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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汉血长歌txt下载     汉血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丽阳侯藏宝库(2)

    “大家给我小心点儿,别点着了地库,咱们就全都交代这儿了。”贾斯也大喊道,众人立即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自己的火把,免得点着这么多菜籽油。虽然菜籽油和荤油不易燃烧,可也架不住这里的油脂如此众多,有人细数了一下,一共是一百八十缸菜籽油和十缸牛油。

    “我日他娘咧!”贾斯也破口大骂,又被耍了,这间密室也没有放财宝。为了谨慎起见,他拆了一半的坛子,然而依旧是一无所获,坛子里果真只有菜籽油——当然,在其他的坛子里还发现了十坛子牛油,白花花的牛油香味扑鼻,很多人闻着闻着竟然饿了。

    贾斯也哭笑不得,回身与众人说:“要不是丽阳侯被将军杀了,我还以为他故意设套耍我玩呢。这间也不是藏宝室,这间绝对不是藏宝室,大家找一找看,藏宝室在哪里,敲墙!给我砸,非要找出来。”

    他看到这么多菜籽油,心说其实这么多油也值很多钱了,一缸菜籽油最起码要五十两银子,这么多坛子菜籽油怎么也得价值一万两银子,他随后下令其余人将细面和菜籽油全都搬出去。

    管骧在外面看到一袋袋的面和油被搬上来,心说:“今年年底的银衣卫福利倒是有东西发了,只是金银财宝呢?挖了个藏宝室,你就藏这个?你玩人呢?!”众士兵也纷纷取笑起来,说这丽阳侯肯定是耗子成精,喜欢挖洞还喜欢在洞里藏粮食。

    贾斯也等人搬空了第二间密室之后,开始四处寻找第三间密室,因为大家都不相信丽阳侯只藏了粮食和油脂,但第二间密室四周墙壁的青石板敲碎之后,还是没有找到密室。

    就在贾斯也准备放弃的时候,还是那小侍女指着地面说:“该不会在地下吧?”

    “地下?”贾斯也盯着地下的木板,让大家趴在地上找,终于找到了一处地板不同之处,众人将地板掀开,又是一条幽长的隧道。此时大家已经没了惊喜,这丽阳侯是太能藏东西了,大家肯定他上辈子就是一只耗子精。

    众人陆续沿着隧道向下走去,再一次来到一座门口,这是一座铁门,没有把手门环。贾斯也让人敲碎,但铁锤敲打在铁门上,发出的巨大响动一瞬间让大家几乎变成聋子,众人忍着难受砸了半天,依旧砸不开铁门。

    “将军,这门是不是拉开的,向外面拉?”小侍女建议道。

    贾斯也不肯相信,因为这铁门没有把手,但是他在一旁随后轻轻一拉,门果然开了——

    众人一阵无语,贾斯也红着脸,干咳了几声掩饰着尴尬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众人心说:“你要点脸吧大人。”

    可能两次被戏弄之后,大家已经身心疲惫了,只想着如果这里没有金银珠宝,便没再说什么。

    贾斯也便开玩笑道:“第三间里面不会是盐和香料吧,丽阳侯原来是个吃货。”

    众人莞尔,随后走进第三间房门,赫然发现里面堆满了银子,不计其数的银子摆在架子上,灯光映射之下,银灿灿的银子熠熠生辉。

    “发财了!发财了!”

    有人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随后众人欢呼起来,终于找到丽阳侯的宝库了,这才是他的宝库啊。

    贾斯也立即吩咐道:“数一下,多少银子。”

    众人立即欢快地细数起来,丽阳侯家存放的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银子,统一摆放在木盘之上,木盘放在一排排架子上,众人仔细数好后向贾斯也报告道:“总五十万两整,不多不少。”

    一共一万锭银子,看得贾斯也啧啧称奇,叹道:“这丽阳侯不愧是士族里的世家,竟然藏了五十万两银子,难怪来时将军说了,斩尽杀绝没收全部资产。只他家里的资产,便足以发动一场战争了,明天再抄一个反贼的家吧,说不明明年的赋税都不用收了。”

    清点了银子之后,众人心中疑惑,要不要继续寻找了,依照这丽阳侯的尿性,肯定还有一间密室,并且存放着大量比金银还要贵重的财宝。

    “找!”贾斯也大喊道,“今天就算不睡觉了,也要找。”

    于是众人搬空了第三间密室之后,开始在此翻箱倒柜寻找,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的努力下,又开始了挖地三尺的倒腾。不过第三间密室似乎就是最后一间了,大家到底没有找到更多的地方,于是贾斯也下令收队。从隧道向上走的时候,那小侍女忽然多嘴一句:“我们按理来说已经向下走了很深很远了,怎么没有感觉喘不上气来,好像呼吸还挺顺畅的呢?”

    贾斯也立即止住了脚步,盯着小侍女的眼睛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大人。”小侍女被贾斯也一看,顿时吓得低下头去,贾斯也继续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这些武人脑子有时候未免不太好用,你想到了啥?说出来,没事儿,说错了也不罚你。”

    小侍女指了指上面:“房子似乎太高了,除了寺庙,我没见过这么高的房子,更何况是地下室。”

    贾斯也一拍脑袋,马上转身跑了回去,重新在第三间密室内开始寻找。他仔细盯着密室的屋顶,同样才反应过来,这间密室的高度的确太高了一些,仿佛一座塔的内部一样。他仔细看了看房顶的边缘,随后又注意到似乎有一处与众不同,随后立即派人找梯子。

    这里没有梯子,倒是有存放银子的架子,众人将几个架子摞在一起,再爬了上去,果然发现上面有一处不大的暗门,推开暗门之后,那第一个进去的士兵惊讶地喊道:“官上,这里是宝物。”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爬了上去,贾斯也没忘记小侍女,也拎着她爬了上去。算起来这是第四间密室了,但这间密室明显小了一些,里面放着一些珠宝首饰,但更多的则是一摞摞书。

    贾斯也看了一遍,发现这些书都很古老了,应该是古籍。他虽然是武将但也识字,知道一些古籍非常昂贵,看来丽阳侯是认为古籍古书是比金银还要宝贵。

第五百一十四章 倒向张孝武

    第四间密室的书籍众多,各种类型都有,贾斯也翻看了一本,见是《女德》,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也会有。他随后仔细观看,见到这本书竟然是手抄本,最后一页写着抄写者的名字,青雉先生。贾斯也不知道这青雉先生是谁,不过应该有名,便将书放了回去。他读书籍了解实在不多,便没有糟蹋东西,便吩咐大家将此件的珠宝首饰和古书全都运出去,还叮嘱大家仔细对待,万勿损害了书籍。

    众人小心翼翼地搬空了此间。

    贾斯也兴致勃勃地问道:“丫头,你觉得是否有第五个密室?”

    小侍女点头,肯定说:“一定有的。”

    贾斯也顿时哈哈大笑,喜上眉梢:“第五间密室在哪?你找出来,我保证奖励你一万两银子和一套院子。”

    小侍女却摇头道:“一定不在这里,狡兔三窟,丽阳侯绝不会把所有的金银财宝存在一处,即便是密室。”

    贾斯也想了想,点头同意,毕竟士族都有好几个院子,也许他其他的院子还有密室。于是众人这才从丽阳侯的藏宝室内走出来,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管骧已经组织大家将丽阳侯府里的金银以及粮食都搬到了吉祥坊银衣卫衙门里,那里是银衣卫的老巢,虽然没有地库,但是有地牢,他将东西都暂时存放在地牢里。

    丽阳侯一共有二十二家店铺和六个院子,此外在米山县还有一处庄园,拥有耕地二十万亩,分别在米山县、平安县、五关县和司州其他各地,而几乎半个米山县的田产都是他家的,也难怪他能够藏下这么多的私军。管骧做事,尤其是在钱财方面,绝对不会放弃任何角落,他连夜将龙都城内丽阳侯的所有财产全部封查,并将丽阳侯的所有家将以及参与侵入皇宫的所有佃户斩尽杀绝。

    只一天一夜的时间,死在管骧手下的人便有两千余人。

    此时张孝武正在皇宫内与边文洽谈,玄武军代统帅边文,笃山伯十八义子中的第十一义子,人称钻山虎,又为元老院开诚伯边学之子,年三十九岁,身高八尺孔武有力,外表粗狂实则粗中有细,心思甚多。边文虽然名义是笃山伯的义子,实则身价雄厚,笃山伯帮助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边文执掌玄武军,也是元老院一直以来支持笃山伯的重要原因,元老院也需要一直力量保护自己,负责龙都外城防御的玄武军便成为了他们的重要筹码。

    此时,张孝武与边文的密谈,更像是张孝武与元老院的密谈,边文的要求很简单,正式委任他为玄武军统帅,征北大将军,并保证对谋反一事不予追究。张孝武随后才意识到,原来这次谋反,边文早就将其视作利用,可怜的世子还以为自己掌控一切。

    “你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边文看着张孝武一脸的镇定,惊讶地问道。

    张孝武笑说:“下午时,陈青来过。”

    边文愕然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道:“原来他与我一个打算,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如此狡猾了?”

    张孝武道:“你怎么笃定我一定能平叛?万一我死了,万一我失败了?”

    边文倒也不曾隐瞒,摇头说:“那我也是赢的,只要掌握军权,就立于不败之地。你能执掌皇城,替陛下传达命令,不也是因为有银衣卫吗?”

    张孝武笑了笑,未置可否,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军权的重要性,那才是立身之本。

    边文又道:“金衣卫的脑袋,我替你摘了,从此之后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

    “只要你一声令下,半个时辰之后,所有金衣卫全部伏命。”边文淡淡地说,“来时,玄武军已经攻破金衣卫府衙,俘虏了所有人,不过四方副帅不在其中,毕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张孝武微微笑道:“那不重要了,四方副帅离开金衣卫,只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但金衣卫不能出事,也不能没,你将金衣卫全体人员收押之后,已交给我的人吧。这样,我向皇上启奏委任你为征北大将军,玄武军统帅,总领第十九团、第二十团、第二十一团、第二十二团、第二十三团和第二十四团,并领兵部枢密使一职。你的要求我都能打赢,我的要求,你也要配合。”

    “你有什么要求?”

    “如果陛下不幸,必须支持立赵王为帝。”

    边文盯着张孝武的眼睛,追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张孝武道:“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

    “挟天子以令诸侯。”边文心中想着,但嘴上没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你。”

    张孝武忽然伸出手来,道:“合作愉快。”

    边文很不习惯这种礼节,只是拱了拱手:“你我各取所需。”

    边文走后,张孝武立即将此消息告诉了唐贵妃,此时唐贵妃正在哄着小胖子轩辕成化玩游戏聊天,但是成化对这个母亲非常陌生。毕竟成化是虞美人带大的。皇宫里的规矩便是生母不得抚养亲生儿子,大德帝谨遵祖训,却导致自己的儿子与生母唐贵妃不亲近。唐贵妃虽然极力地表现出对儿子的百般呵护,可惜七岁的成化已经不可能那么亲近她了。

    看到张孝武来了,成化立即高兴地跑过来抓着张孝武的手说:“师父,师父,你陪我玩呀。”

    张孝武将他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忽然喊道:“魏远,接着。”

    魏远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来,张孝武哈哈大笑,将成化放在地上,问道:“姐姐呢?”

