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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衣山尽     华年时代txt下载     华年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敬劳动

    那头有火光一闪。

    宋轻云一个激灵忙跳下去地,寻着跑去。

    气候干燥,风又大,他最担心的就是火灾。

    靠近了一看,宋轻云瞠目结舌。

    只见,十来个村民正对着一个土地神烧香作揖:“土地老爷,保护咱们村这两日天晴无雨,保佑咱们村的粮食顺顺利利收回家去。”

    土地神的神龛刚建好没两年,不大,也就一尺见方,镶嵌在岩石中。

    农民的审美真的够戗,土地爷就是一坨黄泥随便捏了个人的形状,身上披一块红布了事。

    宋轻云心中好笑,腹诽:土地公公可不管行云布云,先前陈长青还拜灶神呢,如果他们管天气,还要龙王、雨师、风伯做什么?可见天庭的神仙们职权真的很混乱,需要整顿。

    前头还有神棍李穿着肮脏的八卦衣,手拿一面塑料镜子跳个不停。

    他一跳,村民祈祷的声音更大:“土地公公,保佑咱们全家上下身体健康,发财发财,发大财。”

    得,土地爷又干起药师佛和财神的工作了。

    众村民又道:“还要保佑宋书记身体健康,发财,发财,发大财,他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宋轻云很感动,悄悄离开。

    第二天晚上,宋轻云继续失眠。

    第三天还是失眠,他有点昼夜颠倒了。

    第三天晚上最收割机最后一天干活,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就差最后一哆嗦。

    今天晚上看夜空不是太妙,不但没有星星,连月亮也不知道去哪个舅子家。

    宋轻云彻底精神了,又担心那三兄弟因为疲劳驾驶弄出事来,索性直接跑地里去,一边玩手机,一边盯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活终于干完。

    三兄弟的媳妇已经做好了早饭,招呼宋轻云过去吃。

    天还黑着,收割机等一快,四野一片漆黑,只两盏电瓶灯幽幽亮着。

    宋轻云能说会道,这几天不但和三兄弟,跟那三个媳妇也混得熟了,大家都跟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今天他们炖了一大锅牛肉,起码十来斤。

    吃法也很简单,就是清水煮好,然后蘸盐和辣椒面。

    大家都饿了,吃得开心。

    收割机老大问宋轻云结婚没有。

    宋轻云回答说没有。

    问有女朋友没有,回答说依然没有。

    老大就不住地夹着奇怪的肉朝宋轻云的碗里送,道,多吃点,对你有好处。

    宋轻云觉得这肉怪怪的,有点像牛筋,很q弹,却香,不觉一阵猛吃。最后,他意尤未尽地问这是啥,等下来我也去买点炖了。

    大嫂笑道老大在整你,这是牛鞭,你一童子哥,吃这么多,如何受到了熬煎。

    其他两个媳妇也笑得把牛肉都喷了出来。

    宋轻云哇哇叫:“哥,你这是在害我吗,还说为我好?”

    老大:“你这就是不懂了,人年轻的时候就得吃这种大补之物打好根基,这叫驻基好吧!只有基础打牢了,才能经受住生活的锤炼。”

    他最后补充一句:“女人是老虎。”

    老三:“新联的活儿已经干完,你们村的麦子也收光。累了,真特么累死了。”

    话音落下,头一歪,就倒在麦草堆里,发出酣畅淋漓的鼾声。

    老大却将头一低“哇”一声吐了一大堆。

    宋轻云大惊,正要问,老大媳妇道:“别管他,是累的。他喝茶抽烟太多,醉了,睡一觉就好。”

    我们的小宋书记也累得不行,下午睡醒的时候只感觉满嘴都是牛油味。

    出门逛了一圈,竟出了一身汗,天气有点潮湿,闷热难熬。

    农民还在扬麦子,大家都落了一头一脸麦屑,汗水一出,痒得难受。

    就看到红脸蛋和一群小伙子拿了毛巾脸盆和洗头水过来,喊:“宋书记,要去洗澡吗?咱们到水塘里去游泳。”

    宋轻云正热,大喜:“去去去,当然去。”

    到了,水塘,却见里面跟下饺子一般都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女人都穿着长衣长裤,只许爽一人身着鲜艳的三点式。急得陈中贵不住跺脚:“怎么可以这么穿,快回家去,羞死个人了!”

    许爽翻着白眼:“老土。”

    小姑娘在水里几个扑腾,脸的浓妆褪尽,倒是清秀。她已经发育成成年人了,曲线玲珑,很好看很美。

    毛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直接贴脸端详。

    许爽在水里摸了个石头扔过起,把小流氓的额头都打出血来。

    毛根不敢惹她,看到许姑奶奶手中更大的一块石头,怕了,落荒而逃。

    水中众人发出欢畅的轰笑,都道:“许爽好样的,像咱们红石村的人。咱们什么地方啊,天大地大,拳头最大!不服,打服就是了。”

    宋轻云泡在水里,惬意地舒了一口气,问红脸蛋:“许爽还在村里,她住了一个月了吧?”

    “有一个月了,她妈又不要她,回家后又害怕仇家寻仇,估计还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其实,我说许爽给陈中贵当女儿也不错啊,但首先她妈得嫁给陈中贵。”

    宋轻云问:“陈中贵和许爽妈妈进展到哪一步了?”

    “不知道,还是得有钱,陈中贵只要把葡萄种好了,条件一好,还愁找不到女人。”

    “你的牛养得怎么样?”

    “挺好的。”

    “牛要养好,葡萄也要种好,下来还要开发乡村游,一年以后我保证让村里大变样。小小,到时候你也得脱单。”

    红脸蛋:“我这病要什么婆娘啊,那不是害人吗?”

    一个村民游过来:“宋书记,天气预报说今天落雨,我怎么没看到。”

    又有人道:“咱们w市的天气预报就不靠谱,不是有一句是这么说的吗:w市气象站,推开窗户看。”

    预报天气?可以,容我推开窗户看看外面是什么天儿。

    “哈哈,哈哈!”宋轻云放声大笑。对了,和我一起参加公考的小杨不就是市气象站的干部,那小子还是学《动力气象》专业的,下次见面羞死他。

    水塘里的水实在太冰,不片刻宋轻云冷得实在受不了,匆匆抹了香皂洗完穿衣回了村部。

    他还是担心天气,当天晚上等到最后一户人家的新麦晒干进仓,这才躺下睡觉。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久违的雨水落下来,干了一个冬季的红石村笼罩在一片雨幕中。

    万籁俱静,只雨水从屋檐上落下的滴答声。

    龚小小披着蓑衣牵着三头小牛,在那头缓缓走动,组成一副清新的田园风景。

    他……大概是在溜牛吧?

    回想起前几天的热火朝天,宛若一梦。

    “麦收终于结束,圆满!”

    宋轻云高高举起玻璃杯,里面是老娘带给他的绿茶,一枪一旗,绿得像这个春天。

    “敬劳动!”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人心活了

    雨季终于到来。

    红石村属于干热河谷地带,但并不是说这里就不下雨。每年三月中下旬十天到十五天,九月上旬开始的半个月都会下一段时间雨。

    雨水成天不停,村里浮动着水气,远方的群山也笼罩着一片灰色的云层中,再看不到,要等上至少一个月才能露出峥嵘。

    地里的麦子收了上来,寒假那一波游客离开之后再没有人来。在外务工人员过完年就走得干净,孩子们都在上学。

    等到这场雨过去,就可以种稻子了。

    如今,田里早早地蓄了水,久违的蛙次第响起。水稻苗也育在塑料棚里,都半公分长了,只等这场雨季过去,就可以插秧了。

    这倒是一段难得的农闲时光,龚竹也回家了,小卖部里照例开着门,立即坐满了茶客。

    大家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春耕。

    “红脸蛋,别的贫困户家都是老弱病残缺少劳动力,你家现在好了,一口气养了三头牛,这春耕也不犯愁。我说,把你家牛借我使使。”一个村民对刚进屋的龚小小说。

    “对啊,也借我用一下。”另外一个村民附和。

    插秧之前还有一道重要工序,那就是把水田犁一遍。

    现在农村的劳动力缺乏,红石村虽然不缺人手,可年轻一辈的对种地都没有什么兴趣,最最麻烦的是没有大牲口。

    往年犁地,都是两人合作,一人在前面拉着犁铧,一人在后面推。忙上一日也就犁上一两亩,反把人累得够戗。

    不像以前,直接用水牛拉犁,速度快,犁得也深。

    红脸蛋听到两个村民的话,也不回答,只闷头哼了一声,伸出脚板在竹花家小卖部台阶上刮了刮,刮下一层厚实的黄泥。

    竹花叫了一声:“小小,别刮了。大家都在这里刮泥,那还能走人吗,真摔着了,我可赔不起汤药。你是不是要买盐,我这就给你寻两袋。”

    龚小小点点头,他养的三头牛正是抽架子的时候,也就是正在长个子,需要时不时喂地盐。

    这三头牛寄托着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等到过年就能卖上三四万块钱,抵得上在外打工。再加上陈新那里的分红,这日子想想就爽。

    刚才借牛的两个村民见他不吭声,都不太愉快:“怎么了,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使完我给你家的牛上点草料,喂它两斤米饭。”

    牛并不是只吃草就能长肉长力气的,遇到要下劳力或者牛长架子的时候,又或者,牛生病了就得喂粮食。

    这种大牲口也抗造,前头还懒洋洋半死不活躺牛圈里,你一桶稀饭灌下去,不片刻就生龙活虎了。

    再说了,村里现在也没草料。

    收割完小麦之后,宋轻云和新联村的第一书记夏雨天合作,联系了一家机制炭厂。只几天工夫,就把两个村的油菜秆和小麦秆拉得精光。

    至于运费也不用村民操心,是两位书记跟乡镇和街道申请的。当然,这只限于今年,明年得让村民自己出钱。

    本来,红脸蛋还想把麦秆留下喂牛,结果发现牛根本就不碰这玩意儿,只得让人一并拉走。

    牛虽然吃草食动物,也吃秸杆,但却很挑。最喜欢的是玉米秆,其次是谷草。麦秆估计是因为太硬,牛吃了扎嘴吧?

    红脸突然冷笑:“两斤米饭值多少钱,我那牛正是抽架子的时候,被你们使上一天,掉的肉怕都不止两斤,你们说牛肉又是多少钱一斤?”

    这话已经是不客气了,两个村民面带不快,喝道:“红脸蛋,你什么意思,为了钱你连人情都不讲了,我们还是你叔呢?你家以后最好别遇到什么事,到时候别找我们帮忙。”

    龚小小恼了;“我万事不求人,就算要求也求不到你们头上。”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忘了。”

    眼见着三人就要发生冲突,龚竹将一杯泡好的茶塞红脸蛋的手里:“小小,喝你的茶吧,坐下摆会儿龙门阵。对了,你们贫困户不是在杜里美那里帮工吗,今天怎么没去?”

    摆龙门阵就是冲壳子,也就是聊天的意思。

    龚小小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做下,道:“我家还养着三头牛呢,每天割牛草都忙不过来,哪里有那功夫。”

    龚竹:“牛草你可以让你爹帮着割呀,杜老板那里两百块钱一天,有钱不赚?”

    她不说还好,一说,红脸蛋就一脸郁闷:“我爹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不经累了。再说,我身体不成,干不了重活儿,杜老板不要我。”

    白马项目终于落地,基础设置建设都由杜里美负责。

    杜老板手头十几个营业执照,资质上没有问题。于是,他的公司就撑这个雨季开始平整土地,立水泥柱,拉铁丝,打桩,搭塑料大棚……

    老杜信奉“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早在年前就联系上了一家预制场预制了水泥柱子,各项建筑材料早已经预定好了。

    现在只需把材料拉回村就开干。

    等到基础设置建好,就装灯光,装探头什么的高科技设备。

    一切弄妥,才会下苗。

    这几日每天都有大卡车拉货来村里,杜老板随车派了装卸。装卸都是六十五岁以下的贫困户,且身体没有残废没有病患,让他们赚点生活费,当是扶贫。

    在地头,各家贫困户也在杜里美的指挥下起垄、挖坑立水泥桩子、拉铁丝。

    现在才开始,等到开始建大棚,会更热闹。

    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轰隆的马达声,一辆农用车在雨水中蹒跚而来,车厢里堆满了钢材。

    车在小卖部门口刹了一脚。

    驾驶室里坐了两个贫困户,其中一人探出头对小卖部吼:“竹花,扔两包烟过来。”

    竹花诶地一声,问:“还是《天下秀》吗?”

    那人一脸不快:“不抽《天天怄》,换黄鹤楼,二十五一包的那种。”

    天下秀是一种烟,五块一包,便宜且劣质,很辛辣很上头,一般都是经济条件不太好的人抽。

    越抽越觉得自己日子过得不那么痛快,就怄气,因而又被人称做“天天怄。”

    “哟,抽这么贵,不过日子了?”

    那人哼了一声:“我现在两百块一天,将来又是种葡萄专业户,宋书记说了,来年包我年收入三万,不够他补上。我好日子要来了,抽好点又怎么了,又怎么了?”

    卡车嚣张而去。

    茶馆里突然安静下来了。

    种葡萄年收入三万,那可是相当地了不得了。

    去年说起白马项目的时候,村民们首先是没有直观的感受,其实也觉得这事不是那么靠谱,心中先就有点怀疑。

    现在工程已经上马,而宋轻云驻村大半年,扎扎实实地为村里办了几件大事,已经收获了大家的信任。

    既然他说实习基地一弄村,每户人家年收入可达三万,那绝对是没错的。

    w市是县级市,虽然在本地级市经济排名前三,市里的厂子也多,但普通人的工资其实并不高,毕竟是五线城市嘛!

    红石村的村民在城里打工,确实有人收入挺高的。比如刘永华去年惹了祸躲的那个建筑工地,月入破万没问题,可那却是极重体力劳动,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下来的;至于关丽,说是给人打扫卫生,但这活并不想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首先你就做不道和她一样把人玻璃擦得一尘不染,这是有技术含量的。

    一般进厂的工人,不加班一个月底薪也就一千多,加点班也就三千出头。

    宋轻云多么有能力的一个人呀,还是国家干部,也才三千多一点,见人就喊穷。

    三万块的年收入已经足够给人一个不错的生活了,在红石村这种偏远山区,更是过得滋润。

    突然,有人叹息:“我怎么不是贫困户?”

    “是啊,这是国家白送果苗,白给建大棚,多美的事。”

    “就算国家不帮建大棚,不给苗子,咱们自己种也划算。”

    “你有本钱吗?”一人反问。

    刚才说话那人:“不知道得投多少钱,我怕是拿不出来。不过,如果真的靠谱,借一借,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的。”

    “废话,宋书记能不靠谱?”

    “那是,那是……不过,宋书记会答应咱们插队吗?”

    “为啥不答应,这不是好事吗?”

    “不好说,不好说。”

    又有一个村民骂龚小小:“红脸蛋你特么的,陈新养鸡场你一年分红五六万,三头牛一年下来就是四万多,现在葡萄又是三万,你一年都十五万了,你就是个地主资本家。如果我是你,不知道祸害多少姑娘。”

    红脸蛋一呆,他喃喃道:“我一年十五万收入,不可能吧,怎么可能这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多……”

    他自从生病回家后,和父亲吃了上顿没下顿,常常是包里掏不出十块钱的钞票。想不到突然之间,自己就挤进了年入十万的行列。

    据说现在全国有六亿人月收入不足一千,他月入一万二,已是妥妥地打败了百分之八十的人。

    他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看了看脚板上的黄泥,看了看破烂的满是泥点子的衣服,顿时有点失魂落魄:我是有钱人吗,有我这样的有钱人吗?

