫看完这举报信和账簿之后也是格外震惊。除了老夫,你应该是第二个看到这账簿和举报信之人。”

    长孙无忌是个聪明人,立马明白了过来,惊呼道:“舅父,你是说这账簿与举报信还未在御史台中传阅?那你怎能私自拿出御史台来,这不合规矩啊!”

    高士廉默不作声,微微颔首肯定了长孙无忌的猜测。

    长孙无忌突然想起刚才舅父入府之时,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顿时有些不解地问道:“舅父,这举报信检举龚吉,这账簿条条款款写着龚吉的罪状,此人的确罪孽深重,当诛当斩。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库司郎中,你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你们御史台明日早朝拿着举报信与账簿先弹劾,然后刑部去查核,一经查核属实,再有刑部拿人,会同我们大理寺与你们御史台,三司会审不就完了吗?一个小小的库司郎中,让您亲自跑来我府上,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了吧?”

    高士廉嗤笑一声,捻着嘴边几根稀疏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无忌,龚吉虽说乃朝廷命官,需要三司会审方能定罪。但,你是否真觉得舅父老糊涂了,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库司郎中,坏了御史台的规矩来你府中让你看这账簿与举报信?”

    长孙无忌连忙拱手否认:“外甥不敢!”

    不过他心中的确是这般认为的,因为哪怕龚吉真把库司里头的东西卖得干干净净,那也只是个库司郎中,顶多泼天狗胆,涉案巨大而已。说到底,还真不值当他和高士廉这两位地位超然的朝中大佬和皇亲国戚出面去折腾此事。

    谁知高士廉将手伸了过来,覆在账簿之上轻拍了两下,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对长孙无忌说道:“无忌,别看举报信和账簿中只有库司郎中龚吉一人,但你仔细想想,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吗?”

    “咦?”

    高士廉话里有话,长孙无忌自然听懂了,但是他不明白高士廉到底暗指什么。

    惊疑一声之后,他收起了刚才的那股子轻视神情,而是一脸狐疑地问道:“舅父,什么绝佳的机会?莫非您老人家知道这案子还牵涉到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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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第五百二十一章 密谋

    readx;“无忌啊无忌,”高士廉捻着长须摇头打趣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亏你还是当年天策府秦王麾下第一智囊呢,莫非这些年的锦衣玉食和安逸生活消磨了你的睿智不成?”

    “舅父!!!”

    长孙无忌被高士廉又是卖关子又是一阵奚落,顿时脸皮挂不住,颇有微词地说道:“舅父,不就是一桩官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案子吗?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而且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你让外甥如何揣测?”

    高士廉见着外甥被自己奚落得有些不悦,当即适可而止,轻声说道:“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且问你,如今陛下的卧榻之侧又有何人令他夜寐不得甘甜?”

    言下之意,李二陛下如今虽为九五之尊,但是还是有人让他睡觉不踏实,这人又是谁呢?

    长孙无忌当然知道舅父的弦外之音,这句话肯定不是指宫中哪个妃嫔,打呼噜磨牙加放屁,令皇帝睡觉不香甜。而是另有所指——

    指得正是退居宜春宫的太上皇李渊。

    别看李渊被李世民逼宫退位,退居到了宜春宫中,变成了无所事事的太上皇。

    但是长孙无忌心里清楚,太上皇的余威尚在,影响力尚在,不然也不会有武德旧臣系的存在。

    武德旧臣系在朝中时时掣肘着李世民,谁敢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除了李渊,还能有谁?

    自古以来,汉人便是以孝道传家,李唐皇族更是以仁孝治天下,尤其是当今圣上李世民,更是将孝义的功用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尽管他知道父亲李渊退居宜春宫后,却不甘寂寞操控着武德旧臣系来掣肘着自己。

    但是,他始终不能悖逆父亲,冒然将武德旧臣系赶出朝堂,做那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痛快之事。

    因为他只要这么做,那么他李世民孝顺的金字招牌就会砸落在地,成为全天下人唾弃鄙夷的无德无孝之昏君。

    而且他这个皇位本来就来到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对太上皇李渊,他一直都是又爱又恨。他打心眼里爱自己的父亲,却又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彻底消除父亲在朝堂的影响力,在大唐的余威。

    他生怕有一天,父亲李渊突然逆势反弹,在天下人的声援下,各路诸侯与军队的协助下,从自己手中将皇位重新夺回。

    既敬爱既痛恨,一到夜里,这些矛盾纠结的情绪便会袭扰着李世民,困锁在他的心头让他连睡觉都心里不踏实。

    要说爱也有爱,父爱大如山,不过李世民始终是一代英主,而李渊又是开国之君,所以有些东西冥冥之中便有了注定,最是无情帝王家!

    李家父子的一切,身为李世民的大舅子兼最最心腹和嫡系,又岂会不知道?

    但是长孙无忌不知道为何舅父会岔开话题,突然提起太上皇来,他与龚吉的案子又有何关系?

    不过还是面带谨慎地说道:“舅父,你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自登基以来极重孝道,对太上皇始终敬爱有加,你这话若传扬出去……”

    高士廉不以为许,低沉地说道:“无忌,此地只有你我甥舅,又有什么不能说得?而且,老夫不也是希望陛下早一日摆脱武德旧臣的掣肘,早日在朝堂之上乾坤独断吗?”

    高士廉这话一出,长孙无忌算是听明白了,立马诧异地问道:“舅父的意思是说,借着龚吉这件案子,能够助陛下彻底翦除武德旧臣党羽?”

    高士廉意味深长地看着长孙无忌,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无忌,驱逐武德旧臣出朝堂,不也正是你所期翼的吗?”

    如今朝堂,以长孙无忌等人为首的天策府嫡系独占半边天,剩下一半由魏征韦挺等人为首的建成余党与萧瑀裴寂陈叔达,杨恭仁为首的武德旧臣系分而治之把持着,成三足鼎立之势。

    三系彼此争锋相对不对付,而其中闹得最凶的,便是天策府嫡系与武德旧臣系。

    两系对垒,实为皇帝李世民与太上皇李渊之间的博弈掰手腕。

    至于建成余党系,已然是日暮西山,除了魏征与韦挺之外,颇有些后继乏力。

    所以,能够拔除武德旧臣系这颗眼中钉,未尝不是长孙无忌所期翼的。

    长孙无忌被高士廉说中了小心思,微微有些不自在,不过稍稍掩饰而过,问道:“舅父,据我所知库司郎中龚吉此人最大的倚仗,便是开国伯,右金吾卫大将军常何。常何此人乃当年玄武门功臣,是当今圣上一手提拔而成,无论是龚吉还是常何,都跟武德旧臣扯不上干系啊?”

    高士廉继续捻着长须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问:“无忌,我问你,如今武德旧臣系的情况,你可了解?”

    长孙无忌点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娓娓述道:“武德旧臣系多为太上皇当年在前隋同朝为官的臣僚或当年太原起兵时的旧属,其中以封德懿裴寂陈叔达萧瑀杨恭仁五人为首。封德懿贞观元年便去世;裴寂亦是垂垂老矣,不堪重用;至于陈叔达,杨恭仁,则领军在外,算是武德旧臣系在军中的力量。最后就属尚书右仆射萧瑀,此人最为难缠。”

    长孙无忌的分析很详细也很精准,高士廉听着也是连连颔首,说道:“没错,你说得很是到位。龚吉看似武德旧臣系毫无关联,但是无忌你可知道龚吉未出任库司郎中之前,是在哪里就任吗?”

    长孙无忌摇头说道:“吏部不归我统辖,我岂能知道?”

    高士廉道:“这厮乃是武德二年的进士出身,他的座师就是封德懿,出自封德懿门下。而且,这厮进兵部先后担任兵部库司的掌固员外郎等职,步步高升到兵司郎中,皆是封德懿推波助澜之功。只不过封德懿死后,他才将亲妹嫁进了常何府中为妾,攀上了高枝。”

    长孙无忌诧异道:“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高士廉道:“所以,龚吉此人在库司之中如此贪赃枉法,成为国之蛀虫,封德懿绝对逃脱不了一个用人失当之过。兴许,这厮收刮到的钱财,封德懿都有份参与。”

    长孙无忌摇头苦笑道:“舅父唉,即便如此也无济于事,封德懿早在贞观元年就去世了,难不成还刨棺鞭尸,拉出来对峙不成?哈哈……”

    高士廉对于长孙无忌的笑不以为许,轻声叹道:“无忌啊,死了才好,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不能抵赖啊!”

    “嘶……”

    长孙无忌被高士廉的话吓到了,呐呐猜测道:“舅父是说,将龚吉此案做大,把封德懿牵连进来?然后挖出萝卜带出泥,从封德懿这个死人身上做文章,将整个武德旧臣系统统牵扯进来?”

    高士廉点点头,赞道:“然也,正是如此!关键还在于龚吉身上,只要他一口咬定封德懿曾与之分赃,那下边的事儿就好办了!”

    “我懂了,突破口还在龚吉身上!”

    长孙无忌一说完,高士廉立马提醒道:“此案刑部肯定要参与查核缉拿,龚吉到了刑部大牢中该如何说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长孙无忌道:“舅父放心,刑部尚书韦挺虽是建成余党,并非我们的人。但刑部的两位左右侍郎皆出自天策府,要将龚吉此案办成一个铁案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到了三司会审之时龚吉会说些什么话,届时我委托开国伯常何见上龚吉一面。”

    说到这儿,长孙无忌眉宇间突然透出一股狠劲,说道:“开国伯常何虽非我们天策府嫡系,但好歹是圣上一手提拨擢升,也算是同宗同源了。届时,我会让他这个当姐夫的去大牢探望龚吉这个舅子。龚吉也是人嘛,往往到了绝望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前头升出一线曙光,心中自然就会升出一丝希望来。对吧?”

    高士廉将桌上的账簿与举报信重新收起,放进怀中,说道:“我出来许久,现在该回御史台了。我现在就回去召集几位主事,还有一干监察御史,将账簿与举报信公之于众,明日早朝便开始弹劾龚吉。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长孙无忌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再挽留高士廉,起身相送他出了书房。

    刚走出书房门口,长孙无忌突然心生一个疑问,喊住了高士廉,问道:“舅父,我很好奇这账簿和举报信到底是谁人给你的?你可别告诉我这些乃是匿名举报,外甥可不信哦?”

    高士廉脸色微微错愕了一下,转身看着长孙无忌,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说了一句:

    “无忌,你这个做父亲的要学着一碗水端平才是,涣儿,冲儿固然是出类拔萃,但是老三羽默也不赖啊。至少,在识人交友方面,羽默强过他那两位哥哥!”

    说罢,高士廉又是摇摇头,干笑一声,喊道:“一大堆子事儿等着老夫去处理,无忌勿送,走也!”

    很快,高士廉被匆匆离去,消逝在了长孙无忌的视线之中。

    留下长孙无忌一人站在书房门口,左手倚着门柱怔怔发着呆,寻思着舅父高士廉的最后一番话……,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06.第五百二十二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readx;隔日早朝,御史大夫高士廉率御史台一干监察御史正式弹劾龚吉。

    高士廉起了个头后,御史台三位主事,外加一十八名上朝的监察御史连番出班奏请,大肆抨击龚吉身为库司郎中,却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巧立名目为己敛财,更有里通外邦之嫌。

    御史台一干人等战斗力旺盛,你方战罢我登台,轮番上阵,弹劾得龚吉体无完肤,让在皇帝眼中名不见经传的库司郎中龚吉,着实扬了一把名。

    最后,高士廉更是将匿名举报龚吉的信函以及账簿,当着朝堂中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呈送到了皇帝跟前。

    李二陛下一直都未有表态,但面色阴沉足以说明了一切。

    他当场看罢匿名举报信,再翻阅完账簿之后,勃然大怒,狠狠将账簿摔在了地上,怒斥:“此乃仓中硕鼠,国之蛀虫,当查,当斩,当诛!!”

    而后亲口下令刑部派人前往兵部,查核缉拿库司郎中龚吉,并下令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组建三司会审,彻查此案,将龚吉绳之以法。

    令罢,李二陛下怒容未消的宣布散朝,随即拂袖而去前往了甘露殿。

    整个朝堂哗然成一片……

    ...

    ...

    午饭光景,兵部衙门中。

    郭业依旧到点应卯坐于兵司大院公务房中,看着兵司四房每日送来的公文,颇有些索然无味闲得慌。

    咣当~

    长孙羽默突然撞门而入,一脸幸灾乐祸地喊道:“郭业,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哈哈,库司那边出大事儿了!”

    郭业一听库司出了大事儿,心里多少有些猜到,不过还是佯装讶异的样子,问道:“什么事儿?”

    长孙羽默兴奋喊道:“嘿嘿,听说早上御史台全员出动,在朝堂上轮番上阵弹劾库司郎中龚吉。这不,刑部的人刚来库司,又是枷锁又是囚车的,将这厮带走了。这会儿估摸着应该下进刑部大牢了。”

    郭业暗道,奶奶的,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真甥舅俩儿,动作也忒快了吧?真是雷霆霹雳,咔咔一阵快啊!

    不过他口中还是震惊地喊道:“居然有这等事?”

    “嘿嘿,你少装模作样的,龚吉这次倒霉八成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长孙羽默语出惊人,一副看透个中真谛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望着郭业,眼神中透着几许的佩服。

    居然被这小子发现了端倪?

    既然如此,郭业也懒得装样儿,轻笑道:“没成想还是被你小子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怎么发现的?”

