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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当家全文阅读

作者:温岭人     白手当家txt下载     白手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白手当家全文阅读

第0001章 姓白名手

    白手是个人名,真的,还名符其实。

    浙东沿海的温(岭)黄(岩)平原,有一个名叫白村的自然村。

    奇怪的是,白村一百来户人家,不是姓童就是姓陈,只有一户姓白。

    白家老爷子和白家老太太,方园几十里都很有名,老两口在政府机关里工作,一个看大门,一个当清洁工。

    人家可不是什么临时工,解放前就是游击队的交通员,是老革命,只是没有文化,才在机关当了勤杂工。

    一九七五年,老两口一起提前退休,二儿子三儿子顶替上班,一个在工厂当工人,一个在机关开车,双双吃上了商品粮。

    白老爷子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儿子在外当兵,最小的是女儿,高中毕业后也在公社的中心小学教书。

    唯有大儿子白振兴,没分到白老爷子的一丁点好处。

    不仅没有好处,从白振兴出生时,白老爷子就没正眼看过一次。

    原来,白振兴生于正月初一,在当地,传说正月初一出生的人,一辈子受苦受难,是个灾星。

    白振兴刚生下来,就被送给同村的童老五,童老五一辈子光棍,是个说书人。

    还别说,白振兴虽没进过学校,却把童老五的说书本事学了个底朝天。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振兴靠着说书这个能耐,没干过一天农活,童老五死后,他就成了温黄平原有名的说书人。

    靠着这门手艺,白振兴娶了老婆,还接连生了仨儿子俩女儿。

    白振兴的老婆郭彩娥,来自山区,长得好看。但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天生腿疾,又有贫血症,干不了农活。

    孩子多,负担重,白振兴压力山大,开始嗜酒,自暴自弃。

    后来,白振兴索性玩起消失,时不时的离家不归,也不给家里钱,扔下家里一残五小死活不管。

    1980这一年,白振兴春节后离家,到下半年的秋末,还不见人影。

    就这么着,身为大儿子的白手,赶鸭子上架,义无反顾的成了当家人。

    白手十五岁,初中刚刚毕业,长得酷似他爸,也是眉清目秀,一张娃娃脸,身材又壮又高。

    可惜,白手这个倒霉孩子,跟他爸一样,恰好也是正月初一出生,也是人们口中的“灾星”。

    这还不够,白手的左手掌心,有一个豆大的白疤,娘胎里带的。

    正月初一生灾星,左手白斑没好运。

    凭这两句老话,注定了白手的童年时光,村里没人愿跟着他玩,没人登他家的门,更没人允许他进家门。

    勉强读了五年小学两年初中,白手就没有过同桌,谁愿意跟一个灾星坐在一起呢。

    至于白手这个名字,是不靠谱的父亲给起的,还挺实事求是,随口一叫,就在村里叫开了。

    白手自己倒是想得挺开,从小就没心没肺的,名字就是个符号,人家爱咋叫就咋叫。

    十岁开始在生产队干农活,白手有力气,干活不偷懒。都是一村人,大多数人倒不欺负他,十五岁时,工分做到了大人的十分之七。

    白手是个乐天派,整天乐呵呵的,你骂他他还乐,就没见过他发愁的时候。

    白手脑子好使,鬼主意满肚,当家大半年,硬是没让全家人饿着。

    白手心有点狠,手有点辣,吃了点亏,他会暗暗找补回去,谁要欺负他弟弟妹妹,他敢拿着锄头砸你门窗。

    但今天晚上,白手发愁了,愁得一个人蹲在门口,老半天一动不动。

    明天,上面要派工作队,到白村来搞试点,生产队就要分田到户,落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这是好事,自己干自己的活,白手喜欢。

    可欠着队里的八十几块钱怎么办?

    按照规定,生产队解散,队里的生产资料要分,欠帐也要先还。

    白手知道,八十几块钱,他就是把刚分到家的七百多斤晚稻全部卖掉,也不够还的。

    除了稻谷,家里穷得叮当响,四间破平房,一辆破板车,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不还欠帐,怎好意思分田,队里那些大农具,农船、打稻机、犂耙、水车……也就失去了使用权。

    活人不能让人尿憋死,虱子多了不怕咬,办法总比麻烦多。

    白手去找老队长。

    整个第一生产队,四十多户人家,一百六十来口,也就老队长拿白手当人看待。

    老队长是个大好人,他安慰白手,欠生产队的钱,由他担保。到时候,白手家的债务,会分摊到几户人家,由老队长安排,并做说服工作。

    总之,老队长让白手放心,不管怎么样,白家都能分到该分的承包田。

    白手放心了,哼着小曲,披着夜色回家。

    走到拐弯处,尿意来袭,白手停下,一边坏笑,一边冲着人家的墙根撒尿。

    这是陈会计家,仗着兄弟多,这家伙跟白家不对付,最看不起白手,白手没少吃他的亏。

    挖不了陈家墙脚,撒泡尿出出气也好。

    咦,屋里还亮着煤油灯,还有人说话。

    好奇心顿起,白手蹑手蹑脚,来到窗台下,将一只耳朵贴到木窗的缝隙上。

    “大哥,明天分田怎么分啊?”陈家老二的声音。

    “老规矩,抓阄呗。”是陈会计的破嗓子。

    “有好田,有坏田。大哥,咱万一分到坏田,亏就吃大了。”这是陈家老三,白手常跟他斗嘴打架。

    “对啊,大哥。要是分到那片高田,三天两头的漏水,光灌水费就付不起。”陈家老二最聪明,也就是最狡猾,号称陈家大军师。

    狗日的陈老二,白手心道,你白手爷爷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啊,明天你们要见机行事,把握好抓阄环节。你俩听好了,这个阄肯定是我来做。谁排前,谁先分,谁就能分到好田。到时候啊,你们要抢先抓阄,抓那几个我做了记号的阄。”

    ……

    白手听着听着,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拿手捂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隔墙有耳,狗日的陈大陈二陈三,我白手谢谢你们啊。

    一边乐呵,一边悄悄后退十多步,白手转身就跑……

第0002章 先下手为强

    第二天上午,工作队来了,公社领导来了。第一生产队所在童家祠堂,挤满了户主和社员。

    还有同村的第二生产队和第三生产队的代表,大队干部,其他生产队的负责人。第一生产队搞试点,他们是来观摩学习的。

    也有看热闹的,本地的外地的,都没让进,但可以站在门外窗外观看。

    当然少不了白手,他就龟缩在老队长身后,蹲坐在地上,不显山不露水。

    陈家老大也就是会计,眯着一对三角眼,坐在老队长的那边,拿着算盘和帐本。

    陈家老二和陈家老三,坐在老队长这边,几次想把白手赶走,就差动手动脚。

    可白手坚守原地,死赖着不动,众目睽睽,陈家俩兄弟没法用强。

    工作队的人宣读了不少文件,大讲特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重要意义。

    公社领导讲了落实家庭联产承包制的具体办法。

    大队支书讲了第一生产队的土地承包办法,和生产队的生产工具的分配办法。

    农船和大农具不分,各家各户共同使用,维修费用按田亩数分摊。

    第一生产队共有164口人,85亩水田,决定每人分配0.5亩,多出的3亩交给大队处理。

    陈会计发言,按照人口数,和家庭成员的年龄结构,确定每户的公粮、农业税和上交提留的数额,以及口粮基数,逐家逐户的宣读了一遍。

    承包期十五年,十五年到期后,原则上再延长承包合同。

    像白手家这样欠帐的家庭,要么马上还钱,要么写欠条,把帐摊分到有进帐的农户。

    每家一个代表,纷纷举手,表示没有异议,同意上述办法。

    白手一字不漏的听着,把自家的“帐”记得清清爽爽。家里七口人,能分3.5水稻田,但自己以及弟弟妹妹共有五人,年纪太小,口粮基数少,需要上交的公粮就多。

    轮到老队长发言,他公布了具体的分田方案。用抓阄的办法,确定分田顺序,谁排前面谁先挑。

    全队的水稻田,一半在村庄附近,有好田有孬田。还有约三分之一分布在两个屿渚上,每次干活都要摇船来往,是最次的水稻田。

    好田地势低洼,不易漏水,全队也就十来亩。孬田地势高,发大水时不易受淹,但漏水漏得快,费时费工。

    抓阄就要首先做阄,这个工作与以往一样,由陈会计负责。

    祠堂有个阁楼,陈会计一个人上楼做阄,就是在纸上写“1、2、3……”,一户一个,折好后打散,让户主们自选。

    老队长也没闲着,拿出一张手画的田地示意图,正是第一生产队的水稻田,摊在面前的旧桌子上。再拿着半截铅笔,在图上标注顺序,先近后远,先好后孬。

    用了十多分钟,陈会计做了四十二个阄,放在一个畚斗里,拿手摇了摇,递给了老队长。

    白手这时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不等老队长开口,又瘦又长的胳膊就搁进了畚斗里。

    本来,已有七八条胳膊也伸进了畚斗里,但看到白手的左手,顿时纷纷缩了回来。

    白手的左手有白斑,都说谁碰谁倒霉,队里没人敢碰。

    陈老二吼了一声,先踹白手一脚,再揪住白手的后衣领,要把他拽开。

    白手嘻皮笑脸,不为所动,左手已抓住了一把阄。

    老队长主持公道,瞪了陈老二一眼,陈老二怵老队长,只好松手。

    “土崽子,头把吃瘪,有你后悔的时候。”老队长笑骂着,食指中指弯在一起,在白手的后脑勺刮了一下。

    “呵呵,我愿意吃瘪,我愿意吃瘪。”

    白手乐呵着,松开手,对着畚斗里的一堆阄瞅了起来。

    大伙催促起来。

    有几个阄,是捏成一团的,而其他大部分阄,都折得相对比较整齐。

    白手坏坏的笑了笑,打定主意,抓了一个捏成一团的阄,退回到老队长身后。

    陈家仨兄弟互相瞅了瞅,脸色有些凝重,都在心里嘀咕,这小子邪门了,怎么会去抓那捏成一团的阄。

    其他人开始抓阄。

    白手抓阄,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是倒霉蛋,他抓捏成一团的阄,大家偏不跟他学。

    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陈会计根据昨晚仨兄弟的密谋,在阄上做了手脚。

    那五个捏成一团的阄,分别写着12345等五个数字,有着优先挑选的权利,能十拿九稳的分到好田。

    其实,真正的十来亩好田,就在陈家仨兄弟的屋后,开门就是,所以陈家仨兄弟才志在必得。

    轰轰烈烈,抓阄完毕,一家一个。

    白手知恩图报,眼明手快,帮老队长抢了一个,也是捏成一团的阄。

    大家纷纷亮出自己的阄。

    白手得了个2。

    1被陈家老三拿到,分得的水田正好在自家屋后。

    白手家人多,他的3.5亩水田,就在陈会计和陈家老二的屋后。

    陈家仨兄弟傻了。

    老队长的阄是5,正好也能分到好田。

    老队长笑眯眯的,亲自动笔,把大家的顺序记了下来。

    “咳咳,大家伙注意了。下午开始分田,按顺序分啊。一边分田,一边签订承包合同,要签字画押的,请大家伙带好户主私章。”

    大家一哄而散。

    老队长送走工作队和领导,回头一瞅,白手还坐在那里,咧着嘴傻呵呵的乐。

    “土崽子,你这只手,关键时候还真是好手啊。”

    老队长瞧了瞧白手的左手,笑着又伸出手,在白手的脑袋上刮了几下。

    白手凑过来,在老队长耳边嘀咕了几句。

    老队长朝门外看了看,强忍住笑,冲着白手竖起大拇指。

    不过,老队长马上摇头道:“陈家屋后的好田,对他们是好田,对你对别人就不见得是好田。”

    “老叔,这话怎么讲?”