    只半年多时间,红脸蛋就从一个动辄昏倒的穷得没钱吃药的贫困户变成有钱人,这转变让人愕然,也觉得其实脱贫致富好象不是什么难事。

    一时间,茶馆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干部们的心也活了(一)

    自从禁止打牌之后,小卖部的生意自然不能和从前比。

    以往农闲时节,这里都是高朋满座,麻将声不绝于耳,得闹到夜里两点才散。

    现在好了,晚上九点就没人。

    龚竹关了门,坐沙发上看电视,遥控器不住换着频道。

    刘永华看妻子心事重重的样子,道:“竹花,现在虽然不赚钱,可咱们两口子却难得像现在这样坐一起看电视,那不挺好的吗?再说了,女人熬夜容易老的,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城里的水电维修门市生意还可以,够咱们一家四口用的。”

    龚竹突然问:“永华,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刘永华不解:“家里的钱不都是你在管吗,有多少钱你不比我更清楚?我向老丈人和去世多年的丈母娘发誓,俺可没有小金库。”

    竹花扑哧一笑:“谁说你有小金库了,永华,我听人说这如果跟着白教授种葡萄,一年有三万多纯收入?”

    刘永华:“算了一下帐,根据目前的行情来说是这样的,白教授选的几个葡萄品种销路挺好,至少在五六年内没问题。至于以后如果不行了,大不了换就是。他什么人呀,不比咱们懂,不比普通人懂?”

    竹花:“永华,要不我们今年不栽秧子,改种葡萄?”

    “你什么时候栽过秧子?你竹花就是个双脚不粘泥的,家里所有的活儿还不都是我跟爸爸在干。”说到这里,刘永华突然提起了警惕:“竹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实习基地葡萄种植项目对口的是贫困户五保户,咱们可不能搞歪门邪道。如果我利用职权占这便宜,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且,每家每户,白教授对口的企业都要投一两万块钱进去,咱们这么干就是贪污,那是要坐班房的。”

    上次水塘放水事件之后,宋轻云答应那三户人家把他们也纳入到实习基地项目的名单中,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毕竟,村里占用人家土地用来建水塘,怎么也得给点补偿吧?

    但如此一来其他人就有所不满,又眼热白得的苗子和大棚,已经有人陆续来找刘永华,也想得项目的扶持。

    竹花:“不不不,永华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钱咱们自己出,看能不能把名字加在里面去,主要是想买教授手头的葡萄苗,然后接受他的指导。”

    听她这么说,刘永华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可是一件好事。我以前也想过,但却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钱,能不能拿出来,就没跟你说。”

    竹花神秘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他人,才在刘永华耳边说出一个数字。

    刘永华吓了一跳:“我的姑奶奶,你竟然攒了这么多钱,都够城里一套房子的首付了,那我明天就跟宋轻云和支书说一声。”

    竹花冷哼:“我再有钱也比不上你那青梅竹马的同学有钱,人家什么人呀,直接拿一套房子给你住,还不收租金。”

    刘永花:“竹花,你能不能不提这事?我问心无愧。”

    “这事别人还在你面前提不得了,一提就冒火,德性。”竹花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刘永华:“葡萄种植这事我看能成,总比种谷子收入高。再说将来咱们村不是要搞生态旅游吗,夏河村是茶叶生态园,咱们红石村就是葡萄种植采摘观光。种葡萄也算是紧跟我村今后的发展大计。再说了,咱们家也不缺钱,搞大棚也就几万块,不要紧的。我只是担心……你看啊,我和爸爸在城里开水电维修门市,就算回来,还得在村部值班,种葡萄这活都压在你身上,怕你累不下来。”

    他接着说:“这几年地里的活都是我和爸爸在做,你一个人守门市,怕是已经种不了地,今年我本打算把家里的土地都包给别人的。”

    刚过去的麦收,虽然有收割机,但刘永华还是一个人晒麦扬麦,看起来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

    龚竹迟疑,确实,永华实在太能干了,对她那是好得不得了。自结婚后,她就没有下过一天地,只受着这个小买部。

    如果,才养得白白净净,四十出头的人看起来跟三十岁一样。真下地种葡萄,怕吃不下来。

    但竹花是倔强惯了的人,口头却不肯服输:“刘永华你少看不起人,这葡萄我就种了,明天就跟杜里美说,让他找人把我家的地平整出来,开始搭棚。另外,你也跟宋轻云说说,让我家在白马那边挂个名字。”

    刘永华只得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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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洗脚了。”晚上,唐霞端了一盆滚水走进龚珍信的房间,里面还飘满了鸭毛:“家里那只老鸭子已经杀了,明天我给你做一盆酸汤鸭。舅舅,趁热烫个脚。”

    杀了鸭子后得用开水蜕毛,本地土方,用这种蜕毛后的滚汤烫脚可治风湿,舒筋活血。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试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龚珍信在女儿那里过完年回到了红石村,负责照料他的唐霞两口子也跟着来了。

    他的糖尿病也要不了命,就是抵抗力会下降,时不时得去医院住上一阵。出院后,又恢复了健康。如此再三,挺烦人。

    女儿家经济条件很好,早就想让他别干这个支书了,直接去家里养老。可龚珍信是闲不住的人,现在红石村眼见着要甩掉贫困的帽子,他自然要做为亲历者参与其中。如此,自己才算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死而无憾。

    龚珍信脱掉袜子,把脚伸进热水里,不片刻,身体也暖和了,感觉到无比的惬意。

    红石村是干热河谷地带,冬季平均气温二十四度,但春末夏初雨季一到,温度却低下去,算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连续下了多日的小雨,看架势十天半月也停不下来。

    绵延不绝的朦胧细雨,真是把人一身都锈掉了。

    唐霞却俯下身子,用手抓住舅舅的脚轻轻揉搓,她在给龚珍信按摩。

    龚珍信:“不用,我这脚都要烂了,自己看着都恶心。”

    他的糖尿病有点重,脚背上有一处溃疡,皮肤也在发乌,让外甥女给自己洗脚怪不好意思的。

    唐霞:“别动别动,我帮你洗,谁叫你是我亲舅,我爹妈去世得早,舅舅就是亲爹。”

    龚珍信心中甜蜜,这个外甥女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其实有的时候比亲生女儿还亲。

    唐霞一边给舅舅洗脚,一边问:“舅舅,村里有谣言说你过一阵子就不干这个支书,要进城享福?”

    龚珍信:“谁说的,我年纪大,身体不好,是到了该退下来的时候。不过,怎么也得站满这最后一班岗,等过年来下次选举支部书记的时候,我才会彻底交班。现在村里的中年干部还不成熟,永华威望是高,可他心太软,遇到事下不了手,还得锻炼……咦,你怎么问起这事?”

    唐霞:“舅舅,我这不是跟你拉家长吗?”

    龚珍信:“你家里情况现在如何了。儿子媳妇还好吗?”

    说起儿子儿媳妇,唐霞神色有点黯然:“家里小,实在挤不了那么多人,每次回家我两口子都睡客厅。媳妇看咱们的样子就好象看敌人一样,好象是我们去打搅她的生活一样。我跟街道申请过廉租房,人家说又不符合条件。”

    龚珍信:“唐霞,没地方住你就到舅舅这里来。放心,舅舅不会进城的,这里的屋你大可住一辈子,没人能撵你走。”

    唐霞扑哧一笑:“你说什么呢,我还是早点进城和表妹团聚吧!我守这老屋,表妹难道还能不答应?”

    龚珍信:“那你刚才怎么问这,好象还担心我不干支书了,要进城了?”

    唐霞:“我想问问舅舅你的地,那地也没人种,给我两口子吧。要不,你跟龚文喜说一声,把地收回来?”

    龚珍信独身老头一个,他名下原本有两亩四分水田。老妻去世,他又生病之后就没办法侍弄,就租给了龚文喜家。

    刚开始的时候,每年龚文喜还给五百进谷子的资金。

    到后来,龚文喜不想租,说没劳动力,累不下来。

    种地是个苦活,收入很低,有那力气还不如进城打工。

    农民怎么可能让地荒着,龚支书好说歹说才让他继续种,还免了租金。

    听唐霞这么说,龚珍信吃了一惊:“你跟你男人种地,你们会种吗?还有,你们一辈子都没干过农活,吃不了这种苦的。前几天收麦子你是看的,虽然有收割机,可一担麦子就一百多斤,你们挑得动吗?再说了,你们也有退休金,虽然不多,但吃饭没问题,种水稻你一年能赚多少?遇到年成不好,说不定还亏进去农药化肥钱。咱们农村人种地本就是不是为赚钱,而是反正不能让地空着,随便种点什么,不用自己花钱去买粮食。”

    唐霞扑哧一笑:“谁说要种谷子,我可不会,我挺害怕下烂田的。”

    “那?”

    唐霞:“舅舅,我要种葡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干部们的心也活了(二)

    “种葡萄?”龚珍信皱了一下眉头。

    唐霞有点兴奋:“对,舅舅,把你那两亩多地收回来,让我两口子种吧。我听人说,白老师那个实习基地引进的都是最值钱的品种,他和宋轻云都拍了胸脯保证每个种植户每年有三万收入。白教授的话咱们可以不信,但宋轻云说的事还能有假?”

    “舅舅,你看哈,我两口子的退休金都不高,加一起才三千多一丢丢,过得实在有点惨。如果每年再多个三万,这就是六万多,这日子立即就好起来了。”

    龚珍信却想岔了,断然道:“这是不行,我不答应。”

    唐霞叫起来:“怎么就不行了?”

    龚珍信:“这个项目是专为扶持贫困户的,是宋轻云引来的精准扶贫项目。首先,你不是我们村的人,其次,你又不是贫困户。你说你日子过得惨,你们每个月还有三千多块呢,村里普通人家连你都比不上。你现在要种葡萄,这不是摆明了要占便宜,摆明了要让我贪污吗?我龚珍信清清白白了一辈子,难不成临到老了还背这个污名?再说了,村民能答应,能服气,能不闹?霞霞,你这是在害舅舅啊!”

    唐霞却扑哧一笑:“舅舅你想错了,我又不是要让白教授那边帮我盖大棚,出苗子。”

    龚珍信不解:“怎么回事?”

    唐霞:“舅舅,我的意思是在白马那边帮我挂个名字,我自己出钱让杜里美盖大棚,跟这实习基地的人一起干。你看啊,我日子过得恼火,总寻思着找点什么门路。我想过养鸡,陈新不就因为养鸡发财了?可是,养鸡的本钱实在太大,而且还得上环保设备。最重要的是我又没有场地。这种葡萄却简单,反正舅舅你有土地,龚文喜又不是太想种,他这是看在舅舅你的面子上才没有让地荒着。我去收地,人家还巴不得呢!舅舅,我自己出本钱总不违反政策吧?”

    龚珍信这才明白,道:“不违反政策,不违反政策,可是……这两亩多地的投资怎么也得好几万块,你有钱吗?这个项目我是知道的,都是四五米高的大棚,自动喷淋、电脑控制温度湿度、控制水肥和微量元素,投入很大的。”

    说到钱,唐霞神色一黯。沉默片刻,道:“舅舅,我大不了去借。”

    “你这女子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要想从别人手里借钱,别说三万五万,就算是一千两千,人家也得把你从头看到脚,生怕你还不上。”

    “可是舅舅,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唐霞道:“我已经这把年纪,穷了一辈子,苦日子过了一辈子,我不甘心啊!我总想着要给孩子留下点什么,可到最后什么也没留下。你当我不想要天伦之乐,不想和儿子媳妇和孙子住一起,给他们做饭,接送孙儿上学。可家里就那么大一点,怎么塞得下五口人。我不甘心,我想要大房子。舅舅,我今年都五十多岁了,还能再挣扎个十年,我想挣扎一下。”

    “五十了……”龚珍信一呆,伸出手去摸了摸外甥女的头发,发现里面竟夹杂着几缕白发,心中顿时难受得要命。

    看着唐霞那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又回想是外甥女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感叹:“老了,都老了。霞霞,我们都老了。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那个活泼调皮的皮猴儿。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舅舅借给你。舅舅存了一辈子钱,还剩几个。你表妹日子好过,也不管我的积蓄。至于那地,我收回来就是了,舅舅希望你一家人都好好儿的。”

    唐霞眼睛湿了,低声道:“谢谢舅舅。”

    龚珍信叹息一声:“我身为龚家的大家长,又是村支书,公正严明,堂堂正正了一辈子,带头把你名字加进项目里去,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好过。”

    唐霞道:“舅舅你不用担心,不但是你,这村两委的干部这几天都在想着要加入进去,都在筹钱呢,我们先不急,等其他干部落实好这件事再动手,这样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龚珍信吃了一惊,问:“有这事?”

    唐霞点头,回答说,刘永华想干,陈建国想干,黄葛家有钱有劳动力肯定也要干,就连老吊也把银行里的钱取出来,准备交给杜里美。

    龚珍信不悦:“老吊儿子媳妇不认他,他自己又股骨头坏死,干得了活吗,胡闹!”

    最后,舅甥二人商量这事先不管,等其他村干部落实了再说。

    龚珍信自重身份,在这事上不能显得急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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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室大棚按照规规格不同,造价相差也大。大型的现代化数码控制大棚四到五万一亩,最简单的那种一万多块就能搞定。

    红石村的雨季雨水并不大,也不影响施工,就是毛毛细雨一天到晚落个不停,落得人心慌。

    宋轻云今天穿了一双登山鞋,鞋子本重,在地里走了半天,脚底粘的泥土越来越厚,最后重得都抬不起脚了——小脚肚子有点酸。

    他就拣了根竹片蹲在田埂上,喜滋滋的刮着脚底的泥巴。

    旁边是贫困户陈老大和陈老二的地,也是白马项的第一家。

    之所以选这两弟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两弟兄一直有着强烈的脱贫愿望,对于国家的扶贫工程也相当的配合,上次车厘子种植他们就第一个报名,最后因为打架泡了汤。还有一个原因是,两人年纪都不大,有劳动力。虽然陈老大中风后口眼歪斜,一说话口水就流个不停,却不影响出力。

    上次车厘子事件之后,经过村干部调解,两兄弟虽然老死不相往来,却答应不再给彼此下眼药,果树也补种了。

    杜里美已经拉来了建筑材料,正指挥农民搭棚。

    多大的棚啊,宋轻云估摸这至少有五米。此刻,农民打着脚手架。大棚户所用的钢架都是预制件,拉来之后,只需将螺丝拧上就成。

    当然,地基处还得打窝,倒混凝土。等到混凝土干后,还得打地脚螺丝。

    龚留山和陈中贵正在高处拉电线,安装各种探头。

    雨季到来之后,道路泥泞得要命,通往外界的县道公路时不时来一次塌方,交通中断。再加上这季节也没有风景可看,游客也不来。

    所以,搞乡村旅游的事先放放,怎么也得等五一以后再说,现在得抓紧这段时间把葡萄的事弄妥。

    也因为这样,陈中贵也不进城了。他现在在杜里美那里干活,当电工,当建筑工,反正哪里需要人就顶上去。

    雨幕中的田野一片忙碌。

    和宋轻云一样,杜里美也拿着一个竹片在脚板上刮泥,只不过他老人家是光脚丫子,说是光脚舒服。

    宋轻云开玩笑说你一大老板,住的是省城大平层,也如此朴素?

    杜里美正色道:“我也是农民孩子苦出身,没那么多讲究。”

    他那一代人谁不是穷过来的,拿得起,也放得下身段,就这一点,我们的小宋同志挺佩服的。

    老杜最近忙得要命,又要管白马项目,又要装修罗南的客栈,就微信运动来看,平均每日三万步。运动量一大,他的蛤蟆肚子明显地小了下去,眉宇间依稀有杜景景的影子。

    帅起来了。

    至于赚钱,帐面上利润不少,可惜都是帐面。

    白马那边的拨款也不是都准时,你又不能让工程停下来,材料人工都得支出。要等到所有活都干完验收了,才能真正落袋为安。

    再说了,他老人家欠那么多外债,据宋轻云观察杜里美最近还了不少钱,手头照例紧张到揭不开锅的程度。

    希望老头这两个项目干完,能够把外债还清,轻轻松松做人。

    宋轻云问:“老杜,白马项目的总控制室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看到?”

    杜里美:“我正在想这个事,总控制室怎么也得起个十来平方的屋吧,不能占用农民的土地。你看到那个山坡没有,我打算跟白马说一声,让他再追加一点投资,弄台挖掘机把坡地平出来建个房子。因为要用到集体的地,我还想问问永华呢!”

    正说着话,乐意就怒气冲冲跑过来:“宋轻云,我要给你提意见。”

    宋轻云:“姑娘,你要提意见提就是了,但说好不许骂人啊!”