    长孙羽默听到郭业的亲口承认,立马瞪大了眼珠子,震骇道:“果然跟你有关系,奶奶的,你小子不厚道,亏我拿你当兄弟,你却瞒着我,哼~!”

    郭业也是错愕喊道:“我靠,长孙,你他娘的诈我?”

    长孙羽默此时对郭业没好脸,哼道:“我诈你个蛋蛋!我早就瞧出来了,之前只不过是怀疑,听完你的话后才确认无误。奶奶的,你丫出手够狠啊,直接将龚吉这孙子直接弄进了刑部大牢!”

    郭业自认自己做的已经很是机密,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让长孙羽默发现了端倪。

    旋即问道:“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长孙羽默听到郭业有此一问,刚才愠怒愤恨的神情顿然消失,脸上尽是沾沾自喜之色。

    长孙羽默骄傲说道:“嘿,你以为我是瞎猜啊?龚吉一被刑部的人带走,我就猜出来跟你脱不了干系。因为咱有这个!”

    说罢,这小子抬起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位置,示意自己有脑子。

    他不待郭业发话,自顾解释道:“其一,你之前跟我说过库司郎中龚吉欺压库司员外郎顾惟庸,更是让我帮忙穆师爷让他回到库司任职,再加上这两人跟你有旧交,我就知道以你小子睚眦必报护犊子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龚吉。”

    “其二,昨天深夜,我从平康坊消遣完回到家中,我爹居然没有入睡,而是莫名其妙地将我叫到后院,让我陪他小酌几杯。而且对饮的时候,我爹居然破天荒地夸我,而且在我跟前屡屡提及你,让我多多跟你交往。乖乖,你要知道我爹历来对我只有怒骂斥责的份儿,从来未曾夸过我,而且我交的朋友他一直都认为是狐朋狗友,上不了台面。昨夜,他居然不吝溢美之词地夸着你……”

    嗯?

    郭业听着长孙羽默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心中暗赞,看来这小子真的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一次是偶然,两次,三次都表现出与外面不相符的一面,那就绝非是偶然了。

    不过他更有兴趣知道的是,他爹长孙无忌大人,是如何夸奖自己的?

    长孙无忌何等人物?

    当今皇后的兄长,李二陛下的大舅子兼第一心腹,天策府这帮名臣虎将的领军人物,朝堂大佬中的大佬。

    郭业自觉,能得长孙无忌亲口一番夸奖,那真是来之不易啊!

    随即,他问道:“你爹是怎么夸我来着?”

    长孙羽默毫无隐瞒地说道:“我爹说了,郭业此子虽非正经仕途出身,也非世家子弟出身,但身上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而且我爹对你还赠了八个大字作为评价呢。”

    “哪八个字?不会是年少有为,有勇有谋?”

    “切,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长孙羽默鄙视地瞟了眼郭业,说道:“我爹说了,郭业,不学无术,心中有术!”

    不学无术,心中有术?

    尼玛的,怎么跟马元举当初评价自己一模一样?

    前半句骂人,后半句听着也不是什么褒扬啊?

    顿时,郭业一脸郁闷地哼哼道:“你爹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埋汰我啊?”

    “哈哈哈哈……”

    看着郭业一脸吃瘪的样子,长孙羽默仿佛报了前番郭业隐瞒他办大事之仇,笑得甚是酣畅淋漓。

    笑罢,他又说道:“少不知足了,我爹这人天生刻薄,能得他赞许的晚辈又有几人?我知道我这人嘴边少个把门儿的,不过你小子办这么刺激的大事儿,居然也瞒着我,忒不仗义啊!”

    郭业一阵汗颜,歉意道:“事关机密,牵一发而动全身,长孙莫怪才是!”

    长孙羽默见着郭业摆了姿态,也算是找回了面子,大度地摆摆手,将此事揭了过去。

    而后转移话题,继续笑嘻嘻地问道:“你知道咱们的兵部右侍郎大人,现在去哪里了吗?”

    郭业下意识地问道:“兵部右侍郎?你说王君实?他干嘛去了?”

    长孙羽默道:“龚吉此事一出,这孙子也慌了神,匆忙出了兵部。这厮平日屁股就不干净,往年都没少收龚吉的孝敬,这次应该是怕龚吉此案牵连到自己的缘故,去找人求助了吧?”

    郭业一听真是这么个理儿,点点头说道:“王君实好像是得魏征韦挺等人推荐,才出任的兵部侍郎吧?这家伙应该是去找这两位去了。”

    长孙羽默竖起拇指赞道:“果然跟我猜得如出一辙。郭业你当真厉害,不出门便能知晓天下事。不怪我爹如此赞许你!”

    郭业故作矜持地笑了几声,突然对长孙羽默提醒道:“长孙,此事前景未明,所以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将我顾大人等人露出去。因为令尊这次不仅要将龚吉之案办成铁案,还要办成一件泼天大案。下面的事情,就不是我等所能参与。故,希望你能够……”

    “放心吧?我长孙羽默虽然口没遮拦,但也知道轻重!”

    郭业微微颔首,道:“我信你!不过还有件事儿,我需要你帮个忙!”

    “讲!”

    “你替我私底下跑一趟库司大院,帮我传个话给顾惟庸还有穆师爷,让他们保持本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他们所能搀和进来。告诉他们,适可而止,小心引火烧身伤到自己。”

    长孙羽默道:“放心,我这就去悄悄叮嘱他们。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别瞎扯蛋!”

    说罢,长孙羽默如一阵野风儿似的,拔腿就冲出了郭业的公务房。

    见着长孙羽默人来疯般离去,郭业双手负背徐徐走到公务房门口,看了看天上——

    说来也巧,此时天上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死沉,黑云压城城欲摧,令人极为压抑,大有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暴风雨就要来了吗?”

    郭业呢喃自语了一句,又自顾低声吟道:“没想到我这小卒子居然也能搅浑一塘池水,但愿这场暴风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只希望雨过天晴后,拿到我该得到的东西,足矣!至于其他人,对不起,休要怪我——”

    “一将功成万骨枯!!!”,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07.第五百二十三章 开国伯常何

    readx;刑部缉拿库司郎中龚吉,关入刑部大牢仅过一天,刑部就由刑部左侍郎上官仪出面,提审龚吉进行初审。

    正如郭业所料,龚吉本身屁股就不干净,连他本人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兵部库司任上干了多少腌臢之事,收刮了多少黑心银子。

    在刑部初审堂上,刑部左侍郎上官仪凭着那本顾惟庸和穆师爷精心准备的账簿,加上长孙无忌授意的连唬带诈和小小的刑讯逼供,居然让龚吉对贪赃枉法,巧立名目大肆敛财等罪名供认不讳。

    初审堂上,上官仪毫不费力地就将龚吉拿下,并签字画押关进了牢中。

    既然龚吉认了罪,那么倒卖兵部兵械器甲里通外邦等罪名也就变得不重要了,可有可无。

    不管龚吉认与不认其他几个罪名,他都难以逃脱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罪名,而且上官仪的任务便是让龚吉在刑部初审认罪,将其送上三司会审的大理寺公堂定罪,即可。

    剩下的事情,基本上就与他无关了。

    初审一结束,长孙无忌便开始加快进城,派人来刑部提拿龚吉,将其转移并关押入了大理寺的天牢之中。

    能够被关押进大理寺天牢的,不是从五品以上朝廷官员,便是皇亲国戚,这可不是普通罪犯能够享有的待遇。

    长孙无忌乃大理寺正卿,整个大理寺上下不是他的门生,便是他们天策府嫡系一脉的官员。

    所以,对于将龚吉关入大理寺中,正是长孙无忌所期盼的,至少在大理寺中,他想做一些事情都是只手遮天,少了外间的掣肘。

    离御史台刑部大理寺所组成的三司会审还有两天,这一日长孙无忌邀约开国伯常何来长孙府,小叙了一番。

    约莫相谈了一番之后,当夜开国伯常何便提着酒肉去了大理寺,进了大理寺天牢中前去看望自己的舅子龚吉。

    此时的龚吉在天牢中享受着独门独户的待遇,虽然去除了枷锁,不过脚上足足二十斤的镣铐还是锁着,在牢房之中走起路来当当作响。

    龚吉不到四十岁,在官场生涯中应属正当盛年之时,他怎么想不通,前几日自己还在库司之中过着呼风唤雨,下属簇拥的日子,今日却已然锒铛入狱。

    他自认自己后台够硬,该打点的业已打点,怎么还会落到如此田地?

    在官场之中贪赃敛财,他龚吉自认并非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也绝非是最贪得无厌的那一个。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里做官只为财,大唐的官员又有几个是不贪的?

    清廉如水为官者也有,龚吉也见过不少,但他自认贪赃敛财并非他落到这般田地的真正原因。

    想着琢磨着,龚吉倚靠在牢房干裂的土墙壁上,满脸苦涩地喃喃自语道:“莫非,龚某人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不过龚吉倒是乐观,他自认大唐官场之中,像他这样的官员多如过江之卿,如果这都要杀头的话,指不定要砍掉多少官员的头颅了。

    他想着到时候变卖变卖家里的宅邸和山田,再将府中的藏银统统缴纳到户部,最后再让自己那位皇帝跟前大红人的姐夫常何稍稍运作一番,应该罪不至死吧?

    稍微轻点,革除官职永不叙用,变为庶民呗;最重也不过是个流放三千里,发配琼州岛,到了那边拿着银子打点打点,做个置地千亩蓄奴养妾的富家翁,也未尝没有可能。

    想着想着,龚吉居然脸浮笑容,美滋滋飘飘然起来……

    ...

    “哼,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笑?”

    一句怒意十足的话传进龚吉的耳中,顿时惊醒望向牢房外头,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夫常何。

    龚吉看着姐夫常何身穿便服,手里提着竹篮装着饭菜,瞬间,无边的委屈涌上心头,哽咽地悲呼道:“姐姐夫,我冤啊!”

    “冤你妈的头!”

    常何又是一声痛斥,而后示意旁边的狱卒打开牢门,钻了进去。

    一进牢房中,酸腐臭味扑鼻而来,常何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将竹篮放在地上,一只手虚空扑扇了起来,驱赶着牢房的怪味。

    常何不仅是龚吉的后台与靠山,更是龚吉如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所以龚吉对着常何只有战战兢兢的份儿,一言不发地站在常何的跟前。

    常何走到牢房中的一处干草堆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那个竹篮,喝道:“吃吧,饱饱的吃上一顿!”

    龚吉闻言,立马转悲为喜地蹲在地上,扯掉竹篮上盖着的那片花布,好家伙,真是丰盛,竹篮里头有鸡有鸭,有鱼有肉,还有一壶好酒,龚吉摸着壶身还是温热的。

    心里顿时好是一番激动,龚吉从一只烧鸡上掰下一根鸡腿,愣是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口齿不清囫囵说道:“还是姐夫心疼我,莫非这些酒菜都是我姐姐做好,让姐夫你给我捎进来的?”

    常何看着龚吉吃得满嘴流油,轻声说道:“没错,是你姐姐做的。你姐姐女流之辈,上不来大场面,这顿断头饭只能我这个姐夫来送了!唉……”

    “哈,我就说姐夫心疼我嘛!啊???”

    吧唧~

    龚吉手一打滑,鸡腿脱手掉在了地上,这厮一脸惊骇满面惊惶地哆嗦着嘴唇,喊道:“啥?断…头…饭?姐夫,姐夫,这到底咋回事?你要救救我啊!”

    “救你?”

    常何自嘲地笑了笑,冷声说道:“我如何救你?我早就教过你,让你收敛让你低调,让你与人为善,现在倒好,你居然捅了天大的篓子,我如何救你?”

    龚吉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吃喝?连连摇头,不可置信地仓惶喊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罪不至死啊,姐夫!!你可是开国伯,你是陛下一手擢升,你说话指定好使,姐夫!!”

    “老子一个小小的开国伯,算个屁!!”

    常何陡然起身,怒骂道:“你这畜生不长进,我又有何能耐救你脱困?现在不是我不肯救你,而是有人要将你这案子办成泼天大案,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砰!

    龚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顾不得疼痛,像野狗一般匍匐爬到常何的跟前,抱住他的右腿,哇哇大叫道:“谁,谁,谁啊?姐夫,到底是什么人要如此置我于死地啊?”

    常何居高临下地俯视冷笑着自己这个舅子,寒声道:“谁?呵呵,多了去了……你且听好了……”

    “长孙无忌!”

    “房玄龄!”

    “高士廉!”

    “...”

    “天策府一系的大臣,都要将你这案子办成铁案,办成泼天大案。龚吉,你必死无疑!”

    龚吉抱着常何的大腿,浑身瑟瑟发抖如筛糠般,常何每念出一个名字,他口中自然而然地呢喃一句话:“无冤无仇,为什么?”

    待得常何讲完,他仰天痛哭,厉啸道:“姐夫,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他们要揪着我不放啊?”

    “唉,龚吉,谁让你恰恰又是封德懿的门生呢?若天策府这群大臣不抓住这个辫子,痛打武德旧臣一番,那才叫错失良机呢!”

    常何一语道出了真谛,龚吉立马恍然大悟过来,带着哭腔嚷嚷道:“姐夫,你是说天策府一系要拿我做文章,对武德旧臣系展开穷追猛打?我的天,我怎么那么倒霉?封德懿那个死老鬼,草他亲妈啊,害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姐夫,你要救我,你不能让我姐姐没了亲弟弟,你不能让我龚家绝了后啊!”

