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3章 又是饭局
白手当然不能出卖小朱，所以他撒谎了。
“我虽然不赌博，但那方面的朋友还是有几个的。是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常出没于赌博场合。人家传话，传到了我这里。我想了想，你我虽然观点不同，但毕竟是同事。既然同事犯了错误，那我就应该用适当的办法提醒一下。余参事，就这么个情况，仅此而已。”
余文杰点了点头，叹道：“幸亏是白参事你知道，保住了我的名声和地位。”
白手反敬余文杰一杯酒。
“怎么样，现在不去那种地方了吧？”
“是的，不去了。”余文杰一脸羞愧，“白参事，你有所不知，我是在国外沾上赌博的，后来上了瘾。回国的动力之一，就是想换个环境，戒掉赌瘾。可没想到，不仅没有戒掉，反而不能自拨了。”
白手微笑道：“恐怕也是输多赢少的缘故吧。”
“不错，不错。我输了很多很多，以至于借了高利贷，不堪重负。白参事，要不是你的举动，我还难以悬崖勒马。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哪来的无债一身轻。”
“噢，赌债还完了。”
“还完了。这两个月，出去走穴赚了一些，余下的，我老师借给我。现在，我不仅还完了赌债，还戒掉了赌瘾。”
白手笑了，“这么说，你还得敬我一杯。”
“我敬，我敬。”
两个人又各喝了一杯酒。
“白参事，老白，我现在很希望，你我能有合作的机会。”
“合作什么？”
“办讲座，撰著作，课题合作，等等，都可以啊。”
白手又笑了，摇着头说道：“这恐怕不行吧。我对你们的市场万能论深恶痛绝，按照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原则，你我不可能有合作的机会。”
“求同存异嘛。”
“没有同，只有异，哪来的求同存异。”
余文杰哦了一声，“那我就不明白了。李教授也是推崇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你为什么能与她合作呢？”
白手说道：“余参事，你与李教授不一样。你是全面否定宏观经济学，不是百分之百，也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而李教授呢，她虽然推崇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但她不是市场万能论，也不否定宏观经济学。”
余文杰嗯了一声，“这是事实。他们主要从事经济学的教育工作者，不太涉及经济的流派，本质上也不存在立场问题。”
“对极了，他们不用预设立场。而余参事你就不同了，你有预设的立场。你的老师是典型的市场万能论的建立者之一，你是他的学生，你不可能背离你老师的立场。一旦你背离了，就像相声界的海清，或被逐出师门者，你就很难在经济学界立足。”
余文杰叹了一声，“这也是我们这些人的悲哀之所在。我们不能轻易做出改变，我们必须坚持预设的立场，然后再根据预设的立场，去展开相应的学术探究。而白参事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实用主义者，你可以海阔天空，你甚至可以自己推翻自己。”
白手又笑了，“据我所知，我还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立场，我一直都是市场万能论的反对者。余参事，你别打我的主意。”
余文杰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为与你做同事而骄傲。”
“呵呵……关于这一点，我深表赞同。来来，喝酒喝酒。”
通过这一顿酒，白手对余文杰有了进一步了解。余文杰不是自我封闭的人，人品还好。这样的人，即使观点相左，也是可以成为很好的同事。
但是因为立场和观点，也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条战壕里。
芸芸众生，如同爱情，朋友也不可强求。
第二天晚上的饭局，又是另一番景象。
吃饭地点还是在长风饭店，白手定的。
孙副校长早到十多分钟，白手赶到时，孙副校长已经把菜和酒点好了。
孙副校长还预先付了钱。
这是因为孙副校长打听到，别人请白手吃饭，总被白手抢着买单。
这个别人正是陈玮。
陈玮告诉孙副校长，白手是个土豪，身上也有土豪的臭毛病。
喜欢抢着买单，就是土豪的臭毛病。
“白总，先谢谢你能接受邀请。”
“请叫我老白。”白手笑道。
孙副校长也很爽快，“好，我痴长几岁，请你也叫我老孙吧。”
“老孙，李教授什么时候到？”白手问道。
孙副校长正要开口，李教授正好出现在门口，便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李教授的出现，让白手眼前一亮。
平时见到的李教授，那是素颜真人。
而现在的李教授，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一下仿佛年轻了十岁。
白手看得有点发懵。
天涯何处无芳草，芳草就在身边长。
不仅白手惊艳，孙副校长两眼都看直了。
曾经的财大第一美女，风采不减当年。
李教授红起了脸。
白手回过神来，急忙起身，“李教授，请坐请坐。”
孙副校长还在愣神。
李教授倒是恢复了从容，坐下来冲着孙副校长瞪眼，“看什么看。说好了的，我刚才在美容院的费用，你得给我报销。”
孙副校长终于回过神来，“报销，报销，百分之百报销。”
李教授笑了。
白手也笑了。
酒过三巡，孙副校长还不说事。
白手只好开口询问，“老孙，你找我是为了腾飞教育基金会的事吧？”
“对对。”孙副校长点着头说道：“合作的事，按照原来的协议，贵方有权随时中止。所以贵方提出中止，一点问题都没有。老白，你千万不要为难。而作为财大在这方面的负责人，我有责任搞清原因，给学校一个交待。”
白手点了点头，“理解，理解。”
“老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手笑指李教授，“为了李大美女。”
孙副校长看了看李教授。
李教授又有点脸红，“两位，别拿我说事。”
说着，李教授还拿脚踩了一下白手的脚。
白手声色不动。
“老白，为了李教授的什么？”
白手笑道：“老孙，李教授现在是我的同事，又是我的课题合作者。至于究竟为了什么，我想你应该会想到的。”
第1744章 直接帮助
为了李教授？
孙副校长稍作思忖，就想明白了为什么？
“老白，你指的是不是李教授的职称问题？”
白手点了点头。
李教授有点不好意思，“老白，我的事先放一边。”
白手霸气的摆了摆手。
孙副校长点着头说道：“不错，我们学校的工作，存在着不少问题。在李教授的职称问题上，我们确实做得不好。李教授现在还是副教六级，而同资历同水平的教师，早已升到了正教四级或副教五级，有的甚至已升到了正教三级。”
“我很好奇。”白手问道：“我听说，李教授能兼任参事，还是贵校的推荐。我很想知道，贵校为什么会推荐一个副教授呢？难道说，贵校的正教授都是废物？都死光了？”
孙副校长有些尴尬，“老白，你这话有点难听。”
“呵呵……对不起，我是个粗人。”
孙副校长说道：“关于推荐李教授，是因为市里要一个经济学方面的权威。坦率讲，在李教授所在的学院，李教授是最突出的。正因如此，学校才推荐了李教授。当时我们推荐了三个人，是市里选中了李教授。”
白手点着头嗯了一声。
“老孙，我这人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
“好，那你就直说吧。”
白手说道：“在进入参事二室之前，我并不认识李教授。进入参事二室以后，我与李教授也是接触不多，因为我们的观点和立场不尽相同。也就是这一次，我们课题合作，才有机会了解她。”
“老白，你说的都是实情。”孙副校长说道。
“我最近才知道，李教授只是副教授。我打听了一下，正教授副教授总共分为七个级别。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李教授十三年前就是副教授了，到现在仅仅只升了一级。十三年啊，孙副校长，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承认，这很不公平。十三年只升一级，在我们财大可能绝无仅有，在全国都极为少见。”
白手继续说道：“老孙，我的要求很简单，也很直接。你们公平的对待李教授，我的腾飞教育基金会，就继续与贵校合作。而且我还会主动提出，把合作协议再延长二十年。与此同时，我给贵校的捐款，在上年度的基础上，每年增加百分之五。”
孙副校长思忖了一下。
“老白，你提出了一个值得非常期待的提议。”
“我可不喜欢期待，老孙。你也不要认为我这是以钱压你，在咱们这个时代，钱也是能买到美好的。”
孙副校长举了举手，“老白，当着李教授的面，我先表个态，我本人非常赞同你的提议。”
李教授说道：“孙副校长，我只能说，我谢谢你。”
白手又向孙副校长敬了一杯酒。
“老孙，还有时间问题，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孙副校长点点头，“我明白。”
这顿酒喝到晚上八点十分。
白手想要的结果，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实现了。
这天李教授喜孜孜的出现在参事二室。
她向全体同事发出邀请，今晚她请大家吃饭，庆贺她荣升正教四级。
大家也都高兴，纷纷祝贺李教授。
李教授也分别给小朱和小林打了电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
现在的李教授，与以前大不相同，不仅神采奕奕，而且更爱笑了。
午休结束时，大家各回自己的办公室。
李教授似乎故意的走慢一步，避开其他五位参事的注意，朝白手瞅了一眼。
白手看到了李教授的一眼。
有点荡漾，有点期待，有点复杂。
想了想，白手忽视李教授的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白手打开电脑，关注他这些天没有关注的事情。
那么多的资金投资几十家市属国企，这才是白手最该关注的要情。
每个星期，苏小海都会给白手发来一份电子邮件，报告那几十家市属国企的情况。
它们经营的好坏，关系到自己的收益。
白手也不仅仅通过苏小海一个渠道。陈玮和田野，他们两个也会给白手发来报告，只是时间并不固定。
狡兔三窟，这也是白手定的规矩。
这个规矩，白手当面交待苏陈田三个，他就是要告诉三人，他们三人各显神通，互相制约。
白手自己也在直接关注那几十家市属国企。
这么一来，白手才能心安，毕竟是千亿规模的投资啊。
李教授给白手发来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一个问号。
白手这才起身，毕竟是合作者嘛。
李教授笑脸相迎，“老白，谢谢你啊。”
说着，李教授拿出一份礼物，一只劳力士手表。
白手现在已不戴手表，但知道这种手表很贵。
礼重，情意也重。
“李教授，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李教授微笑道：“老白，我知道你有钱，你非常的有钱。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总得表示一下吧。”
白手也是微微一笑，“你今晚请我吃饭，就是表示了一下。再说了，你我有约在先。三个课题都由你负责完成，我只要署个名字。李教授，你我互相帮助，各得其所。”
