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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初唐全文阅读

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99.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演戏中的小冲突

    readx;深夜,鲁王府。

    这是郭业第二次应邀来鲁王府,不过这次的地点却不是在上次的花园石亭中,而是换到了鲁王李元庆的书房中。

    书房虽小,却胜在隐蔽和机密。

    除了郭业之外,鲁王李元庆道孝王李元芳太子李承乾璐国公侯君集等人悉数到齐,将小小的一间书房挤得满满当当。

    鲁王并没有召来素来脾气火爆有勇无谋的荆王李元祥,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和性子了,这种场合根本不适合他。当然,这也是太上皇李渊特意吩咐交代过的。

    当一众人集聚书房之后,鲁王屏退了书房外的所有下人,只安排了零星几个心腹王府侍卫把守在书房外头,作为警戒。

    书房中,身为太子的李承乾居中而坐,鲁王与道孝王各坐左右头把交椅,而侯君集与郭业则一左一右仅坐于两位王爷的下方。

    眼下人已到齐,那么身为太子的李承乾自然就要开嗓了。

    就在他面带兴奋跃跃欲试地欲要张嘴时,突然道孝王李元芳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且慢,太子殿下,在商议大事之前,本王有几句话想问问郭郡公。”

    李承乾稍稍怔了一下,对于李元芳冒然,心里微微觉得有些反感,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道:“道孝王叔,请便。”

    当李元芳将目光看向郭业时,郭业发现对方一脸肃容,眼神犀利如刀锋,看架势,来者不善啊。莫非李元芳瞧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郭郡公!”

    李元芳径直问道:“昨天下午,孔颖达和李靖二人曾来过府上与你见面,可有此事?”

    郭业一听,立马想到了自家门口那些盯梢的,随即不假思索地点头承认道:“没错,李卫公与孔尚书昨天是找过我。”

    李元芳闻言冷笑一声,继续咄咄逼人道:“他们找你做什么?郭郡公可曾向他们透漏过我们之间的合作?莫非郭郡公不是真心实意跟我们合作?或者说,郭郡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一口气下连着四个问题,李元芳噼里啪啦一阵追问,丝毫没有给郭业考虑的余地。

    不过这倒没有难住郭业,只见郭业一脸鄙夷地看着李元芳,故作震怒地骂道:“道孝王,你竟然派人监视我?咱做事儿能不能要点逼脸?”

    面对着郭业的嘲讽,李元芳没有恼怒,反而自顾冷笑道:“监视不监视,这就见仁见智了,如果郭郡公心里没鬼,那又何惧我派人监视呢?”

    “哈哈,做了亏心事你居然还理直气壮上了。”

    郭业怒笑两声,说道:“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回答你。是,昨天下午,卫国公李靖吏部尚书孔颖达,曾一起联袂来我家找过我。这又能代表什么?”

    此话一出,李承乾面色一滞,而鲁王与侯君集则是一脸戒备地看着郭业,显然,他们与李元芳一样,早早便知道了这件事儿。

    郭业将在场几人的神色收进眼底,继续自顾说道:“满朝文武,长安城中,谁不知道我郭业是士林清流系之人,孔颖达来我府上找我有何奇怪?至于卫国公李靖,我们私交甚笃,他来找我又能如何?难道我还能将二人拒之门外,说我准备要做一个不忠不义之辈,要与你们图谋不轨准备改天换地?道孝王,李元芳,亏你以足智多谋著称,怎么脑子里装得尽是些浆糊?”

    “你……”

    李元芳被郭业一通直言不讳却又合情合理的解释下,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底气不足地问道:“就这么简单?你没有跟他们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郭业冷笑道:“你当我跟你一样脑子缺根筋吗?你刚才问我,是否真心实意与你们合作,是吧?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他妈的不愿意,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什么?”

    “郭业,你什么意思?”

    “郭郡公,你此话何意?”

    一时间,在场几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小心戒备地将郭业围拢住。

    就连李元芳都准备摔杯示警,将书房外的侍卫召入。

    就在这紧要关头,却听郭业上前两步,直逼李元芳跟前,话锋一转戾气深重地骂道:“若非太上皇扣住了我的兄弟,拿我们的兄弟来威胁我,你觉得我会摊你们这趟浑水吗?如果有得选,老子打死也不干这掉脑袋的大逆不道之事。今天我就撂句实话,此事结束之后,你们放回我的兄弟,我郭业便卸甲归田远离长安,今后再也不你们有任何无瓜葛。从此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好了,道孝王,你还有什么好问的,都一并问了吧。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整日做些监视我的鬼蜮伎俩。”

    郭业一番话说得怒意满满,怨气重重,听得在场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各的心思。

    而李元芳也随之低头沉默了,想着郭业说得这番话,是啊,他是被逼无奈受父皇裹挟的,不然的话,他哪里会轻易就范,行此杀头的大事?

    这时,李承乾的心思跟李元芳他们可不一样,他可不想郭业举事成功之后就卸甲归田远离长安,他还指望着郭业帮他除掉掣肘他的这些人呢。

    如果没了郭业,他可真不知道指望谁了,兴许真的就要当一辈子的傀儡太子和傀儡皇帝了。

    随即,他赶忙摆着双手,劝道:“好了好了,都是误会,这明显都是误会嘛。道孝王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好端端的,干嘛派人去监视郭郡公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郭业是诚心实意与我们合作的。不然的话,祖父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了。”

    说着,他亲自上前将郭业从李元芳的跟前拉开,请回了座位,然后赶紧转移话题,问向鲁王李元庆道:“鲁王,今天早朝我父皇向群臣宣布,年后便会择期下江南,对我们而言,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

    李承乾这么一说,侯君集也赶忙附和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鲁王与道孝王虽没有参加早朝,但应该也听闻了此事吧?”

    鲁王看了眼道孝王,恰巧与李元芳的眼神稍稍对视碰撞上。鲁王微微摇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在提醒李元芳,郭业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随后,鲁王与李元芳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鲁王点头道:“是的,这也是今天召集大家齐聚本王府邸的原因,当然,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他老人家虽身处宫中,却是运筹帷幄知晓天下事。他老人家说了,李世民离开长安下江南,由太子监国暂时处理朝政事务,对我们而言绝对是一个机会。一旦李世民离开长安抵达江南,我们便可以举事了。”

    “好呀!”

    侯君集一脸兴奋地抚掌赞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咳咳咳……诸位先冷静一下。”

    李元芳再次开口,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这次李世民竟然在我们准备举事的时候决定下江南固然可喜,但是具体的行动计划,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成功的机率越大,我们便越要步步小心,接下来,本王先简单说说我们此次的计划,不对或不妥的地方,大家可以群策群力指证一二。”

    侯君集仍旧掩不住兴奋地说道:“愿闻其详,道孝王请讲!”

    李承乾亦是催促道:“道孝王叔,赶紧说吧!”

    鲁王看了一眼郭业,笑眯眯地说道:“好了,郭郡公,刚才的误会已经过去了,不必记恨在心间才是。”

    郭业暗暗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就作死吧!

    随后,他仍旧一脸不悦的向李元芳拱拱手,瓮声道:“我郭业既然答应了,就算看不惯道孝王你那张小人嘴脸,也不会罔顾我兄弟的死活,一码归一码。道孝王请说吧……”,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00.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新计划

    readx;“按照原计划,我们兄弟三人是想在长安发动政变,由拱卫长安城外的左右金吾卫策军三万挥入城中,进城后与领军卫会和,直逼皇城,最后杀入宫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时间肃清局面,趁乱杀了李世民。”

    李元芳面色淡定,心情丝毫没有起伏地微微道着原计划:“到时候,太上皇便会站出来宣称李世民夜里得了疟疾,龙驭宾天。随后他老人家会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为由头,号召群臣拥立太子殿下继承皇位。”

    鲁王及时补充道:“太子殿下既是李世民的嫡亲子嗣,又是李世民生前立下的储君,再有太上皇的首肯支持,那么他继承皇位便是名正言顺的合乎法统,任谁也无法说个不字。紧接着,太子殿下会以新君的身份向大唐十道数百州府传令圣旨,大赦天下。不出半年,大唐天下必会归心。”

    “不过嘛,计划没有变化快。”

    李元芳跟鲁王李元庆一唱一和,又说道:“今日李世民竟然提出要在年后择期下江南,这是我等始料未及的。不过这样就更好了,省去了我们在长安利用军队进行政变的环节。太上皇的意思是让我们暂时先沉寂下来,以不变应万变,所以,太上皇有话让本王转告璐国公……”

    侯君集立马接话道:“不知太上皇有何吩咐?”

    李元芳道:“父皇说了,贺兰桥山那边若是能够争取拉拢过来那便最好,如果不行也无关紧要,只要暂时安抚住他便好。还有,父皇让我告诉你,现在没必要跟贺兰桥山搞得太僵,将来等着太子殿下登上皇位之后,随便找个由头将贺兰桥山和贺兰千山两兄弟革职查办,将贺兰家满门流放到边塞苦寒之地便可。权当是为你出口恶气。父皇希望你这段时间暂且多做忍让。”

    侯君集闻言,暗暗骂了一句贺兰桥山,哼,暂且先便宜你们贺兰家了。

    听到李元芳和侯君集的对话提及贺兰家族,李承乾情不自禁地瞟了一眼郭业,眼中透着古怪,好像再说,都是你挑拨离间造了孽,瞧瞧贺兰家够冤的,被人一言便定了生死。

    不过郭业没有多做理会,而是向李元芳问道:“既然原计划有所改变,那新计划又是怎么样呢?”

    李元芳道:“父皇说了,他心中已有计划,让我通知诸位暂且蛰伏,莫要轻举妄动。”

    郭业听着李元芳这话,很明显,李渊针对李二陛下年后离开长安下江南之事,又制定了新的计划。

    他很想知道李渊的新计划是怎样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提前知道李渊的新计划,他才能通知李靖孔颖达他们,提早制定出应对措施出来。

    于是他追问道:“那新计划具体是怎样的?太上皇谋而后动是没错,可总得让我们知道具体怎么样吧?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忙中出错啊。”

    “呵呵,郭郡公稍安勿躁,”鲁王轻笑一声,帮腔道,“说实话,父皇的新计划暂时不便透漏,别说你了,就连本王也知之不详啊。新计划,父皇只跟元芳一人交代过。”

    “不错,父皇说了,目前不宜过早透漏出来,以免走漏了风声。”

    李元芳一张铁嘴不肯透漏半个字,铁了心不肯说出来,反而又冲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你祖父让我传话给你,在你父皇离开长安之前,你可要规规矩矩,莫要行差半步,一定不能让你父皇将这太子监国之权重新收回。不然,会打乱了新计划的步骤。”

    李承乾心中也是非常好奇这新计划到底如何,不过也没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轻唔一声,道:“还请道孝王叔转告祖父,承乾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孟浪少年了,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

    李元芳笑道:“那就好。”

    随后,他又扫了眼侯君集和郭业,安抚道:“两位,太上皇的新计划虽然本王不能透漏。但是我可以向两位保证,此次新计划,太上皇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让这大唐江山易主。太上皇说了,最差最差的结果,也是我们与李世民划江而治,他在南,我们坐拥北地。长安乃是帝都,龙庭所在,朝廷所在,这大好江山终究到最后,还是我们的。”

    “咳咳!”

    鲁王咳嗽一声,瞪了一眼李元芳。

    李元芳立马会意过来,尴尬地看了眼李承乾,笑道:“口误口误,太子莫怪,这大好江山应该是属于你的。希望你到时莫要忘了我等今日的群策群力之功啊。”

    李承乾也不傻也不缺心眼,心里暗暗发誓了一声,本太子绝不坐傀儡。

    随后,他敷衍地笑道:“道孝王叔言重了,承乾并非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辈。”

    “好了,今日的谈话到此结束!”

    李元芳站起身来挥手说道:“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要隐忍蛰伏下来,等待时机到来的那一天。”

    鲁王赶忙提醒道:“一会儿,大家离去之时都走后门吧。走王府正门万一被人瞅见,那就不妙了。”

    言罢,他已经走到书房门口将房门推门,逐一相送着李承乾郭业等人从王府的后门离去。

    李渊的新计划!

    这五个字一直盘旋在郭业的脑海中,久久未能散去。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着事态的变化而及时作出应对了。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长安城,还是朝堂上,乃至皇宫中,都看似风平浪静,却暗藏涌流。

    年关至,

    春节至,

    元宵至,

    一直到了正月结束,李二陛下才正式将筹备了许久的江南之行提上了日程。

    在二月二龙抬头的那一天,李二陛下携长孙皇后,及宫中妃嫔皇室公主及小皇子在朝中文武百官的夹道相送下,缓缓离开了长安城,走水路开始了他的巡幸江南之行。

    李二陛下离开长安的第二天,李承乾便迫不及待地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召开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早朝。

    在早朝上,他便以储君监国的名义,罢免了贺兰桥山之兄贺兰千山的右骁骑卫大将军一职。

    若非孔颖达的据理力争和魏征等人的死谏,最后差点连贺兰桥山的左金吾卫大将军一职都要被罢免。

    最后让贺兰桥山侥幸躲过一劫,只是折了他的兄长贺兰千山。

    这个结果自然是让侯君集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举事成功之后,亲手宰杀孔颖达和侯君集不可。

    而郭业则是在早朝上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罢免贺兰兄弟只是第一步,看来不仅仅是李承乾等不急了,太上皇他老人家也蠢蠢欲动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以妻子怀孕为由不上早朝,静静地呆在郡公府中,等待着改天换地那一日的到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他在府中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件,一封用特殊代码书写成的信件,他见之欣喜若狂。

    这群混球,终于舍得回来了!

    偏偏也在这一天,太上皇李渊突然派人来他府上,召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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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最后一次试探

    readx;郭业当夜进了皇宫,在内侍宫人的带领下来到掖泉宫,见到了太上皇李渊。

    此时的李渊看似心情不错,身上盖着波斯来的绒毯,如睡佛般半躺半卧如睡在一席软塌上,脸色红润颇有几分满面红光,应该是之前小酌了几杯的缘故。

    一见郭业进来,他也没有起身,而是伸手向四周轻挥几下,屏退了在场的所有内侍宫人。

    郭业上前,躬身拱手问安道:“微臣郭业奉召入宫,不知太上皇深夜相召臣下……”

    “郭爱卿来了啊?”

    李渊眯着眼睛好像刚刚睡醒了似的,打断了郭业的相询,继续半躺半卧着说道:“都不是外人,自己搬个座儿先坐下吧。”

    郭业唔了一声,转身从左侧搬来一把胡凳,坐到了李渊跟前。

    李渊慵懒地招招手,亲热地说道:“郭爱卿这么远干嘛?生分,太生分了。来,再坐近一点,靠前一点,让孤好好看看郭爱卿。”

    尼玛!

    郭业闻言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个老帮菜儿,哥们又不是你的妃嫔,又不搞基,整这些肉麻的词儿真是让人慎得慌。

    不过他还是将胡凳向前拉近了几步,与李渊仅有一臂之遥,随着李渊的一呼一吸间,熏熏酒气迎面扑鼻而来,看样子,还真没少喝。

    “嘿,孤今天高兴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李渊人醉心未醉,盯着郭业口齿清楚地自顾说道:“郭爱卿,你心里是不是忌恨孤拿王伯当等人来威胁你,逼你就范,逼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儿?”

    郭业顿时错愕,看来李元芳这王八蛋真打小报了。莫非李渊这是在做最后一次试探?