    常何见着龚吉口不择言,濒临崩溃的边缘,立马声音转柔道:“龚吉,别说我这个做姐夫的不帮你,我帮你指条明路吧。其实你是死还是活,全凭你自己一念之间!”

    “啊?”

    龚吉立马停止了哭泣,双眼透着苟活的期盼,一边擦拭着眼泪儿,一边站起身来,紧紧抱住常何的胳膊,生怕他这根救命稻草跑了一般。

    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姐夫,求你给我指条活路,只要能活命,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姐夫,姐夫……”

    常何听罢龚吉的话,嘴角不由浮起一丝龚吉未曾发现的弯度,不过稍纵即逝,转眼间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重重地戳了下龚吉的额头,恨声说道:

    “你这不争气的狗东西,以后拜托你多长点心吧。活路是有,虽说不能让你继续在朝为官,但至少让你脱了死罪,回到老家当个为富一方的乡绅。”

    “姐夫,那还等什么?说呀,说呀,急死个人哩,赶紧说呀……”

    几天时间,

    龚吉有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天壤之异。

    而就在刚才常何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

    龚吉又有了从地狱升到天堂的满满幸福之感。

    在他眼中,

    活着,比什么都强。

    在他看来,

    死里逃生,这种感觉真他娘的好!

    喜极而泣,

    常何还未指明活路,却点亮了龚吉心中的那盏明灯,油然间,两行珠泪悄然滑出了眼眶。

    常何看着这厮的**样,不由一阵暗暗摇头失望,哀哀叹了一声,还真被长孙大人说中了,我这位舅子也就这点出息,不仅成不了大气候,若继续在朝为官肯定是祸不是福,牵累我常家之日为时不远矣。

    龚吉,这也怨不得你姐夫刚才诓骗你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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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第五百二十四章 风雨夜,裴寂访萧府

    readx;常何在牢中对龚吉殷殷嘱咐,面授机宜,让他在两天后三司会审的公堂之上如何巧言令色,为自己主动找寻一条活路。

    待得常何讲完离开大理寺天牢,龚吉的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仓惶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阴狠发笑。

    这厮目送着常何离去之后,猛然蹲在地上重新在竹篮中掰下一条鸡腿,玩命儿地往嘴里一阵直塞咀嚼,阴笑着嘟囔道:“封德懿,休怪我这个门生心狠,我也是逼不得已。反正你死都死了,早成了冢中枯骨一堆,就当成全我一次吧!至于萧瑀裴寂?嘿嘿,既然老子受你们武德旧臣牵连,那就别怪老子一不做二不休了,嘿嘿,妈的,今天怎么吃啥啥都香呢?”

    ...

    常何出了大理寺天牢大门,天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早早在外头等候的常府下人提着灯笼迎上前来,引着常何前往停驻马车的位置。

    轰~

    天际一声闷雷响起。

    常何刚走几步,还没来得及上马车,这天上居然下起了雨来。

    极为突然,哗啦哗啦一阵下,如豆子般大小的雨点很快就砸落在人的身上。

    常何突然驻足不走,仰起头来展开双臂,任凭雨水砸落在自己的脸上,任凭雨水打湿着自己的衣衫。

    淋了好是一阵子,常何才徐徐收回双臂,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颊,粗犷地骂骂咧咧道:“狗日的,这雷雨倒是会挑时候,莫非连老天爷也知道再过两天,长安地界儿上将是风起云涌,波谲云诡不成?嘿嘿,贼老天!”

    “老爷,快快上车啦,这雷雨毒的很,淋久了容易染风寒哩!”

    常府的下人早已坐在车辕上驱驰着马车,来到了常何的身边,不断催促着。

    常何唔了一声,浑身湿透地钻进了马车之中,吩咐下人驱车回府。

    雷雨越下越大,貌似短时间内不想停歇一般,任性地刮起了阵阵狂风,风烈雨猛,惊醒了不知多少睡梦中的人儿。

    咚,咚咚咚~

    尚书右仆射萧瑀的府上,半夜有人猛捶大门,吵醒了萧府的门房。

    门房下人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打开了大门,本想破口大骂两句,扰人清梦缺不缺德。

    不过当看到门口敲门之人后,那下人立马将话卡在了嗓子眼儿上。

    来人是位老者,下人定睛一看探清了模样,居然是自家老爷的至交好友——当朝宗正寺正卿裴寂裴老大人。

    要说这裴寂,也绝对是唐初朝堂中的一位传奇式的人物。

    他的传奇就在于他跟当今太上皇李渊的关系,如果虞世南时常得太上皇李渊召进宫来相叙,是因为一代大儒名声在外的话;那么裴寂得太上皇李渊召见入宫,时常秉烛夜谈,甚至抵足而眠,那就是因为私交好到极致的关系。

    裴寂甚得李渊信任,李渊做皇帝那会儿就是尚书仆射,后来李世民逼宫得皇位,李渊退居深宫,裴寂也讲义气,愿意卸掉尚书仆射的官职,宣称与太上皇共进退。

    那家伙,真是把李渊感动得眼泪儿哇哇的。所以每年李世民为太上皇李渊举办寿宴的时候,裴寂永远都是陪坐在李渊的身边,连李渊的皇子皇孙都没这份殊荣。

    套用后世一句话来概括这两个老家伙的关系,那当真是好基友,一被子。

    而且,裴寂卸任尚书仆射之后,李渊作为退位的条件之一便是保举裴寂出任宗正寺正卿。

    唐朝的宗正寺,它的职能等同于明清两代的宗人府。掌管皇族事务,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因为唐代道教是国教,所以宗正寺还管理天下的道士僧侣。

    因此,裴寂这个非道非僧之人,还是天下和尚和道士的头头。

    就连郭业那位便宜师兄,护国**师袁天罡,都归裴寂这糟老头子管辖。

    同时,宗正寺正卿一职也成就了裴寂另外一个传奇,那便是以非皇族中人掌管着皇族中之事。

    一句话,裴寂这老头垂垂老矣,却是传奇多多。

    ...

    很快,门房下人便领着裴寂前往了萧府的客厅,然后又赶去萧府家主萧瑀的卧房外,将其叫醒。

    一听裴寂三更半夜造访,而且还是雷电交加,披风淋雨地赶来,萧瑀岂能怠慢?

    赶紧起床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跟着下人来到了客厅。

    一入客厅,裴寂正喝着萧府下人送来的热茶,暖着身子。

    别看萧瑀如今位高权重,添为尚书右仆射,与长孙无忌那个尚书左仆射兼大理寺正卿一起行驶着宰相的权力。

    但是在裴寂面前,萧瑀丝毫不敢托大,一进来便是拱手问道:“裴老大人,天气如此恶劣,您怎得还深夜来访?莫非有什么重大之事?”

    裴寂喝了些热茶,身子舒服暖和了许多,摇头苦笑道:“唉,岁数大了真是不由日,这初春雷雨一淋,老夫居然还打了几个寒颤,老咯,老咯……”

    “呃……”

    萧瑀如今业已四十五六,但是在裴寂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跟前,还算是一个晚辈。

    听着裴寂叹老,萧瑀赶忙又是安慰了一番。

    萧瑀说着说着,这边的裴寂猛然拍了拍额头,自嘲笑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将正事儿给忘记了。萧大人,你可知道最近兵部库司郎中一案?对龚吉此人你可有印象?”

    萧瑀闻言,立马答道:“这个案子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萧某想不知道都难哟!龚吉此人倒是没什么印象,怎么了?不是说刑部初审已过,再过两日就要在大理寺公堂,进行三司会审了吗?”

    裴寂又是摇了摇头,说道:“今日老夫特意翻查了下龚吉此人的升迁记录,发现此人居然是当年封德懿的门生,而且屡次升迁都是封德懿一力推荐来着。”

    “封德懿?”

    萧瑀惊呼一声,说道:“封大人不是过世好多年了吗?若封大人还活着,龚吉犯案自然会有举荐不当之嫌疑,但是封大人都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别说龚吉贪赃枉法,就是龚吉阴谋造反,也不可能跟封大人扯上干系了吧?裴老大人,您今晚深夜造访,就是为了此事?嗤……”

    萧瑀不由笑出声儿来,觉得裴寂太过小题大做了。

    谁知裴寂不以为许,担忧地说道:“不是老夫杞人忧天啊!萧大人,我跟你说一个怪事,你听老夫讲完你便知晓老夫为何而担忧了!”

    萧瑀打了哈欠,伸手请道:“裴老大人请讲,萧某洗耳恭听!”

    裴寂道:“今日下完朝正准备出宫,老夫突然心血来潮想着去宜春宫去探望下太上皇。谁知到了宜春宫门口,却发现殿外多了许多千牛卫值守,而且任凭老夫好说歹说,大发肝火,这伙子千牛卫愣是不让老夫进宜春宫探望太上皇他老人家。而且言称太上皇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太上皇身子不适?”

    萧瑀也听出了蹊跷,连连质疑道:“不对啊,前些日子宫里不是还举行了春耕大典吗?那时候太上皇身体还好好的,身子骨硬朗着呢,哪里像是身体不好之人?”

    “对啊!”裴寂也是点头说道,“而且今天负责把守宜春宫的千牛卫,居然统统都是——”

    “都是什么?”

    “都是天策府那群家伙的子弟,老夫几个侄儿都没有当班。”

    “天策府那伙人的子弟?裴老大人,萧某好像想通了一些东西,你稍等一会儿,容我在整理一下头绪。”

    裴寂连连称是,不忘郑重提醒道:“萧大人,封德懿虽说过世多年,但是如果别人想利用封德懿那门生龚吉,对封大人翻旧帐泼脏水,甚至将屎盆子扣到我们这几个活人身上,还是很容易做到的。如果那个龚吉一口咬定,而封德懿又死无对证,那我们真是冤得慌啊!”

    “裴老大人,莫急,莫急,我们今晚好好合计合计,商量出个应对之策来,以免两天后会有什么变故陡生,乱了阵脚。”萧瑀这边安抚着裴寂后,又冲着门外下人喊道:“来人,通知后厨,准备酒菜,我跟裴老大人要彻夜商谈正事。”

    “知道了,老爷!”

    ...

    ...

    两天后,太平坊郭府。

    郭业今日没有早早起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待得洗漱完毕之后,侍候他更衣的贞娘疑惑地问道:“大官人,今天怎得赖床哩?今天又不休沐,你不去兵部衙门了?”

    郭业摇摇头,笑道:“不去了,贞娘,一会儿吃完午饭带你去看戏!”

    “看戏?”

    贞娘一听,顿时蹦得欢实起来,鼓掌叫好道:“好呢好呢,自打来到长安,奴家还真没跟大官人去看过一场戏呢。一会儿咱们去哪儿看戏?我听说天水桥那会儿有杂碎戏团,要不咱们去看天水桥吧?”

    “嗤……”

    郭业轻笑一声,说道:“去什么天水桥?那地方有什么看头?一会儿啊,小哥带你进皇城,去大理寺公堂那儿看大戏,看一场足以令风云色变的大戏!”

    皇城?

    大理寺?

    贞娘听糊涂了,反问一句道:“难不成杂耍戏团也能入皇城进大理寺唱大戏吗?”

    啪~

    郭业被贞娘的话逗乐了,忍俊不禁下顺手轻轻拍了一下贞娘弹性十足的小肥臀,笑道:“贞娘啊,你这个良家少妇,却真是卖得一手好萌啊!”

    “呀?大官人你轻薄我!!!”

    贞娘脸色臊红,擂起拳头如雨点般径直就往郭业身上落。

    郭业赶紧躲了开来,一边后退小跑,一边讪笑告罪道:“手误,手误哈~贞娘,你这小肥臀真是肉感十足啊,有料,真心有料啊!”

    “呀?你还说,你还说……”

    “哈哈哈……我跑,我再跑,我躲,我再躲……”

    ps:迟到的第四更,过了12点才来,见谅见谅。顺便在此祝福一下自己生日快乐,奶奶的,又老了一岁。希望明年的今天,能够为大家带来更好看的作品。大唐的兄弟姐妹,今天继续四更!!!!,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09.第五百二十五章 三司会审【加长版】

    readx;大理寺,位于皇城之中,负责审理长安城内皇亲官员案件及要案,只接受皇帝指派或刑部移交的案件。

    因此,大理寺的公堂审案,甚是庄重威仪,寻常百姓人家根本不可能有幸目睹三司会审的场面。

    后世影视剧中时常有大理寺三司会审,公堂之外百姓围观目睹,群情激奋喊打喊杀,叫唤惩治贪官的场面,这是一记错误的败笔与纰漏。

    因为大理寺就设在皇城之中,寻常百姓怎么可能有资格进入皇城,更别说大理寺三司会审这种大场面了。

    能够进入皇城,在大理寺公堂外围观审案的,不是朝廷官员,就是皇亲国戚,都是有头有脸的显赫人物。

    ...

    ...

    郭业带着贞娘姗姗来迟,等他们进了大理寺大门来到公堂之外的时候,已是围满了锦衣玉服官袍玉带的人群,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可见龚吉贪墨案今日三司会审动静不小,引起了轩然大波,令各方侧目。

    郭业拽着贞娘的小手,强行挤过人群,靠近了公堂将里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公堂两侧各站两班衙役,堂首案桌方并排坐着三个人,居中一人乃是自己的老上司高士廉,至于左右两人,郭业断定就是尚书右仆射兼大理寺正卿长孙无忌,刑部尚书韦挺。

    他虽未见过长孙无忌和韦挺,但是他知道三司会审乃是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个部门组建。

    能够与御史大夫高士廉并排而坐参与审案,可见这两人应该就是长孙无忌和韦挺。

    果然,至于左右两人到底谁是谁,郭业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贞娘仰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不解地问道:“大官人,这就是大理寺了?”