“真的不收？”
“真的。李教授，君子之交淡如水。”
“好吧。”李教授收起礼物，“老白，你说说，除了上述之外，你还有什么让我做的？”
白手笑了笑，“这个么，假如……”
“假如什么？”
白手有点不好意思。
李教授忽地脸红，因为她想岔了。
白手急忙解释，“假如可以的话，你在三个课题论文中，能不能否定一下市场万能论？”
李教授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后说道：“可以，完全可以。”
“谢谢。”白手站起身来。
李教授摆手，示意白手坐下。
“还有什么事？”
李教授低声说道：“老白，我总觉得，总觉得我晋升这件事，做得有点卑鄙。当然，我指的是我，不是指你。”
白手笑了，“李教授，我问你，就你的晋升来说，是不是实现了正义？”
李教授点点头，“是的。我被压制了至少五到七年，现在我升到正教四级，确实实现了应有的正义。”
第1745章 高贵廉价
白手继续开导李教授。
“李教授，正义分高贵和廉价两种。高贵的正义，需要抛头颅洒热血才能实现。而廉价的正义，是可以用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实现的。”
李教授说道：“你这个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在市场经济时代，用交换的办法，或用经济的办法，把一件事办成，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李教授，你推崇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难道不正是这样说的吗？”
李教授也笑了笑，“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你说这是廉价的正义……你替我伸张的正义是廉价的？”
“当然是廉价的。”白手说道：“正教授职称，对你来说是神圣的，是高贵的。但是，这件事本身并不神圣，也不高贵。对学校来说，是天经地义，是举手之劳。所以，这个正义非常廉价。这个正义的正字，你可以理解为拨乱反正的正。”
李教授想了想，点着头说道：“老白，我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白手笑着起身，“李教授，你也可以这样想，你只不过是拿回了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仅此而已。”
说罢，白手转身离开。
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
大家一起出门下楼。
李教授、吴教授和刘教授三位，搭白手的车。
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三人，各开各的车。
大家一齐来到长风饭店。
在长风饭店吃饭，是白手给李教授的建议。
还是在一号包厢。
老板蒋长风有一个原则，凡白手来吃饭，或有白手在其中吃饭，或白手介绍来的，都会安排在一号包厢。
没想到，小朱和小林早已赶到，正在一号包厢等候。
大家围着小朱，嘘寒问暖。
小朱当然没事，所谓的脑震荡十分轻微，大部分还是装的。
拖延的目的，就是创造与小林待在一起的机会。
李教授不常出来吃饭，不会点菜，她让白手帮忙。
白手建议，大家共同点菜，每个人点一到两个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凑起来就是一桌了。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
趁着大家点菜的时候，小朱凑到白手身边。
“怎么样？”白手悄声的问道。
“大有希望，大有希望。”小朱心领神会。
“好，好，我再送你两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一定，一定。”
其他人都不知道白手在说什么。
唯有小林，狠狠的瞪了白手和小朱一眼。
总共九个人，除了白手，其他八位点了十三个菜，因为有的重复了。
白手点了五个，当然都是他自己爱吃的，也是其他人没点的。
排座次是个小插曲。
国人特讲究座次，这也属于办公室文化，稍有不慎，必有后患。
李教授不懂，向白手投去求助的目光。
白手笑道：“李教授，今天晚上你请客，你肯定坐在首席，就是面向门口的那个。”
李教授坐下。
白手指了指小朱和小林，“没办法，你俩年纪最小，只能忝居末座，就是面对首席背对着门的位置。”
小朱和小林笑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接着，白手说道：“白主任和余副主任，应该坐在李教授的左右。”
不等白天明开口，余文杰抢着说道：“参事二室没有领导，只有召集人一说。前辈面前，我等哪敢造次。”
说着，余文杰就近落位，在小林旁边坐下。
白天明只好顺坡下驴，笑着说道：“余参事说得对，我非常赞同。”
说着，白天明在小朱旁边坐下。
白手点了点头，笑道：“剩下三位教授，请按年龄排序吧。”
但是，李教授说道：“等等。我这一次能晋升，全靠白参事的帮忙。白参事，你应该坐在我旁边。”
大家都愣了一下。
吴教授笑着带头鼓掌，并在李教授右边坐下。
大家跟着鼓掌。
刘教授在吴教授和白天明之间坐下。
高教授笑着在余文杰旁边坐下。
只剩一个位置，李教授和高教授之间。
白手只好走过去坐下。
酒菜上来了。
看来都是能喝的，大家自己给自己倒酒。
但大家都看着李教授。
李教授说道：“不用看我，请大家开喝吧。”
大家都笑了。
白手说道：“李教授，你请客，你得说几句。”
“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最好，最好是一边敬酒一边说话，如果你能喝的话……”
听了白手一番解释，李教授才明白，她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先冲着白手。
“白参事，我先敬你一杯。这次如果没有你帮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晋升。什么都不说了，我喝了。”
说着，也不碰杯，李教授就把酒给喝了。
白手也喝了杯中酒，笑道：“李教授，你应该先碰杯，然后再喝酒。”
李教授点着头，给白手和自己倒酒，“白参事，我再敬你一杯，预祝你我合作愉快，合作成功。”
这次二人先碰杯再喝酒。
李教授喝完，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我敬大家，谢谢大家能接受我的邀请。我以前几乎不到外面吃饭，不懂规矩，如果有什么不到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
大家纷纷起身，互相碰杯，然后都喝了杯中酒。
坐下后，李教授拿腿轻碰一下白手。
白手说道：“李教授敬过酒了，大家赶紧喝赶紧吃吧。诸位，我不客气了。”
说着，白手开吃。
白手的吃相，立即引起大家的注意。
因为白手的吃相接近于狼吞虎咽，而且全神贯注，旁若无人。
知道大家都在瞅着自己，白手一边吃，一边笑道：“你们不要笑话我，本人是标准的吃货。我每一顿饭，能吃两个人的量。”
大家都笑了起来。
余文杰说道：“人不吃会死，吃得越多，身体越好。吃饭是一件神圣的事，是人生必需。白参事，我敬你一杯。”
白手道声谢谢，与余文杰干了一杯。
白天明也端起了酒杯，“白参事，我也敬你一杯。”
白手来者不拒，也是一声谢谢，与白天明各干了一杯。
白天明微笑着问道：“白参事，我有几个问题，可否向你请教？”
第1746章 白手瞎吹
白手冲着白天明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主任，你请问。”
大家静下来，只吃不说话。
“白参事，李教授说全靠你的帮忙，你能不能给我们大家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手笑笑，“打铁还需自身硬。首先是李教授的资历和水平够了，白主任你承认不承认？”
白天明点点头，“我对李教授比较了解，这个毋容置疑。”
“所以很简单，当我知道李教授还只是副教六级时，我大吃一惊，大感意外。我对李教授也有了解，我读过她翻译的《财富论》。所以我对财大的领导说，我不能与一个副教授合作，你们看着办。”
白天明哦了一声，“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白天明又问道：“我听说，白参事很会看人，就是那种看相的能力，有没有这回事？”
白手笑了，笑而不语，继续大吃大喝。
这个问题，不仅白天明感兴趣，大家都感兴趣。
小朱说道：“白参事，说说吧。”
高教授也说道：“白参事，就当是给大家吃饭喝酒助兴么。”
白手不想说，“那是封建迷信，还是不说了吧。”
刘教授说道：“小白，你可以说说，我们可以批判的听听。”
吴教授微笑道：“说不定其中有科学道理呢。”
盛情难却。
“你们不要听外面瞎传，我会看人是实，我会看相是假。所谓的看人，其实是一种共识，我举个例子，比方说某个人，面相不好，看着很讨厌。你会吃惊的发现，不仅是你，许多人看这个人也都很讨厌。这就是共识，这就是这个人讨厌的原因。”
“所以说，所谓的面善面恶，都是大家的共同认识。我看人的时候，就是先看这个人是面善还是面恶，而且凭第一感觉。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小孩不算，面相是装不出来的，装也是装不好的。只有那些训练过的人，才有可能让你看不出来。”
“那些所谓的面相的东西，也有一点点道理。比方说女性的额骨突出，或者嘴巴尖尖的，等等，面相就不是很好。我看人主要凭两点，一是第一感觉，二是面善还是面恶。再加上观察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待人接物，性格和品德，等等，就能总结出这个人可交可不交。”
白天明问道：“都说人的一生，主要看一命二运三风水，这句话有道理吗？”
“有道理啊。关于命，生在城市和生在农村就天差地别，所谓寒门出贵子，可农村出来的贵子，机率肯定比城市的少，这就是命。书香门第出来的人，更容易出人头地，这是因为传承和基因。穷人家的孩子，失学率高，因为首先要吃得饱穿得暖，很难先考虑改变自己的命运。”
高教授问道：“那这个运呢？”
白手笑着说道：“这三样东西，我最不相信运气。当然，我曾经取得的成功，确实是我运气好，我是个幸运的人。但归根到底，还是那句名言，运气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同样的机会，摆在若干人面前，为什么有的人能抓住，而有的人却擦肩而过，或视而不见？”
“所以说，运气好的人，没有什么奥秘，其实就是善于抓住机会。当年海南炒地，机会就摆在大家的面前，机会是平等的。有些人去了，而且去得早，所以赚了大钱。有些人去得晚一点，也赚了不少钱。可有些人看到别人赚钱了，他们才赶过去，结果当接盘侠，亏得惨不忍睹。”
刘教授说道：“小白，说说风水吧。”
“风水么，相对来说，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有科学道理的。比方说在农村，房子的前门和后门要岔开，不能两门直通。又比方说在咱们的办公室，也有很多讲究。有的老板为了扩大办公室的面积，把走廊尽头那部分也包括在内，其实这是很不好的。走廊直通办公室，这本身就不科学。”