    “那老话怎么说来着的,他的床边,怎能让你去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对对,就这个意思。别的不说,他们就是往你田里扔点玻璃碎片,你就受不了。”

    这种事,陈家仨兄弟干得出来。

    “呵呵……老叔你放心,我有下一步的计划。你就瞧好吧,狗日的姓陈的,一定在外面等着我。”

    果然,陈家兄弟正在外面,翘首以盼,等着白手。

第0003章 第一桶金

    “白手兄弟,白手兄弟。”

    多么亲切多么陌生的称呼,还是从陈老二的嘴里吐出,让白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一生产队,嘲笑白手的人不少,敢动手的却只有陈家老二和陈家老三,白手心里恨透了他俩。

    白手不理陈老二,自顾自的往前走。

    “白家兄弟,白家兄弟。”

    陈老二只好上手,满脸堆笑地拽住了白手。

    白手没好气道:“干吗,干吗?陈老二,刚才你还踹了我一脚呢。”

    “我错了,白手兄弟,我错了。”陈老二举着双手笑道。

    老队长却哼了一声,“陈老二,好好说话,不许动手啊。”

    陈会计拉着老队长走,“老队长,我保证他们打不起来。”

    见老队长和陈会计走远,白手才翻了翻白眼,瞅着陈老二问:“欠我一脚,怎么还?”

    陈老二哈哈一笑,转过身去,弯着腰撅起了臀部,“老规矩,一还三。”

    白手不客气,撩起右脚,冲着陈老二连踹三脚。

    陈老二身强体壮,尽管白手全力出脚,也没把他踹疼。

    白手气消了,蹲坐在石墩上,咧着嘴笑,“老二,你找我啥事?”

    陈老二会来事,先掏出一角八分一包的雄狮牌香烟,揪出两根,要给白手敬烟。

    “哎,我不会抽烟啊。”白手急忙摆手。

    “学学就会了呗。”

    “可我不抽你陈老二的香烟。”

    “烟酒不分家,烟酒不分家嘛。”

    陈老二硬给香烟,白手不再客气,像模像样的叼在嘴上。

    他娘的,不抽白不抽。曾几何时,陈家仨兄弟就没用正眼看过他,现在分田到户,各干各的,也太扬眉吐气了。

    “老二,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嘿嘿……白手兄弟,哥想跟你商量商量,把咱俩的阄换换。”

    白手马上摇头,摇得像货郎手中的拨浪鼓。

    “不行不行。老二,我的手气从没这么好过,好不容易好一回,我怎么能跟你换呢。”

    “不白换,白手兄弟,不白换的。”

    白手继续摇头,态度坚定,“老二,我可不傻。承包期十五年,我把好田换给了你,我要种十五年的孬田。不换不换,坚决不换。”

    陈老二忙道:“我是9号,我大哥是15号,我们的田虽不是好田,但也不是孬田。”

    “呵呵,反正比不上我这2号,我那是好田,金不换的好田。”

    金不换,主要是一个金字,白手故意说得又重又响。

    与此同时,白手还用他的白手的拇指和食指,做着数钱的动作。

    陈老二是聪明人,嘿嘿的笑了起来,“土崽子,开个价吧。”

    “不行,我怕上当,我得回家琢磨琢磨。”

    说着,白手起身要走。

    “别呀,白手兄弟。”

    陈老二力气大,只是一拽,就把白手摁回到石墩上。

    “白手兄弟,吃了午饭就要分田,这事不急不行啊。”

    白手早就想好了,只是要抻抻陈老二,这才故弄玄虚。

    看把陈老二给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叫白手爷爷。

    “老二啊,我不会做生意,不会喊价,还是你先说吧。”

    “好,我先说,我来抛玉引砖。”

    “我呸,是抛砖引玉,你是砖我是玉。”

    “抛砖引玉,抛砖引玉。”陈老二点着头道:“白手兄弟,你看这样行不?你把你的田换给我,我帮你还债。你家欠生产队的八十几块钱,我全替你还了。”

    “就这个?”白手的胃口大得很呢。

    “以后,谁要欺负你,我替你出头。”陈老二拍着胸脯保证。

    白手笑了,“除了你们陈家仨兄弟,谁敢欺负我来着?再说了,现在搞承包制,大家各干各的,你想欺负我也欺负不到吧。”

    “也是,也是。白手兄弟,你说,你还要什么?”

    “嗯……八十几块,肯定不够。老二,承包期是十五年,一年十块,你也得给我一百五十块。”

    陈老二听得跳了起来,“一百五啊。”

    “呵呵,你看你看,心疼了吧。”白手又要起身离开,“不谈了,不谈了。”

    “白手兄弟。”陈老二又把白手摁回到石墩上,咬牙切齿道:“我同意,我同意。”

    “别急,我还有三个要求。”

    得寸进尺,白手人小鬼大。

    “你小子……好吧,你说来听听。”

    白手的三条补充要求,还真不简单。

    他要求陈家老二当众叫他白手兄弟,保证以后不再欺负他和他的家人。

    还有就是,以后每年上交大队的提留款,要么设法替他免掉,要么替他付钱。

    前一个要求,陈老二满口答应,后一个要求,陈老二没马上答应,说要回家跟他哥商量。

    让陈老二不解的是,白手的第三个要求,是要尖壶嘴的那块水田。

    “白手兄弟,你要尖壶嘴那块水田?按照抓阄的结果,那是童七叔的水田。”

    “我就要那块水田,老二,办法你去想。”

    尖壶嘴,漏水田,上午灌水下午没,全队地势最高的水田,也是谁都不愿意要的孬田。

    童七叔是全队最老实的人,正为分到孬田而在家唉声叹气,陈老二跑去说,愿意跟他换田。

    可童七叔高兴之余,心里没底,最精明的陈家人要他的孬田,他不知人家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童七叔找老队长商量,老队长知道这是白手在捣鬼。

    下午开始分田前,老队长把白手叫到一边,劝他三思。

    “土崽子,过了这村,没了这店,你可想好了。”

    “老叔,你不是不反对我换田吗?”

    “傻小子,我是说你可以跟陈家换田,顺便赚点钱。可我没说,让你去换尖壶嘴的田,你还没学会种田,你种不了尖壶嘴的田。”

    “呵呵,事在人为嘛。老叔,我想多赚点钱,一口气还清欠帐,轻装上阵。”

    老队长又是数落,又是劝说,可白手打定主意,十头牛也难拉回。

    好田换孬田,空手套白狼,这是白手的第一桶金。

    都说白手傻,傻到外婆家去了。

    可白手没法子,走一步是一步,太远的事他想不透,也容不得他细想。

    与陈家兄弟的“谈判”,是老队长亲自帮忙完成的,白手大赚了一笔。

第0004章 穷人穷算计

    经过“谈判”,白手的狮子大开口没有完全实现,但也收获颇丰。

    三个收获,除了现金一百二十块,每年上交大队的提留款,前十年由陈家兄弟负担。

    还有,白家的义务工,前五年也由陈家兄弟完成。

    白纸黑字,白陈两家的协议,和家庭联产承包合同,都送到白家,交由名义上的户主郭彩娥盖章摁印。

    白手还没成年,可以自封户主,但正儿八经的事儿,还得躺在床上的母亲出手。

    母亲不住的叹息,还流眼泪,大儿子的苦心和无奈之举,她岂能不知。

    尖壶嘴的三亩水田,就这样成了白家的承包田。

    还有半亩是秧田,老队长特别照顾,就在白家的屋旁,出门就是,干活时倒也算方便。

    与母亲的唉声叹气相反,白手高兴,一下子把八十几块的债还清了,手头还有三十几块现金,让他很有暴富的感觉。

    不过,除了母亲,弟弟妹妹们也都数落大哥。

    他们一致认为,老爸要是回来得知此事,大哥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暴揍。

    吃晚饭时,弟弟妹妹们叽叽喳喳,惹得白手高声呵斥,连笑带骂。

    说起来,弟弟妹妹们都很听话,大哥是他们的支柱,长兄如父,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只是弟弟妹妹们的名字,个个都很奇葩,跟大哥的一样,实在叫不出嘴。

    二弟白当,这个当字,是因为他出生在公社卫生院,当时卫生院的挂钟正当当的响。

    白当十三岁,正读初二,成绩一塌糊涂,据说就没有及格过。个头倒长得不差,比肩大哥,还特能吃,饭量也直追大哥,家里人也叫他吃货。

    三弟白面,这个面字,是面条的面,源于他出生时,老爸当时手里正拿着一把米面。

    白面十一岁,正读小学五年级,书读得比大哥二哥都好,时不时的往家里的破墙上贴奖状。

    只是人如其名,白面性格太面,姑娘似的。长得瘦不拉几,在学校没少受欺负,大哥二哥跟人家打架,十有八、九是为了他。

    大妹白米,柴米油盐的米,她出生时,父亲正在淘米,灵感起来,名字张口而出。

    白米九岁,读小学三年级。黄毛丫头,小大人似的,六岁就学会了烧火做饭,是干家务的好手。

    小妹白雪,兄弟姐妹里名字最好听的一个。生她那天晚上,大雪飘飘,母亲起名,父亲没有反对。

    白雪七岁,刚读小学一年级,长得好看,俩小辫子,人挺聪明。用大哥的话讲,小妹属于将来不愁嫁的那类姑娘。

    说完白家的人,再说白家的房。

    白家住的是白振兴的义父童老五的房子。

    位于村西口,四间又旧又破的平房,却有前院和后院。

    前院门外就是穿村而过的大路,后院稍小,紧挨小河。前院有树,两棵石榴两棵桂树,一棵银杏一棵杨树。后院有竹,有棕榈树,还有一棵枣树一棵柿树。

    房子坐北朝南,东头第一间父母住着,第二间一半是杂房,一半归俩丫头住。

    第三间也分两半,前半部分是堂屋,后面约三分之一是厨房。堂屋是全家吃饭的地方,但因为母亲行动不便,现在吃饭都在母亲的屋内。

    西头那间归仨兄弟住,三张板床,白手和三弟白面的紧挨着,二弟白当的离门最近。

    木砖结构的房子,上面是灰瓦,虽有百年历史,下雨时漏水,但也还能居住。

    白手不操心房子的事,因为没钱,操心也没有用。

    一边吃饭,白手一边琢磨,口袋里的三十块钱怎么花,该花在什么地方。

    因为白手当家以来,还从没有这么富裕过。

    让白手没想到的是,弟弟妹妹们唠唠叨叨,其实也惦记他口袋里的钱。

    白手知道,但只顾吃饭,装不知道。

    二弟白当不敢说,怕大哥揍他,他拿脚踢了一下三弟白面。

    白面道:“大哥,该发,该发零花钱了吧。”

    白手不吭声。

    大妹白米拿手拽了拽小妹白雪的衣角。

    白雪道:“大哥,已经俩月没发零花钱了。”

    “听妈的。”白手咧嘴一乐,老二老四算是摸准了他这个大哥的脉,老三老五开口,他很难抵挡。

    母亲微笑道:“手啊,你看着给。”

    白手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刚放到桌上,就有八只手来抢。

    哼了一声,白手伸手打手,特别是二弟的手,被他摁在桌上打。

    二弟哇哇直叫,“大哥,你干吗只打我啊。”

    “呵呵,你的手经打。”

    白手分钱,零花钱一人两角,弟弟妹妹都还在读书,他又每人给了两角钱买学习用品。

    “都省着花啊。到过年前,你们都没零花钱了。”

    三弟与大妹和小妹,拿到钱后,立即各拿出两角,交由母亲保管。

    “大哥,剩下的钱你打算干啥?”二弟一边问,一边把自己的四角钱塞进兜里,这家伙有钱就花,估计四角钱在他兜里待不了三天。

    白手瞪了二弟一眼,“家里的钱,用不着你惦记。”拿出三十元钱,交到母亲手上,“妈,十元是他们下学期的学杂费,再十元是你和他们过年做新衣服的钱,还有十元是咱家过年的开销。”

    母亲一边点头,一边把钱收了起来。

    白手兜里的钱,只剩下了五块六角七分。

    吃罢晚饭,三弟与大妹和小妹收拾家务。

    二弟早没了人影。

    母亲对白手道:“手啊,过年的柴禾,你要早点备好。”

    “哎呀,我差点忘了这茬。”

    “手,要不……要不你去外公家要点?”母亲柔声道。

    白手没有张嘴,脸色不好。他怕走亲戚,就是因为他是“灾星”,外公外婆也不大待见他,他懂事以后就没再去过外公外婆家。

    母亲叹了一声,“算了,再想别的法子吧。”

    穷人穷算计,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过年的打算必须早做。

    晚稻进仓,暂时饿不着肚子,柴米油盐,柴字当头,怎么能不准备柴禾。

    白手又坐在堂屋的门槛上,迎着冷嗖嗖的夜风琢磨,该到哪儿去弄柴禾呢?