    乐意同志什么都好,人正直,工作能力强,就是脾气坏,看到不顺眼的事,也不管你是什么人,张口就喷。

    过完年后,村里的事实在太多,村两委缺人。乐意也不回厂子上班,做了专职村干部。

    乐意:“我就是要骂你,宋轻云你这是要做好好先生收买人心吗?”

    宋轻云感到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收买人心,收买谁了?”

    “你收买刘涌华、陈建国、老吊还有黄葛他们,你搞小山头。”

    宋轻云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乐意,你说话能不能别只说一半。”

    乐意才把村两委干部想要拿自己家的土地加入进白马项目中的事情说了。

    “有这事?”宋轻云有点惊讶,说:“乐意,他们要加入也没什么呀!首先,土地是他们家的,他们要种什么别人管不着;其次,他们自己出钱,自己的钱想怎么用,别人也管不着。村干部如果带头要种葡萄,我欢迎啊,怎么成了搞小山头了?”

    乐意有点迷惘:“自己出钱,他们是自己出钱?不是从白马项目中出吗?”

    宋轻云:“从项目里出钱,你开什么玩笑?咱们这个项目每亩地说是一万多两万投资,看这架势得三万。以每个村干部家有三亩地,你算算得多少钱。乐意同志,事情如果传出去,不但他们,就连我宋轻云也得去检察院走一趟,这是贪污啊!”

    “真没有?”乐意接着问。

    宋轻云:“真没有,你可以去查帐啊!而且,这个项目的所有帐目我都会公开,并张贴在村务公开栏上,接受所有人的监督。”

第二百九十章 能没想法

    杜里美在旁边也道:“这可是涉及到几十万的资金,谁敢乱来?先不说法律,白教授知道了,不把我们给打死?”

    乐意这才相信了:“好,宋轻云,算我冤枉你了。最近两天村里人都在传这事,说是村干部们和你宋轻云联起手来,要大捞一笔,要干贪污,有多邪乎就说得多邪乎。”

    宋轻云:“给群众把事摊开了说明白,解释清楚就行,我个人问心无愧。”

    杜里美笑道:“宋书记家的别墅我看过,很气派。你一个亿万富翁,还缺大棚钱,需要贪污?说得出来得有人信啊!”

    宋轻云:“我穷得很。”又开玩笑地对乐意说:“乐意,你冤枉人不跟我道歉吗?”

    乐意气冲冲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是女人啊!”

    “女人做错事冤枉人也得赔礼。”

    “宋轻云你少废话,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不起……啊,怀孕了,恭喜恭喜!哎,孕妇是可以为所欲为。”宋轻云和乐意是同龄人,在村两委工作的时候也谈得来。就笑道:“真是不容易啊,不过,首先说明此事与我无关啊!”

    乐意大怒:“宋轻云你学坏了,学会说荤段子了,我最讨厌红石村的就是这一点了,你马上道歉。”

    宋轻云转头对杜里美说:“手机借来用一下。”

    “什么?”杜里美不疑有他,把电话递过去。

    宋轻云拿起手机鼓捣了半天,又在杜里美面上一晃,道:“乐意,红包发给你了,恭喜恭喜。将来娃生下来,记得让他喊我干爹。”

    乐意咯咯一笑:“发红包啊,好,我原谅你。你还想当娃干爹,首先你得有个女朋友。许爽怎么样,我看人家就不错,要不要发展一下?”

    宋轻云气得哇哇大叫:“提这事我可急眼了!”

    太后病急乱投医,为了帮儿子早日脱单,连许爽也不放过,这事已经成了村里的笑料。每次有村民说到这事,我们的小宋同志就觉得丢人。

    这什么跟什么呀,许爽那一头绿色的波菜谁受得了?

    旁边杜里美嘀咕:“你发人红包怎么用我的手机。宋书记,等下我要去县城厂家催材料,借你汽车用一下。我的车况不行,怕坏路上误了村里大事。”

    红包的损失得从油钱上弥补。

    宋轻云也没想那么多,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他的心思落在乐意所说的谣言上面,隐约感觉这事如果不尽快澄清会出大乱子。

    ……

    从地里回到村两委后,宋轻云觉得身上有点凉,泡了杯热茶,还没喝,就看到刘永华打着伞进来。

    宋轻云:“永华,今天不是你坐班,怎么想着来村部,是不是有什么事?”

    “还真有点事。”刘永华把伞放地上,不片刻,撑开的伞骨下就是一片水迹:“这雨真是下得没完没了,雨不停,什么农活都干不了。”

    “哪能什么活都不干不了呢,葡萄种植项目不就在紧锣密鼓进行中吗?”宋轻云说:“如果不是有这个雨季,大家现在都忙着插秧子,葡萄大棚怕是要拖延下去,也没有那么多劳动力。”

    白马那边虽然拉来许多赞助,手头资金不少。但未来这个项目究竟要多少钱,是否还需追加投资谁也说不清楚。

    因此,搭大棚的事情虽然杜里美找人在搞,但村里规定,建到谁家大棚,谁家都要出工出力配合。

    没劳动力的贫困户五保户,你在自己家的田里挖地垄总可以吧?

    刘永华也该自己泡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着。喝了几口热水,待到身上暖和了,才道:“我今天找宋轻云你就是为葡萄的事,我家那口子说了,她手头还有点积蓄,暂时也用不着,也想种葡萄。我想问问你,这符合政策不,行不行?”

    宋轻云笑道:“地是你家的,钱是你婆娘的。别说种葡萄,就算是种断肠草,其他人也管不着。”

    刘永华为人正直,即便相处了大半年,他还是不习惯宋轻云这种吊二郎当的说话方式,皱了一下眉头,说:“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瞎种。首先需要从白教授那边拿到优良的苗木,其次还得从他那边接探头、联网,接受项目的技术指导,这合适吗?”

    宋轻云:“这有有什么不合适的。”

    刘永华正色道:“是,不管是买苗木还是建大棚,都是我家自己出钱,这是硬件。但问题是,我接受人家的技术服务,这是软件。软件也是公帑,我这是不是要占集体便宜的嫌疑。说难听点,你去找个老师上补习课还得给学费呢?你拜师学艺,还得给人白干三年。”

    宋轻云不以为然:“永华你是不是想多了?你这事这两天村里都在传,刚才乐意还找我说过,我原则是是同意的。”

    他便把刚才乐意找自己的事跟刘永华说了,又道,听她话中的意思,陈建国、黄葛、龚留山等村委干部都有意加入其中,你要进来也可以啊。

    刘永华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你这话我就塌实了,我刚才还心神不定的,总觉得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我的老大哥,是人都想发家致富。咱们不偷不抢不贪污,真金白银投资,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宋轻云那里问清楚情况后,刘永华心中那块石头才落了地。

    他有打着伞回了家,准备给龚竹个回话。然后再找杜里美商议一下,把自己的名字加进葡萄种植户去,看什么时候能够搭大棚。

    雨季还有一段时间结束,等到雨水把地泡透了,就可以扦插,所有的准备工作得在这一周之内完成。

    不然雨一停,大太阳一晒,苗可不好活。

    刚回家,却发现自己家小卖部里好多精壮后生,七八张桌子都坐满了,起码三十人。他们都在喝茶聊天磕瓜子,闹得要命。

    刘永华家小买部自从禁止打牌之后,生意一落千丈,常常是只有三五个老头老太太在这里聊天晒太阳。

    这一段时间都在下雨,人也不来了。

    今天的情形倒是奇怪。

    等到刘永华刚一进去,里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气氛显得诡异。

    刘永华不疑有他,见龚竹不在,问:“竹花呢?”

    没有人回答。

    他又道:“喝茶呢,大家不要打牌啊!”

    还是没有人说话。

    刘永华每走一步,众人的目光都跟着他挪一步。

    他觉察到不对,苦笑道:“你们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的神色各不相同:气愤、失望、郁闷、羡慕、鄙夷……

    刘永华胸口发闷,继续问:“怎么了,你们这样又是什么毛病?我想大家不会无缘无故跑我家来,有事说事,有问题处理问题。我刘永华究竟是什么人,大伙儿难道还不清楚?”

    终于,一个村民开口:“永华哥,你的人品大伙儿都是非常佩服的。你做这个村主任,我们都服。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钱方面。钱谁都爱啊,怕是没有人经受得住这种考验。”

    刘永华:“什么钱不钱的,你究竟要说什么?”

    那人:“永华,我听人说你家今年不种谷子了,也打算弄葡萄大棚,究竟是不是真的?”

    刘永华点头:“我是在和竹花讨论这事,有这个想法,这不是还没定吗?”

    “果然。”那人呵呵一声,冷笑。

    刘永华:“你笑什么?”

    又有一个年长的村民道:“永华你来咱们村有二十年了吧,我可是看着你从一个小伙子到村长的。你一个外姓人上门女婿能够做到村长,大家是佩服你大公无私,可你现在干的这事不地道啊。”

    刘永华:“我怎么不地道了?”

    年长村民:“以前光听说温室大棚,却没见过。这两天杜里美一建,咱们看了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真漂亮,真现代化呀!钢架子,外面还扣着玻璃,有门有窗。杜老板还说,里面装了电脑,说啥水肥一提、节水灌溉、智能温控……反正那是下了大本钱的,你说是不是?”

    刘永华点头:“那是相当的先进。”

    “得花不少钱吧?”那人说:“就算不种葡萄,种蔬菜水果也好好使。退一万步,就算葡萄这个事黄了,贫困户也白得了大棚,那可是几万块钱的东西。”

    刘永华:“对呀,这是宋轻云引进的精准扶贫项目,对口咱们村的贫困户和五保户。”

    年长村民:“人家每户白送几万块钱的东西,你们村干部能不心动,能没有想法?”

    刘永华一呆:“我们村干部能有什么想法,你这话我不太懂。”

    先前说话那个年轻人突然大喝:“刘永华,你刚才不是说也想弄大棚种葡萄,你老实交代,建棚户的材料是不是也让白教授那边帮你出?呵呵,那可是好几万块钱的东西啊,赚得不要那么容易。”

    刘永华脑子里嗡一声:“我怎么可能让人帮建,我自己出钱的。”

    年轻村民:“你自己出钱,骗得了谁?白马的实习基地你没好出能这么热心,一定是那边已经答应给你好处了。”

    刘永华道:“各位,这个项目的帐目欢迎大家监督,我们也会在村务公开栏里贴出来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毛根堵路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村民道:“咱们没读什么书,怎么看得懂你们做的帐目,还不是凭你们村干部一支笔,想写什么就些什么?”

    “对啊,别说我们没读过书,就算读过,也不懂会计啊!”

    “永华,你是个好人,一辈子就没干过坏事,怎么在这种事上把持不住?”

    “废话,那可是好几万块钱的东西,白送你你不要?”

    李双喜悠悠道:“周公有恐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不到关键时候,怎么看得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刘永华彻底懵了,连声叫屈:“大家怎么不相信我呢,我真没有,我不是这样的人啊!”

    众人又道反正我们就是不信,种葡萄这事,每个贫困户家都有好几万块钱的东西,八十多人,加一起好几百万,将来说不定投资上千万。你们村干部管着这么多资金,能不眼红;你们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心中能没想法?

    是啊,这个项目村干部们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真的是人累心更累。如果回报只是每个月一千多块钱的补助,他们能这样上心?

    看到众人一脸的不信任,刘永华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心中一片苦涩。

    正在这个时候,龚竹披着雨衣从外面进来,手里捏着一把蔬菜,原来她刚下地摘菜去了。

    竹花也不废话,上前腾一脚就把李双喜连人带椅子踢倒在地,张口就骂:“什么一生真伪有谁知,你这是讽刺谁呢?滚!”

    她又扯直了喉咙骂:“我家男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还怀疑上他的人品了?怎么,要兴师问罪,你们想干什么?对对对,我家是要种葡萄,那又怎么了?我自己家的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我自己花自己的钱,谁管得着?这葡萄我还真种了,你们不服是不是,不服憋着。”

    竹花人本凶,这一通雷霆,众人竟被她震住。

    一个村民低声道:“你霸道啊,贪污都贪得这么霸道。”

    “什么贪污,谁贪污了。大不永华不干这个村长,他不干了,就算不上贪污。当谁稀罕似的?说句老实话,当这个村长一个月才多少钱,一千多点,也就够吃饭。如果没有这个牵累,以我家永华的本事,他在城里开门市,一个月轻易就能赚七八千块,不比守在这穷村子里好?”

    刘永华:“竹花,你少说两句。”

    竹花:“我就是要说,你这个村长当得有什么意思?就因为你当这个村长,被陷在这山沟里脱不了身,咱们家这些年少赚了多少?”

    说完,她横视众人一眼:“好,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永华下来就会给村两委辞职。不是村干部了,他种葡萄你们走没话说了吧?都给我滚蛋,走走走!”

    说完就把众人给撵了。

    村民都火了,都骂:“刘永华,你别想贪污,要建大棚,大家得一块儿建,不然都别想好。”

    等到众人散去,刘永华苦笑:“竹花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

    竹花:“还乡亲呢,这都闹上门来了。刘永华我跟你把话挑明了,种葡萄这事在先前我倒是无所谓,但今天他们既然敢来闹,我还真不得不种了,我咽不下去这口气。”

    “哎!”刘永华叹息,低下了头。

    刚才小卖部好多人,天天下雨,地面上满是黄泥脚印,乱七八糟。

    竹花:“你叹什么气,我就见不得你遇事就乱想的样子,不像个男子汉。你这村长还得当,就这么被他们一闹就辞职,我不是很没面子。这事你别管,我这就给杜里美打电话。”

    “要不……再等几天……”

    “等啥等,别怕,有我呢!”

    龚竹立即掏出电话联系上杜里美,说了自家要种葡萄的事,问,能不能自费参与,把永华的名字加进去,主要是为了接受白教授的技术指导。

    杜里美可是好说话的人,他和刘永华关系也好,笑道,啊,永华要参加啊,欢迎欢迎。对咯,这就对咯,这个项目本来就该村干部带头嘛!再说了,此事本就是包赚不赔,傻子才不参与呢!贫穷并不光荣,贫穷的干部也不先进。竹花,你跟永华说,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就把合同拟一拟。

    杜老板今天开了宋轻云的车进城买材料,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就钻进了竹花的小卖部,和她两口子商量这事。

    据说白马项目还有其他几个村组干部要参加进来,但因为不是贫困户,只能自费。

    大棚弄成需要多少材料和人工,和白教授那么如何联络,这都是个问题。

    杜里美和竹花推敲了半天,决定由他自己先出面和陆续加入的村干部们单独拟订修建合同,等到把大棚建好,再去和白马商量加入进实习基地,从那边购入苗木,接受技术指导、培训事宜。

    刘永华心中还是有点不安,迟迟不表态。他想起先前村民离去时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想,如果自家开始建棚,其他人不定闹成什么样。

    竹花恼了,正要发怒,一个电话打给杜里美。

    杜老板接过电话啊啊几句,顿时恼了:“什么,毛根把车拦下来了,不许材料车从他家门前过,那路是他们家的……还真是他家的?他什么意思……他也要种葡萄,还让我们给他出钱出材料,混蛋,钱又不是我的,让他问白马要去……你们等等,我这就过来。”

    刘永华问:“怎么了?”

    杜里美说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往地里送建大棚材料的货车司机,刚才汽车经过毛根家门口的时候被人给挡了,反正不许过。

    毛根家门口有一条路,当初挺窄的,仅容一辆鸡公车通过。

    去年陈尚鼎不是要回村建祖屋吗,街道给他批了片宅基地,就在水塘边的山顶上。

    建房自然要送材料上去,没有路,那就修呗。反正陈老板有钱,挖掘机开过来,哪怕是悬崖绝壁,几分钟之内都给你开出一条便道来。

    陈老板新屋的路要从毛根家通过,他便找上门去,毛根兄弟毛根兄弟喊得亲热。说这不是要把路扩一扩吗,得占你一点院坝,能不能行个方便,谢谢,谢谢!