“但也不能说这样不行。所以像这种办公室，懂门道的人，会在办公室里做些特别的布置。如果走廊直冲办公室，那就在办公室里放置屏风，至少不让门外的人，推开门能直接看到办公室里的人。又比方说，办公桌的位置也很有讲究。办公桌可以靠近窗户，但不能让人背对窗户。所以一般情况，是让办公桌的一头靠近窗户。”
白手说了不少，但大家意犹未尽。
可白手一手筷子，一手酒杯，又开始埋头吃喝。
小朱和小林不住的催促，让白手继续说。
就连吴教授都很感兴趣。
“小白，大家都想听，你就多说一些呗。”
白手呵呵一笑，“你们把我当江湖术士了。”
小朱说道：“白参事，你肯定不是江湖术士。你讲得通俗易懂，而那些江湖术士，满口古文，让人听得如坠云里雾里。”
“呵呵……这是因为我不懂古文。我但凡多读点书，或读书认真的，我也能让你们听得云里雾里。”
余文杰说道：“老白，还是通俗易懂好。”
白天明说道：“白参事，你就继续说吧。”
白手微微一笑，“现在有一个新说法，叫一命二运三风水四姓名。说的是一个人的姓名也很重要，有的人的名字，也能改变和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么一说，就更引起大家的兴趣了。
小林催道：“白参事，你快说。”
“嗯，首先吧，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好坏之分。当然，也有中性名字，就是不好不坏。”
小林问道：“我叫林巧。白参事，我这个名字是好是坏？”
白手笑而不语。
白天明说道：“白参事，你不能吊人胃口啊。”
“这个么，不是我不肯说，而是不管好坏，一般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诸位，这是规矩。”
白天明笑了笑，“你说的是忌讳，我不忌讳。白参事，要不说说我的名字？”
白手也笑笑，“白主任，我说了我怕你生气。”
“我不生气。大家可以作证，我不生气。”
大家都点了点头。
推托不过，白手只好开口，“白天明，这个名字不好，相当不好。”
第1747章 名不带天
白手说白天明这个名字不好，别说白天明自己不信，就是在座其他人也不相信。
包括好久没开口的李教授，“老白，白天明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嘛。”
白天明还真的没有不高兴，脸上还挂着微笑，“白参事，我只想知道理由，我这个名字不好的理由。”
“关于起名字，是很有讲究的。在我们农村，为了孩子好养活，名字起得越贱越好。什么阿狗阿猫，狗剩狗崽，等等，很多很多小孩都起这种名字。传统文化里，也有起名不起大这种说法。这里说的大。就是高大上的大，意思是名字起大了，怕这个人承受不起。”
“白主任，你叫白天明。字面上没说的，这名字意思很好。叫起来也很好听，朗朗上口。但是，你这个名字犯忌啊。咱们老祖宗说，起名要遵守一些规矩，其中就有这么一条。女不带仙，男不带天。你这个名字，犯忌就犯在天这个字上。”
白天明愣了一下，“你是说，我这个名字起得太大了。”
白手点了点头。
吴教授说道：“女不带仙，男不带天，这个说法流传很广。”
白手又说道：“不过，白主任也不要把我的说法放在心上。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名字起得大，大多数承受不起，但少数人就承受得起。白主任，看你的经历和成就，你经受得起。”
“谢谢。”白天明知道，白手在借机挪揄他，他需要反击，“白参事，那你的名字呢？能不能给大家说说？”
白手笑道：“我的名字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个字，贱。”
说着，白手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给大家看。
掌心有一块黄豆大的白斑，原来是白痣，岁月磨平了它。
大家争相观看。
“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
李教授说道：“那你的名字，与你说的贱没有关系吧。”
“有关系，相当有关系。咱们人类是一种高级动物，会思考懂冷暖有感情。但我认为，人身上的全部器官和肢体，虽然分工不同，都不可或缺，但重要性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在现代社会，其中有一种肢体，我认为最最重要。”
余文杰问道：“什么肢体？”
“手，就是白手的手。”
白天明说道：“难以理解，既然最最重要，为什么说是贱？你说最最重要，又最最重要在哪里？”
“手者，劳动也，体力劳动也。劳动光荣，可当今市场经济，体力劳动虽然光荣，但不赚钱难致富，所以我说我贱。”
吴教授有些感慨，“是啊，现在体力劳动者活得艰难啊。小白说自己贱，那是自谦，那也是事实。”
刘教授说道：“老吴，别忘了咱们这些脑力劳动者。”
白天明说道：“两位前辈，让白参事继续说。”
“白主任，我现在回答你的后一个问题。人是大自然里相对最完美的动物，但是对生存来说，又不都是或不可缺的。没有眼睛，或没有耳朵，甚至没有脑子，不能走路，都不会危及到生存。但没有双手，却几乎难以生存。尤其是在现在的社会状态下，没有双手，就不能获得物质。没有物质补充，人就无法思想，嘴巴成了摆设，整个人就是行尸走肉……”
李教授说道：“这个观点很新颖，但我非常赞同。”
小林说道：“手确实最重要。”
吴教授说道：“也许，这正好诠释了劳动最光荣这个道理。”
白天明也不得不承认，“白参事，你的名字，真的是一个好名字。”
白手微笑，“白主任，见笑，见笑。”
高教授与余文杰有隙，曾因学术观点发生过冲突，这时也趁机来事，“白参事，余参事的名字怎么样？”
白手又是笑而不语。
余文杰明知高教授有意找碴，但却相当淡定，“老白，你但说无妨，好坏我都能接受。”
白手点了点头，“余者，我也，文杰，文中豪杰。老余，你的名字偏大，豪气可嘉。还别说，一般人承受不起。但你不一样，至少到目前为止，你的成就对得起名字，余文杰当之无愧。”
“谢谢，谢谢。”余文杰瞥了白天明和高教授一眼，有那么一点点自得。
小朱和小林抢着要白手解析他们的名字。
白手就是不说。
吴教授笑道：“好了好了。小朱，小林，你们都是年轻人。白参事不肯说，不是因为你们的名字不好，是怕说了对你们不好。”
刘教授也笑道：“老吴说得对。说你们的名字好，怕你们骄傲。说你们的名字不好，怕你们有心理负担。”
余文杰说道：“老白说得够多了，咱们换个话题吧。”
李教授说道：“大家喝酒，大家吃菜。”
高教授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余文杰，“余参事，你想讨论咱们刚接的三个课题吗？”
余文杰不甘示弱，“正想请教。”
不料，白天明说道：“诸位，说到三个新课题，咱们都是知彼知己，说不出什么新意。我倒是非常好奇，白参事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想法，就像市属国企改革这个课题那样大放异彩。”
大家都看向了白手。
白手正在消灭桌上那盘糖醋鲤鱼，吃得津津有味。
李教授用腿提醒白手，在白手的腿上碰了一下。
当然，没人会注意到餐桌下的小动作。
白手笑看白天明一眼，“我有自知之明，主任同志。上一个课题，正好我懂，撞在我枪口上。这次的三个课题，我什么都不懂。对我不懂的课题，我是不会去碰的。”
白天明问道：“那你与李教授的合作，我们大家该如何理解呢？”
白手可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目的，“沾光，沾李教授的光。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我要沽名钓誉。”
白天明哈哈一笑，“白参事，你可真是一个爽直的人。”
笑声里有点讽刺的意味。
白手不以为忤，拿着筷子，极不礼貌的指了指白天明，“白主任，这就是你我不同的地方，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但你我看不起对方的风格截然不同。”
白天明不生气，笑着问道：“怎么个不同呢？”
第1748章 人际关系
白手不说了。
任凭白天明怎么催促，大家也都很期待，白手就是不肯开口，他的看不起白天明与白天明看不起他是如何的不同。
白天明心里郁闷万分。
他哪里能想到，这是白手打击别人的绝招，能把人憋出内伤的。
原子弹的威力，不是在爆炸的那一刻，而是待在发射架上的时候。
我知道你，但我不告诉你，我知道你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自个想去。
这时候，大家也都差不多已经吃饱喝足。
吴教授对李教授说，“小李，散了吧。”
李教授拿出钱包，叫过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看看白手，微笑着说道：“白老板已经把单签了。”
白手摆摆手，服务员退回到门口。
李教授问，“老白，你什么时候签的单？”
白手笑了笑，“这个一号包厢是我专用的，凡在这里吃饭，都是我买单。我与老蒋约好，吃饭签单，一年结帐一次。”
“这，这不行，说好了的，今晚是我请客。”
“呵呵……你请客，我买单。”
说着，白手起身往外走。
李教授还愣在座位上。
吴教授拍拍李教授的肩膀，微笑道：“没什么，有钱人就这样。”
喝酒不开车，白手叫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白手现在基本上搞清了参事二室的人际关系。
“老朋友”还有陈玮和田野，都曾告诉白手，你可以能力不行，你可以没有成绩。但你要想在一个单位里生存，你就要搞清楚人际关系。
当然，前提是你想在单位长久的待下去。
还别说，白手现在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正想着尽可能的在参事二室待下去。
在参事二室，人际关系相对并不复杂。
小朱和小林，似乎是局外人，是圈外的。
小林以前与白天明走得近，但现在好像疏远了，反而与小朱走近了。
吴教授和刘教授，都已年近七旬，德高望重，地位超然。
两位老者对人际关系不感兴趣，其他人也不在这方面打他们的主意。干一天少一天的，发挥余热，岂能有其他想法。
参事二室的人际关系，发生在白天明、余文杰、高教授和李教授四人之间。
经过几次接触，白手发现李教授比较单纯，不会刻意经营人际关系。
只剩下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三人。
一个人叫孤独，两个人能互助，三个人就是江湖。
白天明和余文杰的矛盾，基本上是公开的。二人的资历和学术水平几乎相当，都是市场万能论的徒子徒孙。
但是，一山难容二虎，二人都想当头，矛盾必定产生。
两个人都想把对方干掉，就是赶出参事二室，无奈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实际上，二人在经济学界的地位也是不分上下。
最关键的是，二人的恩师，都是大名鼎鼎的经济学家，凭着两位恩师的地位，白天明和余文杰就都干不掉对方。
后来参事二室多了个高教授。
白手看出来了，高教授也不简单，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白天明和余文杰是外来户，是从北边过来的。
