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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91.第九百零七章 临别

    readx;有了虞世南这番交底,郭业自觉明日便是进了大理寺天牢,他也走得硬气,纵是龙潭虎穴闯它一闯,亦是有恃无恐了。

    随后,两人又是窃窃合计了一番接下来的应对之策,直到天色渐暗,虞府华灯初上,他才起身告辞。

    虞世南亲自将他送出府外,并殷殷嘱咐道:“郭小子啊,记住老夫的话,大理寺外自有老夫奔走相告,而到了大理寺天牢里头,就要靠你自己了。”

    郭业耸耸肩,笑道:“老师,长孙无忌他们都说我这人不学无术喜好溜须拍马奉承皇上,殊不知我这人就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哼,他强任他强,他横任他横,我他妈就是玩狠耍流氓的祖宗。”

    “好啦好啦,尽说些污言秽语,”虞世南皱着眉头摇着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呵斥道,“好歹也是礼部左侍郎的人了,怎得还这般粗鄙?赶紧回家吧,明日进了天牢没有十天也有八天,好好回去安抚一下你家平阳郡主吧。接下来的日子,她肯定要替你担惊受怕一阵子了。”

    郭业一听立马收起了嬉笑之色,嗯了一声,拱拱手说了声晓得,便返身翻上马扬鞭离去。

    星夜之下披着月光,郭业策马穿梭在长安城中的大街小巷与坊间,面对着明日即将到来的日子,他忽然有了一种归心似箭想急切见到秀秀的心情。

    哒哒哒~

    到家!

    他下来马飞奔进了府中,一路之上从门房仆役和过往的丫鬟眼神中,他看到了一丝异样,一股子沉重的气氛仿佛弥漫在侯府之中。

    看来,明日之事,家中大小多少都已经知晓了。

    那么秀秀也……

    “秀秀,秀秀!”

    郭业撒丫子狂奔向后院卧室的方向,路过花厅外的石子小路之时,忽然,他看见秀秀竟然在花厅门口站着,好似翘首以待着他的归来。

    “秀秀……”

    “夫君……”

    两人同时喊着对方,又同一时间很有默契地戛然而止,闭口不言,四目相对怔怔半会儿。

    郭业迎上前去握住秀秀的柔荑,率先打破沉默说道:“秀秀,明日一早我可能要……”

    “夫君,别说了!”

    秀秀抽出小手轻轻掩住了郭业的嘴巴,泪痕斑斑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不过她仍旧强颜嫣笑着,“我已经知道了,夫君,你我相识于东流乡野,你从一个小小陇西县起家,一步一步披荆斩棘走到今天。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会怕那些魑魅魍魉吗?我相信夫君一定会没事的。”

    郭业心疼地将秀秀揽入怀里,轻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秀秀,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进大理寺天牢走一遭吗?谅长孙无忌和崔鹤年他们再怎么跋扈,也不敢拿我怎样。乖了,夫君此去天牢小住一段时日,过阵子就能出来的。”

    “扑哧~”

    柴秀秀破涕而笑,没好气地打了下郭业的胸口,嗔道:“大难临头还没个正经的,不过妾身相信夫君定能安然无恙,全身而归。”

    “哈哈,那是当然,我郭业吉星高照,鸿运当头,这些王八羔子怎么可能害得了我?”

    说着,不过扭头看了眼花厅内,柴秀秀居然弄了满满一桌子菜,然后瓦罐里还温了一壶老酒,咕噜咕噜~

    恰时,肚子不争气的打起腹鸣来。

    秀秀莞尔一笑,牵着郭业的手进来花厅,说道:“饿了吧?赶紧的,坐下来,这些菜都是我特意为你亲手烹制的。”

    郭业意外地哦了一声,借着花厅中暖色橘黄的烛火看了眼柴秀秀,娘子真是越发地明媚动人透着端庄娴雅了。

    他坐下来之后,秀秀已经替他斟满了一杯酒,然后将筷子拿起递到他手中,娇声催促道:“快点吃菜吧,尝尝我的手艺。”

    郭业嗯了一声动起筷子,忽然他发现桌子上蒸了一条鱼,不过……

    蒸鱼被一刀两断,分别盛在了两个盘子中。一盘鱼头,一盘鱼尾,他不禁纳闷,秀秀这是搞得什么东东?

    随即,他好奇问道:“秀秀,这蒸鱼哪有这么蒸的?”

    秀秀娇笑一声,指着鱼头那盘说道:“这盘是夫君的。”

    然后又指了指鱼尾那盘,说道:“这盘是妾身的。这可是好意头呢。”

    郭业顿时来了兴趣,问道:“秀秀,这里面还有什么说头不成?”

    秀秀嗯了一声微微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这条分为两盘的蒸鱼我将它取名为‘相思鱼’。”

    相思鱼?

    郭业兴趣更浓了,不说话,继续听着秀秀的解释,连腹中饿鸣都浑然忘却了。

    只听秀秀缓缓说道:“鱼头好比夫君,鱼尾好比秀秀,虽然我与夫君即将分离,明日你便要关在天牢里,而秀秀则是住在天牢外,但是秀秀永远都会和夫君在一起。你我就好比这条被分成两截的鱼儿,生则同衾,死必同穴。这是秀秀对夫君的承诺,永恒不变的承诺。”

    原来如此!

    郭业顿时满面动容,心中暗自酸楚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缓缓,

    他不禁将北宋词人李之仪的《卜算子》私家篡改,脱口吟出:“我住长江头,卿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卿,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吧嗒~

    秀秀手中的筷子意外掉落在地,郭业再看她时,对方已然潸然泪下,再次哽咽啜泣了起来。

    郭业赶忙起身过去来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搂住,柔声说道:“秀秀,不哭,不哭……”

    “嗯,秀秀不哭,秀秀是高兴夫君的心里这般有我。”

    柴秀秀紧忙抹掉眼泪儿止住了抽噎,然后将郭业轻轻推开,轻声催道:“夫君,赶紧吃菜吧,不然一会儿都凉了呢。”

    郭业坐回原位,将鱼头夹了起来,故作豪迈粗犷地笑道:“哈哈,好,吃菜,今晚我将这鱼头啃掉,你也必须将这鱼尾给解决掉哦。”

    “嗯,秀秀都听夫君的……”

    秀秀轻动筷子夹了一瓣鱼头放进嘴里,味蕾尽是咸味,鱼肉咸,眼泪亦是咸。

    ...

    ...

    翌日,郭业心宽懒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床。

    秀秀一早便醒来,替郭业准备好了热水,不仅帮他换上了崭新袍衫,还亲自替郭业梳拢着头发,将他拾掇得干干净净,打扮得体体面面,好似今日要进宫听封,加官进爵一般。

    时间缓缓而逝,夫妻二人在房中自顾亲昵地说着话忆着往昔甜蜜。

    约莫过了一会儿,时辰都临近中午了,屋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侯爷,大理寺的官差,来了……”

    “秀秀,照顾好自己。”

    郭业正了正崭新袍衫,扶了扶冠帽,再次将秀秀拥入怀中温存片刻,便大步地走出了卧房。,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892.第九百零八章 铁铮铮的汉子

    readx;今天大理寺这边率衙差过来拿郭业的,还是大理寺刑曹佐官司马南。

    不过司马南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好在有了记性,见着郭业走出侯府来之后,居然彬彬有礼上前问候道:“益州侯,莫要忌恨下官,下官也是职责所在,乃是奉了大理寺正卿长孙无忌大人之命,特来拿你回大理寺问话。”

    今天虽然府中没了张九斤等人率领的亲兵把守,但是司马南此话一出,郭府的这些下人们明知道今天侯爷要锒铛下狱,但还是义愤填膺,纷纷涌上前来将郭业团团护住,忠仆义奴护主,不外如是。

    郭业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轻轻喝道:“不得无礼,退下!”

    说罢,自顾挤出下人的保护圈,冲司马南冷笑道:“司马南,本侯知道你只是长孙无忌驯养都一条狗,犯不着和你一般见识。既然今天你又敢来我益州侯府拿我,想必赵飞轩已经在大理寺堂上泼我脏水了吧?”

    司马南被郭业骂成狗,但他也不急不恼,甚至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反而腆着脸笑道:“益州侯,咱也是仰人鼻息的小角色,随你怎么骂都成。还请益州侯不要为难下官,随某家走一趟吧。”

    “为难你?”

    郭业不屑地冷冷说道:“凭你也配?”

    说着,他踱步走下了台阶,一人当先地朝着大理寺方向自顾走去,远远将司马南等大理寺官差甩在了后面。

    郭业如此配合,倒是让司马南出乎意料,怔立当场。

    这时,一名衙差凑上前来,抖了抖手中拇指粗的铁链,发出铛铛响声,附耳问道:“刑曹大人,要不要将他锁起来啊?万一他在路上跑了,长孙大人怪罪下来小的们可是吃罪不起啊。”

    “锁你娘的蛋!”

    司马南板下脸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锁他?难道你就不怕被这煞星事后找补回来?再说了,他也不可能会跑,你见过如此气定神闲进大理寺的官员吗?啧啧,虽然他瞧不起咱,不过就冲他这份气度,这份静气和胆气,咱不得不服啊,至少他是这个!”

    说着,他伸出大拇指冲郭业的背影比划了一下,又喊上一声:“差役们,跟上,押他,哦不,随进大理寺交差。”

    哗啦~

    霎时,十几名衙差在司马南的呼喝下,小跑一路追赶着郭业,朝着大理寺方向徐徐奔去。

    ...

    ...

    半个时辰后,郭业被带进了大理寺,走上了公堂。

    公堂之上,三司会审。

    大理寺正卿长孙无忌,刑部尚书韦挺,御史台大夫于得水齐齐到场,三人分坐于堂上左中右三席。长孙无忌居中而坐,今日之三司会审由他主持。

    公堂两班衙差各执棍棒站于左右,纷纷用棍棒顿着地面,齐声喧呼着威武,拖着长音,整个公堂之中霎时弥漫起肃穆气氛。

    啪~

    一身紫袍的长孙无忌猛地一拍惊堂木,冲郭业喝道:“郭业,跪下!”

    郭业双手负背傲然而立,神色从容地盯着长孙无忌,撇撇嘴哼哼道:“我乃圣上钦封益州侯,食邑益州府千户,更有御赐银鱼袋,见你何须要跪?”

    长孙无忌闻言顿时脸色一沉,旁边的刑部尚书韦挺暗暗骂了长孙无忌一声愚蠢,然后扭头冲他嘀咕道:“长孙大人,这点他说得没错。我朝对臣子格外体恤,他如今这身份,也只有皇上皇后或监国太子亲临,方能让他下跪。至于对着咱们?还是站着说话吧。”

    长孙无忌心中一恼,只得又是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遥遥威吓道:“郭业,你可知罪?”

    郭业摇摇头一脸无辜地回道:“不知!”

    “你……”

    长孙无忌见着郭业真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这个时候还装傻充愣,随即点明道:“郭业,三司会审容不得你狡辩。我告诉你,在你来之前我等三位堂官已经提审过礼部右侍郎赵飞轩。他已经将你与他在督造皇陵时的龌蹉勾当都统统交代清楚了。你看这是什么?”

    长孙无忌抄起桌上一张供状模样的东西,轻轻在手中扬了扬,道:“这是赵飞轩的口供,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你跟他如何合谋,如何分赃,哼,人证物证面前,岂容你抵赖?”

    郭业哦了一声,还是一脸的无所谓。

    长孙无忌又看见郭业这幅不以为意的**样,真是恨不得甩手就将惊堂木拍他脸上,当即叫嚣道:“郭业,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可知罪?你是否认罪?”

    郭业忽然厌烦地摆了摆手,叫道:“好了好了,赵飞轩你也提审了,口供你也拿到了,你不就是想让我认罪,置我于死地吗?长孙无忌,我现在就回答你——

    老子不认罪!”

    嘭!

    这次不是惊堂木了,而是长孙无忌恼羞成怒之下狠狠一拳砸在案桌上,震得案桌上的物什跌落在地。

    “好,很好!”

    只见长孙无忌刹然起身,凶相毕露看着郭业连说几个好字,然后向左右两边的于得水和韦挺略微一拱手,说道:“两位大人,赵飞轩认罪并给出了口供,而从犯郭业却抵死不认罪,那么本官就要行使三司会审主官的权力了。”

    三司会审,居中者为主官,左右两边的堂官为辅官,有监督之权,却无独断之权。

    韦挺和于得水微微错愕,好像已经猜到长孙无忌要做什么了。顿时,他们一脸惋惜地看着郭业,并冲他摇摇头,好像是在告诉郭业,他们身为三司会审的辅官,有些事情的确无能无力。

    这两人都与魏征是一个派系,对于郭业的士林清流系一直都处于友好联盟状态,而对天策府旧臣系都是彼此不对付。

    所以,他们在三司会审上对郭业还是抱着友善的态度,而且这事儿虞世南也找魏征关照过。

    郭业也察觉到了两人的表情,看着长孙无忌狗急跳墙的模样,自然猜到了对方要干什么,三司会审上的程序和细节,他多少都了解一些。

    不过他还是很坦然地冲两人略微摇摇头,并抱以微笑,示意他们不要往心里去,他不怪他们。

    长孙无忌自然也发现了韦挺于得水二人与郭业的眼神和表情的交流,心里更是一阵不爽。

    当即,他冲郭业狰狞叫嚷道:“好,郭业,既然你不认罪,那么按照三司会审的规矩,本官有权对你打上三十杀威棒,杀一杀你的威风。”

    说到这儿,他故作仁义地叹息一声,轻轻说道:“郭业,三十杀威棒下不是那么好熬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呢?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可认罪?”

    “滚你妈的蛋!”

    郭业怒骂一句之后,猛地恣意狂笑道:“长孙无忌,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老子不吃你这套。三十杀威棒是吗?好啊,来啊,有种就往死里打,老子要是求饶一声就他妈是你养的。今天我还把话撂在这儿了,长孙无忌,你今天若是整不死我,等我走出大理寺之日,我定要百倍奉还今日之辱,让你们这些王八犊子一个个鸡犬不宁。”

    “放肆,大理寺之内你还敢如此谩骂?反了你……”

    说罢,长孙无忌的脸颊已经火烧一般的通红,冲左右两边衙役喊道:“两班衙役听命,将他摁在地上,三十杀威棒侍候。”

    长孙无忌一声令下,两名衙役走到郭业身边,一手抓着郭业一条胳膊,低声说道:“益州侯,身不由己,见谅。”

    唰唰唰~

    又跑上两名衙役各执一根棍棒来到郭业身边,低声说道:“益州侯,兄弟们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

    两名衙役负责将郭业摁在地上,两名衙役负责抡棍打背。

    杀威棒,可不是打屁股,而是实打实的腰背,身体抗击打能力差点的人,这是要死人的。

    谁知郭业突然甩开两名摁他的衙役,笔直地站在公堂之上,喊道:“老子不需要别人摁着,老子也不会跪在地上,你们要打便站着打,老子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记住,往死里打,别手轻,打得疼一点让老子长长记性。”

    哗啦~

    他双手一撕将崭新的袍衫给撕扒下来,露出强壮满是肌肉的上身,身上虬筋狰狞突显,好像在向着在场诸人展示着郭业的怒火与力量。

    砰砰砰~

    郭业握紧拳头捶胸如擂战鼓般,抬手怒指长孙家,挑衅道:“来,打吧,三十杀威棒下,老子若是求饶一声,便是你长孙无忌养得。”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长孙无忌咬牙切齿地目视着郭业,冲那两名衙役喊道:“打,给我打,狠狠地打!”

    噗~

    一名衙役抡起棍棒便是一棍下来,郭业紧牙关闷哼一声,身子连晃都没晃动一下。

    不过一股痛楚还是瞬间弥漫了全身,他又暴喝一声:“来,接着来,狗娘养的!”