    随即,他直言不讳地承认道:“是,若非太上皇您老人家拿王伯当他们来威胁我,臣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干这掉脑袋的事儿。要不是您掐住了我的软肋,我怎会放着好好的股肱之臣不做,放着青云直上的大好前程不要,却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跑来跟着太上皇您谋朝篡位,除非我脑子有坑。在微臣看来,与其说是我为太上皇效忠,倒不如说是我与您的一桩交易。此事一了,希望您老人家言而有信,放了王伯当和关鸠鸠等人,也不要再为难我郭业的家人。届时,我会鞋家人离开长安,远走高飞。再不济,凭我这些年的积攒,回乡做个田舍富家翁亦是绰绰有余。”

    言罢之后,郭业心里也是忐忑,换做他往日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说着铿锵有力冒犯天颜的话。其实他也在赌,在赌李渊是否对他彻底信任。

    “好!”

    只见李渊突然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一改之前半躺半卧的姿势,一脸笑意地抚掌赞道:“好一桩交易,郭卿这么说,孤便真的放心了,哈哈哈……”

    呼~

    郭业暗送一口气,姥姥的,可真是赌对了,这老皇帝果然是在做最后一次试探啊。我就说嘛,怎么会无端端地将我深夜召进宫里来,说到底还是没有彻底信任我啊。

    就在他暗呼庆幸侥幸之余,李渊坐直了身子,一双浑浊的老眼此时透着精明地打量着郭业,频频笑着颔首道:“郭爱卿,看得出来你这番话是发自肺腑,不过希望你也不要忌恨孤。孤之所以利用王伯当等人来要挟你,这也是不得已的,毕竟你是世民的心腹臣子。

    殷天宗死后,只有由你来继任领军卫大将军一职,他才能放得下心来。嘿嘿,不过今天郭业这一席话,倒是彻底打消了孤对你的怀疑。交易,嘿嘿,没错,你我之间就是一场交易。不过,孤希望你事成之后也别回乡做那田舍翁,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男儿,志在建功立业萌荫妻子。郭卿你是个有才之士,他日必能如那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孤的身边也需要你这样的人留下来辅助,不然枉负了一身好本事。然否?”

    日,试探完了就开始玩招安了?

    郭业暗暗鄙视道,哥们真要建功立业萌荫妻子,真要学那大鹏扶摇上万里,也不能在你这位行之将木的太上皇身上啊。就跟千里马似的,正当壮年的李二陛下那儿才是咱的伯乐啊。

    于是,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太上皇的美意,呵呵,咱们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其他吧。就算您要微臣留下来辅助大业,那也得举事成功吧?别到时候事儿没办成,脑袋落了地,到时候愿望再美好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今天郭业出奇的冷静,在应对李渊的措辞上,也一反往日遛马拍马说好听话的习惯,因为此一时彼一时,他很清楚,在李渊面前他越是这么说,对方越觉得自己的确是迫不得已,受制于他。

    若是换做以前一通马屁和好话,反倒会惹来李渊这老狐狸的怀疑。

    李渊听罢过后,脸上虽然不悦,心里却是对郭业越加地放心,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郭卿太小瞧孤了。只要我们占下朝廷所在的皇宫,占下长安,无异于将大唐的命脉给死死掐住了。届时,北方一带势必唯孤之命是从,哦不,应该是奉承乾这个新皇之命是从。孤已经仔细推演过了,即便无法彻底改天换地,最坏的结果也是与世民划江而治,他在南方号召复位,我等安稳居于北方与他对峙。嘿嘿,南方?世民真能号令得动南方各大阀族吗?以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看未必吧?”

    郭业心道,南方各大阀族,不就是关陇世家的其他几个门阀吗?看来李渊已经吃透了这些世家大族对李二陛下的不满了。

    随即,他轻声问道:“太上皇,咱们还是着眼于眼前吧,我听道孝王说过,因为皇上突然提出下江南,所以您老人家改变了原计划,制定出了新计划。”

    “嘿嘿,郭卿倒是心急。”

    李渊干笑两声,点了点头道:“今日召你进宫,孤本就是想要将新计划说与你听。”

    郭业闻罢心里直吐槽,屁,若不是我刚才应对得体打消了你最后一次试探,你会松口说新计划给我听?

    随后,他起身拱手道:“微臣谢过太上皇的信任,臣愿闻其详,听从太上皇的驱策!”

    李渊道:“唔,郭卿啊,世民一行下江南已有一段时日了吧?”

    郭业如实回道:“是的,加上从北到南水路的行程,差不多已经在江南一带开始游历了达七八天了。”

    “嗯,算算日子,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

    李渊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传国玉玺如今也在承乾这个监国太子手中,长安城内有你的领军卫,长安城外有侯君集的金吾卫。也就是说,将长安城彻底拿下控制住,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郭业应道:“理论上应该没问题,因为长安城内外的兵力已经差不多都在我们手中了。”

    “那就好。”

    李渊猛地站起,沉声说道:“明日开始,长安城外交由侯君集负责戒严,长安城内交由你开始戒严。三天后的凌晨,你率五千领军卫军士开进皇宫。孤要在早朝之上,喝令满朝文武百官,拥立承乾为君,登基继任。”

    “呃……就这么简单?”

    郭业下意识地问道:“那万一满朝文武反对怎么办?”

    “反对?嘿嘿……”

    李渊阴恻恻地笑了笑,冷冷说道:“若有出来反对者,哼,杀无赦!莫非你手中的横刀是木头削成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郭业看着一脸杀意的李渊,追问道:“不是,太上皇,就这么突然拥立太子继任登基,是不是太草率了?如何让长安城百万民众信服啊?你总不会要杀光全城百万平民吧?还有,若没个由头,长安周遭北方一带的州府,又怎会接受莫名其妙的新君登基啊?”

    “这点你放心,孤早有打算,正所谓师出有名,承乾这个新君自然也要名正言顺地继位。所以……”

    李渊阴冷地声音在郭业耳边回响道:“所以,孤已经安排城外的侯君集在三天后的早朝上,派人从城外策马飞奔进宫,呈进朝堂八百里急奏,奏中言明——皇帝下江南因为水土不服而染上恶疾,医治无效,龙驭宾天!”

    卧槽儿!

    玩这一出?

    郭业睁大了眼睛,骇然惊喊道:“您是说矫……矫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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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三天后的早朝

    readx;“没错!”

    李渊沉喝一声后,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身上披着软厚的外衣,双手负背一人在殿中踱步着,自顾说道:“只有这样,方能师出有名。也只有这样,承乾才能合乎法统地继承皇位。皇帝驾崩,新君继位,试问普天之下谁能说个不字?”

    郭业问道:“可是纸包不住火,万一远在江南的皇上知道了此事,矫诏之事不就露馅了吗?”

    “哈哈,此事传到江南需要多久?日夜兼程走水路应该是最快了吧?那也需要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了吧?”

    李渊在殿中央停住了脚步,扭头望向郭业,问道:“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够我们控制住长安,把持住朝廷吗?到时候世民就算在江南登高振臂一挥又有何用?新君已立,天下皆知。你知道孤为什么对长安志在必得吗?”

    郭业道:“因为长安是大唐的帝都,朝廷治所之地,更是大唐六部所在。”

    “没错,”李渊点头道,“大唐十道数百州府,各地府兵合计多达数十万。就算世民在江南想要攻回长安,但他又怎能号令得动江南以及南方一带的州府折冲都尉衙门?没有朝廷这边加上玉玺的旨意,长安兵部这边的签发公文,依照大唐律例,你以为凭世民红口白牙就能调动吗?更何况南方一带还有几大关陇世族的牵制,世民想要从南方挥兵杀回长安,以期复位,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这也是孤刚才所言,最差最差的结果就是我们与世民划江而治。”

    说道这儿,李渊见郭业又要问话,立马抬手止住示意他暂且别说,然后说道:“孤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大唐除了各地府兵之外,还有卫戍疆界的边军,是吧?”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李渊诡笑一声,摇头道:“先不说在边疆休整的数十万边军,他们不足为虑。因为李靖秦叔宝程咬金这些人都在长安,小命都攥在孤的手中,这也是为什么我为何要你控制长安城的关键原因。世民的这些统兵大将都在长安城中,谁来领军?还有,没有皇帝加上玉玺的旨意和锁在宫中的一半虎符,谁能调动他们?孤最忌惮的是远征吐蕃的李绩十万大军,不过这也是老天注定要亡世民啊。因为李绩的十万大军如今还在吐蕃,据最新传来的军情,如今吐蕃国中,薛延陀西突厥高昌国都在与我大唐争夺吐蕃的归属,李绩被卷入当中牵扯住了,根本无法撤军。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救不了近火啊,郭卿。”

    说着,李渊掩嘴清咳了两声,郭业借着环绕点亮在大殿中的熠熠的烛火,很清楚地看见,六十余岁的太上皇李渊,竟然一点疲态都没有,相反,双目炯炯有神,酒后的脸色红润至极。

    他心中不禁暗叹,权欲真是一剂令人焕发青春和活力的灵丹妙药啊。

    紧接着,李渊眯起眼睛,抑不住兴奋地冲郭业笑道:“郭卿啊,这就是为什么孤对长安如此志在必得的原因啊。长安,不仅是大唐帝都,更是龙兴之地。如今这种情况下,真是得长安者得天下。我那一向雄才伟略的儿子,这次竟然走了眼,居然还在这种时候突然生出闲情雅致要巡行江南,呵呵,这次啊,他真是作茧自缚!不该啊,他不该在这个关键时候下江南啊!”

    哼哼~

    郭业暗暗冷笑两声,亏你老人家还跟你儿子斗智斗勇这么些年,竟然这么不了解他,我看真正作茧自缚的人才是你吧?

    不过郭业暗暗为李二陛下擦了一把汗,尼玛的,也亏自己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果真如李渊这么推演下来的话,自己可不就是他这盘棋的唯一一颗活棋?如果自己突然心生反意的话,那他这次离开长安下江南,还真是自寻死路了。

    今天听了李渊一席话,郭业委实涨了不少见识,原来皇帝离开皇宫离开帝都之后,风险系数会这么高啊?

    完全不是人家说的,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嘛。

    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啥也不是的穷光蛋啊,甚至是短命鬼。

    难怪了,难怪历史上那些微服出访离开皇宫离开帝都的皇帝,基本上不是一代大帝就是太平盛世下的皇帝,不然基本一辈子都不会走出皇宫,不敢冒然离开这个四四方方的帝国中枢。

    “好了,郭卿,话已至此,该说的孤也说完了。”

    李渊缓缓走到郭业跟前,轻轻拍了一下郭业的肩膀,一语双关道:“该明白的你也明白了,下面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了!”

    郭业低下头,拱手道:“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在没有成功之前,我们之间永远都是一桩交易。我会做到我该做的,希望太上皇您也言而有信,事成之后,放还我的兄弟。从此,咱俩钱货两讫,永不相欠。”

    “哈哈,郭爱卿放心,孤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之人。”

    李渊一听郭业说起这话,心里就更加踏实了,忙笑道:“事成之后,孤也希望郭卿能够留下,大好前程等着你。”

    郭业道:“我会考虑的,微臣告退!”

    说罢,转身走出掖泉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皇宫。

    回到家中,郭业来到书房将之前那封特殊代码写成的书信拿了出来,再看了一遍之后面露笑意,自言自语道:“米吉,不要让我失望,必须给我安安全全地救出王伯当。不然,你小子就别活着回来见老子了。”

    念叨过后,他将这封书信凑到烛火上,焚烧之下炬成灰。

    呼~

    他轻吹一口气,将桌上的灰烬一吹而散,隔着窗户眺望了一眼当空皓月,道:“关老秀才,你他妈的欠我一条命,知道不?”

    随后,他便吹灭火烛离开了书房,回到秀秀的卧房中。

    次日,秀秀以回娘亲省亲为由,一早便离开了平阳郡公府,去了同在长安城中的霍国公府。

    当日下午,致仕赋闲在家的霍国公柴绍悄然去了卫国公府,与李靖长谈了一下午。

    而同一时间,郭业的便宜岳父吴茂才跟窜门子似的,去了一趟孔颖达的府邸。

    霍国公府并不在鲁王等人的监视范围之内。

    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外,平日从来不在军营宿夜的侯君集,这两天一直都在右金吾卫的军营中宿夜。

    城中,郭业已经开始对领军卫府的三万人马分批逐次地调集排班,白天黑夜地加紧在城中巡逻。就连郭业本人,亦是一身盔甲腰佩横刀,一副随时作战的战时状态。

    三天后的凌晨,天还蒙蒙亮。

    郭业便奉了监国太子李承乾的手谕,带领张九斤王八斤还有其他三旅共计五千人马,披甲佩刀地进入了皇城,按照李渊的旨意,进驻了宫中。

    这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杂乱纷扰。

    晨雾徐徐退散,东方初阳冉冉升起,粼粼金光拨开云雾,泼散天地,天地之间一片明亮。

    清晨,到了!

    宫中鼓声骤然响起,响遍宫闱,传遍皇城,李承乾再次以监国太子的名义召开早朝。

    随着晨鼓响彻,文武大臣们纷纷涌入皇宫大门,排成长龙一般蜿蜒的队伍,陆陆续续开始上殿……

    长孙无忌房玄龄唐俭等一系天策府旧臣率先入殿。

    紧接着,魏征韦挺等建成余党系官员入殿。

    随而次之的,孔颖达褚遂良陈康等士林清流系的臣工入殿。

    应监国太子的要求,今日,就连宗正寺卿李道宗鲁王李元庆荆王李元祥道孝王李元芳等平日不得参与朝政的皇族中人,皆难得一见的上了早朝。

    今日的早朝,差不多汇聚了长安城中的皇亲国戚,还有地位尊崇品秩显赫的文武官员。

    差不多,朝堂下方已经人头攒动,人满为患了

    到了时间点儿,太子李承乾却姗姗来迟,还没出现。

    而朝堂下面,已经有臣子们开始私底下议论,今日的早朝不同于往日,除非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决议或宣布,不然不会这般别开生面。

    随着一声内侍太监的扯呼,李承乾终于在一众内侍太监的簇拥下出来了!

    所有朝臣的目光统统齐聚在了李承乾身上,殊不知——

    大殿之外,早已是日头黯淡,乌云滚滚,天空极其压抑,好像一场随时都能到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轰!!!

    大殿之外,天际之上,突兀传来一声闷雷,惊得刚刚出现的李承乾脚步一滑,若非后面有几名内侍太坚持搀扶着,否则险些跌倒在地。

    待得李承乾稳住了身子,身边一名内侍太监颇有眼力劲儿,生怕太子闹了笑话出了洋相,随即扯起嗓门儿,尖声喊道:“监国太子驾到,诸皇亲,诸臣工,跪拜!”

    唰唰唰~

    声音落罢,一时间,朝堂之下无论皇族中人,还是文武大臣,齐齐如山倒一般地跪拜在地,连声起伏山呼啸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0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惊闻噩耗乱象生

    readx;李承乾坐在龙椅旁边新增设的一把椅子上,摆出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气势,冲朝堂两班文武挥了挥手,喊道:

    “众卿平身!”

    一声宣罢之后,群臣起身。

    李承乾如今只是以太子储君的身份暂代监国,所以他没有资格坐在那金光闪闪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的龙椅之上,所以只能在龙椅旁边新增设一把椅子。不然的话,那便是僭越礼制,要犯大忌的。

    李承乾正要开口讲话,突然从右边朝班窜出一道绯色人影,竟是一向直来直去浑不畏死,以貌似犯谏为平生己任的魏征。

    魏征来到朝堂中央,板着脸沉声喊道:“太子殿下,臣有事启奏!”

    李承乾莫名其妙地看着魏征,暗骂了一句之后,脸上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笑容问道:“魏卿家有何事启奏啊?”

    “恕老臣愚钝,敢问太子殿下,今日是什么重要日子?”