    郭业点点头,应道:“正是!”

    贞娘疑惑地问道:“大官人,奴家就不明白了,这地方不就是一个衙门嘛,跟咱们陇西县衙没甚区别哩。怎么还叫大理寺呢?大理寺不就是远在南诏大理的一座寺庙吗?怎么到了咱们长安城,就变成了审讯判案之地了呢?”

    “呃……贞娘,你又卖萌了!”

    郭业一时大窘,生怕贞娘再继续天真无知下去,噤声道:“贞娘,别问那么多了。大理寺在大理是寺,在长安,它就不是寺!奶奶的,咋那么拗口,反正你只看不说话,就成!”

    贞娘不屈不挠地抗争道:“可大理寺明明就是大理一座寺啊!”

    妈的,没文化是可怕,天真卖萌的小少妇,更可怕!

    郭业赶忙捂住贞娘的小嘴,再也不让她继续问下去,因为他感到背部灼热,仿佛有数百道鄙夷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嘭~!

    公堂之上惊堂木骤然一响,高士廉右边那人高喝一声:“升堂,带案犯龚吉上堂!”

    顿时,

    公堂内的动静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恰到好处地解了郭业的尴尬处境。

    这时,郭业旁边有个年长的官员就开始充当起场外解说员,自顾解释了起来:“啧啧,韦尚书这惊堂木拍得真是霸气啊,威仪十足,令吾辈小吏向往之啊!”

    郭业瞟了眼身边这个年长的官员,一把年纪了,却只穿着九品绿袍,应该是哪个衙门的刀笔吏员。

    听他话里的意思,高士廉右手边这位中年官员,应该就是刑部尚书韦挺,与魏征领衔着建成余党一系的中坚力量。

    那么高士廉左边这位身材有些矮小,面容确是精神奕奕地大官应该就是长孙无忌了?

    这时,那位一把年纪充当着解说员的刀笔小吏又惊呼起一声:“瞧,龚吉被拖上公堂了,唉,又是枷锁又是铁链,遭老罪了,真是可惜了。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走上仕途,谁知如今却已然成了阶下囚,可悲可叹,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是啊!”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身为库司郎中,却贪赃枉法监守自盗,应有此报,活该!”

    “龚吉今日之惨状,当为我辈官吏敲响了警钟啊!”

    嘭~嘭~嘭~~

    刑部尚书韦挺又是连敲三下惊堂木,冲堂外高喊道:“肃静,肃静!三司会审,禁止喧哗。两班衙役听命,若有人中途喧哗闹场,便替本官将其打出大理寺!”

    “喏!!!”

    两班衙役齐声高唱,双手握着手中杀威棒顿着地面,口喧威武。

    霎时,整个公堂内外肃穆一片,围观人群纷纷噤声,就连刚才那位解说员都果断地闭了嘴。

    郭业牵着贞娘的小手,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公堂之上的变化。

    只见龚吉被两名衙役带上公堂之后,强行摁住跪倒在地,硕大沉重的枷锁咣当坠地,龚吉差点没整个人趴倒匍匐在地。

    韦挺看了一眼高士廉与长孙无忌,两人相继点头,示意韦挺继续主持升堂。

    三人之中,韦挺掌管刑部,主管全国司法与刑狱诉讼,由他主持升堂,理所应当。

    韦挺也是微微颔首回应了两人,然后冲那两名衙役挥挥手,说道:“替案犯卸了枷锁!”

    喀嚓喀嚓~

    两名衙役手法娴熟地将枷锁从龚吉的两肩卸掉,枷锁一除,龚吉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几分,虽双腿跪地但腰身还是稍稍直挺了起来。

    看着龚吉蓬头垢面,浑身邋里邋遢,韦挺不由一阵失望,昨日怒马鲜衣,今日衣衫褴褛,真是咎由自取啊!

    随即,他冲坐在公堂左侧的一位刑名师爷吩咐道:“徐师爷,从现在开始,将三司会审上一言一行都记录在案,好届时送往宫中让圣上朱砂批示。”

    刑名师爷微微起身喏了一声,重新坐回原位,提笔准备开始记录。

    准备妥当,一番程序业已走完,刑部尚书韦挺准备开始问案。

    嘭~

    韦挺手中的惊堂木再次一响,怒斥道:“龚吉,你身为库司郎中,却贪赃枉法,监守自盗,巧立名目大肆敛财,罪大恶极。你丢弃礼义廉耻,枉为圣人门下,有何颜面再称读书人?你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枉为君王臣子,辜负了皇上的一番栽培与殷殷期盼。龚吉,你可知罪?”

    “知罪,下官知罪!”

    龚吉此时一脸死灰,说话都有气无力。

    韦挺见龚吉并未诋毁反抗,一副认罪的模样,不由一阵满意。

    突然从案桌上举起一叠供状,继续问道:“这是你在刑部初审之时,签字画押的口供,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龚吉喃喃道:“认,认罪!”

    韦挺又是一阵满意,放下手中的供状,朗声说道:“那好,既然你认罪伏法,本官……”

    “且慢!”

    突然,长孙无忌出言打断了韦挺的讲话,说道:“韦尚书,冒然打断请见谅。本官很好奇,龚吉小小一个库司郎中,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在兵部作威作福。所以,本官有理由相信,龚吉并非首犯,更非唯一一位案犯。因此,本官断定,龚吉心存侥幸,必有所隐瞒!”

    “嗯?”

    韦挺不知道长孙无忌突然横加阻拦到底是何用意,听着他这话,莫非里头还有别的猫腻?

    当即问道:“那依长孙大人之见,该如何操办呢?”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看着堂下的龚吉,发狠道:“三司会审虽不能刑讯逼供,但龚吉此贼未曾受过杀威棒,不知公堂之厉害。韦尚书——”

    长孙无忌又扭头对韦挺拱手说道:“本官越俎代庖,可有异议?”

    言下之意,长孙无忌要求主动接过韦挺的棒子,来主持这次三司会审。

    反正龚吉死与不死跟韦挺没有一文钱的干系,他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长孙无忌。

    随即笑道:“长孙大人请便!”

    长孙无忌感激地点头,冲两班衙役喊道:“来呀,将龚吉制服,当堂先赏他五十杀威棒,再做审讯!”

    “喏!!”

    话音落罢,龚吉又被几名衙役摁倒在地,面朝地背朝天,头,双手双脚统统被摁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一名衙役唰得一下,将龚吉的裤子扒了下来,露出花白肥肉大屁股。

    第一时间,又走来两名衙役手持棍棒各站左右,准备行刑,五十杀威棒侍候。

    杀威棒,顾名思义杀杀气焰煞煞威风。

    通常二十杀威棒下去,普通人的屁股指定是皮开肉烂,血肉横飞。

    如果三十杀威棒下去,还能捡回一条性命回来,算是祖上积德了。

    龚吉还处在长孙无忌要打自己五十杀威棒的震惊之中,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裤子都被扒了下来。

    妈的,五十杀威棒,这是要老子的性命啊!

    当即,龚吉虽不能动弹,嘴巴却能喊话,哇哇叫道:“且慢,且慢,诸位大人,打不得啊,要死人的!”

    长孙无忌没有理会他,抄起桌上令牌,作势就要扔出,口中喊道:“准备!”

    “诸位大人,饶命啊,我有话要说,我交代,我统统交代,绝不敢再行隐瞒了,呜呜,饶命啊~~”

    龚吉口中哇哇喊着,居然吓得哭了起来。

    长孙无忌冲衙役挥挥手,示意众衙役退下;又让负责看押龚吉的两名衙役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然后问道:“姑且记你五十杀威棒,既然你不敢隐瞒有所交代,那本官先让你把话讲完。如若让本官知道你在撒谎,哼,龚吉,等着你的就不是杀威棒了。”

    龚吉劫后余生一般满脸惊魂,豆粒儿大的汗珠跟眼泪掺杂一块儿哗哗流淌在脸上,口中连连称是。

    长孙无忌见着龚吉这怂样,心中窃喜道,看来常何的话这厮听进去了,戏演得倒是挺像样。

    随即,长孙无忌威喝一声:“说!”

    龚吉应道:“说,我说,我说……”

    ...

    ...

    站在门口围观的众人纷纷脸上一阵失望,本以为能见到龚吉屁股开花皮开肉烂的一幕,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怂包软蛋,杀威棒还没下去就招供了。

    郭业看着里头的一幕,尽管一切都在他的预料设想之中,但是颇为失望地摇头道:“唉,没想到一场好戏这么快就落幕了,无趣,无趣得很啊!”

    叹罢,正准备侧耳倾听,听着龚吉如何巧舌如簧,指鹿为马,给人泼脏水扣屎盆子。

    突然,

    大理寺的大门之外传来一阵儿喧哗,一道声音匆忙从大门口处传入公堂:

    “宗正寺卿裴寂裴大人,奉圣旨前来旁听三司会审大案!”

    裴寂?武德旧臣系的人!

    郭业一愣,他怎么来了?

    他不仅瞥了一眼公堂之上高士廉与长孙无忌的脸色,都是明显露出了意外之色。

    郭业莫名其妙地憨笑一声,冲贞娘来了一句:“还真奇峰突起,峰回路转啊,贞娘,继续看下去,这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ps:今天生日,老牛要出去和亲朋好友吃顿饭庆生一下,晚上回家再给大家码字更新剩下的三章。虽然不能准时到达,但老牛一定会更新完之后再睡觉。,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10.第五百二十六章 裴寂奉旨旁听

    readx;“裴大人到……且让开,退避,退避!”

    几名军卒金戈银盔气势汹汹地涌入大理寺中,将拥堵的围观人群硬生生劈开一条路出来。

    连郭业和贞娘都被人挤人,推搡到了一边。

    这时,郭业见到一名身穿绯袍的老者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大理寺中,朝着公堂这边走来,老者瘦弱枯柴的手臂微微举着,手中托着黄帛绢布般的圣旨,神情眉宇无不透着得意。

    手托圣旨奉命而来,郭业心中讶异道,敢情儿这位绯袍老者就是跟李渊私交甚密,好基友一被子的宗正寺卿裴寂啊?

    裴寂伛偻着身子走进公堂,不过精气神儿却是旺盛至极,就连长孙无忌与高士廉都看得出来,裴寂这老东西绝对是有备而来。

    两人下意识地彼此对望一眼,心中同时萌生出一个相同的想法,莫非这老东西猜出了今天大理寺审案,就是冲着武德旧臣系而去的?

    裴寂奉圣旨而来,众人自然不敢轻慢,刑部尚书韦挺已经率先走下了堂首,冲裴寂手中的圣旨拜道:“臣韦挺,恭请圣安!”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见状,自然也是相继下来堂中,冲着裴寂手中的圣旨拜了拜,说着与韦挺一般的说词。

    裴寂布满皱纹的面颊上尽是得意笑容,和声说道:“三位大人免礼,今日老夫奉旨前来大理寺,只是旁听三司会审龚吉一案,并不搀和审案过程。所以三位大人,案子该怎么审怎么审,该怎么判怎么判,老夫绝不掺乎。”

    三人哦了一声,相继回到了堂首之上。

    韦挺命令一名衙役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下边儿让裴寂端坐一旁旁听。

    “咳咳,”

    裴寂坐罢之后,又闲不住嘴巴可以提醒了一句长孙无忌三人,说道:“三位大人,老夫虽说只是旁听不参与审案,但老夫还是有必要提醒三位大人,审案期间可不要刑讯逼供,逼迫犯人说一些不与事实相符的话哦。毕竟圣上命我前来旁听,就是为了让三司会审达到公平公正公开的目的。是吧?”

    嘭~!

    “混账!”

    长孙无忌拍案而起,脸色不悦地怒斥着裴寂,喝道:“裴寂,你的意思是说我等三人审案不公,刻意炮制冤假错案了?”

    “呵呵,老夫可没这么说!”

    裴寂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摇头嗤笑道:“老夫只是善意提醒而已,至于你长孙大人心里怎么想,老夫怎会知道?你说是吧,长孙大人?”

    “你……”

    长孙无忌本来就被裴寂的突然而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又被裴寂软枪夹棒言语挤兑着,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至极,久久说不出话来。

    身为舅父的高士廉虽说比不上外甥足智多谋,但到底年长他,做人做事都比长孙无忌要沉得住气。只见高士廉轻轻扯了下长孙无忌的袖子,提醒道:“无忌,冷静些,莫要被人打乱了阵脚!”

    高士廉这话一进长孙无忌的耳中,就如一道冰爽的凉意,在长孙无忌怒火澎湃的胸中游走,很快就将心头怒火熄灭,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眼神清冷地盯着得意洋洋的裴寂。

    外甥受了气,身为娘舅的高士廉岂能轻饶得了裴寂。

    只见高士廉徐徐起身,鄙夷地看了眼裴寂,哼道:“裴寂,我高士廉曾在北周朝前隋朝文帝炀帝时为官,又在曾在当今太上皇麾下效力,更蒙当今陛下看重,掌管御史台,敕封申国公爵位,足足历经三朝五帝。且,老夫如今虚岁六十有三,半截身子入黄土之人。论资历,论年纪,论世家,你裴寂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自称一声老夫?脸皮呢,你的脸皮何在?”