    “姐姐去找太医了,说让太医给你好好医治,否则就拔光他们的胡子。”成化道。

    “你去找姐姐玩吧。”

    “好咧。”成化屁颠屁颠地跑了,苟德禄连忙紧跟在他身边,劝道:“殿下,殿下,小心点,慢点儿。”

    等成化一走,张孝武立即向唐贵妃报告青龙军与玄武军的决定,他们已经全部站在保皇党这边,叛乱已平,再也没有人会颠覆朝廷了。

    叛乱,只经历了短短两日,便被张孝武力挽狂澜般平息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清算

    玄武军边文彻头彻尾就是一直躲在黑夜之中的老狐狸,但也正因为他是一只老狐狸,不是一只饿狼,没有贪婪的**和野心,从而导致了叛军成了孤军,孤军战败之后,反叛平定。如果边文的胆子大一些,只怕此时张孝武等人早就在地府里排队投胎了。

    边文之所以迟迟并未发难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是世家子弟,世家子弟在面对向皇帝动手造反时,心中会有无数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世家不能承受失败,他们可以中立,但不能动手。

    比起毫无顾忌的平民泥腿子,显然世家子弟考虑的更多,他不需要为自己搏一个前程,因为他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有美好的前程,而如果真的参与谋反,他将面临着百分之五十的泼天富贵和百分之五十的举族劫难,这种焦虑让他难以抉择。于是边文的父亲边学告诫他,时至今日,理应作壁上观渔翁得利,无论是谁取得大权,最后大权都会落到我们手中。

    边文的选择不能说正确,只能说对他来说最是保险,恰如如今,边文的决定已经能够左右朝政。

    “金衣卫虽然有人谋反,但金衣卫只是四方副帅的人谋反,其他人被他们所蒙骗,并无反意。”张孝武对唐贵妃分析道,他也在为金衣卫求情,对于任何国家来说,情报机构不可能取缔,而未来更是不能轻视情报机构,尽管金衣卫参与谋反,可毕竟只是一部分人,龙都府金衣卫衙门虽然只有区区一千人,可金衣卫天下的密探高达五千人,一旦金衣卫被定性为反贼,则会引起天下大乱,“因此我建议保留金衣卫,等着玉帅从西域归来重新治理,一个人的错,不应该由其他人承担。”

    唐贵妃只是说道:“一切由少保大人做主,我一个妇道人家,当真不知国政。”

    张孝武道:“贵妃娘娘,另外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一件要事,此要事关乎陛下和成化,以及你我的安危。还请贵妃娘娘拟旨,册封边文为征北大将军,册封陈青为征东大将军,嘉奖贺兰宗官复原职。”

    “可是皇上还未醒来,万一他醒来之后发现我们矫诏——”唐贵妃一介女人,从前只深居皇宫,而今突然做主,顿时犹豫起来。她性格贤惠温柔,也从不过问国事,此时初接触国事便是如此重大之决定,又岂能果决。

    张孝武道:“贵妃娘娘,一切后果由我承担,陛下清醒之后,贵妃只需要据实已报即可,当此时大局为重,些许官职称号只是浮云。他日陛下重新掌权,想要虢夺官衔自然易如反掌。”

    “好吧,按你的意思办。”唐贵妃道,“只是不知道吕大人会不会反对,毕竟他是御使。”

    张孝武道:“吕大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好吧。”

    当夜,对边文、陈青和贺兰宗册封便传到了各自营中,虽然暂时没有册封其为军团统帅,但晋升毕竟是需要一步一步来,三人也并没有表示异议,而玄武军团等也回到了防区,固守龙都城外围城墙,而青龙军则按照张孝武的要求,前往米山县剿灭叛军。

    吕柏亭刚刚领了圣旨离开皇宫,张孝武便接到了消息,楚王自绝了。

    楚王轩辕子动在自绝之前收到了一封书信,不知是谁送来的,轩辕子动看完书信之后大笑三声,而后叹了口气,让下人准备好了美酒和毒药,随后狂饮了三坛美酒之后服毒自尽。待银衣卫赶到皇子府时,楚王的尸体已经凉了。

    至于轩辕子动为什么自杀,皇子府内众人并不清楚,而且轩辕子动也焚烧了书信,所以这个秘密被他带到了棺材里。轩辕子动的自杀给大家省却了很多麻烦,至少大德帝不需要背负杀害胞弟的骂名,而轩辕子动的妾氏们也随后被勒死,并对外宣传殉节。好在他虽然喜欢四处抢人家小媳妇,强暴别人的妻子,但却没有一个后代,也免得了一些麻烦。

    次日一早,龙都府尹梁南入宫,并算是正式加入了保皇党,他虽然没有见到大德帝,却见到了唐贵妃和赵王成化。

    张孝武对梁大人说:“陛下提携与你,此时正是报效陛下之时。”

    梁南长身拘礼道:“贵妃娘娘,臣誓死保护赵王。”

    唐贵妃感动得哭了起来。

    梁南一直都是忠诚于大德帝的官员,而龙都府的衙役捕快们也不会参与朝争,只要府尹大人说什么,他们便听什么。当梁南决定听从张孝武安排之后,整个龙都城除了朱雀和白虎禁军外,全部武装力量都被张孝武控制。

    为了保证大德帝的政权,张孝武在短短两日之内除掉了丽阳侯以及家将叛军,反叛力量基本被消灭,接下来便是铲除幕后黑手。

    大德三年的大年初一上午,银衣卫包围了吏部尚书陆坤的府邸,陆坤明白事情暴露,悬梁自尽。与此同时,农部尚书宋威也在写好遗书之后,悬梁自尽。

    下午,银衣卫包围了左丞相张宽的府邸,衡水伯府。

    这次包围衡水伯府是由张孝武亲自带队,他身体恢复了一些,但脸色依旧煞白,然而看着踉踉跄跄走出来的左相张宽,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迎上去问候道:“左相,劳烦了。”

    张宽面无表情,叹息道:“此事当真?”

    张孝武道:“我也以为假的,可事实如此。”

    张宽急切道:“少保大人,你知道他一直都很欣赏你,醉心于学问,他还在组织翰林院和太学院来修《儒经》,若是此书成,则天下学子当有——”

    张孝武打断道:“衡水伯世子张彪,即翰林院大学士,礼部员外郎,经多为谋反同谋指认,他为此次阴谋乱朝的幕后真凶。张大学士暗中与丽阳侯吴栋,吏部尚书陆坤,农部尚书宋威,兵部侍郎右侍郎赵步、御林军中郎将李沧澜、金衣卫副统帅司马四方阴谋策划杀皇帝而立晋王轩辕子炽为帝。若非证据确凿,我是断然不会做出包围衡水伯府的决定的。唉——伯爷,还请左相交出世子吧。”

第五百一十六章 左相请辞

    张宽一脸沧桑,张宽的脸上浮现出祈求,甚至是哀求,他希望张孝武认为张彪只是被冤枉的,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只是被人蛊惑。此时此刻,张宽不是左丞相,而是一个父亲,一个七十几岁的老父亲。

    密谋反叛的主谋们皆为张党骨干,而张党魁首张宽显然不能说毫无察觉,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背后主使。张宽这样聪明的人,又何尝不知暗流涌动有人趁机生事,然而张宽这些时日身体着实虚弱。七十三岁的老人,为官五十余年,的确该到了休息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是张党的党魁领袖,然而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年级已经太老了,他需要培养自己的儿子张彪作为党魁。但张彪却是一个醉心于学问的人,似乎毫无斗志毫无进取之心,并且渐渐成为清流领袖。

    当此时,在大德帝突然颁布税赋法改革后,张彪被众多士子与士族弟子推荐成为反抗税赋法的领袖。张宽认为,张彪可以借助此次反对税赋法,继而确立了自己在张党中的新领袖地位,因此张宽一方面佯装称病,一方面暗中默许之。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张彪是一个不问朝政,不喜党争,专爱诗词歌赋提拔年轻人的文坛领袖,是一个百年之后的大家,是清流邸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密谋杀害皇帝,又怎可能组织其如此隐秘而庞大的计划。

    张宽绝对没有想过,张彪会发动军队进行武装政变,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个儿子,会收买李沧澜。更没想到,张孝武凭借着一己之力逆转乾坤,单挑战胜李沧澜的叛军。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张宽道。

    张孝武的目光坚定,态度丝毫没有改变,只是点头微笑,道:“左相,你知道丽阳侯府的下场吗?”

    张宽怒道:“你威胁我?”

    张孝武淡淡一笑,说道:“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在通知你,有人准备杀你的外孙,有人还勾引你的女儿,若想张家名誉不受损,若想衡水伯爵位长存,还需要左相大义灭亲。”

    张宽道:“我要见陛下。”

    张孝武直接了当地拒绝道:“你见不到陛下了,左相,你觉得你的儿子试图颠覆皇权,你还有资格见陛下吗?你的儿子要杀你的外孙,做人如你这般失败,哪还有脸去见皇上?见到皇上,万一皇上大怒,当场下令廷尉杖毙与你,你的脸往哪里放?我敬重你为国家忠心耿耿五十余年,辅佐三代皇帝处理朝政,可你不能在犯下如此大错之下,还祈求保全。左相,有舍有得,若是都不舍,将都不得。”

    张宽突然后退两步,身体踉跄着,猛然之间吐了一口血,向后直直倒去。张家下人连忙接住了张宽,立即有人喊道:“老爷晕过去了。老爷晕过去了。”众下人七手八脚将他搬了进去。

    此时,张孝武举起手来,下令道:“夏铭,带队,入衡水伯府,切记不要杀人,不要惊扰了衡水伯府的女眷。”

    “喏。”

    夏铭大喝一声:“余人,随我入府,缉拿世子张彪。”

    所谓世子称号,仅伯爵、郡王爵才配拥有,张彪作为衡水伯张宽的长子,被称呼了四十几年世子,如今是最后一次被称为世子。当众人来到张彪的书房时,之间火光冲天,张彪**于书房之中,连带着他的著作《儒经》也被烧毁了。

    张孝武来时,书房的大火已经熄灭了,只有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无法确认这就是张彪。张孝武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后宣布此尸体便是张彪,随后他单独在张宽耳边小声地说:“恭喜左相,世子应该是远遁了,你可以告诉他,我不会再追杀他,让他从此之后做一个普通人。令公子书生意气,正所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而今仓促谋反,必然失败。左相,你也累了,明个儿递折子,请辞吧。”

    张宽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道:“朝廷没有我张宽,是转不动的。”

    张孝武笑说:“不,你的学生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在压制了,他们暗中向我表明,他们可以代替你的位置。”

    张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张孝武却轻松一笑,带着手下走了。

    衡水伯府,翌日开始闭府不接任何客人,初五,张宽递上奏折,年老请辞颐养天年,帝准须之。

    对张彪与赵步谋反的清算还在继续,但是晋王却消失,而赵步也被抓捕,随后又陆续有一百多个官员涉猎其中。张孝武不是大德帝,对于谋反的人自然是杀无赦斩立决,且张孝武急需他们的资产以充国库,从大年但是到正月初五,六天时间内,龙都城内血流成河,被屠杀者近一万人。这其中尤其是直接参与谋反者更是斩尽杀绝,全家被处死,塞北的这些人向来信奉斩草除根,既然要杀,就杀干净了。

    每天,坊间大道上都有被处死的人,不过他们的尸首很快被拉到城外随随便便被掩埋了。

    张孝武也理清了这个谋反的案子,半年前,彼时的户部尚书向瑞向大德帝递交了一份全国土地耕种面积表,大德帝发现百姓耕地较太乾帝时少了两百万亩,较太乾帝初年少了五百万亩,更通过查阅圣汉历史,如今的土地耕种面积比在圣顺帝时顶峰面积,减少了了三千万亩耕地。

    而圣顺帝时,岭南地区尚未完全开发,通过一百多年的开阔与扩张,甚至不惜驱赶南蛮土著引起汉人与南方蛮夷之间的从图,国家土地面积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比圣顺帝时减少了两千万亩,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于是大德帝勒令向瑞查清缘由,而向瑞根本不需要查询,直接告诉大德帝土地面积的减少,只是因为直接向国家交赋税的土地减少,并非真正的减少。于是大德帝下令由向瑞进行土地赋税改革,其中重点便是通过取消士族免税田地,逼迫那些挂在士族名下的农户将土地重新在各地府衙登基,从而增加国家耕地面积和田税收入。

第五百一十七章 鸟未尽,弓不可藏

    对于许多士族来说,三千亩免税耕地的收益实在不足考虑,然而每一户士族名下都挂着上万甚至数万亩的耕地。这些耕地只需要向士族家族交税即可,一般士族只需收两成收益,而国家的田税也同样是两成。按理来说,农人向士族交税和向国家交税几乎相同,然而收税的是地方官吏,地方官吏在收税的时候,往往苛刻地压榨农户的田税,将他们的两成收入压榨到一成,以此来剥削百姓中饱私囊。因此农户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将自己的田地挂在士族账下,至少士族收租时甚至会奖励见面百姓的地租。

    然而农户减轻了缴纳的费用的同时,士族的土地越来越多,国家的税收越来越少,所以为了增加说价税收,大德帝必须要推行改革。可比机构这条改革法,除了对国家朝廷好,对士族和百姓都不好。

    圣汉帝国年年缺钱,年年借钱,大德帝深知其中艰难,于是向外公张宽请教。

    张宽警告他,若一意改革必然会引起士族反对,奉劝大德帝小心谨慎行政,此时非同小可,即便大道帝和太乾帝,也不敢这么做。

    “皇爷爷和父皇当朝时,缺钱吗?”大德帝彼时反问,张宽无语。

    大德帝的改革势在必行,而反对声也不绝于耳,且天税法从策划到推出,从始至终受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大德帝改革之心非常坚定,无论别人怎么奉劝,他始终不曾动摇。大德帝曾说,自己不想做一个亡国之君,而很多人此时却是亡国之臣。

    众臣见大德帝执意如此,便不再劝阻,而是采用了其他的方式,例如警告。

    为了阻止大德帝的改革,赵步派人暗中制造了大德帝溺水,而执行这次溺水暗杀的人,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焦阳小龙王杨冠。

    张孝武自然认识杨冠,他曾经潜伏在塞北将军府池塘内,还帮着义军赢了鬼卫的力士,但他万万没想到,杨冠竟然是暗害皇帝的人。好在杨冠并没有真的杀意,他只不过是在大德帝乘船钓鱼的时候故意制造船摇晃,并在大德帝落水时抓了他一把。杨冠担忧自己杀了龙子龙岁会遭到天谴,于是在最后时刻放弃谋杀大德帝的办法,遁水而走。

    然而大德帝经过这次暗杀,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甚至将张孝武的鬼卫调入龙都,还任命他为银衣卫统领,执掌龙都治安。对于这次落水,甚至连大德帝都以为是意外,而他也完全信任了李沧澜和笃山伯,从而给张彪和赵步创造了新的机会。

    就在一个月前,大德帝正式向百官颁布了税赋法改革,并且从明年也就是大德三年开始实施,而当此时,张彪与赵步认为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便与众臣私下联络,并且收买了李沧澜,从而发动了叛乱。

    “李沧澜为什么会被收买?”张孝武好奇问道。

    负责刑讯的人是李春城,他回答道:“就李沧澜一事我也刑讯过赵步,但他不予回答,坚持要亲自对你说才肯罢休,否则决不会说。”

    张孝武道:“有什么特殊原因,是李沧澜的秘密太大吗?”