    魏征说着,用手中的玉笏板直指站在前面不远处的鲁王荆王道孝王等人,问道:“若非什么重要节日,臣就费解了。道孝王添为宗正寺卿,上朝参政臣尚能理解。可鲁王荆王等人只是领年俸的闲散王爷,为何他们今日也能上早朝参知政事了?”

    “啊?”

    李承乾被魏征突然发难,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冷不丁还真不好回答。

    倒是脾气火爆的荆王鬼使神差地解了李承乾的难,猛蹿出来怒指魏征喝骂道:“魏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小小的臣子,连皇室亲王也敢指责,不嫌手臂伸得太长吗?莫要忘了,连这江山都是咱们李家的,凭什么我等皇族不能上早朝?你们乃是外姓臣子,休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言一出,朝堂之中顿时惊起千层浪来。

    任谁都知道,李二陛下自登基以来,不断地在架空鲁王荆王等庶出王爷的权力,就担心他们染指朝政,祸乱天下。

    同时,朝臣也在掣肘着皇族权力的加大,因为只有限制了皇族中人的权力,才能将这些权力分散到朝中大臣的手中。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皇权和朝臣是相对立的,此消彼长,不外如是。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郭业为了拍李二陛下马屁,刻意搞出报纸来宣扬天授皇权,神圣不可侵犯之类的言论时,惹来朝中一些大臣极度反感的原因。

    所以,荆王这话出来之后,无形中将在场绝大多数的朝臣给得罪了。

    一时间,三系朝臣再次放下成见,紧密团结在了一起,纷纷对荆王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口诛笔伐。

    长孙无忌出班喝道:“荆王此言差矣,你们这般做不合祖宗规矩,更不合朝廷礼制啊。”

    房玄龄出来淡淡地瞟了一眼荆王,说道:“无规矩无以成方圆,荆王,你这番话委实太过僭越了。”

    “咳咳,荆王此言,论罪当属大不敬!”

    韦挺看了一眼自己的同袍战友魏征后,冲李承乾拱手道:“殿下,陛下将监国之权交于你手中,那是对殿下的信任和栽培。你可不能让小人蒙蔽了心智,铸成大错啊!”

    孔颖达这时也不再装老朽昏睡,矫健地窜出来,手中玉笏板猛指荆王,叫道:“还请荆王鲁王道孝王等皇族速速退出朝堂,否则,臣等唯有死谏了!”

    “臣褚遂良附议!”

    “臣陈康附议!”

    “附议!”

    “附议……”

    “臣等附议!!!”

    霎时,几乎满朝的文武官员纷纷站出朝班,拱手山呼附议。

    面对此突如其来的义愤填膺之局,李承乾当场愣在了那儿,他再没眼力劲儿也看到了自己这位荆王叔惹来了众怒。

    此时,他唯有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他的道孝王叔李元芳。

    李元芳也是被荆王气个半死,暗暗骂着荆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倏地,他赶紧跑出来一把将荆王拉扯回了朝班,低声斥骂道:“蠢货,你不说话会死啊?你瞧瞧,好好的局面竟然被你搅成这样。若是坏了大事,看父皇怎么收拾你,赶紧给我闭嘴!”

    此时,面对着朝中汹涌的反对浪潮,他心里也在暗暗焦急,看了一眼身边跟着一起着急的鲁王,低声问道:“鲁王兄,你安排的八百里加急奏折怎得还没来?”

    鲁王心虚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六神无主地嘀咕道:“快了快了,应该快了,再等等!咦,元芳,你快看~~”

    说着,鲁王兴奋地抬起右臂,遥遥一指殿门口失声喊道:“来,来了!”

    噌噌噌~

    殿门口外,一名身穿披甲,肩挎竹筒的军士手执一块令牌高高举起,畅通无阻地跑进殿中,疾奔狂喊:“报,报,报!江南御驾行营传来八百里急奏,面呈监国太子,让开,速速让开。”

    嘭!

    士卒大汗淋漓浑身邋遢地跑进殿中,跪倒在朝堂之下,叩了三记响头:“某乃御驾行营校尉,参见太子殿下。江南传来急奏,必须面呈太子殿下过目。”

    说罢,这校尉赶紧解下肩挎的竹筒,从里头取出一封卷成画轴一般的信笺,双手捧起。

    一名内侍太监匆匆下来龙庭,从他手中接过急奏,然后返身上了龙庭交到李承乾手中。

    江南御驾行营,不就是李二陛下下江南的銮驾所在?

    顿时,朝中众臣们嗡嗡议论起来,纷纷都在猜测,莫非皇帝在江南那边遇到什么加急的事情,不然干嘛要八百里急奏送来长安呢?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龙庭之上的李承乾方向凝望过去,不约而同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封急奏。

    当然,也有心中有数的人,心里暗暗冷笑,看着李承乾等人自导自演的这场闹剧。

    李承乾尽管知道了急奏里头写了什么内容,但是他从内侍太监手中接过来之时,心中还是忐忑至极,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耳根燥热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恐惧。

    不过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个节骨眼上,也容不得他再有犹豫和害怕,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摊开急奏看了起来。

    此时,已经有朝臣觉得要出大事儿了,因为他们发现李承乾的眉头紧皱,整个人从椅子上窜立起来,然后又将急奏猛地合了起来。

    李承乾将那份急奏贴在胸口上,站着原地一言不发。

    朝臣们此时早已不再议论,而是怔怔地凝望着庭上的李承乾,朝堂之上所有的声音都消散了,死寂死寂,鸦雀无声。

    气氛,透着紧张,透着诡异。

    此时,道孝王李元芳见着李承乾有些失态,甚至有些忘我,好像要偏离之前安排好的步骤。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之前便商量好的事儿居然还会出偏差。

    于是,他故作好奇地问道:“太子殿下,不知急奏上写了些什么,江南御驾行营那边发生了何事?”

    “啊?”

    李承乾经李元芳这么一提醒,这才醒过神儿来,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步骤,摇了摇头扮作沮丧的样子叹道:“兹事体大,本太子不敢冒然宣布。来人,去请太上皇他老人家移驾勤政殿。”

    轰~

    沉寂许久的朝堂中又掀起一轮热议,几乎每个朝臣的心中都生起一个疑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居然要惊动早已退居幕后颐养天年的太上皇?

    可是因为李承乾的神色凝重,加上刚才李承乾提到的兹事体大,所以没有人敢去继续追问。

    不一会儿,一身明黄服饰的太上皇李渊在几名内侍太监的搀扶下,缓缓从龙庭后边走出来,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来到李承乾的身边。

    李承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李渊的跟前,泣声哽咽喊道:“皇祖父,皇祖父,出……出大事儿了!”

    李渊双肩一甩将搀扶他的内侍太监甩开,缓缓俯身将地上的李承乾扶起来,沉声喊道:“起来,承乾!你是我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大唐皇帝,岂能如此小儿女姿态?有祖父在,这天塌不下来!”

    待得李承乾被李渊扶起之后,李渊才发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李承乾没有说话,而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然后将手中的急奏奉到李渊手上。

    李渊故作凝重地将急奏打开,一看之下圆目浑睁,颤抖着双手惊呼了一声啊!

    啪~

    他骤然将手中的急奏合了起来,转过身来冲着朝堂下方的两班文武,颤声喊道:“诸位臣工,江南御驾行营传来急奏,天不佑我大唐啊!皇上在江南因水土不服,染上恶疾,驾……驾崩了!”

    话音一落,李渊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幸得两名内侍太监扶住,李渊又是一声悲恸大喊:“皇上,龙驭宾天了!!!”

    轰~

    勤政殿之外,乌云滚滚的天空又是响起一声惊雷,响彻在殿中所有人的耳边,震慑所有人的心间。

    “皇上!”

    “皇上驾崩了?”

    “天不佑我大唐啊!”

    “英年早逝,皇上啊,你怎能如此狠心,舍弃臣等啊?”

    “不可能,不可能的,皇上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啊?”

    “我不信!”

    “老天无眼,为何要如此早早便召吾皇陛下归天啊?”

    ……

    ……

    霎时,整个朝堂文武臣工东倒西歪,跪地伏地者不计其数,哭声叫声凄喊声,杂糅万千,乱象纷纷。,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04.第一千零二十章 大争之势

    readx;“我不信!”

    魏征第一个从惊闻噩耗的悲恸中清醒过来,大吼一声过后便要冲上龙庭,却被殿内的金甲武士给拦住了去路,将其死死架住,不让魏征上前半步。

    魏征挣扎地叫唤道:“陛下怎能说驾崩便驾崩?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砣不离秤,秤不离砣的魏征好战友韦挺也挥臂直呼道:“不可能,陛下身体康健,又正值壮年,就算水土不服染上恶疾,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龙驭宾天。谣传,这肯定是别有用心之徒在以讹传讹!”

    长孙无忌尽管有跟李二陛下一直不对心,但此时也难免悲戚之色,缓缓直起腰来站稳身形,冲龙庭上的李渊拱手喊道:“太上皇,关于皇上在江南驾崩之事委实太过突兀和蹊跷了,会不会是误传啊?或者说,里头有什么搞错的地方啊?”

    “是啊是啊,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陛下身体康健,一直都没有隐疾,这水土不服竟能要人命?”

    “肯定是有人搞错了。”

    “要说陛下驾崩,我程咬金第一个不信!”

    “想当年,隋末大战群雄逐鹿,我等天策府旧臣追随陛下南征北战,屡次险象环生险些丧了性命,可陛下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得天庇佑,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因小小恶疾便撒手人寰。”

    “不信!”

    “臣等不信!”

    霎时,朝堂中的群臣纷纷提出质疑,令李承乾目瞪口呆神色骤变,而鲁王三兄弟更是口干舌燥,心中噗噗狂跳个不停。

    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李世民在满朝文武中的威望竟然如此之高。

    还是李渊久经阵仗,见惯了大风大浪,并未被眼前群臣威逼的阵势给吓倒。只见他挥了挥手中的急奏,气贯于胸大声吼道:“肃静,朝堂之上吵吵嚷嚷如菜场集市,成何体统?江南御驾行营八百里急奏在此,还能作得了假?上面不仅有皇上随身携带的私人印鉴,还有六宫之主长孙皇后替皇上亲批的朱笔,难道还能作假?长孙无忌——”

    吧嗒~

    李渊猛地一甩手直接将急奏扔在了长孙无忌的脚前,喝道:“长孙无忌,你是皇后的兄长,更是世民的辅政大臣,对于皇后的笔迹,还有世民随身携带的私人印鉴,你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吧?你过过目,看这江南御驾行营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折到底是真是假!”

    长孙无忌俯身捡起急奏,一脸小心翼翼谨慎至极地审阅了起来……

    随之而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

    不远处,荆王用手肘轻轻拱了拱道孝王李元芳,刚要张嘴问询,却被李元芳瞪了回去,果断闭嘴。

    鲁王也是一脸的紧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声问道:“元芳,这……”

    “鲁王兄放心!”

    李元芳用细若蚊声的嗓音示意道:“我找的这书法高手临摹了皇后的笔迹足足两个多月,惟妙惟肖,哪怕皇后本人亲临,也不可能找得出瑕疵来。至于那枚随手携带的私印,父皇一早就开始准备了。除非是长孙无忌火眼金睛,不然的话……”

    说到这儿,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一脸自信地看着二人,好让二人放心。

    “是真的!”

    长孙无忌口出三个字,嗓音沉重,却石破天惊,让整个朝堂中顿时如飓风肆虐而过一般,陷入了天崩地裂灾难袭来的境地。

    顷刻,长孙无忌仰起头来,抽搐了一下鼻子,长汲一口气,补充了一句:“真的,是真的,印鉴和笔迹都是千真万确,没有丝毫掺假!”

    一时间,朝中大臣逐一低下了头,慢慢接受着这个现实,殿中一片默然。

    突然,不知谁带头恸哭一声,霎时,朝中文武如多米诺骨牌倒塌一般,逐一纷纷或抱头或掩面痛哭而起,很快,悲呛的气息弥漫在了整个勤政殿内。

    “肃静!”

    站于龙庭之上的李渊看了眼朝堂的气氛,看着这些满朝文武因为一则假消息而为自己的儿子李世民如此悲伤,要说不羡慕不嫉妒,那是假的。

    想当初,自己那个好儿子在玄武门杀了亲兄弟,最后进宫兵谏逼得自己退位,可没见到这些人为自己落泪。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李渊没来由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意,高声喊道:“世民在江南归天,孤比你们还要难受,试问人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来得痛心?此乃切肤之痛,卿等怎能体会?但是,现在不是伤心落泪的时候,世民归天了,可朝廷不能乱,大唐江山不能乱啊。俗话说得好,蛇无头不行,同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孤在此提议,现在立刻马上由太子承乾继承皇位,希望卿等随孤一并拥立承乾继位。”

    “什么?”

    “这么快?”

    稍微理智一点的官员听完李渊的话后,纷纷错愕,显然对于太上皇如此之快要拥立新君表示震惊。

    其中,房玄龄将眼角泪水擦干之后走了出来,摇头道:“太上皇,如今皇帝刚刚驾崩,尸骨未寒,甚至还未将遗体运回长安,便急急忙忙的拥立新君,这未免太凉薄了吧?”

    “你懂什么?”

    李渊面色一变,直斥道:“不立新君,如何为大行皇帝发丧治丧?再说了,承乾乃是大行皇帝生前立下的储君,由他继承皇位合乎法统,名正言顺。”

    孔颖达适时站出来硬挺房玄龄道:“太上皇的话恕老臣不敢苟同,要发丧治丧也要等大行皇帝的遗体从江南运回长安吧?何不将大行皇帝的遗体迎回长安之后,再让新君登基呢?至于发丧治丧之事,我想宗正寺完全可以代为操办,这在我大唐之前的王朝也是有迹可循的。所以老臣觉得,关于新君拥立之事,完全可以推迟,不该这么草率!”

    “孔颖达,你放肆!”

    李渊怒目圆睁地喝道:“你个老匹夫休得在此倚老卖老,蛊惑人心!这天下乃是李家天下,这新皇帝的人选莫非还需要你这老匹夫在此喋喋不休不成?孤今天就要拥立新君,以正我大唐李氏江山之法统。”

    “呵呵,太上皇你这是恼羞成怒在撒泼吗?”

    一向每每上朝就装睡装聋子的孔颖达突然变得硬气起来,挺胸而起对视着李渊朗声道:“新君可立,但绝对不能如此草率,也不急于一时。如果太上皇一意孤行,老臣今日便在这朝堂上死谏到底!”

    “臣魏征附议,宁可一头撞死在这盘龙柱上,也不能任由太上皇你胡来,坏了大行皇帝留下的大好基业!”

    “臣韦挺附议。”

    “臣褚遂良附议。”

    “臣等附议,冒死直谏,还请太上皇收回陈命,莫要干预朝政!”

    哗啦哗啦,反对之声如浪潮,魏征等人的建成余党系站出来了,孔颖达等人的士林清流系站出来了,天策府旧臣系也有不少官员也站出来了。

    显然,李渊要当场拥立新君的提议遭到了史无前例的阻挠。

    此时,还有一大部分在观望,观望着长孙无忌这个天策府领头羊的表态。

    李渊也发现了这一点,立马扭头看向长孙无忌,极尽拉拢之势地问道:“长孙大人,你意下如何?你可别忘了,你是承乾的亲舅舅,承乾一旦登基,你就是从龙之臣。今后,你继续做你的辅政大臣,继续领衔群臣做那百官之首!”