    “呃……”

    裴寂闻言,立马蔫了下来,显然被高士廉抓住语病狠狠扇了一嘴巴子。

    裴寂虽说也是世家大族,但是在高士廉这种历经三朝五帝的人眼中,还真啥也不是。

    这点,裴寂也是自愧不如。

    但是这种事一般都是心照不宣,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谁知今天高士廉为了护犊子,居然撕破了脸皮,用资历与身份,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瞬间,

    裴寂的老脸顿时有些了几许臊红。

    就连站在人群中的郭业听着高老头的话,看着裴寂那羞臊的面色,心中都忍不住地激动大呼,过瘾,骂得那真叫一个过瘾啊,高老头真是装逼踩人的硬角色啊!

    不止郭业一人,所有在公堂外的人听着高士廉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不少人更是对裴寂指指点点。

    裴寂好歹也是大唐的元老,太上皇李渊的好基友,曾经也干过宰相,威名赫赫,岂能受这份奚落和旁观议论?

    当即恼羞成怒冲着高士廉喝道:“姓高的,别以为老…裴某人不知道你们甥舅打得什么主意,哼,你们天策府的人以为不让老夫见到太上皇,就胜券在握了吗?别忘了,老夫还任着宗正寺卿一职,主持着皇族事务,掌管着整个皇族的钱袋子。

    若不是裴某率着汉王荆王周王三位王爷去面见圣上,在三位王爷的竭力游说下,从圣上手中得了圣旨旁听之权,哼,差点就让你们奸计得逞了!”

    原来如此!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这对甥舅又彼此对望了一眼,终于明白皇帝为何会无端地给裴寂一个奉旨旁听之权。

    原来是李渊的三个儿子汉王李元昌荆王李元景周王李元芳从中捣鬼啊。

    这三个王爷跟李世民虽说都是李渊所出,却并非李渊的原配窦氏所出,而是其他妃嫔所生。与当今圣上李世民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弟。

    对于李世民逼李渊退位,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虽说他们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望都比不上李世民,只要李世民只要一登上皇位,就注定了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将慢慢变成旁支。

    因为,他们与李世民乃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弟。

    对此,他们心里有气却不敢言语,想想看,李世民连亲兄弟都能狠下心来下手宰了,还会顾忌他们几个同父不同母的兄弟吗?

    所以,自从李世民登基之后,三位王爷基本就不进宫,整日靠着皇族的福利待遇,整日沉迷在醉生梦死之中。

    长孙无忌也能猜透他们为何会一反常态进宫帮裴寂说话,求来奉旨旁听之权,就因为裴寂这老东西掌管着宗正寺,而皇族每年的福利待遇与俸银,恰恰就由宗正寺把持着。

    裴寂只要随意找个名头扣押一点下来,就够这几个王爷遭罪的了。

    如此,裴寂让他们帮忙,他们岂会不帮?

    再加上李二陛下长年见不到几位兄弟,难得进宫一趟求他这点事儿,李二陛下还能不答应?

    长孙无忌暗暗啐了句脏话,狗日的裴寂,真是条狡猾的狐狸!

    一直久久没有说话的刑部尚书韦挺,见着两系人马这刚一见面,就势成水火掐了起来,心里也是一阵暗暗叫苦,唉,这冤家碰头,案子还审不审了?

    无奈,他这个中立之人只能站出来充起和事佬,轻声对两边劝道:“两位,这公堂之外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咱们还是先审案吧,如何?”

    裴寂嘿嘿干笑两声,大大方方地挥挥手,说道:“裴某只是来旁听的,审案之事说过不掺合就不掺合,诸位大人请吧!”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没有搭理裴寂,冲韦挺点点头,示意审案继续进行。

    暂时,公堂之中几位大佬相安无事了起来。

    嘭!!!

    韦挺接过长孙无忌的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冲下面的龚吉喝道:

    “龚吉,你刚才说还有事情隐瞒,没有交代清楚,现在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啊?”

    龚吉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堂首的长孙无忌,又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手里捧着圣旨眼睛如鹰视般盯着自己的裴寂,惊呼一声后,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我……”

    刚说了一个字,欲言又止。

    此时的气氛甚是紧张,门口之外围观的人群纷纷噤声,侧耳倾听着龚吉的交代。

    就连郭业都有些紧张起来,手心有些出汗,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贞娘的小手,因为力道有些大的缘故,箍得身边的贞娘差点喊疼呻吟了出来。

    公堂之中,龚吉迟迟没有交代。

    嘭~!

    公堂之上,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起!

    韦挺剑眉横起,如怒目金刚一般相视着龚吉,喝道:

    “龚吉,本官再给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11.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闹公堂【四千字大章】

    readx;【这是四千字大章,有点长】

    “唉……”

    龚吉双肩微微一耸,直挺的腰板松垮了下去,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萎靡不堪,长叹一息之后,硬着头皮说道:“好叫堂上三位大人知晓,若仅凭我一个从五品的库司郎中,又怎能在库司之中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呢?纵是给我泼天大胆,也不敢如此大肆敛财,贪赃枉法啊!”

    “哦?”

    “嗯?”

    堂上的长孙无忌与旁听的裴寂相继惊疑了一声。前者眉头徐徐舒展,眼神中带着喜色;后者眉毛一挑,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长孙无忌不顾此时是由韦挺主持问话,急急对龚吉问道:“龚吉,你的意思是说你后头还有人替你撑腰,替你掌舵,是也不是?你背后主谋乃是何人?你们的同党又有多少?你快快说出来,若你主动坦白,本官定会与其他两位大人酌情考虑你的罪责,从轻发落一番。”

    龚吉闻言,得到了长孙无忌的承诺之后,脸色萎靡之色顿散,跪地磕头作揖道:“谢谢长孙大人,我这就说,这就说……”

    “放肆!”

    旁听的裴寂陡然站起,阴沉地望着长孙无忌怒斥道:“好你一个长孙无忌,你这是在诱导案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喂喂喂喂!!”

    高士廉恰到时机的站起来,对着裴寂指责道:“姓裴的,你是奉旨过来旁听呢,还是负责审案?嘿,若老夫没听错的话,刚才可是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称,绝不搀和审案。莫非你想食言而肥,或者你想忤逆了陛下的圣旨不成?”

    “你……”

    裴寂顿时被高士廉又踩呼了一脚,气得脸红耳赤,手中紧紧握着圣旨,不知如何应对。

    韦挺一直都不掺合双方狗咬狗,保持着中立,现在见着裴寂公然破坏规则,不由冒头起身说道:“裴老大人,你可是奉旨旁听啊,可千万不能违背了圣意,莫要在打断我们审案了。”

    裴寂心有不甘地喊道:“可是长孙无忌这是**裸地在诱导龚吉撒谎,莫非想炮制冤假错案不成?”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说道:“裴老大人莫非是老得耳朵都不灵光了?龚吉的话还没说出来,你就知道是在撒谎了?还是说裴老大人心里有鬼,怕龚吉说出一些惊天秘密不成?”

    “胡扯,长孙无忌,你敢诬陷我?”

    裴寂恼羞成怒,作势就要上前与长孙无忌理论。

    韦挺见状,纵是想保持中立也对裴寂倚老卖老来搅局心生不满,沉声喝道:“三司会审,不得放肆!”

    喝住了裴寂之后,韦挺继续说道:“裴老大人,长孙大人这不是诱导案犯,而是合理推测正规问询,这是我们刑部与大理寺的审讯技巧。本官再次敬告裴老大人,大理寺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可千万不要坏了三司会审的规矩,不要让韦某为难。”

    说着,指了指堂中两侧的衙役,沉下脸故意不看裴寂,吩咐道:“本官再说一次,若有人敢在审案期间喧哗闹场,乱棍打出大理寺!!!”

    “喏!!”

    韦挺话落,裴寂已然面色苍白地重新坐回椅子,屏气凝神地看着龚吉,听着他的回答。

    龚吉也不敢去回望裴寂,硬着头皮心下一狠,说道:“禀告三位大人,我乃已故尚书右仆射封德懿封大人之门生,当年便是封大人推举我进的兵部,从小小的库司掌固官开始坐起,一路扶摇之上到了今天的库司郎中,都是封大人一手促成。自从我出任司郎中以来,凡贪墨的银子必有封大人一份,而且是足足的大份。”

    “哦?”

    长孙无忌装作极为震惊的模样,继续问道:“这么说来,封大人一路推荐你都是出于索贿分赃的目的咯?”

    龚吉咬着牙点头应道:“正是!若非当年我机灵会来事,封大人怎么可能会从这么多人里头选中我?每年年末,凡我在一整年间贪墨来的银子,受贿来的银子,封大人至少拿走七成。”

    长孙无忌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惜:“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封德懿居然是这种人,唉,本官真是错看他了!”

    旁边的高士廉自然知道外甥的意思,也配合着他摇头叹息,鄙夷地看着裴寂,好像在说,你看看你们武德旧臣这些人,咋这么没出息呢?

    此时的裴寂虽然忌惮韦挺刚才的那番规矩不敢闹场声张,但是已然气得眼球充血暴突出来,死死地盯着龚吉。

    长孙无忌又问道:“龚吉,根据那本账簿来看,你在贞观元年到现在的贞观四年,也就是封德懿去世的那一年到如今,可是一直都在继续贪墨,继续收受贿赂。本官很好奇,封大人都去世了,再也没人跟你索要分赃了,你为何还不收手,莫非你已经欲壑难填,浑然不顾见好就收的道理了吗?”

    “唉……”

    龚吉又是重重一声叹息,哀诉道:“长孙大人有所不知,封大人一直以来从下官手中分赃而走的银子,并非是他一个人独享。封大人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封大人去世之后,还有某些大人在跟下官伸手要银子。若下官敢不继续每年维持着孝敬,呵呵,他们定会将下官打回原形,变成原来那个狗屁不是的龚吉。敢问长孙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下官焉能收手?岂敢不继续贪墨,不继续收取贿赂下去?”

    龚吉一番话,直接把自己从贪婪的蛀虫塑造成了被逼无奈的苦主,面对着如封德懿一样存在的大佬,他不敢不贪,不得不贪。

    堂外的郭业听到此处,真是暗暗叫绝,这孙子还真他妈能瞎掰啊!

    而长孙无忌听到这儿,已然是暗暗兴奋,因为他知道最大快人心的部分即将到来。

    随即他问道:“龚吉,那你说说,封大人去世之后,又是哪些大人逼迫着你去贪污,去索贿,去中饱私囊,去监守自盗?”

    龚吉低着头说道:“一人是尚书左仆射萧瑀,一人是汉东郡公荆州大都督陈叔达,另外一人是江国公扬州大都督杨恭仁,还有一人,一人是……”

    龚吉忍住心脏砰砰狂跳,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裴寂,又赶忙低下头来,吱吱唔唔地说道:“还有一人便是河东郡公当朝宗正寺卿裴寂裴大人!”

    长孙无忌顾不得装诧异,急急问道:“可是坐在一侧旁听本案的裴寂裴大人啊?”

    “正是!”

    龚吉头也不抬,狠下心来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肆,放肆!”

    裴寂再也淡定不住了,去他妈的三司会审,暴跳如雷地叫道:“你这是污蔑,你这是栽赃!”

    “裴寂,你三番五次闹场大理寺,居心何在?来人,将裴寂哄出大理寺!”

    韦挺还未发话,高士廉已经配合起长孙无忌,指挥起两班衙役准备将捣乱的裴寂赶出去。

    高士廉喊完,韦挺这才从龚吉的口供中反应过来,也是对两班衙役喊道:“裴寂目无法令,连连闹场阻断审案,念你一把年纪,不乱棍打出,来呀,将裴寂给本官架出大理寺,等待审讯结束。”

    “喏!!”

    两班数十衙役手执棍棒,团团将裴寂围拢了起来。

    裴寂突然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高喝道:“陛下御赐圣旨在此,谁敢动我?亵渎了圣旨,等同欺君犯上!”

    霎时,

    所有衙役也被裴寂的突兀举动给震慑到了,正如他所言,御赐圣旨当前,谁敢拿他?

    韦挺一时被裴寂给唬住了!

    而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彼此又是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困惑,裴寂突然来这一出,可怎么破?

    如果不将裴寂赶出公堂,这审讯就无法继续进行。

    可是审讯不能中断,现在已经问案到了这个地步,刑部尚书韦挺明显也有了相信龚吉所言的倾向。

    只要当着韦挺的面,将刑名师爷录写的口供让龚吉签字画押,那这次三司会审就算是彻底大功告成了。

    娘的,大功即将告成,武德旧臣系眼瞅着就要完蛋,就差这临门一脚。

    裴寂不走,如何能让龚吉顺顺利利的签字画押?

    怎么破?

    怎么破?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心里暗暗焦急,审讯千万不能中断,必须趁着现在刑部尚书韦挺还偏信龚吉所说之时,坐实了这件案子,不然,拖延候审,那就委实变数太多了。

    就在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心急如焚之时,堂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诸位大人,可否听下官一言?”

    韦挺听着又有人在外头喊话,出了一个裴寂又来一个闹场的,这是要置公堂于儿戏之所?

    顿时勃然大怒道:“大胆?何人敢在堂外呱噪?”

    “我乃兵部兵司员外郎郭业,我有话要讲!”

    郭业?

    郭业!!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纷纷将头转向堂外,发现了郭业的身影。

    高士廉心说,难道这小子有办法破了这个僵局?

    当即心里一宽,对韦挺说道:“韦大人,稍安勿躁,且听说上一说,如何?”

    长孙无忌也附和道:“我没意见!”