第0005章 白手出损招

    白手知道,过冬需要柴禾。

    水乡人的柴禾,除了干稻草就是商品煤,要不就去集市上买点木柴。

    干稻草不经烧,还得省着烧,要是养猪的话,干稻草还要用来垫猪栏,干稻草根本不够用。

    煤倒是个好东西,供销社里有得卖,可那是凭票的,白家倒是分了三十五斤煤票,每人五斤,那也是杯水车薪。

    去集市上买木柴,白手舍不得,这个钱能不花就不花。

    白手脑子活,想到前院后院的几棵树和那小片青竹林,可不能轻易走这一步。这是家里目前最值钱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动不得。

    看着院子里的几棵树,白手却有了灵感,想出了一条“妙计”。

    第二天白手早早的起床,腰插柴刀,肩扛锄头,踏着薄霜,披着露水,穿过晨雾沿着河岸朝尖壶嘴走去。

    太阳还没上山,东方的鱼肚白,开始冲淡迷雾的笼罩。

    尖壶嘴三面环水,像个半岛,冬季是枯水期,河床暴露,泥堤裸悬,真的不是种植水稻的好地方。

    好在河沿上种着不少桑树、柳树、槐树和苦枣树,能稳固河堤,防止水土流失。

    虽没吃早饭,但白手是干活的好把式,有的是力气。

    放下锄头,吐口唾沫,双手搓搓,拿出柴刀,白手忙活起来。

    两个小时多,三十多棵大树小树,全被白手“修理”了个遍。

    不过,所有的树都砍而不倒,乍看上去,都还好好的。

    接着是拿锄头干活,刚分了田,分界线上要做出一条新的田埂。

    这是个累活,三亩田做成一块,要把那条旧田埂先切成一块一块的,再搬到新田埂的位置上垒好夯实。

    新田埂约四十米长,一米三块,每块四五十斤,总共一百二十多块。

    从旧田埂到新田埂,来回有五十米,白手没吃早饭,又已砍了两小时的树,已经累得不行,这移动田埂的活,干了几下就扛不住了。

    拿着锄头切了五六米的旧田埂,白手就累瘫在田埂边,冲着天上的太阳直喘气。

    “大哥。”

    俩弟俩妹,都出现在田野上,二弟还提着瓷水壶,大妹拎着个小竹篮。

    “你们来干什么?怎么不去上学啊?”

    二弟笑道:“大哥你累傻了,今儿是星期天。”

    白手噢了一声。

    三弟道:“大哥,妈让我们来帮你干活。”

    大妹道:“大哥,你先吃饭。”

    小竹篮里有饭团,还是热的,白手拿过来,两口一个,狼吞虎咽,接连吃了五个。

    三弟嚷嚷起来,“大哥,你省着点吃,这是咱们大家的中午饭。”

    白手笑笑,放下竹篮,拿过水壶,咕嘟咕嘟的一阵猛喝。

    饭不够,水来凑,这是白手一贯的填饱肚子的办法。

    吃饱喝足,白手起身,亲自示范一遍,再命令弟弟妹妹们开始干活。

    可弟弟妹妹们力气小,搬不动四五十斤重的泥块。

    白手只好挥起锄头,把那些已经切割好的泥块,再次一分两半。

    三弟与大妹和小妹都欢快的干起来,因为大哥搞了个临时奖励措施,今天的活干完,每人发一角五分的工资。

    白手把二弟拽到一边,小声的喝问道:“你小子,昨晚干啥去了?”

    “嘿嘿……”二弟只笑不说,笑得邪乎。

    白手擂了二弟一拳,又狠又重,“是不是耍钱去了?”

    “冤枉,大哥,我保证绝对不是。”

    二弟不怕疼,反而继续坏笑。

    白手心里一动,“哎,到底干啥去了?”

    “大哥,是这样的。陈小栓说,陈老三打他妈的主意,翻过他家的墙头。他和他妈都很害怕,就叫我去帮他。对了,他还给我钱,一个晚上一角钱。可昨晚守到下半夜,陈老三都没出现,害得我和小栓在外面冻了大半夜。”

    原来是这档子事,白手咧着嘴笑了。

    陈老三这个家伙,就是有点那个,别人偷鸡摸狗,他爱拈花惹草。

    陈小栓是二弟的同学和死党,他妈是个寡妇,人称陈寡妇,长得漂亮,是周围几个村公认的美人。

    “大哥,我这是为民除害啊。”

    “呵呵,干活,干活吧。”

    “大哥,说好了的,我今晚还去。”

    “你小子,就为一角钱啊。”

    “一晚上一角钱,大哥,这钱好挣。”

    倒也是,好歹也是一条赚钱的门路,再说陈寡妇有钱,不挣白不挣。

    白手心动了,“老二,要不大哥帮帮你们?”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白当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村里没几个人搭理大哥,大哥也从不串门,更不爱多管闲事,今儿个算是太阳从西边上山了。

    “当然是真的,赚钱的事,你大哥我从不开玩笑。”

    白当大喜,拍着腿道:“就这么定了。大哥,回头我找小栓说去,保准他举双手欢迎。”

    白手能打架,也敢打架,他还会整人,更会暗地里整人。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五兄妹干了一整天,完成了白手预设的任务。

    一条旧田埂没了,一条新田埂诞生,以新田埂为界,尖壶嘴的三亩水田,就是白家脱贫致富的.asxs.。

    吃了晚饭,天已擦黑,白手还有事干。

    白手带着柴刀和草刀,用队里的木船,载着俩弟俩妹,摇着船来到了尖壶嘴。

    船靠岸,白手收桨,跳上岸,先把木船固定好。

    河岸上的那些树,早上被白手砍断,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早已摇摇欲倒。

    白手先来到那棵苦枣树下,拿刀砍了三五下,苦枣树应声而倒。

    二弟佩服之至,“大哥,咱家过冬的柴禾有了。”

    “快干活,快干活。”白手催道:“老二,你拿草刀,负责砍削树枝。你们仨,先搬搬得动的,都往船上搬。”

    弟弟妹妹们一阵欢呼,纷纷行动起来。

    乘着夜色,大干特干,木船满载而归。

    等回到家里,还得把一船的树干树枝搬上岸,藏到后院里。

    三个小的累得不行不行的,早就回房,倒头就睡。

    只有二弟白当,还有大事,他答应帮陈小栓保卫他妈。

    主要是大哥出马,让白当更加来劲,早忘了累是什么滋味。

    白手答应过的,当然要去,只是需要先取得陈小栓的同意。

第0006章 打错了人

    在白村,要说有钱人,陈寡妇家就是。

    陈小栓他爸,是省里某煤矿的干部,几年前出事故殉职,矿里给了好几千块抚恤金。

    陈小栓和他的两个妹妹,还能收到抚养费,每人每月十块。

    还有,陈寡妇有个叔公,早年定居海外,做生意发了大财,每年都往内地寄钱。据说陈寡妇一年能分到好几百块,美元港币啥的都有。

    陈寡妇会算计,在村里放贷为生,以钱生钱,利息二三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陈老三刁得很,既惦记陈寡妇这人,也惦记着陈寡妇的钱。

    对付陈老三,还能赚点钱,白手太愿意干了。

    可陈小栓有点不情愿,白手是个灾星,从小他妈就教导他,不要跟白手来往。

    白当开导陈小栓,“小栓,咱俩对付不了陈老三。我大哥打架厉害,有他帮忙,保准能行。”

    有道理,可陈小栓不让白手进门,“那你们等等,我问问我妈去。”

    陈小栓转身去找他妈。

    白当坐在陈家窗口下等着。

    白手倒是沉得住气,他离陈家门还有两三米远,靠着槐树席地而坐。

    一会,陈小栓回来了。

    “手哥,我妈同意了。我妈说,给当哥每晚两角,你厉害,给你每晚三角。”

    手哥就是白手,当哥就是白当。

    听陈小栓说完,白手一把揪住了白当的耳朵,“小栓给你两角,你说只有一角,臭小子,发财发到你大哥身上来了。”

    “大哥,我错了。”白当赶紧陪起笑脸。

    不过,陈小栓道:“手哥,你得在外面待着。”

    “我听你的,待哪儿都行。”白手当然不反对,他是全村不受欢迎的人,谁也不喜欢他进门。

    白当道:“小栓,这可不行。让我大哥待在外面,陈老三要是进了屋子,我大哥帮不上忙啊。”

    听白当说得有理,陈小栓又跑去请示他妈。

    结果就是,陈寡妇同意白手进入院子,就是不能进屋。

    这个不错,白手伸手,不客气道:“小栓,咱先小人后君子。”

    陈小栓笑了,“手哥,你真讲究。”