    噗~

    一棍下来,砸个满实!

    噗~

    又是一棍下来,一道裂口豁出,血水溅洒,碎肉横飞!

    噗噗~

    一棍,

    两棍,

    三棍,

    ...

    ...

    血肉横飞,杀威棒下,满堂尽是血色残阳,闷响连连不断。

    郭业至始至终都紧咬着牙关,闷哼不断却未喊着疼,更未喊着求饶,人如苍松笔直傲立,就连双膝都未曾有过一丝的屈软。

    韦挺看不下去了,低下头来暗自叹息。

    于得水不忍直视,悄悄别过头去。

    公堂之上所有的衙役,乃至负责记录案子的书办,一个个都是看着心惊肉跳,心中不甚叹服,益州侯,真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893.第九百零九章 硬骨头

    readx;大理寺公堂上,棍影频频,砰砰不断。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此时,郭业腰背被打的血肉模糊,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如雨下,牙关始终咬紧闷哼不断,脸上神色尽是一片痛苦扭曲。但是——

    他依旧傲立堂中,宁折不弯,绝不求饶。

    “噗!”

    又是一棍下去。

    “喀嚓!”

    却见棍棒应声而断成两截,负责抡棍执刑的衙役顿时不知所措,傻愣愣地看着堂上的长孙无忌,讷讷道:“大…大人,棍棒断了!”

    长孙无忌也被郭业的铮铮铁骨给震慑到了,他主管大理寺这么多年,像郭业这么硬骨头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在他的记忆里,再是冥顽不灵和嘴硬的官吏进了大理寺,三棍杀威棒一下去必定是哇哇叫喊求饶,若是十棍下去,甭说屈打成招,便是祖宗十八代都会一五一十地掏底出来。

    可偏偏就是眼前的郭业,这个自己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之人,这个在自己认知里面完全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溜须拍马之徒,竟然硬生生熬到了二十六棍杀威棒。

    而且,连棍棒都打断了,他还不肯开口求饶,哪怕连膝盖头没屈软过一下下。

    亡命之徒!

    长孙无忌脑海中瞬间浮现这四个字,暗暗骂道,这混账真是个浑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啊。

    这时,韦挺向长孙无忌拱手劝道:“长孙大人,依我看这杀威棒到此为止吧?已经足足打了二十六棍了,不能再打了。”

    “是啊,再打下去会死人的,益州侯未出口供若被打死,皇上怪罪下来我等也吃罪不起啊!”

    于得水微微点头附和了一句,随后皱着眉头脸色不忍地看了郭业一眼,心中暗道,今天总算知道陇西郭业四个字,为何这么响亮了,唉,换做是我,实难硬挺下来啊。

    被于得水和韦挺这么一劝,长孙无忌也心里琢磨,是啊,郭业这厮在皇上那儿颇得圣眷,这个时候万一把他打死了,可是半点口供都没拿到,皇上那儿还真不好交代。

    随即,他冲那衙役挥挥手示意他暂停一下,然后冲郭业喊道:“郭业,杀威棒的滋味不好受吧?本官之前就提醒过你,可谁让你如此冥顽不灵,顽抗到底呢?”

    说着,长孙无忌的语气渐渐转柔,满口仁义道:“郭业,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认罪并签字画押,那余下的四记杀威棒就免了,你也无需再受这血肉鞭笞之苦了。如何?”

    “哈……呸!”

    郭业忍着疼痛眼神鄙夷地抬头看着长孙无忌,咕哝一口浓痰与血水脱口射出:“呸,滚你姥姥的长孙无忌,老子没罪,你要屈打成招不成?想要老子认罪是吗?好——”

    郭业大喊一声好后,用尽浑身气力叫嚷道:“想要老子认罪是吧?好,再给老子三十棍杀威棒吧,刚才那些只是挠痒痒,老子浑身皮痒,连骨头都在痒,来来来,再来,再打!”

    “你……”

    长孙无忌怒拍惊堂木,发疯了般地冲堂下衙役喊道:“再打,打够三十棍杀威棒再说。他若当堂死了,算他倒霉;他若未死,就将他扔进天牢关押着,来日再审。”

    “啊?”

    那名衙役突然惶恐地说道:“大人,可是棍棒已经断了呀。”

    长孙无忌恨不得冲下来一巴掌扇死这个蠢驴般的衙役,这他妈是拆台来得吗?

    只见他仪态尽失地吼道:“公堂之上只有一根刑棍吗?蠢货!打,给我打,狠狠地打!”

    不一会儿,噗……噗噗……

    又是连连棍棒抡起,砸在了郭业的腰背之上。

    四棍已过,三十棍杀威棒已成,郭业,还是那个铮铮铁骨半分未退的郭业。

    堂上的韦挺生怕长孙无忌又出幺蛾子来整治郭业,担心长孙无忌趁人病要人命,索性越俎代庖地冲公堂衙役喊道:“来呀,三十棍杀威棒已完,嫌犯郭业此时已经不适合提审问话,先将他拖下去关进天牢牢房中小心看押着。”

    在场衙役都被益州侯的硬骨头给折服了,当然也不忍心郭业就这么死在这儿,立马会意过来,飞快应声之后拖着郭业出了大理寺公堂。

    出了公堂,郭业突然挣扎而起,将搀扶他的衙役逐一甩开,喝骂道:“滚开,老子不需要你们服,老子自己会走。”

    说着,又像之前进大理寺的来时路上一样,他自顾挺着脊梁骨走在前头,尽管每走一步都牵动着腰背上的血肉豁口和伤口,他咬着牙步步朝着天牢方向走去。

    每走过一步,腰背便自上而下顺淌下汩汩殷红血渍,斑斑点点洋洋洒洒,缓缓走出了一条腥红血路。

    无论是公堂里头的衙役,还是路上来往而过的大理寺官员,见证着此情此景时,心中无不叹服和心仪。

    这是一个崇尚强权的时代,这更是一个崇拜强者的时代。

    ...

    ...

    大理寺天牢内,郭业被关进了甲字二号房。

    牢房内,潮湿阴暗,没有窗户不通风,腥臭无比。

    郭业的牢房中摆着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干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强忍着疼痛缓缓走到木板床边儿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背上尽是火辣辣的疼,不敢平躺下去,唯有胸口向下地趴着,趴在木板床的干草堆上。

    然后哼唧哼唧喘着粗气,以此来缓解后背血肉模糊一片的棍伤所带来的疼痛。

    这时,一名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挎着药箱的郎中,两人来到趴着的郭业身边。

    狱卒凑到郭业耳边,低声唤道:“益州侯,能听见小人的声音不?益州侯,益州侯?”

    “有屁快放,有话可说,嘶……”

    郭业咒骂了一句身子一侧扯动了伤口,猛抽几口冷风,然后喝骂道:“老子还没死,用不着你嚎丧。”

    那名狱卒见着郭业骂起人来还如此的龙精虎猛,不由一阵佩服,讪讪笑道:“益州侯真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大英雄啊,受了三十杀威棒竟然还能如此清醒,佩服,小人真是佩服啊。要说今天益州侯在公堂上的惨烈,大理寺中人谁敢说一句不服?啧啧,今天我等小人真是见了场面,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铁打的汉子不跪的爷们了。嗨,瞧我这碎嘴,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说着,那名狱卒将身后的郎中给拉扯上来,嚷嚷道:“白郎中,你不是说你们白家的金创药是出了名治疗外伤的圣药吗?赶紧的,给我们益州侯止血疗伤,狗日的,磨磨蹭蹭的。”

    那姓白的郎中也被郭业背上的一片血肉模糊给吓到了,连连叫了一声好,然后半蹲下身子来,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道:“小的白胜见过益州侯,今日奉一个贵人之托特意进大理寺天牢给益州侯您疗伤。”

    贵人之托?

    郭业虽然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但是脑子尚算清醒,白郎中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刚想问及那个贵人托他给自己疗伤来着,突然——

    “哈哈哈……”

    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从对面的牢房里响起,一道嘶哑中带着无尽怨念的声音咆哮而出:“哈哈哈,郭业啊郭业,你也有今天啊?哈哈,痛快,痛快啊,你不是自恃身份高贵,自恃高我一等吗?你不也身陷囫囵被人折磨成丧家之犬一般吗?哈哈哈,我看你还得意什么?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郭业闻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暗暗恨道,冤家路窄,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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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4.第九百一十章 冤家牢房面对面

    readx;无巧不成双,冤家何其路窄。

    郭业始料未及愣是没想到,对面牢房中关押的竟然是赵飞轩这王八蛋。

    “嘶……”

    他一怒之下便要坐起,却不小心又将伤口牵扯动,不由一阵咧嘴抽着凉气。

    “别动别动,益州侯您可别乱动,小的这就给你上药,动不得啊!”

    白郎中见状立马劝道,“等小的先将血止住了,再替您好生包扎一番您在坐起来啊。”

    郭业也知道自己现在是病号,哪里还能像以前那般生龙活虎的?

    他只得暂时将胸口那团火气给压住,耐着性子让白郎中小心翼翼地上着药,并用绷带将整个上身绕起包扎妥帖。

    差不多忙活了半个时辰,白郎中在狱卒的帮衬下才完事儿。

    此时,郭业也觉得后背再也不似之前的那般撕裂火辣辣疼,相反,微微刺痛中多了几分舒爽的凉意,暂时降低了腰背的疼痛。

    包扎完后,白郎中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低声提醒道:“益州侯到底是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大人物,幸好你这身体强悍,不然的话,普通人在三十杀威棒下不死也要半身残啊。不过虽然您没到那么严重的份儿上,但是也伤到了腰背上的筋脉与骨头,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的日子你除了要熬些化瘀散痛固本培元的汤药之外,还要安心将养才是,千万不能再舞刀弄棒,不能再……”

    说着,白郎中及时闭嘴,因为他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如今益州侯郭业都关进了天牢,哪里还能安心将养?听说天牢里刑具百般花样奇出,万一再来上一轮严刑拷打的话,这身体哪里还能调养的过来?唉……

    白郎中低声叹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继续收拾药箱不再说话。

    郭业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不由乐观笑道:“本侯在这儿多谢白郎中了,今天你替我止住了血包住了伤口,本侯心里感激不尽。本侯衙役出身,当年也管过天牢,里头的龌蹉勾当也懂。放心吧,小小大理寺天牢还整不死本侯。”

    说罢,他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跟前的狱卒。

    那狱卒被郭业锐利的眼神一瞅之下,猛地打了个激灵,连连摆手搪塞道:“哪敢哪敢,益州侯这样的英雄人物小的们最是钦佩敬重,便是借小的们十个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益州侯私自用刑啊?只不过这大理寺天牢也是长孙大人说了算,小的们有时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郭业不愿和这狱卒废话,挥挥手示意他滚出去,然后问向白胜道:“白郎中,能在这个时候让你进天牢给本侯止血疗伤的人,想必不是泛泛之辈。本侯很好奇,这位托你进天牢的贵人姓甚名谁啊?”

    白郎中拎起药箱正准备走,听着郭业这么一问,立马停住了脚步,低声说道:“白某乃是奉了鲁王之命,益州侯,鲁王还在王府等着白某复命,先走一步,告辞!”

    说罢人已经夺门而出,外头的狱卒见状掏出一串钥匙,嘎吱嘎吱将牢房的木门缓缓关起,锁好。

    鲁王?

    太上皇李渊庶出之子,李二陛下同父异母的哥哥,鲁王李元庆?

    郭业心中疑窦丛生,鲁王李元庆他有过一面之缘,但仅仅只是一面之交而已,连交谈都没谈过一次,他怎么会打通关系派人来给自己止血疗伤的?

    一开始见到白胜之时,郭业还以为是老师虞世南或孔颖达这位老前辈想法设法让白胜进天牢来的,再不济也会是跟自己相熟的人派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连一点交情都没有的鲁王李元庆派人来给自己止血疗伤。

    这个时候郭业对鲁王兴许有感激之情,但还没到感动的份儿上。

    相反,他心里不断地在问着自己,为什么?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不相信鲁王李元庆会如此博爱到为一个没有交情之人冒险。

    那么,里头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呢?

    费解,

    甚至无解!

    “哈哈哈,郭业,你别以为硬挺下三十杀威棒就会安然无事,”对面,赵飞轩又隔着牢房外的一条走道,继续咆哮嘶吼道,“今天让你苟且活下来,再过几日提审之时你若再不认罪,嘿嘿,长孙大人,乃至崔尚书都会置你于死地。在这大理寺内,想要你性命的办法成百上千,你就等着吧,哈哈哈……”

    “赵飞轩!”

    郭业的思绪瞬间被这厮给打乱,他此时已经能勉强站起,缓缓走到牢房的门口,这是用实心圆木隔成的牢门,虽然不能出去,但却能看到牢房外的走道,还有对面牢房内的赵飞轩。

    郭业强撑着身子趴在牢房木栅门上,与赵飞轩隔着走道,眼中蹦出火般怒骂道:“赵飞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想当初在益州你求我帮你时,你是何等的谦卑恭维。若不是我举荐你,你焉有今日之地位?饮水思源饮水思源,受人恩果千年记,可你赵飞轩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赵飞轩也跟发了狂的疯狗般趴在牢房木栅门上,砰砰砰一阵疯狂地拍打着牢门,歇斯底里吼道:“郭业,我乃进士出身,你却是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我在宦海十数载如履薄冰却举步维艰,而你呢,青云直上如此轻松,年不过二十几便已经封了侯爵,还在礼部压我一头。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如此轻易成功?我恨啊。为什么你要压我一头,我不服啊!”

    “草,你不服就要反咬老子一口,拖我下水?”

    郭业也被赵飞轩的神逻辑鬼思维给搅怒了,气急发笑道:“你是脑子进水了吧?还是驴给踢了?将我拉下水跟你一起上斩头台有什么好处?”

    “好处?”

    赵飞轩突然沉静了下来,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好处再多有什么用?现在再给天大的好处还有什么用处?不,我必须将你拖下水来,我必须要将你置于死地,这样的话我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卧槽儿,你丫真是疯了!”

    郭业恶狠狠地骂道:“老子是偷你媳妇了,还是抱你家孩子跳了井?你干嘛跟条疯狗似的咬着我不放?你就算咬着我不放对你还有什么意义?难道长孙无忌和崔鹤年那条老杂种还会放你一条生路不成?我告诉你,你赵飞轩上那斩头台是迟早的事儿,大罗金仙下了凡也救不了你。”

    “哈哈哈,我早已没有了活路,”赵飞轩又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我如今什么都没了,高士廉死了,赵明德死了,皇陵倒塌了,数千工匠也活活压死在了地底墓穴下,谁也救不了我。但是郭业我告诉你,纵是我死,你也别想好过,你必须陪我一起死,哈哈……”

    “是不是崔鹤年用慧娘和月儿要挟你?”

    郭业冷不丁问了一句,道:“崔鹤年是不是用她们娘俩来威胁你,如果你不反咬我一口拖我下水,他便让她们娘俩也没了活路,是也不是?”

    “啊?你怎么知道?”

    赵飞轩惊呼一句,突然又疯疯癫癫地发笑道:“郭业,你用不着套我的话,反正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吗,哈哈,一起死,一起死,来世我们再争个高低吧。”

    神经病!

    郭业真是无语了,不过从赵飞轩的反应来看,郭业也断定了他反咬自己一口泼脏水的真正原因就出自了慧娘和月儿身上。

    看来,要想赵飞轩回心转意翻口供,就要将慧娘和月儿从崔鹤年的手中抢夺救回来才是。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暗暗祈祷道:“八斤九斤啊,你俩可要抓紧时间加把劲啊,爷的前途和性命这次可拴在你俩身上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要拖延并稳住赵飞轩才是,因为接下来还有一轮三司会审他铁定要上堂和赵飞轩对质,如果到时候赵飞轩继续咬着自己不松口,而自己又抵死不认罪的话,届时免不得又要受长孙无忌他们一顿严刑拷打。

    拖延,稳住赵飞轩。

    那么首先就要打乱他的心智,突破他听从崔鹤年遥控指挥的防线。

    他沉默了一刻的光景,眼咕噜一转,有了!