    李春城摇头道:“他似乎是有求于你,想要用这种办法来见你,我们原本不答应让他见你一面,毕竟这个人着实可恶,最硬的很。”

    张孝武笑道:“他还有事求我?必死之人,不会是求我放过他吧?”

    李春城微微一下,便带着张孝武来到了督查院大牢。

    督查院大牢自然关押的都是朝廷的贪官污吏,且督查院大牢建在皇城八部六院内,深入地下,终日不见阳光,只有头顶上访三丈处一小块防空可以呼吸,因此人们又称督查院大牢为天牢。

    来到天牢之后,张孝武发现看守天牢的已经换成了御林军,经过几日审查,大概有八百名御林军被免除了怀疑并回到了工作岗位。只是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人再享受假期了。

    御林军在外执勤站岗,狱卒给张孝武引路,叮嘱他当心脚下,从地面到天牢需要走一条长长的地道,路面比较黑暗湿滑,但地下温度很高,越向下走气温越高,人也慢慢出了汗。

    张孝武感觉呼吸有点问题,他脚步停了下来,慢慢地喘了几口气。

    王一瑾忙关切道:“将军,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要不然咱们回去吧,我们把赵步给带上来审问。”

    “算了,走都走到这儿了。”张孝武抹了一把汗道,不知怎了,他忽然想到了董太医的劝解,说自己如果不修养身体最多只能活到三十五岁。他赶紧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担忧:“无稽之谈!不过是一点点伤罢了。”他用手掩住了口鼻,继续向下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处更加光亮的地方。

    督查院狱卒介绍说:“少保大人,督查院天牢一共只有十八间牢房,其中第一间是刑房,其余都是关押重犯所在。不过前些年陛下宽厚,几乎没有大臣被督查院下狱关押,所以督查院天牢已经很久不用了,有点儿潮气和霉味儿。”

    张孝武点点头,由狱卒带着来到刑房里坐着,这里霉味儿倒是很少,只是多了血腥味儿,看样子这五天里谋反的大臣没少被折磨,至于折磨的方法和程度,只要看着刑具上的血迹便能知道其中的惨烈。

    也许下人送上来只是冰冷的真相,可这背后却是残忍与杀戮的逼供,他叹了口气,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这就是失败者的归宿,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所以他绝不能失败,也决不允许失败,尤其是现在。

    “将军,你不舒服?”兀松发现了他有些异样,忙问道。

    张孝武道:“还可以。”

    兀松可能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或者是他自己也联想到了此地,便说道:“如果张彪和赵步他们反叛成功了,被关在这里的会是我们了。”

    张孝武笑道:“不会。”

    兀松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需要我们。”张孝武自信地一笑,“就像我放过张宽一样,他们也会放过我。我不能杀张宽,也不能铲除衡水伯府和张党,即便张党这次谋反失败了,如果我杀了他们全部,朝廷也没人了,我不能给陛下一个烂摊子。”

    兀松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将军,你是否想过一句话,鸟尽弓藏。”

    张孝武道:“没关系,鸟不会尽的,弓不能藏。晋王,也是不会被找到的。”

    兀松愕然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他终于放下心来,张孝武并非愚忠,他只是野心不大罢了,可是若有人能够威胁到他,他一定会尽全力反击,甚至包括皇帝。

    不久,赵步被叉了上来。昔日的兵部右侍郎此时已经衣衫褴褛满是血污,一散发上粘着血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垂死挣扎的气味,看样子他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赵步抬起头来,看着张孝武,好一会儿才认出了他,惨笑一声:“成王败寇,心服口服,只求速死。”

    张孝武道:“你还算是英雄,不愧是玄武军出来的,昔日的英雄,便是死也死的磊落。”

    赵步叹了口气,他也是为数不多玄武军桦树河战败后的幸存者,不过他并不是被围困在桦树河畔,而是因伤被送到了龙门关。其后赵步听闻玄武军被围,便带着两千死士赶往桦树河救援,虽然与北夷军死战数场,却始终无法冲破防线,最终只能遗憾撤军。而赵步也因作为唯一一支援救玄武军的军队统领而被太乾帝重用,最终官至兵部右侍郎。

    想到了昔日的峥嵘岁月,再想到如今的落魄后果,赵步苦笑不已,时也命也运也,若不是张孝武力挽狂澜,恐怕今日的他便是当朝右相,取代向瑞执掌八部。

    张孝武又问:“李沧澜为何要谋反,这一点我非常好奇,他完全不需要谋反,陛下曾与我说过,将来一定会重用于他,甚至会让他重建玄武军。”

    赵步哈哈一笑,道:“陛下会重用于他?那不过是一句承诺罢了,你以为你作为太子少保,将来陛下会放过你吗?你能保住皇帝的天下,自然也能威胁到他的皇权,这一次,你不是保护了他,你是在威胁他。任何人,只要他有能力威胁皇帝的生命,他便不需要任何罪名,天生的死罪。”

    张孝武也不得不点头承认这个道理,这也是他做好另一首准备的缘由。

    赵步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李沧澜谋反的秘密,而且我还会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线索,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放过我的儿子。我不求他为我报仇,也不求他大富大贵,你把他送到西南去,那里虽然丛林密布毒虫野兽众多,但是没有人的威胁,他反倒能活下来。”

    张孝武想也不想便点点头:“我答应你。”

    赵步反倒愣住了,反问道:“你就不考虑一下?”

    张孝武道:“你们已经不成气候了,而且我也无需担心他会找我报仇,我听别人说起他的经历和性格,虎父犬子,他就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更不会为你报仇。我需要担心什么呢?很快,你的儿子将被发配流放到西南地区,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赵步笑道:“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张孝武道:“我虽然想到你的要求了,这点要求于我来说并不为难。你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李沧澜一定要谋反,我太好奇了,这个聪明人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

    赵步叹了口气,才缓缓地说道:“其实,李沧澜之所以谋反,其中内因大多出于笃山伯的对他的提防。”

    “笃山伯提防他?”张孝武奇道,“笃山伯知道他要谋反?所以早早的提防吗?”

    赵步说道:“李沧澜此人野心甚大且武艺精湛,笃山伯十八义子中,其余十七人均不是他的对手,仅仅是武功一项,李沧澜便是十八义子之首。单论武功,天下间也少有人能够胜得了他。但是他一心想要做玄武统帅,带领玄武军灭北夷国,这是笃山伯绝不能允许的,笃山伯认为穷兵赎武北伐一个冰原上建立的国家,对于圣汉帝国来说就是一种负担,更是一场灾难,绝不能因为个人的恩怨而导致国家的负担。”

    张孝武心中想道:“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冰原之地自然是负担,可是对于工业化国家来说,广袤的土地,那就是财富啊。”

    赵步笑了起来:“另外,七年前李沧澜还曾经向笃山伯提过亲。”

    “提亲?笃山伯的女儿?”张孝武想了想说道,“我记得的笃山伯有三个儿子,但是有两个已经死了,可我不记得他有女儿啊。”

    赵步道:“李沧澜投奔笃山伯时,不过才二十一岁,彼时第一眼见到了笃山伯的孙女叶玉莹,便下定决心非她不娶。虽然当时叶玉莹不过才十岁,但李沧澜当即对笃山伯表示,愿意等她过十八岁而娶她。笃山伯因担心李沧澜野心甚大,便收了他做义子,从此之后李沧澜便是叶大小姐的舅舅,故而暂时不能娶她。”

    张孝武张大了嘴巴,一旁的兀松也傻了眼,原来笃山伯和李沧澜还有这个故事。

    “你说暂时又是什么意思?”张孝武问。

    赵步又说道:“笃山伯后来又安慰李沧澜说,如果玉莹小姐十八岁之后还未成亲,便断绝与李沧澜的义父义子关系,由得他提亲,至于玉莹小姐愿意不愿意嫁给李沧澜,那便要看玉莹小姐的心意了。李沧澜于是便傻傻地等了她七年,然而就在玉莹小姐十七岁的时候,笃山伯突然宣布将孙女嫁给陛下做皇后。李沧澜虽然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似乎早就忘记了笃山伯的承诺,但他在内心中始终记着这个约定。而笃山伯公然违约欺骗了他。,你觉得以李沧澜桀骜不驯的性格,他会无动于衷吗?他会毫无在意?他会放过笃山伯?况且他从金衣卫和白虎军中得知笃山伯久病的消息——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李沧澜便是这样的痴情种,他的情敌,便是皇帝陛下。”

第五百一十八章 杀人狂

    痴情种?

    李沧澜会是痴情种?

    别说张孝武不会相信,便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御林军中郎将,会是一个将女人看得比官位还重要的人?

    张孝武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李沧澜不近女色——当然,他也不喜男色——只是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参与谋反大事,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家族荣誉吗?李沧澜的脑子绝对不会那么没智商,一定有其他原因。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好骗?用这个理由,这种借口来骗我?李沧澜虽然战败被我杀了,可我也佩服他的武艺和勇气。说起来,如果不是占据地利,我必定死于他手。”他停顿了一会儿,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同时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赵步。

    赵步虽然狼狈不堪,但眼睛透亮,并不浑浊,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张孝武,似乎在说:“事到如今,我何必与你说假话。”

    张孝武始终难以相信只因为一个女人,李沧澜便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反?李沧澜绝不是那样的人,作为一个大丈夫,又怎能为女色所左右?

    冲冠一怒为红颜?

    张孝武挠了挠头发,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步,问道:“要么你骗我,要么你也不知内情。我不相信这个理由,着实太荒谬了。”

    赵步道:“说到不近女色,其实你才是不近女色的人吧,你表面上好色如命,实则内心早有野心。”

    张孝武脸色一变,目光中露出杀气。

    赵步淡然一笑,道:“你以为你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度,别人就不会提防你了?”

    张孝武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反倒笑了,点点头。

    赵步继续说道:“其实李沧澜此人勇武是勇武,但气量狭小,没有笃山伯压制,便会暴露本性。晋王只答应了他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事成之后将由他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四大禁军。第二个条件,将来时机成熟,北伐北夷国,为李家报仇雪恨。第三个条件,晋王将叶家小姐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听了晋王的这三个条件,李沧澜稍微考虑之后便答应参除君的行动,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游说。”

    张孝武痛心疾首道:“李沧澜啊李沧澜,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胸怀大志吗?你不是心怀天下吗?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北伐犬夷吗?怎么会被猪油蒙了心?”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兀松在一旁拍着一卷书,慢条斯理地说道,“自古以来冲冠一怒为红颜者不在少数。”

    张孝武道:“死的不值。”

    赵步道:“我还有一个秘密,关于晋王,你想听吗?”

    张孝武摆摆手说:“不了,不想听了。”

    赵步急了,道:“晋王的下落,你不想知道吗?”