    又补偿了毛根两千块钱。

    毛根给了陈老板面子,把自家的院墙给扒了。

    如此,那条小路才扩到可容一辆农用车通过。

    今天杜里美的货车从他家门口经过,被毛根给拦下来了,提出条件他也要让白马实习基地给他建个大棚,不然以后货车就别想从他门口的路经过。

    司机见遇到了拦路土匪了,原打算绕路的,可一看还真没地方绕。

    首先这里是通往即将建大棚的唯一通道,其次,周围都是农民的房子院子,你总不可能把人家的院子房子给拆了吧,那动静就大了。

    只得说我得问问杜老板。

    说完这事,杜里美苦笑:“永华,一户人家建大棚就得好几万块,白老师脾气怪,人也正直,绝对不会答应毛根的无理要求。再说了,人家只负责给钱和给技术,具体施工也不会管。别说他毛根,就算是你们村干部要想白让实习基地给你们建大棚也没有可能,真惹恼了白马,人家说干脆这个项目别干了,倒时候咱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竹花调侃:“杜老板,你这个项目赚得不少吧,要不你把毛根大棚的钱给出了吧?”

    杜里美色变,叫苦:“我这是为村集体做贡献,不赚钱的,赔本买卖可不能干。”

    出了堵路的事,作为村民主任,刘永华不能不管,就和杜里美一道匆匆赶去毛根家。

    到了地头,就看到那边好热闹,堵得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先前还在小卖部喝茶的人又跑这边看希奇来了。

    宋轻云也在,见到两人,忙招手:“永华、杜老板你们也来了。也好,扶贫工作小组、项目经理处,村民委员会三方负责人都在,咱们现场解决。”

    刘、杜二人挤进人群朝前一看,又好气又好笑。

    今天这一农用车装的都是钢管,用钢绳捆着,司机郁闷地坐在车里抽烟。

    在车前面则坐着一撑伞的满面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是毛根的母亲。

    毛母是个老实人,被儿子叫来堵车,感觉怪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至于毛根,则昂头用鼻毛朝前刺来,叫嚣:“想从这里过,来啊,来啊,先从我妈身上碾过去。”

    刘永华气得笑起来;“毛根,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什么先从你妈身上碾过去,怎么不先碾你?”

    众村民一想,是这个道理啊!你这不就是老电影里的“弟兄们给我上”而不是“同志们跟我上”的翻版吗?

    都笑了起来。

    毛根:“要你管?反正这事你如果不答应,说啥也不好使。”

    刘永华劝道,毛根兄弟,你看,这大棚是扶贫工程,建大棚的人口都要严格符合条件。你家的情况还算过得下去,如果在你这里开了个口子,别人如果也要让帮建大棚,那不是乱套了吗?

    毛根兄弟,我刘永华对你家不错吧?你娘去年生病,大半夜的时候还是我开车带你们母子进城住院的,这点情分都不讲?快放车。

    毛母:“对,永华对我们可是真的不错。毛根,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对。”

    “妈你别说话。”毛根哼了一声,道:“刘主任,你的人情我记着,以后也会还,但却不会在这事上还。建大棚的钱又不是你出,是白教授那边掏,我问他要钱和你无关,又跑出来讨什么人情。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就是不干。”

    刘永华又道:“毛根,你这是何必,道路是集体的,你不能占了吧?”

    他拿起一根棍子在地上划了一条竖线,喝道:“刘永华,右手这边才是村集体的路,你们要过随别。左手这边以前是我家的院坝,要过可得经过我同意。真惹火了我,信不信我马上恢复以前被拆的院墙?”

    刘永华又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毛根不为所动。

    半天,宋轻云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他觉得刘永华今天实在有点黏糊:毛根什么人,就是个小痞子,人家就是为了要好处的,可不念人情,也不会跟你讲道理。一口人家的大棚那就好几万块钱的好处,人家怎么可能就凭你几好话就偃旗息鼓?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有意义吗?

    他就指了指另外一边的一栋房子问:“这屋谁家的,主人来没有?”

    道路另外一边是一栋破烂的平房,大约十来个平方大小,屋顶都漏了,还长满了草,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住人。

    这栋房子呈三角形,锐角那边伸出来,恰好堵在正前方。如果把这个角扒了,道路立即就会变宽,可供货车通过。

    一个村民从人群里走出来:“宋书记,是我家的。”

    这人正是经常搭宋轻云车的有文化的文化人陈文化,老熟人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向全体村民开放

    看到是他,宋轻云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陈文化,把你家这屋的边角扒了,放货车过去。”

    陈文化却是一呆:“这个……这个……”却拿眼睛去看毛根。

    毛根叫起来:“陈文化,敢坏我的事,跟你没完。”

    宋轻云:“毛根你想干什么,半夜扔陈文化石头吗?陈文化你别怕,出了事村两委和我替你做主,法律替你做主,该抓抓,该判判。”

    陈文化:“再商量,再商量。”

    刘永华:“文化,这事关系到咱们村的扶贫大计策,既然宋书记都说了,你又担心什么?”

    陈文化:“我我我……”神色中却不愿意。

    毛根叫起来:“刘永华你也别说废话了,人家陈文化都不愿意,凭什么逼人家,难不成还把人的屋给拆了?你这是欺压百姓。”

    宋轻云看陈文化为难的样子,心中奇怪:“陈文化,我话既然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怕毛根打击报复?有事你说,别吞吞吐吐的。”

    陈文化耷拉着脑袋:“宋书记,你这是要动我的土,总得有个说法吧?”

    宋轻云:“你总不可能让我赔拆迁费给你吧?就是拆你家老房子的一个角,用几天后让杜里美找泥瓦匠给你恢复原貌就是了。居我说知,你这房子已经好多年没住人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垮了,不如借这个机会加固。”

    陈文化家这老屋以前是他妈在住,老太太去世之后因为长期没人,渐渐就废了。平日里只堆放杂物,坏的地方也懒得修。

    陈文化:“不是那个意思,宋书记和永华只是借用一下路,我怎么敢要钱?”

    刘永华:“那你这是?”

    陈文化:“我家这屋实在太烂,可不经过拆,一拆说不定就整个地垮了。”

    宋轻云不耐烦:“整个垮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让杜里美给你重新修好。这种小砖房整体修葺也就两三万块钱的事,你还得了新房呢!”

    修房子要几万块,给毛根建大棚也需要几万块,其实差不多。

    不过,宋轻云觉得宁可把这钱给陈文化,也不能用来给毛根建设大棚,助长歪风邪气。

    再说了,反正钱是杜里美出,也不用他宋某和村两委掏腰包。

    陈文化:“宋书记,怕就怕如果房子整个地垮下去之后,国家不许修。”

    宋轻云一呆:“怎么可能?”

    “宋书记,还真有这个政策。”旁边刘永华插嘴解释,说,现在农村的房子都是经过房产登记画了图纸的。图纸一式两份,国家存一份,农民自己手里捏着一份。另外,村两委还登记留了档。

    按照国家土地政策,从现在开始,非必须原因不再批宅基地,不许再修新房。农民的老屋只能维修,维修的时候不能动整体结构——你要动屋里的设施可以,屋外的不行——简单说来,四面墙你得保留了。

    如果墙一倒,就不能再修。

    宋轻云这才恍然大悟,他又看了看陈文化家这座老宅,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这房子破得都漏了不说,墙上的黏土砖起码有四五十年光景,都风化了,用手一捏就捏成粉,上面还满是野蜂打出的洞。

    如果真要拆墙,说不定整栋房子都要垮。

    宋轻云:“杜老板是土工专家,放心好了,弄不倒你房子的。”说罢,就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杜里美。

    一直没有说法的杜里美忙到:“倒是弄不垮,在工程技术上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毕竟是外人,既然有宋轻云和刘永华在,也用不着冲杀在最前面,免得得罪了村民,以后不好在这里混。

    其实要想保住陈文化老屋的整体结构也不来,不外是搭架子、立护板,不是太复杂。

    宋轻云:“好了,既然杜老板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陈文化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文化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不能拆。”

    宋轻云又劝了半天,好话说尽,无奈陈文化就是不停摇头,死活不肯。

    宋轻云说得口干舌燥,不觉恼了,喝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拧?不懂科学,也不听人劝。”

    陈文化哀求:“宋书记,你就放过我吧,求求你。”

    “我放过你,村里八十多贫困户不会放过我,白教授不会放过我,街道领导不会放过我。”

    宋轻云正要骂,刘永华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们的小宋同志顿时冷静下来,发火解决不了问题,放让旁边围观的村民看笑话。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先回去商量个对策。

    就和二人一道恹恹地回了村部。

    进了办公室,宋轻云还是气愤难平:“混蛋毛根,他是拿拆迁时钉子户那套对付咱们的扶贫工程。永华,我明白你的意思,陈文化也不是要跟毛根站在同一阵线。农村是人情社会,毛根和他是对门,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如果同意咱们拆房打开一条通道,两家就彻底成为仇人,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呢?你拉我回来商量也商量不出一个办法呀!”

    刘永华苦笑:“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我觉得这事还是得从毛根身上着手。宋轻云你也别想着拆陈文化的房子,把问题弄复杂了。”

    宋轻云:“你以为我想把问题弄复杂,不然怎么办?答应毛根的无理要求,把他家建大棚,钱从什么地方出,让杜老板出?”

    杜里美道:“帮毛根建大棚倒不是不可以,也就是几万块钱的事。为了村里的扶贫大业,为了项目顺利实施,我个人做出牺牲从利润里拿一些出来也可以,实在不行,大不了不赚钱当是为村里做贡献。可有一点宋轻云你想过没有,今天毛根可以堵我们的路,开了个坏头,别的村民会没有想法?”

    “只需在工程上捣个乱,豁出去不要脸就有几万块好处,换谁都会动心的。今天毛根可以因为大车从他地界上过放你帮建大棚,明天别的村民也可以因为施工时踩坏了他家的田埂提出同样条件,我赔得过来吗?”

    宋轻云:“要不咱们和支书商量一下?”

    实在不行只能让龚珍信出面采取强硬手段了。

    杜里美摇头:“龚支书出面也不好使,村民们已经闹起来了,说村干部自费建大棚户的钱是从工程款里贪污来的。人心浮动,都乱了。如果他对毛根采取强硬手段,怕其他心有不服的村民借机生事和村两委对抗,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咝——”宋轻云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觉得问题的严重性。

    摸了摸额头,宋轻云感觉有点发热:“村干部自费参与白马实习基地项目的事情村两委要给村民做好解释,帐目要公开。只要公开公正公平,群众就能理解。”

    刘永华点头:“我正在和建国商量这事,准备拉一个帐目清单出来,到时候和杜老板核对一下,张贴在村务公开栏里,我们问心无愧。”

    杜里美突然道:“这不是财务公开就能解决的事儿,村民也看不懂,也不愿意相信啊!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不患寡而患不均。贫困户白得了价值几万块的大棚先不说,有了白教授提供的技术支持和市场信息,种葡萄摆明了就是赚钱的生意。凭什么你们村干部就能加入进去,其他人就不能参与?”

    宋轻云一呆:“别人可以可以自费参与啊,我们又没说不可以?只要你有钱有地,你想种什么别人也不能说什么?要想让白教授提供技术和时常信息支持可以啊,一起参加培训吧,又闹什么?”

    这个时候,刘永华一拍额头:“原来是这样,杜老板你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还真没想到这里。宋轻云,我明白了,村民首先是认为咱们村干部之所以参与,那是贪了项目的钱;其次,他们还以为这个项目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就算自己想干,村两委也不答应,杜老板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杜里美微笑点头。

    宋轻云咳地一声:“原来是这样,这样,咱们现在就召开一个村委会议,商量一下村民自费参与白马实习基地项目的问题。杜老板你是项目承建方,你也列席。”

    说完,他和刘永华立即拿出电话,分别通知了所有村委委员。

    不片刻,村部大办公室就坐满了人。

    刘永华:“珍信支书,各位委员,就农大实习基地的事我给大家说说情况。”

    他介绍了目前的工程进度,又大概说了刚才毛根堵路的事儿,最后又谈到宋轻云的提议。

    “就目前看来,在座的村干部中有不少人想要参与农大的实习基地项目,想要种葡萄。宋轻云书记和我的意见是,不但村干部,就算是普通群众要想参加都可以,但得自费。整个项目的帐目也要公开,接受全体村民监督。”

    话讲完,大家都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陈建国、黄葛、龚留山等人早就想参加进来,他们有本钱有劳动力,也知道这事风险极小。说难听点就是捡钱,如何不动心?

    况且,这事若是成了,大可当做一个长久的事业干下去。

    他们私底下在宋轻云面前提出此事的时候,扶贫工作组组长小宋同志也答应,只不过还没有最后宣布。

    从内心里还说,他们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村里还有那么多贫困户,其他人日子也都不太好过。村干部却搭这个项目的顺风车,传出去不太好听。

    宋轻云和刘永华提出的干脆把这个项目向全体村民开放的建议,算是给大家去了一个心病。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合作社

    “这个好,我肯定是要干的。只是,我还跟别人保密。”黄葛:“现在别人都说咱们村干部贪污,放他妈德屁!老子没钱吗,需要贪这三瓜两枣?”

    陈建国笑道:“是啊,在座各位谁都不缺这三五万块,咱们要建大棚,怎么弄得跟做贼似的。现在好了,反正人人都可以自费参与,我也可以挺直腰杆做人。”

    刘永华:“我手头还有点闲钱,留着也没用。我城里的门市有老丈人守着,家里的小卖部不许打牌后也没什么事,干脆就弄大棚搞种植好了,我是要参加的。”

    众人都笑道,永华你是三头忙,生意做得可真大呀!

    宋轻云:“支书你的意见呢?”

    听到他问,大家都把目光落到龚珍信脸上。

    龚珍信是村党支部书记,虽然说村两委是集体领导,但他有最后决定权。

    老头子性格火暴,脾气也怪,他如果不同意,事情怕是弄不成。

    别的村两委成员都报了名,上面却没有支书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大伙儿都有点担心。

    龚珍信缓缓道:“宋轻云的扶贫工作小组为咱们村带来了白马实习基地这个项目,这半年他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在这里,我代表村委向他表示感谢。是,扶贫工作小组的主要任务是彻底消灭我村贫困人口,村两委也有责任和义务协助宋书记的工作。”

    “白马项目一干成,最短一年,最长两年,我村的所有建档立卡贫困户都将脱贫。但这样咱们村两委的工作就算是圆满完成了吗?”

    “不,不是的。”龚珍信摇头:“这只是开始。”

    “按照我省的贫困线划分标准,月收入不足三百才是贫困户。但是,就算你月收入达到三百又能怎么样,如今物价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是清楚的,三百块月收入过得很苦。村里的八十多个贫困户即将脱贫,可月收入三百以上不足一千的还大有人在,难道咱们就不管他们了?”

    “我村最危险的就是月收入三百到两千之间的村民,所谓天有不测风源,这些年因病致贫因年老体衰致贫的人还少吗?只要家里出一点事,就会有新的贫困人口产生。我们所需要做的是从根子上把咱们村的穷根拔掉。”

    “让村民自费参与白马实习基地项目是一个好思路,我们应该敞开大门欢迎。不但白马项目,将来我村乡村旅游项目展开,也同样欢迎大家进入。”

    最后,龚支书道:“不能再穷下去了,我干了这么多年支书。现在应该是我最后一班岗,我想为父老乡亲做一件有意义的事。这个项目,我带头自费参加。”

    “好!”大家都高兴地鼓掌。

    等到掌声停下,宋轻云道:“白马项目一开始是对口扶贫,那是我们扶贫工作组的工作。不过现在既然向全体村民开放,是不是另外成立一个结构统一协调。”

    龚珍信点头:“同意。”

    大家就开始商议由村两委牵头成立葡萄种植集体经济合作社,立定合作社章程。

    愿意参加的村民出土地和资金入社。

    通过成绩合作社,明确管理权限和入股金额,规范葡萄中指的经营管理。

    为了让大家共享发展成果,合作社下一步拟召开党员代表大会和村民代表大会,拟和参与的村民商议,把葡萄种植第一年产生的收益作为公积金纳入下一年流动资金。

    从次年开始进行收益分配,提取百分之二十用于扩大生产经营、弥补亏损。剩余百分之八十则根据村民出资比例进行分配。

    另外,还要从集体收益部分拿出一定部分进行二次分配,用于补助困难户。

    这样一来,即便将来又新的困难户产生,也能得到补助和帮扶,如此才算是彻底挖掉穷根了。

    红石村葡萄种植合作社的主任刚开始大家都推举龚珍信担任,龚支书说自己年纪大身体不好,还是让永华来担任吧!