    嘭!

    郭业猛地一拳狠狠砸在牢房木栅门上,震得一片木屑飞灰瑟瑟掉落,也惊得赵飞轩一阵瞩目。

    只见郭业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猛抬头,怒视着赵飞轩,痛心疾首地叫道:“赵飞轩,你如今身陷囫囵,那是你自己利令智昏的下场,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可是你糊涂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仅保护不了慧娘和月儿她们娘俩,相反,是你这个当爹,当丈夫的亲手将她们娘俩推上了死路,是一条死路啊,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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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5.第九百一十一章 庶出的王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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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信口雌黄!”

    赵飞轩很是不屑地嗤笑道:“别人不知道你郭业的能耐,赵某还会不清楚吗?郭业,你又想用你那满口妖言来蛊惑人心了,嘿嘿,我赵飞轩不吃你这一套!”

    呀嗬~赵飞轩这次摔了跟头却是道行见涨啊!

    不过郭业还是观察到了赵飞轩的脸上现出几分有所担心之色,看来慧娘和月儿真是他的致命软肋,难怪崔鹤年将他拿捏得死死。

    虽然嘴硬如铁,但是郭业看到赵飞轩不屑嗤笑过后双眼却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至少眼神里透着几分渴望知道真相的迫切。

    猛地,郭业心里闪过一丝明悟,也许赵飞轩对崔鹤年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信任。

    旋即,郭业找到了突破口,喝骂道:“赵飞轩你糊涂啊,你真以为听从崔鹤年的指使一口咬死我,对我泼脏水,他就会放过慧娘和月儿,他就会让她们娘俩过安生日子不受别人欺凌吗?你错了!”

    郭业猛地提高嗓门,叫道:“赵飞轩,实话告诉你吧,崔鹤年已经将慧娘和月儿从你家中掳走控制在手中。等着此案坐实,等着你赵飞轩午门斩首之日,便是她们娘俩命丧黄泉之时。呵呵,这也好,你们一家人阳间无法团聚,到了地府阴间也能团员嘛。”

    “什么?”

    赵飞轩一脸惊惧地失声喊道:“你说慧娘和月儿被崔……不,不会的,断然不会的,崔尚书答应过我,只要我……”

    说到这儿,赵飞轩果断闭口戛然而止,冲郭业不断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不,你骗我,你在骗我,你无非是怕我在下面一堂提审时咬死了口供,所以才编出这么拙劣的谎言来。”

    “呵呵,信不信由你,”郭业一脸无所谓地模样淡淡说道,“不过赵飞轩,别说我没提醒你,崔鹤年一直视你为心腹手下,但是你敢否认皇陵倒塌事件不是他一早就设好的圈套吗?你不过是他一枚棋子,不对,一枚弃子罢了。他一早就打算牺牲你,让你出来顶缸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你不会假装不知道吧?你觉得将妻儿性命系在他手中比较安全呢?还是将慧娘与月儿的将来托付在我手上比较稳妥呢?别忘了,我与你还是连襟,你家慧娘还是我家贞娘的亲姐姐,你信不过老子,难道还信不过贞娘吗?哼,我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

    对面牢房中突然陷入一片死寂,除了赵飞轩一呼一吸的沉重喘息声之外,没有半分的只言片语。

    郭业自觉该说的已经说完,该点的地方也点到了,如果再说下去再逼迫下去,怕是过犹不及反而会激起赵飞轩的逆反,于是重重地叹息一声,叨咕了一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然后便拖着有些疲惫和裂疼的身子缓缓走回了木板床。

    “等等~”

    赵飞轩突然出声唤住,急急喊道:“口说无凭,我要见到慧娘才相信你说的一切。”

    郭业闻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红军长征两万五千里,总算走了二百五十里,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赵飞轩的话外之音他怎会听不明白?

    赵飞轩提出要见到慧娘一面才相信郭业,无非就是想表达若是慧娘被崔鹤年掳走了,那么你郭业必须给我把她们娘俩救出来,并安全带到我的跟前。不然的话,一切免谈。

    “好,一言为定,我会让人想尽一切办法将慧娘和月儿带进天牢探望你。见到她们娘俩,你变知道我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当面问她是否被崔鹤年掳走囚禁。”

    郭业说到这儿,话锋猛地一转,径直说道:“不过从崔鹤年手中将她们娘俩救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成,你必须给我充足的时间。”

    赵飞轩看着郭业的言语神情不像是作假,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倾信慧娘和月儿可能真被崔鹤年给软禁甚至囚禁起来,这个王八蛋,当初可不是这么说得。

    他暗暗骂了一句崔鹤年后,急切喊道:“郭业,你需要多久时间?无限期拖延下去,谁也办不到。”

    至少信了五成。

    郭业暗暗琢磨了下,说道:“十天时间足矣。不过五天后的第二轮三司会审,你我当堂对质时,你必须矢口否认之前的口供!”

    “不行!让我推翻口供办不到!”

    赵飞轩也不傻,连连摇头说道:“若是我在当堂对质时推翻口供,那么等于我背叛了崔尚书,他恼羞成怒下,先不说慧娘她们落在他手中会不会出现危险。万一你刚才所说得一切都是骗我的呢?郭业,你这人狡猾诡诈,让人无法信得过。”

    我草!

    郭业真是气闷了,唾骂道:“他妈的,你又想让马儿跑得快,又不让马儿吃点草,你想得太美了吧?五天后的堂审,与你当堂对质时我若是不承认的话,必然要遭长孙无忌等人的毒手。你觉得我现在的伤势还能承受得住下一轮的酷刑吗?”

    “等等~”

    赵飞轩现在吃不住妻女到底在外面如何,心慌之余想到了一个主意,喊道:“虽然我不能推翻口供,但是我可以装病,病到无法正常下地走路,甚至病倒神志不清都可以。这样可以将五天后的第二轮堂审拖延到十天后,如何?十天后我若再不到慧娘和月儿,那就别怪我了,郭业。我宁可相信崔尚书,也不会相信你。”

    “好,成交!”

    郭业暗自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主意,随即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起你便开始装病吧。”

    “这个无需你吩咐,我自有分寸,我求生无望,如今就只希望慧娘和月儿娘俩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赵飞轩冷着脸子说完之后,转身回到了牢房最里面的木板床上,徐徐躺了下去佯睡起来。

    郭业也缓缓坐回干草堆上,暗暗祈祷道,九斤八斤,爷这次的性命和前程,可真是栓在你们两个王八蛋手上了。

    接下来,

    他唯有等待,

    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大理寺之外的刀光剑影风起云涌!

    ……

    ……

    皇城中,鲁王府内。

    鲁王李元庆,荆王李元祥,道孝王李元芳这三位太上皇李渊庶出的儿子齐聚花厅中,听着跪在堂下的白胜徐徐禀报着郭业的伤势情况。

    白胜将自己在天牢中的所见所闻,包括替郭业疗伤止血的细节一一都道了出来,对鲁王李元庆没有一丝的隐瞒。

    待得白胜细细述完之后,鲁王李元庆一脸和善,甚是礼贤下士地笑道:“白郎中,辛苦你了,你今天真是帮了本王的大忙。好了,你且回去休息吧,他日本王必有一番谢仪。”

    白胜微微起身,连连推辞口称不敢不敢,然后恭敬有加地徐徐退出了花厅,离开了鲁王府。

    白胜一走,年纪比鲁王李元庆小,约莫三十五六岁的荆王李元祥不禁有些纳闷道:“鲁王兄,这益州侯已经深陷囫囵,在大理寺中自身难保了,为何你还如此殷情主动地派人给他疗伤?你知道不,打通大理寺天牢的刑曹佐官司马南,还有天牢的牢头及一干狱卒,可是花费了小一千两银子呢。不是王弟说你,鲁王兄便是要笼络人心也不该选这个江河日下,日渐式微的益州侯郭业啊。”

    “呵呵,荆王弟此言差矣!”

    鲁王年纪是三人中最长的,约莫四十来岁,而道孝王李元芳年纪最幼,不过二十五六岁。

    鲁王继续说道:“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本王这次这么做自有本王的原因。”

    荆王李元祥有些不满道:“雪中送炭是没错,可关键是这姓郭的已经是一口冷灶了啊,王兄再这么送炭也无济于事了,因为这口冷灶他点不着烧不起来啊。”

    “你啊你,”鲁王摇着头略有失望地看了眼荆王,苦笑道:“你这人平日好勇斗狠擅骑射,就是少了几分谋略,没事空下来的时候你也学学元芳多看书,少斗狠,我们是皇族,冲锋陷阵杀敌的事情还轮不到咱们。”

    元芳,指的便是身边的道孝王李元芳。

    鲁王说完之后,突然扭头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一言不发的道孝王,这个年纪轻轻的王弟一直是他们三兄弟中的智囊,年轻满腹才华和计谋。

    随即,他将目光定格在道孝王波澜不惊的脸上,直言问道:“元芳,你怎么看?”,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896.第九百一十二章 奇货可居

    readx;鲁王一句“元芳你怎么看”,立马将荆王李元祥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落在了道孝王李元芳的脸上。

    李元芳看了眼投射目光而来的荆王一眼,然后便看着鲁王李元祥嗯了一声,缓缓说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古时,秦王庶出的孙子子楚在赵国当人质,他乘的车马和日常的财用都不富足,生活困窘,很不得意。时为商人的吕不韦到赵国邯郸去做买卖,见到子楚后非常喜欢,倾其财力帮助子楚改善其生活。子楚感激涕零,跪地叩首并发誓他日定与吕不韦共享天下共坐江山。

    几年后,子楚之祖父秦昭襄王嬴稷薨,子楚之父太子安国君继位,为秦孝文王,登基继位一年后而卒。最后储君嬴子楚继位,即秦庄襄王。子楚继位之后并未忘记一直在金钱上接济帮助自己的吕不韦,同年便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河南洛阳十万户作为他的食邑。

    庄襄王即位三年之后死去,太子赵政继立为王,尊奉吕不韦为相邦,称他为“仲父”。自此,吕不韦权倾天下,虽未君临天下,却坐拥着整个大秦国。”

    “好啦好啦,元芳,好端端地你怎么说起历史典故来了?”

    荆王李元庆神情尽是不耐烦之色,微微愠怒道:“这不就是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吗?本王虽然不爱读书,但是这种老掉牙的故事还是知晓的。赶紧说正事儿吧,鲁王兄刚才问你话来着呢,结好大理寺中的郭业之事,你怎么看?”

    李元芳笑了笑,轻轻说道:“荆王兄,我的看法刚才不是说了吗?”

    荆王李元祥瞪了瞪眼,气道:“你说了?你刚才明明在这儿说故事呢,哼,睁着眼睛说瞎话,元芳,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哈哈哈……”

    突然,鲁王李元庆仰头一阵放声大笑出来道:“知我者,元芳也!元祥,早就让你少舞枪弄棒多读点书了,吕不韦可以奇货可居,为何我们不能奇货可居呢?难道你就真认为郭业这次进了大理寺便再也出不来了吗?”

    “咋的?”

    荆王李元祥还不服地叫嚷道:“他还能出来是咋的?我可听说了,这次长孙无忌和崔鹤年等人是铁了心要整死他,皇陵倒塌一案的主犯礼部右侍郎赵飞轩已经一口咬定姓郭的参与了此案,第一轮的三司会审上,赵飞轩已经将口供都签字画押了。人证物证俱在,他还能脱身不成?鲁王兄,还有元芳,你俩应该知道这次死在永安村那边的两位都不是简单人物啊,高士廉就不说了,听说为了赵明德之死,关陇世族中广元赵氏的家主赵有信都亲自来长安进宫面圣去了。”

    说着,荆王李元祥信誓旦旦地说道:“由此可见,益州侯郭业这次是难逃一死了。”

    鲁王听着李元祥这般分析,不由又是一阵摇了摇头,颇为失望道:“你啊你,还是书念得少啊,只看见眼前那么点东西,却不懂得去全盘分析问题。”

    我日,李元祥连番被鲁王指责自己读书少,再是尊敬鲁王也不禁有些恼怒了,不带这么连着挖人伤口疮疤的。

    旋即,他有些赌气地哼道:“是是是,我书念得少,没你们两位书读得多,这总成了吧?”

    鲁王知道李元祥平日的莽撞,也就不以为意,而是笑意盈盈地问着道孝王道:“元芳,你怎么看?”

    李元芳也是颇为失望地又看了眼李元祥,打趣道:“荆王兄,说你书念得少,你还不乐意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郭业短短几年间从小小县衙捕头突飞猛进,成了堂堂的礼部左侍郎,还爵封益州开国侯,这绝非偶然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简在帝心。还有,如今朝堂三系中的士林清流系,除去虞世南和孔颖达这两个领头的老臣之外,郭业早已被内定成为他们两人之后的接班人了,这点早已不是秘密。虞世南和孔颖达这两位老臣垂垂老朽,会眼睁睁地看着郭业折戟大理寺?士林清流系在十道诸州府衙地方中的力量,不容小觑啊!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李元芳突然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子凑到鲁王与荆王之间,说道:“据我所知,西川小都护府那边的数千边军都是郭业亲自培植的,还有在吐谷浑道,也就是原先的吐谷浑国的驻军中,至少有几万兵马是郭业拉拢起来的,这些军队可都是唯他马首是瞻啊。除此之外,听说他与卫国公李靖,英国李绩,还有秦叔宝程咬金这些军中大将们交情极深。咳咳……荆王兄,我这么说来,你现在应该明白郭业的价值所在了吧?这样的人,你觉得能轻易被长孙无忌等人收割了性命吗?”

    “嘶……”

    荆王李元祥现在已经瞠目结舌,十分震撼地讷讷道:“没想到,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如此纵横交错的背景和人脉,这是小觑了他,小觑了他哇。”

    “哈哈,”鲁王元庆笑道,“所以说啊,没有人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郭业这人最大的价值其实不在此,而是在于他的年轻。如此年轻已经位居高位,将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你便是说他若干年后能够取长孙无忌而代之,我也信啊!”

    笑意盈盈的李元芳附和道:“没错,如果能够拉拢郭业为我们所用,哼,只需我们再隐忍数年,将来大事必可成啊!”

    荆王一听大事可成四个字,立马焦躁地嚷嚷道:“奶奶个球,老子实在是受够这有名无实的王爷爵位了。你们说说,咱们凭啥就要被李世民那小子圈在长安耗到死?要封地没封地,要兵权没兵权,连个实权的文职都不给咱。就靠宗正寺每年那点米钱俸禄,受够啦,我实在是受够啦!”

    “元祥住嘴!”

    “荆王兄慎言啊!”

    李元祥和李元芳一齐出言喝住了李元祥,霎时,两人的脸上尽是惊骇之色,下意识地一齐将头望向花亭外,生怕李元祥的叫骂不满声传扬出去。

    ...

    ...

    与此同时,仅离崔鹤年府邸不到五十步的一座茶肆中。

    张九斤与王八斤乔装打扮一副行脚商人的行头,正坐在茶肆中歇脚喝茶。

    这时,一名贩夫走卒打扮的侯府亲兵跑进茶肆中,来到两人桌前,低声禀报道:“两位校尉大人,崔鹤年这老杂种刚刚出府,没有穿官袍而是一身花绸员外服打扮着,还带着几十个骑马的护院,朝着崔府北边方向乘轿离去了。”

    “咦?居然摆出这么大阵势?”