    张孝武道:“比起晋王,我更想知道太后在哪?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母亲如此狠毒地对待自己的儿子,而且如此出色的儿子。”

    赵步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张孝武摆摆手:“不重要,只是我好奇罢了。”

    离开天牢之后,李春城询问如何处置赵步的儿子,张孝武说我答应他放他儿子去西南,这样吧,送到西南之后再处死。走在张孝武身后的兀松浑身一震,他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张孝武和从前的张孝武不同,如今的张孝武越来越像一个枭雄,而不是塞北的英雄,现在的张孝武越来越像一个领袖,可他身上那些曾经然他佩服的地方,却变成了让他害怕的地方,兀松想不通张孝武身边的变化,也许环境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吧。

    正月初六一早,张孝武下令龙都坊城内不再戒严,但依旧不允许坊间活动,百姓们可以在坊间内自由行动。开放坊城活动,一下子让整个龙都缓了一口气,众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是,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正月初七,龙都府衙役在龙都一百零八坊中张贴告示,兵部右侍郎赵步、太学院大学士张彪、御林军中郎将李沧澜、晋王轩辕子炽、吏部尚书陆坤、农部尚书宋威、金衣卫副帅司马四方等一众要员密谋造反,被银衣卫镇压,其党羽全部被杀,一众反贼皆处死,其直系亲属亦全部处死。

    正月初八,龙都城全城开放,坊间大道不再封闭,而反贼家属被押到龙都城外城南门,五千人集体斩首处死,龙都城百姓可以前往参观。多少年龙都城没有发生过一次性处斩五千人的事了,即便当初大德帝继位时,也只是斩首百人,而五千人的斩首的确是太吓人了。有不少好事者纷纷跑到城外去观看杀人,甚至为了让大家观看斩首,张孝武宣布坊城大门关闭的时间向后延迟两个时辰。

    斩首五千人用了足足一天的时间,杀完五千人,龙都城终于平静了。由于杀的人太多了,阮清文建议让和尚和道士在法场周围连着做一个月的法事,为这些鬼混超度。张孝武虽然不觉得有什么用,但是还是允许他请一些和尚和道士。而百姓们在此之后再也不从南门直接走了,而是选择了绕行南门来往交通,南门也成了大家口中的禁忌之处。

    “鬼将,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是鬼将了。”有人私下里叹气说,“他就是一个从阴曹地府来的鬼,将所有人都抓回去。”

    “他就是杀人狂,他在塞北杀了上万犬夷,可是在中原也上了上万的国人啊。”

    “唉——当初大家那么夸他,没想到他——”

    处斩完反贼的家属之后,张孝武终于可以休息一阵,但却一瞬间感觉到身心俱疲。

    杀五千人的命令是他力排众议后单独下达的,他向来对于对手实行斩草除根的政策,绝不会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武夫立国便是如此,他也曾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如果不杀了他们,谁知道几十年后呢?圣汉朝也许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放过一马的事情出现了,而张孝武的雷霆手段,也彻底震撼了所有人。

    “也许我就是这个时代的董卓?”张孝武自嘲道。

第五百一十九章 求官不易

    兀松在皇宫里忙碌了八天,实在身心俱疲,便向张孝武告假回家一天安排家事。张孝武让他好好休息一天,最好睡足了再回来,但正月初十,一早必须回来。兀松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中,他的妻妾们团团围了上来,纷纷询问这些日子的事,是否如街面上所说的一样,张孝武如今成了杀人狂,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又问他是否有什么危险。

    “胡说八道,能有什么危险。”兀松道,“我在少保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什么危险,你们这些女人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记住了,我们兀家的人,绝对不能谈论国政,你们听听戏,听听曲儿。”

    他赶走了妻妾们,独自一人坐在窗下,看着星光饮着酒,思考着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兀松万没想到,他会有幸遇到这样的政变,甚至参与其中。他曾经以为党争距离自己很远,曾经以为皇权高高在上,可如今却身涉其中难以自拔。

    “权力之外的人想跳进去,权利之内的人想跳出来。”兀松自言自语道。

    对于张孝武最近的变化,尤其是他悍然下令处决五千人的决定,兀松始终是持反对意见的,他觉得此举有违天和,甚至会导致天下人的谩骂。而张孝武却说:“一切骂名由我承担,这些反贼余孽,绝对不能放过。”

    兀松没有劝阻得了张孝武,他觉得张孝武越来越难以捉摸,甚至很多时候,张孝武不会再与他商量。

    “唉——”兀松叹了口气,认为张孝武是魔怔了,可他又劝服不了张孝武,逼近张孝武身边还有其他谋士,例如康天恩和孟释。

    此时有人登门拜访,下人告知是一个叫做邬韶华的书生,兀松听了之后大叫不已,连忙让下人将邬韶华接进来。下人心说主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惊一乍的,莫非这人来还钱的?兀家也不缺钱呢。

    见到来人,兀松忙上前握住他的双手,开心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大笑道:“云之兄,我的云之兄,邬云之,我可想死你了!一别八年未见,咱们两人整整一别八年未见啊。你还是那么的——骨骼惊奇。”

    邬韶华也咧嘴大笑,此人面向奇特,大眼大嘴小鼻子,长得远看像一只青蛙,近看像脱口秀演员程璐——当然,这个世界没有人认识程璐。不过邬韶华这长相也是奇人奇相了,不能说他丑,也不能说他好看,只能说他奇特。

    因为他的长相,邬韶华在科举考试中屡试不中,最后他一狠心决定参加武举参将科考试,万没想到居然中了。

    兀松与邬韶华便是因一起两次参加武举而结识,两人一起第一次落榜,而第二次又一起中榜,兀松考中参将,而邬韶华却高中武举参将考试天榜的前三,直接被选入兵部担任经办。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但现实则是邬韶华始终在兵部担任经办,这一待就是八年。

    邬韶华虽然成绩非常好,出身却不好,他是平民百姓出身,家里没有钱财供他贿赂上司,再加上他面貌独特,所以在兵部一直都是一个小小的经办。但此人的确有才华有能力,所以兵部的人又不能离开他,毕竟兵部也需要能办实事的人,否则都是一群马屁精和贪污犯,兵部的事没人做了。

    邬韶华本来不打算投靠兀松,毕竟向昔日好友求官这种事,着实有点让他感觉丢人,可是如今兵部众多人受到李沧澜谋反一案的牵连导致空缺。邬韶华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既没有钱又没有关系,便是其他人得以晋升,自己也没有机会。昨天偶然之间,他得知金衣卫副统领是老友兀松,天下间姓兀的人本来便很少,而叫做兀松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于是他才硬着头皮拜访求官。

    “长青贤弟。”邬韶华笑道,“别来无恙,昨日才知道你也在龙都,只是听闻你在宫里当差,担心打扰了你,今天犹豫许久,才晚上登门。”

    兀松笑道:“莫非允之兄也住在吉祥坊?”

    “正是如此。”

    “哈哈哈——太巧了太巧了。”兀松大笑,这可能是多日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多年老友相聚,喜不自胜。八年前他们便经常一起饮酒谈论天下大事,兀松立即让下人准备酒菜,说一定要与邬韶华痛饮才是。

    兀松的妻妾们见他开心,忙将家里最好的酒菜全都拿了出来,兀松开怀大笑,给两人倒满了酒,先是一起痛饮三杯,随后才询问近况。邬韶华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多年来一直在兵部担任经办,负责管理兵部中关隘修缮的记录等工作。

    “为兄别的本事,倒是对于天下关隘和地形熟记于心。”邬韶华苦笑道,“圣太祖立国至今,圣汉帝国十八关隘减少到十三关隘,再到如今的九关,但看关隘数目便知道,这帝国是越发贫穷了起来。”

    兀松叹息道:“正是因为蛀虫太多,国家才穷啊,富了士族,肥了世家,损了国家。你知道吗?自大德帝继位,便不断地向牧东侯借钱才能支撑着国库开支。唉——你我岂能想象,一个国家要向一个商人借钱?”

    邬韶华道:“长青,无需感慨,国家衰落并非一朝一夕所致,陛下神武,定然能够中兴帝国。”

    兀松点点头,但一想到大德帝依旧在昏迷,便只能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一个昏迷八日的人,即便醒来又能如何?

    邬韶华猛地喝了三杯酒,然后才仗着胆子说道:“长青贤弟,今日我来找你,是想寻你问问,你身边是否需要一个书记官。愚兄在兵部,做得委屈至极,始终融入不了士族之中啊。你看我这出身,和我这长相,唉——”

    兀松自然猜到了他的目的,便说:“云之兄,你可知我有多危险?”

    邬韶华道:“无论你有多危险,我愿意陪你一起去。”

    兀松眼神中流露出了犹豫,道:“如今我便有一个危险的工作,你若是能做,便跟我去见张少保,若是做不成,便不要参与其中。”

    “什么事?”

第五百二十章 投名状

    兀松犹豫了一番,才缓缓地从怀中掏出出来一个药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那白色的小药瓶上,瓶口被红布紧紧地塞住。虽然没有写什么名字,但这小药瓶却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邬韶华心中一紧,看向兀松,见兀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瓶子,过了一会儿,兀松才下定决心说道:“吏部右侍郎王逸,人称王疯子,你可认得?”

    “我知道。”

    “你把这壶药给他。”

    “这是——”

    “鹤顶红。”

    “啊?”邬韶华吓得筷子都掉了,他难以想象这句话是兀松说的,他和兀松八年未见,不知这八年中兀松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的果决。毒杀朝廷命官,而且是朝廷三品右侍郎,这样的事如何能做,如何能让平息得了天下悠悠众口?他过了许久才问:“你真的要王侍郎死吗?他不是反贼,他没有谋害陛下,他是忠臣——”

    “忠臣?对,他是忠臣,但是他会成为少保的绊脚石。”兀松淡淡地小道,“接下来少保执朝,不能有人给他捣乱,而王疯子今日一早非要强闯皇宫面圣,甚至让大骂少保乱杀无辜,坏先祖的规矩。若是日后他一直与少保作对,在朝堂上公然反对少保大人,只怕于国事不利,于少保大人不利。所以王疯子必须死,而你想要投奔少保旗下,则必须有所作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知道的。”

    邬韶华盯着小药瓶,内心纠结不已,如果让他去处死反贼倒也罢了,可这个王逸却不是一个反贼,而且王逸刚直不阿,别说大骂张孝武,便是张宽也被他弹劾过。偏偏王逸这个人家世显赫,不贪财不好色,仗着祖上的爵位和基业便能过得很好,所以更不怕朝廷中的任何官员。从前王逸反对过张宽,也反对过笃山伯,但他们并没有杀他,可今天,王逸只不过是骂了张孝武,便要被处死,而执行处死他的人——竟然是自己!

    邬韶华思考了许久,才说道:“长青贤弟,我才处死王逸并非你的主意,尽管你我八年未见,但我了解你的为人。可是为什么毒药在你这里,你揽下了一个给被人骂名的机会啊。”

    兀松苦笑起来:“如果我不揽下来这个活,死的就不是王逸,而是王逸整个家族,他会被冠以反贼之名,举族被杀。”

    邬韶华愕然许久,才问:“是谁,如此狠毒?”

    兀松道:“康天恩。”

    邬韶华忙问:“康天恩是谁?”

    “是一个你不能得罪的人,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也是一个绝顶才华的人,他若是参加科举,必然会高中天榜。”兀松虽然不喜欢康天恩这个人,可对于他却客官公正的评价他。

    邬韶华问:“很有才华?”

    兀松道:“是的,此人才华横溢,但用计狠毒,我一直在压制着他。可惜,如今少保大人掌权,需要大量的人才,这康天恩之才,我压不住了。日后你见到他,一定要客气一些,万万不要得罪了他。”

    “我知道了。”邬韶华道。

    兀松苦笑一声,饮了一杯酒,又说:“做官这条路,没那么顺利。没有人能又做好事,又做好人。你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你没有加官进爵,你为什么被人压制,就因为你一直都是好人,做好事。你不做坏人,不做坏事,怎可能让人用你?”

    邬韶华盯着酒杯笑了一下,他做出了选择,将鹤顶红揣在怀中,道:“我来吧,骂名,我去背。”

    兀松道:“你想好了?”

    邬韶华道:“我想好了,继续喝酒。”

    “好。”兀松大笑。

    晚些时候,邬韶华辞别了兀松,回到家里,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明白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再也不会是那个只顾着低头干活的邬经办了。

    “砰砰砰!”他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妇人走了进来,见到躺在床上的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叫道:“邬韶华,这是休书,速速给我签字画押。我跟你过够了这份窝囊气的日子了,我告诉你,今儿你要是不休了我,我就休了你,你看到底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嫁给你,老娘算是瞎了眼了,还以为你是个潜龙,哪成想就是一条爬虫,一辈子烂在泥地里。”

    邬韶华气恼不已,他今日去求兀松,倒也不只是羡慕别人能升官而自己有才干却被压制,更重要的是他的结发妻子齐氏嫌贫爱富,尤其是嫁给自己之后,竟然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处处刁难,甚至侮辱自己的父母。邬韶华处处忍让,却不想反而让齐氏更加嚣张,作为龙都本地人的齐家也本以为攀上了金凤凰,哪成想邬韶华八年不升官,大舅哥小舅哥们一提到他便是百般嘲讽。

    好在今年过年发生了朝变,张少保宣布戒严,导致他们不用去齐家百年,也免了一顿侮辱。然而邬韶华内心中早就想休了这齐氏,可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他便忍不下心来。没想到龙都刚刚解禁,这齐氏便自己跑回娘家,然后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回来之后便又是闹又是作妖,搅得邬家上下鸡飞狗跳。

    看着妻子那张充满了戾气的脸,邬韶华便更是坚定了投奔张少保的决心,他走上前去,在休书上毫不犹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而看到邬韶华这么痛快地写了名字,齐氏反倒有点害怕了,性子一向软弱可欺的邬韶华竟然真的休妻了?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丈夫所谓,接过来休书,想要大骂一句,可不知怎么骂不出来。

    邬韶华冷哼一声,将齐氏推了出去,道:“从此之后,你我两清,各不相欠。”

    齐氏忽然怒道:“这房子是我的嫁妆!”

    邬韶华道:“你放心,十日之后,我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这栋宅子,从此之后永不踏入你们齐家。”

    齐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仿佛负心的人是邬韶华一般。然而齐氏之所以逼着邬韶华写休书,是因为她父亲的老友,工部屯田属郎中王瑞死了老伴,娘家人想要让她改嫁给王瑞,这才逼着她必须要赶走邬韶华。齐氏一直嫌弃邬韶华老实,这才又是撒泼又是胡闹,反倒人家真写了休书,她又受不了了。

    次日一早,邬韶华安顿好了两个女儿,便一个人来到王逸家。王逸家周围,已经慢慢地被银衣卫包围住了,当荀布看到邬韶华后,上前拦住了他,问道:“你有合适要见王侍郎?”

    邬韶华道:“我替兀先生代传一句话。”

    “兀松兀先生?”

