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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全文阅读

作者:彼岸之筏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txt下载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29 边际效率

    面对闹哄哄的会场,王雪也起身发言说,我刚刚看了各个工业部门交给顾晋的采购清单,什么石墨胆矾石膏铅锡铜萤石生铁砒霜雄黄朱砂明矾芒硝水银……总之看得是眼花缭乱的,听说这里面至少一大半是通过澳门与内陆贸易得到的……

    曹丽梅也接嘴补充说,对啊,我正让朱北国跟澳门华商联系呢,争取让他们给我们贩运钨砂出来,你们别坏了我们的事情……

    于是会场上终于稍微安静了一点,这时又有人说,以其费力不讨好地去跟大清朝廷较劲,不如去朝鲜和日本开港,那里的市场也不小,而且这两个国家虽然也比较闭关锁国,但至少没有搞迁海令,沿海地区的经济也算发达,说不定用武力能打开这些国家的国门……

    乔晓沐听了大伙的意见后,居然没有接话,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旁边的黄海环视了在座的一圈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汉人的命运简直差到极点啊,怎么摊上鞑子这种货色了!实话实说吧,迁海令这玩意,对付海外郑家有效果咱们没效不知道,但是,用于隔绝内陆与海外的联系,关起门来整治国内百姓,扑灭各种反抗,让外援进不来,也无从干涉,而且这个时代又没有互联网,外面的世界想要对付这样的流氓还真无可奈何呢!

    此时坐回去的乔晓沐也叹口气说,唉,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大清朝廷里还是有聪明人的,慧眼识真啊!不然的话,那个谁……一个籍籍无名的郑家叛将上的一个什么“迁民离海”的条陈,还不得石沉大海啊!妈个鸡的,迁海令真是一个有效的巩固自己在内陆统治的政策,就是对百姓忒特么毒了点……

    这时黄海有点愤懑地说道:

    “所以啊!我特么特别不愿意去朝鲜和日本去开什么港!”

    “为什么?”

    会场里有人问道。

    乔晓沐接过话题也高声说道:

    “为什么?各位想想嘛,妈个鸡的,比如哈,我们真的开着坚船利炮跑到朝鲜的釜山,连唬带吓的,把朝鲜小朝廷折腾一番,人家打不过同意开放港口,然后跟咱们做起各种生意来,请问,这特么的对谁有好处?”

    黄海在旁边冷笑接话道:

    “对我们有好处肯定是没错,但是至少对朝鲜的普通老百姓也有好处啊,特别是海商!别忘了,商业贸易是能改变社会的!贸易不仅能改变人的生活方式,也能改造人的思想观念,人家国家小,船小好调头,万一朝鲜朝廷受我们影响,突然想通了,来个自上而下或者自下而上的洋务运动,大搞对外贸易,嗯……改革开放什么的,普遍的生活水平提高,最终得利的是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朝鲜可就占历史性的便宜了!”

    预算乔晓沐接茬道:

    “是啊!是啊!特别是日本,尼玛日本幕府本来就不闭塞,现在日本兰学兴起,加上我们来个武力开门,让日本国民开眼看世界,上上下下看到这么多先进的东西,按照日本人善于学习模仿的尿性,万一让明治维新这种事情提前几百年发生!我靠!犯得着这么帮日本鬼子嘛!别忘了,咱们现在还不是美国,手里也没有原子弹,到时候日本军国主义疯起来,谁能镇得住?哪怕旧世界的历史不会重演,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日本和朝鲜都富裕,然而就特么的居然不干咱们可怜的天朝老百姓什么事,想想忒不值啊……”

    喂!喂!喂!打住打住,这是参议院讨论工作呢,不是你们火塘俱乐部侃大山!这脑洞开起来没完没了……

    到了这时,会场上终于有人不耐烦地出声抗议了,孙老见状赶紧冲乔黄二人摇摇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说,哎?刚才咱们在讨论什么来着?感觉这楼歪得厉害啊……