高教授却是土生土长。
这里说的土生土长，不仅指高教授是上海本地人，更是上海经济学界的一颗新星。
从传承上讲，经济学界有一个名叫“海派”的学术团体，宗师就是已故经济学家丁光远。
丁光远和齐再坤，都是白手的领路人。
二老相比，齐再坤的学生少，但有“齐派出品，必是精品”之说，十多个弟子个个成名。
丁光远胜在两点。一是弟子众多，素有“丁派出品，桃李天下”之说，仅自己公开承认的就超出两百。二是不少弟子在体制内工作，相对比较活跃，很有话语权。
现在的上海，至少还有近百弟子，弟子的弟子更如过江之鲫。
丁派和齐派，实际上是丁派占了上风，现在常被提到的“海派”就是指丁派。
高教授就是丁光远的弟子的弟子。
只是有一个现象特别有趣，无论是丁派或是齐派，都不承认白手是自己人。
白手也是独来独往，从不把自己当丁派或齐派的人。
所以，白手进入参事二室后，高教授还没有拿这点渊源与白手套近乎。
近几年，高教授成了丁派第三代的代表人物，教学之余，没少发表论文。
参事二室是市里的经济智囊，不能让外来户指手画脚。
高教授认为，他才应该是参事二室的领军人物。
相对来说，高教授与白天明关系还行，没有发生过直接冲突。
而与余文杰，二人干过几次。小朱曾告诉白手，高教授与余文杰冲突，似乎都是高教授主动挑起的。
余文杰也怪，面对白天明一点不怵，寸步不让。而对高教授，余文杰以忍让为主，采取的是守势。
白手明白，高教授是个高人，或者背后有高人指点。
老大、老二和老三，老二干老大，是为了取而代之。老三干老大，是帮老二做嫁衣，干赢了也是让老二占便宜。
老三干老二，说不定还能向老大借力，二人合力干一个更加容易。
老二容易被干，这是职场常态，也是生存法则。
只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来了一个白手，多了一个老四。
白手一来就出彩，搞了个国企改革方案，不仅被市里采用并实施，还上了著名的《内参》。
高教授心情复杂。
白手算是自己人，因为白手也是上海人，在上海成长起来的。更重要的是，白手多多少少继承了丁派祖师爷丁光远的观点。
而且白手的观点，与白天明和余文杰水火不容。
但白手又是齐派的传人。齐再坤老爷子还活着，上海学界普遍认为，白手已全面继承了齐再坤老爷子的衣钵。
白手是友是敌。
现在看来，白手与余文杰有点走近，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老四和老二联手，老三日子肯定不好过，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干掉。
高教授思前想后，做出决定，试探一下白手，看看有没有联手的可能。
即使不能联手，也要让白手尽量不接近余文杰。
这天午休，高教授迈出了试探的第一步。
第1749章 试探失败
今天中午，高教授给大家每人发了一张请柬，邀请大家参加他所在大学的一场讨论会。
时间是周六下午。
内容是关于微观经济在社会发展和国民经济的作用，及其政策效应和社会作用。
好大的题目。
跟大家想像差不多，白天明和余文杰接了请柬，但都婉言谢绝。
白天明的理由是，几个欧美同学来华访问考察，他要接机并全程陪同。
余文述的理由是，他的恩师要来上海，他实在脱不开身。
小朱和小林也收到请柬，二人欢快的接受。
余文杰请小朱和小林是出于礼貌，这俩就是去了，也不可能听进去什么。
但小朱和小林肯定会去，因为像这种邀请，是有礼品可拿的。
这叫不去白不去。
吴教授和刘教授都答应参加。
李教授接了请柬，但没答应去还是不去，说不知道周六下午有没有别的事情。
白手接过请柬，看着请柬就笑了起来。
高教授也是微笑着问道：“白参事，你总不会不去吧？”
“呵呵……还真是不能去。”
白手的话，让大家纷纷关注。
高教授哦了一声，“为什么呢？”
“老余，你是忘了，还是装不知道？”
“什么什么？”
白手问道：“老高，贵校是不是有个经济论坛？”
“对啊。也叫经济沙龙，是一个经济学爱好者的不定期聚会，是学校和有关部门批准的。每一年，都会邀请全国各地的经济学爱好者前来参会。”
“你这次邀请，是不是这个论坛组织的。”
“对啊。根据规定，邀请方的署名，是我们大学而不是这个论坛。”
白手又呵呵一笑，“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高教授两手一摊，“老白，你不能让我莫名其妙，让我以为你看不起我吧。”
白手笑着继续问道：“五年前的九月十一号、十月十三号和十一月十七号。四年前的四月六号、五月十九号和六月二十七号。三年前的八月二十一号、九月二十九号和十一月三号。这九个日子，贵校贵论坛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高教授稍稍一想，忽地愣住了。
吴教授、刘教授和李教授三位，都坐在那里微笑。
白天明和余文杰二人并不知情，因为那时候，他们并不在上海工作。即使有所耳闻，恐怕也已经忘记。
至于小朱和小林，当然更不知情。
那三年那九个日子，白手脱口而出，而且一个都没有说错，可见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原来，在那三年那九个日子，上海经济学界发生了轰动一时的一件大事。
丁派全力批判和围剿齐派。
批判和围剿一老一小齐再坤和白手。
当时的背景，是白手把齐老爷子的全部著作拿出来出版了。
齐老爷子名气太大，白手更是上海首富，齐老爷子的著作非常畅销，风光一时无两。
丁派的反击随之而来，连续三年，每年三次，每次百名以上经济学家齐聚，火力全开，狂轰滥炸，对齐老爷子和白手展开批判和围剿。
最疯狂时，曾把齐老爷子和白手说成是阻碍上海发展的罪人。
后来，有关部门出面制止，那场舆论战才偃旗息鼓。
硝烟早已散去，但记忆还在。
白手一直耿耿于怀，难忘屈辱，每每想起，心火难平，夜不能寐。
高教授怎么可能忘记，他正是在那个时候脱颖而出的，只不过他想试探白手。
那次被围剿期间和以后，齐老爷子没说什么，白手也没说什么。
“老白，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管对错，我都要向你和齐老爷子道歉。”
高教授也够爽快，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齐派从来就没有成派，只是相对于丁派而言，现在的上海经济学界，是丁派掌握着话语权，当然放得下架子，展得开胸怀。
白手也很淡然，“老高，我喜欢做报告。我在金融学院当过客座教授，开过讲座。但我不喜欢讨论会或研讨会，我很不喜欢，这才是我不愿意接受你的邀请的主要原因。”
高教授松了一口气，“为什么？”
白天明也问道：“对啊，为什么？”
白手笑了笑，“两位，像研讨会和讨论会，参加者起码几十号人。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甚至争得面红耳赤，火爆异常。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因为谁也没有充足的时间表达自己的观点。请问这有用吗？就是给你十天八天时间，你又能讨论出什么名堂？”
大家沉默，不，应该是大家默然。
尽管观点和立场不同，但七位参事包括白手，在学术上是认真的和谨慎的。
现在学术圈风气不好，鱼龙混杂，滥竽充数的太多太多了。
“老高，你敢不敢开一个讲座，让我去做报告？经济学方面的争论，从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的有道理，我说的也有道理，就看谁掌握着话语权。所以啊，讨论是没有用的，研讨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现在的讨论会和研讨会，充斥着太多庸俗的东西。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变成互相吹捧了。”
白手说的是事实，高教授只好点头。
白手还举例说明，“诸位，就像你们教授的身份。你们是不是觉得，现在当个教授太容易了？现在就是这样，劣币驱逐良币，所以才像李教授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好不容易才进了两步。以前的教授，也许百分之一是不行的。但现在升上来的教授，我敢说至少有百分之二十不是货真价实的。教授同志们，你们教授这个称号，已经不那么神圣了。”
刘教授自嘲道：“不是不那么神圣了，而是不那么值钱喽。”
说起教授，白天明和余文杰也是，两个人都有教授这个职称。
也就白手，什么都不是，但谁也不敢轻视。
高教授的试探算是失败了。
请白手去丁派大本营做报告，高教授一个人不敢作主。
下午三点不到，白手接到齐老爷子的电话。
“小白，能过来一趟吗？小苏在我这里。”
“小苏？苏小海。”
“不是，是他爹苏宁海。”
“噢，我马上过来。”
第1750章 老苏有请
苏宁海早已退休，现在返聘，是市经济研究所的所长。
经济研究所隶属于市发改委，是个事业单位，为市里提供经济政策方面的咨询和建议。
这个职位很适合苏宁海，他一辈子平平淡淡，按部就班，满腹经纶，深得同事和同行的尊重。
学术界曾经评价，苏宁海是齐老爷子为数不多的成就之一，有苏宁海存在，学术界就不能忘了齐老爷子的存在。
虽然丁派掌握着话语权，但苏宁海屹立不倒，犹如高山巅峰的青松。
白手赶到劝业旅社时，老爷子和苏宁海正在竹凉亭里喝茶。
师生两位是在品茶，一口一口的呷吧，像在研究茶道。
白手从不讲究这套，坐下后，因为口干，直接拿起茶壶，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了大半壶。
老爷子和苏宁海都是忍俊不禁。
不拘小节，土豪本色，正是白手的风格，特别是在自己人面前。
“老白，在参事二室干得怎么样？”苏宁海笑着问道。
“就那样。”白手说了三个字，再把茶壶里剩下的茶全部喝光。
还好还有一个茶壶，也是满满的，被白手嘴下留情。
“哎，就那样是什么样？”
“假知识分子跟一群知识分子混在一起，你说会怎么样？”
老爷子和苏宁海又都笑了。
老爷子问道：“那么，另一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你去不去？”
白手急忙摆手，“别别。老爷子，你就别害我了。”
老爷子指了指苏宁海，“就是他那一亩三分地。”
苏宁海说道：“老白，这次去北京开会，你那个企改方案，受到了高度的评价，还当作一个议题讨论了大半天。”
“惭愧惭愧。老苏，我那是摆地摊卖假古董，弄假成真了。”
“老白，你不能妄自菲薄，你有独到之处，正是我研究所需要的人才。”
白手乐了，“得了吧，我知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现在是鼻子上插大葱，装象。你让我去你那里，无非也是滥竽充数。”
老爷子说道：“话不能这么讲。小白，老苏请你，那也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
“小苏，你告诉他。”
苏宁海指了指老爷子，“为了咱们，也为了他。”
“你的意思是？”
苏宁海说道：“可以这么讲，现在的大上海，丁派已经占领全部的阵地。我任职的市经济研究所，是咱们唯一的阵地了。”
白手想了想，“这倒也是。不过，老苏，你不是在经济研究所么。你还是一所之长，这阵地是咱们的，你怕什么嘛。”
“我是未雨绸缪。”苏宁海说道：“老白，你别忘了，我是返聘的。三年返聘协议，只剩下六个月。我得考虑，市里如果不再续聘，得有咱们的人继续占领下去。”