    三角钱到了白手的兜里。

    当然,白当也拿到了他的两角。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白家俩兄弟分头埋伏。

    白当跟着陈小栓进屋。

    白手在院子里,找了个好地方,紧靠着屋子的稻草垛,倒退着钻进去,既隐蔽又防冷。

    不行,手头没有家伙,打不过人高马大的陈老三。

    白手爬出来,在院子里找了根竹扁担,带着扁担回到草垛里。

    这时,屋里传来钟声,当当的正好响了十二下。

    白手心道,老话说,坏人做事半夜后,陈老三也该来了吧。

    还别说,墙外真有动静。

    白手心里一紧,搞小动作他是轻车熟路,没少让陈老三上当吃亏,可设埋伏对付陈老三,他还是头一回。

    陈寡妇家的院墙,是砖头砌的,只有一米五高,能防君子不防小人。

    啪的一声,陈小栓搁在墙头上罐头瓶子掉到地上,还真派上了用场。

    白手屏住呼吸,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有人扒墙,就在稻草垛边上。

    白手能听到扒墙者粗重的呼吸声。

    应该是那狗日的陈老三。

    只听陈老三下了墙,沿着稻田垛,轻手轻脚的接近了屋子。

    还别说,白手找的藏身之处,正好对着陈老三,可谓歪打正着。

    距离不到一米。

    月亮被乌云遮挡,月光黯淡,但白手还是看得到人影。

    这个陈老三,鬼鬼祟祟的,腰弯着,不像平常趾高气扬的时候。

    做坏事,心虚着呢,白手心道。

    白手反而不紧张了,手握扁担,随时准备出击。

    陈老三终于挨到了窗台边。

    原来,陈寡妇住在东厢房,就是这个挨着稻草垛的房间。

    陈老三开始扒窗,他手里有把小刀,正在挑窗门的门闩。

    白手心道,陈寡妇会过日子,那么有钱,还用这种老式玻璃木窗,倒是给陈老三这样的混蛋留下了机会。

    门闩挑开,屋里没有反应,陈老三再慢慢地拉开一扇窗。

    白手出手了。

    先把身子挪出一米,脑袋和肩膀离开稻草垛,再使出浑身的力气,拿着扁担狠狠的捣向了陈老三。

    噗,一声闷响,正中陈老三的的腰部。

    陈老三猝不及防,扑到窗台上,脑袋正好磕着玻璃窗,哗的一声撞碎了玻璃。

    “有贼呀。”屋里响起了陈寡妇的尖叫声。

    堂屋的门顿时打开,白当和陈小栓双双冲出,一个手拿木棍,一个手拿锄头,也不出声,直向陈老三扑来。

    陈老三慌了,连连后退。

    白手坏坏一笑,端着扁担横扫陈老三。

    这陈老三忒不经打,被白手的扁担扫倒在地,连滚带爬,向院门逃去。

    白手爬出稻草垛,扎好步子,拿扁担当标枪,低吼一声,将扁担投向陈老三。

    正中陈老三的后背。

    陈老三呀了声,不顾疼痛,继续逃跑。

    这一声呀,让白手怔在原地。

    不对啊,听这声音,不像是陈老三啊。

    白当和陈小栓终究年少,胆子不大,看白手不追,他俩也就停下,只剩咋乎。

    眼看着陈老三夺门而去。

    白手越想越不对劲,不等陈寡妇开门道谢,拉着二弟白当就往外走。

    陈小栓追了出来。

    “手哥,你不能走,陈老三说不定还回来呢。”

    白手道:“小栓你放心,他看咱们早有准备,绝对不会再来。”

    “可是,手哥,那钱是一晚的工钱。”

    这倒也是,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也不能半途而废。

    白手道:“好,你俩明天还要上学,你俩去睡觉,我在这里守着,再守三个小时。”

    说到做到,白手打发二弟和陈小栓各自回去睡觉,自己蹲守在陈家门前的樟树上。

    哪里是蹲守,其实是打盹,白手刚坐到树杈上不久,就忘了寒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擦亮。

    白手怕人看见说闲话,下了树往家开溜。

    只是心里有个天大的疑问,昨晚那个倒霉蛋是谁。

    听那声“呀”,白手很是耳熟,可以肯定不是狗日的陈老三。

    到了家门口,白手啊的一声,终于想起昨晚那个人是谁了。

第0007章 扯平了

    昨晚那个潜入陈家的人是老队长。

    白手撒丫子往村南头跑,老队长一个人住在那里。

    果不其然,老队长正坐在自家门口,头缠白布,布上有血,脸上有伤,左胳膊吊在胸前。

    “老叔……”

    “你个狗日的。”

    老队长怒不可遏,随手抄起门闩,朝着白手劈头盖脸。

    白手闪身躲过。

    “老叔,我不知道那是你啊。”

    白手理解老队长,老队长丧妻十几载,俩儿仨女都已成家立业,独守空房,出点事也在情理之中。

    “忒狠了,往死里打我,你小子忒狠了。”

    白手陪着小心走过来,夺了门闩扔在地上,再扶着老队长坐下。

    “老叔,我真不知道那人是你。”

    “说的是真话?”老队长余怒未消,直翻白眼。

    “我发誓,我要知道那是你老人家,我出门让雨把我淋死。”

    白手义正辞严,又是跺脚,又是拿伸手指天。

    只是这个“让雨淋死”,把老队长给逗笑了。

    “老喽,老喽,阴沟里翻船,让你小子痛打了一顿。”

    “呵呵……”白手知道,老队长消气了,便咧着嘴坏笑道:“老叔,您不老。但跟陈老三比,你确实老了。”

    老队长看着是老,五十几岁了,但人老心不老,身体也还行,百十来斤的粪担,一口气不歇还能走二三里路。

    白手说出陈老三的名字,让老队长大吃一惊,他早就在打陈寡妇的主意,可万没想到还有个竞争对手。

    “陈老三他……他也去了?”

    “昨晚没有。但据陈小栓说,陈老三在打他妈的主意,常常深更半夜时去他家搔扰。噢对了,陈家那条大黄狗,估计也是陈老三给抓去吃了。”

    “陈老三得手了?”

    “这我可不知道。”

    “那,那怎么又把你给扯上了?”

    白手不好意思的笑道:“陈小栓请我二弟帮忙保护他们,一个晚上两角钱。我力气大,小栓他妈给我三角。我想闲着也是闲着,有钱不赚白不赚,就见钱眼开了。”

    老队长笑骂道:“土崽子,你他娘的真是啥钱都赚。”

    “呵呵,穷人,谁让我穷呢。”

    老队长轻轻的叹了一声。

    白手斜眼瞅了瞅老队长,心里同情老叔,老叔太难了。

    “老叔,你……你得手了没?”

    “土崽子。”老队长一脚踹向白手。

    白手臀部着地,仰面而坐,老叔脚力蛮大,还在生气呢。

    眉头一皱,计上心头,白手坏笑起来。

    “笑啥?土崽子,你笑个啥?”

    “呵呵,大新闻,白村出了个大新闻,老队长昨晚……”

    老队长气得不行,“土崽子,你敢。”

    白手陪着笑脸道:“老叔,只要你不生气,不计较昨晚的悲惨遭遇,我就替你保密。”

    “你一个人保密有啥用。”

    “小栓和白当他们不知道,他们还以为,以为昨晚那人是陈老三。”

    “噢。”老队长松了口气,“我昨晚不小心掉沟里了,你小子懂了吗?”

    “懂了,懂了。”一边点头,白手一边坏笑。

    咱白村都是阴沟,摔不伤人。能摔伤人的深沟都在田野上,可那都是泥沟,能把你的脑袋摔得流血么。

    老队长了解白手,瞥了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嘲笑他,说不定,以后还会拿这事求他办事来着。

    “跟我走。”老队长站起身来。

    “干啥去?”

    “去公社。”

    “公差啊。”白手高兴,出公差有利可图,以前是记工分,现在直接给钱,还很风光,起码比给陈寡妇守门护院强一百倍。

    老队长边走边道:“昨天刚分完田,就有人搞破坏,把自家承包田旁的树全给砍了。我得向公社报告,把搞破坏的人逮起来,关他,罚他。”

    白手脸色大变,这不要我的亲命么。他立即动手,把老队长拽回来,用力摁回到门口的石阶上。

    “老叔,我的亲老叔。”

    “怂了?不敢做敢当了?”老队长笑看着白手。

    白手是真不明白,认真地问道:“砍自家承包田旁的树木,这也算破坏?”

    “破坏绿化,情节严重者,还得判刑坐牢。”

    “哎呀呀。”

    白手捶足顿地,痛心疾首状。

    但白手狡猾,拿眼偷瞄老队长,见他老脸挂笑,便脑瓜子一转明白了过来。

    “好吧,扯平了,彻底扯平了。”

    “咋个扯平?”老队长翻着两眼问道。

    “我的事,老叔替我担着,老叔的事,我替老叔罩着。”

    老队长哼了一声,似不满意。

    再想了想,白手两个拇指伸到老队长面前碰在一起,“要不,我帮你和陈寡妇撮合撮合?”

    “去你的。”老队长老脸红了。

    “呵呵……被我说中了,口是心非,口是心非了吧。”

    “土崽子。”骂了一句,老队长笑道:“扯平了,你替我罩着,我替你担着,你我彻底扯平了。”

    白手一脸坏相,“老叔,干脆点,把陈寡妇娶回家来,省得深更半夜去偷鸡摸狗。”

    “去,我比她大二十多岁,差着辈份,我这老脸往哪搁去。”

    这倒也是,但白手说得一本正经,“男未娶,女未嫁,凑一起天正地义,成一对理直气壮。只要她中意,年龄算个屁。”

    老队长乐了,“可人家,可人家不领情啊。”

    白手歪着脑袋想了想,“中医说,要对症下药。老叔,你得对症下药,看陈寡妇最缺啥,你来个投其所好。”

    “怎么个对症下药?怎么个投其所好?”

    “陈寡妇家缺劳力,你帮她干活。”

    “去,人家有钱,拿钱雇人,雇人干活,不缺劳力。”

    白手笑道:“不懂了吧。老叔,钱和干活是两回事,王百万还要借雨伞呢。干活是为了接近人家,是为了创造机会,是为了感动人家。”

    还真有道理,老队长有点心动了,“人家要不让我帮她干活呢?”

    “那你就死皮赖脸,坚持,坚持,再坚持。只要你功夫深,铁棒能磨成针,只要你脸皮厚,不怕她不点头。”

    “哈哈……你个土崽子。行,我厚起脸皮试试。要是我再翻船,我再收拾你。”

    白手又笑,趁机伸出了他的左手,“老规矩,拿来吧。老叔,我不能白帮你出主意。”

第0008章 无本生意

    老队长从怀里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白手,没好气道:“拿去吧,土崽子。”

    信封里装的是一些票证,什么烟票、酒票、布票、粮票,等等。

    白手眉开眼笑,收好信封,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老叔,您老就等着分红吧。”

    蛇有蛇道,虾有虾路,原来这一老一小,在做贩卖票证的生意。

    说起来,这源于老小二人的臭味相投,遭遇类似。

    有句老话这么讲,有福之人六八月,无福之人正腊月。

    这话的意思是,农历六七八月生的人有福气有好运,农历十二月和正月生的人没福气没好运。

    白手生于正月初一,老队长恰好生于除夕,这一老一小简直就是同病相怜。

    老队长这辈子,不招人待见的时候多,但他对白手就是另眼相看,多加照顾。

    后来,就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了。

    老队长不识字,但他有一块牌子,全县独一份,五十年代全省农业系统的劳动模范。

    凭着这块牌子,还有他大儿子在县城上班,老队长就有相当的门路。

    老队长一个月要去县城一二次,在大儿子家住几天,每次回来,总是带回不少票票证证。

    自己不好出面拿去卖,送人又不舍得,老队长便积攒起来,交给白手去卖。

    白手称之为无本生意,每回收获,二一添作五,两人各分一半,相安无事。

    明天是温桥街的集市日,白手要去街上,正好把信封里的票证卖掉。

    “手,听说现在工商抓得紧,小心被逮了。”

    白手满不在乎,“逮了就逮了,反正咱是无本生意。”

    老队长斥道:“土崽子,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被逮了,你家里怎么办?我怎么向你妈交待?”