    众人听了笑说刚才小乔一发言就歪了,咱们还是赶紧讨论正事吧,大伙现在都忙着呢,闲扯篇的东西咱们下班时间再说……

    于是孙老宣布,前天已经责成朱北国制订一个北进航线开拓计划,很快就会写好,这样吧,咱们明天晚上开个会讨论讨论朱大博士的计划……

    第二天晚上,朱北国交出了一份新的北进航线开拓计划:建议正式开拓澳门——嘉定——北大年贸易航线。

    朱北国在题为《北进计划第二阶段行动纲要----提交联邦参议院讨论稿》的书面报告开头中说,我们的不少物资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需要依赖北方地区的输入,尽管其中很多物资在我们身后的南方大陆也盛产----比如矿产资源,但目前我们必须依赖北部,因为产生这种依赖的原因以其说是资源分布问题,倒不如说是劳动力分布问题。

    众所周知,在我们背后的澳洲大陆,拥有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其它经济资源,但我们目前却无力发掘,原因是在那片大陆上我们找不到合格的劳动力,尽管那里生活着百万土著人,但想让那些土著融入我们的社会生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无论从能力上还是从成本上讲,我们也没有办法让这些土著人很快成为我们的“贸易劳动力”,这也是我们目前迟迟没有南进那片大陆的根本原因。

    只有当我们有条件大规模向澳洲大陆移民的时候,那里的资源才能为我们所用……”

    这时朱北国扭头看向余总裁笑道,余哥对此有过精算,是不是请余哥再多说几句?

    余何为抬头看了看安静的会场,点点头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说道:

    “嗯,刚才已经说过了,至少在最近几年,我们贸易聚焦点肯定是在北方,而且还不能太远----从贸易成本上讲,贸易规模应该跟航程相适应,理论上讲,航程跑得越远,运输量就应该越大,否则其边际效益会有损失……”

    余何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大家都在认真听,于是继续说道:

    “按照《开济会》最近做的边际效用财务测算,一艘骄傲级武装商船的最佳贸易周期应该是二十到三十天,超过这个时间,尽管利润总额可能仍然会上升,但,边际利润就会下降,所以,如果,我们要想直接去印度的果阿、卡利卡特和锡兰做生意,那么至少应该组织起一支至少两艘船的船队,才能让边际效益保持最佳。

    同理,去朝鲜和日本贸易也是这样,但很明显,我们目前没有力量组成这样的船队,而且也没有这样的必要,所以有关直接去日本和朝鲜做生意的想法,至少从经济角度,在目前是划不来的,也就是说,按照我们单船贸易能力,北至金厦台湾,西至马六甲是我们活动范围的极限了。

    另外,考虑到马六甲的开发程度和地理位置,我认为开拓嘉定、华富里和北大年港的航线才是最佳选择,当然了,这是一个相对复杂的贸易航线,因为这条航线涉及到好几个东南亚国家:除了安南和占城以外,还有泰国,中途也许还需要安南的港口进行补给,这些国家对海上贸易的态度也各有不同。

1130 北大年

    说到这里,余何为总结道,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些地区深受大航海时代的影响,特别是有大量的外国移民在这些地区生活,比如汉人移民就很多,就跟我们近期打算去的泗水一样,显然,去汉人多的地方对我们非常有利,毕竟文化传统差不多,容易产生亲近感,很有利于我们在这些地方站稳脚跟。

    而且在这些传统的对贸港口城邦里,无论是上层统治者还是底层老百姓,对外来的移民文化和商业文化并没有太大的排斥,因此尽管我们可能面临一些复杂的情况,但至少比我们进入毫无基础的市场容易得多。”

    余何为说到这里合上了笔记本,表示自己说完了,于是朱北国接着强调说,余哥说的上述这些地区,物产丰富,尤其是我们需要的有色金属、稻米、纤维、硬木,以及从印度运到那里的纯棉纺织品的初级产品,这些物资----特别是各种半成品矿产资源的贸易,当地的商人们一直都在做,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荷兰人和葡萄牙人也从这些地区收购各种商品销往世界各地,甚至转手加价再卖给我们……

    随即朱北国在会上又针对自己的这个北进方案做了一个特别说明,朱北国说,这是移民局根据各方汇总的情况作出的决定,然后再参议院通报了这些日子里移民局获得的关于北大年嘉定等刚开的重要情况,朱北国说,根据旧世界的历史记载和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可以断定,如果我们一旦能航行到北大年港,那么我们就很有可能获得廉价的、印度西海岸出产的优质硝石----因为那里距离加尔各答并不远,在那条狭窄的地峡两岸,分别是孟加拉湾和泰国湾,与印度东海岸遥遥相望。