白手嗯了一声，“我已经在参事二室上班了，还能脚踏两只船吗？”
“这个我问过了。老白，如果你愿意来，可以以兼职的身份，先担任副研究员。”
白手笑道：“我讨厌这个副字。老苏，如果我真的要去，你得让我当研究员，让我当一个独立的研究室主任。”
苏宁海说道：“我请示有关领导有关部门，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老爷子哈哈大笑，“小白，你上班上瘾了，还想着当官了。”
白手摇了摇头，“老苏，我倒是可以向你推荐两个人。这两个进去，也许比我更能帮到你。”
“谁谁？”
“一个是贺鲁生，长宁区财政局副局长。一个是田野，现在是腾飞房地产研究所所长。”
老爷子又笑了，“行，都是你的铁杆。”
苏宁海问道：“田野我知道，也够格。那个贺鲁生够格吗？他愿意来吗？”
白手说道：“贺鲁生现在也是经济学爱好者，何况他搞财政也很有一套，进经济研究所应该没有问题。他不愿意离开体制，这一点要明确。以他的级别，至少相当于你们经济研究所的副所长。老苏，你可以把他调过去，让他当分管行政的专职副所长嘛。”
苏宁海点着头思忖起来。
老爷子说道：“好主意，好主意。正式把贺鲁生调过去，让田野去兼职。他俩要是还不行，再让小白也去兼职。”
苏宁海说道：“就这么办，我回去马上打报告。”
老爷子这才问起白手在参事二室的工作情况，“小白，是不是很有压力啊？”
白手说道：“老爷子，老苏，不瞒你们，我到现在才搞清楚，我面对的是三个对手，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高教授，就是所谓的丁派的领军人物。”
老爷子说道：“怪我没跟你说。这个高教授可不简单，他甚至比白天明和余文杰还要厉害。”
苏宁海说道：“他们都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徒子徒孙。据我所知，业内评价，他们三个的学术水平是差不多的。”
“他们三个并不团结。恰恰相反，他们谁也不服谁，勾心斗角，互相拆台。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老爷子一针见血，“他们的观点和立场基本上差不多。但是，他们都想当头，都想自己的学派独领风骚，所以才勾心斗角互相拆台。”
苏宁海点了点头，“老师，你说得很对。”
白手问道：“白天明和余文杰，还有高教授，他们三派到底有什么区别？老苏，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老爷子又笑了，“哈哈……小白，人家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一个业余经济学家。小苏，你给他上一课。”
苏宁海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手忙道：“你讲通俗点，讲深了就是对牛弹琴。最好，最好举例说明。”
举例说明，苏宁海是从书斋里出来的，学问深实践少，这让他想了不少时间。
“白天明的老师，是个彻头彻尾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学术上没有创新，只有继承，被称为原教旨主义者。余文杰的老师，虽然也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但主张在继承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尽量的与时俱进。而丁派呢，主张在坚持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基础上，尽量的符合国情。”
白手一脸茫然，“我听不明白。”
第1751章 招兵买马
白手确实没有明白，苏宁海只好举例说明。
“老白，就以你曾经从事的房地产开发行业为例。白天明认为，这个行业就不应该有国企存在。如果有国企存在，也应该卖掉，让所有企业都变成私营性质。要求在任何情况下，国有资金都不能进入，彻底的让市场来决定整个行业的发展。这就是市场万能论，也是绝对的市场万能论。”
“嗯，这我就有点明白了。”白手点着头说道。
“而余文杰的主张呢，认为既然是由市场决定，那就让国企在市场里自生自灭，不搞一刀切的消灭。但是，余文杰也主张国企退出市场。就像你们的房地产开发行业，余文杰建议国企退出。而与白天明不同的是，他认为国有资本可以存在，以辅助的形式和补充的方式存在。至于廉租房保障房什么的，他们两个观点一致，都主张取消。”
白手噢了一声，“白天明激进，余文杰仅次于白天明。”
“至于高教授，他也主张市场的作用，但对市场万能论有所保留。因为他认为，国情必须考虑。所以，他不反对廉租房保障房。但高教授他们有个荒谬的理论，他们同意国有资本的作用，也不反对国有企业的存在。可他们认为，必须严格限制国有资本的比例。比方说在整个房地产行业，他们就主张，国有资本的占比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十五。”
白手笑了，“为什么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十五？这个百分之二十五，又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老爷子也笑了，“哈哈，所以我说，所谓的丁派，实际上是一群经济学的机械主义者。”
苏宁海继续说道：“老白，你坚决反对市场万能论。你主张市场出问题的时候，政府必须及时介入。在房地产开发行业，你主张必须有国有企业存在，政府必须有所作为。因为房地产不仅是消费品，而且是具有很强的公益性质。当然，你反对政府干予整个行业。但是，你坚持政府、国企和国有资本对整个行业的调控作用。”
白手说道：“老苏，你这么一番解释，我算是基本上明白了。”
苏宁海做了总结，“总而言之，他们三个都主张市场决定论，而咱们主张调控和市场共同决定论，这是本质区别。他们三个是一个父亲所生，本质上一样，只是性格和作风有所不同。”
白手呵呵大笑，“老苏，你也挺幽默的嘛。”
“老白，关于贺鲁生和田野的事，我尽快给你消息。”
三天以后，苏宁海给白手打电话，有关领导和有关部门已经批准了申请报告。
当天晚上，白手在长风饭店请陈玮、田野和贺鲁生三人吃饭，蒋长风做陪。
老友喝酒，没有讲究，大家嘻嘻哈哈，各喝了几杯酒。
陈玮问道：“老白，今晚什么题目？”
“重温旧梦。”
大家都听乐了。
蒋长风问道：“什么情况？老白，哪个女人杀回来了？”
贺鲁生说道：“老白，你可是改邪归正了的。”
田野说道：“老白，小心被你家小安发现，手起刀落，割了你那个玩意儿。”
“我呸，呸呸呸。”白手笑骂道：“一个个伪君子，专门往邪的方向猜，你们能不能往好处想啊。”
陈玮追问，“什么叫重温旧梦，老白？”
白手看着陈玮，“有没有兴趣去体制里上班？”
陈玮大摇其头，“不感兴趣。老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受不了朝九晚五的束缚。我连老师都懒得当了，又怎么可能去体制里上班呢？”
“兼职也不愿意？”
“也不愿意。体制里是好，可不适合我。老白，你别打我的主意啊。”
白手笑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蒋长风笑道：“老陈，老白这是欲纵故擒，知道你不愿去，才有意问你。”
陈玮也笑了，“老蒋，我现在替老白干活，轻松自如，还给我三百万年薪。我哪里都不去，我就一心一意给老白干了。”
“老陈，你他娘的是烂泥扶不上墙。”白手转向田野，“老田，其实我是想打你的主意。”
“你说。”
“老田，让你去市经济研究所兼职，你去不去？”
田野问道：“就是苏小海他爸苏宁海当所长的那个研究所？”
“对，每周上班一个全天，两个半天。副研究员，但给研究员待遇。你可以组建一个相对独立的研究室，每年拿出三五篇论文，三五个行业报告，就算完成任务了。”
田野笑笑，“老白，不只这么简单吧？”
白手也笑笑。
陈玮笑道：“老田，老白是拿你当枪使呢。”
田野说道：“我知道，苏宁海要找帮手。现在的市经济研究所，是丁派尚未攻克的堡垒。老白，你这是让我上阵杀敌啊。”
白手点了点头，“敌强我弱。你给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啊。”田野爽快道：“反正是兼职，我尽力而为吧。大不了败下阵来，落得个丢盔卸甲而已。世上没有常胜将军，我不怕失败。”
搞定了田野，白手再转向贺鲁生，“老贺，想不想挪挪你那个副局长的屁股？”
贺鲁生笑道：“我就知道，你请我吃饭，准没安好心。”
“说，想不想挪挪？”
贺鲁生说道：“还真的是想。在财政局上班，清闲倒是清闲，就是挑战性不强。我怕我待久了，我的意志会消耗殆尽。不过，老白，你别给我挖坑啊。”
白手问道：“市经济研究所行政副所长，你干不干？”
“真的？”贺鲁生没有马上答应。
白手冲着陈玮说道：“老陈，你给分析分析。”
陈玮思忖着说，“老贺，你应该去。你的理想，是调回到市机关。以你现在的身份，调回市机关恐怕一时难以做到。但去市经济研究所，就相当于曲线回归。市经济研究所是什么单位？它属于市发改委。既然是行政副所长，那就是正式编制，肯定是市发改委的人。老贺，你等于一步到位，实现了你的理想。”
贺鲁生摆了摆手，“不，我要搞清楚，老白你有什么附加条件。”
第1752章 完成重托
白手告诉贺鲁生，他的终极目的，是不让丁派的人在市经济研究所掌握话语权。
也就是说，自己不一定需要掌握话语权。
陈玮帮着白手解释，白手的意思是，自己不用占领，也不能让对方占领。
这个任务不重，贺鲁生愉快的接受了白手的建议。
田野和贺鲁生都答应去市经济研究所，白手算是达成了老爷子的期望，完成了苏宁海的重托。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座的能坐到一起，就是因为有着相同的理念。
白手给陈田贺蒋四人敬酒。
陈玮问道：“老白，你把李教授搞定了没有？”
“什么搞定了没有？”白手反问。
“拿下了没有啊？”
田野爆笑。
贺鲁生和蒋长风忙问，什么李教授，什么搞定了？
田野解释。
贺鲁生和蒋长风二人，也冲着白手坏笑。
白手哭笑不得。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也太看低我的审美观了吧。老陈，你什么意思？”
陈玮有意开白手玩笑，“拿下，搞定，一个意思，你不懂吗？”
“我还真的不懂。”
“就是那个了的意思。”
“哪个那个了的意思？”
“狗日的，找抽啊。”
“哈哈……我校第一大美女啊，老白，我什么意思，你懂的。”
田贺蒋三人也都坏笑连连。
蒋长风笑道：“老白，那天晚上来吃饭，我见过一次，就怪想的。”
白手哭笑不得，“诸位诸位，奶奶级别的美女，你们谁要谁拿去。”
笑过之后，陈玮说道：“老白，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把她拉到咱们的阵营里来。”
白手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大有希望。”
“老白，我得到消息，财大要重点培养李教授。我认为，你要确保她站在咱们一边。”
白手思忖着说道：“老陈，李教授的师承，你了解多少。”
“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是丁派的人。既然不是丁派的人，咱们就容易拉过来。”