    刘永华推辞了半天,见龚珍信死活要让贤,只得同意了,说:“反正合作社还是在村两委领导下工作,我就来做这个干活的人吧。”

    合作社的财务由陈建国来管,剩余的机构和相关人选等成立后再定。

    章程拿出来后,陈建国早就做好了记录,说是等整理完就把文档发到各人手机里,大家再斟酌一下。

    老吊突然道:“看这架势,并不是自家地自家种葡萄,而是和在一块儿干,这不又回到我们小时候吃大锅饭的时代了吗?我怎么感觉是开历史的倒车呢?”

    宋轻云笑道:“不是开倒车呀,以前吃大锅饭,大家干不干活干多干少干好干歹都一个样,反正土地是集体,偷懒又不少拿工分。现在不同,现在是股份制,大家都是老板,这是替自己干活。而且,这个葡萄需要使用科学手段进行种植,一个人单干有那技术吗能干好吗?”

    陈建国有点官迷,现在做了合作社的财务,管着这么大的帐目,心中得意,笑道:“老吊,你不会也要想参加吧?”

    老吊:“我想报名啊。”

    宋轻云:“老吊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家休养吧。”

    老吊:“我将来要换股骨头,至少得十万快,不多干活多赚点,难道在家当瘫子?永华你帮我登记个名字,等下我就把钱拿来交给建国。”

    乐意突然道:“既然不违反政策,我也要参加。”

    老吊:“去去去,你一个怀儿婆还是在家养胎吧!我建议免去乐意的村委委员一职,让她好好生孩子。”

    众人哈哈大笑。

    乐意满面铁青,腾一声站起来:“老吊,你侮辱女性。”

    眼见着两人就要掐起来,宋轻云忙道:“乐意同志冷静,不要动胎气,孩子大于天。”

    散会之后,杜里美这才想起一事,拉住宋轻云:“宋轻云,我的车还被毛根拦着呢,这怎么解决啊?”

    宋轻云:“放心,最迟明天一大早路就通了。”

    杜里美半信半疑,他也没办法,就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先去罗南家把午饭吃了。

    下午,村两委开始利用广播和告示、走访的形式向村民宣讲入股葡萄种植合作社的事。

    到了下午四点,这事已是人尽皆知,村里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

    司机打电话给杜里美说陈文化答应让老板你扒房了,但他有个条件,得加入村合作社。

    杜里美说这多简单啊,只要是红石村村民,又能拿出股金,想参加就参加呗,你大可应下来。

    司机说,那好,老板你就带人过来扒墙吧!等这活干完,再恢复原貌。

    杜里美道:“我哪里去给他找人,客栈的装修都忙不过来,折三千块钱现金吧,让他自己扒,过两天再自己砌墙,多简单的活儿啊。”

    咦,我好象没有三千块钱,最近到处都在用钱,已经赤字了,材料都得赊欠。

    杜里美眼珠子一转,看到旁边正在给装修工人倒茶的罗南,心中大动。

    问:“罗南,你爱我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巾帼

    罗南没想到杜里美莫名其妙地问出这句话,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俏脸微红,恩了一声。

    杜里美正要直奔主题,司机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什么事,又怎么了?”老杜有点不耐烦。

    司机:“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

    司机:“路通了,一个女子过来把堵车的小子给打跑了。”

    “打跑了,谁打的?”

    司机:“我又不是你们村的人,怎么认得?那女的大概二十出头,瘦瘦的,头发染成绿色。”

    “哦,是许爽啊!”杜里美心中奇怪,这事跟许爽又有什么关系,她怎么跑来替村里出头?

    这事还真跟许爽有关。

    从过年到红石村的这段时间是许爽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首先她有钱了。

    接待了那群大学生之后,许爽的腰包前所未有的壮实。虽然因为天天要给人做三顿饭,还得换洗床单,把手弄得粗糙,可毕竟是自家的生意,累得烦点心中却有个盼头,身上也有精神。

    是的,她已经把陈中贵家当成自己的家了。

    许爽好吃懒做,这大约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赚到了钱,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只可惜春节一过,雨季到来,再没有游客进村,许爽就闲了下来,整天无所事事在村里游荡,去竹花那里喝可乐唠嗑。

    天天下雨,实在没地方去,竹花那里的龙门阵也摆完了,到最后说无可说。

    许爽很无聊,只能成天在家玩手机睡懒觉。一天下来,迷瞪过去的时间直追陈长青,与他并称为红石睡觉界双壁。

    见许爽一天到晚都没得精神,人也胖了一圈,陈中贵担心。

    陈中贵和裴娜翻脸后自尊心受到伤害,加上雨季山路实在太危险,交通不便,也不进城了,整天在杜里美工地上干活,赚得不少。

    他对许爽说:“爽爽,你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老这么在家瘫着也不是办法,得活动起来,生命在于运动。”

    许爽有气无力回答:“运什么动,没活儿干,你们村里又没什么好玩的,闷死我了。你要我运动,可以,发红包呀!”

    陈中贵说:“发红包可以啊,只要你起来活动活动,我就发给你。人不能睡,睡的时间长了身体会垮的。爽爽,我不是要种葡萄吗?虽然有农大白教授指导,可我就是农民,没文化,心里慌得很,要不你拿教授留下的资料学学。你人年轻,有文化,不难的。”

    许爽还是很颓废:“我学什么呀,我一看书就头疼。再说了,学会种葡萄又怎么样,地又不是我的,给你打工你发工资吗?”

    陈中贵正色:“爽爽,我对你妈妈的心意你大概是知道的,这辈子是非她不娶的。你妈身体不好,我年纪也大了,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你就是我亲生的娃。将来这葡萄院就是你的,不,现在都是你的,以后葡萄种成都归你管。”

    许爽一听,大喜。陈中贵的话她是相信的,春节前那群大学生给的房饭钱他不也一分不留都给了自己。

    听人说,葡萄园一旦弄成,每年就是几万块收入,这在本市已经是小康了。

    钱是一方面,关键是许爽性格喜动不喜静,想找事做。

    她兴奋地跳起来:“不睡了,就听你的。陈中贵,爸爸,爸爸,你是我亲爹。”

    许爽找出当初白马分发给村民的种植手册只看了两眼就觉得神思恍惚,作为一个学渣的她只要一看到文字就脑袋发涨。

    而且,好象也看不太懂。

    顿时叹气不已:早知道读书的时候多用点心。

    她在叹息,旁边陈中贵也是在“哎”个不停。

    许爽:“陈中贵,我叹气你怎么跑来凑热闹,真是奇了怪了。”

    陈中贵:“工地那边停下来了。”

    许爽:“停下来就休息呗,在家耍不好吗,非要出去淋雨?再说了,你现在又不去我妈那里,不花钱的。”

    “钱倒是小事,我也不缺。”陈中贵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前一段时间他在刘永华门市上打短工,存了几千块。每个月在陈新的养鸡场还有分红,这笔分红还能拿一千多。最近几日他天天在杜里美那边帮着搭大棚,每天也有两百块,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

    陈中贵苦着脸:“这人也是怪,只要一天不干活,骨子里就痒,总觉得不得劲,总想找点什么折腾一下。”

    许爽:“你这是强迫症,嘿,你怎么又叹气了,额头上都有皱纹了。”

    陈中贵:“毛根把车一拦,我就干不了活,少赚好多钱。除了不能出工,我还在愁我的葡萄园。怕就怕影响进度,错过了下种的日子。”

    许爽问他错过什么日子,这葡萄不是随时都能插吗?陈中贵回答不是啊,现在正是雨季,土壤墒情正好,现在下苗容易成活。再拖延一段时间,天一旱麻烦就大了。

    许爽不以为然,说旱了又怎么样,我去看过你们大棚,都装有灌溉用的水管。对了,是叫滴灌吧,你怕什么?

    陈中贵道你这就不懂了,我听人说葡萄这东西最是娇贵。倒不是不容易活,只要有水有土,插进地里就死不了,但结不结果就难说了。葡萄最通人性,换了个地方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如果移栽的地方水土肥美,它觉得满意了,就会顺利扎根开花结果。如果不满意,就憋着,反正一个劲的长叶,一个果子也不结。

    一般来说,葡萄扦插后头一年如果不开花结果,以后就不会再结,那苗子就废了。

    许爽瞪大眼睛:“这么怪?我看啊,这葡萄也是矫情。”

    陈中贵:“哎,我有点犯愁。”

    许爽:“老陈你别愁,这事包我身上,看我去把毛根给撵走。”

    说罢就风风火火朝门外跑。

    陈中贵在背后喊:“爽爽你见到毛根可得跟人好好说,不要对手。”

    “不动手,不动手,我以德服人……我去,这雨怎么大起来了,老陈,你家的伞呢?”

    雨确实大起来,先前还是蒙蒙细雨,风一吹如雾似蔼,现在却连成密密麻麻的丝线。

    许爽也没找到伞,就那么光着头跑到毛根家。

    货车还被拦在那里,驾驶员百无聊赖地坐在驾驶室抽烟,堵车的人已经换成了毛根。

    毛根这人品行恶劣,惟独对母亲孝顺。

    他爹十多年前跟一个外省女人私奔,至今生死未卜,是他娘一手把他拉扯大。两母子相依为命,感情极好。

    怕母亲淋了雨受凉,毛根就让母亲进屋歇着,他自己则端着一个板凳坐在车前拿着手机打游戏。

    许爽走上前去:“玩着呢,玩什么?”

    毛根:“瑶。”

    “娘娘腔人物,不是爷们儿。”

    “你管我?”

    “混子。”

    “我混子又怎么样,能上分就成。”

    “我不是说瑶,我是说你。拦人家车做什么,好狗不挡道,滚吧!”

    “你什么意思?”毛根脸色变得难看:“许爽你别闹,等我打完这局,要推高地塔了。”

    “我说让你滚。”

    毛根头也不抬:“这是我和杜里美的事,与你无关。”

    许爽:“怎么与我无关,你影响葡萄园进度了。马上就轮到陈中贵的地,陈中贵看了我妈那个,他要赎罪,他的葡萄院就是我的。你拦了货车的路,那就是给我找不痛快。”

    毛根:“村里八十多贫困户又不只陈中贵一家,我又不只针对你。”

    “你只不是废话吗,你针对所有贫困户,我问你陈中贵是不是贫困户?毛根,马上给我滚,我数三声,如果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不让又如何?”毛根停下游戏,冷笑地看着许爽:“我就不给你面子。”

    “三。”

    “你说破天也没用。”

    “一。”许爽突然一脚踢过去,把板凳给踢翻。

    地上全是水,毛根一时不防,竟在地上滚了一圈,满身都是泥说不出的狼狈:“你怎么直接数一?”

    “这叫攻其不备。”许爽话音刚落,又伸出脚一绊。

    毛根刚从地上跳起来,一时不防,再次在地上滚了一圈。

    这下,他终于怒了,跳起来捏着拳头红着眼睛看着许爽:“你你你,老子老子……”

    许爽把头伸出去:“怎么,要打人,来来来。”

    毛根牙齿咬得咯吱响:“老子,老子……”

    许爽:“你要么马上动手,我跟你好好打一架,今天不是你锤死我就是我打翻你,要么马上滚回家去。”

    毛根的拳头舞了半天,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男人不打女人。”

    许爽也懒得跟他再废话,只挥手驱赶。

    “惹不起你,泼妇!”毛根没有办法,只得摇了摇头,端起板凳朝家里走去,走不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悲愤一声吼:“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你这个泼妇!”

    汽车驾驶室中,司机手中的烟落下地,他呆呆地看着前方。

    半天才道:“我可以过去了吗?”

    许爽:“快去,快去,放心好了,毛根如果再拦你车跟我说一声,看我不整死他。”

    司机竖起大拇指:“巾帼英雄,大女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什么也没说呀

    听司机说完这事,杜里美赞道,这女子好厉害,将来肯定是个人物,不得了,不得了。

    杜老板在商场上混了一辈子,起起落落,阅人无数。在他看来,成功人士身上都有个特质:敢打敢拼,性格刚强。

    许爽小小年纪就这么强悍,将来应该会混得不错的。

    一场风波就这么消泯于无形,田里又恢复了忙碌。

    他这边又召集了工人开始搭棚,必须赶在雨季结束前把主体框架搭起来。就算拖延,也只能拖延到雨季结束后两周。不然等旱季一到,突然干透,葡萄苗下地后怕水土不服。

    陈中贵和龚留山把电引到地里,将一根根竹竿戳进土中,上面挂了灯泡,大伙儿挑灯夜战。

    同时,水塘那边也建了个提灌站。电机一开,水就被抽进管子,输入到各家大棚里去。

    很快,就有六七家人的玻璃温室大棚在山沟中矗立起来,被雨水洗得熠熠生辉,给人一种梦幻之感。

    建设速度很快,这年头,温室大棚和建筑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还是那句话:钱给够,日新月异,翻天覆地。

    不出半个月,这里就会大变样。

    农忙终于到了,农民纷纷下地干活,看他们的架势,好象都准备种葡萄。往年种水稻的时候需要用大水漫灌,先把地里的土壤泡软,泡成一凼稀泥。

    今天所有的地都旱着,都起了垄,他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葡萄苗啊!

    是的,现在种粮食实在没有什么利润可图。就拿龚留山来说,他家有一块地位于谷河滩处,都是沙土,往年种的是花生。忙碌一季下来,也就三千块收入。这还是经济作物,换成玉米红薯,更不值钱。

    三千块,说难听点,村里壮劳动力出门打工一星期就能赚到。

    而种葡萄,尤其是优良品种的葡萄,一年就是好几万块,不比种普通农作物强。

    所以,当村两委放话出来说所有村民都可以参与白马项目,成立一个集体合作社的时候,大家都心动了。

    惟独……

    ************************************************************

    陈新家的日子最近过得不错。

    环保设备到家后,运转得很顺畅。春耕的日子到了,村民纷纷来他家拉复合肥。

    陈新的复合肥肥力足,又是专门为绿色生态葡萄种植配套的,据说这玩意儿种的水果和庄稼特别好吃,最关键的是便宜,给点电费就能拉走,相当于白送。

    既然如何,大家也没必要再花钱去买肥料那么麻烦。

    环保设备效果很好,基本可以做到零排放,往日困扰大家的臭气问题总算是得到彻底解决。陈新家的空气变得清新,他终于能够嗅到丁芳菲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很幸福。

    蛋鸡已经进入高产期,见天能收四千多颗蛋。而鸡蛋的价格已经居高不下,陈家可谓是财源滚滚。

    见天几千块的入帐,刚开始的时候一家人还很兴奋,渐渐的就麻木了,感觉这就是一个数字——反正得的钱都要还给周老板用来抵汽车款——一家人还是感觉没有钱。

    这个时候,丁芳菲反有点后悔买车了。

    自己两口子成天在家里忙着干活,根本就没时间开车出去玩。再者,现在是雨季,山路狭窄蜿蜒,陈新也不敢开出去。一不小心把车开下山崖,那不是成为第二个罗南的前夫吗?

    小丁那么美,小陈可不能死,得和她白头偕老。

    汽车就丢在院外淋雨吃泥,搁的时间久了,还得当心它电瓶缺电。

    没办法,陈新两口子每过一周就会上车打着火充上半小时电。

    今天他们月是如此,上车后,就放起了音乐“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你是我的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正听得高兴,就有人敲车窗。

    陈新扭头一看,是堂哥陈一地。

    忙跳下车去:“一地,你今天过来是要复合肥吗?”