    事实上,这是一条千百年来的传统商路,是自古就已经存在的“海上丝绸之路”的组成部分。

    从在汉唐起,这条沟通东西方的古老商路运送过几乎所有能在北方大陆出售的东西,从木料到动物,从皮毛到珠宝,甚至还包括被广州人称之为“昆仑奴”的黑人。

    所以,在那里我们肯定能找到一些商人愿意从印度东海岸给我们运硝石到北大年的。

    这时朱北国的目光投向会场里的赵老师说道,那天赵老师在白沙集团的市场拓展会议上曾经强调说,硝石目前是我们最需要也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所以,我们应该设法打通这条硝石通道……

    不少人人听了立刻兴奋起来,尤其是火塘俱乐部的成员们,这时朱北国赶紧虚按双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强调说,北进第二阶段的任务,除了获得战略物资外,还有一个拓展贸易渠道的任务,目标当然是打破荷兰人的垄断---肖平国、魏宏、徐志他们在新安港就曾经接触过的少量英国和法国商人,获得了不少南洋海域的贸易情报。

    徐志说,我们今后应该想办法扶持一下英国人和法国人,因为他们在南洋属于弱势群体,扶持弱势群体,附和我们的“贸易均衡”原则。

    根据新安城那边的情况汇总,如今的英国人和法国人,在南洋地区受到荷兰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三重打压,因此英国人目前只在爪哇岛西端的万丹设立了一个小小的商馆,法国人甚至连一个固定的商馆都没有,然而这个坐落在荷兰人势力范围内的万丹商馆时刻都在受到荷兰人的打压。

    但我们又不能操之过急,因为我们现在还得罪不起荷兰人,好吧,说得罪不起有点跌份,就说得罪荷兰人不符合我们当前的贸易利益好了。万一因为扶持英国人和法国人,让荷兰人跟我们生分了,而那两个国家商人的实力又不能填补荷兰人的空缺,那我们岂不是要坐蜡?

    徐志曾经对我说过,他认为尽管我们今后会航行到巴达维亚进行贸易,但即便是那样,我们只有与巴达维亚咫尺之隔的英国万丹商馆,恐怕也根本无力组织起澳洲人所需的大宗货源,因为当地土著只服从荷兰人的统治,目前,英国人在爪哇岛其实是势单力薄的,所以徐志认为这条航线在近期内无法跟万丹的英国人达成富有成效的贸易合作。

    何况根据旧世界的历史进程,第二次英荷战争将在五年内爆发,届时这个万丹商馆能否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想跟英国人做大宗生意,就必须找到一个荷兰人势力不强的地方。

    因此,北上安南、暹罗和缅甸等这些荷兰人势力薄弱的地区,才能对荷兰人的垄断起到釜底抽薪的效果,因为在上述一系列港口中,最为重要的港口当然是北大年港----这是一个位于马来半岛地峡附近的土邦港口,目前是阿瑜陀耶王朝的朝贡附属国。

    北大年地处东西海上航程的中途,自古便是中国、印度往来通商的交汇点,自唐宋已降,华商通常止步于此,而传统的印度商人最远也止步于此,因此这里自古便是国际商贸集散地,中国的陶瓷器、丝绸等货物,与来自印度的纺织品、珠宝,以及北大年附近各国的胡椒、黄金等土特产云集于此互相交换。

    尤其是来自印度洋彼岸的货物,商人们把货物通过地峡输送到北大年,然后通过以华商为主力的商人贸易船队和以当地商人组成的驮运马帮,将这些商品再输送到云南内陆、安南的港口以及广州、泉州、爪哇、苏门答腊和苏拉威西的望加锡等地。

    近百年来,欧洲人也陆续来到北大年通商,先是葡萄牙人,后来是荷兰人和英国商人,六十年前,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在此设立了第一个商馆,四十八年前,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也到此通商,并设了商馆。

    在那里,英国人跟土邦的关系一直不错,统治这里的女王也并不偏向荷兰人,所以这里的荷兰人无力独占这里的海外贸易,英国人因此能在这里获得长足的贸易发展,于是这里成为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东南亚的主要据点,合理推断,我们的商品应该可以在这里跟英国人进行一定规模的交换,互通有无。