“我有一个疑问。以前受到压制的人，怎么又成了重点培养对象了？”
陈玮笑了，“还不是因为你。你拿双方的合作，来为李教授抱打不平。为了讨好你，校方也肯定要培养李教授。”
“呵呵……怎么个培养法？”
“我听说，下一步，要提拨李教授担任经济学院副院长。至于将来，说不定就是院长乃至副校长，等等，总之是前程无量。”
白手点了点头，“水涨船高啊。”
田野问道：“老陈，这个李教授这么重要啊？”
陈玮说道：“李教授很重要，老白更重要，因为老白是财神爷。”
这话一点都不假。
财大与企业合作，始于白手和白手的腾飞公司。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自从白手开始给财大捐款，众多企业家紧跟而上。
截止到目前，已有近七十家企业，像腾飞公司那样，每年固定给财大捐款。每年的捐款总数，最多时曾高达一点七三亿。
白手在企业家中太有号召力，与白手搞好关系，就是与企业家们搞好关系。
如何搞好关系，就是讨好白手。如何讨好白手，就是先讨好李教授。
关于重点培养，李教授自己都感觉到了。
这天上午，李教授把白手请进自己的办公室。
“老白，你先看看咱们的合作成果。”
李教授微笑着指了指三个装得满满的文件袋。
白手惊喜，“这么快就完成了？”
“对，与你合作，我可不敢怠慢。”
“惭愧，惭愧。”白手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三个课题，他没出一点力，都是李教授一个人的功劳。
“老白，你别这么说。”李教授诚挚的说道：“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是副教授。你让我翻了身，我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可我过意不去啊。”
李教授笑了笑，“好吧，如果你过意不去，你可以这么想。你我是互相利用，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公平公正。”
白手笑了，“好，我接受你的这个说法。”
“但是。”李教授又指了指三个文件袋，“老白，你必须过目。因为有些看法，你我不一定一致。当然，这次搞这三个课题，指导思想是以你为主，我已经尽量的体现了你的观点和立场。”
白手笑笑，“谢谢。李教授，为难你了。”
“不，不。”李教授微笑了一下，“老白，我也不瞒你。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我已经接受了你的观点和立场。”
“这也是难为你啊。”
“不不。我原来只是一个教育工作者，没有自己的观点和立场。而现在有了，你的观点和立场，就是我的观点和立场。”
白手忽地看着李教授，似乎忘记了说话。
李教授的脸红了起来。
“老白。”
“啊……李教授，你今天特别漂亮。”
李教授的脸更红了。
“老白，你……”
白手恢复常态，摆了摆手，“李教授，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所以你看起来更漂亮了。”
“谢谢。”李教授冷静了下来，“老白，还有一件事。校领导找我谈话，可能要提拨我担任经济学院的副院长。我想知道，这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白手摇了摇头，“没有关系。这个事我知道，但我是听陈玮教授说的。”
李教授说道：“没有直接关系，可能也有间接关系吧。”
“这个很有可能。你们校领导的意思，是要把你我绑在一起。”
绑在一起，这话又让李教授有点脸红，“你说，我该不该接受？”
“为什么不呢？”白手说道：“李教授，咱们努力往上走，不一定就要为自己谋利，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你只要这样想，心里就不会有疙瘩了。”
李教授想了想，“谢谢你，老白，我听你的。”
白手高兴，他把李教授争取过来了。
整个上午，还有下午，白手都在翻阅李教授给他的三个课题论文。
李教授说的没错，她做这三个课题的指导思想，正是白手所坚持的观点和立场。
下午四点半，杨副主任来了。
白手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像一个临时工，杨副主任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其他参事也纷纷出来，关心白手的办公室问题。
第1753章 新的活力
杨副主任给出两个解决方案。
一个是向对门的政策研究室借用，人家已经同意，腾一间办公室出来。
另一个是就地解决，就在白手现在的临时办公点，找点材料围上即可。
前一个方案，是把白手隔离在外，有诸多的不方便。
后一个方案也有缺点，白手有办公室了，但大办公室被割去一大块，资料和文件的存放没了去处。
杨副主任既是征求白手的意见，也是和大家商量。
白手急忙表态，不给组织添麻烦，现在这样挺好。
白天明检讨，说自己是参事二室主任，没能及时解决白参事的办公室，他要负这个责任。
杨副主任说，这是他的责任，与其他人无关。
吴教授说，他已经与刘教授商量好了，他们二人合用一个办公室，腾出一间给白手用。
刘教授也表态说，他搬到吴教授的办公室，把他的办公室给白手用。
白手过意不去，但吴刘两位教授态度非常坚决。
杨副主任拍板，感谢两位前辈，就这么定了。
大家说搬就搬，小朱和小林冲在前面。
人多力量大，仅用二十分钟，办公室搬迁完毕。
白手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大办公室的那边，依次是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的小办公室。
大办公室的这边，依次是吴刘两位教授、李教授和白手的小办公室。
小办公室其实不小，四米宽四米长，足足十六个平方米。
白手的办公室还紧挨窗户，站在窗边，能看到市政府大楼面前的广场。
简单布置后，大家离开，只剩下白手和杨副主任。
“老杨，我是有办公室了，可把两位前辈挤到一起去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你还别说。”杨副主任小声说道：“这还是吴刘两位教授的强烈要求。俩老头都很欣赏你，都希望你长久的留下来。所以，你就不要矫情了。”
白手点了点头，“好吧，好吧。”
“俩老头都是中庸主义者。他们认为，参事二室不能只有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应该是多样性的，应该有新活力。老白，你就是新活力，俩老头对你寄予重望，我也是。”
“老杨，我努力。不过，我有些担忧。”
“你担忧什么？”
“你看。”
白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再让杨副主任看电脑，“网上掀起了一股骂声，虽然没有点名，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冲着我来的。骂我是要计划经济还魂，骂我是阻碍发展的混蛋……”
杨副主任笑了笑，“关于这个，我也看到了，领导肯定也知道了。关键是你要有定力，不要受这种骂声的影响。”
白手耸了耸双肩，“我不怕，我就是在骂声中成长和成功的。”
“送你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杨副主任走了。
隔了一天，小朱和小林上街，给白手买了不少办公用品，包括一台新电脑。
白手有点不好意思，家里有电脑，他本来想拿一台过来的。
小朱告诉白手，上公家的班，用公家的办公设备，这也是规矩。
想想也是，你有钱，你拿自己的东西公用，让同事们怎么想。
快到春节了。
与别的部门不一样，参事二室反而闲了下来。
一年到头，那些行政机关和办事部门，这时候是最忙碌的。
相反在参事二室，大家都已经完成了课题，没什么事做了。
白天明和余文杰，也都在办公室待着。元旦前后春节前后，大家都在忙，是没人请他们开讲座的。
高教授和李教授都没来，他们要忙各自的工作。
小朱和小林也常常不见人影。二人的恋爱，现在温度很高。大家都是过来人，二人即使迟到早退，也不会说啥。
吴教授和刘教授还是老作风，每天都来，准时上班下班。
突然，从腊月初来开始，刘教授好几天没来了。
白手踱到吴刘二人合用的办公室里。
“吴老，三天没看到刘老了，他家里有事走不开吗？”
“唉。”吴教授叹了一声，摆手示意白手坐下，“年关难过，他家里出事了。”
白手坐下，“吴老，你说说。”
“老刘不容易啊。老刘四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最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宠得不得了。长大以后，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出国玩了几年，淘空了上两辈人的积蓄。回国以后，开了一家贸易公司，没有本钱，就逼着老爸老娘到处借钱。三年下来，钱没赚到，反而背上了好几百万的债务。”
“整个一个败家子嘛。”
“百分之一万的败家子。那小子亏掉的钱，大多是老刘出面借的。向原来工作的学校借了五十万，向我借了三十万，通过杨副主任向部门借了五十万，向两家银行借了六十万。后来，又以家里的一套房子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一百二十万。你算算是多少？单以老刘名义借来的钱，就有三百一十万了。如果加上家里其他人借来的，估计总债务至少在五百万以上。”
白手很有疑问，“做什么贸易生意能亏这么多？据我所知，贸易生意就是一边买一边卖，成本很容易计算的么。”
吴教授苦笑了一下，“要不怎么说败家子呢。公司开张时，这小子就大搞奢侈作风。买好车花去五十万，租商务楼就扔出去七十万，身上全是名牌，出入高档会所，一个星期五天出门花天酒地……他的钱不是做生意亏掉的，亏也亏不了多少，实际上是被他花掉的。这小子早已结婚，有一个女儿，但据说还在外包了两个小姑娘。”
“我的天，金山也给挖空了。老吴，说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办法还债呗。儿子有一套房子，已经做了抵押。老刘两口子有一套房子，八十八平方。老刘父母不在了，留给老刘一套旧房子，大概有六十五平方。老刘准备把这两套房子卖掉，先还掉部分债务，自己两口子暂住到大女儿那里。至于那混蛋小子，公司已经关掉，把女儿扔给老刘，和老婆一起跑到国外去了。”
白手嗯了一声，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第1754章 乐于助人
白手想了一会，决定帮助刘教授。
把自己的想法跟吴教授一说，吴教授表示赞同。
白手当场给刘教授打电话。
刘教授接了白手的电话，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见了面，白手就开口埋怨，“刘教授，家里有困难，为什么不对我说？不拿我当朋友啊？”
刘教授难为情，“小白，我有心当你朋友，可我没资格当你朋友啊。”
吴教授说，“刘教授，小白说了，他要帮你脱困。”
刘教授一脸苦相，摇着头说，“窟窿太大，窟窿太大了。”
“刘教授，你坐下说。”