    陈一地:“不要肥料,有事你找商量。”

    陈新:“进车说。/”

    陈一地:“不了,我脚上都是泥,怕踩脏了。”

    陈新:“那咱们进屋说去。”

    三人就一边说话,一边朝里面走去。

    陈一地问小丁父母还好吗,什么时候搬进城去住,你们什么时候买房子。

    丁芳菲说我爸爸妈妈现在还住在虎水县老家,暂时不会跟怎么住一起。我和新哥五一结婚,到时候外债也该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在城里选一套房子,装修了,让二老搬过去住。

    陈一地一脸羡慕:“你们可算是发财了,咱们村除了尚鼎就是你最有钱。小时候新狗多么老实一个人,想不到长大了却干出一番事业。”

    陈新:“我现在也老实啊,关键是我娶了一个好老婆。”

    进了堂屋后,陈一地就看到陈长青躺在长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鼾声,他照例在睡觉。

    陈长青现在一日三餐都在陈新这里解决,只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回自屋。虽然陈新母亲对他很不满意,但儿媳妇既然说了要管这个叔叔,她也只能忍着。

    三人坐下,喝了两口茶,陈新才问:“一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尽管说话。”

    陈一地掐灭了烟头,缓缓道:“新狗,村里成立了一个葡萄种植合作社,永华做了主任的事你听说了吗?你觉得我去干如何,能成吗?”

    “听说了,这几天大家都在说这事儿呢。”陈新不疑有他,笑道:“一地你要种葡萄那可是好事啊,你是不是在担心风险。也对,你家的地如果都拿来种葡萄,怎么也得投资几万块钱。成来还好说,如果不成,地荒上一年,没有口粮,一家老小吃啥?不过啊,有白教授的技术指导,葡萄种成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至于销路,也不用愁。教授选的都是市面上最抢手的品种,有的是人来收购。宋书记说了,他打算联系省城的几个大水果批发商,等果子一出来,就让那边过来收购。你就算信不过白教授,难道还能信不过宋书记?宋书记说了,将来每家每年至少有三万块收入,抵挡得上在外打一年工了。关键是咱们可以不出门就把钱赚了,还能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

    陈一地眼睛亮了,问:“新狗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加入合作社了?”

    陈新随口应道:“支持,支持,肯定支持。”

    丁芳菲提高了警惕:“一地你要干自己干就是,新哥能支持你什么呀?”

    陈一地搓着手:“我家挺穷的,实在拿不出那笔钱来。新狗你不是发财了,是咱们陈家的能人吗,我打算向你们借三万块入股。”

    丁芳菲:“啊?”

    陈一地笑道:“新狗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我的,说要支持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陈新:“啊?”

    我说过吗,我可什么也没说呀!

第二百九十六章 纷纷上门筹款人

    农村是个人情社会,尤其是在红石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山沟里更注重这种东西。

    大伙儿都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每天见面。你家有事喊一声,我家有事不用喊,别人就会过来帮忙。

    隔壁邻居有事,你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陈一地和陈新还是同一姓,还是比较亲的亲戚。

    他要借钱,推脱不了。

    陈一地又用话把陈新将死,陈新没办法,只得转了三万块钱过去,连欠条都没有打。

    陈一地得了钱,自然是千恩万谢,说,兄弟就是兄弟,我知道新狗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没啥说的,我有一把子力气,人也不笨,我就不信这葡萄就种不成了。将来如果能脱贫致富,我请兄弟你喝酒。

    他满意离开,丁芳菲心中不乐意了,说新哥你这就把钱借出去了,还那么大一笔款子。咱们还欠着外债,周老板问起怎么给人交代。

    陈新道:“一地毕竟是我的堂哥,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人家人大面大,好不容易求上门来,怎能往外赶。三万块也不多,周老板那边咱们拖延个十天半月也不要紧。到时候和他说一声,他也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

    看丁芳菲郁郁不乐的样子,陈新又劝:“好了好了,事不大,你别气坏了身体。我们还打算要孩子呢,为了将来的娃,我连酒都戒了。你如果生气,影响了将来的孩子,那就不好了。”

    小两口已经商量好开始备孕,等到身体调整好,五一结婚后就准备要个孩子。

    陈新和前妻本生了个儿子洋洋,每个月要给一千多块生活费和学费,每周父子也会聚上一次。

    但丁芳菲才二十多岁,人家也想要个孩子。

    陈新自己也想再要个女儿,要个贴心小棉袄。

    他们商量好了,如果将来第一胎生的是儿子那就继续生,直到生下闺女为止。

    丁芳菲唾了他一口:“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陈新哄了她半天,才把小丁哄高兴。

    两人正要去打扫鸡舍,就看到陈新妈引着一个老头进来:“芳菲,你等一下,妈跟你说件事。”

    那老头正是龚伯华,说起来和陈新家还带点亲戚。

    实际上,村里龚陈两姓在山沟住了几百年,彼此都沾亲带戚。

    龚伯华和陈新家的私交不错,他是个骟匠,以前陈新家养猪的时候都是他来动刀阉割,还不收钱。

    丁芳菲请龚伯华坐下,又让陈新敬了他一支烟。

    吸了几口,龚伯华道:“小丁,这陈家的养鸡场说是新狗开起来的,其实大家心里明白你才是老板,没有你新狗哪里有今天的光景,你才是真正的能人啊。”

    听到他的恭维,丁芳菲心中得意:“叔叔,你有事说话。”

    龚伯华:“叔有个事拿不准,想问问你,你跟叔拿个主意。这宋书记、珍信和永华不是号召大家参股葡萄种植合作社吗,我也想参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

    丁芳菲:“宋书记你还信不过,他看准的事哪里落过空。还有人家白教授,那才是真正的科学家啊!有他们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那就是可以种了?”龚伯华眼睛放光;“一年能赚几万块?”

    丁芳菲:“那是肯定的。”

    “好,那就好,那我就干咯。”龚伯华:“小丁,我听你的。”

    丁芳菲:“叔,你听我的做什么,你听宋书记、永华他们的好了。”

    “不,我听你的。”龚伯华:“小丁,既然你让我种葡萄,那我就种。不过,叔最近手头紧,却拿不出建大棚的钱,想从你这里借点,一年后还你。”

    说完,就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递过去:“这是欠条,你收好。”

    得,他早准备好了,连条子都提前打好,还签字摁了手印。

    丁芳菲一呆,心中暗想:合着我搭了这句腔你就赖我身上,连本钱都得帮你出了?

    “叔,我家现在实在有点困难,只怕要说声抱歉了。”

    “怎么,没有?”龚伯华笑道:“小丁你还装?你们家都开四十万的汽车了,还能没几万块钱?我听人说,你一个月就十万入帐,几万块也就你家几天的的蛋钱。”

    丁芳菲:“伯华叔,真没有啊。”

    龚伯华转头看着陈新妈:“他嫂子。你家媳妇家管得好,不给我这个叔面子,你来说说。”

    陈新妈笑道:“芳菲,伯华叔以前帮过咱们家很多忙,不是外人。”

    丁芳菲:“妈,我们真的挤不出这笔钱。”

    陈新妈:“芳菲,伯华叔跟我家什么交情,就当妈求你好不好。”

    丁芳菲有点承受不了:“妈,你别这么说,我借,我借。伯华叔,你要现金还是转帐?”

    龚伯华高兴地说:“我就说小丁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新狗娶了你这个媳妇那是他的福气,你加我儿子的微信一下,转帐吧。那么多钱,跑银行去取太麻烦。”

    从村里跑去银行,一来一回四个小时,夜一长梦就多。

    龚伯华满意而去,陈新心中突然有点害怕,小心地看着丁芳菲:“芳菲……我……”

    丁芳菲叹息一声:“新哥你别说了,欠下人情就得还,一辈子还不清,更何况有妈的面子,我还能说什么?周老板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也就是迟上一个月。哎,头疼,头疼。”

    陈新忙给她倒上一杯热水,丁芳菲扑哧一声:“新哥别怕,我不骂你。先前陈一地来借钱我还有点不高兴,现在反正周老板那边的钱还不够了,借不借给伯华叔也不打紧。怎么说也得把妈还有你的面子给撑起来。”

    正说着话,一个声音在外面喊:“芳菲,芳菲,你在家吗?”

    “再叻。”丁芳菲转头看去,院中立着一个中年妇女,正是村委妇女主任杨二娘。

    她忙说:“二娘,你屋里坐。”

    杨二娘:“不坐了,村两委号召全体社员加入葡萄种植合作社,共同致富本小康,咱们村干部得带头。可是我家的条件不是太好,只能借了。想来想去,这村里只有你家手头活钱多,借我几万成不成?”

    丁芳菲笑道:“借,怎么不借,二娘你要多少我就借多少。”

    ……

    陈新:“得,又是几万出去了,咱们这个月的蛋钱都花光了。”

    丁芳菲:“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人喊:“新狗,小丁,你们在家吗?”

    陈新:“又是来借钱的?”

    丁芳菲:“那不是废话吗?”

    两人竟哈哈大笑起来,倒让来人有点手足无措。

    来的那人果然是来借钱种葡萄的,可惜他来晚了一步,陈家的钱已经被人借光。

    他有点不甘心,坐了片刻,看到长沙发上依旧昏睡不醒的陈长青,心中一动。就说:“既然你们没钱那我就不借了,我借你叔的名额。他不是贫困户吗,享受白马项目免费帮建大棚和免费提供种苗的服务。要不,让长青把他的葡萄园给我,我帮他种。至于租金,就按照土地流转,每年每亩地一千斤黄谷。”

    陈新和丁芳菲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这人好计较啊。一千斤黄谷值几个钱,就这么把长青叔的葡萄园拿去,好心凶。

    陈长青猛地坐起来,指着院门:“你滚!滚不滚,再不滚,我一锄头挖死你。”

    赶走那人,陈长青就骂开了:“芳菲,新狗,你们还真够败家的,钱几万几万地朝外面借。”

    丁芳菲叹息:“三叔,没办法啊,都是亲戚都是一个村的,人家开口借钱,能不借吗,传出去让我们如何见人?”

    是啊,农村这种人情社会,你欠了人情就得还,不然一辈子被人戳脊梁,搞不好还会社会性死亡。

    陈长青:“这事你们别管,叔想办法。”

    他跑到外面大路上,叉了腰就骂开了:“狗x的,打主意打到咱们家来了。我家的钱又不是枪打来的,凭什么两万三万的朝外面借,有那钱我自己买酒吃肉不香吗?我警告那些不开眼的,少特什么来我家占便宜,敢来,老子直接拿刀砍人。”

    一通污言秽语响彻云霄。

    屋中陈新和丁芳菲面面相觑。

    经过陈长青这一通骂,加上他整日躺在陈新家堂屋沙发上睡觉,状若守家猛犬,再没人敢过来借钱了。

    可见,一个大家庭还是得有一个恶人。任何人都有他的价值,都有他所能扮演的角色。

    家有恶人,如有门神。

    ********************************************************

    “妈,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来一趟。”中午时分,戴容就给娘家打电话。

    去年陈尚鼎竞选红石村村民主任失败,还因为违法被抓去关了几天。

    还好泥石流只是把万新客家的房子给冲了,造成了一些财产损失,而没有死人伤人。

    陈尚鼎赔了一大笔钱,又被罚了一笔款子这才脱了身。

    受到这样的打击,陈尚鼎两口子有点灰溜溜的,再没脸回老家。春节给祖先上香烧纸的事也就在城外护城河边上胡乱弄妥。

    他们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开春后,物流公司挺忙的,一忙,生意好,两口子的心情也好起来。

    “去你那里做什么?”戴容母亲问。

    戴容:“尚鼎的乡下亲戚给他捎了一百斤红薯,你过来拿一点回去吃。”

第二百九十七章 压力

    戴容母亲:“又是来借钱的?”

    戴容:“谁说不是呢,咱们家这几天可热闹了,每天从中午到晚上就没断过人,张嘴就是借钱,一开口就是两万三万的。”

    戴容母亲提高了警惕:“幺女,尚鼎那边的亲戚穷得很,三百两百借出去就算不还也没什么,大不了当是扶贫。可一上万,将来要想收回来就难了。钱到穷人手,要等穷人有。欠钱的是大爷,借钱的是孙子,你不能犯糊涂呀!”

    戴容叹息:“妈,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尚鼎是个要面子的。村里的叔伯老表弟兄开了口,他怎么好意思把人往外撵。”

    “尚鼎开不了口,你可以做恶人呀!”戴容母亲生气了:“咱们做女人的就是要当好贤内助,男人不方便说的话,你得说。”

    戴容:“我说了啊,可一旦我说话的语气难听点,他就跟我急,弄得两口子关系都差了。”

    戴容母亲气道:“尚鼎也是的,太好脸面。他上次都被抓了关班房,还要什么脸。”

    戴容吓了一跳:“妈你可不能在尚鼎那里提上回的事,这是他心里的伤疤,一提就翻脸。”

    戴容母亲:“我肯定是不提的,他乱借钱的事只能好好跟他说。”

    “对了,妈,红薯你要不要啊?”

    “不要,你们那里太远,懒得跑。”

    戴容:“让弟弟开车过来拉呀!”

    “你们那地方太挤,不好停车,不来。”

    戴容的母亲和弟弟住在新区,陈尚鼎农村娃出身,喜欢都市的繁华。住的房子要下楼就能吃麻辣烫上楼能看骚录象,越热闹越好。因此,即便他家条件再好,也不肯离开生活方便的老城区搬新房去住。

    “妈,要不你打的过来在我这里吃晚饭,等吃完让尚鼎送你。”

    “不去你家,我就是不去。”戴容母亲突然怒了:“一去你那里就是红薯,我都吃反胃了。你还想让我拉回家去,这是要我的命啊,反正我就是不上这个当。”

    “妈,你帮我克服一下困难。”

    “我又不是猪,吃什么红薯,不去不去。”戴容母亲很坚决,就是不肯。

    戴容也没有办法,放下电话,看着厨房里一大堆红薯,脑袋一阵阵发涨。

    这几日上门借钱的老乡实在太多,乡民热情,来的时候都会带些土特产。包谷、青菜、芋头、红薯……

    别的还好,红薯就太让人烦恼了。

    这玩意儿在困难年代因为产量大热量高,确实是救命的好东西。但现在即便是农民也不肯吃,大多用做喂养牲畜的饲料。

    刚开始的时候戴容这个城市女人很新奇,又觉得红薯又香又甜,挺不错的。

    于是,她煮着吃,蒸着吃,烙饼吃,煮稀饭吃……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

    红薯不太好消化,吃得过多了,口中就冒酸水。最令人尴尬的是会下气,每天晚上一躺床上就蓬蓬砰砰个不停,连绵不绝,中气十足,气味也是异常酸爽。

    可是,随着家中来借钱的人日益增加,厨房里的红薯也越来越多,让她烦恼不已。

    “你跟谁打电话呢?”陈尚鼎抱着笔记本从书房走出来,他今天在家做帐没去公司。

    戴容怒气冲冲:“我让妈过来拿点红薯回去吃,她不肯,说看到就是气。人家用一堆垃圾就从咱们家几万几万块地借,老人家觉得实在太亏,说你傻。”

    陈尚鼎深爱妻子,对老丈母极是畏惧:“妈说我傻,那我就傻吧。不要就算了,我们自己吃。”

    戴容:“尚鼎,你说你又当不成村长,还借钱给老乡做什么,你亏不亏啊?”

    “借了又不是不还,咱们红石村出来的人最大一个特点就是守信,君子一诺千金。如果说话不算话,那连人都不是了。老乡遇到困难,要种葡萄,该借还得借。”

    “我看你就是得瑟,想让大家都知道你陈尚鼎有钱了,是个人物了,让大家都敬你怕你。”戴容诛心。

    陈尚鼎:“我是农村人,咱们农民就讲究这么,面子比天大。”

    “你的面子可真值钱啊,这几天都借出去二十多万了。”

    “那你得可把借条收好,别弄丢了,到时候人家来还钱你还得去寻。”陈尚鼎:“也没几个钱,还比不上你刚买的那三轮摩托,都五十多万了。”

    “什么三轮摩托?陈尚鼎你就是个老土。”戴容:“借吧,借吧,把钱都借给你老乡,我不管了。”

    陈尚鼎哄了她半天,才把妻子哄高兴。

    吃过午饭,戴容下楼去打麻将,刚到楼梯口,就听到“咻”一声,一个农民跳出来:“大表嫂。”

    “你是?”