    长孙无忌扫了一眼此时朝堂之上的情况,再扫视了一眼那些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天策府一系的大小官员。

    他心中突然想道,李渊说得不错,我是承乾的亲舅舅,我不支持他支持谁?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一旦承乾登基之后,势必就要削弱今天反对者的势力,届时,朝堂之上便是我天策府一系领袖群臣。

    如此这般,何乐而不为?

    旋即,他冲唐俭等人打了一下眼色,然后拱手喊道:“太上皇说得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承乾乃是大行皇帝生前立下的太子储君,由他继位合情合理更何乎法统。所以,臣等愿意拥立太子殿下登基继位!”

    “吾等愿意!”

    哗啦啦,又是一大片的臣工跪地,附议着长孙无忌。

    李承乾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看来天底下无不是的娘舅,说到底还是娘舅疼外甥啊!

    而鲁王等人也是齐齐舒了一口气,三兄弟立马表态喊道:“我等愿意奉太子殿下为君!”

    李渊这时才将满脸的冰霜徐徐消解掉,露出了会心一笑,暗道,得到了势力庞大的天策府一系的支持,大事可成矣!

    至于反对的那两系人马,哼哼~

    只见李渊居高临下气度万千地冲反对的那些臣子喊道:“孤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今日孤要拥立新君,立承乾为大唐新君,你们是甘愿做从龙之臣呢?还是要做那乱臣贼子?”

    “臣等冒死直谏,还请太上皇收回陈命,莫要干预朝政!”

    同样一句话,从魏征从孔颖达从两系的所有官员们口中一齐喊出,慷慨死谏之下,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势。

    “好,好好好……”

    李渊怒极反笑,猛地一抬手直至勤政殿大门方向,喊道:“领军卫大将军郭业何在?还不速速率兵入殿,替孤将这等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当堂诛杀之?”

    嘭~

    勤政殿那两扇饱经风雨,半掩着的红木大门,被人从外到内,齐齐撞了开来……,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05.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逆转乾坤

    readx;镗镗镗~~悉悉索索~~

    殿门一被撞开,数百盔插鹰羽,披锁甲佩横刀的领军卫悍卒如潮水般涌入勤政殿中。

    哐哐哐~

    一阵阵抽刀出鞘的锐利之声响彻不绝于耳,须臾间,数百领军卫悍卒便将朝堂之中的文武大臣逐一围拢起来,神色冷峻虎视眈眈,大有一声令下围剿诛杀之势。

    面对着突如其来涌入殿中的虎贲狼士,魏征韦挺还有一众反对官员顿时如遭雷亟,面呈惊愕惶惶之色。

    唯独孔颖达一人神色淡定,依旧不为局势所动,挺胸而立目不斜视地盯着龙庭上的李渊。

    魏征当场翻脸,不顾君臣礼仪抬臂怒指着李渊,嘶声厉骂道:“太上皇,你想做什么?莫非你想将我等当场格杀不成?”

    韦挺亦是声色俱厉地咒骂道:“太上皇,我朝立国数十载,从未有过擅杀直谏大臣之先例,莫非太上皇想学那前隋暴君炀帝,擅杀大臣败坏朝纲,搞得天怒人怨不成??”

    “我来给诸位大人解答释疑吧!”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殿外缓缓传入,众人纷纷侧头寻望,一身白袍亮甲的郭业正步步行来,威风凛凛英武逼人,跨过大门槛儿,逐步入内上前,来到殿堂中央。

    “郭业?”

    “平阳郡公?”

    “郭大人,莫非你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成?”

    “郭业,大行皇帝对你倍加宠信,更是将这执掌长安城的领军卫交于你手中,你却用来诛杀朝廷忠臣?”

    “唉,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郭大人,你认贼作父,不忠不义啊!”

    “大行皇帝生前真是错看了人啊,竟然将领军卫交于这等头生反骨的无耻之徒手中。”

    一时间,声讨之声一浪高过一浪,若非郭业心理素质强些,不然真要被这些人连讽带骂给击倒在地,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

    奶奶的,这些文人骂起人来可真是不带脏字,还他娘的挺损啊。

    喀嚓……镗!

    郭业猛地抽刀出鞘,虚空挥舞两下,然后刀指那些冲他吐槽的官员,喝道:“都废什么话?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再废话,郭某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说罢之后,他冲四周早已拔刀成围拢之势的数百虎贲喊道:“弟兄们,给这些迂腐的大臣们说说,太上皇的旨意是什么?”

    “若有忤逆,当场格杀!”

    “若有反抗,当场格杀!”

    霎时,数百人杀声震天,气势如虹,令整个人勤政殿内扬起凛冽肃杀之意。

    李承乾笑了。

    鲁王荆王道孝王也笑了。

    长孙无忌与唐俭相视一眼,然后又扫了一眼他身后投诚的一众天策府系官员们,嘴角噙笑,眼绽光芒。

    李渊则站在龙庭之上,貌似已经执掌了天下间万物的生杀予夺之权般,眼睑堆砌的那几条鱼尾纹不断颤颤着,睥睨着双眼鸟瞰俯视着如土鸡瓦狗般的那群反对官员,心中大呼,如此的冥顽不灵,该杀,该诛,该诛九族!

    郭业冲李渊躬身拱手,朗声喊道:“末将姗姗来迟,还请太上皇恕罪!”

    “哈哈,郭爱卿,不晚不晚,来得正是时候!”

    李渊见着局势已然被控制,整个人轻松了下来,此时他也切身体会到了当年自己的儿子李世民兵谏逼宫,掌控大局如鼓掌间的那份优越,志得意满地笑着打趣道:“不过郭卿再晚来一步的话,孤恐怕就被这群乱臣贼子给生吞活咽了。今日,郭卿,还有长孙大人等一众臣工都是太子的从龙之臣,来日必有封赏啊!”

    此时,长孙无忌挪移了两步来到郭业跟前,一脸和和气气向郭业示好地笑道:“平阳郡公,没想到你我争来斗去,最后竟然成了一家人。哈哈!”

    郭业厌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啐道,谁他娘的跟你是一家人。

    此时,道孝王李元芳也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喊道:“现在就有劳郭郡公指挥你的虎贲之师,执行我父皇的旨意,将殿中这群乱臣贼子统统捉拿斩杀之吧。除恶务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吧!”

    郭业闻言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暗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你这也太狠了吧?

    龙庭上的李承乾已经迫不及待挥挥手,跃跃欲试道:“郭卿,动手吧!”

    “郭业你敢弑杀忠臣?”

    “郭业,竖子,尔敢?”

    “郭业,大行皇帝在天上看着你呢!”

    “不用你动手!”

    待得其他大臣骂完之后,魏征猛地一摘头上雁翅帽,摔打在地,双眼赤红地看着郭业,吼道:“我魏征一辈子堂堂正正,绝不受你这无耻小人之辱。今日我便撞死在这盘龙柱前,满腔碧血洒在这勤政殿中,也好对得起大行皇帝当年的知遇之恩!”

    声音落罢,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二十步开外的盘龙柱撞去。

    “魏大人使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早早便移到魏征身边的孔颖达一见魏征要寻短见,便窜上去将他硬生生拉了回来,免了让魏征命丧盘龙柱,魂断勤政殿。

    “孔颖达,你拉我作甚?我要一死谢君恩,你都不让,莫非你要让我在这群无耻之徒手中受辱吗?”

    魏征这个素以死谏而闻名的铮铮铁骨大直臣,竟然在这个时候因为无法以死殉忠而伤心流泪,痛哭流涕。

    场面之中,在场官员无不动容,就连长孙无忌这边的不少官员,都心生羞愧低下了头来。

    李渊见状,心知不妙,因为古往今来忠臣的气息最容易传染弥漫,最容易蛊惑人心。

    随即,他勃然大怒,催逼道:“郭爱卿,你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领命!”

    郭业大喝一声,然后单手提刀,突然手腕一转扬刀直至龙庭之上的李渊,喝道:“众将士听令,奉皇上之命,速速将太上皇太子承乾以及鲁王荆王等一众叛党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数百将士闻声而动,不过眨么眼三五下的功夫,龙庭之上的李渊和李承乾被围拢了起来。

    而鲁王荆王道孝王三人更是被一群军卒死死摁倒在地,丝毫不能动弹。

    一瞬间的功夫,奇峰突起,乾坤陡变,天地为之变色。

    郭业一人,只手撑天,颠倒局势,乱象刹然而止!

    就在朝堂中所有人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之时,郭业骤然转身,挥起横刀架在长孙无忌的肩膀上,刀锋再移近半寸,便是长孙无忌的脖颈。

    看着面容错愕的长孙无忌,郭业摇着头冷笑道:“长孙大人,要想保住脑袋,就千万别乱动,不然刀剑无眼啊。不过有句话我得还给你,咱们始终不是一家人啊!”

    说罢,他高声一喝:“众将士听令,将唐俭还有一众投诚叛党的官员统统拿下,等候御驾归来再行发落!”

    悉悉索索~

    一时间,差不多有两百名领军卫士卒又将天策府半数以上的官员围拢而住,刀锋直指,尽是刚才在立场上波逐流附议太上皇李渊之辈。

    长孙无忌喟然一叹,恨恨地看着郭业,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竟然……”

    竟然了老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囫囵话来。

    此时,魏征韦挺包括褚遂良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郭业并未变节,刚才是自己等人误解了他。

    一时间,刚才因为心生气愤而咒骂过的官员,无不汗颜地低下了头,之前骂得那么狠,就差刨了老郭家的祖坟了,不心生惭愧那才怪。

    唯有孔颖达这老鬼眯着眼睛,正趴在魏征耳边嘀嘀咕咕,好似在解释着什么,看神色更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而龙庭之上,李承乾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就差人事不省口吐白沫了。

    而李渊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棋局大翻盘给震慑了,他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却又不得不相信,自己错信了郭业,反倒被这贼人戏耍了一通。

    输了!

    输在了识人不明!

    李渊虽被围拢,却还能张嘴大肆咆哮,冲着朝堂中怒骂而起:“郭业,郭业,你竟然瞒了孤这么久?你是刻意接近孤的?”

    “答对了!”

    郭业冲身边两名士卒将长孙无忌拿下之后,收起手中的横刀,当的一声,入鞘!

    随后冲李渊回道:“太上皇,你那天晚上不也说了吗?我郭业乃是皇上的心腹臣子。既然是心腹了,又怎么可能受你小小的要挟就会受制于人,作出辱没祖宗,崩乱江山社稷之事呢?”

    “混账,难道你就不怕你那兄弟因你而亡吗?”

    “哈哈,你说关鸠鸠啊?估摸着这小子已经在黑甲玄兵的保护下正在赶回长安的路上呢。至于王伯当嘛,你放心好了,八成等你这边失势的消息传回吐谷浑,他已经被彻底营救出来,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喝酒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暗中做着行动啊?好,很好!”

    李渊突然甩手一把打掉自己头上的朝天紫金冠,满头银发随风摆动,宛若一头怒啸的狂狮般,嘶吼道:“郭业,你忘了长安城外的侯君集吗?仅凭你城中三万领军卫,哪里能够挡得住金吾卫的攻城。只要孤在宫中失手,侯君集必然会率左右金吾卫来强攻长安城。哼,只要侯君集能够拖延到李孝恭在吐谷浑的大军到来,便是你们死无葬身之日!”

    “左右金吾卫?别做梦了,太上皇!”

    郭业撇撇嘴,不屑地摇头道:“你觉得侯君集能支使得动贺兰桥山的左金吾卫吗?至于侯君集那右金吾卫,哼哼,恐怕也自身难保了吧?你没发现今天的早朝独独少了谁吗?”

    李渊下意识地在朝堂中扫视了一遍,失声喊道:“李靖?李靖出城了?”

    “哈哈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太上皇,亏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却偏偏漏了卫国公李靖!”

    郭业用怜悯地眼神望着大势已去的李渊,摇头轻笑道:“凭着卫国公在军中的威望和在军中的门生故旧,你信不信,他只要往右金吾卫数万大军面前这么一站,就能够兵不血刃,甚至寥寥数语就能让右金吾卫数万大军引起哗变,生擒活捉了反贼侯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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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城外两军对峙

    readx;此时,离长安城东门不足三里之地,一处空旷的平原之上。

    侯君集因为宫中迟迟未传来消息,便按着太上皇李渊与他早前商量好的既定计划,率领着右金吾卫两万多兵马,朝着长安城东门方向进发。

    此番,他准备行使第二套方案,攻破长安城进逼皇宫兵谏,以期策应着太上皇在宫中的行动。

    可距长安城东门不到三里之地,队伍停滞不前,貌似前方遇到了阻滞。

    “报……”

    前方斥候探马策马回报坐阵中军的侯君集,喊道:“禀报璐国公,前面有左金吾卫大将军贺兰桥山率军拦住了我等去路,不让我军再向前挪移半步。”

    “贺兰桥山?”

    侯君集坐于马上手一扬,猛地勒紧了缰绳,脸上阴郁不散地唾骂一声:“贺兰桥山这混账竟敢拦我去路,这厮是要造反了吗?”

    同时,策马附翼在侯君集身边左右的还有两位右金吾卫的副将,左金吾卫左副将徐祥彪,左金吾卫右副将郑宝忠。

    而侯君集的身后,同样有六名左金吾卫的领军校尉策马随行。

    众人纷纷停下了马,听完斥候探马的汇报又听着侯君集的咒骂,两名左右副将彼此对视了一眼,面露狐疑。

    而六名领军校尉则是低声议论,皆是一脸怔怔之色。

    侯君集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一发现身边身后几人的端倪,当即甩下脸来喝骂道:“都给我住嘴,再私下议论者,斩!”

    说罢,他扬起手中马鞭冲那斥候探马喊道:“前边带路,本将军亲自会一会贺兰桥山这忘恩负义的杂种!”

    话音落毕,侯君集已经挥鞭扬马疾驰而出,飞奔向阵前。

    左副将徐祥彪和右副将郑宝忠紧随其后地异口同声地喊了句:“走,我等也去阵前一观。”

    身后六名领军校尉自然不甘落后,纷纷追上前去。

    不一会儿,几人就追随着侯君集来到了阵前。

    阵前百步之外,已是旌旗招展,鼓声震天,抬眼间,随处可见百步之外人马左右快速移动,好似在排兵布阵一般。

    “一字长蛇阵?”

    左副将徐祥彪下意识地脱口喊道:“看样子,贺兰大将军是铁了心要拦截我军去路啊。”

    “不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不妙了。”

    右副将郑宝忠咂嘴叨叨着:“咱们右金吾卫与他们左金吾卫的兵力相当,而一字长蛇阵又是只守不攻,将防御力量发挥至最大。我军若想强攻破阵,再杀入长安城,恐怕就算能侥幸攻破对方,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届时,入了长安城也毫无作为啊。”

    “是啊是啊……”

    “徐副将郑副将言之有理呢。”

    “这可怎么办?”

    六名领军校尉在后面一阵附议唏嘘着。

    “闭嘴!”

    侯君集随手向身后一挥马鞭,打在了一名年轻校尉的披甲上,发出一声啪的清脆声,而后脸上煞气浓重地冲诸人斥道:“本将军需要你们来提醒吗?难不成我连一字长蛇阵都不识?再有动摇军心者,斩!”

    说罢,他冲前边的斥候探马叫道:“你前去叫阵,让贺兰桥山出来与本将军答话!”

    “喏!”

    很快,斥候探马便去而复返,勒马停下回道:“禀璐国公,左金吾卫大将军贺兰桥山已到阵前五十步,要与大将军对话。”

    “哼,这忘恩负义的狗杂种还真有脸来见本将军。”

    侯君集猛地一踩马镫,策马前行道:“本将这边去会会他,我倒要问问,他因何敢拦某去路。”

    侯君集这一走,徐祥彪和郑宝忠不约而同地扬了扬手中缰绳,又率着六名领军校尉追上前去。

    阵前,贺兰桥山金盔铠甲坐于马上,手中握着一杠长枪,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侯君集。

    而侯君集则一脸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手中马鞭,叫骂道:“贺兰桥山,你是要造反吗?”