刘教授坐了下来，“小混蛋跑了，我帮他料理后事。总负债五百九十五万，他四个姐姐，还有几个亲朋好友，大概有一百七十万，暂时可以不还。剩下的四百二十五万，都要在春节前还掉。银行的人，天天跑我家催，过了年，就要起诉封屋了。”
“你正采取什么措施？”白手问道。
“我有一套房子，我家老爷子留给我一套旧房子，还有我儿子的房子，一共两百七十平方米，我准备打包全给卖了。请了一个中介，中介说，大概能卖三百一十万左右。可中介说，今年不太好卖，房子挂出去，恐怕到年后才能卖掉。”
白手说道：“把全部房子卖了，住女儿那里，这可不是好办法。”
吴教授也说道：“反正不是长久之计。”
“唉，我也没有办法啊。”刘教授长叹。
“刘教授，我建议你卖两套房子，留下那套八十八平方的房子。”
刘教授苦笑，“那两套房子，只值两百万，就是卖掉还了债，还有两百二十五万的债务。小白，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啊。”
“我有一个计划，不知你同不同意。”
“你说，小白。”
白手说道：“一，把那两套房子卖给我，总价两百二十五万，我付现金。二，我再借给你两百万，不要任何利息，你拿去把另外两百万的债还掉。三，如果你同意，你拿剩下的房子，做为两百万借款的抵押。四，不管你还得清还不清两百万，这房子都由你居住，直到你们两口子离世为止。”
白手说得冷冰冰的，不愧是个生意人。
但不仅吴教授，就是刘教授本人也知道，白手说的四条都是在帮他脱困。
刘教授很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手脸色变得快，这时又微笑起来。
“不过，刘教授，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先小人后君子。你是经济学家，吴教授是经济学家，我也是业余经济学家。咱们都很明白，以现在的发展趋势，推测未来的房价，五到十年之内，肯定是上涨的。我可以大胆的说，你家持有的三套房子，将来的价格至少能增长两倍。所以……”
刘教授打断白手的话，“小白，什么都不用说了，咱们成交。”
“成交。”白手与刘教授握手，“刘教授，得麻烦你自己去跑。我已退出公司，不便前去。你去找腾飞置业投资公司的董事长邹月芳，我给她打个电话，她会帮你把事办妥的，包括两百万的借款。”
刘教授连道三声谢谢，起身而去。
白手也给邹月芳打了电话。
吴教授叫住白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白，你不仅救了老刘一个人，你是救了老刘全家啊。”
白手微笑道：“吴老，我终究是一个生意人。一本帐，是我帮了刘老。另一本帐，我至少亏不了。我的a面，是我乐于助人。我的b面，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哈哈……小白，我无话可说了。”
白手确实是救了刘教授和他全家。
就这件事，吴刘二位更加高看白手。
吴教授作为旁观者，看得更是清楚，评价说这是人性的光辉。
人性这个东西，白手知道，但又说不出什么名堂。
世界太复杂，人性更复杂，没有必要纠结，随心做事就行了。
与别的单位不同，参事二室早早的放假了。
白天明乘飞机去了加拿大。
余文杰携全家去老丈人家过年。
教授们都有自己的家。
小朱和小林去了南方旅游。
只有白手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本来说好是回老家温林市过年的，无奈小超市生意兴隆，小安舍不得关门。
还好，白手逼自己读书，也算有事可做。
白手也挺有意思，春节期间读的书，全是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三人的。
共找到了三十五本，白天明十五本，余文杰十二本，高教授八本。
当然，一个月时间，白手也读不完。本本都厚，最薄的也有一厘米厚。
但白手确实全部翻过，囫囵吞枣，走马观花，每一本都看了看。
这叫知己知彼，虽然不是认真研究，但也了解了大概。
三个所谓的经济学家，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不了解实际，严重缺乏实践。
这就是说，他们是书斋里混出来的，与白手正好相反。
难怪齐老爷子说，打败他们最好的办法，是用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
齐老爷子还说，白手不妨从实际出发，创立一个“比方说”学派。
所谓的比方说，就是专门拿实际例子做说明，拿实际例子证明自己的观点，拿实际例子驳斥别人的观点。
齐老爷子还认为，反对市场万能论，也不能机械的反对。
相反，要积极肯定市场的作用，肯定市场的作用大于宏观调控的作用，才能更好的反对市场万能论。
齐老爷子建议白手，不妨好好的研究一下微观经济学。
为此，在春节期间，白手还抽空看了几本微观经济学方面的专著。
这个建议对白手启发极大。
为了加深对微观经济学的印象，白手多次陪着小安，去超市去菜场去小商品市场，以及各种批发市场和大型购物中心。
至于各种物资的批发价和零售价，白手也很关注。而关注的办法，除了实地考察，就是从网上搜集。
2010年的春节就这样过去了。
与别的单位正月初八上班不一样，参事二室是正月十六上班。
正月十六，参事二室全员到齐。
大家互相祝福，狠狠的热闹了一番。
当然，在几位参事之间，也展开了新一轮明争暗斗。
第1755章 打起来了
起因是市里来了一个通知。
市党校邀请参事二室，派人给青年干部学习班的学员上课，专门讲解经济学方面的内容。
据悉，到时候市领导和各区领导都会出席，有可能还有市区主要领导到场。
这绝对是经济学家们露脸的机会，也是趁机推销自己理论的最佳场合。
大家都想参与。
最迫切的还是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三位。
吴刘两位老者，不会主动争抢这种机会，除非领导指定。
李教授也不会主动，除了谦虚，还有含蓄。
白手也不会主动，因为他知道扬长避短，做报告讲理论是他的弱项。
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三人，都想抓住这个机会，在领导面前露脸。
可问题是，通知上说，让参事二室派两个人，每星期去开课一次，加起来每次三个小时。
第一堂课，是三天以后的正月十九下午。
书面通知是午休时，小朱从杨副主任那里拿来的，就贴在大办公室进门处的小黑板上。
七个参事，两个名额，实在太少。
吴刘两位老教授主动放弃，还是五抢二。
白手表态放弃，李教授无所谓，还是三抢二。
高教授心情迫切，主动开口，“两位，咱们仨谁去呢？”
白天明笑笑，余文杰也笑笑。
小林开玩笑，“三位参事，我建议抽签，每个人都有三分之二次的机会。”
大家都笑了。
但白余高三位都不相信运气，怕自己成为另外的三分之一。
高教授索性挑明，“我认为我应该去。白参事，余参事，你们二人二选一。”
对白天明和余文杰，高教授从来不叫白主任和余副主任。
白手咦了一声，“老高，我也是白参事，你是在说我吗？”
高教授急忙笑道：“不是你，白手同志。”
大家又笑。
但空气马上又很凝重，因为白天明开口了。
“老高，你凭什么说你应该去？”
高教授说道：“一方面，你们两个的观点基本相同，都认为市场万能。另一方面，你们都主张消灭国有企业，不受干部们欢迎。你们灌输和鼓吹的理论，会引起干部们的反感，讲课的效果会恰得其反。”
余文杰也开口了，“老高，你太武断了。市场经济理论已深得人心，你凭什么说我的讲课会引起反感？”
高教授笑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胜于雄辩，无需我过多的解释。”
白天明冷冷的说道：“老高，从上到下轮着去，也轮不到你。”
高教授笑了，“请问，咱们参事二室有排位吗？”
余文杰帮白天明说话，“老高，咱们参事二室没有排位吗？”
白手在旁边看报纸，心里在偷笑，老大老二联手干老三了。
高教授倒是不急不躁，“有排位，有排位，如果要论排位，也是吴教授和刘教授在先，还轮不到你们两个。”
吴教授笑笑，继续看报喝茶。
刘教授摆着手说道：“你们三位，不要把我们两个老家伙扯进去。”
余文杰微笑道：“吴教授，刘教授，李教授，白参事，你们都是同事。既然你们不想参与，但你们可以评判啊。”
吴刘两位教授干脆不开口。
李教授只是笑笑。
白手却有点坏，“老余，我倒是认为，不管怎么选，你希望最少。”
余文杰脸色骤变，正要开口，却被白手拿话堵回。
“哎，哎，是你让我评判的，你可不能生气，生气就没意思了。”
余文杰只好熄火，“白参事，你这么说，总得给点理由吧。”
白手笑嘻嘻的说道：“你们三个么，都是市场派。只不过白主任比较激进，高教授相对保守，是一个理论的两个极端。而余副主任你呢，恰恰处于中间。如果是三选二，让我来选，我肯定选两个极端。”
白手的话，让余文杰生气，但一时无法回答。
白天明和高教授却都有点得意。
但余文杰马上找到了反击目标。
“白参事，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认为，背书客不应该去讲课，因为背书客只是在背书，没有自己的东西。”
这话一出，白天明马上脸色变了。
背书客，这个词是白手的发明。
有一次开会学习讨论，大家互相批评。白天明先批评白手，说白手理论功底不够深，要多读书多读原著。
白手也是反击，说白天明及其恩师，没有自己的观点和立场，只会贩卖外国人的那套理论。
也就是说，白天明只是读的书多点，一直是在替外国人背书。
这在学术界是有公认的，当时白天明很生气，但也拿白手没有办法。
白手还评价说，白天明只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传播者，与他一样，也是业余的经济学家。
余文杰也是坏，提起“背书客”这个茬，既想激怒白天明，又想把白手扯进来。
白天明果然生气了。
“姓余的，你和你那位老师也好不了哪里去。在西雅图的时候，我在台上讲课，你一口一个白老师，你该不会忘了吧？”
“姓白的，你在旧金山**不付钱，是谁帮你解的困啊。”
得，开始揭短了。
白手起身就走。
吴刘李三位教授也都起身开溜。
身后，传来摔茶杯的声音，接着，是骂声和扭打声……
知识分子动手，打的是乱架，旁观者和劝架者很容易中招，还是躲得远远为妙。
半个小时以后。
战火平熄。
白手他们都待在吴刘两位教授的办公室里。
小朱进来，笑得不行不行的。
“小朱，幸灾乐祸可不好。”白手装腔作势。
吴刘李三位教授都笑了。
“白参事，我实在忍不住啊。你们不知道，不是两个人打架，后来是三个人混打，是三国演义。”
白手也笑了，“喂，别让他们听见。”
“听不见，听不见，他们都去医院了，小林也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终于，众人放声而笑。
李教授问道：“小朱，报告扬副主任了没有？”
“报告了，杨副主任也去了医院。噢对了，杨副主任指示，请咱们打扫战场。”
白手他们赶紧出来。
大办公室里，特别是会议桌那边，早已是一片狼藉。
第1756章 幸灾乐祸
大办公室门口，还聚集着一帮前来“参观”的机关工作人员。
白手开口轰人，“看什么，看什么。过春节，火气大，打一架，消消气，你一脚，我一拳，打完了，就好了。同志们，快走吧，回去后，也打架……”
三字一句，出口成章，白手秀了一把口才。
参观者们笑着散了。
三位教授和小朱都笑趴在会议桌边。
大家一齐动手，很快收拾完毕，恢复干净。
小朱也是坏，指指办公室的摄像头，冲着白手呶呶嘴。