    而且近数十年来,北方大陆战乱,明清交替之际,华人流寓此地的也有很多,据说北大年的华人群体非常庞大,有各种会馆和行业帮会,并且在当地拥有特殊的地位。

    所以,此次北进计划的重点,就是北大年港。

1131 羊城的生意

    朱北国的解释性发言持续了很长时间,大伙都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参议院在讨论了朱北国的报告后,基本同意了这个计划,并责成朱北国在两到三个月内完成蓝色闪电号的试航和船员训练,并最迟在一六六一年二月初完成计划书中确定的航线开拓任务。

    参议院讨论结束前,在孙老的建议和提醒下,顾晋提出,为了提高训练效率,降低成本,蓝色闪电号应该尽快出发,先跟徐志的丹阳号一起结伴执行紫霞岛和和鲁港之间的移民运输任务,并且在一个月后,丹阳号西进泗水,而蓝色闪电号则北上澳门,执行北进计划遗留的另外一个任务----派遣情报人员潜入广州附近进行大陆情报收集活动,这些任务完成后,再从澳门出发前往北大年……

    一六六零年十一月二十日上午八点,蓝色闪电号载着各种货物:其中包括紫霞岛需要的几台小型木材加工机械、一套糖厂设备、一套弹药厂设备、以及成东需要的若干铁路有线通讯设备和两台曙光机器公司最新型号的三百马力斯特林外燃机等设备和各种贸易品,从红码头出发,驶向紫霞岛……

    十二月上旬的羊城仍然感觉不出严冬的寒意,只是红肥绿瘦的夏秋早已远去,满眼望去,逐渐凋零的亚热带植让大地略显肃杀,然而这里毕竟地处北回归线上,灿烂的阳光懒懒的铺洒在尚有斑斑花团锦簇点缀的华南大地上,一条由南向北的土路蜿蜒出没于繁茂的植被之间,道路两边的草丛里不知名的鸟儿和秋虫仍然在鸣叫,在道路中央,由六辆四轮车和二十来个劲装汉子组成的队伍正在土路上缓缓行进中。

    低头拉车的骡子和驴们在午后的骄阳下喘着粗气,深深的车辙里,木制车轮顽强地克服着凹凸不平的地面,除了脚步声、喘气声、车轴的吱呀声,整个队伍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车队里的每辆马车的尾部 都插着一面旗帜,这是一面白底蓝字旗,旗帜中央绣有一个蓝色的乔字,乔字下面有三个小字:通源号——这是行商通常所见的行号旗,表示这是乔姓人家的商号,名字叫通源。

    而插在最前面的一辆四轮车车首的,是一面尺寸大了许多的红边蓝底的方形尖角旗,在旁人眼里,这面旗帜除了中间的龙纹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尚”字外,整面旗帜跟满洲八旗的军旗之一的镶蓝旗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面旗帜就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军旗。

    显然,在一个普通商号的车队上,居然插有一面这样的旗帜,只能说明这个车队来头着实不小。

    没错,这支车队确实是来头不小----有了这面旗帜,就是在向周遭宣示——本车队是受平南王尚可喜保护的商队,或者,也许就是王府麾下的商号。

    显然这种商队在商路上拥有各种特权,比如,当车队在土路上遇到别的商队时,没有这面旗帜的商队则必须停在路边给这只队伍让道,这还罢了,更大的特权是在遇到多如牛毛的商卡时,只要在商卡的把总那里初登记一下路引,即可不交税不检查直接通过……

    旧世界历史记载,平南王尚可喜在广东“私市私税……每岁所获银两不下数百万……”

    而且这已经是朝野上下公开的秘密,如今的南方,天高皇帝远,三藩势大,沿海残明势力未靖,大清天下初定,还需要三藩去稳定地方,收拢人心,而藩王们自然是需要大把银子养军的,既然朝廷也拿不出来这笔钱,那么朝廷对于藩王们以绥靖地方、筹措军费的名义私市私税、贸易往来甚至犯禁出海这类事情,也只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于是,这些年三藩就开始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比如吴三桂,他可以在内陆私自开铜矿铸钱、自己组织商队跑安南缅甸贸易,而尚可喜和耿精忠的地盘靠着大海,就趁机做起各种涉及海外的买卖大捞银子。

    身在澳门的乔家,本来就是原本就是大明京师里的皇商,对如何走权贵门路做生意的门道十分稔熟。

    当初,乔家实际上的当家人乔老太太和名义上的当家人乔家二公子在三年前就接受了澳洲人的建议----具体说是自家女婿代小山和艾鲁什的建议:不惜代价,赶紧跟平南王府搭上线,从而开辟一条自家拥有的内陆至澳门的贸易路线。