    “对。”

    “好。”

    王逸家人完全察觉不到此时面临的危险,而且他府上的下人与他一样桀骜骄傲,毕竟王家头上挂着一个夫爵爵位,所以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门迎,在看到邬韶华之后也是是不屑一顾。不过听说他代表着张少保而来,门迎还知道如今这张少保是朝廷最有权势的人,这才正眼看他。

    “等着。”下人将邬韶华带进了院子,便把他扔在一间屋子里等着,邬韶华也不着急,他心理琢磨好了语言。今天是自己纳投名状的机会,决不能搞砸,以前不敢说的话,不能说的话,今天要说出来。他不是一个笨蛋,只是因为没有背景而不愿意惹事,这才导致在经办的位置待了整整八年。

    整整八年,他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等了许久,才见到王逸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王逸上下打量了一番邬韶华,记忆里好像是有他的影子,应该是一个小官小吏。

    “你是?”王逸斜着眼问道。

    邬韶华道:“在下邬韶华,现在张少保旗下行走任职,今日特地来见王侍郎,询问王侍郎和家人身体可好?”他撒了一个小谎,但对方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怀疑,这让他的胆子更大了一些。

    王逸冷笑:“我身体好着呢,不牢他挂念。”

    邬韶华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你什么意思?”王逸起身道,“吃饱撑的吧?奇奇怪怪的,没事儿就走吧,我府上不留杂人,来人啊——”

    邬韶华起身长揖,道:“王侍郎,吃好喝好,和家人好好享受今日,因为明日上朝后,你将会与赵步等人同被列为反贼行列,举族处斩。”

    “你说什么?胡说八道!”王逸跳了起来,指着邬韶华破口大骂,“你这腌臜小人,竟然如此胡说八道,污蔑忠良!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他张孝武以为自己能够只手遮天?做梦!还我是反贼,我要是反贼,全天下都是反贼!我早就看出来他这个人狼子野心,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不行,我要去见皇上,我要昭告天下,我要弹劾张孝武!这个塞北的蛮子!这个混账的东西!”

    邬韶华笑道:“如此,便随了王侍郎的性子,不过只怕你出不去了。”

    “什么意思?”

    “王大人家人今天应该是还没有离开过宅子吧?”邬韶华道,“不过应该是离不开了,你可以让人去看看,宅子外面是什么?”

    王逸内心大惊,却装作不相信的模样,立即让下人去看看府外情况,却发现王府周围的确有银衣卫包围,每隔十步便站着一个人。下人立即回报王逸,王逸这才怕了,颤抖着嘴唇说:“贼子安敢?他竟然要杀朝廷的三品大员,他——他——”

    邬韶华摇着头道:“二品大员也被杀了,更何况三品。”

    “你到底是谁?”

    “邬韶华。”

    “你今天就是告诉我,我会死?我们家人会死?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邬韶华道:“不敢不敢,我今天是来帮你的。”

    “帮我?让我投靠张孝武?不可能,做梦!”王逸大怒。

    邬韶华笑说:“王大人,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少保大人不需要你投靠,你也不可能被少保大人接纳。”

    “你——你们好狠啊!”王逸又惊又怒,浑身颤抖起来,下人们冲了进来,想要暴打这老小子一顿,然而王逸却摆摆手,将他们赶了出去。

    半晌,王逸才颓然地坐下来,说:“他为何要这么狠?我是忠臣,我是忠臣啊,我不是反贼,我才不是反贼!凭什么污蔑别人清白,凭什么啊?我错在哪里,我错在哪里了?”

    邬韶华道:“错在王大人昨日非要见陛下,错在王大人昨日大骂少保大人,少保大人虽然并不在意,然而他的手下却不能不在意,上杆子投靠他的大臣们不能不在意,尤其是值此混乱之际,更是有人想浑水摸鱼。王大人,你以为你能做得了吏部右侍郎,别人就做不了这个官了?你以为天下间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吏部右侍郎?你不该让别人知道你得罪了他,即便他不想杀你,想要取代你的的人会鼓噪张少保杀你。据我所知,有人已经准备好接替你的位置了,此时正在吏部整理自己的物件,因为他要搬到你的房间里办公了。”

    “是刘隆吗?”王逸大怒道。

    邬韶华笑道:“我不能说。”

    王逸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头脑中想到了许多故事,也想到了许多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忠臣也会被诛杀,而且是被泼脏水后的诛杀!

    “不!不行!”王逸猛地站了起来,道:“你说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邬韶华道:“如今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保住你的家人和子孙后代。”

    “什么办法?”

    “你忽然暴毙了。”

    “我暴毙?”

    “对,暴毙。”邬韶华起身,将鹤顶红放在王逸手中,说:“我只说一句,大人是想府上八十七口一起死呢,还是你一个人死?大人自己考虑吧,考虑好了,我给少保回个话。大人,今日不要出府了,也不要找人了,因为所有人都对你避之不及——你今天不死,明天就是反贼,大家都会怕被你连累。越是你的好友,越是不能去看,你见的人越多,将来恨你的人越多。”

    王逸指着他,嘴角抽筋,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实在不明白,既然是要自己死,给自己一瓶毒药和斩首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要让自己服毒自尽?许多官员都知道自己昨日大骂张孝武,得罪了他,自己今日服毒自尽,难道别人就不会怀疑他吗?

第五百二十一章 窝囊废姐夫

    邬韶华一步一步摧毁了王逸的心理防线,他步步紧逼道:“王大人,你知道杀鸡儆猴这句话吗?若是你被少保大人一句话给吓死了,肯定比被众人攻讦而被按上谋反的罪名最终举族被株连强得多,你给少保大人一个面子,少保给你一个安心。”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硬骨头,因为你是王疯子——王大人,说实话,无论是左相当权还是笃山伯当权,他们都会遵循着先前的规矩。”邬韶华苦笑,“可是少保大人是边军出身,是靠杀犬夷夺权,除反贼升官,他不懂朝廷里的规矩,可你呢?还以为大家都遵守着老规矩,这不是往别人刀子上撞吗?”

    “非死不可,非死不可。”王逸喃喃自语。

    邬韶华拱手道:“王大人,告辞——我不是坏人,我是为了你好。”言罢,便拱了拱手告辞,起身离开。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王府门口,一直等着里面的消息。他的内心非常忐忑,如果王逸不死,那么他这一个投名状就拿不出手了。然而逼死了王逸,自己就心里过得去吗?王逸是一个谁都不服气的硬骨头,张孝武以二十三岁的年龄执掌朝堂,自然不允许这样的刺头存在,所以王逸只能死。

    “我日后,便成了张少保手中的刀了。”邬韶华苦笑自嘲道。

    今天天气格外的寒冷,邬韶华在门口来回踱步,等了许久,终于听到王府内有女人尖声大哭,继而其他人也嚎啕大哭起来。

    邬韶华敲了敲门,王府的下人红着眼睛开门,见到是他,顿时气得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害人精!是你害死我家老爷的!”

    邬韶华微微一笑,再次拱手而别。

    来到兀家,邬韶华见到兀松,只点了点头,兀松道:“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话也必须要说,这个坏人,你可以当。兵部的职务,你先任着,同时也到银衣卫做个兼职,担任银衣卫疏密办担任枢密使,在我身边做事。”

    邬韶华又请教银衣卫的人事,兀松摇头说银衣卫接下来将迎来改制,统领张孝武将调任兵部,左副统领阮清文将进入吏部,所以将来的银衣卫统领将是自己,且自己将成立银衣卫疏密办,专职负责整个银衣卫六所的公务。

    邬韶华目瞪口呆,他想过自己的老友会有富贵,可万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富贵,独掌银衣卫大权,而自己将来便是他的枢密使,这种待遇前所未有啊。兀松让他毒杀王逸,并不是让他做坏人,而是在提拔他,如果他们不是八年前的同窗关系,只怕这场富贵早就给了别人。

    “我听闻你如今被丈人家嫌弃。”兀松道,“前些日子银衣卫从丽阳侯手上收回了几座院子,不过不在吉祥坊,而是在喜乐坊,那里比较热闹,这栋院子沿街,沿街的围墙被改动成了几间铺子,专门卖一些女人的首饰。你便搬到这里去吧,以后铺子的收益也给你做家用补贴,毕竟你还有两个女儿将来要出阁嫁人。将来咱们做娘家的,得拿出一点丰厚的嫁妆,别让夫家看不起,是不是?”

    邬韶华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他长揖到地,兀松忙扶起来他,递给他一个银衣卫的腰牌和一串钥匙,又给他一封地址。邬韶华回到家中,竟然看到院子里摆着一辆手推车,自己的两个女儿站在车边哭泣着,两个小舅子抱着膀冷着脸看着他,嘲讽道:“呦呵,今儿去哪化缘去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邬韶华上前将两个女儿抱在怀里,见女儿们冷得瑟瑟发抖,指着他们说:“你们会后悔的。”

    “后悔个屁!赶紧滚!家姐心软,给你一个月时间,但我们可不心软,这房子是齐家的,不是你邬家的。”穿青衣的小舅子道,“吃着软饭,不能赚钱,你说你能有什么成就?这么多年了,你给我们齐家什么了?我成亲,你能给我买栋房子吗?”

    邬韶华怒道:“你这么大人,还要你姐姐和姐夫给你买房子?你丢人不丢人?”

    青衣小舅子道:“我姐对我好是天经地义,我们是一家人,你又不是我们齐家的人。”

    “别跟他废话,赶紧推车走人。”另一个黑衣小舅子不耐烦道,“穷鬼成什么亲,这么多年拖累我家了,要不是你,我姐早就嫁了富贵人家了,我们早就过上了好日子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告诉你,过几天我姐就嫁人了。”

    “她改嫁给谁?”

    “说出来吓死你,工部郎中王瑞王老爷,人家可是长兴夫,既有爵位又有官位还有钱——你什么都没有,就祝福我姐吧。”黑衣小舅子道。

    邬韶华自然知道这王瑞,可是王瑞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的妻子齐氏不过才三十岁,竟然改嫁给他。顿时,邬韶华又气又好笑,摇头说:“对,他还有年纪呢,估计没些日子,他就咽气了。”他让两个女儿坐在车子上,自己拉着车子往外走。两个女孩顿时哭了起来,邬韶华训斥道:“哭什么哭,咱们邬家人要有骨气,日后阿爷带你们富贵,少受这等窝囊气。你们给我记住了,从此之后你们没有外家,只有邬家。”

    “有骨气,有骨气。”黑衣小舅子鼓掌嘲讽道,“有骨气就别再吃软饭了,呸!什么东西!”

    “砰!”

    齐家的大门被人踹开,此时忽然闯进来五个银衣卫,惊呆了众人。

    如今这种萧杀环境,人们最怕见到的人便是银衣卫,按照平均数来看,几乎一个银衣卫便杀了一个人,在所有百姓的眼中,银衣卫便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于是两个小舅子立即哈笑着上前作揖道:“众位大爷,来我们家有何事?需要我们配合什么?是不是我这姐夫——呸!此人已经被我姐给休了,与我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只见银衣卫伍长上前向邬韶华作揖道:“枢密使大人,在下吕清,现为疏密办行走,奉命配合枢密使大人日后的工作。”他看到邬韶华还在拉车,顿时转身吩咐道:“没长眼睛吗?没看到枢密使大人在忙吗?还不过来帮忙?”

第五百二十二章 离魂症

    几个银衣卫立即抢过来车子,拉着车子走了,吕清等人看都没看齐家人,倒是邬韶华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一眼两个个小舅子,说:“王瑞,我知道了,我记住他了。”

    吕清笑道:“怎么?大人和王瑞有仇?您别急,杀了这一批反贼之后,给他留个名额。”

    两个小舅子傻眼了,什么意思,什么枢密使,什么银衣卫,窝囊废姐夫怎么跟银衣卫扯上关系了?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内心的惶恐还是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两人慌忙地跑回了齐家,立即向大哥说了此事,众人慌乱不已,忙派人去打听,却一无所获。

    晚上,王瑞家忽然派人来了,见到齐家大哥便是一个大嘴巴,怒骂:“混账东西,连银衣卫都招惹,还给我们王家带来麻烦!这婚事,就此黄了!你们家日后不要与我们王家有任何瓜葛,我们王家高攀不起你们这样的人家。”

    “刘管事,这是怎么回事?”齐家大哥焦急道。

    王瑞家的刘管事冷着脸道:“你们怎么不说清楚,齐家的妇人是银衣卫疏密办枢密使的休妻?银衣卫,你们也招惹?看来你们真是活腻歪了,银衣卫正在侦办赵步李沧澜谋反一案,具体操办的便是这银衣卫疏密办,现在谁不怕被连累成为谋反的反贼,你们竟然得罪如此重要的人,我还真是佩服你们的勇气。”

    “啊?他不是窝囊废吗?”