    贺兰桥山手一撒开,将长枪倒插在地上,坐于马上摇了摇头,道:“璐国公,要造反的是你吧?”

    侯君集闻言眼珠子一转,暗道,看来这厮已经知道了此时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儿。

    随即,只得冷笑两声,问道:“贺兰桥山,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我侯君集,焉有你贺兰家今日的荣华富贵?速速撤阵,念你昔日之忠心,侯某可以对你今日之所作所为既往不咎。来日,还许你一场富贵。如何?”

    贺兰桥山仍旧在摇头,掷地有声地回敬道:“璐国公,破镜岂能重圆?纵是重圆亦有裂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今日我若撤阵放行,呵呵,明日便是我贺兰家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之日。我与璐国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的杀伐果断,贺兰桥山怎能忘记?”

    侯君集被贺兰桥山的软枪夹棒气得就差暴跳如雷,怒吼道:“贺兰桥山,你莫非不念我昔日对你的恩情,真要做那忘恩负义之辈?你今天是决意要与我作对到底了?”

    “哈哈,璐国公此言差矣!”

    贺兰桥山大笑道:“与其说是你对我的恩情,不如说是你我之间在相互利用吧。至于说要决意与你作对到底,那真谈不上。因为,我贺兰桥山吃得是李唐的官俸,效忠得是大唐天子,我若真放你通行,那我贺兰桥山就是不忠不孝之徒。忠诚大唐,效忠陛下,才是我贺兰桥山应该做得。”

    “好好好,既然你不撤阵,那今天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侯君集咬牙切齿讥笑道:“你贺兰桥山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侯君集岂会不清楚?我倒要瞧瞧,你现在到底有何长进。嘿,今日,我便破了你这一字长蛇阵再说。”

    说罢之后,侯君集一边调转马头,一边振臂冲身边诸人喊道:“诸将诸校尉,且听本将号令。迅速集结各自部曲,随本将军破阵杀入城中。”

    “乱臣贼子侯君集,你真要造反到底吗?”

    一道低沉却凌厉的声音从侯君集的身后传来,吓得他险些从马上坠落下来。

    因为这道声音他太熟悉了,他稳住身形扭头回望,瞳孔瞬间放大,心中骇然道,他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他平生最为忌惮最嫉妒的大唐军神--卫国公李靖。

    李靖一身锁甲,手执马槊,又名金顶枣阳槊,银发飞扬坐于马上,缓缓从军中策马驰来,驻马在贺兰桥山身边,端的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

    “竟然是卫国公!”

    “是老帅,是李老帅!”

    “卫公来了,这可怎么办?”

    ...

    ...

    霎时,跟随在侯君集身边的左右副将和簇拥在他周边的六名领军校尉纷纷脸色骤变,胆寒心虚,彼此议论了起来。

    嘭的一声!

    李靖将手中马槊顿于地上,抬臂遥遥一指侯君集这边,声若洪钟般厉吼道:“李靖在此,谁敢造反?侯君集,还不速速下马受降,他朝陛下还朝时,某定在君前替你求情,饶你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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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我敢杀你

    readx;“下马受降?饶我不死?”

    侯君集气急发笑道:“李靖,你以为你身后是十万南征北战的善战之军吗?你以为你身边这位是随你久经沙场的老将吗?不,他们都是一群废物,一群饭桶罢了!特别是这贺兰桥山,在某眼中不过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旁边的贺兰桥山见着侯君集当着李靖面羞辱自己,正要措词以对,却被李靖伸手阻了下来。

    李靖静静地看着侯君集,继续劝道:“侯君集,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在军事上,你更是胜过叔宝知节他们。你还年轻,回头是岸吧。”

    “哈哈哈……”

    侯君集闻言不滞发笑叫嚷道:“李靖啊李靖,收起你那副前辈高人的嘴脸吧。现如今你我双方兵力相当,我也很想与传说中的军神李卫公较量一番呢。”

    李靖淡淡地摇头道:“你心中充满了鬼祟和邪念,利令智昏之下,妒意更是让你迷失了自己。侯君集,纵是兵力旗鼓相当,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淡淡的眼神,不屑的神色,好像在李靖的心底里,就从没有正视过侯君集。

    侯君集又被气到了,哇哇嚷嚷道:“李靖休要口出狂言,鹿死谁手,未尝可知!如今城中有太上皇掌控了大局,嘿嘿,河间郡王李孝恭亦在吐谷浑连连调动兵马,李靖,我看你才是秋后的蚂蚱,蹦不长了。”

    “错了,你大错特错了。”

    李靖道:“先不说李孝恭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兴许早已被人斩下了脑袋。就说你我身后这长安皇宫吧。你消息闭塞不怪你,你仅知道城中领军卫三万大军控制了局势,却不知就在半盏茶之前,领军卫大将军郭业在朝堂之上高举义旗,逆转了行使定鼎乾坤,将太上皇太子殿下鲁王等人统统擒下。现在,就等着你侯君集这颗项上人头以儆效尤了。”

    “什么?你是说郭业不是真心投靠太上皇?”

    侯君集神色一变,骇然喊道:“郭业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竖子,竖子不足为谋也!”

    “你太小看郭业了,侯君集!”

    李靖怜悯地看着发癫发狂的侯君集,摇头叹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下马受降,饶你不死!”

    “哈哈,饶我不死?不需要!”

    侯君集突然双眼赤红,整个人仿佛入了魔一般地张牙舞爪狂吼道:“若是太上皇输了,我便什么都没有了。饶我不死有何用?我要杀进城中去,我要杀进宫里去,我要将所有人统统杀死,我要将郭业挫骨扬灰,我才是这逆转乾坤定鼎天下大势之人。只要我成功杀入城中,太上皇他们便要有翻转局势之局。”

    “混账,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噌~

    李靖将直挺挺插在地上的马槊拔起,扬在手中,厉喝道:“今日,必取汝狗命!”

    “取我性命?痴心妄想!”

    侯君集挥手一指自己的身后,冲李靖嚷道:“左金吾卫在我手中,你我实力相当,你能杀得了我?谁敢杀我?谁敢杀我?”

    “我敢!”

    银光乍现,一闪而过。

    声音落罢,手起刀落,侯君集尸首分离,一颗大好头颅竟然不翼而飞,咕噜咕噜在地上打滚了起来。

    脑袋顺势而飞滚落在了李靖的马前,侯君集的脸色尽是狰狞,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丢了性命的。

    李靖扫了一眼地上侯君集的头颅后,这才缓缓抬眼看着他刚才策马所在的位置,无头尸体早已从马上坠落下来。

    而突兀出手斩下侯君集脑袋之人,正是他的左副将徐祥彪。

    徐祥彪双手握着钢刀,一脸后怕之色地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身体打颤口中哆嗦地喃喃道:“我敢杀你,你这反贼。我敢杀你,我敢杀你……”

    噗通~

    右副将郑宝忠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跪在地上冲李靖遥遥拱手道:“老帅,我等受璐国公蒙蔽不识忠奸善恶,还请老帅为我等指上一条明路。”

    郑宝忠一表态,其他六名校尉纷纷落马跪地,口中喊道:“我等誓死效忠大唐天子,愿卫国公从轻发落!”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靖将手中马槊一抛,扔给了身边的贺兰桥山,然后缓缓驰马来到众人跟前,点头赞道:“徐祥彪,郑宝忠,当年洛阳大战之时,你二人应该曾在我帐下效过力吧?若老夫没记错的话,你二人当时还只是小小的致果校尉吧?”

    徐祥彪这时从后怕中冷静下来,翻身落马跪在李靖跟前,哽咽道:“老帅还记得属下吗?”

    郑宝忠亦是激动道:“老帅,我等这些年跟在璐国公,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唉……老帅,属下等知错了!”

    “罢了罢了,念你二人并未铸成大错,情由可恕。还有你们六人——”

    李靖挥挥手,道:“都起来吧,你们能在关键时候临阵倒戈,只当是将功折罪吧。”

    唰~

    在场八人同一时间从地上起来,拱手齐声道:“多谢卫公!”

    李靖笑了笑,招手将贺兰桥山叫了过来,吩咐道:“贺兰将军,暂由你兼领右金吾卫大将军一职。值此非常时机,由你统领左右金吾卫驻守在长安城外,拱卫帝都安危。明白吗?”

    贺兰桥山脸上一喜,心中暗呼侥幸,看来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随即,拱手朗声道:“末将领命!”

    李靖嗯了一声,又冲徐祥彪等人交代道:“即日起,你们暂且听从贺兰大将军的命令,不得违令,知否?”

    “喏!”

    众人劫后余生逃过被侯君集牵连的命运,自然是百般顺从。

    李靖交代完之后,这才从贺兰桥山手中接过马槊,然后缓缓走到侯君集的头颅跟前,有些可惜地叹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啊!侯君集,心不正,纵你才华横溢又能如何?”

    随后,他俯身将地上侯君集的脑袋捡起,翻身上马朝着长安东门方向疾驰而回,入了城中。

    须臾功夫便入了城中,不过李靖没有停歇,而是径直取道奔往朱雀门,前往宫中。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靖入得宫中,直奔勤政大殿。

    此时朝堂之上还未散去,郭业正与龙庭之上人的太上皇李渊对峙着。

    李靖人还未入内,右手却是猛地一甩,将侯君集的人头抛进殿中,大吼一声:“侯君集已然伏法,郭业你要磨蹭到何时?”

    人头突兀落入朝堂,顿时吓得一群胆小的文官哗然一片。

    而龙庭之上的李渊见罢之后,脸上更是一片死灰,随后闭上双眼心中叹息,大势已去,最后的一丝机会都被斩断,此番大戏已然落幕。

    郭业听到李靖的呼喝,知道城外已经被李靖搞定。

    心中暗暗羡慕,妈蛋,真是人的名树的影,李靖一人便兵不血刃地搞定了城外的几万兵马,真是个人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啊。啥时候咱也能抬出郭业两个字,就能一呼百应,哦不,一呼万应啊?

    随即,郭业冲殿中数百士卒喊道:“众将士听令,将太上皇暂且押回掖泉宫,严加看管,待迎回圣驾回长安后,再行发落。”

    “将太子承乾押回太子府,将太子府一干人等统统看管,待陛下亲自发落。”

    将李渊和李承乾押解下去之后,郭业看了一眼被摁倒在地的鲁王等人,继续喊道:“将鲁王荆王……”

    “郭小子,你先等等!”

    李靖走到郭业身边,打断了他对鲁王三人的处理,轻声附耳道:“皇上的口谕你忘了?他当你是他手中的利刃,这个时候你不能耍滑头了。”

    郭业皱了皱眉头,心中猛然警醒,暗道,李靖说得对啊,如果不替李二陛下动动刀子,可不好交差,否则最后卖了人情还落不到好。

    随即,他赶忙改口道:“鲁王李元庆荆王李元祥道孝王李元芳三人密谋造反,论罪当诛。来人,将他们押到午门,斩首示众,以震屑小!”

    “喏~!”

    领军卫的这些军卒可都是些粗人,不管鲁王三人哭天喊地,直接将他们三人拖出了大殿,拉向午门。

    郭业冲魏征和韦挺拱手笑道:“就有劳刑部尚书和谏议大夫两位大人受累,亲自前往午门监斩吧!”

    郭业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他也没憋好屁,他总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落骂声背骂名,好歹也要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魏征和韦挺先是一愣,明显觉得郭业有些越俎代庖了。论品衔,郭业压根儿没权力支使得动他们二人办事。

    李靖见状立马补充道:“皇上临行前有命,命老夫还有平阳郡公郭业吏部尚书孔颖达三人暂时代理朝政,待他銮驾回京之后,再亲临朝堂处理政务。”

    说着,李靖将李二陛下那份密旨从怀中拿出,走到魏征二人跟前,递了过去。

    魏征和韦挺接过来看罢之后,逐一拱手回道:“臣等领命!”

    说罢之后,欣然走出了朝堂。

    这时朝堂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李靖的话,看到了魏征二人的表现,心中都很清楚一个趋势,那便是暂代朝政的大臣中,孔颖达和郭业都来自士林清流系。

    显而易见,圣驾回京之后,士林清流系的春天就要来了!

    一时间,身为士林清流系者,无不脸上放光,春意盎然。

    孔颖达缓缓走到郭业和李靖的中间,用手指了指被士卒擒住的长孙无忌,还有他身后一群刚才附议投诚太上皇的天策府官员,问向两人道:“二位大人,这长孙无忌和那批附议臣工该如何处置?”

    说到这儿,他刻意压低了嗓子,轻轻嘀咕道:“论罪,长孙无忌当诛,附庸臣工亦当斩。可是却杀不得啊,不然,官场必将动荡不堪!”

    李靖闻言眉头皱起,陷入了深思。

    而郭业,则是眼咕噜不断转动,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08.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实力大增

    readx;孔颖达话里有话,但郭业是个一听屁声儿就知道香臭的人精,貌似已经听懂孔颖达呃弦外之音。

    他瞥了一眼李靖,发现这位老帅巍然不动,依旧低头沉思着,好像还在琢磨孔颖达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其实不然,人老精鬼老滑,以李靖的睿智,郭业打死也不信对方会听不出孔颖达的话里藏话。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老滑头又在玩明哲保身的老把戏,低头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八成又在装鸵鸟。

    随即,郭业会意地看了一眼孔颖达,然后冲着低头的李靖,用商量的口吻窃窃问道:“老帅,长孙无忌乃是关陇望族,身后是遍布整个大唐各道诸州的关陇权贵阶层。而且此人涉及党羽众多,又是长孙皇后的亲兄长,恐怕不能冒然处置吧?不如等到銮驾回京之后,由皇上自己亲自定夺,如何?”

    李靖差点被抡起手来一巴掌扇死郭业这小子,碍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在场,所以只能心里头将郭业骂翻了天,好你个滑头的臭小子,你连鲁王荆王这等皇室亲王都敢推出午门斩立决,居然会不敢动长孙无忌?哼,以你跟长孙无忌之间的仇隙,甭说斩了他,便是千刀万剐,你小子也绝对不带皱一下眉头的。说到底,还是为了你们士林清流系的前程啊。

    李靖暗暗骂完郭业之后,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孔颖达,因为始作俑者就是这老家伙。若非他刚才提醒郭业,郭小子恐怕早就依样画葫芦,将长孙无忌也推出午门了吧?

    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李靖也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郭小…郭郡公,孔尚书,此处人挤人闹哄哄的,也非商量事情的地方吧?不如,咱们移驾到殿外,在宫苑随意寻个僻静之所,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李靖说得极为小声,跟做贼似的生怕别人听见,仅有郭业和孔颖达二人听到。

    孔颖达微微颔首唔了一声,表示同意。

    谁知话到了郭业嘴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措辞,只听他冲长孙无忌方向遥遥一指,喊道:“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禁不住叛党蛊惑,在临危之时大厦将倾之刻,竟然附庸叛党,枉为当朝宰辅,更是枉负圣恩。因此,经过郭某与卫国公还有孔尚书三人的商议,决定暂时将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关押监禁于大理寺内,等銮驾回京之后再交由陛下定夺处置。至于其他一众附庸党羽,则统统交由大理寺审查,看看是否都与叛党有所牵连。好了,暂时就这样,退朝吧!”