    见着这甥舅俩都这么说了,韦挺还能说啥?直接冲郭业招手道:“你且进来公堂说话!”

    郭业嗯了一声,入了公堂之后,突然一脸义正言辞,大有朗朗乾坤,日月昭昭之势地指着裴寂,痛斥道:

    “裴老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又是朝中老臣,怎能倚仗御赐圣旨在大理寺撒泼呢?莫非你忘了公堂之上审案之时,还有避嫌一说?”

    避嫌?

    长孙无忌高士廉韦挺三人听罢,面面相觑,好像听出了一点意思来。

    只听郭业继续说道:“既然龚吉口中提到了裴大人,依照我大唐律例,裴大人就应该立刻马上麻溜儿地退出公堂,避嫌审讯,无论你是多大的官儿,你都得遵循大唐律例吧?而且,我记得刑部发给各大州府衙门的刑部公文之中,都有介绍过避嫌之说。亲友避嫌,师生避嫌,同乡避嫌,疑犯避嫌……”

    “大唐律例乃我大唐立国之根本,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臣民?莫非裴老大人自觉有了圣旨倚仗,便可胡作非为,比我大唐天子还要高上一等?裴老大人视大唐律例为无物,肆无忌惮大闹大理寺,不说龚吉此案最终结果如何,至少三位大人可以足足治你一个藐视律法之罪。”

    “裴寂裴大人,你可服气?”

    吧唧!

    裴寂被郭业说得心里发寒,手心一松,圣旨不由脱落掉到了地上。

    郭业立马又数落道:“你看,随意将圣旨扔在地上,再治你一个欺君犯上,目无君王都绰绰有余!”

    “哈哈哈……”

    高士廉听完郭业的话,立马击掌叫好,不顾仪态地叫嚣道:“姓裴的,你可服气?”

    长孙无忌紧皱的眉头彻底松开,困局竟然被郭业这小子给解开了,呼~~

    他粗粗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龚吉身上,剩下关于裴寂的事情,应该韦挺这个中立的刑部尚书应该有了了断。

    只听韦挺说道:“没错,无论是大唐律例还是刑部公文之中,都有避嫌一说。若非这位小哥提醒,本官险些忘记了,惭愧惭愧,差点误了大事!”

    说罢,脸色一紧,冲着两班衙役吩咐道:“既然龚吉一案牵涉到了裴大人,那么为了避嫌,就请裴寂大人先行退出公堂吧。来呀,将裴寂大人带下去,手脚轻巧些,莫要伤了裴大人!”

    吩咐罢,韦挺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郭业,眼神深邃,仅仅看了一眼,便冲郭业挥挥手,示意他也一通退出公堂。

    然后冲长孙无忌与高士廉低语了一声:“两位,咱们继续进行审案吧!”,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12.第五百二十八章 马失前蹄【加长版】

    readx;裴寂说是被请出了公堂,实则是被强行架了出去。

    此时,公堂之上没了裴寂的喧闹,又恢复到了原样。

    长孙无忌等人重新坐回到堂首,听着龚吉的补充……

    龚吉七七八八说了一大通,按着之前姐夫常何在大理寺天牢中所教授的话,将裴寂萧瑀陈叔达杨恭仁等人如何庇护他贪赃枉法,如何威逼他继续监守自盗,又如何与他分赃银子,都娓娓道了出来。

    龚吉说得似模似样,变着法儿地抹黑这些武德旧臣系的大佬,听得刑部尚书韦挺连连摇头唏嘘感叹,直呼若非亲耳所闻,简直不敢相信。

    就连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这两个知情人士,若非之前心里就有了谱儿,都差点相信了龚吉的信口雌黄。

    不过龚吉越是描绘得栩栩如生,他们心里越是高兴。

    重回门口外人群中,与贞娘站在一块儿的郭业也是眼睛发直地盯着龚吉,心中感叹,麻痹的,这孙子不当演员委实可惜了!

    待得龚吉讲完最后一句话,沉默了下来之后,长孙无忌看着韦挺,轻声问道:“韦尚书,案犯已经全盘招供,你看是否可以签字画押了?”

    韦挺微微颔首,叹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枉负圣恩,枉为人臣了啊!”

    叹罢,他扭头问向录写口供的刑名师爷道:“徐师爷,口供是否录完?可以拿去给龚吉签字画押了!”

    徐师爷嗯了一声,站了起来,一手拿着供状一手端着砚台和毛笔,走到龚吉身边蹲下身来,说道:“签字画押吧,在这儿~”

    徐师爷指了指供状的一处地方,说道:“这儿签下你的名字,并写上‘以上俱属本人口述,校对无误’,对,就这么写,最后再在空白之处覆上你的掌印,喏~砚台就在那儿,你沾点墨汁儿在手掌,盖个掌印即可。”

    “唉,唉,好,好……”

    龚吉已经有些神情恍惚,徐师爷怎么吩咐,他就怎么来,他心里就想着早早把这案子了结,然后从轻判罚他,让他去当个置地千亩蓄奴纳妾的田舍翁。

    龚吉签上名儿,写完那句话,又将手掌覆在整个砚台中,沾得满手都是黑乎乎湿漉漉的墨汁儿,抬手将要盖在口供状之上。

    “圣旨到!”

    公堂之外突然又传来一道尖锐如磨砂的声音,阻断了龚吉进行最后一道盖手印的程序。

    声音落罢,从人群之中匆匆挤进一人,一身宦官衣袍,手执拂尘,满头虚汗地来到了公堂之中,口中嘀嘀咕咕:“跑死个人哩,累死,累死……”

    来人是个宫中太监,五短身材,一身黑如炭头。

    郭业倒是认得此人,妈的,就是那个当初来西川宣旨,长得又丑又黑的仇得黑!

    只见这厮展开手中圣旨,对长孙无忌三人说道:“诸位大人,圣上有旨,请诸位接旨!”

    说罢,仇得黑瞥了一眼堂外堂内诸人,**爆天地喊道:“宣圣旨,闲杂人等,跪!”

    哗啦啦~

    黑压压一片人群统统跪了下去,郭业牵着贞娘的小手,暗暗瞪了眼仇得黑,暗骂道,你个死太监,得瑟个毛?跪,跪你麻痹啊,跪?

    不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牵着贞娘,轻轻半跪了下去。

    长孙无忌三人则是垂手恭立一旁,微微低下头来,齐声喊道:“臣等接旨!”

    仇得黑长得跟武大郎似的,摇着肥猪头慢悠悠地念诵着圣旨:“长孙无忌高士廉韦挺三位卿家,且暂停三司会审龚吉一案,延期再审。另,着长孙无忌速速进宫来见朕,不得延误。钦此!”

    “臣等领旨!”

    三人齐齐应罢,不过心里却是各有滋味,别有不同。

    韦挺是满心的疑惑,这案子都已经到了水落石出的地步,怎么陛下突然无端地叫停了呢?

    长孙无忌则是稍稍整理了一下官袍,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接对仇得黑道:“仇公公,我这便随你进宫,请带路!”

    说罢,连一声告辞都没有跟高士廉与韦挺道别,便匆忙尾随着仇得黑下了公堂,出了大理寺。

    唯独高士廉满面阴霾,又是摇头失望,又是唏嘘叹息,好像猜到了李二陛下为何突然叫停的因由。

    此时,三司会审暂停一段落,延期再审,公堂外的围观人群稀稀落落的开始退散而去,连郭业都有些扫兴地带着贞娘走出了大理寺。

    高士廉有些意兴阑珊地对韦挺拱手道:“韦尚书,你管着刑部,熟悉刑律,这公堂之上的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扫尾了。呵呵,老夫年纪大了,想先一步回府去歇息一番。”

    韦挺也是好说话的人,一听高士廉这般说,立马点头答应道:“高大人且宽心回府,这里交给韦某就好。你可要注意点身子,不要到时候病倒了,下一次三司会审龚吉案缺席了您老人家,这可不美,哈哈!”

    韦挺难得开玩笑一次,谁知高士廉居然毫无反应,而是自顾喃喃说了一句:“下一次三司会审龚吉案?呵呵……老夫先回府歇息了。”

    转身抬步离去,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下一次,呵呵,难了,难咯……”

    韦挺目送着高士廉步履缓慢地离去,走出了大理寺,这才开始吩咐起两班衙役,将龚吉继续套起枷锁,重新押回天牢之中。

    龚吉一听要延期再审,顿时满脸苦逼,心中暗暗哭诉道,妈的,还没玩没了啊?这他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叮铃当啷,咣当咣当~

    龚吉在几名衙役的押解下,扛着枷锁,拖着脚镣,徐徐离开了公堂。

    ...

    ...

    高士廉有些灰心丧气地离开了大理寺,高府的马车早早就在大理寺门口等候,高老头刚要登上车辕钻进马车,突然听见一声叫喊:

    “高大人,请留步!”

    高士廉闻言止步,扭头看了一眼,居然是郭业带着贞娘小跑了上来。

    郭业刚想说话来着,高士廉就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俩随我上车,咱们车中叙话。”

    说罢,自己率先钻进了马车之中,待得郭业和贞娘相继进来车内后,高士廉吩咐了马夫一声:“出皇城,回高府!”

    “好的,老爷!”

    马夫缰绳一抖,马车缓缓驱动,马蹄哒哒之声清脆悦耳,响彻众人的耳间。

    约莫走了一段落,郭业还是没有忍住高士廉先起话头,率先发问道:“高大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审得好好的,陛下突然会下旨叫停呢?唉,可惜了,眼看就要成事了,居然功败垂成!”

    “呵呵,”高士廉苦笑两声,说道,“此次龚吉案的水落石出明显就是陛下乐见其成之事,你觉得陛下会主动叫停此案吗?如果老夫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有人逼迫陛下叫停此案。”

    “逼迫皇上叫停三司会审案子?高大人,你是说……”

    高士廉点点头,说道:“没错,天底下能够救得了这帮武德旧臣的,只有一人;而且天底下能够让陛下下旨叫停三司会审大案的,也只有一人。那人便是当今太上皇!”

    “我的天,我早就该猜出来是他在搅局!唉,费劲巴拉的筹谋,辛苦全然白费了,太上皇又怎么可能会让武德旧臣系有所损害呢?”

    郭业一阵摇头,大呼可惜。

    高士廉看着郭业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打趣道:“你是可惜之前老夫对你的承诺吧?”

    郭业撇撇嘴,气道:“可不是呗!高大人,你好歹也是我的老上司,你可是不知道一个人如无根飘萍般在长安晃荡,就跟孤魂野鬼似的,很可怜,很凄惨的!”

    “哈哈……”刚才还意兴阑珊的高士廉听闻郭业这作死的模样,顿时大笑道,“我看不像,我看你现在不是也活得挺滋润的吗?”

    “这也叫滋润?您是不知道在兵部,王君实那王八蛋是怎么欺负我的,唉,小子是表面风光,实则惨兮兮啊!”

    “好了,你也别见天嚷嚷着叫可怜了。你从一开始到老夫府上献策献计,再到今日公堂之上三言两语逼得裴寂束手无策,老夫和无忌都看在眼里。不容否认,你是个人才,更是个可造之青年。明日黄昏,你来一趟长孙府吧,老夫和无忌,还有几位长辈都会在那里一聚!”

    郭业闻言差点在车中蹦达起来,惊喜交加喊道:“高大人,你是说你们答应了?”

    “不答应,能让你来长孙府会见众人吗?”

    “哈哈,这敢情儿好,这敢情儿好啊!”

    高士廉见着郭业高兴的样子,仿佛又想到了自己远在地方跟随他们父亲的两个孙子。

    想了一会儿,高士廉喟然一叹,说道:“此次我等功败垂成,算是马失前蹄,并非你之过,与你无关。既然之前就答应了你,老夫岂能失信?放心吧,无忌那儿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明日你过来就成。”

    郭业收起嬉笑面容,正色说道:“谢谢高大人的举荐!”

    高士廉摆摆手,苦笑道:“郭业,你知道我们今日为什么会马失前蹄,被他们扳回一局吗?”

    郭业轻声回道:“今日公堂审讯还是蛮顺利的呀,纵是裴寂有了先手请了奉旨旁听之权,但还是被我们应付了过去。而且龚吉都到了签字画押的最后一步,若非突然圣上传旨,我们就已经赢了。小子愚钝,委实想不出哪里出了纰漏!”

    高士廉竖起三个手指,说道:“我们犯了三大错,其一,忽略了太上皇会逼迫陛下下旨叫停这个关节;其二,低估了陛下对太上皇的孝心,没有揣摩明白圣意;其三,心太急,胃口太大,无论是在朝堂扫除异己,还是在战场上消灭敌人,都不应该这么干。”

    “第一,第二,小子大概能听明白,”郭业不解地问道,“至于第三,心太急,胃口太大,小子整不明白,还望高大人释疑。”

    高士廉捻须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老夫也是刚刚才得出来的结论,暂且不论对与错,先说给你听听我的想法吧。”

    郭业一副好学宝宝的模样,谦逊应道:“小子洗耳恭听!”

    ps:凌晨将近五点,搞定了第四章,总算是完成了。困死了,先睡一觉,然后起床送牛嫂回娘家安胎一段时日,晚上我再给大家搞定今天的更新。,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13.第五百二十九章 皇帝的心思

    readx;“老夫认为此番我们所犯最大的错误,便在于心太急,胃口太大,太过想当然了。”

    高士廉靠在车壁内,有些懊悔地顿了下足,叹道:“武德旧臣一系在朝堂根深蒂固,在各个州府地方盘根交错,积习甚深呐。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我们仅凭借一宗小小的贪墨案子,便想彻底拔除武德旧臣一系人马,呵呵,不仅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还完全忽略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的心思?陛下还能有什么心思?他不是被太上皇逼迫下旨,才叫停的三司会审吗吗?”