    当初,四大华商中只有乔家没有参与内陆的生意,但自从代小山和艾鲁什成为乔家准女婿后,乔家的贸易扩大了好几倍,除了各种澳洲货贸易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青霉素”生意让乔家名利双收,因此,由于联姻的关系,澳门四大华商中原本最不起眼的乔家,已经隐然成为四大华商之首。

    随着乔家实力的增强,自然是要四处拓展商贸的,就在几天前,乔家已经派出一艘千料广船前往北大年,这条船装备着澳洲“万物死”臼炮,水手们配备了五七式步枪手榴弹,满载澳洲货和内陆土特产。

    毫无疑问,乔家的这次海外拓展行动的背后是澳洲人,除了自家的生意以外,其实是替朱北国的蓝色闪电号去北大年打前站的。

    而这支陆地商队的运作,更是澳洲人大力帮助的结果,就跟当初乔家在广州的业务开拓,实际上是澳洲人在背后全力支持的一样,乔家当家人心里很清楚,乔家已经完全上了澳洲这条船了----乔家大公子跟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说的很明白,乔家过去就是大明皇商,是大明的子民,如今大明没有了,澳洲人来了,这是一个机缘,咱们乔家的靠山以后就是澳洲人了,且不说澳洲货的利润,作为大明的皇商,咱们也不能当鞑子的奴才是不是?!

    所以当朱北国抵达澳门面见乔家二公子的时候提出要去广州城外置地时,心领神会的二公子立刻提前给朱北国操办这件事来。

    早在两年前,乔家二公子就带人亲自去了广州城,用重礼跟平南王府的西院总管搭上了关系,礼物是一整块长六十公分,宽四十五公分的平板玻璃制成的穿衣镜,用镶嵌着金银丝线的花雕柚木框装饰。

    这块平板玻璃是侯相麟的玻璃厂当时能造出来的最大面积的整块平板玻璃,当然了,其实也是这个时代新世界面积最大的一整块平板玻璃。

1232 海外珍奇

    除此之外,礼物中还有一套五彩玻璃茶杯和一千两白银。

    面对等身穿衣镜和五彩玻璃茶杯这种“海外珍奇之物”,这位管事显然也是个懂事的,他知道在这些东西里,大概只有银子是给他的“茶水钱”,而其他东西他是无福消受的。

    于是乎,仅仅一天后,这份礼物就成为平南王尚可喜客厅里的耀眼摆设了。

    投桃报李,乔家很快就获得了替王府“采买海外”的许可——拿到一份盖着平南王府大印的官商路引和一块王府木制腰牌,另外还有一面王府的号旗,现在,这面旗帜正插在为首的骡车上。

    同时,乔家得以在广州城的满城城墙西门外的玉器坊附近开了一家名字叫“通源”的商行,明面上经营的是杂货、米面、白糖之类的大路货,实际上街铺后面还有一个内院,经营的全是澳洲货,这是广州权贵的管家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是“通源”的主要利润来源。

    不过,前一阵子出了一件事情,京师朝中,忽然有御史给顺治皇帝上了一道弹劾平南王的奏章,里面说平南王私自贸易海外,府上有奇宝无数,豪华奢侈云云。

    显然,顺治皇帝一直没少接到这类说三藩“坏话”奏章,所以也没有多在意,只不过,皇上心里存了这么一件事,于是当一个即将赴任广东的地方知府在离京前面圣时,顺治让这位知府顺带权当一次钦差,去广州当面问一问那个御史弹劾奏章里所叙述的“等身大镜和五彩玻璃茶杯”等,到底为何等神奇之物。

    于是尚可喜只好带着钦差大人参观了这两样“海外澳洲珍品”,钦差大人啧啧称奇之余,暗示王爷,此等器物非同寻常,王爷有此奇物,何不献与皇上?只要上贡给了宫里,京里的御史们自然就闭嘴了。

    王爷听了立刻应允,当即便使人打包准备运京献礼,然而还未启运时,钦差大人微笑着告诉王爷,听内务府的采买说,王府前一阵子已经在豪镜采购了两面更大的“等身大镜”,如果传出去,王爷您献给皇上的是小的,自家用的是大的,那京里的御史们还不炸窝?