    郭业大手一挥,过了一回李二陛下的瘾,退朝二字说得那叫一个响亮。

    可听在李靖耳中却是分外的刺耳,他一脸怒容地看着郭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拳紧紧攥着,就差一拳挥出将郭业给揍趴下了。

    什么时候经过三人的商议了?明显就是郭业这小子在胡诌,在拉他下水。他紧躲慢躲,就是不想摊这趟士林清流系的浑水,可郭业这小子偏偏还是越俎代庖,将他扯了进去。

    不过这时他还真被郭业这当头一炮给将住了,因为长孙无忌和那批附庸的天策府官员们已经被逐一押解下去了。

    而在场的那些大小臣工们,也陆陆续续退出了大殿,想要解释也来不及了。

    硬生生吃了这么一记闷亏,李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愣是说出来。

    待得殿中走得走撤得撤,人员散得差不多,就剩郭业三人之后,李靖猛地断喝一声:“郭小子,你个混球,你…你害人不浅啊!”

    “得嘞,我的卫国公,你先别发脾气,容易着急上火啊。”

    郭业嬉皮笑脸的笑道:“您也不想想,现如今您觉得自己还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吗?在城外,您以一己之力阻退了受侯君集蛊惑的两万余兵力的左金吾卫,还将侯君集的脑袋摘了下来扔进这庄严肃穆的勤政殿中。说到底,您已经得罪了太上皇,更是得罪了长孙无忌和整个关陇世族。在所有人眼中,你早已是士林清流系中的一员啦,只不过您自己不愿承认罢了。这个时候,什么明哲保身的老套路,绝对是行不通了。所以啊……”

    “李卫公,郭小子说得言之有理啊!”

    孔颖达趁机接过了郭业的话,微笑道:“纵是你不愿承认,只要今日一过,你卫国公李靖就算不是士林清流系的人,也会被认为是士林清流系的人。卫公,若不嫌弃就与我等并肩作战,为开创大唐帝国之盛世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言语之中,无不透着孔颖达的拳拳之意。

    李靖闻罢缓缓收起了刚才的那副愠怒之色,双眼中带着几分迷离,心中叹道,明哲保身固然可以善始善终,但与孔颖达一比,吾不如矣啊!

    郭业见着李靖的神色有些松动,立马补上一句:“卫公,何谓忠臣,小子倒有几分个人的见解,披肝沥胆为江山,为社稷,为家国事,可谓忠臣;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亦可谓是忠臣。敢问卫公,两者你占了其一否?”

    “披肝沥胆为江山社稷为家国事?”

    李靖嘟哝了一句之后,不禁面露莞尔,喟然一叹息,笑着摇头道:“好一个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啊,郭小子,老夫虚长你数十载,却没你看得精明啊。罢了,若不嫌弃李某垂垂老朽冢中枯骨,我便与你们疯魔一回吧。至少百年之后化作黄土一杯,心中亦是聊无遗憾啊!”

    孔颖达此时也正沉浸在郭业那句剽窃自后世南宋词人辛弃疾的“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中,暗暗大赞好词至于愣是没听清楚李靖的话,疑惑地问了一句:“卫公是何意?”

    扑哧~

    郭业顿时发笑,用手肘拱了一下老孔同志,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卫公这是答应了呗。”

    “哦哦哦,善也,此乃大善也,卫公高义啊!”

    孔颖达后知后觉地笑逐颜开,抚手赞道:“有了卫公的加入,我士林清流系又大了一分赢面,再也不用在朝堂上受制于他人,屡屡受人打压了。”

    李靖赶忙摆手自谦道:“孔尚书抬举了,委实让李靖诚惶诚恐啊!”

    “大了一分赢面又如何?孔尚书,你别跟我说,你刚才提醒我谨慎妥善处置长孙无忌的话,是无的放矢啊?”

    郭业收起笑意,轻声说道:“若是让我士林清流系独霸朝堂,那才是真正的厄难来临啊。你老人家刚才那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担心我们趁势将长孙无忌和他一众党羽彻底除名之后,我们士林清流系会变成朝堂三系中最醒目的出头鸟。到时候枪打出头鸟,恐怕我们就变成了皇上眼中的出头鸟,甚至成了皇上心中那根刺,那份威胁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尽管我们对皇帝忠心耿耿为国尽忠,可未必皇帝就会这么想。皇权永远不愿削弱,更不愿受人掣肘。”

    “唉,老夫糊涂了,忘性太大了。”

    经郭业这么一提醒,孔颖达连忙说道:“老夫刚才就是这个意思。长孙无忌不能杀,天策府旧臣一系官员也不能一下子就将他们撵出朝堂。不然的话,我们便会走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下场!”

    李靖摇了摇头,苦恼道:“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若不趁机将长孙无忌彻底打出朝堂,以他和他身后的实力,始终会有反扑的一天。若是任由他们继续为一己之私败坏朝纲,动摇国本,那后果就更会严重。所以,天策府一系必须打压下去。但是,没了天策府一系的掣肘,那么士林清流系便锋芒太盛了,迟早会遭来皇上的忌惮。皇上这人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他勤于政事励精图治,打造大唐盛世是他的毕生夙愿。但唯独疑心太重,而且,而且杀伐果断,眼里最……最那个……”

    郭业见李靖吞吞吐吐,立马插嘴道:“卫公不就是想说皇上心眼小,而且疑神疑鬼,没有容人之量呗?”

    李靖果断闭嘴,笑意盈盈地看着郭业,轻轻哼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在皇上背后说他坏话。”

    而孔颖达也仿佛没听见郭业的话一般,在殿中左顾右盼,漠不关心。

    尼玛!

    郭业知道上当了,又被李靖阴了一把。

    他渐渐皱起了眉头,倒不是担心他们两人会去李二陛下面前打小报告,而是被孔颖达的担心和李靖的忌惮给难住了,而且两者之间又是自相矛盾,很难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突然,李靖眼光一闪,透着睿智地提议道:“若是将长孙无忌彻底从朝堂参政上除名,却又保留天策府一系继续留在朝堂之上,掣肘着我们,替我们分散着皇上的注意力呢?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孔颖达脑子没转过弯来,摇头不解问道:“卫公,恕老朽愚钝,你这话是否会自相矛盾?长孙无忌与天策府一系连为一体,怎能既撵走了长孙无忌,又能保留下天策府一系呢?你这话着实令人糊涂。”

    “不糊涂,嘿嘿,我倒是听明白了老帅的意思。”

    郭业精明地笑了笑,咂了三下嘴,无视打酱油的孔老头,而是盯着李靖轻轻说道:“也许,我们要在銮驾没有回到长安之前,对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样的话,方有转机。”

    李靖微微颔首,打着机锋回了一句:“然也,我虽与他不算深交,但也算共过事,我相信他是一个深明大义之辈!”

    ps:很感谢这几天书友们的关心,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妻子还没分娩,不过医生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估计还有几天才能生。所以老牛最近都是吃住在医院里陪产,一边照看妻子一边趁空码字,不会断更的。宝宝一生出来,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关心老牛一家的读者朋友们。老牛代表妻子和未出世的宝宝再次拜谢关心我们一家的兄弟姐妹。,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09.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登门拜访房玄龄

    readx;禁不住孔颖达的刨根问底,郭业还是道出了这人的名字,正是当朝中书令,素有房谋杜断之称的房玄龄。

    房玄龄为人低调且性子温和,在天策府一系中威望仅次于长孙无忌,但在人缘方面,绝对要胜过霸道蛮横说一不二的长孙无忌太多太多了。

    郭业和李靖所谓的两全其美之法,便是趁此绝妙机会将长孙无忌彻底撵出朝堂,断了他反扑的苗头,然后通过游说房玄龄让其重整天策府一系的旗鼓,继续在朝堂之上三系互相制衡,暗地里却又能相互策应。

    这么做的结果便能避免了让士林清流系一党独大,落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下场,也好分散了小心眼疑心重的李二陛下的注意力。

    孔颖达一听郭业和李靖所说的这个人选竟然是房玄龄之后,先是一脸愕然,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就目前而言,也仅有这个办法可行。

    随即,他捻须一点头,悠悠吐出两个字儿:“靠谱!”

    不过话一说完,他又生起了疑虑,直言不讳道:“按理说,房玄龄现在不忌恨死我们也就是烧高香了,怎么可能还会应承这种事情呢?这完全不合常理啊,颇有些难度哟!”

    李靖微微笑道:“孔尚书,所以说需要有人去游说房玄龄嘛。如果没难度的话,那还需要游说吗?”

    孔颖达问道:“那谁去游说?”

    话音一落,他便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了郭业身上。

    而凑巧的很,李靖也是笑意盈盈地上下打量起了郭业,双眼透着睿智,貌似在说,此事非君莫属啊!

    卧槽儿!

    郭业被两人盯得毛骨悚然心里直打鼓,很显然,两个老家伙没憋好屁,竟然将难度这么大的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于是赶忙摆手婉拒道:“两位,你们看我干毛?这事儿难度太大,而且小子资历尚浅,房中书怎么可能会听我摆布呢?”

    “不是摆布,是诚心诚意的去游说!”

    李靖笑眯眯地及时纠正道:“你小子不觉得你去的效果,要比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去要强上百倍吗?”

    “我不觉得。”

    郭业撇撇嘴,连连摇着头拒绝道:“不不不,我不行。论资历,论辈分,论威望,小子怎么跟你们两位比呀?”

    孔颖达见着郭业耍滑头,不由挖苦道:“这个时候你小子知道自己资历浅薄,辈分不够了?你小子不是挺能能耐的吗?不是事事儿都喜欢擅作主张吗?这次我同意李卫公的提议,游说房大人的重任就交托给你了。”

    郭业怪叫一声:“凭什么啊?”

    孔颖达回道:“就因为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是你小子的狐朋狗友。这一点,我跟李卫公都无法与你并肩。”

    “然也!”

    李靖点着头附和道:“无论从哪个方面去游说,都不如从房玄龄之子房遗爱这里进行突破。我知道房玄龄,平生不恋栈官位,对女色和钱财更是没有**。抛开各自阵营不讲,房玄龄是不可多得清廉如水克己守礼的干吏。但唯独他那两个儿子是他的心病。你只要跟房玄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上房遗爱自打跟你交往之后的确有了很大的长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游说了吧?”

    郭业好像听明白了,略微点了一下头,道:“老帅是说让我从遗爱这里作为突破点,对房玄龄进行游说?”

    李靖嗯了一声,貌似不愿在此多做逗留,说道:“好了,此事宜早不宜晚,一定要在銮驾回京之前办妥。兴许在扬州的黑甲玄兵已经有了你那下属关鸠鸠的消息,我且先回府了。”

    说罢,冲孔颖达眨巴了一下眼睛之后,便拔腿走出了勤政殿。

    孔颖达会意,讶异地叫了一声:“对啊,长安这边既然大局已定,那老夫就先回府草拟奏折,派人早点送到江南御驾行营那边,也好让陛下安心不是?郭小子,老夫恭候你的佳音啊。”

    言毕,老家伙直接将郭业撂在了空空荡荡无一人的大殿之中,追随着李靖的脚步,矫健如脱兔般窜出了勤政殿。

    尼玛,两个老滑头!

    郭业目送着两人疾旋如风的身影,暗暗骂了一嘴,敢情儿又被他俩当枪使了。

    待得两人离去良久,他在殿中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也缓缓离开了勤政殿,直奔宫门外。

    离了皇宫,出了皇城,他径直取道位于崇仁坊的房玄龄府邸的方向。

    ……

    ……

    今日早朝,风云变幻,顷刻间,朝堂巨变。

    太上皇太子承乾被关押监禁,鲁王三兄弟伏法,长孙无忌被下了天牢,天策府系大部分官员更是受了牵连,官帽不保,性命堪忧。

    虽然房玄龄最后没有随波逐流与长孙无忌附议投诚叛党,避免了当堂被郭业等人拿下的下场。

    但即便如此,早朝的这次动荡对于天策府一系而言,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史无前例的。

    房玄龄俨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所以神情落寞地离开皇宫之后便回到了家中,妻子卢氏和长子房遗直见他面色极差,有心问他发生何事皆被他用一问三不知的沉默给敷衍了过去。

    随后,他将自己一个人关进了书房,久久都没有出来过。

    良久,长子房遗直在书房外敲门,知会他平阳郡公郭业前来拜访,书房中的房玄龄这才有了动静。

    他很疑惑郭业的突然到访,心中暗暗琢磨,难道郭业是想利用长孙无忌来借题发挥,趁机也将自己牵扯进去,赶尽杀绝?还是说,他是故意登门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耀武扬威?

    房遗直见着父亲面色古怪,不禁询问道:“父亲,见还是不见?不如我跟郭郡公说一声,就说您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房玄龄悠悠叹息一声:“罢了,该来的终究要来,避而不见反倒失了风度,落了下乘。大郎,去将郭郡公请来书房,父亲在这儿会他。”

    “喏!”

    房遗直应声离去。

    不大一会儿,房遗直便去而复返,身后正跟着郭业。

    房玄龄就站在书房门口,冲房遗直挥挥手,吩咐道:“大郎,父亲要和郭郡公有要事详谈,你去将院里的小人驱走。”

    房遗直不像房遗爱,他虽然没什么才华甚至平庸的很,但胜在乖顺,从来都不会忤逆他爹房玄龄的意思。

    他看父亲今天古古怪怪,却没有多做刨根问底,嗯了一声之后,便自顾忙活去了。

    房玄龄抬眼淡淡地扫了郭业一眼,拱手轻轻问道:“郭郡公,早朝刚刚分开没多久,你便亲自上门来寻房某。莫非是兴师问罪来了?”

    郭业笑了笑,摇头道:“房大人言重了,你何罪之有?郭某又有何资格跟您兴师问罪?不过这书房之外倒不是说话的地方,房大人,我们进屋再叙,如何?”

    房玄龄怔了一下,也是,来者是客,将人挡在屋外可不是他房玄龄的待客之道。

    旋即,他侧过了身子,伸手请道:“郭郡公,屋里请!”

    郭业微微颔首,抬脚与房玄龄擦肩而过,大大方方地进了书房。

    来到书房之后,房玄龄正要询问郭业此番的来意,却听郭业抢先说道:“房大人,想想当日第一次在长孙府与您见面,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至今已有小两个年头了吧?”

    房玄龄闻言又是一怔,郭业竟跟他忆往昔,顿时摸不清对方的路数了。

    只听郭业又道:“郭业,字子仪,子仪二字还是当初房大人相赠的呢。至始至终,小子都没忘记当初您对我的爱护和栽培。”

    房玄龄一听郭业忆起往昔来,瞬间也将思绪回到了以前,想着想着,不仅摇头叹道:“是啊,当初你还是一个愣头青,谁能料想到你会有今时今日?翻云覆雨间,逆转乾坤,定鼎大势。呵呵,真是时移世易啊,郭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郭子仪了。”

    郭业笑道:“房大人所说的时移世易,小子认同。不过我郭业还是当初那个郭业,赤胆忠心未变,赤子情怀依旧还在。我只是顺应时势,做我该做之事。房大人,也许变得不是我郭业,而是人心,还有野心。房大人您扪心自问,您还是当年那个青袍提剑报国心的轻狂儒生吗?还是那个人虽轻狂,却又一颗拳拳报国之心的儒生吗?”

    “不,我没变!”

    房玄龄当即摇起头来,沉声说道:“房玄龄也仍旧还是那个房玄龄!”

    “不,你变了!”

    “我没变!”