    “我来看看大表哥。”那人是陈家的亲戚,手里提着一口大麻袋:“今年的红薯不错,我给大表哥和表嫂你捎点过来。”

    一听到“红薯”二字,戴容心中一阵烦恶,酸水又涌了起来,忙道:“你表哥在家呢,我有事出门,你自己去找他。”

    天天吃红薯,她都吃出心理阴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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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两委大办公室。

    这几日红石村的村干部们实在太忙了,他们正在筹建葡萄种植集体合作社。

    下来之后,宋轻云和杜里美又和白马教授联系过几次,说了合作社和村民自愿自费参加实习基地的事。

    他两人还有点担心白教授不同意,结果白老师很支持,说这是好事呀!咱们就不说共同致富,带领全体村民奔小康的大道理。就我们科学工作人而言,自然是希望实习基地越大越好。没问题的,你们尽快把大棚和各项附属设置建好,我也好早点把种苗送过来。天气要热起来了,季节正好。

    白马那边没问题就好,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有多少家村民参与这个项目。

    很快,名单登记出来。

    红石村两百多户人家中有一百六十六户决定参与,占到总数的七成。如此,葡萄产业园终于连成一片,上规模了。

    当然,就目前而言只停留在图纸和杜里美的效果图上。

    就他电脑里做的效果图来看,整个红石村山谷全是晶莹闪亮的玻璃大棚,给人一种梦幻之感。

    “真漂亮啊!”

    “就好象是个高科技的什么基地。”

    村干部都大声感慨。

    “杜老板竟然可以在电脑上画图,画得还跟真的一样,真了不起。”

    “这才是真正的高科技,杜老板你也是科学家啊!”

    杜里美谦虚:“谈不上,谈不上,我以前是干工程的,做效果图只是基本的业务技能。”

    宋轻云问还有四十多家人为什么不参加,刘永华说有三个原因:一是家里没有劳动力,贫困户有国家政策扶持还好说,不是贫困户的又没有劳动力的,别说种葡萄,连种水稻都恼火,平日就栽点小菜过日子;二是没钱,毕竟这种玻璃大棚造价太贵,动辄就要拿几万块钱出来,咱们村的穷人还是很多的;三是葡萄能不能种成能不能赚钱有人还心存疑虑,要等等看。

    陈建国插嘴:“宋书记,要不我们村干部再动员一下,让他们都参加进来?”

    宋轻云道,没必要,这事讲究自觉自愿,过得一两年,别人赚了钱,他们要想参加,合作社敞开大门欢迎。如果强求,甚至采取行政手段,好事也弄成坏事,再说也不合法。

    他有觉得奇怪,开玩笑说:“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参加,人说红石村穷,可关键时候每家都能拿出几万块,这说明大家挺有钱的,我的扶贫工作是不是该结束了?”

    刘永华苦笑:“这些钱大多是给人借的,到现在,村里除了有数几家日子过得不错的,几乎是人人身上背着大笔债务,宋轻云你可不能撂挑子走人。你走了,大伙儿怎么办?”

    陈建国也叫道:“宋书记你可走不得。”

    宋轻云:“原来是借贷啊,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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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书记,有个事想问你。”万新客拉住刚从地里回来的宋轻云问。

    宋轻云:“什么事,你说。”

    万新客说大狗不是评了残,每个月都有钱拿吗,最近市里发短信通知她,说大狗每个月的补助要打到社会保障卡上,所以他得一下手续,然后到银行激活。

    别看万新客平时挺凶的,遇到这种大事心中却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轻云跟她解释了半天,不清楚的地方还打电话问了街道负责民政的同事。最后,他直接用把所有的步骤发到万新客的微信上。

    最后说:“万新客你就按照我说的程序走就是了,一天工夫应该能够办好。”

    万新客:“宋书记,你什么时候进城?要不我母子搭你的车。”

    宋轻云:“我后天才回单位上两天班,你等我才进城那不是耽误事吗?”

    万新客有点忸怩:“宋书记,我和大狗还是等你吧!最近家里有点困难,连路费都掏不出来。”

    宋轻云有点惊讶:“你不是有退休金吗,每个月到点领钱。哦,忘记了,你也要种葡萄,家里怎么弄得这么困难?”

    万新客说:“是,我家是要种葡萄。按说,我手头还有点积蓄。不过,前些天每日都有人上门借钱,我把老底子都掏出去了。”

    原来,参加集体合作社是需要投进去大笔资金的。红石村的村民都穷,很多人全家上下也就一两万块,没钱又想干,怎么办,那就去借呗。

    这几日,村里但凡日子还算过得去的人家都是高朋友满座。老黄家、陈建国家、廖启明家、刘永华家……都是如此。

    不但他们,就连廖启明的儿子,凶人万新客也没能逃脱人情的魔爪,被亲戚借了个精光底儿掉。

    万新客现在惨得连进县城的车费和食宿都掏不出来。

    宋轻云摇头:“万新客你别担心,后天你和大狗跟我一起进城吧,到时候就住我家好了。等办完事,我再帮你找个顺路车。”

    我们的小宋书记心中感慨,农村的人情事故自己不予评论,但村民急于脱贫,并愿为之冒巨大的风险的心情他能够理解,也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葡萄种植这事如果干不好,自己还真成千古罪人。

    但现在退缩也没有用,只能一咬牙,一跺脚,拼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烂路

    听她说完,宋轻云苦笑。这万新客别看平时是个悍勇之妇,一旦村民有事求到她头上,也不能推脱。

    生活在农村这个人情社会任何人都要遵循起处世原则,否则社会性死亡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二日,宋轻云带着万新客和陈大狗进城,他要在城里上几天班。

    春节结束之后,所有人都恢复了往日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陈大狗的手续不复杂,当天就办妥。宋轻云又联系了一辆明天要去红石村那边的车。恰好有个乡镇的同志要去山里办一件事,可以带他们母子回家。

    当天晚上,万新客只能住在宋轻云家里。

    一进门,宋轻云发现太后竟然也在。

    太后一个月三十天有十五天呆在w市,一是看家里新房的装修,二是适应本地的生活。

    毕竟她只有宋轻云这个儿子,一旦房子装好,就要过来和我们的小宋同志一起生活。

    她现在和附近的茶馆老板、麻友,隔壁邻居已经混得熟了,初步建立起人际关系。

    看到陈大狗母子,宋母很是惊喜,三人叽叽喳喳地聊了一晚上。

    万新客是标准的农村妇女,嗓门大,性格要强,话多,八卦,很多地方和太后比较相似,两人很是投缘,不表。

    又开始了在单位上班的日子,当天就遇到了一件事。

    最近不是雨季吗,老天爷就好象是个漏勺,每天下雨,虽然不大,却一下就是十来天,落得人身上都发霉了,把路也淋坏了。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奇怪,现在村村通,只要有人家住的地方必有水泥路,怎么可能淋坏。

    事情是这样,前进街道所管辖的范围主要在w市火车站周围方圆几十公里。火车站有个货站台,见天都有大量物资装修,货车最长的时候排出去一公里的长龙。

    通往火车货站台是一个下穿隧道,每年夏天下暴雨的时候都会积水,发生过小汽车在水中熄火甚至报废的事。

    今年市里下了决心准备整治这一交通顽疾,对下穿隧道进行改造,为期一个月。

    隧道被封闭之后,货车只能从旁边村子的一处村道通过。

    现在的双桥四桥货车可不是开玩笑的,超载得丧心病狂,标准二十吨人家敢超到一百吨。

    一个月下来,水泥路被碾得稀烂,露出地基下的黄泥。

    接连十来天的雨一下,一片泽过,村民通行很不方便,也出了许多事故:老太太摔进烂泥里、村民的小汽车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同时,大量的货车塞在路上,堵出去两公里。

    当地人怒了,向街道和市里反应,可现实情况摆在那里,你总不可能不许货车通过,或者直接把火车站货站台给关了吧?

    市里和街道调解了几回,没有任何效果。

    村民见问题迟迟到没有得到解决,直接打电话给地区市电视台《公共新农村》栏目组报道。

    地区市台的记者也没有通知地方上同志,直接到村里采访,录下了许多老百姓痛诉生产生活受到极大影响的画面。

    他们先是电话联系街道,又是直接上门堵领导。

    好在当天钟书记和陆主任不在,记者们就逮住了吴副书记。

    吴胖子也是运气不好,恰好今天值班,被市台的年轻小姑娘像审犯人一样审,憋出了一身汗,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记者是个小姑娘,她也是让人恼火,当天晚上就赶回地区市,简单剪辑了一下就在节目里播出了——没办法,因为是经济强市,本地级市下辖的行政区不多,就市府治所市中区、w市和虎水县,一区一市一县,地方小,新闻就那么多。夹在盘子里的都是菜,现在可算有个热点新闻,前进街道,就是你了。

    在节目中,吴胖子被美女记者问得满面通红冷汗淋漓,腋下有两团明显的汗迹扩散开来,说不出的狼狈。

    看到这一幕,钟书记自然是大发雷霆,就连老好人陆主任也火了。

    第二日就亲自跑去现场办公,宋轻云也是运气不好,回来的第一天上班就被抓了丁,不但踩了一脚烂泥,就连裤子上也糊满了泥点子。

    到了村里,他们还能怎么说呢,只能做群众的思想工作。说货站台是我市中要的物资转运枢纽,如果关闭,将会给我市造成巨大的损失。再说了,铁路系统也不归地方上管呀!

    一群村民火冒三丈地骂,给我市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犯罪分子了,是不是要把我们抓起来关班房?

    陆主任说不至于不至于,我只希望大家能够顾全大局。

    村民又骂,大局,大局关我们屁事,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大人没办法出门上班,小孩子不能上学,老人家走路要摔交,这才是我们的大局。

    陆主任又劝,下穿隧道还有半个月就能改造完成,大家能不能忍一忍,到时候就好了。

    “忍,我们凭什么忍,你这是什么话?”双方都说出了火气,村民群情激奋,上来推搡起街道的工作人员。

    宋轻云一看,不好,这是要出**。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了陆主任就跑。

    村民还不肯罢休,抓起地上的烂泥就雨点一样扔过来。

    好在宋轻云和陆主任跑得快,没有中招。开车的小刘和落在后面的乔安就惨了。

    小刘的汽车上已经糊满了黄泥,乔安脑袋上直接顶了一坨,

    乔安毕竟是个姑娘,眼圈都红了。看她要哭,陆主任忙放了她和小刘的假,让他们回去换衣服洗澡洗车。

    正在这个时候,《公共新农村》的记者又打电话过来询问事情的后续解决方案。

    气得陆主任差点把手机都给砸了。

    宋轻云一看老陆你可不能这样,记者是能得罪的。忙抢过老陆的手机,报上自家姓名。说陆主任现在正在和农民讨论如何解决这一难题,放心,陆主任说了,今天之内保证把道路弄通,绝对不影响村民的生产生活,云云。

    反正就是把口号喊得山响,把胸脯都拍得几乎内伤。

    应付完记者,老陆摇头:“宋轻云你刚才跑得可真快。”

    宋轻云:“救驾不能不快,主辱臣死。”

    他是什么人,他可是红石村那土匪窝子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组组长。在那里大半年,不知道和剽悍的村民发生过多少次冲突,早锻炼出来了。

    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当初就被万新客给锤死了。

    陆主任苦着脸:“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可愁死了。”

    宋轻云:“主忧臣辱。”

    陆主任:“又来……”

    骂了宋轻云几句,他长叹一声:“宋轻云你还真是言多必失,还说今天之内保证把道路弄通。人家记者同志晚上打电话过来问,你该怎么回话?”

    宋轻云心中早有计较,故意笑道:“怎么回话,就说没弄通呗,我就一个小咸鱼,问责也问责不到我头上。天塌下来,有你这个高个子顶着。”

    陆主任大怒,抬起满是黄泥的脚板做势欲踹。

    “别踢,别踢,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怎么过这一关。”

    陆主任知道宋轻云鬼主意不少:“好,我请你吃饭就是了,吃什么?”

    宋轻云:“吃火锅吧,去前贸,那边就家火锅店味道不错。”

    前贸全称前进贸易中心,听起来牌子不小,其实就是个小集市。

    以前那里有好几家国营大厂,水泥、钢铁、火电、磷肥,工人也员工加一起好几千人。其中磷肥厂规模最大,当年在本省也是首屈一指的,工人的福利也好。早年本地有句玩笑话:“小妞小妞快快长,长大嫁给磷肥厂。”

    三十年前,国营大厂都有企业办社会的传统,这个贸易集市就是附近几个厂工人的配套生活设施。

    改制后撤并进了前进街道。

    进了火锅店,宋轻云也不客气点了一大堆菜,又说:“老陆你官比我大,得先买单,现在就把钱出了。不然,等下我一吃高兴付了钱,你可就犯错误了。”

    陆主任:“哪里还没有吃就先买单的,咱们就两人,吃得了这么多菜?”

    刚把菜摆完,他才明白宋青云点这么多菜的目的,原来这小子还偷偷通知了磷肥厂的老板罗总。

    和罗总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办公室主任、销售部长和司机,大家满满坐了一桌。

    陆主任很奇怪,这个宋轻云把他们招来做什么,让人看到自己和企业家在外面大吃大喝像什么话?也对,我已经提前买了单,倒不违反纪律……这小子很细心嘛。

    菜过五味,茶过三巡,宋轻云笑着对罗总道,今天领导请客,大家别客气。但是,这饭也不能白吃陆老板的,你也得出点血。

    他就把街道遇到的事和罗总大概说了一遍,道:“现在火车站下穿隧道改造,道路不通,货车都从xx村村道通过,路被碾得稀烂,严重影响村民生活,你们厂子能不能支援一点矿渣煤渣,把路铺了。那段路不长,就一百来米,大约需要一千吨的样子,你们出车出人,今天之内搞好。”

    罗总以前是磷肥厂的老总,改制之后,又陆续收购了旁边的铁合金厂和火电厂。三家厂别的不多,就是煤矸石、矿渣多。

    听宋轻云说完,陆主任这才明白这小子今天拉自己过来吃火锅是为什么。

    罗总哈哈笑道:“小宋,矿渣不值钱,随便拉,可你让我出车出人是不是过分了?”

    宋轻云站起身来,说:“罗总,工作时间不能喝酒,我也没办法自罚三杯。只能给你鞠躬了,请务必帮帮村民。我代表我自己,谢谢你。”

    罗总:“别鞠躬,别鞠躬,我这就去安排。为地方修桥铺路是我们办工厂的人应尽的义务。”

    当下,宋轻云就和罗总的办公室主任跑去落实这事。

    罗总则和陆主任又去了现场,路上,他笑着道:“陆主任,你手下这员大将可真是个人物,做事的风格和你有点像,真是一脉相承,尽得衣钵。”

    陆主任一脸的欣赏:“这小子心中主意多,像他这种能做事的九零后还真不多见。”

    罗总:“最近市里选派党政机关干部到非公企业任职,要不那小宋派我这里来做党建工作联络员?”

    陆主任:“你那里庙大,他只是观音座下抬莲台的小童子,不合适。”

    罗总一脸的遗憾:“可惜啊,我觉得小宋真的不错。他如果是副职就好了,我直接向市里申请。”

    罗总的集团公司最近正在积极准备上市,问题应该不大。公司规模很大,宋轻云去做党建联络员资质确实不够。

    有罗总帮忙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企业做事雷厉风行。只一个小时,就有大卡车和装载机开到村口。

    先是将一车车煤矸石倒在稀泥里,然后铺上炭灰、矿渣,很快,道路就畅通了。

    虽然说还是不能最终解决问题,但坚持到火车站下穿隧道改造工程结束不成问题。

    陆主任和宋轻云等人忙前忙后,累得够戗,总算把这活儿弄完。

    最后,宋轻云拍了视频,又找到村支书和村长,让他们对着镜头说明了问题的解决结果。最后,他把视频资料发给了地区市电视台的记者。

    那边很满意,说今天晚上就播出。

    等到一切弄妥,大伙儿才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无一不软,今天实在累坏了。

    陆主任开着车停到宋轻云面前:“宋轻云,你上我的车,有话跟你说。”

    宋轻云:“聆听陆总教诲。”

    “你屁话真是不少,上不上车?”

    “上上上,领导的专车我肯定得坐。”宋轻云的汽车太壕,开去上班实在不合适。再说了,他住的地方距离单位也就一公里,直接走着去就好。

    “干得不错。”陆主任启动车辆。

    宋轻云:“领导你是在表扬我吗,是不是要请吃晚饭?”