    郭业一脸不解,甚是纠结地问道:“高大人,你这说的有些矛盾,可把小子我说糊涂了!”

    “心太急,胃口太大,错了,错了,真错了……”

    高士廉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自顾摇头懊恼地叹惜着。

    “聿……嘚嘚嘚嘚……老爷,前头儿就是太平坊了,是不是停下来让郭大人下车回府呢?”

    马车稍稍减速,外头赶车的马夫回禀了一声。

    高士廉嗯了一声,冲郭业说道:“你且先回去吧,明日黄昏,记得前往长孙府。届时,我们在坐下来好好叙上一叙。”

    郭业看着高士廉此时的精神头,萎靡不堪,意兴阑珊,看来对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兴致缺缺。

    随即,郭业轻轻握住贞娘的小手,冲高士廉道:“成,那明日黄昏时分长孙府,咱们不见不散,高大人!”

    高士廉仿佛很是疲累,脑袋后仰靠在车壁上,微微合上双眼,右手挥了一挥,呓语道:“走吧,走吧,明日再见!”

    郭业嗯了一声,牵着贞娘小心下了马车,朝着太平坊方向步行而回。

    待得郭业离去,马夫重新抖落缰绳,驱使着马车继续朝着崇义坊高府的方向行去。

    马奔,车动,晃晃荡荡。

    高士廉突然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自嘲地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陛下这个时候将无忌召进宫中,可真够无忌喝上一壶的了。帝王之心,难以捉摸,伴君真是如伴虎啊……”

    叹罢,高士廉又继续合起双眼皮,呼吸匀称一吐一纳地假寐了起来。

    哒哒哒哒~~

    马车继续奔向崇义坊。

    ...

    ...

    皇宫,两仪殿,望北阁中。

    李二陛下端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把在龙椅扶手两边,如一头丛林狮王般面色阴沉地睥睨着下方,一言不发。

    望北阁中门窗紧闭,除了李二陛下外,仅有长孙无忌一人。

    此时的长孙无忌原地站着微微躬身低着头,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口中告罪道:“陛下,臣知罪,给陛下添累赘了。”

    “臣不该借着龚吉一案,对萧瑀裴寂他们动手。”

    “臣不该擅作主张,暗中调配千牛卫,阻止裴寂他们面见太上皇。”

    “臣知道太上皇本有心结,此番又给太上皇与陛下父子间平添了几分裂痕,臣有罪,臣其心可诛,臣这就前往宜春宫,长跪殿外向太上皇请罪!”

    连番数落了自己的罪状之后,长孙无忌就要拔腿冲出望北阁外。

    “站住!”

    李二陛下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只听他继续面色阴沉地喝道:“你现在去了那边,与找死无异。无忌啊……”

    说出最后三个字之时,李二陛下的语气明显有了一些婉转,少了几分怒气,多了几分惋惜。

    长孙无忌长年陪伴李世民身边,岂不知李世民的脾气?只要陛下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说明自己已然脱险。

    暗暗长呼一口气,宽心了下来。

    继而一副聆听训诫的样子,应道:“陛下,臣在。臣这次办了错事,给您添了堵闹了心,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二陛下双手撑着扶手两边,从龙椅上站起,徐徐走下来到了长孙无忌的身边,轻声说道:“无忌啊,你的心思朕岂能不知?抛开你是尚书左仆射,朕的左膀右臂不说,你还是天策府的老人,朕的大舅哥啊!你的用心良苦,朕岂会不知啊,无忌?”

    听着李二陛下说得深情款款,长孙无忌心中感动,鼻头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喉咙里头好像有些东西酸酸涩涩的,哽咽道:“陛陛下,臣,臣……”

    “无忌,别说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生分吗?”

    李二陛下打断了长孙无忌的声泪俱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轻轻抹了抹长孙无忌眼角的泪痕,推心置腹道:“无忌,你这次之事办得没错,却又大错特错,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办得没错,又大错特错?

    长孙无忌乍听之下,矛盾至极,随即摇摇头表示不懂。

    李二陛下突然笑道:“亏你长孙无忌还是我当年天策府的头号智囊呢,哈哈,无忌,你真以为朕不想一举拿下武德旧臣,将他们驱逐出朝堂,不再掣肘朕吗?”

    说到这儿,不顾长孙无忌张嘴欲说,径直自问自答道:“朕想,朕非常想,朕朝思夜想!”

    长孙无忌听着皇帝说得如此**裸,急急问道:“那陛下为何还……”

    李二陛下未等长孙无忌讲完,便断然问道:“还听从太上皇的建议,下旨叫停三司会审,是吧?”

    长孙无忌轻唔一声,点了点头。

    李二陛下道:“别说太上皇逼着我叫停,若是我提前知道你们会如此冒然出击对付裴寂等武德旧臣,呵呵,朕也会主动叫停。原因就在于,你们心太急,胃口太大,无忌,武德旧臣一系岂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皆是历经两朝的元老,在朝中根深蒂固,资历卓著,在地方盘根交错,党羽门生众多。岂是一个小小的龚吉案就能彻底拔除的?”

    “心太急,胃口太大?”

    长孙无忌暗暗琢磨起李二陛下的这句话来,莫非这才是陛下叫停三司会审的真正原因?

    李二陛下继续说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之事,屡见不鲜,无忌莫非忘了当年前隋的杨玄感之案?你此番若只争对杨恭仁或陈叔达等其中一人,朕姑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上皇那儿也尽可以替你搪塞一番。可没成想你们胃口如此之大……无忌啊,过刚易折,操之过急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臣知错了!”

    长孙无忌拱手深深一躬,懊悔说道:“臣以后再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李二陛下点点头,挥挥手说道:“你且退下吧,此事朕谁也不追究,就到此为止吧!”

    “臣谢过陛下天恩,臣告退!”

    说罢,长孙无忌转身便朝着望北阁走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又传来李二陛下的声音:“无忌,龚吉此人,身为库司郎中,却监守自盗,又是贪赃枉法,巧立名目大肆敛财,论罪当诛,杀他十次都不为过。这样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拿他开刀,以儆效尤,同时也好震慑震慑其他官员。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长孙无忌闻言不由心打了个突突,暗暗默念一声,常何,这是陛下的意思,可怨不得我长孙无忌不守承诺。

    随即,长孙无忌回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三日之后三司会审便会将判决公布,判犯官库司郎中龚吉,斩立决!”

    李二陛下走回龙椅,重新坐了下去,挥挥手示意长孙无忌退下,轻轻吐了一声:“准!”

    长孙无忌出了望北阁,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出了两仪殿,直直奔出皇宫。

    而望北阁中的李二陛下此时仿佛很累似的,背靠龙椅用手轻轻揉捏着眉宇,约莫过了一会儿,才眼泛精光睥睨着门口位置,自言自语道:

    “也许父皇说得没错,与其一家独大,不如彼此牵制。九五至尊,大唐帝王,注定一生就是孤家寡人。父皇姓李,我也姓李,血浓于水,本就一体。宁相信外人,也不信父皇,那朕岂不等同自戕?”

    说罢,李二陛下猛然又从龙椅上起身,冲望北阁外吩咐道:“来人,摆驾宜春宫,朕也该去陪陪父皇他老人家了。”

    “喏!陛下出行,摆驾宜春宫……”,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514.第五百三十章 欢迎加入天策府

    readx;翌日黄昏,郭业乘车去了崇义坊的高府,与高士廉一道儿,前往长孙无忌府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下,长孙家府内灯火辉煌,十步一盏灯,百步一下人,甚是富丽奢华,绝对当得起当朝显赫人家的名头。

    不过长孙家再是如何富有,再是如何高贵大气上档次,对于数次见识过皇宫禁苑的郭业来说,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高士廉对长孙府内熟门熟路,直接领着郭业前往了上次他与长孙无忌密谋叙话的小院,那间客厅。

    一到客厅外,郭业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阵哄堂大笑之声,笑声中夹杂着低承高转的唾骂,听起来气氛相当的融洽和谐。

    高士廉率先一步踏进客厅,高喊一声:“哈哈,有事耽搁来晚了,来晚了。”

    长孙无忌起身迎来,打趣道:“舅父大人,你怎么行事总是慢人一节呢?列位大人可是早早就来了。”

    “高大人可算是来了,让我们一阵好等呐。”

    “哈,谁让高大人在咱们这些人中辈分最高呢?长孙大人与长孙皇后都得称他一声舅父,他能不姗姗来迟吗?”

    “我看,这就是跟裴寂那糟老头学得,倚老卖老呗!”

    “哈哈哈……”

    整个客厅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郭业跨过门槛儿,粗粗扫了几眼,除了长孙无忌之外,还有四个人。

    年纪约莫都是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徘徊,有站着,有坐着,彼此聊得不亦乐乎。

    高士廉赶忙将郭业拉近到了客厅正中,冲几人说道:“来,我给诸位大人介绍一下,这年轻人可了不得,干过小衙役,当过小都护,更是在老夫的御史台中任过监察御史。嘿嘿,就连国子监那个老奸巨猾的虞世南都对他赞赏不已。嘿嘿,这小伙儿如今在兵部任兵司员外郎,圣上钦封陇西县男爵,姓郭名业,字,字……”

    高士廉噼里啪啦一阵介绍,突然扭头问郭业道:“郭业,你字什么来着?”

    郭业摇摇头颇有些怯场地说道:“高大人,小子虽已过了弱冠之年,却至今还未有字呢!”

    “昂?没字?堂堂一个兵司员外郎,陇西县男,居然只有名没有字?这说不过去,说不过去啊!”

    高士廉连连摇头,数落道:“你呀,太马虎,太马虎!”

    突然,紧挨着高士廉身边的一名男子走了出来,约莫五十来岁,长得极是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堪称老帅哥一枚。

    这男子轻声说道:“郭大人如若不弃,房某赠你字如何?”

    郭业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高士廉猛然笑道:“那感情儿好啊,房大人掌管中书省,添为中书令,深得陛下宠信。再者,房大人学识渊博,就连虞世南都对房大人赞赏有加,你若能够替郭业取字,结上一番缘分,还是这小子的一番造化呢!”

    “哈哈,高大人,您太高抬房某了!”

    郭业听出了门道儿,原来他就是房谋杜断之中的房玄龄,房遗爱那小子的亲爹啊。

    当即,他心思一机灵,冲房玄龄拱手拜道:“还请房大人赐字,小子感激不尽呢!”

    高士廉见着郭业如此,心中老怀安慰,哈哈,这小子居然打蛇随棍上,不错不错。

    房玄龄捋须笑对道:“这字嘛,谈不上赐。较起真儿来,房某还要感谢你一番呢。若非郭业你的督促与调教,我那犬子还不知道要疯癫败家到什么时候呢。如今那小畜生也算长进了,出了国子监能得陛下恩宠,被安排进了东市巡官衙门任职书办,将来谈不上前途似锦,至少也能混个衣食无忧。哈哈,论起来,还是房某欠你的!”

    房玄龄这番话一讲出来,客厅中的长孙无忌也默然地点了点头,脑中不由想起自家那个最让他头疼的老三羽默,这些日子变化委实巨大,心中不约而同与房玄龄产生了共鸣。

    郭业听着房玄龄这话,心中对房玄龄的认知又攀升一个高度。按理说以房玄龄这种又是国公爵位,又是当朝显赫的大臣,且又是执掌着中书省,随便给房遗爱安排个差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儿一碟?可对方偏偏就没有以权谋私,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在场诸人,也许连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郭业都相信他们绝对做不到。

    偏偏房玄龄就能做到,就冲这一点,郭业对房玄龄只有两个字:敬重!

    房玄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竭力贬低自己的儿子,捧高起郭业,令郭业当真是受宠若惊万分。

    不过他不会傻到连连点头,臭不要脸的称着那是那是。

    人嘛,无论身在官场还是身在江湖,郭业时刻谨记,你敬我一尺,我需还你一丈,有来有往,才是真善缘。

    当即,他故作谦逊地摇头道:“房大人太客气了,不是我郭业调教得好,而是遗爱自己争气。虎父无犬子,房大人这么大本事的人,遗爱岂能差到哪里去?他只不过一时贪玩,还未彻底长大罢了。”

    这话一说,房玄龄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听着甚是舒心。

    就连观望着默不作声的长孙无忌,都暗暗笑道,这小子,难怪我舅父会如此的喜欢,真是个人精啊。难怪舅父说羽默懂得识人交友,的确,就冲这点,他那两位哥哥与他想必,差太远了。

    “哈哈哈,真是会说话。都说陇西郭业,一张利嘴能说死个人,一张巧嘴亦能甜死个人,果然名不虚传啊!活该李道宗那厮在你手中活活吃了憋!”