    这一次,房玄龄的声音陡然增高,近乎歇斯底里地叫着。

    郭业微微笑着,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房大人,遗爱这小子好像离开长安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吗?这小子现如今在地方混得怎么样?有没有时常给你来家书啊?要说这小子,回头等他回来,我还真要好好说道说道他,不讲义气竟然这么久也不给我来封信,太不把当兄弟了。”

    郭业悄无痕迹地转移话题,将一张温情牌缓缓打出……,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10.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游说

    readx;郭业一张温情牌悄然打出,房玄龄一听到儿子房遗爱的名字,冰霜一般的神色也顿时变得无限柔情起来。

    一时间,好似将早朝之上的血腥抛诸脑后,嘴角抿笑地点头说道:“倒是郭郡公错怪了我家二郎。遗爱如今在良材县知县任上,每隔个把月便有家书派人送回,信中屡屡提及他的好二哥郭业你。这孩子在信中说是要干一番政绩出来,说是要替我这个当爹的挣回脸面争口气,更是说要让他的好二哥郭郡公你不再小觑了他。哈,尚算不错,这孩子在良材县知县任上做得有声有色,在当地也颇有官声。前些日子还破获了一桩大案,在吏部的官员功绩考核中都有记录。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家二郎总算是长大了。”

    郭业闻言,打心底里也不禁欣慰万分,没想到房遗爱这小子居然这么努力,不错,可比至今那个没有音讯的长孙羽默那小子强多了。

    随即,他面露真心实意的笑容,赞道:“好小子,为官一地,造福一方。房大人有福气了,兴许将来遗爱还能高居庙堂,你们父子同在朝堂之上参知政事同为陛下效力分忧啊。届时,这可就不失为一桩美谈啊。”

    “哦?哈哈哈……我家二郎能能够幡然醒悟,其中亦有郭郡公的功劳啊。若非当初他与你结交为伍,恐怕至今还在长安城中风.花雪月遛狗斗鸡,纨绔子弟不外如是。至于父子同朝这等美梦,哈哈哈……”

    房玄龄听罢之后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连连摆手谦逊道:“不敢想不敢想,只要这孩子将来衣食无忧,一世富贵,我这当爹的就放心了。哪里还敢去寄望父子同朝为君效力啊?郭郡公真是说笑了。”

    房玄龄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真实神情还是出卖了他,郭业看得出来,房玄龄对此还是很向往的。

    也是,养儿到一百,长忧九十九。谁家父母不望子成龙,谁家父母不希望孩子将来青云直上,前程无量,光耀门楣呢?

    尤其是房玄龄这种传统的儒家文人,不仅如此,而且更加强烈。

    随即,他轻轻笑了一声:“房大人太过自谦了,你家大公子敦孝良善,二公子聪慧机灵,将来都是前途无量之辈,呵呵,房大人大可放心。”

    这话着实好听,房玄龄也是煞是爱听,脸上情不自禁又是一抹无法掩饰,挥之不去的笑意,分外享受。

    可在一恍一惚间,房玄龄又想起了今天早朝上的变故,想到了天策府一系的大势已去,想到了陛下銮驾回京之后,兴许他房玄龄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就算此次他没有随波逐流,但好歹他房玄龄也是出自天策府一系,而是在天策府一系官员中的地位仅次于长孙无忌。

    受此牵连,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他一想到过些日子被皇帝发配赐座冷板凳,眉头就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如今两个儿子都是起步期,羽翼皆未丰,他如果再坐冷板凳的话,恐怕两个儿子也是前程堪忧啊。

    唉……真是时也命也,没想到自己也会落到连累儿子前程的境地。

    一念至此,他渐渐隐去了脸上的笑意,一抹愁容浮上面庞,喟然叹了一息。

    郭业见状之后心中微喜,默念一声,火候到了!

    随即,他挪动脚步来到房玄龄跟前,轻轻说了一句:“房大人,实不相瞒,今日郭某过府不单单是叙旧而来,主要还是替房大人一解将来的隐忧。权且是郭业报答当年你的照拂之恩,也是成全我与遗爱的兄弟情义。”

    “唔?”

    房玄龄面色一紧,好像被郭业窥出了心思一般,心里泛起几许慌乱,急于掩饰道:“郭郡公这话何意?房某没听明白。”

    “房大人,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郭业直言不讳地说道:“房大人与已故的杜如晦杜大人素有房谋杜断之称,有些事情应该看得比常人要远。你应该不难看出,今日早朝之事明显就是陛下亲自授意我等的。而且,陛下巡游下江南,也是有意为之。房大人,我且问你,经过今日早朝一役,你觉得长孙无忌将来的前途会如何?”

    房玄龄显然对于郭业所说的话并无意外,而是在预料之中,神情淡然地说道:“长孙大人?现如今,他还有何前途可言?等得陛下回京之后,他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郭业又问:“那你们天策府一系的将来呢?”

    房玄龄摇头道:“长孙大人失势,唐俭庸碌无为,殷天宗已死,秦叔宝程咬金李绩等人貌合神离,天策府一系大部分官员此次又因为附庸太上皇而受了牵连。唉,如日中天的天策府一系,如今亦是江河日下,已成昨日黄花。即便将来能将剩下的人保全住,也是士气大消如散沙一盘。”

    郭业唔了一声,心道,分析得倒是客观。

    “既如此,房大人可曾为自己的将来做过打算?”

    郭业盯着房玄龄的面庞,单刀直入问道:“如果你也步上长孙大人的后尘,你又置我遗直遗爱两位兄弟于何地?房大人应该心里清楚,他们现在羽翼未丰,正是需要你这个当父亲的扶他们一马。正所谓好风凭借力,扶我上九天。你如还在,便是他们兄弟二人的那阵好风。若是失了势,不仅不能对他们兄弟有所裨益,反倒会牵累了他们二人,阻了他们兄弟的前程。房大人,这些你应该都想过吧?”

    “嘶……”

    房玄龄脸色发僵,猛吸一口凉气,眼神有些不善地看着郭业,低声喝道:“郭业,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请直言吧……”

    “痛快,我再藏着掖着,倒显得我趁人而危了。”

    随即,郭业便将之前和李靖孔颖达所商议好的那套说词娓娓道了出来……

    “不行!”

    房玄龄勃然大怒,喝道:“万万不行,我若这般做,置关陇世族的利益于何地?”

    “关陇世族?”

    郭业冷笑道:“房大人,以你的眼力,你觉得陛下还会容忍你们关陇世族的利益继续坐大,最后危及到皇权吗?凡是阻滞掣肘大唐,危及到江山涉及的隐患,陛下决不姑息。他连太上皇和太子都能狠下心来,难道还会对你们心慈手软?”

    房玄龄执拗地摇头道:“但我也不能为了自家的利益,而罔顾关陇世族的利益啊。这与奸佞小人有何区别?”

    郭业道:“房大人看来真是丢失了本心,再也找不回来了。难道你忘了当年出仕为官的初衷了吗?你难道想跟长孙无忌他们一样,为了一己私利,而罔顾帝国利益吗?”

    “不,我没有,”房玄龄又是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急辩解道,“我忠心耿耿,从未有过私心。”

    “错了,自从你跟长孙无忌他们为了关陇世族的利益而站在朝堂上的那一天,你便已经走错了路。”

    郭业轻声叹道:“房大人,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郭某的意见。关陇世族就是拦在帝国前进路上的一头大老虎,陛下打老虎的决心不会改变。太上皇太子承乾鲁王荆王道孝王还有长孙无忌等人,便是前车之鉴。可以预见,关陇世族必将倒台,一切阻碍帝国前进的羁绊必将荡涤清洗。到了那一天,你若继续同流合污,你一把年纪倒也够本儿了,倒是遗直遗爱两兄弟,被你拖累了。”

    说到这儿,郭业郑重其事地看着房玄龄,加重语气地劝诫道:“房大人,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他们兄弟二人想想啊。如今陛下还未回长安,时间还算富裕,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早点给我一个答复。”

    言罢,郭业便拱拱手,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推门而出,离开了书房,径直取道回家。

    房玄龄单手撑在书桌上,神情纠结地默念道:“难道一开始我便错了?顺应潮流,顺应时势,为了遗直,为了遗爱……”

    “父亲!”

    房遗直突然出现在门口,恭声通禀道:“父亲,二弟派人从良材县送来了书信。他信中提及,这几天又遇见一桩难以判夺的官司,想让父亲您支支招。”

    “这小子……”

    房玄龄一听之下,脸上不由浮起了一抹宽慰的笑容,轻轻责怪道:“如今都是堂堂县令了,竟然还有不会判的案。遗直,你且进来,将这桩官司说与为父听听。”

    “喏!”

    房遗直手执书信,一脚跨进了书房中。

    ……

    ……

    良久,郭业回到了太平坊的家中。

    刚一进平阳郡公府门,便有门人急忙报禀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花厅有位客人等您多时了。夫人说她有孕在身,加上是女眷,不便替您会客,所以那客人一直都在花厅候着您。”

    郭业停住了脚步,问道:“这客人什么来头,知道否?”

    门房点点头,说道:“似曾相识,如果小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以前来咱们府上作过客的长孙三公子公子。”

    长孙三公子?

    长孙羽默?这小子不是至今没有音讯吗?现在又是从哪个旮瘩角落里冒出来的?

    噌的一声,郭业猛然抬脚大步入内,直奔花厅。

    ps:今晚不能写了,只能一章。,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11.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太荒诞了!

    readx;郭业飞奔入花厅,前脚刚跨过门槛儿,连长孙羽默的人影都没瞅清楚便兴匆匆地嚷道:“长孙羽默,你小子舍得回来了,咦?”

    话未喊完,瞥见了花厅中一道直挺挺的背影,不过却是穿得花里胡哨好似胡服,脚下穿得靴子更是像西域人的羊皮靴。

    西域人?胡人?

    莫非门房看走了眼,来客并非长孙羽默,而是形貌相似羽默那小子的西域胡人?

    “哈哈,短短不到一年,益州侯竟变成了平阳郡公府,郭业你小子窜得倒是挺快啊?”

    可事实上门房并未看错,当这西域胡人一转过身来一开口,郭业便知道自己猜错了,眼前这位就是长孙羽默无疑。

    郭业摇头纳闷道:“好端端地,你小子怎么穿起胡服来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西域胡人来上门寻仇来呢。”

    许久未见,郭业发现长孙羽默的脸膛黝黑了许多,不过人也稳重了些许,颇有几许风霜敲打过的成熟。

    长孙无忌自顾坐到厅边的宽背客椅上,打趣道:“怎么?啧啧,偌大一个吐蕃国可是被你搅得腥风血雨不说,还面临着土崩瓦解,国祚不存的境地。你知道自己在吐蕃那边造多了孽,担心仇家上门找你索命啊?哈哈……”

    郭业一听,不禁乐道:“你小子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直呆在吐蕃国内?”

    郭业记得很清楚,长孙羽默是在扬州与自己分开的,说是要不远万里前往吐蕃国,寻找云裳那娘们。但是他上次以大唐使节身份出使吐蕃时,他也问过云裳有没有长孙羽默的下落,可对方是一问三不知,压根儿就没见过长孙羽默。

    郭业以为这小子八成是回到长安了,加上后来在吐蕃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转道去了天竺国,就将打听长孙羽默下落之事给忘在了脑后。

    今天在房玄龄府上还念叨过他呢,没想到这小子好像生着顺风耳,居然凭空出现在了自己家里。

    只听长孙羽默摇摇头,笑道:“我是去过吐蕃国,但没有长呆,而是途经罢了。你在吐蕃的那些事情,我是在西域诸国游历的时候,听那些过往商旅顺口提起的。你小子如今的名声可是响亮的很,大唐郭业四个字,响彻西域啊。”

    “什么?你还游历过西域诸国?”

    郭业奇道:“这么说,你失踪的这段日子,基本都是西域各国流浪了?”

    “什么流浪?那叫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好吗?”

    长孙羽默忿忿纠正道:“当初我在吐蕃国的时候恰巧碰见了一队波斯商旅,接下来是机缘巧合也好,鬼使神差也罢,我居然跟他们在吐蕃呆了两个月。慢慢接触下,我发现他们的足迹遍布西域诸国,于是我就心生了向往,随着他们在西域诸国一边行商一边游历,你知道吗?我最远还跟他们去过大食国呢。到了大食国,我才发现世界之大,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郭业愣是没想到,长孙羽默失踪的这段日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插曲,这小子骨子里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叛逆和富有冒险精神,换做普通人,怎么敢跟一群不同文不同种的波斯商旅走南闯北,游历西域?

    偏偏就这小子敢,不过这也符合长孙羽默的性子。

    随即,他笑道:“这么说来这段日子你小子过得还是蛮潇洒的,世界之大,当然超出你我的想象,你以为这个世界的尽头就是大食国吗?那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不是!”

    长孙羽默一听郭业说起这个,顿时眼睛放亮地滔滔不绝道:“我在大食国听人说起,我们大唐包括西域诸国,乃至波斯,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在广阔无垠的大海那一端,还有无数个国家,不同的人种,什么黄毛绿眼千奇百怪。总之,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大到即便我耗尽此生,也不一定能走完。

    而且,我还在大食国遇到一个疯子,他竟然跟我说这个世界是圆的,而不是方的。我跟他争论了老半天,他都坚持这个世界是圆的。而且还给我拿出一个他自己的圆球,说这世界其实就是一个球。奶奶的,我说这个世界若是个球的话,那世界另一头的人不是都要统统掉下来了吗?而他却跟我说,苹果熟透了之后为什么会从树上掉到地上来,而不是飞到天上去。他说这就是圆球另一端的人能够站稳站住的原因。经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说到这儿,长孙羽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问这疯子,那苹果为什么会往下掉而不往上飞?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就疯疯癫癫的跑了,说是要去观察苹果落地……”

    地圆学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郭业暗暗惊呼,公元前6世纪,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是世界上第一次提出地球这一概念的。公元前3世纪,亚历山大的科学家埃拉托色尼,用几何学方法确立了地球的概念。公元2世纪,希腊地理学家托勒密,在他的《天大成》中也论证了地球是一个球形。

    但是,这些只是一些数学推论和理论论证。在现如今这个时代,基本都没有人会认同地圆学说。

    直到公元十六世纪,西方探险家,航海家麦哲伦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地圆学说。

    至于他口中的那个疯子所说的苹果落地的道理,不就是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吗?

    可郭业记得非常清楚,牛顿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更是什么大食国人,而是来自十七世纪的英国人,明显距今还差了一千年。

    郭业看了一眼长孙羽默,心道,也许他在大食国遇到的不是疯子,而是一个牛逼轰轰的智者啊。

    羽默这傻小子,可惜了,如果把这智者带到大唐来,说不定咱们华夏人就可以取牛顿而代之,让万有引力定律提前一千年出世了。更是能取麦哲伦而代之,率先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地圆学说。

    谁知郭业这边在暗地里叹着可惜,那边长孙羽默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展开双臂,喊道:“所以,通过此番西域游历和大食国一行,我已经找到了我这辈子所要追求的东西。郭业,你知道吗?我在回长安之前便发下宏愿,一定要率领一支自己的舰队,出海探险,我要抵达广褒无垠大海的那一端,我要看看其他国家的人到底长什么样,还有看看他们的风土人情。最后,我要找到这个世界的尽头,我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方得还是圆的。”

    你妹!

    郭业被长孙羽默的话惊呆了,他膛目结舌地看着脸上充满向往和无穷无尽探知**的长孙羽默,默默念叨:

    “率领舰队出海探险?”

    “要证明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一个球?”

    我靠,这小子真要想成为中国的麦哲伦吗?

    郭业不禁心动起来,暗暗想着,如果我这个时候帮羽默一把,那么世界史是不是又要因为而悄悄发生改变了?

    奶奶的,此时郭业不得不承认阿基米德说得太对了,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

    “喂,郭业,你觉得我这想法怎么样?靠谱吗?”