    “窝囊废?”刘管事冷笑,“白天的时候,你们可知道王逸王大人,人称王疯子的王逸,吏部右侍郎王逸?他就是被你的妹夫,邬韶华给活活吓死的,三两句话,便让邬韶华给吓死了。你们知道什么?这邬韶华都被大家叫做地府判官了,日后谁要是得罪了他,只怕全家都得被处斩。”

    “这——”齐家大哥冷汗直流,齐家的几个小弟也吓得瑟瑟发抖。

    刘管事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齐家人彼此看了看对方,眼中迷茫了起来,许久之后,青衣小舅子问:“要不然——咱们让家姐去求求情?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么大的仇怨。”

    “去求情,一定去求情,明天就去——妹夫现在住在哪啊?”齐家大哥忙问,众弟弟们顿时茫然起来,对啊,这邬韶华住在哪里啊。

    邬韶华逼死王逸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朝廷,再也没有人敢反对张孝武,也再也没有人阻止张孝武当权了。

    龙都陷入一片奇怪的静谧之中,大家不明白为什么害怕,只是没有人问,也没有人再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现在的龙都再也不是从前的龙都,现在的龙都让人压抑,也让人感觉不到生气,也许是因为谋反被查的人家太多了,也许是这个大德三年太过血腥了。

    不过皇宫里倒是迎来了好消息,就在大德帝昏迷第九天时,他终于醒来了。张孝武得到消息之后几乎喜极而泣,立即来到大德帝面前。但是看到大德帝双目无神,傻呆呆地看着房顶,一句话不说,一点表情没有。

    张孝武诧异道:“陛下,陛下!陛下?”

    大德帝毫无反应。

    张孝武道:“陛下,反贼伏诛,李沧澜也被臣斩杀了,我们又夺回大权了。”

    大德帝的眼珠都没有动一下,直呆呆地看着上面。

    “董太医,你说陛下好了?”张孝武急了。

    董太医道:“陛下苏醒了过来,能吃能喝能拉能尿,仅此而已。”

    张孝武皱着眉,望向唐贵妃和吕柏亭,唐贵妃垂泪点头,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德帝人醒来之后,却忽然变成了一个痴傻的人。诚如董太医所言,大德帝人虽然醒过来,可却称不上苏醒,只是由闭着眼睛变成了睁着眼睛罢了,人还是如同木头一般。所以与其说大德帝醒来,倒不如说大德帝睁眼更加合适。

    吕柏亭一甩手无奈道:“明天必须早朝了,可陛下他——他又是如此,这该如何是好啊。少保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总不能明日便这样带陛下上朝吧?尤其任命左相人选,须得陛下亲自任命啊。”

    张孝武望着董贞和其他几位太医,这些人都是太医院最好的医官,也是全国最好的大夫,他们如果治不好这个病,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治疗了,但大家都纷纷转过头不敢与张孝武对视,担心张孝武迁怒与他们。

    张孝武紧紧地握着大德帝的手,心中猜测起来他是得了什么病,看样子似乎是一个睁着眼的植物人。他细声说道:“陛下,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就转一转眼睛,或者眨一眨眼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大德帝已然毫无所动,眼睛直视前方。张孝武伸手替他盖住了眼睛,大德帝又将眼睛睁开了,张孝武兴奋地说:“陛下看起来似乎有反应。陛下,现在,如果你听到我说话,就不要睁眼睛。”他随后又盖住了大德帝的眼睛,但是大德帝又将眼睛睁开了,众人一阵失望,张孝武担忧道:“董太医,陛下会不会一直睁眼睛,这么一直睁眼睛下去,眼睛会不会受伤?”

    董太医苦着脸说:“这个——恕老夫无能,陛下的症状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只怕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继而不愿意清醒过来一样。虽然陛下能够睁眼,可陛下的三魂七魄似乎吓得不愿意回来了。大家在医术上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与陛下症状差不多的名称,古书上称之为离魂症。”

    “什么离魂症?”

    董太医道:“古书上说,天唐年间,在青州济南府有这样一个公子,他娶了一个济南府最美的女子,就在成亲当夜,一伙强盗闯入家中。几个歹人垂涎女子的美色,便当着公子的面强暴了他的美妇人,随后又乱刀砍死了美妇人。那公子受了刺激,从此之后痴痴呆呆不声不语,古人说他当时又气又恨,导致三魂七魄离体,不知去了哪里,不肯回来,于是便有了这离魂症。”

    张孝武大怒:“胡说八道,你一个做大夫的,怎么如此信口雌黄!神神鬼鬼的,是你一个做大夫的人说的?要是闻天院的人来,我倒是信了,怎么你们也这么说?”

第五百二十三章 眨眼

    “少保也知道我们只是大夫,即便我们是全国最好的大夫,我们也不是神仙啊。”董太医立即反驳道。

    张孝武被噎得说不出驳斥的话,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狠狠地看了董太医一眼,但即便杀了董太医,皇上还是暂时醒不过来,他只能问道:“那陛下的离魂症什么时候能好?古书上可有记载?”

    董太医道:“古书上这么说过,那公子痴痴呆呆的十年,这期间能吃能喝能拉能尿,与陛下症状一样。十年之后的一天,那济南府公子忽然有一天清醒过来,报官自己的妻子遇害。随后官府抓了那几个歹人,将其斩首示众,那公子在法场上看着歹人悉数毙命之后,哈哈哈大笑三声,随后便倒在地上死了。至于他是怎么苏醒的,书上没有记载,好像就是他自己突然就醒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陛下健康,等待他将来慢慢苏醒过来。”

    众人沉默许久,只有唐贵妃抽泣流泪的声音,众人皆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张孝武说道:“吕大人,叫开诚伯边学来吧,他是新的左相,此事必须与他协商。”

    “好。”吕柏亭转身吩咐人立即传边学入宫。

    张孝武又道:“陛下的身体这般样子,迟早会被众人得知,我担心未来有人会污蔑我们操控陛下控制朝廷。所以我建议将尽可能的拉拢人员,建立一个辅佐陛下治国的机构,这个机构我建议叫做中枢府,设中枢令一人,中枢知事六人,总计七人。在陛下尚未苏醒这段时间内,中枢府代替陛下做出决断。”

    众人心中猛地跳动起来,这中枢府,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机构吗?日后若是陛下醒不过来,那么中枢府的职能,其实就是代替皇帝行事大权啊。

    张孝武倒也毫不做作谦让,道:“中枢府中枢令,由我自任,其余六人分别是左相边文,右相向瑞,御使吕柏亭,大元帅叶向东,兵部尚书施勇,户部尚书石翀。众位意下如何?”

    现场的除了唐贵妃便是吕柏亭,其余都是兀松、阮清文和管骧等人,自然不会反对。

    而吕柏亭早就被惊喜充满了心头,忍不住浑身颤抖,自己竟然入选中枢府,也就是说自己将来会执掌国家大事?这种惊喜让他难以自已,他激动地看向张孝武,但作为一个文官,他需要表现谦虚谨慎,忙作揖道:“在下不才,又岂能有如此担当?”

    张孝武道:“我说你能担当,你就能担当,天下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笃山伯重病在在江南,石翀刚刚担任户部尚书还不能服众,向瑞因为推行税赋法改制而遭到士族反对,而边文任命左相的圣旨还没有颁布,更是不能服众,施勇早被证实乃中庸无能之辈,所以这中枢府,日后还需要你一个人忙碌起来。你要是撂挑子不干,咱们这个帝国也就别干了。”

    吕柏亭激动道:“如此,那下官便万死不辞了。”

    张孝武让吕柏亭立即将边文、向瑞、施勇、石翀等人请入宫**商国事,并将此四人的任命圣旨亲自颁给他们。

    “是否告知他们中枢府的存在?”吕柏亭问。

    “不用,我会亲自告知。”张孝武道。

    吕柏亭立即写好了圣旨,由唐贵妃拿出天子玉玺盖上大印,墨迹尚未干,吕柏亭便带着四道圣旨出宫而去了。

    张孝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和陛下单独说说话,贵妃娘娘,可以吗?”

    众人不解,皇上都昏迷了,你还能和他单独说话?唐贵妃知道他们感情深厚,便点了点头,令众人退下了。等其他人皆不在此间,四下安静之时,张孝武才长叹一声,看着消瘦的大德帝,内心悲痛不已。

    “陛下,我本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并不像大权独揽,如今这般情况,逼得我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张孝武像是在和大德帝解释,但更像是自言自语,“自古以来,执掌天下大权的宰相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好下场,不是被手下人乱刀砍死,便是被皇帝罢黜杀死。而能够落得好下场的,只有那些篡权立国的国贼。

    成立中枢府,其实我是想分权,因为我太知道这权力的可怕了,一旦有人沾染,将再也无法割舍。陛下,中枢府的存在,便是提醒我,我不能做国贼,我不能篡权夺位。陛下,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战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培养成化,让他成为千古名君,万国的皇帝。”

    张孝武长揖到地,慢慢战起,转身离去。

    大德帝的眼珠随着他的背影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不久,被张孝武内定为中枢府知事的其余人也纷纷赶来,包括边文、向瑞、施勇、石翀。他们随着张孝武来到太医院,亲眼见到皇上,大德帝虽然苏醒过来,整个人呆呆木木的,哪里都不像正常人,更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众人顿时被大德帝的病情而痛哭流泪,尤其是石翀简直哭到站不起来。

    “陛下还能醒来吗?”石翀哽咽道。

    施勇急切道:“陛下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董太医道:“陛下险些被李沧澜杀死,又岂能有什么好,能活下来,已然是万幸万幸了。”

    张孝武问道:“董太医,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天下名医这么多,万一有一个能帮助陛下早日恢复的呢?”

    董太医道:“一般的大夫治不好陛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些稀奇古怪的大夫倒是可以,只是这些人的方子若是治不好陛下,这个后果谁来承担?”董太医道,“陛下这种症状我们太医没有遇到过,自然解不了。而别的大夫也应该是很少遇到,他们若是治疗肯定给陛下各种药物,有句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任何大夫用药都有两面性,若是毒死了陛下——”

    张孝武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太医院可以治,可是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董太医苦笑:“别说五成了,就算是半成的把握都没有,任何人治皇上的病,都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中枢府

    张孝武考虑许久,才说:“董太医,动用你们太医院的关系和能力,于天下间广寻名医,若陛下的病好了,我向陛下请册封其侯爵爵位。天下间任何人能够治得了陛下的病,让他恢复如初,我愿意给他十万两银子,让他永保富贵!”

    众太医们顿时惊住了,侯爵爵位,十万两银子,这是多么大的富贵啊。这是太医们更知道,若是胡乱医治,给皇上带来些什么不妥之处,却没有命来享受。有命赚钱没命花千的事儿,对于太医们自然是不肯做的。

    “若非这些反贼!陛下岂能如此!看来我不是杀的多了,而是杀的少了!”张孝武气得牙痒痒,不由得握紧了手,仿佛又要制定一个杀人名单。众人吓得一哆嗦,这张孝武还真是不负鬼将之名,将诛杀进行到底,也不知他发火之后,又有多少参与反叛的人尸首分离了。

    看到张孝武发怒,似乎又要杀人,在场的众人之中也唯独只有唐贵妃才能阻止了,她走到大德帝身边,握着大德帝的手,说道:“陛下若是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必然会感激与你,不过既然他们都被诛杀,也不必再造杀孽了。老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也是一个仁慈的君王,他若是醒过来,必然会劝你息怒。”

    张孝武恢复了呼吸,揖礼道:“尊贵妃的话。”

    石翀哽咽哭泣起来,边文擦着眼泪,施勇更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口中哀呼道:“陛下这样的善良之人,竟然会遭此大难,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张孝武道:“好了,诸位都是朝中重臣,朝廷还仰赖诸位,大家还请收敛情绪。陛下身体迟早会恢复,可是在此之前,我们要勇挑重担,让帝国早日恢复中兴。”

    “对对对,此事要紧。”向瑞说道。

    吕柏亭在一旁问道:“明天就是初十了,无论如何也得早朝,这早朝怎么办?”

    张孝武道:“明日早朝时间改到巳时,告知百官陛下身体虚弱,日后早朝也以巳时为准,以后大家不必起来那么早了。”

    吕柏亭道:“如此,以后就不叫做点卯了,而叫做点巳。”

    没有人被这个玩笑逗笑,大家都心事重重,张孝武道:“此间还请贵妃娘娘多多照拂,你们夫妻二人原本琴瑟和鸣神仙眷侣,若非陛下做了国君,又岂能面临如此艰难?”

    唐贵妃听罢,更是哭得厉害了。

    张孝武见唐贵妃伤心难过,不忍心在此打扰,又转身对众人说道:“众位,陛下需要休息,贵妃娘娘也需要静养,众位与我移步吏部紫坛阁,大家商讨朝廷大事。”

    众人纷纷随着张孝武来到吏部紫坛阁,这紫坛阁与皇宫正门距离最近,平日吏部官员早朝时最是方便,由此过光华门而直接到正德殿大殿,可如今看来,这紫坛阁竟然在拆牌子。众人不解,张孝武笑而不语,等着御林军将牌子换为中枢府。

    除了吕柏亭和边文外,其余三人并不知道这中枢府是什么衙门,纷纷好奇地看着张孝武,张孝武倒也不说破,只等带着大家进入这中枢府办公。进入之后,只见紫坛阁内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有七个椅子分别放在圆桌旁,张孝武当先坐在最中央的椅子上,其余人见状纷纷挑选了位置坐下,众人心想莫非要请客吃饭?