    张九斤惊呼一声,一脸狐疑地看着王八斤,嘀咕道:“八斤,看来这老东西应该是去藏匿赵氏妻女的窝点了。”

    噌~

    王八斤刹然起身,冲张九斤说道:“九斤,你去长安府尹衙门找马大人帮忙,我带着弟兄们先悄悄跟上,咱们给他一锅端了,将赵氏妻女安全营救出来。”

    “好,我这就去向马大人报信,你小心点,别轻举妄动!”

    说着,张九斤已经离开座位,奔出了茶肆。

    而王八斤则冲那报信的亲兵拍了拍肩膀,赞道:“干得好,走,招呼兄弟们悄悄随我跟上,传令下去,莫要惊动了这老杂种,不然逼得他狗急跳墙害了赵氏妻女性命的话,那侯爷便危矣!记住,宁丢勿醒,懂吗?”

    “喏!”

    “掌柜的,结账!”

    啪~

    王八斤从腰带缝里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桌上,一个箭步离座,带着那名亲兵飞奔出了茶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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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7.第九百一十三章 机智的慧娘

    readx;张九斤前去长安府尹马元举处通风报信,求取援兵。

    而这边,王八斤率着五十个亲兵一路向北追踪着崔鹤年的车驾,悄然跟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崔鹤年带着几十个护院随从进了一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寺庙中。

    王八斤等人见状,也在百步之外隐蔽了下来,不敢冒然向前再进一步,因为他们发现守卫在这座破败寺庙外光崔府护院就多达一百来人,王八斤猜测寺庙里面的人会更多。

    王八斤粗粗预计估算寺里寺外的人数,至少也有三四百号人。

    这下可把王八斤给震住了,狗日的崔鹤年,居然布置这么多人在这儿,就为了看守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

    “通知弟兄们都隐蔽好,莫要轻举妄动!”

    王八斤小声吩咐了身边一名亲兵一句,然后又加重语气告诫道:“一切都以寺庙内赵氏妻女的性命为重,莫要惊了崔鹤年这老杂种逼得他狗急跳墙,侯爷能否洗刷清白就指着寺庙内这母女二人了。”

    亲兵应了一句:“校尉放心,弟兄们都晓得。”

    而后压低着身子屈着膝挨个挨个通传了下去。

    王八斤一脸焦急地喃喃道:“现在就指望九斤能从马元举大人那儿多求点援兵来了。”

    过后,又重新抬头戒备慎重地死死盯着百步之外的寺庙,一眨不眨。

    ……

    ……

    这座寺庙虽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却胜在地方宽敞,正如王八斤猜测的一样,崔鹤年在寺庙内的各个角落里至少安放了不下三百护院,也就是崔家暗中蓄养的私兵。

    慧娘和月儿娘俩就被崔鹤年囚禁在了寺庙最里处荒废后院的柴房中。

    柴房内。

    慧娘抱着月儿蜷缩在墙角,怀中的月儿惊惧得小脸煞白,浑身瑟瑟发抖。身为母亲的慧娘像母狮护着小狮一般地紧紧抱着月儿,怒目而视无所畏惮地将崔鹤年挡在了跟前。

    而崔鹤年却是满脸堆着假笑冲慧娘笑道:“赵夫人,你夫君赵飞轩犯了大案如今身陷囹圄,唉,枉本尚书如此栽培他,他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啧啧,真是太令本尚书失望了。”

    “呸!无耻之徒,不得好死!”

    慧娘怒目而视,狠狠地啐了一口崔鹤年。

    不过崔鹤年也不着恼,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又是一阵假笑道:“赵夫人消消气,暂时先委屈你们母女在这儿小住几天,等着大理寺那边案子一结,崔某自然会放你们回家。”

    慧娘知道崔鹤年说得案子一结具体指什么,这就意味着自己丈夫大限已到离死不远矣。赵飞轩在皇陵那边到底做了什么,慧娘自然心里清楚得很。

    而慧娘也很清楚崔鹤年之所以将自己和月儿掳来囚禁于此,无非就是想威逼自己一力承担此事,不要供出崔鹤年来。

    而丈夫一死,那么自己和鱼儿肯定也难逃崔鹤年的毒手了。

    旋即,慧娘冷冷娇斥道:“姓崔的,你这个卑鄙无耻下作的小人,枉我夫君尽心尽力为你办事。我知道,只要我夫君一死,我们母女也会成为你的刀下亡魂。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崔鹤年!!!”

    “桀桀桀桀……”

    崔鹤年一听之下骤然怪笑起来,神情骤变满是阴鹜,阴恻恻道:“赵夫人,聪明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啧啧,你可比你夫君聪明多了。不过你放心,五天之后你丈夫肯定要被拖到午门斩首,届时,我定会送你们一家三口在下面团聚。”

    “呸,畜生!”

    慧娘又是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到了崔鹤年脸上,然后眼神透着冷静地说道:“姓崔的,你真以为我夫君就那么愚笨?如果你不想办法将我夫君救出,恐怕你也自身难保。”

    “哈哈,小娘子你失心疯了吧?”

    崔鹤年不由好笑道:“此次你丈夫必死无疑,就冲着保护你们母女二人,他也只有选择一死哟。”

    慧娘暗暗责怪丈夫的有眼无珠,怎会轻信了崔鹤年这条养不熟的老狗呢。

    旋即,她脸上又是一抹冷笑,威胁道:“崔鹤年,你真以为我夫君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与你勾结龌蹉吗?哼,他已经将你与他平日往来的书信,包括皇陵购置劣等材料,以次充好之事,你们在书信中屡有提及,这些书信,他都统统地保存了下来,交到了我手中。”

    “什么?”

    崔鹤年就跟老黄狗被踩了尾巴一样,汪的一声跳将起来,探手捏住慧娘的脖子,尖声嘶叫道:“书信在哪里?快快都给我交出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崔鹤年没想到赵飞轩这混账居然会将自己与他勾结龌蹉的信件都保留下来,真是大意了。这不就是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手中吗?不行,必须将这些掉脑袋的书信给取回来。

    一害怕之下,崔鹤年捏着慧娘脖子的手更加用劲了,掐得慧娘险些喘不过气来。

    怀中的月儿感受到母亲呼吸困难,生命濒临危险,惊吓之余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崔鹤年担心早早掐死了慧娘,立马松开手恶狠狠威胁道:“快点,书信在哪里?”

    慧娘胸闷气喘咳嗽了几声后,摇头拒绝道:“书信不在我这儿,哼,只要你让我夫君脱离此劫,我便会将书信交到你手中来。”

    威胁我?

    崔鹤年气急败坏地怒骂道:“臭婊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们娘俩的性命!”

    “呵呵,早死晚死都免不了一死!”

    慧娘摇头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干嘛将书信交给你?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些书信不在我手中,也不在我府上,我将这些书信都交到了一个远房亲戚那儿。我跟她有过交代,只要我们赵府一家三口死于非命,就让她将这些书信公布于众,让世人都知道你崔鹤年才是皇陵倒塌的幕后真凶。”

    “你……”

    崔鹤年真是被慧娘这手给弄得进退维谷,突然他又腆笑道:“嘿嘿,赵夫人,别冲动别冲动哈。万事都好商量嘛!”

    慧娘低下头来轻轻哄着怀里被吓哭的月儿,一边态度坚决地摇头道:“救不出我夫君,你便是杀了我们娘俩,我也不会交出书信的。崔尚书,你请回吧,你好好考虑一下,是想想办法从大理寺救出我夫君,还是要大家抱着一起死,悉听尊便。”

    崔鹤年沉默了!

    他暗暗骂了一声臭婊子,然后便默默盘算起如何将慧娘口中的书信给诓骗出来。

    突然——

    一名崔府护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啦!”

    崔鹤年猛地被惊了一跳,痛骂道:“混账,一惊一乍莫非你家房子着了火?”

    “大人,不,不是……”

    那名护院大声喊道:“大人,是你们家的宅子被人点了,我的天,好大的火啊,偌大的崔府大宅绵绵大火烧成了一片。大人啊,快点派人回去救火吧!”

    “怎么会这样?”

    崔鹤年惊呆了,喝骂道:“那赶紧救火啊,不然宅子就要化为乌有了,本官的家当和妾侍都统统在宅子里啊。”

    护院摇头苦着脸说道:“大人,如今宅子里就只有几名老仆,还有你的几房妾身,除此之外,所有人都被你征召到这儿来了,这大火如何能救啊?”

    “糊涂!”

    崔鹤年知道护院说得是实情,但还是骂道:“你不会向长安府尹衙门求救啊?长安城内一应火灾险情,都归长安府尹衙门管治啊。”

    “去过了,大人,唉……”

    护院摇头郁闷道:“咱们的人去长安府尹衙门求救,可对方说他们的府尹大人马元举不在,所以不敢擅自做主。”

    “岂有此理!”

    崔鹤年一听之下更是气得暴跳如雷,骂道:“这姓马的是郭业的人,他跟姓郭的好得同穿一条裤子,这王八蛋肯定是公报私仇,见死不救啊!快……”

    崔鹤年狠狠地踢了一脚护院,吩咐道:“留下几十个人先看守这里,剩下的统统跟本官回去救火。等得明日早朝,我非狠狠参他马元举一本不可。”

    说着,二话不说便拖着那名护院奔出了柴房。

    慧娘听完事情的始末,恨恨地看了一眼远去的崔鹤年,骂道:“报应,真是老天有眼。不过怎么就没将这畜生一起烧死在崔府中呢?”

    骂完之后,慧娘的脸上不禁泛起担忧之色,叹道:“唉,幸亏捏造出了这往来书信之事,就是不知道能瞒骗得了这姓崔的畜生多长时间。老天啊,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三口吧。然则,慧娘愿死后入十八层阿鼻地狱,以此换我相公与月儿的性命。”

    “娘亲!”

    早已止住了哭泣的月儿忽然抬起头看着慧娘,眨巴着泪花闪烁的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娘亲,上次在汝州时我们被人关起来,不是有位很厉害的叔叔带来天兵天将救了我们吗?这一次,这位叔叔还会来救娘亲和月儿吗?”

    很厉害的叔叔?天兵天将?

    唰~

    慧娘的脑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还有那张坏坏一抹邪笑的脸孔。

    郭业?

    那个屡屡轻薄自己的混账无赖?

    是啊!

    慧娘心中重重一叹,这次他还会来吗?,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898.第九百一十四章 吓晕过去了

    readx;“快看快看,崔鹤年这老杂种出来了!”

    “好家伙,你们快瞧,破庙里头至少跟出来三百多号人,你们瞧,他连门口负责把守的私兵都统统调走了。”

    “狗日的,九斤,你跟马大人不会把崔府整座宅子都点了吧?你俩可真够手黑的哈。”

    “放肆,你个憨货,怎么跟本官说话的?”

    马元举一声低喝,立马让王八斤果断闭嘴,马元举身边的张九斤嘿嘿讪笑着,白了王八斤一眼,啐道:“让你小子嘴欠,该!居然这么不尊重马府尹马大人!”

    此时,马元举已经率着一众府尹府的近百衙役来到了王八斤所隐蔽的区域。

    而火烧崔府,调虎离山之计,正是出自马元举的手笔。

    起初,马元举接到了张九斤的求救之后,便召集了府尹府上下近百号衙役。

    可是这百来号衙役怎么可能从崔鹤年手中救出慧娘母女呢?崔鹤年已经将府中的所有私兵护院都调出来,驻守在这破庙内外看管人质来,马元举心知肚明区区百来号衙役根本不可能杀入破庙,安全救出赵飞轩的妻女。

    同时,他也担心会逼得崔鹤年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最终伤害到人质的性命。

    所以,马元举就想到了这招火烧崔府调虎离山计,没成想崔鹤年还真就乖乖上了当。

    眼见着崔鹤年不仅亲自赶往崔府,还将大半数以上的私兵统统调离回去扑灭火势,马元举总算是粗粗松了一口气。他暗自想到,接下来营救人质这件事儿,区区几十个私兵看守难成气候,差不多是**不离十了。

    这时,张九斤也是一脸佩服地竖起拇指赞道:“马大人,还是您高明啊,小小一计就让崔鹤年自乱了阵脚。”

    王八斤兴许是刚刚被马元举喝骂过心里正郁闷着,不由嘟囔了一嘴,哼道:“依我看哪里还有费这个劲儿?马大人完全可以凭借长安府尹的名义,直接去领军卫府衙门调遣出上千兵马,然后撒丫子杀进破庙,抓崔鹤年一个现形,让老杂种吃不了兜着走。你瞧瞧,现在还硬生生放跑了他。”

    “糊涂!”

    马元举一脸严肃地瞪了王八斤一眼,低骂道:“领军卫府大将军殷天宗乃是长孙无忌的死党,若这事儿被殷天宗知道,只有通风报信给崔鹤年的份儿,哪里还轮得到你去营救被囚禁的赵氏妻女?”

    王八斤顿时反应过来,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真是冒失了,怎么把殷天宗崔鹤年长孙无忌三人是一伙的事儿给忘记了?

    旋即,他也捧起了马元举的臭脚,赞道:“马大人,还是您老奸巨猾玩得转,哦不,您这是运筹帷幄,嘿嘿。”

    “哼,懒得和你这憨货计较。”

    马元举不屑地看了眼王八斤,然后振臂高举喊道:“众衙役听令,随本官杀入破庙,救出人质。记住,一切以人质的安全为首要选择,至于冥顽不灵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喏!”

    “杀啊!!”

    轰~哗啦~

    长安府一百来号衙役闻令齐动,统统配备着横刀盾牌弓弩箭矢,撒丫子杀向了如今守卫薄弱的破庙。

    张九斤望着一身儒衫却手执三尺青峰的马元举冲在最前面,赞赏道:“真是看不出来哈,这马大人虽说一介书生,却也是个血性男儿哈。”

    王八斤纳闷道:“咱家侯爷不是说马元举此人虽正直不阿却迂腐得紧吗?我说九斤,他咋就想出了火烧崔府调虎离山这损招儿来的?啧啧,这可是在变相地抄了崔鹤年的家啊。”

    马元举正直不阿却迂腐,张九斤也听郭业提过,不过他倒是想得开,笑骂了一句:“你瞎琢磨这些干嘛?他跟咱们侯爷交情莫逆,兴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你说说,跟咱们侯爷交好的朋友里,有几个是好鸟?”

    “也对哈!”

    “我说八斤,你也别傻愣着了,赶紧带着弟兄们冲吧。回头让马元举的衙役拔了头筹救了人质,咱怎么跟侯爷请功领赏啊?”

    “对!”

    王八斤立马打了个机灵,抽出腰间钢刀,高举喊道:“弟兄们,救出人质,今晚俺们兄弟俩请你们喝酒吃肉。等咱们家侯爷出来大理寺,论功行赏哩!”

    声音落罢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隐蔽之所,张九斤次之,其他五十来号侯府亲兵紧追二人后面,杀向了破庙。

    仗着人多势众,再加上事发突然,立马打了崔府残留私兵一个措手不及。

    霎时,刀光剑影,崔府私兵死伤者不下三十来口子。

    一时间,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从破庙荒废后院的柴房中救出了慧娘母女。

    遵从郭业的嘱咐,王八斤和张九斤第一时间带人将这母女俩转移到霍国公府内,严加保护起来。

    一个时辰以后,崔府大火终于被扑灭了,不过因为火势过大加上今天刮得是东风,风势助涨着火势蔓延吞噬,所以整个崔府从上到下,几乎被烧得一塌糊涂,处处残垣断墙,就连崔鹤年视若珍宝藏着书房的古董字画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这下可把崔鹤年气得够呛,那真是相当的痛心啊,他已经打定主意,明日早朝不参马元举这王八蛋一本,他就不姓崔了。

    若是马元举及时派人来救火,崔府上下何至于损失如此之惨重?