    “这个好办。呵呵,我要真被逮了,我就把您老给招出,我就说我是给您跑腿的。”

    “滚,滚滚。”

    晚上,白手还和二弟一起,去陈寡妇家,帮陈小栓守家护院。

    三角钱到手,一夜无事。

    凌晨三点半,白手没有回家,直接来到村外的河埠头,等着去赶集的“老大船”。

    河埠头就是小码头,像大城市的公交站,只要在对的时候在此等待,就有船把你送到你要去的集镇。

    老大船就是人工驱动的船,那时只有公家有机动船,民间赶集的都是木船,船上有棚,船老大拿着木桨摇动。

    船速很慢,但也安逸,不慌不忙,十里水路,两小时还算快的。

    从陈童公社白村大队到温桥街,正好十里水路。

    白手很有时间观念,知道票贩子赶的是早市,七点钟以前必须做完生意。

    其实走着更快,但赶集人一般都会带货,卖的买的,乘船更为方便安全。

    河埠头上,已有仨人等船。

    白手走近一手,咧着嘴乐了。

    陈老三,敢情他要赶集,昨晚才没去陈寡妇家扒墙。

    两个箩筐,一担粳米,装得满满当当,足有一百五十来斤,原来陈老三去街上卖米。

    粳米做年糕,吃来喷喷香,拿到街上能卖到每斤两角,在各类大米中,价格仅次于糯米。

    陈老三坐在箩筐旁,只顾自个抽烟,没有理会白手。

    还有俩人,是两口子,白村三队的童九阳和方玉兰,都是三十出头的人。

    方玉兰娘家在温桥街附近的山区,与白手外公家不远,两口子空着手去赶集,主要是去方玉兰娘家拿吃的拿烧的。

    烧的就是柴禾,山里人不缺,吃的一般是蕃薯丝。山区没有水田,只有旱地,种植小麦、玉米、土豆和蕃薯。

    其中蕃薯属于粗粮,产量最大,山里人会把蕃薯刨成丝,晒干后拿到集市上,或直接卖钱,或与人交换大米等物。

    像白村一带,属于平原,只种水稻,人口又多,口粮不够,就会拿出部分大米去换蕃薯丝。

    大米煮蕃薯丝,能煮粥也能煮饭,煮饭时吃到肚子里,比光吃米饭扛饿。

    白手家的主食,就是大米和蕃薯丝煮着吃。

    不过今年以来,白手当家,挺有志气,蕃薯丝是街上买来的,而不是去外公家拿来的。

    恰好童九阳也不大待见白手,几年前还揍过白手。

    巧合的是,童九阳跟陈老三也有过节。

    这下倒好,等船的四个人,三个男人互不搭理,连个招呼也没。

    唯有方玉兰,善良单纯,冲着白手招呼,“小白,上街啊。”

    作为不受欢迎的人,白手没想到方玉兰会开口,一点思想准备都没,只是胡乱的应了一声。

    童九阳不满,重重的咳嗽几下。

    陈老三坏笑起来,“哎呀,土崽子,还真招女人喜欢啊。”

    这话明摆着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白手不接话,他在村里没有话语权,习惯用沉默应对诸如此类场合。

    可童九阳不干了,白手可以不搭理,但陈老三说到了他的老婆。

    “陈老三,你狗日的,早上起来没漱口吧。”

    “哈哈,姓童的,我漱没漱口,问问你老婆啊。”

    陈老三不会说话,开口便是伤人,童九阳一下蹦了起来。

    方玉兰急忙阻拦,好言相劝,死抱住老公的胳膊不放。

    童九阳听劝,放下两个拳头。

    陈老三气焰反而嚣张起来,挽袖露臂,张牙舞爪。

    白手看热闹还不嫌事大,盼着二人打起来。

    只见方玉兰捡起半块砖头,左手拿着,右手变掌,噗的一声,砖头应声而碎。

    陈老三顿时蔫了。

    白手冷眼旁观,大吃一惊,只知道方玉兰干农活不输男人,两百斤的担子都能挑起,没想到她还是个高手。

    后来白手才知道,方玉兰的父亲是个练家子,方玉兰属于虎父无犬女。

    白手做声不得,心里却向往得很,他早就想找个师傅,学点防身的本事,没想到这个师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大船来了。

    童九阳和方玉兰两口子先上船。

    陈老三挑着一担米上船,连人带米占据了船头。

    白手恨得咬牙,只好去坐船尾。

    坐在棚外就是冷,冷得上牙磕下牙。

    但冷能让人清醒,白手脑瓜子转悠一阵,有了个对付陈老三的坏主意。

第0009章 白手赶集

    古镇温桥,始建于晋代,迄今已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

    温桥镇又叫温桥街,是周边七个公社一个镇的交通中心、经济中心和商业中心。

    前街后街,一溪贯穿,河街相邻,水陆平行,整个温桥街分为上街、中街、下街三段。

    河埠头分布于下街两岸,早市大多设在下街,包括米行、柴行、猪行和牛行等。

    白手要去的“卖票地”也在下街的一个拐角处,叫什么“鬼影拐”。

    来无影,去无踪,聚得快,散得也快,卖票地又叫“露水市”。

    天还没亮,街上已有起早的人。

    船靠埠头,白手付了一角船钱,拿着垫屁股的旧报纸,纵身一跃跳上了岸。

    不过,白手惦记着对陈老三使坏,没有马上离开。

    埠头有沙堆,白手走过去,用报纸包了一包沙,再慢慢的走回来。

    陈老三挑着一担米,朝米市方向,精神抖擞地迈着小碎步。

    可陈老三万万没有想到,白手把那包沙子,全洒在了后面的箩筐上。

    白手坏笑着离开,米掺沙,看你陈老三还怎么卖。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看到了白手的小伎俩。

    白手浑然不觉,没马上去鬼影拐,而是在一个小吃摊前停了下来。

    两个馒头,一碗豆腐脑,一角钱,白手就地蹲下,一手馒头一手碗的吃起来。

    “嘿嘿……”有人在背后坏笑。

    白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同行”马小路。

    马小路三十来岁,与白村一河之隔的马家村人,一个游手好闲还不务正业的家伙。

    说起买卖票证的生意,马小路是个老资格,是白手的领路人。

    “马哥,天还没亮,你想吓死我啊。”

    “嘿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白手知道马小路爱玩套路,说话云山雾罩,他不接话。

    “小白,陈老三老欺负你,可他的大米没欺负你吧。”

    白手傻了,半个馒头掉到了地上。

    “看到了?”

    马小路笑着点头。

    “就你一个看到?”

    马小路继续点头。

    “怎么着,请马哥划个道来。”

    “自家兄弟,不用划道,不用划道。”

    说归说,做归做,马小路的眼睛盯着小吃摊。

    “唉,算我倒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白手乖乖的再掏一角钱,给马小路买了两个馒头一碗豆腐脑。

    马小路蹲在白手身边,一边吃一边乐,“他娘的,还看黄历,你家有黄历吗?”

    这倒也是,白手抠门,连日历牌也舍不得买。

    “马哥,行情如何?”

    白手干这一行,顶多算是兼职,一个月出来两三趟,道行太浅。

    马小路不一样,亲自跑县城收票,温桥街每个集市必到,属于专业的资深人士。

    “小白,你记住了。现在都在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吃的方面,我看越来越不是问题了。”

    “马哥,你说得在理。”白手装谦虚,这点很讨人喜欢。

    “粮票油票之类的,越来越不值钱,以后尽量少做,或者干脆不做。现在值钱的是工业类的票,化肥票最值钱,还有三大件的工业券。”

    “啥三大件?”

    “傻。就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呗。”

    “多谢马哥指点。”

    马小路吃饱了,“小白,今儿个带了啥票来?”

    白手报了他带的各种票证及其数量。

    马小路如数家珍,报出了各种票证现在的行情。

    白手记性好,也算得快,这趟要是顺利,他能赚十块多,与老队长对半分,他净收五六块。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鬼影拐。

    鬼影拐就是两条弄堂的拐弯处,有一座无主人的小四合院,荒废已久,现在成了票贩子的出没之地。

    早来的人不少,站的不多坐着的多,坐着的卖,站着的买,大约二三十个。

    白手其实不认识几个人,全靠马小路指引,与以往一样,他坐在一扇破门边,等着马小路带人过来。

    还别说,马小路人头熟,他与文州那边的票贩子关系不浅。

    温桥街离海边一山之隔,过了山沿海岸走十几里路,就是文州市地界。

    每逢农历一和六的集市日,文州那边前来赶集的人不少,自然包括这些活跃的票贩子。

    果然,马小路转了一圈,带来了两个来自文州市六清县的中年人。

    白手倒是见过,但不熟,更何况人家那口文州话,简直比外国话还难懂。

    干这一行,最好不交朋友,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完生意转身走人。

    有马小路介绍,生意做得顺当,对方点完票,直接付钱。

    白手也不说话,点了钱,与他的心理预期只差半块钱,他不计较,点点头表示交易完成。

    对方摆手而去。

    这时,天才蒙蒙亮,六点刚出头。

    白手要走,马小路伸手把他拽住。

    “别急着走,兄弟,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白手坚决摇头,他知道啥叫见见世面,就是赌博耍钱,他是肯定不去的。

    “你小子,他娘的油盐不进啊。”马小路叹息着坐下。

    “马哥,这大早上也有耍钱的?”

    “那是当然,赶集的人多,耍钱的人也多,正是热闹的时候。”

    “你要去就去,反正我不去。”

    马小路叹道:“小白,你要成为大男人,独挡一面,那种地方是一定要去的,那是独特的人生体验。”

    也读过初中,马小路也能文诌诌的,时不时的说些人生体验之类的文明语言。

    “我呸,你这啥歪理啊。”白手笑道:“马哥,你刚赚了三五块钱,再送到那个地方去,这就叫人生体验?去你的人生体验吧。”

    “哈哈……我不在乎钱,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马小路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倒是娶过老婆,还有个儿子,可惜三年前老婆带着儿子跑了,至今杳无音讯。

    “可是马哥,我跟你不一样啊。我爸溜了,我妈病着,我有四个弟弟妹妹。我是老大,我要是胡来,我们家会散掉的。”

    “嗯,好兄弟。哥跟你开玩笑,你别搁心里去。”

    二人正说着,突然有人高喊,打破了鬼影拐的平静。

    “快跑……快跑,工商大哥来了。”

第0010章 手艺

    白手听到“工商大哥来了”,本能反应,起身转身,推开破门拨腿就跑。

    工商大哥,指的是工商所打办(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

    原来,白手早有准备,坐在破门边,就是为了随时开溜。

    这房子没人住,出了后门就是弄堂口,四面八方,犹如鱼入大海。

    马小路更慌,他是在打办挂了号的,进去了不但要参加法制学习班,还要罚款,罚得你兜里三年空空如也。

    有白手在前,马小路想也不想的跟着跑。

    可两人很快傻眼,后门被封,两人齐心合力,那门就是不开。

    扒窗户,二人想到一块,扒到一起。

    不料,窗外有三个工商大哥,早已在窗外守株待兔,笑瞅着白马二人。

    地上不行,入地不能,那就只有上天。

    白手转身跑向楼梯,蹬蹬上楼。

    马小路也跟着上楼,一脚踏空,身体不稳,眼看着就要下跌。

    还好马小路反应速度不慢,伸手抓住了白手的衣角。

    吱的一声,白手身上的旧军装被扯开了。

    幸得这么一缓,马小路没有跌倒。

    两个人跑到了楼上。

    “马,马哥,你得赔我衣服。”

    “快跑……兄弟,现在逃跑,比,比你的破衣服重要。”

    可是,到了楼上更加走投无路,这个小四合院孤伶伶的,与周边房子不搭,简直是束手就擒。

    工商大哥已经进屋,很快就会追上楼的。

    白手慌而不乱,赶紧寻找空隙,准备跳楼。

    “白手,咱主动投降吧。”马小路怂了。

    天无绝人之路。

    西边没人,西边的窗外,一米半外的地方,就是连排的街面房。

    白手身手灵活,爬上窗台,双脚用力一蹬,身体纵身跃起,飞向对面的房顶。

    马小路看得腿软了,“兄,兄弟,帮帮我啊。”

    “马哥,快点。不跳你就完了,你进去了,没人给你送饭的。”

    马小路颤抖着蹲在窗台上,咬咬牙,闭着眼睛起跳。

    白手差点笑出声来。

    马小路跳是跳过来了,但模样狼狈,是标准的嘴啃泥,两颗门牙当场磕断,满嘴是血。

    工商大哥已在窗口出现。

    “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活宝,都不要命了?”