    长孙羽默双眼冒着期翼之色,一眨不眨地盯着郭业。

    “呃……羽默……”

    郭业挠了挠腮帮子,随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世界因你而改变!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我的兄弟!”,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12.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临行前的后顾之忧

    readx;“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的兄弟!”

    郭业这话发自肺腑,并没有乱盖。

    他知道长孙羽默的性子,别看这小子往日里一副火爆脾气,具备了所有纨绔大少普遍的通病,但唯独认死理。只要他认准的事情,肯定就要一条道走到黑走到底,也就是俗话说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他要出海航行,他要探险大海另一头,他要比麦哲伦提早一千年去通过实际行动来证明地圆学说,郭业并没有劝阻更没有泼冷水,反而是无条件地支持。

    因为,就算郭业磨破了嘴皮子说破大天去,这小子也不会回头。

    同时,郭业很清楚,以今时今日大唐的航海技术,出海航行去探险未知的世界,难度委实太大了,而且风险也是奇高。

    说句难听点的话,在茫茫大海上做长途跋涉的远航,什么时候丢掉性命,全军覆没,都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因此郭业唯一能帮助长孙羽默的,只有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利用自己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知识储备,尽最大能力的去支持他,帮助他。

    长孙羽默一听郭业这话之后露出了会心一笑,轻轻朝郭业的胸膛擂了一拳,龇牙笑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就你最懂我,哈哈,不劝我反而支持我,这才是我长孙羽默的朋友嘛。”

    郭业白了他一眼,有些郁闷地说道:“我劝你有用吗?我规劝你会听吗?”

    “所以嘛,这才是知音难寻嘛。”

    长孙羽默乐道:“放心吧,我这次不是单独出海,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率领舰队航行。实话告诉你吧,前些日子我去了趟扬州,见到了我兄长,当初你我在扬州刺史府任职时,我不是在扬州置办了一些产业吗?我让我兄长统统替我变卖掉换成了现钱。”

    郭业知道他说得兄长就是现任的扬州刺史长孙冲。

    随即,他问道:“你是说你将扬州的产业全部变卖掉换作了现银,然后统统拿来置办出海的船只?”

    “当然,我已经让人在福建泉州沿海一带置办了十几艘银琅船,还有几艘大型双翼船。”

    长孙羽默如数家珍地说道:“对了,此次与我组建舰队的还有那支波斯商旅。我出银子他们出力,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福建泉州一带招募熟识水性的船员了,我准备招募差不多八百名出海的船员。”

    大小海船数十艘?

    与波斯商旅合作,招募船员八百来名?

    郭业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倒是坦然了不少,看来这小子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是心血来潮。

    随后,他点头赞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看来你准备的还是蛮充足的。不过,我希望你在长安多呆几天,别急着南下。我趁这几天抓紧时间给你写上一点东西,想必将来对你出海有所裨益,至少能让你少走点弯路。”

    郭业在后世虽然不是专业的海航科班出身,但好歹也知道七大洲四大洋同在地球村,而且整日跑在网络上的人,要说一窍不通那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稀松平常的东西,可能对于长孙羽默和他的舰队而言,就是弥足珍贵的资料,不仅能能让他出海航行少走弯路,而且说不定还能在危难的时候救他一条性命。

    长孙羽默闻言倒是置之一笑,尽管他知道郭业好像什么都有所涉猎,什么层面的知识都略知一二,但他不觉得郭业对于航海冒险,对于世界另一头也都懂。

    所以,他没将郭业的话往心里去,但也没有拂逆拒绝了郭业的好意,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行,我在长安还有几天不会走,我走之前就你写得东西捎上就是了。”

    郭业看得出对方的心思,但又不好去嚷嚷老子来自后世,老子还出过国,你别这么轻视好不好?

    于是他只得打趣道:“你小子别不知好歹,换一般人还懒得费这功夫去折腾这些玩意,不过这也是我能为你做得事情了。”

    “不!”

    长孙羽默突然摇了摇头,道:“你还能为我再做一件事情。”

    郭业奇道:“你都准备了这么充足,还需要我为你提供什么?是不是银子方面还有所短缺?”

    长孙羽默摇头道:“非也,银子尚算充盈。我想在走之前,你帮我解决掉后顾之忧,这样驰骋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上,我也可以安心无忧了。”

    后顾之忧?

    郭业好像明白了,开口问道:“你已经都知道了?”

    长孙羽默神色顿时转为落寞,苦笑道:“这事儿虽然还没传出长安城,却已经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了,我昨日进城到现在,想不知道都难吧?所以,我希望我走之后,你能帮我这最后一次,郭业。”

    郭业的神色立马凝重起来,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你要知道,你父亲这次的事情太大了。虽然我与他一直不合,在朝堂屡有争执,但能力之外绝非是我所能力挽狂澜的。太上皇和太子鲁王等人已经定性为叛党,而你父亲竟然在皇上下江南巡行之时,率众变节依附。羽默,这是杀头的大罪,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皇上绝对不会轻饶了他。兴许,还会牵连到你们家,牵连到你们三兄弟。”

    长孙羽默继续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我父亲这次已经错到了根子上。唉……虽然我与他八字相冲似的,一见面就要吵架,可说到底,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啊。我倒还好,趁着我姑父的銮驾还未回到长安之前,火速赶往福建泉州一带出海,便能躲过一劫。但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落难吗?眼睁睁地看着我大哥和二哥受此牵连吗?”

    郭业听着长孙羽默颇为沉重的叹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终究是长大了,成熟了。

    作为好朋友,好兄弟,长孙羽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能忍心拒绝吗?

    于是,他想也不想便问道:“你想我如何帮你,说吧,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绝不推辞。”

    “保我父亲一条性命,让他安享晚年!”

    长孙羽默先是竖起一根手指,而后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说道:“然后保我大哥和二哥不受此牵连。我想有你在我姑父面前游说,加上我姑妈长孙皇后的这份香火在,我想我姑父还是会软下心肠来的。”

    郭业闻言之后,自顾沉思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晌,他眉毛一扬,貌似想通了此间关节,心道,也罢,长孙无忌若是彻底失了势,留他一条性命又何妨?至于长孙冲和长孙涣两兄弟,就当是成全羽默一份兄弟情吧。如果长孙无忌成了一头没牙的老虎,他们兄弟二人继续留在官场中,也伤不到自己的根本。赶尽杀绝,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随即,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应道:“成,这事儿我答应你了!”

    “好!”

    长孙羽默脸上的落寞之色荡然无存,又是轻轻一拳擂在郭业的胸膛上,喜道:“好兄弟,讲义气!你这份恩情,我长孙羽默一辈子也还不完。”

    郭业笑道:“你都说好兄弟讲义气了,又谈什么报恩还情?你小子如果有心,就早日从海外回来给我带个胸大屁.股大的金发洋妞就好,哈哈……”

    “哈哈哈……好,到时候别说带一个,我给你带一打!”

    长孙羽默被郭业一逗,气氛霎时欢快了不少,也乐得大笑道:“不,我给你带上满满一船的大胸大屁.股的番邦女人,到时候让你享尽艳福下不来床。”

    “嗯?夫君,你们再聊些什么呢?好热闹呢……”

    突然,秀秀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在贞娘和芷茹的搀扶下缓缓进了花厅。

    康芷茹小脸渐寒地愠怒道:“一船的番邦女人,夫君胃口可真大哟!”

    贞娘亦是呷醋地吃味嗔道:“丰胸肥臀,夫君的口味这般重,莫非在嫌弃我们姐妹几个伺候得不好吗?”

    浓浓的醋味,淡淡的硝烟味,立马席卷进了花厅之中。

    长孙羽默一脸愕然地看着三个女人,讪笑道:“嫂夫人们好,哈,羽默还有要事去办,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同情地看了一眼郭业之后,飞奔出了花厅。

    郭业暗骂一声王八蛋不讲义气,而后手足无措地急于辩解道:“秀秀贞娘芷茹,哈,你们别误会,我跟羽默在逗着玩,在说笑呢。”

    “喂喂喂,别拧耳朵啊,秀儿,疼!”

    “康芷茹,你再踩我脚背,信不信老子抽你。”

    “啊哟,贞娘,你啥时候也变得这般暴力了?”

    一时间,花厅中充斥着郭业的连连惨叫之声,始作俑者长孙羽默,已然借着由头遁出了平阳郡公府。

    ……

    ……

    半个月后,巡行完江南的李二陛下携长孙皇后及后宫妃嫔一众皇子皇女,旌旗飘扬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长安城。

    李二陛下回宫屁.股还没坐热就操办起了第一件事情,第一时间派董顺顺公公出宫传来口谕:

    宣,卫国公李靖吏部尚书孔颖达平阳郡公领军卫大将军郭业,进宫面圣!,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1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尼玛,不讲信用!

    readx;阔别长安小两月,李二陛下又回来了,坐在宫中望北阁中,李二陛下当真是百感交集,个中滋味唯有他自己方能体会。

    宫人在望北阁内和外间走廊里掌完灯之后,统统被李二陛下屏退,一时间,阁内阁外方得一片寂静。

    他脸色沉沉地坐在阁中椅子上,习惯性打开一本奏折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站在下方的郭业李靖三人。

    沉闷了一会儿,李二陛下将手中那份奏折轻轻放回案上,继续盯着三人,缓缓吐道:“朕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三位爱卿着实辛苦了!”

    到底因何而辛苦,在场君臣四人,心知肚明。

    随即,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同齐声回了句:“为陛下分忧,都是臣等应当应分之事。”

    李二陛下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三人自己找宽椅坐下,然后他看向郭业,语气中颇有几分责怪地问道:“郭卿,朕听说朝堂政变的那天,你竟然先斩后奏,未经朕的允许擅自处死了鲁王荆王三人?”

    卧槽儿!

    郭业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什么叫先斩后奏,擅自处死鲁王等人?那还不是李二陛下你亲自授意的?

    现在我这把刀用完了,你就开始嫌弃了?

    他太清楚李二陛下这话的言外之意了,无非就是又想鲁王三人死,又不想为他们三人之死而买单,想要自己替他背黑锅罢了。

    演戏,纯粹就是在演戏!

    随即,他赶忙从宽椅上站了起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拱手说道:“陛下,臣未经旨意便将鲁王三人推出午门斩首,恕臣妄为了。不过鲁王三人密谋造反,百死难赎其罪。而且当时大变之后,朝堂之上人心浮动,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必须要杀一儆百,方能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徒。所以,臣当时只能临机决断,先斩后奏了!”

    李靖和孔颖达彼此对望了一眼之后,也非常配合地起来替郭业求起情来:“陛下,此事我二人可为郭郡公作证,他临机处死鲁王三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陛下看在郭郡公忠心耿耿为君解忧的份儿上,网开一面才是。”

    “唉……可怜朕那三位兄弟啊!”

    李二陛下长吁一声,叹道:“一时误入歧途,却被郭卿砍了脑袋祭了血旗,不该啊不该,他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啊!”

    又是叹息又是遗憾,一阵猫哭耗子假慈悲下,郭业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心中怨念道,人是你,鬼也是你,李二陛下你可真够虚的!

    不过,他还是傻傻呆呆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回道:“陛下,依照大唐律例,密谋造反当诛,而且还要株连九族……”

    “放肆,株连九族?”李二陛下故作生气地喝道,“照你这么说,朕皇后太上皇太子还有李唐王室都该统统被诛杀之了?”

    “啊?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

    郭业连连摆手道:“臣是说,是说……”

    是说了半天,郭业都没说出个子卯寅丑来。并非是郭业真的语噎无言,他这是刻意将下半句留给李二陛下,让他自己来接下去下来台。

    果然,李二陛下挥挥手,一副意兴阑珊地样子说道:“罢了,朕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长安下江南啊,不然的话兴许就能免去了这场祸事。鲁王三人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回头知会宗正寺,让李道宗好好抚恤三位王爷的妻女家眷还有族亲。至于郭卿你,此次既有匡扶社稷之功,亦有擅杀皇族之过,因此功过相抵,朕就不处罚你了。”

    我靠!

    什么就叫功过相抵了?

    郭业顿时脸都绿了,尼玛的,李二陛下你是演戏演上瘾了吧?你要做全天下的楷模,那哥们都替你把黑锅背了,你还不论功行赏?居然跟我唱上一出功过相抵?

    他不敢跟李二陛下明着争论,但他还是将眼睛瞟向了卫国公李靖,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委屈,好像在说,李靖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陛下要我捉刀背黑锅,还说不会亏待了我。怎么临了临了,他奶奶的,居然还玩跳票,耍赖不认账了?

    李靖显然感受到了郭业的无尽怨念,立马站出来说道:“陛下,咳咳……郭郡公虽然先斩后奏擅杀三位王爷,但若非有他,这李唐江山保不齐就要陷入动荡不安之地了。因此匡扶社稷之功,远远大于他所犯之过啊。”

    听李靖这话的意思,明显他也被李二陛下给跳票了,反倒让他在郭业眼中形象一落千丈,变成了彻头彻尾不讲信用的伪君子了。

    孔颖达也起身附和道:“是啊,陛下,李卫公所言极是。郭郡公,匡扶社稷之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孔颖达就差脱口戳破李二陛下的面具,大喊杀鲁王三人不都是陛下您亲口授意的吗?当然,为了李二陛下的面子,他这个老滑头自然不能说实话。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这是要作甚?”

    李二陛下被三人这么一挤兑,脸皮有些挂不住了,有些气急败坏地嚷嚷道:“你们三人是自恃功高,想要逼迫朕不成?”

    一言既出,三人顿时偃旗息鼓下来,哪里还敢继续抱不平?

    逼宫……这可是欺君犯上之大罪啊!

    李二陛下撒了一通气后,声音又渐渐转柔道:“唉,朕何尝不想封赏郭卿?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肆封赏他,那不是让朕变相地承认,他处死朕那三位兄弟不仅无过,反而有大功吗?这如何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之口?朕也有朕的难处啊!”

    这话一说出来,郭业顿时无语,尼玛的,真是个言而无信的王八蛋。

    霎时,他突然想起上海流氓大亨杜月笙临终前对蒋介石的那通怨言——蒋委员长是拿我杜某人当夜壶啊,用过了就塞到床底下。

    可不就是吗?

    郭业此时发现自己就跟杜月笙的命运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说好听点,在这次事件中,他是李二陛下磨好的杀人刀;说难听点,他就是李二陛下用来解决尿急时候的夜壶,用时称好,用后嫌臭。

    奶奶的,碰上这么一个做事精明,做人虚伪的李二陛下,郭业顿觉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看眼下这情况,郭业觉得自己之前预想和规划得那个跻身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封爵国公梦又是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了。

    孔颖达惋惜地看了一眼郭业。

    而李靖则是心里觉得有愧于郭业,堂堂一个征战沙场数十载睥睨无数敌手的大唐军神,竟然低着头不敢再直视郭业半分了。

    郭业又是忿忿地瞥了一眼李靖,心中哼道,李靖啊李靖,亏你明哲保身精明一辈子,还不是被李二陛下给算计了?你妹的,当初幸亏哥们适可而止,没有将太上皇和太子承乾也一并喀嚓了,不然的话,哼哼……

    现在杀了鲁王三人是背黑锅,如果替李二陛下杀了太上皇和李承乾,那就不是背黑锅了。指不定这位好面子的虚伪皇帝为了树立自己仁孝的形象,反手给哥们我来一刀,吃瓜烙呢。

    兴许是经不住念叨,李二陛下突然开口向三人问道:“那现在太上皇和太子二人,卿等作何处置了?还有,朕听孔尚书在奏折中描绘了当日朝堂政变的情形,朕那位大舅哥长孙无忌竟然率众变节附逆,卿等对他又作何处置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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