    此时,因为救火而蓬头垢面的崔鹤年正在一处烧废的亭子里安抚着几房小妾,几个小妾因为受惊过度再加上多年来积攒的金银珠宝私房钱被烧得干干净净,正哭天喊地抹着泪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跟崔鹤年哭诉着委屈。

    这时,一名护院跑进亭里,这厮浑身狼狈不堪,正是从破庙那边逃回来的漏网之鱼。

    这名护院飞奔进来跪到崔鹤年跟前,惊慌失措地叫道:“大人,这次真是出大事儿了!”

    崔鹤年今天对“出大事儿”几个字比较敏感,一听之下怒然起身一脚将这护院踹翻在地,骂骂咧咧道:“家都烧没了,还出什么大事儿?咦,你身上的血迹和刀伤是怎么回事?”

    他这时也发现了护院身上的不对劲,心猛地一沉,脸色唰的一下变白,骇然道:“莫非破庙那边出…出事儿了?”

    “是啊,大人,”那护院从地上爬起,战战兢兢地回道,“您刚刚离去没多大一会儿,破庙那边就突然杀进来一群衙役,至少上百人,一个个刀盾齐全,弓弩箭矢一应俱全。二话不说就开打,兄弟们损失惨重啊。”

    崔鹤年不关心那些私兵护院损失多少,而是迫切问道:“那…那关在柴房里的那对母女呢?”

    “救走了,都被救走了,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啊?中了马元举这王八斤的计了!”

    崔鹤年闻言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感天旋地转,软瘫在了地上,气若游丝地喃喃道:“快,快将本官抬…抬到长孙大人府上,我要速速面…面禀长孙大人,出…出大事儿了!”

    话音落罢,人已经失去了知觉,硬生生被惊吓得晕阙过去了。

    一时间,亭子中又是一片惶惶不安手忙脚乱的场景。

    ...

    ...

    张九斤王八斤两兄弟在马元举的帮助下,不负郭业所望,终于将慧娘母女成功营救出来。

    而崔鹤年也失去了要挟威吓赵飞轩的唯一杀手锏。

    五天后的第二轮三司会审,赵飞轩因为病重无法下地,已是神志不清。

    在韦挺和于得水的坚持反对下,长孙无忌放弃了第二轮堂审,宣布延迟五天再进行第二轮堂审。

    而郭业旧伤未去,因为赵飞轩无法上堂作供而免去了第二轮的酷刑。

    时间一天天过去,崔鹤年屡屡见天牢“探望”赵飞轩的病情,并亲自带着郎中给他诊治。

    而长孙无忌也没有闲着,他甚至出动了殷天宗的领军卫府衙门的士卒满城搜寻慧娘母女的下落。

    而就在离第二轮三司会审还有两天时,虞世南进宫向李二陛下请旨并得到允准,也进大理寺天牢探望郭业。

    他拿着李二陛下的谕旨进大理寺天牢,不仅给郭业带来了一个消息,还随行带来了一个浑身上下罩着黑袍,看不清面孔的神秘人。,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899.第九百一十五章 探监

    readx;大理寺,天牢中。

    虞世南带着一名从头到脚罩着黑袍之人来到郭业的牢房前,后头紧紧跟着几名狱卒。

    这些狱卒名为尾随听候调遣,实为奉长孙无忌之命前来监视虞世南与郭业的谈话内容。

    虞世南见状为之一恼,真是狗皮膏药附骨之蛆,厌烦得很。

    倏地,他祭出李二陛下那儿请来的谕旨,喝退着一众狱卒道:“皇上命老臣探视并替他传几句话给益州侯,谕旨在此,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见着虞世南搬出李二陛下,连黄帛谕旨都请出来了,哪个狱卒还敢多做逗留?长孙无忌的命令和李二陛下的谕旨,孰大孰小,一目了然。

    霎时,一干狱卒闻风而退,统统做那鸟兽散状。

    喝退了狱卒之后,郭业已经走到了牢房栅门前,冲虞世南笑了笑道:“老师,稀客啊,您老人家怎么有雅兴跑这儿来看我啊?哈哈。”

    虞世南早已听说了郭业在三司会审上铁骨铮铮受酷刑之事,所以他知道郭业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罪,继而唏嘘两声,安慰道:“唉,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郭业!”

    如今郭业腰背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会是这般容易就好的。不过即便如此,伤口也缓缓开始结痂,生命已无大碍,勉强能像个正常人般。

    听着虞世南的话他顿时心里荡漾起洋洋暖意,脸上不禁泛起几抹由衷欣笑,然后看了眼虞世南身后那个从头到脚笼罩着黑袍的神秘人,摇头说道:“老师,这点苦楚算不得了什么,只要最后能翻盘,纵是受再多苦都是值得的。对了,这位是……”

    他微微抬起了右臂指了指神秘人。

    虞世南哦了一声,扭头冲那黑袍神秘人低声吩咐道:“郭小子会落得这般田地,遭了这么多罪,都是受了你们家那位所戕害。赶紧把面罩摘下来吧,郭小子面前无需遮遮掩掩!”

    对方没有吱声,罩在黑袍中的头默然点了一下,便缓缓伸手将黑巾面罩拉扯了下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郭业定睛一看,眼前这神秘人并非别人,正是——

    赵飞轩唯一的软肋,他的结发妻子……慧娘。

    郭业见状之后脸色惊悚,下意识地看了眼牢房走道尽头,发现没有一个狱卒之后,这才对虞世南急急问道:“老师,现在长孙无忌和崔鹤年正满城秘密搜捕着她,您怎么把她带到这儿来?万一被有心人瞧见密报给长孙无忌,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非也非也,”虞世南微微摇头笑道,“兵法有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长孙无忌怎会料想到老夫会将这妇人带来天牢探视她丈夫?在说了,赵飞轩若是见不到她,岂会老老实实在两天后堂审上翻供,并道出实情来?”

    郭业尽管知道虞世南说得在理,但还是有些谨慎地嘀咕道:“太冒险了,万一……”

    “妹夫,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慧娘知道是我家夫君对不起你,”说着慧娘声音略显激动哽咽地说道,“但是我家夫君也是受了崔鹤年算计才铸成大错。妹夫,你可知道我家夫君如今被关押在何处。”

    郭业刚要伸手指向对面的牢房,突然对面牢房中躺在木板床上的赵飞轩突然跟诈尸一样地窜了起来,三两步奔到牢房栅门,一脸惊喜颤抖着声音地喊道:“慧娘慧娘,我的妻,刚刚可是你在说话吗?”

    “夫君!”

    慧娘循声顿时转过头去,正瞧见一身囚服,蓬头垢面的丈夫正独倚铁窗前冲自己望来。

    见着丈夫如今这般惨状,慧娘的心猛被一柄大锤硬生砸了一下,多日来的委屈和受惊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宣泄,眼眶湿润,眼泪就跟开闸泄洪似得哗哗流淌了下来,随后飞奔到赵飞轩牢房的栅门前,夫妻二人双手互捧缠绕在一起,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男的哭声凄凉更是凄厉,女的哽咽中带着无尽的幽怨与委屈,真可谓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郭业立马担心起来,尼玛的,这么鬼哭嚎叫,一会儿可别把那些受长孙无忌钳制的狱卒跟狼一样招来啊。

    他正要开口劝说来着,却被虞世南摇头摆手给挡住了,只听虞世南说道:“罢了,他们夫妻今后也没多少回见面的机会了,就让他们互诉一番衷肠吧。而且慧娘不将崔鹤年干得那些龌龊事跟赵飞轩说出来,他又岂会在两日后的堂审上临阵反戈,助你洗脱清白啊?”

    郭业点点头表示明白,哦了一声后,突然问起:“老师,光有赵飞轩临阵倒戈助我洗脱清白也不够啊,若要将长孙无忌崔鹤年等人统统一网打尽,就必须找到那个给赵飞轩提供劣等木料石材之人啊。那个人才是崔鹤年的心腹,只有将他……”

    “这就是老夫今日探视于你的第二个目的了。”

    虞世南智珠在握地捋须含笑道:“前天,那个商贾已经在清河县乡下被老夫的一位门生故吏给悄悄拿下,押解进了长安。昨日黄昏,老夫已经从他口中拿到了他与崔鹤年勾结的口供,并让他签字画押了。还有,慧娘有感于你手下悍卒将她母女救出崔鹤年的魔窟,她也给了老夫一份他夫君与崔鹤年密议诡计的口供。不然的话,你以为老夫进宫找皇上做什么?不将这两份口供面呈皇上,皇上岂会给我这道探监的谕旨?”

    “原来如此!”

    郭业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顿感曙光乍现,整个人豁然开朗了起来,心中的阴霾一驱尽散。

    他暗暗想道,看来李二陛下见到这两份谕旨之后,定会明白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吧?老子是被栽赃陷害的,好吗?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发谕旨让虞世南来探监我了。

    他整个人轻松了下来之后,他突然问道:“老师,那名商贾既然是崔鹤年的心腹,他又怎会这么容易就将崔鹤年供出来,给你签字画押的口供呢?”

    “这还不简单?”虞世南轻松一笑,道,“他若供出崔鹤年道出实情来,便是戴罪立功,顶多他自己一个人的脑袋落地;但是他若冥顽不灵甘心为崔鹤年背黑锅,呵呵,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了,这皇陵之事可大可小,再不济也要治他一个株连三族之罪。你觉得他会选择自己一人赴死,还是选择三族家眷与亲戚一起人头落地?”

    郭业恍然大悟,看来虞老师是拿大唐律例来作为突破口的。

    如今真相大白,自然是皆大欢喜。

    这时,虞世南突然面带惭色地说道:“郭小子,虽然一切水落石出,皇上也知道你是受了冤枉。但是你还要再忍耐两天,懂老夫的意思吗?”

    郭业面有悟色,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老师,我懂。我必须撑到两天后的第二轮堂审,好让赵飞轩当场道出真正的实情,然后再加上您手中那个商贾,当堂翻转,打长孙无忌和崔鹤年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打他们一个奇峰突起,最后牢牢将这两人牢牢钉死!”

    “没错!”

    虞世南赞赏道:“你果真是一点即通,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了,除掉崔鹤年将其绳之以法,为的是让高老大人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而让长孙无忌当场现出原形,却是斩断整个关陇世族阶层的一条臂膀。所以,你还需在天牢中忍耐两天。”

    说到这儿,虞世南更是刻意叮嘱道:“不过你也别觉得委屈,陛下说了,一切事了自然少不得对你一番补偿。”

    郭业唔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道,奶奶的,牢房也蹲了,酷刑也受了,到时候若不给老子升升官加加爵,可李二陛下可真是太不会来事儿了。

    该说的也说完了,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虞世南心生离意,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老夫先撤了。”

    言罢,便催促起那边还在互诉夫妻衷肠的慧娘,让她赶紧戴好面罩,一起离去。

    慧娘戴好面罩,可是一只手还是紧紧拉着赵飞轩的手,死活不愿离去,一副生离死别的场景真是催人泪下。

    最后还是赵飞轩将手抽出,催促着慧娘离去,并让她一定要照顾抚养好月儿成人。

    可见,赵飞轩业已知道自己横竖都难逃一死。

    慧娘在虞世南的强行拉扯下,缓缓离去,走在牢房回廊时,仍不断扭头回望着夫君赵飞轩。

    赵飞轩也好不了哪里去,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郭业见状,心中哀哀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还是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造孽不可活啊!

    猛地,赵飞轩抹了一把湿答答尽是泪水的脸庞,隔着牢房冲郭业叫道:

    “崔鹤年这畜生不仅囚禁慧娘她们娘俩,还欲图绞杀她们,我与这老贼不共戴天。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郭业,两天后的堂审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我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只要你肯替应承我,我赵飞轩便是死,也死的瞑目,走得安心了!”

    郭业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赵飞轩会跟自己提出什么请求,但是兔死狐悲,这个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愣是开心窃喜不起来。,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00.第九百一十六章 第二轮三司会审

    readx;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虞世南手捧着皇帝谕旨,前脚离开了大理寺,后脚就被有心人瞅见第一时间密报给了长孙无忌。

    这密报之人正是大理寺刑曹佐官司马南。

    当长孙无忌在府中书房接见司马南时,已是日暮时分。

    长孙无忌在书房中听完司马南的密报后,不禁想起了今天早上风闻虞世南进宫面圣之事,这么两相一对接,顿时恍然大悟过来,自言自语道:“原来虞世南今天进宫面圣,是为了请旨去探监郭业啊?那么,虞世南身后的黑袍神秘人又是谁呢?”

    心里起了一个好大的问号,随即向跟前哈着腰的司马南问道:“你可知那从头到脚罩着黑袍的神秘人是谁吗?”

    司马南脸有难色,摇了摇头说道:“下官离得太远,就瞧见了人影,而且这神秘人至始至终出入大理寺都是戴着面罩,黑袍将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委实瞅不清这神秘人是谁。不过看那身段和走路的姿势,估摸着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莫非是……”

    长孙无忌面色一变,又问:“那么虞世南带着这神秘人进了地牢后,狱卒们就没听见他与郭业在交谈些什么吗?还有那神秘人在地牢里做了些什么事儿,狱卒们都没看见吗?”

    司马南摇摇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大人,这可怨不得小的们啊,这虞大人手捧皇上的谕旨,一声闲杂人等退避,谁还敢上前监视偷听啊?这可是欺君大罪啊,小的们还要不要脑袋了?”

    长孙无忌气得差点就破口大骂,不过后来想想骂司马南这种小角色也毫无用处,心中恶狠狠地啐了句“废物”,然后脸上佯装着欣赏之色地看着司马南,说道:“你的忠心本官已经知道了,今天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等着大理寺这桩案子一结束,我便会在下面选个县衙,安排你去当个知县。”

    这感情儿好!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

    司马南一听着长孙无忌不日就要安排他到下面当知县,顿时美得没边儿,整个人霎时翩翩飘了起来,口中不断称着谢,而后脚步虚浮踉跄地离开了长孙无忌的书房。

    司马南一走,长孙无忌的耳边立马清静了下来,没有人在呱噪,心中也就开始琢磨起今天的蹊跷。

    随虞世南进天牢,上下笼着黑袍的神秘人,既然司马南说那身段和走路姿势像个女人,那么长孙无忌心里已经大概其猜到了这女人是谁了。

    长孙无忌徐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喃喃道:“如果猜的不错,这女人应该就是被崔鹤年这蠢货弄丢的赵氏妻女吧。既然她能跟虞世南进了天牢,那么赵飞轩已经完全脱离了崔鹤年的掌控,极有可能已经被虞世南拉拢了过去。那么,两天的第二轮三司会审,变数很多啊!”

    念叨完之后,长孙无忌突然没来由的心里一团火气,怒骂一声:“崔鹤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你都看不住,要你何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骂完崔鹤年之后,长孙无忌还是觉得不解气,突然,他猛地从椅子上窜立起来,惊悚地喊道:“之前皇上不是放下话来,谁也不许探望郭业,要等着三司会审结束开到问斩为我舅父伸冤吗?怎么今天居然会同意虞世南去探监,还给了他一道谕旨呢?”

    不想则以,一想之下,长孙无忌顿时汗毛陡立,一股凉意钻入从脚底噌噌噌直线飙升,寒意一直冒到后脖颈……

    这下,骇然生冷之后,他整个人戒骄戒躁,更加地冷静了下来。

    不好!

    长孙无忌心道,兴许虞世南掌握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证据,准备反打一耙,所以皇上也倾信了他。

    一念至此,长孙无忌急急开口叫道:“来人,来人,快去请领军卫的殷天宗殷大将军过府一趟,速速请来!”