    白手冲着工商大哥做个鬼脸,拉着马小路踏瓦而逃,从容不迫。

    猫捉老鼠,工商大哥是猫,知道老鼠也不容易,不是当场抓获,一般也是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们主要抓外地人,本地人抓了没多大用,更何况像马小路这样的老油条。

    俩人找个没人的地方跳回到地上。

    终于安全,白手想分道扬镳,可马小路要去卫生院看嘴看牙,硬要他陪着。

    白手只好也来到温桥镇卫生院,待马小路被医生接收,他立即离开卫生院。

    因为白手的大舅妈在卫生院上班,大舅和大舅妈特别的看不起他,拿他当瘟神,他也懒得见他们。

    在温桥街,除了亲戚,白手还有三个熟人,一个是同村的发小兼同学,一个是小学同学,一个是初中同学。

    那时县下有公社,县和公社之间还有个区。温桥区所辖七个公社一个镇,就包括陈童公社和温桥镇。

    白手小学读了五年,前三年在村小,后两年在公社中心小学,初中两年,读的也是公社中学。

    全区就一所高中,温桥中学,与白手无缘。

    不是白手读书不行,实在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要是父亲在家,要是家里不需要他来当家,现在他应该就是温桥中学的高一学生。

    不过作为农民,白手能读完初中,在村里也算得上是文化人了。

    读书,白手大概不会再想。

    现在的白手,想的是钱,如何把别人的钱赚到自己的兜兜里。

    三位老同学都混得不赖,白手想取取经,学习学习。

    白手也不买东西,就沿街转悠起来。

    同村的童六子不在,他家铁将军把门。

    童六子他爸童三河是木匠,在木器社上班,童六子在木器社当学徒,估计爷俩出去干活了。

    白手来到中街,想去豆腐店找杨秋运。

    杨秋运也是子承父业,父亲杨炳辉是做豆腐的师傅,他初中没毕业就学做豆腐的手艺。

    可豆腐店也是集体的,有人把门,把门人凶巴巴的,不让白手进门,也不帮白手喊人。

    白手没不高兴,只是心里琢磨,自己该不该也学一门手艺。

    有手艺真好,童六子和杨秋运的日子就过得比他好,全凭他们的爸爸有门手艺,童六子和杨秋运学会了父亲的手艺,起码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白手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老话讲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他白手名声不好,有哪个行当的哪个师傅愿意收他。

    再说了,三年学艺,两年报恩,要让白手五年不赚钱,他做不到,因为他家里还有五张嘴。

    学手艺这条门路走不通。

    对三个老同学,白手只有羡慕的份。

    一起读到初中毕业的陈亮,也正在学艺,他爸陈宇良是打铁的。

    中街附近的后街,打铁铺里正炉火旺旺,叮叮当当。

    一大一小挥洒汗水,正是陈宇良和陈亮父子。

    陈宇良在吆喝,左手拿钳,夹着一把通红的锄头,右手拿把四斤重的榔头,一顿一捶,动作熟练。

    反观陈亮,拿的是十斤重的榔头,随着父亲的吆喝,举着榔头,有节奏的捶击锄头。

    显然是学得不好,父亲的吆喝以骂为主,让儿子疲于应付。

    白手站在铁匠铺门口不进去,只冲着陈亮笑扮鬼脸。

    陈亮看到了白手,“爸,我白手哥来了。”

    白手和陈亮同岁,大仨个月。

    陈宇良没停下手头的活,吼道:“把活干完。”

    一把锄头很快打好。

    “陈叔。”白手恭恭敬敬地招呼。

    陈宇良笑对白手,“小白来了。你们聊,我去街上一趟,中午在我这儿吃饭啊。”

    说罢,陈宇良解了围裙,挂到墙上,背着双手出门而去。

    陈宇良是为数不多能善待白手的大人之一。

    白手也对陈宇良很有好感,很是尊敬。

    “进来吧。”陈亮一边关炉一边道。

    可白手咦的一声,站在门口有了新发现。

第0011章 落荒而逃

    铁匠铺门口的牌子换了。

    以前是“温桥镇合作社打铁店”,是集体性质,陈宇良是上班领工资。

    现在的牌子是“陈记铁匠铺”。

    “亮子,这啥情况啊?”

    “改革呗。”陈亮道:“你那里不是分田到户了么,我们现在也单干了。以后啊,除了交点税和管理费,赚的钱就都是自个的了。”

    从陈宇良往上算,陈家五代都是打铁,陈亮算是接上了茬。

    “呵呵,亮子,那我该叫你爸陈大老板,叫你陈少老板了。”

    “去你的。打铁累死累活不说,能赚几个钱啊。”

    白手蹲坐在门槛上,“亮子,手艺在身上,吃喝都不愁,你就知足吧。”

    陈亮笑道:“要不这样。你来我这里,跟我爸学打铁如何?”

    白手也笑了,“我倒是想来,可瞧你那样,我要真来了,就没你啥事了。所以,为了不让你挨骂,我还是不来的好。”

    陈亮好奇的瞅了白手一眼,“你不会吧,真想学门手艺?”

    “不是。”白手摇了摇头,“我怕我学了手艺,也养活不了我那一大家子人。”

    “这才是实话。”

    “我就想向你爸请教。现在政策宽了,我能不能做点什么小生意,能养家糊口的就行。”

    陈亮听得直摇头,“你傻啊。我爸一个筋的人,你问他,他除了打铁,别的啥都不懂,肯定说学手艺好。”

    也是,问也白问,白手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手拿出一块钱,递到陈亮的手里,“做你一个生意。一把锄头,一刀草刀,一把草耙,一把钉耙,一把八戒耙。”

    陈亮哭笑不得,“白手哥,就一块钱啊。”

    “呵呵,现在这店不是公家的,是你家的,你就不要赚我的钱了。”

    “我说,一块钱买铁也不够啊。”

    白手再摸出五角钱扔给陈亮,“我下个集市日来拿。”

    “哎,你要走?”

    “对,跟你爸说一声,说我谢谢他。”

    白手告辞离开,去街上买了一斤猪肉、三斤面粉、一条胖头鱼,匆匆踏上归途。

    去时乘船俩钟头,而走路回家,白手脚头快,只用了一半多的时间。

    正好赶上做午饭的时候。

    可是,村外的道上,有恶狗挡路。

    陈老三,矗立路中间,昂首挺胸,手柱扁担,怒目睁圆。

    白手心说糟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就开溜,白手转身就逃。

    一声怒吼,陈老三疯似的追扑上来。

    陈老三的一担大米,卖是卖出去了,但因为白手的那把沙,价格上不去,少卖了三块五。

    卖了大米,陈老三先找童九阳和方玉兰两口子,他以为是童九阳干的好事。

    找着了童方两口子,童九阳再三否认,还当街诅咒发誓,陈老三才把白手列为唯一的怀疑对象。

    一开始,陈老三不怀疑白手,因为从来都是他陈家仨兄弟欺负白手,白手从不敢主动挑衅。

    后来一想,这种下三滥的动作,也只有白手干得出来。

    想明白了后,陈老三满大街的找白手。

    没找着,陈老三就赶紧回家,就在回村路上等着,不怕你小子不冒头。

    有一点陈老三很明智,不敢去白家找茬。

    全村人都知道,白手的母亲郭彩娥,常年染病在床,吓不得骂不得,不能受刺激,陈老三也知道不能闹出人命。

    白手在前面跑,陈老三在后面追,俩人一口气蹿出去好几百米,来到了空旷的田野上。

    陈老三愣是没有撵上白手。

    白手聪明,打肯定打不过,但说到脚头,他可比陈老三快多了。

    读初中时,白手参加过县青少手田径比赛,一千五百米冠军,三千米亚军,那奖状货真价实。

    但白手不说话,体育老师教过他,跑步时尽量不说话,一说话就会泄气,一泄气就没了后劲。

    陈老三也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追,他是忙不过来,忘了开口骂人。

    不过,陈老三有耐力,没有放弃,速度不减。

    白手只好继续逃跑。

    终于,白手的“溜狗法”得逞,陈老三追不动了,跌坐在田埂上直喘气。

    白手也停下来,离着十几米远,保持安全距离。

    “喂,我说,我说陈老三,这回我怎么惹着你了?”

    “土,土崽子,往我的米里掺沙子,你,你赖不掉的。”

    白手笑了,“呵呵……就这事啊。”

    一个笑,一个气,陈老三拿着扁担又展开猛追。

    白手只好又撒开脚丫子。

    从村西到村北,再从村东到村南,又从村南绕回到村西头,俩人整整跑了两千五百米。

    “陈,陈老三,我,我跑不动了。”

    “狗,狗日的,我也,我也跑不动了。”

    一前一后,隔着十来米,俩人都栽倒在干稻田上。

    陈老三手里还攥着扁担。

    白手的手里,猪肉面粉胖头鱼也没有丢。

    “陈老三,你违规了,你不能再欺负我。我把好田换给了你们陈家,你们答应过的。”

    “土崽子,你的好田换给我大哥和二哥,没有换给我。他们答应不欺负你,我可没有答应过你。”

    得,白手肠子都悔青了,当时订约时,为啥把狗日的陈老三给忘了呢。

    “陈老三,你不能无缘无故的欺负我。”

    “你往我米里掺沙,我就要欺负你。”

    “陈老三,你冤枉我了,我没往你米里掺沙。”

    “土崽子,没有掺你为啥要跑?”

    “我怕你打我,我怕你手上的扁担啊。”

    “哈哈……土崽子,你从实招来,我保证少揍你几下。”

    白手想了想,笑道:“陈老三,我先启发启发你。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咱们队里集体卖米,被米贩子给骗了的事吗?”

    陈老三摇头道:“我不知道,去年秋收后,我跟公社工程队在外面干活呢。”

    “去年,为了分红,咱队里卖了三千多斤粳米。结果米贩子捣鬼,偷偷的在米里掺了沙子,害得咱们少卖七八十块钱。这是家丑,当时老队长吩咐大家不要说出去,所以你才不知道。”

    “是这样啊。”陈老三挠着后脑勺道:“土崽子,你的意思是说,是米贩子往我的米里掺了沙子。”

    白手肯定道:“我亲眼看到的。”

第0012章 有仇必报

    陈老三将信将疑。

    白手继续忽悠,“陈老三,你也不想想,我躲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动惹你?”

    这倒也是,陈老三骄傲的咧了咧嘴,在白村,敢主动找他茬的人,好像还没出世。

    陈家不仅只有仨亲兄弟,还有十几个叔伯兄弟,是白村最大的家族。

    “还有啊。陈老三,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是无宝不落地,最看重一个钱字。我往你米里掺沙,我得不到好处,我怎么会干没好处的事呢?”

    一番忽悠,陈老三还真信了。

    陈家仨兄弟,就数这陈老三憨,论智商不如陈老大,论心狠不如陈老二,也就他能被忽悠。

    “你小子说得在理。哎,你看清是哪个米贩子了吗?”

    “这个么,当时天还没亮,我没看清楚。”

    “土崽子,耍我是不?”