    尚可喜听了不禁暗叹一口气,没办法,当今的情景,内务府的细作眼线无所不在,只是这两面大镜子,还有其它澳洲货物了,特别是一种叫香皂的东西,自己的妻妾们已经盼望许久了,但是,自家主子都开口了,也不得不割爱,于是便换作一脸诚恳模样对钦差大人说,如今这两面等身大镜尚在澳门,便使运到王府,然后走北江水路进京师,恭请皇上“赏收”了。

    钦差大人见尚可喜如此诚恳,心中暗道,传闻平南王虽然贪财好色,但对朝廷向来恭敬,不比平西王吴三桂那样跋扈,于是这才罢手,微笑说,既然如此,那就只把那两面大的献给皇上吧……

    现在,走在土路上的这只车队,正是运送这两面传说中的、在广州市面上有价无市的“等身大镜”的队伍,由乔家二公子亲自带队押运……

    早在二十几天前,骄傲号就把这两块做好的玻璃镜子运到了澳门,随船运来的还有晓沐精细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的最新产品:包括兰花和茉莉花香在内的七种化学香型沐浴液,当然这只是实验性的样品,卖得非常贵。

    根据乔家通过代小山电报传到中兴岛的订单,平南王府准备出资三万六千两白银,购买比前面那两块穿衣镜更大的镜子。

    按照以前的惯例,澳洲生产商和中间商乔家之间的分润是二八分成,乔家只收七千二百两,其中包括乔家请工匠重新装饰镜子的工钱和运费----大约白银一百五十两,另外,这里面居然还包括贿赂商卡官军的银子。

    关键是澳洲方面很大方地答应——先供货再付款,也就是说,对于乔家而言,这趟买卖几乎就是一个白捡的生意。

    一桩白捡的生意,而且还能有这样高的利润,乔家的当家人心里当然很清楚,澳洲人的大方是有条件的----比如:澳洲人一直在要求乔家协助建立一个独立于教会系统的、面向内陆的人口输出通道。

    因为朱北国有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充分利用澳门四家华商的人脉关系,联邦移民局打算投入资金和人员,在未来十年中内,逐步开通澳门通往内陆湖广地区的商道。

    乔家名义上的当家人是二公子,实际上的当家人是乔老太太,两人都接受了自家女婿代小山和艾鲁什的建议,要让乔家的这条商道经过粤北、湖南直达九省通衢的武昌,显然,这不仅仅是一条商道,联邦移民局将顺着这条商道,再建立起一个情报传递和人口走私系统……

    最近,“太平洋建设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工程师侯相麟和他的伙伴们,成功完成了一个最新的技术攻关——半真空环境平拉法玻璃流程工艺,极大提升了玻璃融熔窑出料后温度保持的时间,由此提高了玻璃融液的纯度和平整度,其最终的成果是:目前中兴岛的玻璃厂已经能生产面积更大的平板玻璃了,平板玻璃的面积从方圆三十公分增加到方圆四十五公分,如果炉窑的温度较好,甚至可以在一块长九十公分,宽四十五公分的模具上用平拉法制造平板玻璃。

    于是,这两块长九十公分,宽四十五公分的玻璃镜子,就这样生产出来了,成为澳洲人提供给乔家打通关节的重磅武器。

    对于侯相麟而言,这两块当今世界最大面积的玻璃镜子,不仅是自己一家公司的劳动成果,这里面还有白沙集团和曙光机器公司的大力协助。

    就在两个月前,侯相麟和桂咸宁他们几个终于成功改造了平拉法玻璃生产工艺,而白沙化工提供的高纯度碱盐和硫酸也功不可没,另外,因为王占五的火电厂投产,白沙化工集团的电坩埚炉碳化硅生产线得以投入生产,于是曙光机器厂的金属加工能力也得到空前提高,这些工业技术能力都是侯相麟的坚强后盾。

    所以如今的中兴岛玻璃厂已经可以生产出最大长九十公分宽四十五公分的平板玻璃----虽然废品率高得惊人,但无论平整度和纯度完全可以跟旧世界的同类型玻璃产品相媲美。

    何况这东西废品率再高,跟成品的市场价值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所以这两面镜子的总花费是远远低于其市场价值的。