    “呼~”

    喊罢之后,长孙无忌嘘出一口寒气来,浑身没劲儿地瘫坐回了椅子上。

    大闷热的天竟然哈出一口寒意,可见他心中又多恐惧惊骇了。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早已卸了银盔亮甲,穿着一身袍服的殷天宗进了长孙府,被人秘密带到了长孙无忌的书房中。

    书房中,烛火通明,闪烁着妖异,一切都透着阴恻和不同寻常。

    长孙无忌一脸阴沉地向着殷天宗窃窃私语,面授着机宜,期间,殷天宗屡屡被长孙无忌惊得站起身来。

    夜里,凉风刮着那股子令人抑郁的闷热,席卷在长安城中的各个角落。

    漫漫长夜,终归要过,东边山头依稀已见一线曙光,一轮圆日缓缓升上……

    又是新的一天,离第二轮三司会审,仅有最后一天。

    这一天早上,早就接到长孙无忌书信的清河崔氏家主崔鹤年之兄崔鹤龄抵达长安,进了长孙府。

    中午,一接到儿子赵明德死讯便开始动身启程的广元赵氏家主赵有信,带着他膝下的长子长孙赵国优,即赵明德之子,抵达长安,也进了长孙府。

    两位关陇世家的家主都进了长孙府,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直到黄昏时分,长孙无忌又发出召集令,将中书令房玄龄工部尚书唐俭等人都秘密召进了府中议事。

    似有意,似无意,长孙府单单就缺了礼部尚书崔鹤年没有召集。

    一时间,长孙府中高朋满座,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约莫到了夜色昏暗,宵禁伊始,清河崔氏家主崔鹤龄中途离席,神情落寞地走出了长孙府,朝着弟弟崔鹤年暂居的另外一处府邸走去。

    草草又是一夜逝去,天亮,大理寺终于迎来了第二轮的三司会审。

    大理寺,公堂上。

    作为主审官的长孙无忌继续居中而坐,两旁左右各自坐着刑部尚书韦挺御史台御史大夫于得水。

    长孙无忌虽然因为府中昨夜高朋满座聚会的彻夜未眠,但今天浑然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精力旺盛不说,还一脸的精神奕奕,仿佛胜券在握一切尽在掌握中一般。

    啪~

    一声惊堂木下,长孙无忌中气十足地喊道:“今日乃三司会审的第二轮堂审,主犯从犯当堂对质,堂上书吏官,笔墨纸砚可是准备好?”

    右侧一道帘子里走出一名书吏,恭敬地冲长孙无忌鞠躬道:“回禀长孙大人,一切准备妥当!”

    长孙无忌念了一声好,又是啪的一声拍起惊堂木,声若洪钟道:“带人犯赵飞轩郭业上堂!”

    声音出奇的洪亮,就连身边的于得水和韦挺都不由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神透着怪异,心中不约而同地纳闷道,今天的长孙大人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精气神十足哇!

    很快,一点病态迹象都没有的赵飞轩被两名衙役押上了公堂。

    而郭业依旧是自己走,无需任何人押赴,一脸风轻云淡,大步大步地走上了公堂。

    待得两人都上了公堂,在场诸人都知道这桩案子已经临近**,纷纷屏气凝神注视着公堂上。

    只见长孙无忌又是高高举起惊堂木,准备蓄力一拍而下,不过就在他即将拍响惊堂木时。

    突然——

    公堂之外闯进来一人,正是尚书左仆射虞世南。

    只见虞世南走进公堂中,朝堂上三位在座的堂官拱拱手,微微笑道:“长孙大人于大人韦大人,老朽孟浪打扰一下,今日老夫要在旁听审,不知可否?”

    虞世南乃是当朝尚书左仆射,那可是比长孙无忌这个右仆射还高了一星半点,他要来旁听审案,只要不打扰三司会审,自然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得水和韦挺率先表态,一齐点头称好,长孙无忌见状自然也无权拒绝,不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

    很快,一名衙役就给虞世南搬来一般椅子,然后将椅子摆在了三位堂官所坐的审案台下面一点点,以示区别。

    虞世南坐罢之后,既不看郭业一眼,也不开口吱声,真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下来。

    长孙无忌再次举起惊堂木,啪~

    落木之声响罢,他便高喊道:“好了,下面正式开始审案,堂上请保持肃静!若有人敢中途扰乱甚至打断三司会审,本官决不姑息,立马将他驱出大理寺。”

    当然,这话自然是针对虞世南而发。

    不过虞世南仍旧像个泥菩萨一样,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儿,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就在这时,公堂外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嘈杂之声,惊动了公堂内一干人等的注意。

    长孙无忌没来由的一皱眉头,喝骂道:“何人在公堂外吵嚷?役卒何在?速去清理闲杂人等!”

    “不必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长孙无忌的下令,只见公堂外走进一名头戴金冠身穿蟒袍的中年人,正是江夏王李道宗。

    李道宗走进堂来,冲长孙无忌微微一点头,然后手中捧着一道黄帛圣旨,恣意傲然地扫视了堂上诸人一圈,郎朗说道:“在下宗正寺卿李道宗,奉皇上之命,前来旁听三司会审。皇上圣旨在此,三位堂官是否需要验证一番?”

    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众人纷纷愕然猜想,居然连皇上都惊动了,亲自派出了江夏王来旁听此案,这是对长孙大人有多不信任啊?

    先来虞世南旁听,再来江夏王奉旨旁听,这是何等的不信任啊?

    而此时,身为主审官的长孙无忌被气得脸都绿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01.第九百一十七章 峰回路转

    readx;很快,堂上衙役又给江夏王李道宗搬来一把椅子,就摆放在虞世南的旁边。

    两人稳稳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句只言片语,一直默默关注着公堂上的变化。

    两位堂审辅官于得水和韦挺彼此对望了一眼,两人的脸上尽透着耐人寻味之色。

    长孙无忌也察觉到了在场诸人的变化和气氛的异样,对于皇帝妹夫派来江夏王李道宗来旁听此案,长孙无忌不仅体会到了不信任的羞辱,更感受到了一种缓缓逼近的危机。

    幸好……

    长孙无忌心中暗暗窃喜了一下,隐忍的性子让他没有表现出神情上的任何异样,只见他二话不说,猛举起手中的惊堂木——

    啪!

    “升堂!”

    “威……武……”

    两班衙役齐齐拖着长音唱诺宣威而起,霎时,整个大理寺公堂上一片肃穆,威压弥漫。

    长孙无忌冲跪在地上一身囚服的赵飞轩喝道:“犯官赵飞轩,你可知罪?”

    赵飞轩跪于地上,应声说道:“下官因为一时贪婪作祟,以次充好购进劣等石料和木材,致使皇陵倒塌害了无辜人命,而且还让督造使高士廉与督造官赵明德枉死当场。唉……下官罪孽滔天,难辞其咎,纵是百死亦难恕我之罪。所以,下官知罪,认罪,绝不抵赖!”

    “好!”

    长孙无忌突然又伸出右臂遥指着站在堂上的郭业,然后冲赵飞轩喝道:“既然你知罪认罪,那么你就当着本官及两位辅官的面,当着奉旨旁听此案的江夏王之面,将你与郭业如何暗中勾结牟取暴利之事一并道出来吧。赵飞轩,你若从实招来,还能免去一顿皮肉之苦,知否?”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便将目光齐唰唰地转移到了郭业身上,当真是万众瞩目,郭业都有些略感压力了。

    只听赵飞轩突然抬头看着长孙无忌,摇头说道:“回禀长孙大人,此案与郭业毫无干系,何来下官与他暗中勾结牟取暴利一说?”

    嚯~

    堂上又是一阵嗡议,显然,这些人都参与了第一轮堂审,都听过赵飞轩原先的口供,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放肆!”

    长孙无忌阴沉着脸叫骂道:“三司会审何等庄严?岂容你赵飞轩颠三倒四来翻供?莫非你想受那严刑之苦,方能说出实话?”

    “长孙大人,下官现在说得就是实情啊!”

    赵飞轩急急喊道:“之前下官是受了礼部尚书崔鹤年的要挟恐吓,才一口咬定郭业与我暗中勾结参与此案。实则,郭业并未参与其中。相反,下官在皇陵那边所做之事,都是奉崔尚书之命行事,都是受了崔尚书的蛊惑啊!而且,就连那个提供劣等石料木材的商贾,都是崔尚书介绍与我的。下官句句实言,还望长孙大人明察!”

    轰~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霎时,整个公堂一片沸腾,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暗暗唾弃起崔鹤年的无耻之尤。身为礼部尚书,不仅命令下属赵熙奉行此龌蹉之事,事发之后又让下属作为替罪羔羊定罪,还污蔑霍国公柴绍与益州侯郭业翁婿二人,将柴郭二人拖下水牵涉其中。

    韦挺和于得水,乃至江夏王李道宗,他们可是知道郭业与崔鹤年之间的嫌隙与仇怨。经赵飞轩这么一说,几人顿时明白原来崔鹤年一早就想着布这个局妄图来陷害郭业啊,无耻啊无耻,这可是一石好几鸟之计啊,好一个狠毒狠辣无耻至极的崔鹤年!

    不约而同,几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深思。

    瞬间,崔鹤年平日里假仁假义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

    但是长孙无忌好像要替崔鹤年洗脱一样,顾不得众人非议,大声朝堂兄喝道:“赵飞轩,本官岂容你擅改口供?据实道出你与郭业的龌龊,不然本官就要动刑了!”

    “且慢!”

    旁边受了郭业恩情的于得水终于忍耐不住了,起身劝阻道:“长孙大人,此案峰回路转,下官觉得里头肯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内幕!”

    “是极是极!”

    同样身为辅官的韦挺也站起身来,问道:“赵飞轩,本官问你,你说皇陵那边都是崔尚书授命于你,事发之后崔尚书还要让你做替罪羔羊,更要让你污蔑霍国公与益州侯二人。那么本官问你,你为何受制于崔尚书?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牵连无辜人涉案,而且这两位都是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赫赫功臣啊。”

    “唉……韦大人,下官也不想这么丧尽天良啊!”

    赵飞轩重重地叹一声,面色惭愧地说道:“若非崔尚书囚禁了我的妻女,拿她们娘俩的性命要挟于我,下官怎会这么做?若是下官不遵照他的意思去做,那么我那可怜的妻女随时都会丧命啊!”

    哗~

    满堂尽是愕然,火爆脾气跟魏征有得一拼的韦挺更是气得拍起桌子,叫骂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殊不知崔鹤年竟然如此的狼子野心。长孙大人,你还等什么?请下令将这畜生捉拿归案吧。”

    长孙无忌面色一滞,随后摇头笑道:“韦大人,别冲动,现在也只是赵飞轩的一面之词嘛。毕竟崔尚书乃是一部尚书,本官不相信他会作出如此天人公愤之事啦。哈哈,现在性命攸关,赵飞轩肯定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啊。是吧?”

    “我看未必吧!”

    一直淡定犹如垂钓老叟的虞世南终于发话了,他微微拱手向审案的韦挺三人拱手说道:“三位大人,老夫冒昧打扰一下,老夫这边有个人也许对此案有所帮助!”

    长孙无忌勃然大怒,骂道:“虞世南,大理寺公堂岂容你扰乱打断?来人呀……”

    “等等!”

    “且慢!”

    韦挺和于得水两人相继出声阻止长孙无忌,纷纷说道:“既然对本案有所帮助,长孙大人就莫要去追责虞老大人了,大家都是一心为了破解此案,还冤者一个公道,还死者一个真相嘛!”

    “没错!”

    翘着二郎腿奉旨看戏的江夏王李道宗这时也吱声儿了,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长孙无忌,口吻有些咄咄逼人道:“长孙大人,既然是本案的关键人物,虞老大人有如此热心,见见又有何妨呢?莫非你在害怕些什么?”

    奉旨而来的李道宗虽然不是堂审官,但是口衔圣旨貌似说话最有份量,连他都这么说了,长孙无忌纵是想要阻止也是回天乏力。

    不一会儿,虞世南就带着随从押进来一名商贾模样的人物。

    只见在商贾一进堂中,赵飞轩便第一眼认出了他,满脸愕然地喊道:“是他,是他,就是他,崔尚书就是让这人给我提供劣等石料与木材。”

    嘭!

    那商贾径直跪在地上,匍匐颤身喊道:“诸位大人,小人知罪,小人一切都会从实招来。不过小人也是奉崔尚书之命行事啊,我这儿有与崔尚书的往来书信,信中就有他亲笔授命我如何行事。”

    说着,这商贾从怀里掏出一沓信函,捧过头顶交到了身边的一名衙役手中。

    衙役接过书信呈上堂,供长孙无忌和韦挺三人过目,就连李道宗都起身走过去抄起书信查验了一番。

    很快,一切都水落石出!

    韦挺率先喝道:“无耻崔鹤年,此时不缉拿归案,更待何时?”

    于得水叫道:“来人,速速去捉拿崔鹤年!”

    江夏王李道宗额外吩咐了一声:“切记,要活口,也许挖出崔鹤年还能挖出更大的黑幕来!”

    说完这句话,李道宗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眼长孙无忌,好像意有所指。

    长孙无忌心里咯噔了一下,默不作声,仍旧板着一张阴沉的脸。

    这个时候,虞世南走下堂去来到郭业身边,故作大声地说道:“益州侯,真金不怕火炼,区区魑魅魍魉邪魅作祟,始终不能毁你半分。清者自清,看来你是受了冤枉了。不过你放心,老夫纵是拼上一死,也会请求皇上为你主持公道!”

    说完,他也狠狠瞪了一眼堂上的长孙无忌,仿似挑衅着长孙无忌的心里底线。

    郭业笑了笑,很是配合地朗笑道:“多谢老大人为我主持公道,多谢韦尚书,于大人为郭某主持公道,更是感谢江夏王奉旨前来为郭某主持公道。”

    这里面,唯独缺了感谢长孙无忌这个主审官。

    郭业看着长孙无忌笑而不语,约莫盯了一小会儿,才缓缓说道:“郭某年轻吃点苦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如江夏王所言,能够通过崔鹤年,挖出幕后真正的元凶,并将他们一网打尽,那才是真的还活者一个清白,还死者一个公道!”

    长孙无忌感受到了郭业目光中的敌意,也听出了郭业话中藏刀,不过他仅仅冷冷一哼,没有多做赘言。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突然一众衙役返回大理寺,进了公堂之上,并没有崔鹤年的身影,貌似空手而归。

    其中一名领头的衙役声色慌张地喊道:“禀报诸位大人,我等去晚了一步。一个时辰前,礼部尚书崔……崔鹤年,畏罪自杀,悬梁自尽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这怎么可能?”

    韦挺于得水虞世南就连李道宗都闻言面色骤变,纷纷惊呼不敢置信。

    这个时候,郭业眼尖地发现长孙无忌竟然胸口依稀松了一口气般,紧锁着的眉头也徐徐舒展开来。

    麻痹,郭业气得暗骂一声,莫非他早就察觉异样,预料到今日的不对劲,所以提前设计好了后招儿?