    张孝武这才向他们宣布朝廷需要组建一个中枢府,用以代替陛下执掌朝政的决定,其余四人傻眼了,没想到张孝武就这么**裸地掌权,简直就是——太过嚣张。张孝武摇头道,“但凡能够办法,我又岂能组建这中枢府,总之,这中枢府是否有必要存在,还请诸位表决,若无存在必要,朝廷又该如何?各位有什么建议吗?”

    众人一时之间沉默起来,大家彼此看了看,似乎都想等着对方先表态。

    吕柏亭道:“诸位大人,吕某人微言轻,便先抛砖引玉了。自先帝时便担任御书房书办,替陛下拟写圣旨,传阅奏折,虽然年纪尚青但对国家忠贞不二,对陛下也是鞠躬尽瘁。如今晋王下落不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此逆贼,陛下被他害成这般模样,都是晋王反贼害的。但此时此刻我等最要紧的是朝政如何处理,陛下混沌,而赵王年幼,如此——”

    张孝武道:“陛下已经早有嘱咐,立赵王为皇储,且赵王乃陛下唯一生子,他不做皇储,谁做皇储?”

    边文立即附和道:“对,明日,先当陛下的圣旨宣布,提前册立皇储,如此太子才能顺利继位,天佑我朝,必将万年。”这边文以五十六岁首次担任左相,还是得了张孝武的强烈推荐,自然全都向着张孝武。边文作为多年的官场老油条,明白官场需要相互扶持的道理,且张孝武年少有为又是一个强权人物,他又岂能不支持。

    向瑞与施勇随后立即表态支持建立中枢府,这个机构一旦建立,他们便是执掌国家大权的人,又岂能心存反对,只不过大家表面上要故做一番矜持罢了。既然这七个人未来决定国家命运,便是帝国最有影响力的七个人,谁不愿意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于是大家七嘴八舌论证这个中枢府有多必要的存在,最终的结论便是,设立中枢府,乃最明智的决定,由七个人执掌天下争权,乃利国利民之举。

    最终六人表决,立即成立中枢府,唯一弃权者为远在江南重病中的笃山伯叶向东。

    “好,既然中枢府成立,而今我们当务之急便是明日早朝和册封太子大典。”张孝武道,“赵王成化就是我们的希望,就是帝国未来的希望,这个大典,必须举行,必须顺利,若有人胆敢阻止太子大典的顺利进行,当诛之。”

    “我同意!”

    “我亦同意。”

    “同意。”

    “支持!”

    张孝武笑了起来,向大家作了一个揖,随后又道:“反贼伏诛,但朝中许多官职空缺,继续填补。这里有几分名单,还请大家讨论,吕御使,请你公布一番。”

    众人纷纷正坐,人事任命,其实就是分蛋糕,也不知这蛋糕该怎么分法,更不知大家在这蛋糕中能占多少分量。

第五百二十五章 无眠之症

    吕柏亭看着大家的表情,心里笑了起来,真被他猜中了,大家并不关心陛下是否恢复,而是关心自己的权力如何,如今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多一点权力,便多了一份利益。他拿出名册,声音清朗地说道:“任命开诚伯边学担任左相,总领六院行政;任命向瑞任右相兼太子太师,总领八部行政;任命施勇为兵部尚书兼太子少尉,任命石翀为户部尚书兼太子少师,任命——在下担任御书房总领御使兼太子少师,任命笃山伯叶向东担任兵马大元帅兼太子太尉。以上六人,除本职外还担任中枢府中枢知事。任命张孝武担任吏部左侍郎,此外担任中枢府中枢令。”

    众人皆喜,吕柏亭又道:“八部主事:

    兵部,兵部尚书施勇,左侍郎前飞驼关守将廊沧宇,右侍郎施泰恩;

    工部,工部尚书由原兵部左侍郎具鸿枕担任,左侍郎王广靖,右侍郎夏侯敏;

    户部,户部尚书石翀,左侍郎燕阳侯顾闯,右侍郎阮清文;

    吏部,吏部尚书贾迟。左侍郎张孝武,右侍郎柯冲;

    刑部,刑部尚书糜韬纶,左侍郎尹凭之,右侍郎赵起;

    礼部,礼部尚书胡霆,左侍郎李培东,右侍郎罗瑜;

    河部,河部尚书栗成功,左侍郎张斐,右侍郎吉海川;

    农部,农部尚书王典,左侍郎古列,右侍郎邹敬道;

    另外,牧东侯林枫任户部员外郎,梁南任吏部员外郎,苏钰任龙都府府尹,魏远任御林军中郎将,夏铭任御林军羽林将,印丰年任子龙军中郎将兼兵部员外郎,曹礼任殿前将军,闵八尺任前车将军,景聪任公车将军,兀松任银衣卫指挥使,金盛任银衣卫都指挥使,李春城任龙都府总捕头,王敬之任金衣卫指挥使,温如玉任金衣卫都指挥使……”

    “这指挥使和都指挥使是?”施勇奇道。

    张孝武道:“金衣卫银衣卫将来会略加改制,改统领统帅为指挥使,皆为从三品,都指挥使为四品,金衣卫依旧执掌情报,银衣卫依旧执掌龙都治安。”

    众人心中明白,张孝武这是把银衣卫的官阶强行提升了,银衣卫众人自然也水涨船高。随后吕柏亭继续宣布人事任命,基本上都是八部六院下层的官职,很多人都是顺位升官,并不存在过多的强行安插鬼卫部将,毕竟他的手下大多数都是武将。不过有意思的是,张孝武顺带提升了萧开为塞北统制将军,总管塞北军民大事,当初塞北将军因他而取消,如今又因他而重建了。

    官员任命的圣旨有八十道,大家对此并无异议,毕竟如今朝廷中因为谋反而被诛杀的大臣有点多,许多官位空着,而且这是张孝武第一次对朝廷官员进行提名,大家都不敢阻止,于是这八十个任命便顺利地通过了中枢府的议论。

    当天下午,御使们便前往各个大臣家中宣布众人升官的圣旨,龙都之内一日之间八十人被提拔,算是创造了一项历史了。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官场“大屠杀”,众人们的内心依旧非常高兴,甚至有些人已经高兴得跑去青楼载歌载舞庆祝去了。

    在这场政变中,晋王以及张党全都失败了,而笃山伯一系也备受打击,反倒是代表军中少壮的张孝武、边文、陈青等人初露狰狞。盛世的文官乱世的武将,张孝武也知道自己以武将身份执掌朝堂,日后必然会成为历史上的污点,也许他将来会落得汉代大将军霍光一样的悲惨下场,可当下此刻,他已经无路可退,不得不掌权天下了。

    天色将暗,张孝武让人在中枢府备好了床铺,众人也只能留宿皇城,陪着这个“工作狂”继续工作。

    张孝武又忙碌到次日天亮,竟然毫无困意,依旧指挥大家,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王一瑾受不了了,只好请假。张孝武知道他疲倦,便准许他休息去。王一瑾回到中枢府给自己留的卧室,正准备睡觉,却见胡三万走了过来,忙上前恭喜道:“见过龙洋县县令胡大人。”原来这胡三万被任命为了天下第一县之称的龙洋县做县令,当真是让这位大字都不识的胡大人美掉了下巴,当然,随他一起赴任的还有康天恩。将康天恩赶到龙洋县做县丞的建议是兀松提出来的,兀松担心康天恩留在张孝武身边会鼓噪他谋反,于是便巧妙地建议让胡三万和康天恩共同治理龙洋县,以此来物尽其财人尽其用。

    康天恩的心情怎样,别人不知道,但是胡三万的心情却是异常美丽,他迈着四方步,问道:“你看我走的官步,是否像样?”

    “像样,像样,绝对人模狗样。”王一瑾取笑道。

    胡三万倒也不生气,他美滋滋地说:“睡什么睡,别睡了,别睡了。”

    王一瑾气道:“合辙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了,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

    胡三万道:“你一宿没睡?”

    “对啊。”

    “咱们将军呢?”

    “当然一宿没睡了。”

    胡三万忽然跳脚道:“那他岂非三天三夜没睡了?”

    王一瑾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得奇道:“你不说我都没在意,这三天里,他加起来只睡了一个时辰,这……这……将军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出问题才怪了。”胡三万痛心疾首道,“你怎么不早发现呢,你们不是常在太医院吗?就没让太医给他看看吗?”

    王一瑾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将军得病了?”

    “废话,能不得病吗?”胡三万气得顿足道,“正常人谁能几天几天不睡觉?将军这种状态多久了?”

    王一瑾想了想,后怕道:“十天,十天了,大概就是平叛的那天夜里开始的,一直在非常——额,怎么说呢,就是非常兴奋的状态下,说话都比平日快了几分,考虑问题更是非常快。对了,行事也更加果决狠辣,比在塞北的时候还要甚,而且有一点强迫自己的感觉。我让将军休息一下,将军说必须忙完手头的活儿,可是你也知道,哪有忙完活儿啊,尤其是他现在的位置。”

    胡三万急道:“将军一定是得了什么怪病,不行,咱们得去找太医,必须找太医给将军看看。”

    “这会儿——还有两个时辰就早朝了。”王一瑾道,说到了早朝,张孝武将早朝点名由卯时改为了巳时,大家都不用起这么早了,他继续说:“但今儿是大早朝,文武百官都要上朝的,今儿也是将军执政的第一天,太医院十六个主要官员都要去上朝。”

    “那我不管,必须去,现在去。”胡三万拉着王一瑾便向太医院跑去,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太医院的太医们竟然全都早早地到了,而且正在围着董太医,讨论着皇上的治疗方法。

    王一瑾和胡三万立即将董太医拉到房屋外面,将张孝武的症状说给他听,董太医也是忽然才意识到,原来他都没注意到张孝武的身体出现了状况。他再仔细回忆了一番,自从张孝武昏迷之中苏醒后,便始终精神亢奋,仿佛不觉得疲惫,也不需要睡觉休息。

    “我需要翻查古籍。”董太医道。

    王一瑾道:“你这大夫,怎么没事就翻古书啊,万一这病是古书里没有的,你是不是就不知道怎么治了?”

    董太医道:“我之所以能做太医,不是因为我能治多少疑难杂症,而是因为我只治疗有把握的病人,所以但凡我点头,我都能治好。但凡我不敢点头的——例如皇上的病,那我就治不好。”

    王一瑾揶揄道:“所以其实你根本治不好陛下的病咯。”

    董太医道:“那不一样,我们怕把皇帝乱治给治死咯,万一真治死了,谁能担待得起?”

    王一瑾道:“你赶紧去查方子吧,等一会儿不是要早朝吗?趁着早朝之前快点翻一翻古籍,兴许就能找到办法了。”

    两人只好乖乖等着,等了大概一个时辰,两人已经不耐烦了,董太医这才走回来了。两人连忙恭敬地上前询问张孝武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有病,是有什么病,有哪些危害。

    董太医凝思着说道:“这种病我在古书中找到了,叫做无眠病,虽然治疗的方子没看到,但是病例却看到了。在古代十国之乱时,便有这样的一位将军,守城的时候杀敌太多,以至于不能睡觉,到守城结束之后再也睡不着觉了——享年二十八岁。”

    王一瑾顿时怕了,问道:“他是因为不睡觉病死?”

    董太医摇头道:“那倒不是,他是因为打仗的时候跟人家单挑,没打过人家被杀了。”

    两人恨不得掐死这董太医,这老头,当真让人生气,有种让人想掐死他的冲动。

    正在两人犹豫要不要掐死他的时候,董太医又悠悠地说道:“我想少保大人应该是激战李沧澜叛贼当夜,身体非常亢奋,继而体内生出了太多的精髓。我在古书上看到过这种精髓一说,说人生而长存便是因为体内源源不断地生出着精髓,而这种精髓让我们精力充沛,让我们斗志昂扬。等到人老的时候,精髓稀少,人会萎靡不振,更会无精打采。古书上说,每个人一天体内生出的精髓固定,所以早上的时候精神百倍,而到了晚上,精髓耗尽,便困顿嗜睡。”

    王一瑾道:“你的意思是,将军身上的精髓非常多?是不是?你是说他身体异于常人,是不是?”

    胡三万拉了他一笑,道:“听太医说完,别插嘴。”

    王一瑾道:“他不是在夸将军吗?”

    “我怎么没觉得他在夸将军?”

    董太医道:“你们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在说,人精髓有限,用过了就没有了。而那天晚上,他为了诛杀叛贼,导致体内疯狂地生出精髓,从而让他力战叛军,保护了皇上。不过,他的身体始终处于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紧张状态,所以他的体内始终在源源不断地生出精髓,从而导致他迄今为止依旧精神亢奋。然而等他身体耗干了一生的精髓,他便会油尽灯枯而亡。”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董太医,异口同声道:“不可能吧?”

    董太医怒道:“我是大夫,还是你们是大夫?”