    “还想吃我?我答应过你嫂子今天晚上回家吃饭,不回去要挨整的。”陆主任说:“刚才罗总问我要你,让你去他集团公司做党建工作联络员,我拒绝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雨季结束

    宋轻云大惊:“领导,你真的否决了?我今天帮这么大一个忙,你这么干是不是不够意思?”

    他做梦都想离开山沟沟回到市区享受城市生活的繁华。

    老陆竟然不肯,这不是欺负人吗?

    陆主任看着满面愤慨的宋轻云,突然笑了:“你舍得离开红石村,你在那边可是耗费了大量心血的?”

    宋轻云一呆,喃喃道:“是啊,还真是舍不得,毕竟有感情了。我们那边葡萄种植合作社刚成立,马上葡萄苗就要下种,村民脱贫在即,确实走不得,也不想走。”

    陆主任收了油门,放慢车速:“说是你那葡萄的事。”

    宋轻云就把村里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陆主任一边听一点点头,最后道,种植经济作为让农民尽快脱贫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你们村前一段时间不是还打算发展乡村旅游吗,去年街道还组织过各村干部参观夏河村的茶叶生态观光园。当时对村干部的触动就很大,这个模式可以在有条件的村庄推广一下。

    宋轻云觉得两村的情况还是有所区别的,红石村现在发展的种植业,等到葡萄长成,古村落旅游的宣传到位,才谈得上采用夏河模式。

    而且,古村落旅游和生态观光利润方式不同。生态观光的利润来自购物和各项旅游消费,而古村落旅游村民增加收入的方式是客栈和农家乐。

    陆主任开玩笑地说宋轻云你怎么东一锄头西一榔头,什么都想干啊,现在你先把种葡萄的事弄成了再说。

    “那是当然,陆主任,从内心说我是巴不得回城,谁愿意呆在穷山沟里。刚才你说罗总让我去他们集团公司做党建联络员的事,我个人还是很激动的。不过一想啊,我什么人啊,我就是一个打杂的,级别不够。罗总集团那么大,怎么也得去个副科。还有,我就那么走了,葡萄怎么办,乡村旅游的事怎么办?”

    “这两件事都是我提议的,干到一半就走了,那不是撂挑子吗?村民又该怎么看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他们?陆主任,在这两件事没有办成之前,我不走,谁说也不好使。”

    宋轻云动了感情:“老陆,我这人年轻,平时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不正经,可我也有我的坚持。”

    陆主任点头:“我能理解。”

    “咦,老陆你怎么把车停下来了,这里有摄象头的,乱停要扣分的。”

    陆主任:“我拿你的驾驶证去扣。”

    他摁了一下头顶的开关,天窗缓缓打开,一缕阳光投射进来,落到二人头上。

    宋轻云抬头看去,却见天上的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乌黑的云层也散开。

    夕阳金黄明亮,雨季终于过去了。

    老实说下了那么多天的雨,人都被落到心情抑郁,看到天空晚霞,宋轻云又变得开朗。

    老陆:“到我家吃饭吗,你嫂子今天烧了东坡肘子。”

    宋轻云;“什么东坡肘子,根本就是不正宗。东坡肘子是红烧,嫂子做的先是蒸熟,然后勾姜汁和醋,严格说起来应该叫姜汁肘子。”

    “你究竟去吃不吃,话真多,烦人得很。如果让你嫂子听到,她不好说你,反要修理我。”

    宋轻云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一事:“去不了,去不了,改天吧。”

    “改天可就没有这种好事,你嫂子说我有三高,像肘子蹄膀什么的,一个月只能吃一回。”

    吃不成嫂子的肘子却是很遗憾,宋轻云确实有事,。

    他回家扒拉了老娘做的寡淡无味蛋炒饭后就开车去了幸福家园,市区不同于红石村,每年春节又潮湿又阴冷,刘永华怕呆在城里的老丈人冻着了,托宋轻云给龚清捎一件羽绒服。

    许久没去幸福小区,那边的情况又有不同,保安都不见了,只一个老头守在那里。

    宋轻云心中奇怪,去了水电门市,就见着了龚清,同时高云林和吴申也在那里。

    “老高你也在啊,这保安呢?”

    高云林得意洋洋地说:“都被我赶跑了?”

    宋轻云:“……”

    高云林说他筹建了业主委员会,做了业委会主任,就开始不停挑岩山河的错,最后发动全体业主投票,罢免了物业,把整个小区给管了起来。

    现在,他又开始向支部书记的位置发起了挑战。

    当然,街道是不会支持他的。

    高云林说,小宋你这个办法挺好,哈哈,哈哈,可算把岩山河给撵走了,哼,跟我斗,他还嫩了点。

    宋轻云更是无语,心中突然有点内疚。岩山河为人正直,挺不错的一个人,却因为自己给高云林出的馊折戟沉沙遗憾离场,说起来还真有点对不起他。

    得意地说完这事之后,高云林又问龚清:“老龚,你工具准备好没有,等着用呢!”

    龚清回答说准备好了,就提起了一大堆工具去了高云林家。

    宋轻云反正没事,他又是个喜欢唠嗑的人,也跟了过去。

    高云林家就在门市的对面一楼,他和龚清年纪相当,每天一开门就打照面,成了老朋友。

    老高今天买了台全自动洗衣机,因为家里面积小没地方搁,只能放后面阳台上,需要接管,这活儿只能着落到龚清头上。

    宋轻云心中好笑,暗想:“永华这个老丈人一向毛手毛脚,自进城后野蛮施工,见天摆摊子。你老高得多缺心眼才请他帮你接管,别又把水管弄爆,来一个水漫金山。”

    接下来的整个安装过程却让小宋同志改变对龚清的看法。

    几个月不见,老头的手脚变得很麻利。

    他先是关到水管总闸,然把管子锯开,套上去一个直节,将热塑机套上面加热。等到冷却,直节就牢牢地凝在上面。

    接着,将就直节上的罗纹再拧上一根水管,开始走线。

    塑料pvc管子从卫生间出来,沿着墙角一路延伸,期间又是打洞又是装卡子,又是接弯头又是接直节。

    终于到了阳台上,龚清装上水龙头,又装上一个固定电源插座。

    他招呼高云林把洗衣机搬过来,接上水管,一试,大获成功。

    宋轻云本是个热心的人,怕龚清弄出事来,最后顺着管线检查了一趟,发现没有冒跑滴漏,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外人竟然比龚清还紧张。

    龚清不高兴了:“宋书记你担心什么,我这个卖油翁干活干得多了,手也熟了,你就是不相信个人。”

    宋轻云:“老龚,你现在可算出师了,很好,很好。”

    “师什么师,我就没有师,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惹得祸多了,也学精了。有一句是怎么说来则:失败是成功他妈。”

    宋轻云哈哈大笑:“对对对,失败是成功他妈。”

    龚清和高云林还因为忙着装洗衣机的事,都没有吃晚饭。

    老龚早已经在门市里蒸了一锅饭,春天天气还冷,为了免得麻烦,他自己凉拌了一份白宰鸡,就招呼宋轻云和高云林去门市里吃饭喝酒。

    宋轻云说开车不能喝酒,再说了,你一个人的饭我们三个人吃怕是不够。

    龚清说,够,管够。

    等到白宰鸡端出来,宋轻云无语,这哪里是一份……整整一洗脸盆,得吃到什么时候?

    他也是无事,就用茶陪,和两老头聊起天来。

    龚清经过无数次赔钱之后水电技术终于过关了,安水管、通下水道也就罢了,宋轻云好奇地问他,电工你也会?

    龚清说那可简单了,一般家庭用电不外是火线零线两股,你先弄清楚就好,注意不要接反了。这些活儿关键在耐烦二字,细心点干。

    他很不能理解,说,现在的城里人可真够笨的,连个水龙头都不会装,把事多简单啊,在螺纹口上缠上生胶带,把龙头车上去就好。偏偏要打电话叫我去,还得花上五十块工钱。

    “这活儿啊,就是拣钱。”

    宋轻云想了想,装水龙头自己也不会。这事说起来简单,可车上去的时候,怎么都是歪的。

    不觉大感羞愧。

    龚清现在可得意了,每月能够为家里赚四五千块钱。老头又没有什么花消,打算全部存起来,给孙子将来读大学、结婚、买房子用。

    他倒是想得长远。

    这老人不能闲,得有事做,要让他有种被人需要而不是被社会所抛弃的感觉。

    如此也好,村里的事实在太多,刘永华每天都得坐镇,有龚清在门市上独当一面,他也不用来回跑耽误工作。

    人老了最大的毛病是话多,尤其是喝了两口酒。

    龚清和高云林一边喝酒一边为国外大气候国内小气候争得面红耳赤,全然不顾这些事和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

    宋轻云看时间已经很晚,正打算离开,龚清却道:“宋书记你这就要走了,不等等黄二娃?”

    宋轻云:“我等黄明做什么,咦,他进城来了?”

    “进城了,已经在门市上住了一段时间了。”

    红石村离县城实在太远,单程就得两个小时,也没有乡村小巴,交通甚为不便。

    所以,村民进城一个不小心当天就没办法打来回。为了节约旅馆钱,不少人都选择到门市里来挤。

    刘永华是个不错的人,对乡亲热心,龚清也是个喜欢热闹的,自然是敞开大门欢迎,遇到饭点还请吃饭。

    一来二去,这里就成了村里人在县城的临时落脚点。

    前天万新客两母子之所以没来,那是因为她四年前和龚竹吵过架,女人的气性很大,也记仇。

    再说,门市里哪里有宋轻云家舒服。

    小宋书记还是陈大狗名义上的“干爹”呢。

    “哦。”宋轻云点了点头,不以为意:“说起来我在村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黄二娃了,他进城打工了吗?”

    龚清:“捉奸。”

    宋轻云一时没听明白:“做间,这是什么工作?”

    龚清喝得微醉,口无遮拦:“就是武大郎抓潘金莲和西门庆困觉啊!”

    “啊!”不但宋轻云,连旁边的高云林也发出一声低呼。

第三百章 需要陪伴

    宋轻云大惊,道,捉什么奸,别说得这么严重。

    龚清这才讲,关丽大年二十九那天回家,把一家人的团年饭都给掀了,让黄明初八那天进城和她办离婚手续,结果黄二娃没去。

    宋轻云:“这事我知道呀,这事只是一场误会,关丽当时也是在气头上,过去的事过去就算了。过完年,关丽不是把孩子送回村里去了吗?夫妻两人哪里有不吵嘴的道理,气上一场,下来气消了,又和好了。”

    龚清:“普通的夫妻是这样,但关丽可是已经出轨了的。这女人的心一变,就是长了翅膀,要飞。”

    高云林点头附和:“对,变心的翅膀。”

    《变心的翅膀》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首流行歌曲,他和龚清都知道,两老头倒有共同语言。

    宋轻云摇头,道,这是很严肃也很严重的事情,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讲。

    话虽然如此,但他心中却是咯噔一声。有想起大年后来大姑打电话回家说的话,说是关丽和她一起在一个叔叔家吃饭……关丽出轨的事弄不好是真的。

    龚清不服,喝道,什么乱说,我是造谣的人吗,这种事是能造谣的吗?等下黄二娃回来,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

    宋轻云:“黄明究竟是怎么进城来的,还一住这么长时间,你都没说清楚。”

    龚清才道县城就这么大一点,关丽没事和一男人逛街吃饭买东西,村里又有那么多人在城里打工,想不看到都难。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保密,最后都憋不住告诉了黄明。

    黄明刚开始的时候还不信,直到看到大家偷拍的照片,而照片上的男人都是同一人之后这才急了,上周就跑进城来。

    宋轻云说:“他们夫妻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我相信关丽应该没有做出对不起黄明的事。黄明进城来也好,当面和关丽把话说清楚,修复夫妻关系。”

    “屁。”龚清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作为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这种羞辱,这婚是肯定要离的。只不过,离婚从来都不是两口子去扯一张证那么简单,还要涉及到子女抚养和家庭财产分割,说简单点就是这家该怎么分。关丽性格要强,黄明以前在他婆娘面前又蔫,看关丽的意思那是要让黄明净身出户,黄二娃自然是不肯的。”

    “要想多分点财产,黄明就得抓到关丽出轨的证据,这才能做为无过错方占到优势。”

    听他说完,宋轻云苦笑:“说起财产,黄明家也没什么钱,又有什么好分家的?退一万步说,两人合不来要分道扬镳,各自收拾东西走他娘的就是。”

    至于农村的房子和土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房子是黄家祖屋,登记在黄明父母名下,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红石村因为人多地少,嫁过去的媳妇都没有分地,这方面也不存在问题。

    龚清:“关丽在城里做家政挺赚钱的,一个月五六千块,过年那个月还上万。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存了十几万,黄明得分。”

    宋轻云:“等等,这钱是关丽的,黄二娃可不好意思分。”也不对,在婚姻存续期间,夫妻任何一方的收入都属于共同财产。

    也对,以关丽的性格,这钱自然是不会分给黄明的。

    可是法律不外人情,关丽要走,走就是了,强扭的瓜不甜。黄明还纠结着要分钱,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宋轻云颇不以为然。

    或许,作为一个未婚小青年,他无法理解已经男人的思维吧?

    宋轻云:“那么多村民拍到关丽和一个男人逛街吃饭,还不能作为证据?”

    龚清:“应该不可以。”

    宋轻云:“那究竟要怎么样的证据才算是铁证?”

    旁边高云林也道:“总不可能要捉奸在床吧?”

    宋轻云:“老高,过了啊。”

    正说着话,外面的卷帘门哗啦响,是黄二娃回来了。

    龚清:“黄明你吃没有,来喝酒。”

    黄明也不说话,提起酒瓶子就灌了一气,灌得眼睛都直了。

    龚清抢过瓶子:“还有这么多人要喝,你给我们留一点,怎么着,找到人了,打他妈的没有?”

    老头脾气火暴,一言不合就动手锤人,宋轻云刚去红石村的第一天就被他来了个下马威。

    宋轻云说老龚你这什么话,黄明你见到关丽了?

    黄明颓丧地坐在沙发上,闷头道,见着了,就在关丽的出租屋里,谈了两个多小时。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最后就吵起来了。

    龚清不以为然:“吵什么呀吵,打一顿,命令她把存折银行卡交出来,大家分钱走人就是。”

    宋轻云忍无可忍,喝道:“龚清龚老爷子你就别添乱了,成不成?”

    他递了一支烟给黄明,开解道:“黄明,村里人说关丽出轨,其实就只是拍了几张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照片,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人在世上走,怎么可能不和异性接触,怎么可能不认识几个异性朋友,我个人是相信关丽不会干出这种事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听到宋轻云的开解,黄明有了点精神,说宋书记你说得对,关丽是爱我和孩子的,她肯定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要振作,我要表现。那么,怎么表现呢?

    宋轻云说:“关丽之所以要和你离婚,那是气你打牌对家庭不负责任,你现在不是改好了吗?你应该跟她好好说,另外,这段时间你就别回村了,大姑读书的事我跟你爸爸妈妈说一声,让他们先接送一段时间。你和关丽之所以感情上出问题,主要是聚少离多。不如趁这个机会多呆一快儿,女人嘛需要的是陪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你多关心一下她的生活。”

    黄明先还闷头抽烟,听到宋轻云的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希望:“宋轻云你着话说得对,关丽收入虽然高,可她工作也很辛苦。每天打扫卫生到七八点钟天黑才回家,胡乱吃点冷饭就对付一顿,我要帮她做饭。”

    宋轻云说你这么想就对了,多照顾一下人家的生活。

    其实,虽然龚清他们言之凿凿说关丽出轨,但他还是不相信的。

    再说了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旁边人只能劝合,龚清你们倒好劝人家离婚,象话吗?

    从水电维修门市出来之后,宋轻云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自己寡公子单身狗一条,从来没谈过女朋友,毫无经验,怎么指导起黄二娃来?

    黄二娃让我宋轻云给他出主意,岂不是问道于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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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时代介绍:
刚出社会毫无工作经验的宋轻云被派去偏远山村担任第一书记之职,带领乡亲们脱贫奔小康。他本以为这是一件简单工作,谁料村支书长期卧病,村主任又离家出走,村两委陷于瘫痪。村两委又到换届之时,暗潮涌动,人心混乱。这是宋轻云的华年时代。华年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华年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华年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