    一名身形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冲郭业开玩笑道。

    高士廉赶忙介绍道:“这位乃是郧国郡公领军卫大将军殷天宗,呵呵,这整个长安城地面上的事儿,可都归他们领军卫掌管,威风的紧啊!对了,他的父亲你小子应该听闻过,乃我大唐开国元勋,郧国公殷开山,当年讨伐刘黑闼时,殷国公福薄病逝在了途中。唉,若非如此,当今的六部尚书之位,绝对有殷老兄的一席之位啊!”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殷开山,郭业岂能没有听过。

    再看如今这位承袭父爵的郧国郡公殷天宗,居然还是领军卫大将军,看来委实有些本事,并非是那种子萌父荫混吃等死的货色。

    只见殷天宗释然一笑,冲高士廉说道:“高大人谬赞了,家父福薄,如若他地下有知能够听到高大人的这番话,定也能含笑九泉了。”

    郭业又是拱手拜道:“下官郭业,见过殷大将军。”

    殷天宗洒脱地摆摆手,笑道:“郭业无需多礼,你的大名本将可是如雷灌耳啊!上次在跟苏定方喝酒之时,还听见他在本官面前说起你来,不错不错,看你这身板,你这精气神,绝对是带过兵杀过敌之人!”

    对哈,郭业暗暗想到,苏定方是右领军卫府的将军,而殷天宗恰恰掌管着左右领军卫,说起来还是苏定方的顶头上司呢。

    这还真是巧了!

    这时,又走出一名老头来,轻笑道:“郭大人何止带过兵杀过敌,何止巧嘴利嘴翻云覆雨啊?依唐某来看,郭大人这脑子还委实了不得,上次我不就是因为他那个劳什子长安晨报,挨了陛下狠狠一顿训斥吗?”

    姓唐?因此长安晨报挨李二陛下一阵训斥?

    莫非?

    当即,郭业又是拱手问道:“您老可是工部尚书唐俭唐大人?”

    “你们瞧瞧,连他都知道了我挨陛下训斥之事了,郭业你可是因为你而挨了陛下的骂,你可要好好补偿我一番才是。”

    果然,这老头就是工部尚书唐俭。

    郭业只得一阵汗颜,低声告着罪。

    差不多客厅中的人都熟悉的七七八八,这时高士廉才说道:“今日你见到的这几位,乃是我们天策府一系在长安朝堂的几位。至于秦叔宝,程知节,李茂功,侯君集,尉迟敬德……这些人,统统都领军在外,还未班师回朝,等来日有机会,再让你相见认识一番。”

    “啪啪~”

    长孙无忌轻拍了两下手掌,高声说道:“诸位,今日让大家与郭业在我家中相见,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即日起,郭业便是我们天策府这伙老家伙中的一员了。还是那句话,咱们天策府这些人在一起,不为党争谋私,就为守望相助,一起辅助当今圣上,打造一个盛世辉煌的大唐帝国!”

    “善!”

    “大善!”

    “长孙大人这话,听得殷某当真是热血沸腾!”

    “欢迎郭业的加入!”

    ...

    郭业日盼夜盼的目标,今日终于得以实现,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咱也是根正苗红的天策府嫡系了。

    他抱拳成礼,执后学末进之礼冲诸人盈盈躬身拜道:“今后,还望诸位大人,诸位前辈多多照应。入了天策府一系,郭业算是找到了组织,今后有用得着郭业的地方,诸位尽管言语一声儿。”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赞好,皆以满面笑容回应着郭业。

    这时,房玄龄听完郭业的后,突然叫道:“想到了,房某想到替郭业取个什么字了。”

    郭业下意识地问道:“房大人,什么字?”

    房玄龄悠悠说道:“陇西郭氏门,子弟多才俊,仪然自可悦,他日定封侯!就取中间两句之首字,如何?”

    郭业听着房玄龄这首打油诗,显然是赞许自己郭家和勉励自己,随即又是感谢了一番。

    高士廉嘴里念叨着房玄龄这首打油诗,赞道:“不错不错,这倒是挺应景儿,就取中间两句之首吧,子仪,不错,子仪子仪,很不错。郭业,你意下如何?”

    “嗯,挺好的,子仪这二字倒是颇得小子喜爱。”

    郭业放在嘴中又念叨了一遍,最后将姓氏连在了一起,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惊叫道:

    “什么?郭,郭子仪?我说,不要这么恶搞,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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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第五百三十一章 此子仪,非彼子仪

    readx;见着郭业如此,房玄龄问道:“怎么?郭业你不喜欢这个字?或者说有不妥之处?”

    郭业赶紧收起满脸的惊慌错愕,连连摇头笑道:“没,没,没,很好,房大人所赠子仪二字,甚合我心。满意,满意的很呢!”

    房玄龄听罢,颇为开心地说道:“好,喜欢就好!”

    “郭业郭子仪,子弟多才俊,仪然自可悦。好呀,很是贴切呢!”

    “是极,房大人乃有才之士,他能赠字,亦是郭业之福气啊!”

    “...然也!”

    长孙无忌笑着打断了众人的点赞议论,插话道:“诸位,我让下人在院子外头准备了些许水酒,咱们小酌几杯如何?一嘛算是为郭业这小子接风洗尘,二嘛咱们也聊一聊最近朝堂之上发生的几件事情。诸位,请吧!”

    “好,长孙大人请!”

    “高大人年长,还是高大人先请吧!”

    “舅父大人,您先请……”

    ...

    ...

    在长孙府小聚一番后,差不多到了二更时分,众人才纷纷告辞离开长孙府,各归各家。

    而后,郭业被长孙无忌挽留,两人单独密谈了一小会儿,他才从长孙府姗姗离去,最后一人走出了长孙府的大门。

    今日长孙府一行,郭业的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天策府一系诸位大佬的认可与接纳,光荣地成为了天策府一系的铁杆成员;还得到了房玄龄这位仁厚长者兼千古名臣的赐字。

    姓郭,名业,字子仪。

    坐在马车中辗转在回家的路上,郭业每每想到房玄龄给自己的取字,不由一阵郁闷,真心欲哭无泪。

    郭子仪,奶奶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恶搞的事吗?

    此郭子仪,当然非彼郭子仪。

    那位戎马一生,平定安史之乱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挽救大唐帝国于大厦将倾之时的汾阳王郭子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小蝌蚪找妈妈呢。

    如今才是贞观四年,甭说那位汾阳王郭子仪本人没有出生,兴许就连他的爷爷也才穿着开裆裤蹲在地上玩泥巴。

    郭业将这一切,归结为巧合。

    当然,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将这当成了一种缘分!如果有朝一日,他郭业也能达到汾阳王郭子仪那般成就,做到“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这般成功,那他真是不枉此生了!

    郭业郭子仪,陇西县男郭业郭子仪,郭业心中不由一阵觊觎,他汾阳王郭子仪能做到,我陇西郭业又岂会比他逊色?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一刻,郭业发现自己的心思较之以前,又多了几许野望,多了几分疯狂,有种呼之欲出的迫切。

    哒哒哒哒哒~

    马车缓缓驶进了太平坊,停在了郭府的大门前。

    马车一踉跄,将思绪飞扬中的郭业及时拉了回来,马夫适时提醒道:“大官人,到家了。”

    郭业唔了一声,跳下马车连连打着哈欠进了府中。

    此时已然过了三更天,一回到家里,郭业倒头就睡,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然又是大天亮。

    在贞娘的侍候下,洗漱完毕,恰时有下人来报,府外来了两人,自称顾惟庸和穆恭前来拜访。

    郭业一听顾惟庸和穆师爷大清早来自己府上,不由一阵纳闷,叽歪道:“大清早的不去兵部点卯,没事儿跑我家来干嘛?”

    贞娘提醒道:“大官人,您忘了不成?今天乃是兵部衙门的休沐日,你这是点得哪门子卯?”

    “呃……忙糊涂了,嘿嘿!”

    郭业一阵尴尬挠腮,看着贞娘投向自己的眼神多有戏谑之味,不由推搪道:“那啥,忘事儿不是很正常的吗?贞娘你笑笑笑,你笑个毛啊?没听过贵人事忙这句话吗?”

    “大官人好不知羞,还贵人事忙呢,你天天光惦记着闯祸凑热闹,还,还惦记着那什么,哪里会忙?”

    “我还惦记着什么呀?”郭业见着贞娘说着说着,突然有些走神,立马明白过来贞娘到底想说什么了。

    当即,他右手握成爪,绕着弯儿一探,狠狠抓了一把贞娘的香臀,哈哈大笑道:“我还惦记着这个,是吧?哇哈哈哈……”

    笑罢,人已经窜出了好几步之远,夺门而出。出门之时,不忘对门口那个报信的下人吩咐道:“去,请顾大人和穆师爷来我书房一叙。”

    很快,郭业已经飘然而去。

    这次贞娘被郭业咸猪手揩油轻薄,居然出乎意料没有反应强烈,而是继续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郭业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着古怪。

    望着望着,口中不由哀怨地叹了一息,呢喃道:“唉……姐姐信中说得没错,我是该要为自己好好谋划谋划才是呢。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事儿呢。”

    贞娘呢喃罢,古怪的眼神中,闪烁起火花灼灼般的坚定。

    ...

    ...

    顾惟庸和穆师爷一进来书房,郭业就发现顾惟庸这厮居然满面春风,眉宇间掩不住的喜色。

    穆师爷更是,一进来还未坐罢,就连连喊道:“成了成了,郭大人,我们家大人的事儿,成了!”

    顾惟庸故作矜持地冲穆师爷挥挥手,喝止道:“穆穆师爷,淡淡淡定嘛,免得让让郭大人笑话,不是?”

    不过,顾惟庸再怎么矜持,那满面春风恰似桃花朵朵开的笑容还是呼之欲出。

    郭业多少猜到了一点,疑惑道:“这吏部的办事效率居然会这么高?这边龚吉锒铛入狱,你这就接到了迁升库司郎中的公文?”

    顾惟庸笑着摇头叹服道:“果,果然还是瞒瞒瞒不过郭大人你啊,昨夜吏吏吏部的公文就直接送送送我府上来了!”

    郭业见状,立马拱手抱拳道:“那郭某就在这儿恭喜顾大人高升了,实乃可喜可贺啊!”

    “谢,多谢郭大人!”

    顾惟庸放下了昔日上司的身段,由衷地冲郭业拱手拜道。

    郭业摇摇手,示意顾惟庸大可不必如此,然后说道:“顾大人,今后你在库司,我在兵司,你我两家定要守望相助才是啊!”

    顾惟庸自然知道郭业这是在自己暗示着自己,我已经做到了你的要求,下面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郭业这般说,其实顾惟庸的心底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他已经尝尽了无根飘萍的痛苦,如今能跟郭业重新挂上钩,他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刚才门口的郭府下人说漏了嘴,提到他们家大官人昨夜在长孙大人府上与一帮大人喝酒喝到大半夜,顾惟庸更是留了心眼。

    能跟长孙无忌一块儿喝酒喝到大半夜的那些大人,又岂止等闲之辈?

    而郭业昨夜居然也在长孙府的酒桌之上,容不得顾惟庸去猜测,郭业估摸着就是朝堂三大系中的天策府一系的人马。

    背靠大树好乘凉,庙里有佛香火旺,这个道理郭业懂,顾惟庸这个在长安尝尽三年冷眼的人,更懂!

    随即,顾惟庸一脸虔诚地表态道:“库司兵司乃一家,定唯郭郭大人马马首是瞻!”

    郭业笑而不语,微微颔首致意,显然已经接受了顾惟庸的这番投诚。

    这时,穆师爷突然扯了扯顾惟庸的衣袖,提醒道:“大人,赶紧说正事,说正事儿啊!”

    “哦哦哦~”

    顾惟庸轻轻拍了下额头,骂道:“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忘了正事儿。郭大人,昨天那位来来我家中送公文的吏部官官员恰巧是顾某的同年,我跟他是同科进士。他昨天无意跟我提,提到你们兵司。”

    郭业问道:“我们兵司怎么了?”

    顾惟庸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这舌头不不不争气,嗨,还是让穆师爷跟跟你说罢。”

    穆师爷接过话茬儿,补充道:“昨天那位吏部送公文的官员乃是我家老爷的同科进士,算是有同年之谊。他多嘴跟我家老爷秃噜了两句,说是你们兵司的郎中大人薛雄可能调任,兵司郎中一职另有他人代替!”

    郭业一脸郁闷地问道:“这薛大人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调任?”

    薛雄调任,他可乐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即便薛雄调任了,也轮不到他这个刚来没几天的兵司员外郎接任位置。

    与其让一个素不相识控制欲极强的外人来接任兵司郎中,在自己上面指手画脚,还不如让从来不管事,听之任之的薛雄继续在兵司郎中任上坐着呢。

    只听穆师爷说道:“应该是有人在吏部那边给薛大人穿了小鞋呗。对了,听说这次接替薛大人出任兵司郎中的那位,应该是咱们兵部右侍郎王君实的同年进士,之前好像一直在州府任职别驾的,而且也不知道王侍郎使了什么花招儿,居然还得到了魏征魏大人的大力推荐!”

    你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郭业头皮一阵发麻,心里暗暗恨道,八成又是王君实这个王八蛋在暗地里使坏。

    之前就应该把这老王八蛋跟龚吉一起,斩草除根一网打尽才是。

    丫丫了个呸的!

    一想到将来自己头上还坐一位王君实的铁杆盟友,对自己吆五喝六,尽是刁难的上司,郭业不由一阵烦躁。

    不行,郭业心道,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去找人了解了解这个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若是真的,看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想罢,郭业陡然站起身来,拔腿就往书房外头跑,不忘冲顾惟庸穆师爷喊道:

    “顾大人穆师爷,你们请自便哈,我必须出府一趟,迫在眉睫!”

    说罢,人已经撩出了远远的,留下一脸错愕彼此对视的顾惟庸与穆师爷二人。

    ps:这是第三更,这段时间白天照顾媳妇,晚上连番熬夜损耗,老牛身体真得吃不消了,老牛先睡觉了,暂时欠大家一更,定会补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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