    “您是大夫。”

    “这就对咯。”董太医捋着山羊胡子道,“所以我分析的应该没错,若是不及时治疗,少保大人定会因为此病而亡,甚至用不着活到二十八,因为我看那古代的病例,那人生病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而他二十八就死了。”

    王一瑾道:“董太医,你就别说那些废话了,你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治好?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董太医道:“治疗的办法倒是有,而且还特别简单,如今他身体不断生出精髓导致他夜不能寐实施亢奋的原因,是因为他做了中枢令,时时刻刻担心有人害他,所以他时刻保持着入十天之前的战斗状态。你们想要救他,就要让他放下所有权力,在一处山青水静之地修养三年——但你们认为可能吗?”

    两人面面相觑,这当然不可能。

    “咚——咚——咚——”

    三声鼓响,准备早朝了,太医院众医官们纷纷准备就绪,便有人上前来叫董太医,董太医向两人笑了笑,拱手而别,两人连忙还礼。随后太医院十六个官员前往光华门,与其他朝廷官员们一起准备早朝。

    胡三万和王一瑾依旧呆立一旁不知所措,许久之后胡三万才说:“油尽灯枯,是不是把自己给活活熬死?就像熬鹰一样?”

    王一瑾猛点头。

    “那该如何是好。”

    “连太医都治不好,唉——我以为陛下病重,哪成想病重的是将军。”

    正说着话,一个年轻的医官远远地招手,两人走过去,那医官说:“两位大人,我是董太医的学生,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治得了将军的病。”

    “什么办法?”

    “让他睡觉。”

    “我们自然知道让将军睡觉,可现在将军不睡觉。”

    “迷烟!”

    “迷烟?!”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中枢令

    “咚——咚——咚——”

    庄严的鼓声重重敲击在朝鼓之上,代表着正是早朝开始了。百官遵循着鼓声而依次迈入正德殿,只见那正殿中央龙椅之上,大德帝正襟端坐目视前方,显示出了皇帝的威严与肃穆。上一次百官见到皇帝还是十天之前,而在这十天之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非但惊心动魄,甚至不少人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了。

    十天之后,百官们终于又见到了面容枯瘦的大德帝,许多臣子再看到皇帝深陷的眼窝和苍白的面容,纷纷忍不住落泪起来,心中猜测皇帝陛下受了莫大的委屈。他们自然通过各种方法打听到了皇上的重伤,今天能够看到皇帝在此,大家已经心满意足了,只要皇上在这里,朝廷便有希望。

    左相张宽为百官之首,他站在第一位,越靠近自己的外孙,张宽越是心中难受,他强忍住泪水,等待百官站定。随后,在左相张宽的带领下,八部六院共计二百六十六位官员悉数拘礼向大德帝朝拜,口中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鞠身三省之后,百官们只等着皇帝那一句“爱卿平身”,但他们等来的却是御使官吕柏亭的回答:“陛下回,平身。”

    百官心中一哀,起身之后齐齐望向大德帝,见大德帝双目直直地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庄严肃穆,却似乎少了一点活气,仿佛是一个木偶傀儡一般。百官们各自得到了消息,但大家都是道听途说,不知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大家有许多猜忌,但这一会儿大家都肯定了将先前的猜想,大德帝身上一定是出大事。

    吕柏亭朗声道:“晋王叛乱,因叛军杀入宫中,杀太后、虞美人、宫女太监等后宫人员总计七百七十三人,焚烧后宫楼阁建筑五百六十间,皇宫内损失惨重。幸而得太子太保张孝武星夜驰远,他只身入宫亲手格杀李沧澜、吴栋等叛军统领,率领银衣卫平叛晋王之乱,诛杀反贼八十七人。然而贼子李沧澜暗箭射中陛下,因伤及声道,陛下暂时无法发声,便由我来代替陛下传声。”

    “陛下受惊,臣等万死不辞。”百官忙道,大家听到的版本有许多,有真有假,但大体上的故事都是一个,那便是张孝武单枪匹马杀入皇宫救出了皇上,并且还杀了谋反的御林军中郎将李沧澜,又把带兵杀入皇宫的丽阳侯吴栋给杀死了,一个人杀了三百六十四个叛军,实在天下第一将。

    人们将目光看向张孝武,看这个能够一个晚上杀三百多个人的武将,如今竟然穿着文官的服装,站在吏部的行列里,位列左侍郎,当真是不可思议。

    吕柏亭又道:“陛下受伤较重,御医救治九天方才苏醒,因此陛下每日只有半个时辰能够处理政务,其余时间必须修养。因太子少保张孝武平叛有功,陛下特许张少保在他养病期间组建中枢府任中枢令,另选拔兵马大元帅、左相、右相、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御使官等六人任中枢府知事。此七人在陛下养病期间全权处置朝中大事,百官奏折皆有中枢府决议之后,再行向陛下密保。”

    百官顿时傻眼了,这中枢府不就变成了独揽大权的机构了吗,那么这个机构的存在,岂非架空了皇权?

    “诸公,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般这种情况,百官之首的左相张宽便应该站出来,然而今日的张宽脸色铁青,老态龙钟,他慢吞吞地上前启奏道:“陛下,臣教子无方,乃至张彪听信谗言,身涉晋王谋反一案。陛下明察秋毫体恤老臣,并非株连我张家其他人,然而老臣自知罪孽深重,特此请辞左相一职。臣推荐元老院元老,开诚伯边学接任左相,边大人为官多年,且在元老院中身兼重任,且他为官清廉能够服众,臣请陛下恩准。”

    百官虽然知道张宽请辞,但当张宽真正的请辞之时,心中又是一阵悲哀,顿时有不少张宽的学生哽咽痛哭起来,忍不住说道:“左相……你不能离开我们啊。”

    “左相,朝廷还需要你。”

    “左相,张彪是否谋反尚未可知啊。”

    “左相……”

    左相张宽,代表着一个时代,代表着文官集团,也代表着士族,他的请辞意味着过去平静了近三十年的朝廷,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强权人物。人们自然而然地望向了时任吏部左侍郎的张孝武,正是这个人,消灭了晋王的叛军,也正是这个人,亲手将左相张宽从政坛的巅峰掀翻。谁都没想到,取代张宽的人不是他的学生,也不是其他郡王或伯爵,而是一个小小的边军将领,是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武将。

    也许是承平许久,朝廷百官在面临即将出现的武将掌权时,竟然全然不知所措。

    这就像是一个羊群,有一天头羊忽然年迈而离去,而一只年轻的狼做了羊群的首领。羊群不知如何反抗,甚至不知反抗,甚至很多人对于张宽的辞官而庆幸万分,有些人因为得利而自鸣得意。

    张孝武身边的官员们都感觉有点别扭,他们认为张孝武应该列位百官之上,而不是自己身边。张孝武见众人望向自己,便一一向众人点头微笑,目光直视对方,很快,他锋芒毕露的目光便让所有与之对视的官员低下头颅或目光游走。

    张孝武用他的眼神,征服了所有官员,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议论,大家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进展。

    吕柏亭装模作样在大德帝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又把耳朵放在大德帝嘴边,装作听他吩咐的样子,随后喊道:“陛下有旨,准衡水伯告老还乡,晋升元老院元老开诚伯边学任左相一职,钦此。”

    张宽随后先是向大德帝长揖到底,口中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随后,他转身面对百官,从容而笑,潇洒离开。随着张宽离开朝堂,张党这一党派彻底成为了历史,而鬼将张孝武将携带他的部下组建新的影响朝廷的党派。人们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执掌朝廷之后,圣汉帝国又将往何处,大家先是从轻松和看热闹的心态,逐渐变为了担忧。

第五百二十七章 邸报上的八件事

    此时,开诚伯边学从外走进正德殿,尽管边学是元老院元老之一,但元老并不用参与早朝,所以边学一直等在门外,当他看到张宽之后,张宽也看到了他,两人揖礼,张宽道:“日后朝廷,需要边大人多多承担,万勿惹得民怨沸腾。”

    见对方话里带着挑衅,边文也毫不客气地说道:“还需伯爷多多提醒才是,小弟才疏学浅,难堪大任,难堪大任啊。”

    张宽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会是你来做左相,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多让你接触一些奏折。”

    边文问道:“伯爷是怕我不会处理?”

    张宽道:“我不是怕,我是确定。”

    边文道:“那也是没办法,毕竟如今我是左相,而你只是一个闲散的元老,你说是不是?”

    张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边文则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进大殿,成为“百官之首”。当然,这个百官之首有些名不副实,因为大家知道,真正的百官之首是那位年轻的中枢令。

    边学上得前来,道:“臣有奏请,陛下原本定在二月初二册封赵王为太子,然而突遇晋王之乱,宫内失火,损失惨重,乃至太后也命丧火场。究其原因,便是晋王眼见陛下立赵王为太子而心生不忿,甚至做出了毒杀楚王,入宫谋反的疯狂举动。臣以为,册封赵王为太子之大典,应立即举行,应遵循从快从简的原则,稳定国体。”

    礼部尚书胡霆道:“左相以为何日?”

    边学道:“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天下百姓喜庆之日,正是太子大典吉祥之时,我圣汉双喜临门,岂非快哉?”

    胡霆道:“虽然仓促了一些,但礼部尽可能完成。”他随后转身问道:“中枢令大人,可有其他意见?”

    张孝武微笑道:“诸位老大人在上,后进小臣不敢有所意义,陛下由我做中枢令,不过是因为我的忠勇,而非我对朝政的处置能力。所以日后朝政处置,晚辈还是要请教其他中枢知事,还请诸位大员前辈,共商国事,静等陛下恢复健康。”

    大德三年正月初十这一天,朝廷的第一份邸报传遍了四方,大抵发布了八件事:

    第一件事,晋王联合诸位大臣谋反,杀入皇宫,遭到太子少保张孝武的抵挡,而后张孝武率兵平叛,斩杀多为叛贼,现颁布追逃令,各处州府县镇需齐心协力追查晋王叛贼的行踪。

    第二件事,左相张宽告老还乡,开诚伯边学担任左相,总领天下百官。

    第三件事,朝廷设立中枢府协助皇帝管理帝**政大事,张孝武任中枢令。

    第四件事,正月十五将举办册封太子大典,赵王轩辕成化将成为皇储太子,也就是皇太子。

    第五件事,皇上因反贼而受伤,广寻天下良医为皇上治病,若有治疗皇上重病的大夫,赏金十万两,封侯爵。

    第六件事,因民怨沸腾,暂缓赋税法改制,已清查的土地造册,未清查的土地留中。

    第七件事,没收晋王党叛贼全部身家,包括人、畜、财、房、矿、商、田等,一切收归国有。

    第八件事,因受到瘟疫影响,圣汉帝国各处粮食歉收,因此大德三年天下免征一切田税与农税,大德四年恢复税收。

    这八件事影响了整个圣汉帝国,也让百姓们在艰苦的生活中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北方受灾严重的地区。而对于江南的百姓来说,更是感激涕零,他们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得知明年不纳粮的消息,对于生活有了盼头。

    而张孝武之所以敢于明年一年免受田税和农税,是因为在这次查封反贼的行动中,收货颇丰。由于银衣卫督办,整个案件涉及到的官员便有八十余人,所以没收的财产不计其数,只是白银便达到了七百三十万两,土地更是达到八十万亩,其余金银财宝古董奢靡之物不计其数。

    张孝武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朝廷这么穷,那是因为所有的钱都在大臣们的手中,官富而国弱,圣汉帝国岂能不陷入困境?他忽然觉得这圣汉帝国有点像是大明朝的崇祯时期,朝廷大员们家财万贯,却一分钱也不想掏出来给皇帝使用,以至于崇祯帝不断的加饷加税,最终天下大乱反贼四起,也导致明朝彻底亡国。而北方一个全民只有八十万,搜罗了满蒙汉八旗十四岁到五十岁之间所有男丁才凑到了十八万的后金大军,竟然一举而灭明帝国。

    幸运的是,大德帝不是崇祯,他没有刚愎自用,更没有被下面的文官欺骗,他选择了相信张孝武,也正因为他相信了张孝武,才幸运地活了下来。而张孝武,又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他之所以坚持不懈地追查反贼,也并非真的想查到凶手,他只是单纯地想没收这八十几个官员的家产。

    七百三十万两银子,足以让朝廷用三年了。

    而张孝武另一个自信不用收田税和农税的原因,便是他接下来要鼓励经商,打理发展商业,收取商税远远比收取农税更加丰厚。

    右相向瑞因为代替大德帝提出赋税法改制而遭到士族的厌恶,但好在改制暂缓了,而他接下来的任务便是鼓励行商,出台各种利于商人行商的政策,右相府又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皇帝不能处理政事,可是中枢府的七个人却很好地维持了朝廷的政局,甚至于其效率要远远超过大德帝。七个人的智慧自然超过大德帝一个人,而且这七个人都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七个人。当然,这七个人中,笃山伯叶向东还在江南,而张孝武也第一时间派遣心腹阮清文担任使者,带着他的信以及五十万两银子的赏金,赶往了岳州。

    终于,正月十二,张孝武第一次离开皇宫,回到家中休息了。

    他是“被休息”的,在王一瑾等人的力劝之下,张孝武不得不回到家中休息一夜,虽然他心中不太想回家休息,可他也知道众人对他是出于善意的奉劝,这才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家中,河间侯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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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守塞北城池,张孝武独掌木兰卫,一万汉军不绝,则汉旗不倒,汉血不灭。汉血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血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血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