    “哈哈哈哈……”

    霎时,郭业心中一股怨气冲天而出,仰天长笑怒斥道:“长孙无忌,高老大人死不瞑目,正睁着眼睛在天上看着你呢。长孙无忌,你不当人子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02.第九百一十八章 结案

    readx;长孙无忌本就心中有鬼,现在被郭业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穿,甚至**裸地诅咒恐吓,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仿佛后背真的有一双眼睛在冥冥之中盯着他一般。

    嘶……

    后背猛地升起一股子刺骨寒意,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心里发虚地怒斥道:“郭业,你放肆!来人呀,将他,将他……”

    “将他”了半天,愣是不知道如何处置郭业了。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郭业如今已经洗刷了清白,根本无法将他治罪问责。

    既然如此,长孙无忌就拿他没辙,半点法子也没有。

    这时,虞世南这个老于世故的老狐狸也连连跟郭业打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和长孙无忌意气之争,犯不上让长孙无忌拿了口实。

    郭业自然会意,随着崔鹤年的畏罪自杀悬梁自缢,那么一切内幕就随着崔鹤年之死而断了线索,也就是说,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如灯灭,随风一阵吹。崔鹤年都死了,自然再也没有人会将长孙无忌给牵扯出来。

    至于崔鹤年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悬梁自缢,郭业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想通,始作俑者无外乎就是长孙无忌。

    崔鹤年一死,一切戛然而止,无论是壮士断腕也好,还是弃车保帅也罢,至少,长孙无忌已经将自己撇清了。

    郭业也只能强压着心里这口怨气,冷冷说了一句:“长孙无忌,人在做,天在看,丧尽天良者,自然会有天收!只可惜了高老大人,含辛茹苦养了某人,谁知最后养了一头白眼狼。可怜了……”

    这话长孙无忌何尝听不出来其中的明嘲暗讽之意啊,众目睽睽之下被郭业连番指责与嘲讽,而且还被冠了“养不熟的白眼狼”之称呼,长孙无忌脸上岂能挂得住,当即又是恼羞成怒地叫道:

    “郭业,你再胡说,信不信本官进宫参见陛下,参你一本?污蔑当朝宰辅,你该当何罪?”

    郭业耸耸肩,不屑道:“要打小报穿小鞋,我随你便!呵呵,你长孙大人这种事情还干得少了?有个当皇后的妹妹,多大的招牌啊,吓死个人了!”

    长孙无忌再次动怒,气得走下堂来,怒指:“你再说……”

    “好了,别吵了!”

    江夏王李道宗一声断喝,挡在了长孙无忌与郭业之间,斥道:“一个当朝宰辅,又是皇亲国戚爵封国公,一个礼部侍郎,又是当朝开国侯,竟然在公堂之上如泼妇骂街你来我往的,成何体统?长孙大人,既然崔鹤年畏罪自杀,那么这案子就尽快做个了结吧。皇上还等着本王进宫回禀案子的结果呢。要吵,你们出了大理寺再吵,别瞎耽误本王的功夫。”

    李道宗开了尊口,郭业这才偃旗息鼓,以清白之躯离开公堂中央,走到了虞世南的身边。

    要说公堂之上除了郭业之外,就数李道宗最是憋气,他今天可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来旁听此案。

    而且这件事情皇帝也给他透过口风,今天堂审必然会奇峰突起,长孙无忌肯定会被崔鹤年供出然后牵涉其中。

    皇帝的心思李道宗怎么会摸不透?对方想削弱关陇世族的力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皇族,自然与皇帝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此,他今天还特意将自己江夏王府的侍卫统统带了出来,就在大理寺外随时待命。

    他预想到很好,到时候只要崔鹤年拔出萝卜带出泥,将长孙无忌供出来,他便直接摔杯示警,哗啦啦王府侍卫如潮水般涌进来,将这厮拿下!

    可是,他妈的,真是晦气,最为关键的崔鹤年居然挂掉了!

    李道宗不仅憋气,也犯起愁来,这一会儿进宫怎么跟皇上交代啊。

    少不得又要惹来李二陛下的一阵龙颜大怒,城门失火,自己肯定也要被殃及池鱼了。

    烦!

    烦躁!

    李道宗见着长孙无忌还磨磨叽叽,不由仗着自己是皇族的身份将怒气撒到长孙无忌身上,叫嚷道:“长孙大人,你到底还有完没完?快点结案吧,本王还要赶着进宫。”

    这语气,当真是颐指气使,压根儿就不当长孙无忌是颗葱。

    长孙无忌心里那个气啊,感受着公堂之中的气氛,越是感受越是觉得简直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货色。

    好歹也是赵国公,好歹我也是当朝尚书右仆射,好歹我也是皇后的亲哥哥,你们连一点尊重都没有?

    先是郭业对自己大呼小叫骂骂咧咧,再是李道宗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催促,长孙无忌的脸色,又绿了!

    不过随着崔鹤年一死,他的心里现在也踏实了不少。只要保存下实力,没有因为崔鹤年而被人拔了关陇世族的根基,那就是最大的赢面。

    至少,在长孙无忌看来,这一仗,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数跟击倒,就是赢了。

    因此,他暂且忍下了李道宗的奚落,他隐忍地走回公堂之上,与韦挺和于得水嘀嘀咕咕商议了一番。

    最后三人一致通过,拿出了最后的结案。

    不过他今天说得口都快干了,所以就将宣判这事儿交给了韦挺。

    只听韦挺义正言辞地宣布道:“此案首犯崔鹤年畏罪自杀,人已死,便不予追究了。而事已查明,霍国公与益州侯二人乃是含冤受屈,自然无罪释放。如何补偿两位,这些轮不到我等僭越作主,自有皇上会定夺。咳咳……至于堂下从犯赵飞轩,虽然受崔鹤年唆使蛊惑,期间更是受了崔鹤年的要挟恐吓,但始终是铸成大错,累及无辜性命枉死多大成百上千人。所以,三司会审一致判定赵飞轩——”

    韦挺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为了更好的营造气氛,他故意拖延住不说,看了眼四周在场诸人。

    果然,所有人都将目光齐唰唰地对准了他,赵飞轩更是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巴巴儿地盯着韦挺。

    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之后,韦挺清咳两声,继续宣布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大唐律例之前不容半点徇私。赵飞轩,罪无可恕,百死难赎其罪,纵是五马分尸车裂之刑亦不为过。不过念其最后道出实情,洗刷了霍国公与益州侯的清白,故三司会审一致判处赵飞轩死刑,斩首示众,留其尸首交于家人入土归葬。三日后,长安郊外刑场行刑。”

    轰~

    赵飞轩明知自己死罪难逃,但是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脑子还是立马一片空白混沌,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架一般,软瘫如一坨烂泥般倒在地上。

    在场诸人纷纷抱以了冷漠的眼光,没有一人同情他,可惜他。毕竟要还死者一个公道,皇陵倒塌死伤数千人,赵飞轩不死,如何服众?

    很快,长孙无忌便通过公堂后面的一条小道先遁走了。

    随后是韦挺于得水李道宗等人纷纷离去。

    那名早已注定一死的商贾也被押下了公堂。

    紧接着,几名衙役将有气无力虚脱了一般的赵飞轩给架了起来,拖下了公堂,先行关押回天牢,等待三日后的问斩。

    郭业看着赵飞轩被拖下去的情景,不由一阵唏嘘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剩下只有惋惜之情。

    旁边的虞世南看出了郭业的心思,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这种人死不足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罢了,他若不死,国法岂能服众?好了,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几天,然后随我进宫见皇上。你这些日子受的冤枉遭的罪,皇上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郭业哦了一声,忽然有些提不起兴致来,郁郁寡欢地走出了公堂。

    大理寺外,王八斤和张九斤早带着一干侯府亲兵在等候,又是备了轿子又是备了马车,一早就准备来迎接郭业回府。

    一见郭业出来,自然是欢天喜地庆贺了一番。

    很快,郭业便舍了轿子,乘坐着马车下令回家,他也着急回家见秀秀。

    想必这些日子,也把她着急坏了吧?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郭业一行人马便进了太平坊,到了益州侯府门口。

    马车一停,郭业还未钻出车来,王八斤便掀开车帘,面有难色地冲郭业禀报道:“侯爷,咱们家门口有人挡着,进不去。”

    郭业面色微变,问道:“谁人挡路?”

    王八斤犹豫了一下,嘀咕道:“侯爷,你自己下车来看吧。”

    郭业瞥了一眼王八斤,嘀咕道:“奇奇怪怪的,神经!”

    随后下来马车,朝着侯府门口方向细细一瞅——

    只见慧娘面朝府内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子风中微微瑟抖,她的身边也跪着一个小不点,赫然就是赵飞轩的女儿——赵月儿。

    母女俩面朝府内,齐齐跪在了郭府大门外的台阶之上。

    郭业依稀听见,月月哭着喊着膝盖疼,却被慧娘给严厉喝止了。

    郭业的心中立马一阵不忍,这是要闹哪样?大人做错事,关孩子什么事?

    旋即,他迎上前去,急急叫道:“慧娘,你跪着作甚?赶紧起来,来人来人,把月儿抱起来,这不是让孩子遭罪吗?”,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03.第九百一十九章 一时心软自寻烦恼

    readx;郭业有伤在身,压根儿就不能弯下腰来去搀扶慧娘,更别提俯下身来去抱跪在地上抽泣喊疼的月儿了。

    当即,他吩咐王八斤和张九斤等人将慧娘强行扶起,并将月儿抱起。

    而慧娘貌似还不乐意,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拼命挣扎着不让张九斤他们碰,死活不肯起来,口里不断央求着郭业,若是不答应就不起来云云。

    郭业约莫猜到了一点什么,但是碍着腰背有伤也不愿在门外多站着,便说道:“慧娘,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去再说,到我书房里说个清楚,你在侯府门口这般胡搅蛮缠算是怎么档子事?若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在我郭业这儿受了多大的冤屈,指不定惹来多少闲人的非议。起来吧,进去再说。”

    说着,他当先走进了府门,后头慧娘婆娑着眼泪缓缓起身,从王八斤手中一把抱过月儿,紧赶着郭业进了侯府。

    在路上有府中丫鬟路过,郭业一打听秀秀在何处,下人回禀夫人心忧亲家老爷,所以一早便赶往霍国公府去了。

    郭业听罢亦是好笑,奶奶的,柴绍今天从天牢里放出来,我也是今天从大理寺出来,可自家媳妇居然撇下自己去探望她爹了。真是有了亲爹忘了丈夫,回头非狠狠惩罚一下她不可。

    随后,他让慧娘将月儿交给府中丫鬟照顾,然后带着她来到了书房。

    来到书房中,郭业屁股还未坐下,只听噗通一声,慧娘又双膝着地硬生生跪了下去,泣声喊道:“郭业,妹夫,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夫君吧,他虽罪孽深重,但也是受了崔鹤年的蛊惑才走上邪路啊。求你看着我妹妹贞娘的份儿上,救救我家夫君吧。”

    郭业听罢暗道一声,果然是为了赵飞轩而来。

    “慧娘,起来吧,你丈夫赵飞轩犯得是死罪,此案铁证如山,任谁也没有这通天的本事去替他翻案。”

    郭业轻叹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丈夫纵是受了崔鹤年的蛊惑与煽动才铸成大错,但你想想,若非他心中有贪念与邪妄,崔鹤年便是说破大天他也不可能受其蛊惑,对吧?话又说回来,大理寺没有因为他而株连到你们母女,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说到这儿,郭业顾不得慧娘的泣不成声,硬起心肠拒绝道:”慧娘,此事恕我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了。他身上背的人命太多了,他若不伏法,那些因他而死的无辜怨灵又岂能瞑目?”

    “不,我管不了那么多!”

    慧娘又是连连磕地三个头,嘶声泣道:“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只是赵飞轩的妻子,月儿的娘亲。我不懂那些国法家法,我只知道我家夫君一死,我便要没了丈夫,月儿便失去了父亲。从此,我们母女就要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在这人世间受苦。郭业,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儿上,看在贞娘的面上,你就想想想办法将我夫君救出来,放他一条生路吧!”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郭业心里顿时愠怒,暗恨着慧娘的得寸进尺,这他妈不是为难我吗?你当老子我是神仙啊?

    现如今,皇陵一案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案,崔鹤年畏罪自杀让所有线索都断掉,背后的真相再次被掩盖起来,李二陛下正气得牙根痒痒呢。这个时候也只有杀了赵飞轩,方能向死难家属一个交代,也只有杀了赵飞轩,方能让李二陛下面子有地儿放。

    如果这个时候不杀赵飞轩,不仅难平众怒,还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旋即,郭业沉下脸来冲慧娘决绝地回复道:“慧娘,这事儿你求我也没用,我这次受你丈夫牵累差点连小命都没保住,更别提我能救他了。对不起,这次你丈夫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你丈夫三日后会在长安郊外的刑场行刑,有时间你带月儿去大理寺天牢探望探望他吧。此事,输我无能为力。”

    “啊……”

    慧娘颤音连连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满脸沮丧之色犹如天崩地裂,整个人顿时万念俱灰了起来。

    只见她飘飘摇摇地站起身来,擦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凄美的容颜勉强挤出一抹艰难的笑容,而后道了个万福,低声说道:“益州侯,叨扰了!”

    说着,便转身缓缓离开书房。

    她步履踉跄地走到门口,郭业依稀听见一句“若是他也不在了,我和月儿还有什么盼头活在这世上?孽,作孽……”

    日!

    郭业头皮一阵发麻,这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啊?

    莫非她心中已经萌生死意,要带着女儿与赵飞轩一道奔赴黄泉不成?

    草,孩子才这么点大,何其无辜?这女人真有病吧?

    一想到月儿那稚嫩的面孔,又想起远在蜀中刚替自己诞下一女的贞娘,郭业心里猛地一阵不落忍。

    倏地,他大声冲慧娘唤道:“慧娘,你先别寻死觅活的,这世上没有你这么当人母亲的,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人乎?”

    慧娘转过身来,凄惨哀鸣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益州侯何干?”

    郭业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好歹你也是我大姨子,月儿还要叫我一声姨父,我能眼睁睁地看你抱着她寻短见吗?神经病!你先回去,容我想想办法吧。”

    “啊?”

    慧娘转悲为喜,猛地又是屈起双膝匍匐在地,喊道:“郭业,你若能救出我夫君,我便是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虽一介女流,但决不食言。”

    郭业听后暗暗有些嫉妒你赵飞轩这个混账,居然还能有这么一个肯为他生为他死的女人。

    旋即,他挥挥手晒然道:“你也别急着给我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了,你先带月儿回去好好在家呆着,救不出来救得出来还两说。回吧,有了办法我会派人通知你!”

    慧娘嗯了一声,眼中霎时充满了期翼的曙光,浑身上下的精气神也为之一变,刚才那副死气沉沉一心寻死的模样顿扫一看,徐徐走出了郭业的视线。

    慧娘一走,郭业突然有些气恼起自己来,妈的,同情心泛滥还是咋的?刚出了虎口,平白又给自己添来一件麻烦,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嘛?

    暗骂自己一通之后,他坐回椅子上静静寻思了一通,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从沉思中走出,心中依稀有了几分主意,嘀咕道:“虽然这事儿是自找麻烦,但总不能看着她们娘俩为赵飞轩而殉死吧?妈的,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看来要想救赵飞轩,还是要先进宫面见皇上一趟。”

    随后,郭业冲书房外喊了一嗓子:“八斤,替本侯备轿,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腰背伤势未愈,伤筋动骨一百天,坐马车颠簸得厉害,还是乘软轿来得妥贴。

    ……

    ……

    很快,一顶轿子便出了益州侯府,四平八稳地朝着皇城方向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郭业抵达皇宫。

    李二陛下听闻郭业刚出大理寺便急着要进宫见自己,也是一时有些错愕和意外,暗暗琢磨,难道这小子这么着急要见朕,是为了跟朕讨要一个说法?

    兴许是因为郭业在大理寺蹲了几天大牢,又受了三十杀威棒差点丢掉性命,李二陛下始终感到心里有些愧疚。

    因此,他立马放下手头批阅奏折之事,让董顺顺公公亲自去将郭业请来望北阁一见。

    要换做平时,谁若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批阅奏折,基本都是先晾在外头苦等几个时辰再说。

    不一会儿,郭业便被顺公公请进了望北阁中。

    郭业刚一进来,李二陛下便从龙椅上起来,居然大步大步走了下来握着郭业的双手,饱含深情地慰问了一句:“郭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郭业被李二陛下这份热情给意外到了,心里不由起了几分莫名的庆幸,暗道,也许今天进宫,还真不会白来一趟。,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04.第九百二十章 清河崔氏的请罪折

    readx;“郭卿,你身上有伤不宜久站,来来来,坐!”