白手咦了一声。因为办公室的摄像头，本来是对着那两个文件柜的。
这两个文件柜有锁，里面装的文件，封面右上角都是一个“密”字。
可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摄像头却对着会议桌的方向。
也就是说，刚才打架的过程，很可能已经被摄像头收录。
白手忙问小朱，“你干的？”
小朱摇头，“哪是我干的。我估计，我估计是小林干的。”
“这丫头厉害啊。”
“白参事，要不要弄盘带子？嘿嘿，管监控那边，我有一个亲戚。”
白手呵呵笑道：“正合我意。”
小朱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去了。
白手把这事告诉三位教授，又让三位教授笑了一会。
白手也走到摄像头边，踮起双脚，把摄像头恢复原位。
快十一点时，杨副主任从医院回来，来到参事二室。
“出丑了，咱们参事二室出丑了。知识分子打架，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哟。这下好了，成了第一天上班的重磅新闻，整个大楼都知道喽。”
杨副主任摇头叹息，估计一顿批评是逃不了了。
参事二室由杨副主任分管，上级不可能会处分几位打架的参事，板子只能打在杨副主任身上。
三位教授简要的汇报了情况，反正是看到了吵架，没看到打架。
白手在旁边坏笑。
杨副主任埋怨道：“小白，你也真是的。三位教授手无缚鸡之力，躲开是对的。可听说你身怀武功，你应该拉架嘛。”
“主任啊，你听我说。”白手说道：“第一，我巴不得他们打起来，我怎么可能出面拉架呢。他们打得越厉害，我越高兴啊。那个什么相争，渔翁得利，主任，我就是那个渔翁啊。”
三位教授又是笑声连连。
杨副主任哭笑不得，“小白啊小白，你可真够直白的。你继续，第二是什么？”
“第二，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秀才打架，花拳绣腿。所以，那三位打架，打得最狠，也不会伤筋动骨。在这种情况下，我一般是不会拉架的。我的原则是，既然打起来了，那就打个痛快。”
杨副主任也笑了，“还有第三吗？”
“有啊。第三，那三位矛盾已久，心里埋火，都需要发泄一下。我认为这一架打得好，好就好在让三个人释放了埋藏在心里的怒火。老话说得好，打一架管三年。主任你信不信，我保证他们以后不会打架了。”
“真的是这样？”杨副主任忍着不笑。
“主任，相信我，打架是我的强项啊。”
杨副主任笑道：“领导要是问起这事，你也这么讲？”
白手拍着胸脯下了保证，“主任放心，这事与你无关，我知道怎么说。”
李教授这才问起那三位的情况，“主任，他们都没事吧？”
杨副主任说道：“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但白天明扭伤了腿，余文杰和高教授都是脸上破相。我估计，三个都得在医院待上一段日子。”
吴教授说道：“下午下班后，我们去医院看看他们。”
杨副主任点点头，“现在有一个问题。去市党校讲课的事，那三位是暂时去不了了。讲课的任务，就落在你们四位身上。”
刘教授微笑道：“这说起来，那三位打架，起因就是讲课的事。”
李教授也道：“主任，只派两个人，他们三个都想去，这才争了起来。”
“我知道，这事我也有责任。当时接到通知，我也没有多想。后来一想，只选两个人有些不妥。所以我请示了领导，又与党校做了沟通，他们同意了我的建议。”
吴教授问道：“现在准备怎么安排？”
杨副主任说道：“每周还是一个下午，三个小时，两个人主讲。但不限定于两个人，而是你们七个人轮流主讲。不过，小白你比较特殊一点。”
“我还有特殊？”白手问道。
“对，据说校方和学员对你最感兴趣，希望多听听你的讲座。所以，我准备这样安排。你每个星期都去一趟，另外一个，三位教授轮流安排。”
白手忙道：“我不行，主任，我不行啊。”
杨副主任笑了，“哈哈，这我不管，是他们说你行，那你一定行。”
李教授问道：“主任，住院的三位呢？”
杨副主任挥了挥手，“等他们恢复常态后再说吧。”
说着，杨副主任起身，“小白，你好好准备一下，你想讲什么，主题由你自定，到我那里报备一下即可。三位教授，你们也商量商量，大后天谁先去讲座。”
杨副主任走了。
三位教授商量得很快，决定以吴教授、刘教授和李教授这个顺序进行安排。
白手却坐在一边愁眉苦脸。
教授们本来就是教书的，教了一辈子，如何上课，可谓轻车熟路。
白手虽然当过客座教授，报告也做过不少，但那都是面对学生，有时候信口开河，学生们反而觉得有趣。
可这回是面对干部学员，还有各级领导，再随便开口就不像话了。
刘教授和李教授忙自己的事去了。
会议桌边只剩下白手和吴教授。
吴教授正在思考，估计是在想大后天下午，该给党校的学员们讲些什么。
“吴老，别光想着自己的事。你替我想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吴教授微笑道：“你春节期间肯定用功了吧。那你就把你的思考分享给大家，不用纠结于什么理论什么观点，就讲你的体会你的认识……”
在吴教授的启发下，白手豁然开朗。
这时，小朱回来了。
小朱冲着白手挤眉溜眼。
吴教授笑笑，起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白手和小朱也鬼鬼祟祟的钻进了小办公室。
第1757章 白手得利
小朱从怀里掏出一张光盘，往白手的电脑里塞。
“白参事，我亲戚是偷偷拷给我的，咱得保密。”
白手笑着点了点头。
小朱又在键盘上摁了几下。
电脑上，出现了大办公室会议桌的场景。
还有三个正在吵架的男人，正是白天明、余文杰和高教授。
白手看清楚了，是白天明先动的手。
只见白天明脑羞成怒，拿起一本书，狠狠的砸向余文杰。
余文杰猝不及防，那本书正中他那张文秀的小圆脸。
与此同时，白天明嘴里却骂着高教授，颇有左右开弓的气势。
高教授看到向天明拿书砸向余文杰，而他手头还有几本书。高教授怕他对自己如法炮制，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手边没书，手里有杯，高教授拿着茶杯，冲着白天明用力前甩。
高教授也得逞了。
茶杯没甩出去，但盖子和茶水却都击中了目标。
白天明没有躲过茶水的袭击，却本能的伸手一挡，挡住了盖子的打击。
盖子经白天明的胳膊撞击，飞起来转了几圈，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巧了，另一个方向站着余文杰，盖子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脸上。
余文杰倒霉啊。
余文杰扑向白天明，“姓白的，我跟你拚了。”
也就在这时，白天明又拿起一本书，砸向另一边的高教授。
真准，厚厚的书砸中高教授的嘴巴，嘴角当场出血。
于是，高教授也像余文杰那样，疯了似的扑向白天明。
二打一，一左一右，余文杰和高教授联手殴打白天明。
白天明抱头，没有还手之力，身体慢慢的往下瘫去，一边惨叫连连。
直到白天明瘫在地上，余文杰和高教授才收手不打。
但见余高二人面面相觑。
突然，二人扭打起来，全然不顾身前地上有个白天明。
二人激战正酣，白天明忽地起身。
二人吃了一惊。
好个白天明，拿着两个拳头，左打高教授，右击余文杰。
就这样，三个打成一起，乱七八糟……
最终，有两个路过的机关干部冲进来劝架。
小朱和小林也冲上去劝阻。
录像到此为止。
“小朱，再看一遍。”
又看了第二遍。
再看了第三遍。
“白参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小朱忍不住问道。
白手点了点头，脸色严峻，“小朱，你记住，千万别说出去。”
“我记住了。”
“你忙去吧。”
白手拿出光盘，放进抽屉里，并把抽屉锁上。
诸多疑问，藏在白手的心里。
下班后，白手开车，带着三位教授和小朱，去医院看望白余高三人。
都是虚情假意，但必须一一送到。
白手还买了三篮水果，一人一篮。
小朱留下，替换小林。
从医院出来，白手先送三位教授回家，再自己开车回家。
关于大后天的讲座，白手先打电话向齐老爷子请教，再打电话向苏宁海请教，最后还打电话与陈玮和田野商量。
经过两天的思考和准备，白手心里有了腹稿。
正月十九，正是要去市党校讲课的日子。
上午，白手主动与吴教授沟通交流。
吴教授说，他准备向学员们介绍经济学的各种流派，特别是当今比较流行的各种理论。
当然，已经泛滥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将是吴教授讲课的重点。
吴教授告诉白手，他讲课的基调是不带节奏，没有自己的立场。
所以吴教授建议白手，他可以有自己的立场，可以大胆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可出乎吴教授的意料，白手的第一堂课，题目就让他闻所未闻。
“体会经济？什么叫体会经济？小白，这个体会二字怎么理解？”
“是动词，不是名词。”
“噢，我明白了。你是要给学员分享自己体会经济的经历，以及如何才能真正的体会经济。”
白手笑了笑，“吴老，你向学员们介绍什么是经济，我向学员们说明如何理解经济，这也算承上启下吧。因为我想，学员们需要先理解经济，然后才能更好的体会经济和融入经济。”
吴教授点着头说道：“这样挺好，这样挺好。这些学员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经济是绕不开的问题。就这么安排，希望咱们的讲座能对他们有用。”
下午一点差十分，市党校派车来接白手和吴教授。
一点四十分左右，白手和吴教授已经出现在党校。
两点差十分，刘副校长陪着白手和吴教授步入党校礼堂。
原以为讲座在教室进行。
刘副校长告诉白手和吴教授，是党校临时决定，在校的全体师生，今天下午都来礼堂听课。
党校现有学员八百余人，教职工和干部约两百人，一起齐聚礼堂。
两点差五分，刘副校长正要上主席台，却接到市里的一个电话。
电话通知，市区两级领导也要前来听课，现正在路上。
刘副校长向大家报告了这个消息，并让学员们起身往后坐，把前面的座位腾出来。
三辆大面包车在礼堂门口停下，下来一百多名市区两级领导。
白手吓了一跳，这个阵势，他可从来没有见过。
在热烈的掌声中，领导们在刘副校长的陪同下进入礼堂，并在前面就座。
两点七分，刘副校长上了主席台，走到讲台边。
“各位领导，同志们，学员们，市参事二室经济学家报告会现在开始。现在，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市著名经济学家吴教授给咱们上课。”
热烈的掌声响起。
吴教授开始讲课。
白手坐在下面，在领导们的后边，拿出钢笔和笔记本准备记录。
吴教授的讲座题目，叫《什么是经济》
深入浅出，娓娓道来，引经据典，引人入胜……吴教授不愧站了一辈子的讲台。
学员们听得聚精会神。
也许有一点不足，就是不够风趣，有些刻板。
但条理清晰，主题明确，连白手都听进去了。
白手一边听，一边做笔记。他只记要点和重点，因为即使吴教授讲得不紧不慢，他也不可能全部记下。
吴教授整整讲了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
三点半，休息十分钟后。
刘副校长大声宣布。
“现在，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市著名企业家、著名经济学家白手同志给咱们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