    “不过你放心,只要见着人,我肯定认得出。”

    “信你了,土崽子。”

    白手长长的松了口气,仰天躺在刚长出来的花草上。

    可是,白手失算了,陈老三也有狡猾的时候。

    “嘿嘿……”

    白手急忙坐起,陈老三已扑到他的面前,扁担朝他横扫过来。

    “你……”白手大骇,急忙转身。

    可还是晚了,扁担扫到了白手的臀部上。

    白手忍痛,连滚带爬,一下子蹿出去几十米。

    陈老三没有追击,站在那里开怀大笑。

    “狗日的,你不讲信用。”

    “土崽子,你让我白追了这么多路,我得找补回来,哈哈。”

    陈老三扛着扁担扬长而去。

    白手气得直咬牙,打不过,又不能拚命。

    “陈老三,我发誓,有你狗日的哭的时候。”

    有仇必报,报不了也得记着,这是白手的性格。

    更何况,现成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帮陈寡妇陈小栓母子,既能赚钱,又能报仇,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但这回得好好准备,不打无把握之仗。

    白手手巧,用了一个下午,做了几块钉板。

    板是木板,钉可不是铁钉,后院有竹,白手砍了一根,劈开再斩,削成上百枚竹钉,再镶嵌在三块木板上。

    白手边做边乐,狗日的陈老三,你要踩上我的钉板,我保证你半个月走不了路。

    家里还有一点辣椒粉,白手平时舍不得用,这回也拿出来,装进吹筒里。

    吹筒也是竹做的,做饭烧火时,灶里火势不够猛,吹筒就能派上用场。

    到了晚上,白手白当俩兄弟又去了陈寡妇家。

    到了门外,白手先把钉板和吹筒搁下,还吩咐二弟不要跟陈小栓说。

    陈小栓请示他妈,他妈同意继续雇用白家俩兄弟。

    兄弟二人,各得三角两角,见钱来劲,分头设伏。

    白手还是把稻草垛当作自己的阵地。

    钻进稻草垛前,白手把三块钉板放好,一块在墙根,一块在窗边,还有一块搁在自己的阵地前,能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

    吹筒搁在身边,随时可用。

    二弟和陈小栓还是埋伏在堂屋里,只要听到外面有打斗声,二人马上就能抄着家伙出击。

    白手家没有钟没有表,也不知道是啥时候,趴在稻草垛里,暖洋洋的,不一会就开始眼皮打架。

    不能睡,这是工作,也是报仇,白手拿拳头砸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还是不行,睡意这东西,上来后很难赶跑。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轻笑声。

    “白手兄弟,白手兄弟。”

    是陈寡妇陈翠花,声音很低,但很好听。

    白手一下恢复了清醒。

    “婶子。”

    “钻到这边来,跟婶子说说话。”

    “婶子,不好吧。”

    “我出钱,你办事,你得听我的。”

    说得在理,白手照办。

    稻草垛垫得松,白手缩起身子,再往窗户方向钻去。

    没费多少力气,白手就让脑袋冒了出来,正好就在窗台边上。

    窗户没有关紧,开着一条缝,那块碎掉的玻璃已换上了新的。

    “婶子,你有啥事?”白手低声问道。

    “嘻嘻,白手兄弟,现在还不到九点,你来得太早了。”

    “噢,我不知道啊。”

    “那混蛋一般都在十一点后来,我怕你睡着,所以找你聊聊。”

    “这个……”

    “这个啥?”

    白手挠头抓耳,搜肚找肠,“婶子想聊些啥?”

    “婶子要先谢谢你呢。”

    “婶子,瞧你说的,我是收钱办事,用不着谢的。”

    陈翠花问道:“白手兄弟,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说我这样的人的。”

    白手脱口而出,“寡妇门前是非多。”

    “对。嘻嘻,你来帮我,难道不怕别人说你闲话?”

    白手跟着笑了。

    “白手兄弟,你笑啥?”

    “婶子,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别人的闲话说不到我身上。再说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村里人都不待见我,我怕个球啊。”

    “白手兄弟,你大气,我要给你涨工资。”

    白手忙道:“够了,婶子,一晚上三角钱,够多的了。”

    “白手兄弟,婶子再问你个问题,你有女人吗?”

    白手傻笑起来,“呵呵……婶子,我才十五岁呢。”

    “我换个问法,你想女人吗?”

    “不想。”

    “不想?你不是男人吗?”

    白手笑道:“婶子,我真不想,因为我还小。当然,将来肯定是要想的。”

    “嘻嘻,这倒是真话。那你现在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呢?”

    “钞票。”

    “白手兄弟,你果然像村里人说的,钻到钱眼里去了。”

    “没办法,婶子,我家六七口人,我不想法赚钱,全家人就只有去喝西北风了。”

    陈翠花道:“真是个实在孩子。白手兄弟,现在该你问我了。”

    “我问?我,我我问啥?”

    “你想说啥就说啥。”

    白手想了想,“婶子,我二弟跟小栓是兄弟,小栓也是我的兄弟。所以,所以婶子不能叫我兄弟。”

    “嘻嘻……说得是,说得是,叫兄弟差辈了。”

    白手继续想,“还有……婶子,你为啥不再结婚呢?”

    陈翠花笑着反问:“我为啥要再结婚呢?”

    “婶子,我的意思是说,你结婚了,陈老三就不会惦记……”

    白手耳朵灵,听到别的动静,立即自断话茬,“嘘……婶子,有人来了。”

    还真是有人来了。

第0013章 又打错了

    听见有动静,白手不敢怠慢,赶紧把自己缩回到稻田垛里,回到有利于自己的位置上。

    一手吹筒,一手扁担,白手严阵以待。

    声音还是来自那个地方。

    白手好生奇怪,今晚来的还是老队长?或者,那个地方适合攀爬?

    后来才想明白,那垛墙外面就是田野,没有人家,不易被人发现。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爬上了墙头。

    这回白手变聪明了,耳朵认真的听,听出了不是老队长。

    白手精神抖擞,仇人相见,分外紧张,你狗日的陈老三终于来了。

    突然,一声“哎哟”的惨叫,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白手咧嘴而乐,放在墙边的那块钉板立功了。

    但白手也马上听出来,来人不是陈老三,更不是老队长。

    来人明白有埋伏,只叫了一声,忍着痛翻出墙外。

    他娘的,身手够敏捷的。

    白手爬出稻草垛,白当和陈小栓也拿着家伙什从屋里出来,陈小栓胸前还挂着手电筒。

    拿过手电筒,白手等三人来到墙边,看了看那块钉板。

    钉板上有血,三四十枚竹钉,有十多枚已经折断,一看就能看出,有两只脚曾经踩过。

    墙头上也有血迹,来人伤得不轻。

    陈小栓伸出大拇指,大赞白手,“手哥,你厉害,看他陈老三还敢不敢扒我家墙头。”

    “小栓,这人不是陈老三。”

    陈小栓不信,“不会吧。”

    “绝对不是,我听得真真的,要是陈老三,就是学狼叫我也能听得出来。”

    白当问道:“大哥,哪会是谁呢?”

    稍一琢磨,白手悄声吩咐二人,让他俩回屋里继续埋伏,自己出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白当和陈小栓听话,回到了屋内。

    白手将手电筒挂在胸前,换了一块钉板搁在墙边,再拿着扁担,打开院门,沿着院墙悄悄匐行。

    这稻田刚被犂过,一垄一垄的,不易行走,那人又双脚负伤,肯定跑不远,应该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有个黑影,就蹲在墙和稻田之间的田埂上。

    离着几米远,白手突然打开手电筒,想看看这家伙究竟是谁。

    不料,关键时刻,手电筒掉链子,不亮了。

    那黑影坐在地上,似乎在检查脚上的伤势,还可能有竹钉嵌在脚上,全然不知白手的靠近。

    白手正在犹豫,出手不出手。

    要说村里的男人,老队长是恩人,肯定不能打。

    父亲不在家,他要在家,就是最不靠谱,儿子也不能打老子。

    还有爷爷,他住在县城,偶尔回白村住住,虽然他老人家从没正眼瞧过他这个大孙子,那也是绝对打不得的。

    除了这仨个男的,白手觉得,村里其他男人,敢深更半夜扒陈寡妇的墙头,就活该挨打。

    打,白手跳起身来,高举扁担,朝着黑影劈头盖脸而去。

    咔嚓一声,黑影又是惨叫,白手估计,要么砸着他的后背,要么砸在他肩膀上。

    白手用力过猛,自己也扑倒在稻田的田垄上。

    好在白手早有准备,一点都不疼,第二反应更快,爬起身来,扁担又一次向黑影狠砸过去。

    黑影根本没有反抗,不敢再叫,不敢回头,跳进稻田消失在夜色之中。

    穷寇不追,白手收手。

    再次打开手电筒,又用手敲了几下,手电筒居然亮了。

    白手趁机察看黑影坐过的地方。

    除了血迹,断掉的竹钉,白手还发现一双白色的回力牌球鞋。

    白手乐了,今晚收获不小,这种回力牌球鞋,一双要卖三四块钱,还是凭票供应的,他白手是只见过没穿过。

    但白手马上没了高兴,鞋底被穿了十多个洞,这还怎么穿啊。

    拎着一双鞋往回走,白手一边琢磨这家伙是谁。

    回到陈小栓家的稻草垛里,白手还在冥思苦想,这个家伙穿得起这么好的鞋,身份一定不简单。

    接下来,平安无事。

    狗日的陈老三没有出来。

    白手倒希望陈老三不来,他可以多赚几个三角。

    只是心中疑问难解,昨晚那个人到底是谁。

    直到中午,大妹白米和小妹白雪回家吃饭,白手才豁然开朗。

    村小规模不大,只有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招的是白村大队几个自然村的孩子。

    一共六个老师,俩男四女,其中有个王俊豪老师,四十几岁,兼任村小校长。

    大妹和小妹都说,王老师昨晚被人打了,伤得很重,躺在床上下不来。

    原来是王老师,不错,他平常就穿着回力牌运动鞋。

    白手心里乐得不行,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会赌博,见了漂亮娘们就走不了道,扒墙头的事他干得出来。

    不过,白手还想,这个陈翠花真是祸根。老队长,陈老三,王老师,现在就有三个了,暗中打主意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但反过来想,白手觉得对自己是个好事,为她看家护院,完全可以当做一桩生意来做。

    既然是生意,就要有生意的样子。

    比方说,每晚三角的价格,是不是低了点?

    吃过晚饭,白手把二弟白当叫到了院子里。

    “大哥,啥事神神叨叨的?”

    “你傻啊,咱们的事,不能跟妈和弟弟妹妹们讲的。”

    白当点头道:“这我知道,跟谁都不能讲。大哥你说,到底啥事?”

    “这个……我白天还要下田干活,晚上那样折腾,我受不了。所以,所以今晚过后,我不想再干了。”

    白当一跳三尺高,急道:“大哥,一晚三角,一个月能赚九块钱啊。”

    “少啰嗦。”白手瞪了二弟一眼,斥道:“还有你,你白天还要读书,干完今晚也不要再干了。”

    白当不敢顶嘴,跑去跟陈小栓说。

    陈小栓跟陈翠花说,陈翠花立即笑了,白手这小子,变着法的让我涨价呢。

    又是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白手悄悄来到陈家,先收了陈小栓给的三角钱,再钻进稻草垛里。

    不过,白手所在的位置,不由自主的选择了靠近那个微开着的窗户。

    过了一会,屋里响起陈翠花的轻笑声。

    “嘻嘻……我说白手兄弟,既然你嫌三角钱太少,那你就开个价吧。”

第0014章 打不过

    被陈翠花一语点破,白手有点不好意思。

    但也只是一点点不好意思,有钱可赚,白手就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婶子,既然你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人家城里工人上班,夜班工资就比白班工资要高,这叫按劳分配。”

    “嘻嘻,所以让你说,你要我再加多少。”

    “嗯,不多,每晚再加两角。”

    “成交。”陈翠花倒是相当爽快,“不过,你弟弟的工资不能涨。另外,那三角还让小栓给你,一天一付。这两角由我直接给你,既不能让小栓知道,也不能让你弟弟知道。”

    “没问题,成交。”白手也很爽快,这生意做得值了。

    窗户又推开一点,里面伸出一只手,“白手兄弟,我先付一个月。这是六元钱,你拿去。”

    看不见,但听得清,白手没多想,伸手去接钱。

    真是钱,但白手接钱时,被陈翠花的手趁机攥住了。

    白手一阵激动,像过了电似的,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嘻嘻……生瓜蛋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手收起钱,赶紧把身体缩回稻草垛里,这娘们,刚才在我手背上抓了一下,这是啥意思呢?