    李二陛下殷情地将郭业引到一个胡凳上,区别于阁中其他胡凳,这个胡凳上包裹着厚软的团子,看得出来是为郭业特意准备的。

    郭业当真是受宠若惊,连连口称谢恩,坐了下来。

    郭业坐罢之后,李二陛下才缓缓走回自己的龙椅上坐了下来,笑意盈盈地说道:“郭卿,你刚出大理寺本该在家里先静养上几天才是,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进宫见朕啊?”

    李二陛下从头至尾脸上都挂着一副殷情笑容,乍一感觉,让郭业有了几分敦厚长者的错觉。

    但是,他知道这仅仅是李二陛下的面具,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李世民,这位天可汗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郭业岂能不清楚?

    所以,他并没打算一开始就针对赵飞轩之事与李二陛下展开聊天,相反,他想另外一个点进行突破,然后徐徐延伸到赵飞轩这边。

    而这个突破点,便是崔鹤年这个人神共愤的无耻之徒!

    只见郭业微微拱手,说道:“陛下,此次三司会审途中出先了意外,竟然让别有用心之人早已算计了一步,以至于一切线索到了崔鹤年这里就戛然而止。所以,臣颇为汗颜,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果然,郭业一说到这个,李二陛下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他当然听得出来郭业口中的别有用心之人具体指的是谁,甚至是哪些人。

    顷刻的功夫,李二陛下便有些气急地拍了一下龙案,轻轻呵斥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点也是朕疏忽了,怪不得郭卿你。罢了,这次虽然没有达成朕的期望,但至少也起到了震慑屑宵的效果,局面也不算输得太难看。”

    李二陛下口中的屑宵与郭业口中的别有用心之人,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无非都是在暗指长孙无忌,以及长孙无忌背后的关陇世族力量。

    这时,郭业趁热打铁谏言道:“陛下,如今此案算是告一段落,人证口供俱在,铁证如山,崔鹤年虽然畏罪自杀已然伏法。但是,他犯得罪过可是株连三族的大罪啊!何不趁此机会,按照大唐律例,将清河崔氏也连根拔起呢?摧毁清河崔氏,无异于斩掉关陇世族的一大股力量啊!”

    “呵呵……郭卿,你以为朕真就那么短视?”

    李二陛下抄起龙案上一本奏折轻轻一抛,不偏不倚正好扔在郭业怀里,然后苦笑道:“可惜还是被他们先了一步,这是清河崔氏家主崔鹤龄给朕的请罪折,你先看了再说吧。”

    郭业暗骂一声,崔鹤年畏罪自杀悬梁自缢还没几个时辰,作为崔氏家主的崔鹤龄居然动作如此神速?连请罪折子都送进了宫里来?

    果真这伙人一早便有所预谋,提前布置好了所有的后路。

    郭业徐徐打开奏折一看,脸上尽是讶异之色,对崔鹤龄这厮就只有一个字——操!

    原来崔鹤年在请罪折上写着,此次其弟崔鹤年犯下此滔天罪孽,败坏清河崔氏的名声,此等无君无父之徒清河崔氏子弟羞与他为伍,遂决定将崔鹤年在清河崔氏的族谱上除名。

    奶奶的,这就将整个清河崔氏摘除出去了?

    郭业再耐着性子往下看去,还有——

    奶奶的,郭业顿时大跌眼球,崔鹤龄居然下了如此大的血本!

    “奏请陛下,即贞观五年起,清河崔氏所有子弟不再出仕,有清河崔氏子弟在任地方为官或军中为将者,统统一并召回。还望陛下恩准!”

    郭业再看崔鹤年落款之处,李二陛下居然用朱砂批阅:“准奏,凡清河崔氏子弟者,我朝永不叙用!”

    这就同意了?

    郭业非常清楚李二陛下朱砂批阅准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崔鹤年的事儿到此为止,不再株连清河崔氏。

    而清河崔氏的子弟,今后也甭想走上仕途,要么经商当个商贾富户,要么务农当个田舍翁。

    奶奶的,这算什么?

    政治交换?

    还是政治妥协?

    感情儿这桩案子最后不仅没扳倒长孙无忌等人,还最后还给了清河崔氏一条活路?

    妈蛋!!

    郭业顿时有些憋屈,粗红着脖子铮声喊道:“陛下,这事儿就算完了?这本来是想着打头大老虎,可最后不仅连头狼都没打到,还放跑了一窝子的狼,啥也没打着吗?那微臣就白蹲这么长时间的大牢,白遭长孙无忌那份酷刑了?”

    李二陛下也被郭业这份咄咄逼人给惹怒了,拍案而起怒斥道:“放肆,朕前岂容你大呼小叫,信不信朕治你一个欺君犯上之罪?”

    郭业一听之下如天惊雷,顿时偃旗息鼓了下来,不过脸上始终摆着一副屈得慌的神色。

    李二陛下发完火之后也有些后悔,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始终有点对不住郭业,怕是伤了这位年轻臣子的心。

    于是,他口气也缓缓柔和了下来,叹道:“郭卿,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可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通过这件事情将清河崔氏的力量彻底撵出朝廷和地方,善莫大焉啊!清河崔氏子弟永不出仕,这无疑是对关陇世族力量的一个巨大打击。而且最关键的地方在,是崔鹤龄主动提出,而非朕逼迫于他。你当真以为清河崔氏三族是那么容易株连的?你再看看吧——”

    说着,他又接二连三地从龙案上飞来几本奏折,郭业逐一打开来看,都是长孙无忌房玄龄广元赵氏还有其他五大世家家主的奏折,统统都是为清河崔氏求情的。

    只听李二陛下说道:“这些人与清河崔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朕将崔氏三族尽数株连呢?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朕提过的温水煮青蛙之法吗?郭卿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都要循循渐进,急不得啊!”

    到了这时,郭业也不得不承认李二陛下说得有道理,于是乎,他悠悠起身拱手说道:“陛下,刚才是微臣冲动了。不过臣也是一片丹心报天子啊,也是先陛下之忧而忧,还望陛下莫要怪罪不与臣一般见识才是。”

    李二陛下见郭业这时总算开窍和理解,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笑道:“郭卿,虽然清河崔氏没有被株连三族,但是能让他们退出朝野地方官府,那也算是大功一件。这桩功劳,你当记首功。你先回去休息将养几日,等过一阵子你再上早朝,朕定会重重封赏于你。朕说过,有功便要赏。这一次,你郭业功不可没,必须重赏才是!”

    李二陛下的驭下之道,郭业早已领教,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对过一阵子之后的封赏蛮有憧憬。

    情不自禁地,嘴角一咧难以矜持地笑了笑,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

    李二陛下这时看着龙案上还有一大堆的奏章没有批阅,继而委婉地下起逐客令道:“郭卿,你先回府好好养身子,朕还要再批阅南方几个州府传来的奏折。”

    郭业哦了一声刚要告退,突然,他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今天进宫面圣是冲着赵飞轩一事的。

    这么被李二陛下这么一打岔,居然给抛诸脑后了。

    现在李二陛下对自己是满满的愧疚,恨不得马上就补偿安抚一下自己手上的心灵,此时再不提的话就失去最好的机会了。

    随即,他径直开口道:“陛下,微臣有个小小的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李二陛下着急查看南方送过来的几道奏折,于是对郭业催促道:“说吧,你有什么请求,朕酌情会考虑。还有,朕知道你跟那个犯官赵飞轩有过交情,还是连襟的关系,但你若敢为他求情,你可别怪朕翻脸不认人哦!赵飞轩此人,该死,也必须死!其中利害关系,你懂得!”

    郭业暗暗嘀咕了一声,脑子居然这么清醒,花花肠子在他跟前真是一点都绕不开。

    不过他也庆幸,好在自己早有远见,不会跟李二陛下开口提赦免赵飞轩。

    于是,他摇了摇头笑道:“陛下,赵飞轩犯得是死罪,而且诬陷我差点置我于死地,微臣怎会为他求情?不过臣今天的请求倒真是与他有关。”

    李二陛下不耐烦地摆摆手,喝道:“赶紧说,别兜圈子了,朕很忙!”

    郭业朗声道:“臣恳请皇上允准,三日后的长安郊外刑场,由臣出任监斩官!”

    “什么?”

    李二陛下有些错愕地看着郭业,不解问道:“你是说你要亲自监斩赵飞轩?”

    郭业斩钉截铁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正是。臣这次又是蹲大牢又是遭大刑,与他有莫大的干系。哼,既然我不能亲手法办了崔鹤年,又无法拔出后面的那几条大鱼,我也只能拿他开刀问斩以泄心头之愤了!臣就这么点小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唔……你小子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李二陛下促狭地打趣了郭业一句,然后挥挥手,爽快地说道:“朕准奏了!三日后的行刑,由你出任监斩官,其他琐事也统统都由你一并负责吧。好了,退下吧,朕很忙!”

    郭业眉头一喜,恭声宣道:“微臣谢恩,吾皇万岁,微臣先行告退!”

    声音落罢,郭业已经返身出了望北阁,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暗暗落下一块石头,看来稍加筹划一下,对慧娘和月儿母女俩也有个交代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05.第九百二十一章 筹划准备

    readx;从李二陛下手中揽过监斩官的差事,这已经完成了郭业今日进宫的目的。

    出了皇宫后,他并未返回太平坊,也将前往赵府找慧娘告知消息押后,第一时间,他去了长安府尹府找马元举商议此事了。

    郭业要想在刑场上救下赵飞轩,便必须要得到马元举的配合。

    因为刑场行刑之类的前期准备与布置,包括刑场四周的戒严,通常情况下都会由长安府尹来负责。

    来到长安府尹,郭业见到了马元举,便将自己想用瞒天过海之计从刑场上救下赵飞轩之事一字不漏地说与了马元举听。

    老马听完之后当场翻脸,又是摇头又是拍桌子,勃然大怒道:“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这是当过家家啊?如此视国法为儿戏,你,你郭业枉为朝廷命官,枉为礼部侍郎了!”

    郭业默默忍受着马元举的痛骂,暗自郁闷不已,好吧,老马那满腔泛滥的正义感和迂腐劲儿又上来了!

    郭业赶忙解释道:“老马,你先消消气败败火,赵飞轩的确是罪该万死,纵是杀他十次砍他百颗人头也不为过。可是谁让他媳妇是我大姨子呢?我刚才也说了,他若一死,他的妻女必定也会跟着为他殉死。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女自寻短见呢?这可是两条鲜活的人命啊!”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马元举怒斥道:“他的妻女固然可怜,但是照你这么说,天底下的死囚家眷都寻死觅活一回,那这些人都罪不至死了?朝廷都要放这些罪该万死之辈一条生路了?郭业啊,国法如炉,不能徇私啊!”

    看样子,马元举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愿与郭业合作救下赵飞轩了。

    郭业一阵无语,摇头叹道:“老马,这事儿缺了你我还真办不下来。我虽然是监斩官,但是从刑场布置,到押解囚犯赴刑场,验明囚犯正身,到刑场四周的戒严维持秩序,到刽子手的执刀行刑,都是你们长安府衙里的人来操办。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压根儿就没办法偷梁换柱啊。”

    “对不起,其他事情马某都能答应你,就这件事情——”

    马元举断然地摇了摇头,挥袖拒绝道:“万万不可能。马某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的。”

    “马元举,你个老小子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郭业也被马元举惹毛了,怒气冲冲道:“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去。我就不信邪了,离了你这个张屠夫,还只能吃带毛猪了?哼,我自己想辙儿去!”

    说着,拂袖转身匆匆离去。

    刚走到门口——“站住!”

    身后的马元举突兀喊了一声:“此次行刑,我们长安府衙只负责将死囚赵飞轩押送到刑场,至于刑场四周的戒严,还有验明正身,刽子手执刀行刑等诸事,你另请高明吧,我长安府衙概不参与。你手底下不是有一支五十人的侯府亲兵吗?全权都让你一人操办吧,衙役皂服你可以派人来我这儿暂借一批走,不过事成之后你要及时归还。好走,不送!”

    “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郭业眼前顿时一亮,满脸喜色地看着马元举,确认道:“老马,你是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郭业,我羞与你种视国法为儿戏之人为伍。”

    马元举拉着一张死人脸,下逐客令道:“哼,本官最近会很忙,无暇兼管这些琐碎杂事,好走,不送——”

    说完,真的就坐了下来自顾看起了公文,连多看一眼郭业他都嫌累得慌。

    郭业脸上莫名浮出一抹笑意,抖袖拱手抱拳道:“老马,多谢了!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到了这个时候,郭业如果还听不懂马元举话中玄机的话,那他真是榆木脑袋了。

    刹时,他转身离去,出了长安府尹衙门乘轿返回了侯府中。

    回到侯府,事不宜迟,前期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于是他第一时间召来王八斤和张九斤二人。

    书房中。

    张九斤和王八斤两兄弟来到了郭业跟前。

    郭业率先吩咐着张九斤道:“九斤,你现在带着一批弟兄前去长安郊外的刑场,将附近统统戒严起来,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然后,再去招募几名工匠,在行刑台设置一个机关。具体如何设计,这是图纸——”

    郭业从桌上将一张早已画好的简易图纸递给了张九斤,叮嘱道:“记住,不要找长安城中的工匠,去长安的几个郊县找,要找口风严实之人。这图纸他们看得懂!让他们看完图纸之后就烧掉。”

    张九斤接过了图纸小心翼翼藏进怀里,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出了书房。

    郭业又一指王八斤,交代道:“八斤,你现在带人先去长安府尹衙门找马大人,从那儿借些衙役皂服让兄弟们换上。然后再跟马大人要上一个死囚。对了,行刑那天就由你来执刀,客串一回刽子手吧,怎么样?”

    王八斤错愕一声:“啊?”

    郭业笑骂道:“你小子平时咋咋呼呼喊打喊杀的,不是挺你能耐的吗?怎么?要你砍个脑袋你就认怂了?”

    “不不不不……”

    王八斤连连摆手道:“侯爷,俺可不是这个意思啊,这个差事俺应下来就是了。俺是想问,侯爷莫不成想李代桃僵,换下赵飞轩这条狗命?”

    郭业略微赞赏道:“你小子看似憨傻,却比张九斤多了个心眼,不错,我正有此意。怎么样?敢不敢跟老子我玩上这一票?”

    王八斤二话不说,爽快地拍着胸脯表忠心道:“侯爷放心,俺是跟着您一条道走到黑的,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俺王八斤要是眉头皱一下,就不是站着撒尿的主儿。”

    “好啦好啦~”

    郭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忙正事儿吧,告诉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卖点力,回头爷统统都有赏。”

    “得嘞!”

    王八斤吆喝一声,便跟山猫一般撒丫子窜出了书房。

    现在诸事都已经提前筹备,就等着三天后行刑日子的到来。

    突然,郭业发现貌似单单漏掉了慧娘那边没有筹划,三日后如何李代桃僵与掉包赵飞轩,还需要慧娘的配合。

    这事儿也是计划中的关键一步,必须早先通知这女人,宜早不宜晚。

    旋即,郭业悠悠走到书房门口,招呼来一名下人吩咐道:“备轿,去赵府将赵家夫人接过来,对了,从府里带两个丫鬟过去留在赵府那边帮忙照顾月儿,现在的赵府恐怕是人走茶凉,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滋味了。”

    “是!”

    下人应了一声,便匆匆返出了小院。

    ……

    ……

    半个时辰之后,慧娘乘轿从赵府到了郭业府上。

    她带着又是期翼又是忐忑的心情,缓缓走进了郭府的内宅小院,曼妙婀娜的身姿停在了郭业的书房之外。

    在房外,她犹豫不决一会儿,最终还是壮起胆子伸出纤纤素手,敲响了郭业的书房。

    “笃笃笃笃……”

    “门外是慧娘吧?”

    郭业清朗的声音从房中传出:“进来吧,等你好久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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