    “白手兄弟。”

    “婶子,我说过了,不能叫我兄弟的。”

    “嘻嘻,我不管。小栓和你二弟,他们论他们的,咱们论咱们的,我就叫你白手兄弟。”

    白手兄弟就白手兄弟,看在钱的份上,白手不管称呼了。

    想到钱,白手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手兄弟,你在笑话我吗?”

    “呵呵……”白手索性笑响。

    “只笑不说,婶子要生气了。”

    白手急忙解释道:“婶子,我不是笑话你,我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们,他们既想图你的人,也想图你的钱呢。”

    “咯咯……”轮到陈翠花笑了。

    “我说错了吗?”

    陈翠花笑道:“白手兄弟,你开窍了,你说得太对了,他们主要是惦记我的钱。”

    “婶子,能问个事吗?”

    “你尽管问,我都告诉你,我对白手兄弟全面开放。”

    这话听着别扭,白手听出来了,“婶子,我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经常来找你。”

    陈翠花快人快语,一五一十,全告诉了白手。

    白手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这钱不好挣啊。

    据陈翠花所说,本村有三四十人,外村有二三十人,都会经常上她的家门。

    当然,大多是借钱的,毕竟陈翠花有钱,她在做以钱生钱的生意。

    按陈翠花的意思,白天上门的都是好人,无需提防。

    凡是晚上上门的,特别是晚上十点以后上门的,都不是好人,她雇白手,防的就是这些人。

    这些人大概有十个,本村六七个,外村三四个。据陈翠花讲,大部分都有赌博的嗜好,她最怕这些人。

    在这其中,既图钱又图人的,应该有四到五个,陈老三就是。

    陈翠花不避讳,她告诉白手,除了陈老三,还有村小的王俊豪老师,村里的童九阳、癞头四和两碗半。

    白手暗暗叫苦,童九阳、癞头四和两碗半,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童九阳有个会武功的老婆方玉兰,女人会武功,流氓也挡不住。

    癞头四和两碗半,一个是白村人,一个是高村人,都是二十郎当岁。二人不务正业,沆瀣一气,是在派出所都挂过号的小流氓。

    要让他们知道,他白手在阻挠他们的好事,他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娘的,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怎么,白手兄弟你怕了?”

    “呵呵,我初中毕业,识字三千,就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好,有志气。婶子先睡一会,你好生盯着。”

    窗户关上了。

    说来就来,没过多久,有人就冒出来了。

    不料,这人没扒紧挨稻田的那垛墙,而是直接推开院门进来的。

    “陈寡妇,陈寡妇。”

    来人大大咧咧,一点都不讲究,像进自家门似的。

    今晚月光皎洁,白手看得清楚,是狗日的童九阳。

    白手有点愣神,人家大模大样的进来,他该不该动手。

    再说了,这家伙运气好,没踩钉板,真刀真枪的打,估计打不过人家。

    “陈寡妇,你死了?老子借点钱。”

    童九阳走到窗边,一边敲窗,一边喊道。

    原来,这个童九阳也好耍钱,可他怕老婆,输了不敢向老婆要,都来找陈翠花临时周转。

    白手打定主意,看陈翠花如何应付,她要愿意借,说明那是生意,用不着他动手。

    可是,陈翠花没有应声。

    正在这时,堂屋的门轰的打开,白当和陈小栓拿着家伙什冲了出来。

    两个愣头青啊,白手心里哀叹。

    童九阳哈哈大笑,“小土崽子,怎么着,看家护院啊?”

    陈小栓犹豫,毕竟童九阳常来借钱,他是知道的。

    白当不知道,胆子大,比较愣,又有大哥撑腰,想都没想,抡起手中的木棍向童九阳扑来。

    童九阳不会武功,但也跟老婆学了几手,熏也给熏出来了。

    只见童九阳伸手抓住白当的木棍,用力一拽,再伸出一脚,勾住了白当的右腿。

    上冲下停,白当的身体立即扑地而倒,结结实实的嘴啃泥,木棍也飞出了几米远。

    童九阳叉腰而笑。

    白手出手了。

    二弟被打,大哥出手,理所应当。

    白手的扁担,正砸在童九阳的后背上。

    “土崽子,原来是你捣鬼啊。”

    童九阳看清是白手,怒不可遏,不退反进,冲着白手扑来。

    白手有点怵,他可以再挥扁担,但童九阳也会抓住他。

    打不过,肯定打不过。

    不能硬拚,只能智取,白手连连后退,直退到稻草垛边。

    “老童,我打不过你,我投降,呵呵,我投降行不?”

    “土崽子,老子非揍你个屁滚尿流不可。”

    眼看童九阳的手,就要抓住白手的一头长发。

    白手突然起跳,往旁边跳去。

    童九阳用力过猛,伸出去的手,抓到的只是一把稻草。

    但是,童九阳马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哎哟……土崽子,你敢……”

    童九阳的右脚,踩在了白手的钉板上……

第0015章 拜师

    更悲催的的是,童九阳右脚踩上钉板,身体不稳,又疼又急,左脚也落在了钉板上。

    童九阳顿时跌坐在地上。

    反败为胜,白手来劲,冲着白当和陈小栓做了个手势,自己拿着扁担猛揍童九阳。

    白当和陈小栓心领神会,痛打落水狗,拿着家伙什净往童九阳身上招呼。

    童九阳没法还手,唯有抱着脑袋挨打。

    忽地,童九阳居然哭了起来。

    这招稀罕,把三个小屁孩给搞糊涂了,进攻也随之停止。

    “手哥,咋办啊?”陈小栓问白手。

    “问你妈去。”

    陈小栓进屋,又出来,“手哥,我妈说,让你想法子。”

    童九阳还在嚎啕大哭。

    白手苦笑,这个情况,电影里没见过,说书的没说过,他束手无策。

    但马上想到了童九阳的老婆方玉兰,白手咧着嘴乐了。

    “当,把他老婆叫来,快去。”

    白当应声而去。

    怕老婆的,就得让他老婆来,这叫对症下药。

    “土崽子,我操你八辈祖宗。”

    白手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被人骂,他早就习惯了。

    方玉兰来了。

    不用多说,自己的老公出现在陈寡妇家,一条足矣。

    方玉兰一声不吭,只见她伸手,揪住童九阳的耳朵,就这么着把他提拎着走了。

    走到院门口时,方玉兰露了一手,门闩就在院门边上,方玉兰伸出脚后跟磕了一下。

    门闩冲着白手飞了过来。

    白手大骇,想躲也来不及了。

    但门闩似乎很听话,并没有冲着他的身体,而是重重的砸在他的扁担上。

    虎口一惊,臂力尽失,扁担落地。

    白手大为佩服,这娘们厉害。

    不,不是娘们,是婶子,我要拜玉兰婶子为师。

    白手会来事,打定主意就付诸行动。

    第二天早早的,太阳刚露头,白手就出现在自留地上,猫着腰,拿着草耙给菜地锄草。

    这可不是自家的菜地,自家的在旁边,这是童九阳家菜地。

    按照季节,这几天,应该是过年前,最后一番给菜地除草。

    童九阳懒,又双脚负伤,来菜地干活的肯定是方玉兰。

    白手就是要好好表现,既取得她的原谅,又要打动她让她教自己几手。

    还别说,白手锄了两垄地,方玉兰果然出现。

    方玉兰看到白手在她家的地上忙活,她轻轻地笑了。

    笑得真好听,白手心道。

    “婶子。”白手憨笑。

    “小白,你今儿怎么了?干活干错了地,怎么叫人也叫错了。”

    白手装傻,“婶子,从老队长那里论,我没叫错啊。”

    老队长也姓童,白手叫老队长老叔,老队长和童九阳同辈,那方玉兰当然是婶。

    “不行不行,这样就差辈了。”方玉兰轻轻的摇着头。

    “这怎么讲?”

    “咱俩家论辈,得从你妈和我妈那里论起。我喊你妈是姨,我比你妈小一辈,跟你是同辈。”

    “噢,是这样啊。”

    方玉兰又微笑了一下,“再说了,你叫我婶,会把我叫老的。”

    白手不客气,顺杆子上爬,“姐,我叫你姐。”

    “嘻嘻,这还差不多。”

    白手想得周到,陪着笑脸道:“以后有人的时候我还叫婶,没人的时候再叫姐。”

    “滑头。”方玉兰指着菜地问道:“小白,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赔罪,也是赔偿。我干伤了九阳叔的脚,我帮他干活,算作我的赔偿。”

    “用不着。”方玉兰微笑道:“你干得漂亮,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这个……”

    白手糊涂了,老公双脚受伤,下不了地,这还叫干得漂亮?

    “我只知道,我家九阳爱耍点小钱,就是没想到他还在外面借钱,这是我不允许的。我更没想到,他还找陈寡妇借钱,这是我最不允许的。小白,你听明白了吗?”

    “姐,我听明白了,难怪姐你说谢谢我。”

    “聪明。”方玉兰问道:“小白,姐有一个问题,他们除了借钱,是不是还有其他关系?”

    其他关系,这话白手也懂,他乘机给童九阳上眼药,“这个……姐,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关系,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你和你二弟,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寡妇家呢?”

    白手不隐瞒,说了他和陈翠花的雇佣关系。

    方玉兰又笑了,“真会赚钱,真是一个好当家。”

    白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请你保密。”

    “我替你保密。”点了点头,方玉兰道:“小白,姐也交给你个任务,也给你钱。”

    白手忙道:“请姐吩咐,我保证完成任务,但坚决不要姐的钱。”

    “以后,我家九阳要是再去陈寡妇家,你要及时的向我报告。还有,你要设法帮我查查清楚,他们有没有其他关系。”

    “没问题,姐,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方玉兰启齿而笑,“小白,姐没看错人。”

    看方玉兰好说话,白手趁机道:“姐,我有点怕,我怕九阳叔好了会找我麻烦。”

    “他敢。”方玉兰道:“小白你放心,我已经把他揍了一顿。回去我就告诉他,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打折他的双腿。”

    白手嘀咕道:“他肯定不会放过我,姐又不能随时随地看着他。我啊,我肯定惨得不能再惨喽。”

    方玉兰又是轻轻一笑,“那怎么办呢。你说得对,我不能拿根绳子,把他拴我裤腰带上。”

    “姐,要不,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教我几招?”

    方玉兰瞅着白手,笑而不语。

    白手举起右手道:“我保证,我保证学会后,只用来防身,一不对付九阳叔,二不欺负其他人。”

    “你真能做到你说的这两条?”

    “姐,我发誓。”

    方玉兰沉吟一下,突然起身,就在菜地里演练了一套家传的拳术。

    白手大喜,目不暇接。

    “看好了,一共十二招,我再来一遍。”

    说罢,方玉兰重复了一次。

    “师傅,你打得太快了,能不能慢点?”

    方玉兰再次重复,速度放慢。

    “怎么样?记住了多少?”

    “报告师傅,我全记住了。”

    “好,三天后在这里,你打给我看。”

    方玉兰嫣然一笑,摘了两棵大白菜走了。

    “小白,记住了,不许叫我师傅,以后还叫我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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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当家介绍:
正月初一生日,传说这个日子出生的人,一辈子受苦受难。偏偏还姓白,偏偏不靠谱的父亲也是正月初一出生,偏偏左手掌心有个天生的豆大的白斑……一个名叫白手的农民,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艰苦奋斗改变自己命运的故事。白手当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白手当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白手当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