1233 乔家商队

    根据余何为的精算结论,满打满算,加上所有的工料成本,生产这两块镜子大概花了一千两银子,这还是投产初期的核算结果,以后批量规模生产后,废品率将越来越低,因此成本也会越来越低,一句话:对于侯相麟而言,这笔买卖算是暴利了。

    现在,位于乔家车队的中央,有一辆马车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运送这两块镜子马车车轮上裹着两层厚厚的粗麻布条,装玻璃镜子的不是普通的木箱,而是皮箱,箱子里面填塞满了厚厚的棉被,马车是由最有经验的车把式驾驭,车外边还跟着八个劲装大汉,车上除了镜子和装香水沐浴液的小瓷罐,没有任何其他货物。

    乔家二公子骑着一匹矮小的驽马走在这辆马车的最前面,旁边还有两个扛着铲子的伙计跟着,二公子的表情严肃,时不时地向前瞭望,吆喝着伙计提前清除道路上的障碍,甚至要求伙计用铲子把车辙沟里的凹凸不平的地方石块铲平,以免身后的车辆发生颠簸。

    所以车队实际上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行进速度非常的缓慢,不仅如此,二公子的目光还时不时要越过马车向后看——跟在运送镜子马车后面的,是一辆有着大车厢的四轮马车,这一路上二公子貌似对那辆马车更为关注,因为里面有一位重要的乘客。

    在二公子眼里,那位乘客比车队里的任何人和货物都重要----马车里坐着北澳洲人称呼为“朱博士”的人,是一位重要的澳洲人,按照自己大哥的二女婿用他能理解的话说,“朱大博士”不仅是一个学识渊博的澳洲人,还是澳洲人的大官呢----至少也相当于一个尚书的品级,尽管在乔二公子的概念里,“博士”这个称呼貌似不算是尊贵的头衔,但澳洲人就是澳洲人,风俗总是与众不同,人家就把学识渊博的人叫“博士”,咱们也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坐在车厢里的朱北国,正一边用毛巾在刚刚剃了发的额头上搽汗,一边摇着折扇给自己扇风找凉快,朱博士现在下身穿着一件大清子民最常见的圆筒式马褂,然而上身却套了一件圆领汗衫,这身打扮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甚至还很滑稽,但是为了凉快,他实在是不愿意把长袍上衣再穿身上了。

    好在自己在澳门已经剃了一个大清子民的“金钱鼠尾辫”----这种发型唯一的好处是比较凉快,头发也容易打理。

    朱博士在熙园“剃发易服”,引来大家的围观——都是蓝色闪电号和熙园的兄弟们,对此吃瓜群众们说什么的都有,于是朱北国决定从羊城一回到澳门就给自己剃个光头,哪怕被别人误认为和尚也在所不惜。

    显然朱北国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低调混入广州,不这样是不行的。

    此时朱北国除了手上的动作,嘴也没有闲着,他正在给身边的两对“乌鸦和燕子”上课,内容是早就讲过多少遍的情报工作的各种规矩和注意事项,还有关于大清社会的各种风俗,从两对小夫妻努力做出认真听讲的模样看,小夫妻们已经听过多次了。

    “在大清这地方……能用银子解决的麻烦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用……”

    正当朱老师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车外突然响起三声响鞭,马车停了下来,朱博士觉得这鞭响得有点不同寻常,听声音是从车队最前头传过来的,于是朱老师终于停止了讲话,询问地目光望着车厢前面垂着的车帘子,于是其中一对小夫妻立刻灵醒地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用广东话高声问车夫:搞咩嘢啊?

    于是这位车夫在跟前面的马车夫们交流了一番后,回头对小夫妻一阵叽叽呱呱,小夫妻听了,放下车帘对朱老师汇报说,这是遇到商卡了,还说以前这里没有,应该是新设立的,停车可能是要应付一下检查呢。

    好吧,朱北国皱着眉头从座位下面拿出一件马褂,在小夫妻们的帮助下给自己套上,然后掀开窗帘,深深地吸了一口大自然的清新空气。

    华南的这个季节虽然算是隆冬,但大地上植被仍然繁茂,还算是姹紫嫣红的时节,此时车队已经沿着土路绕过了一片由小叶榕树、红豆杉和风铃木覆盖的小土丘,停在了土丘下面,穿完衣服的朱北国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展眼向外望去——映入车窗的是蓝天白云下广袤的绿色稻田和远处一线深灰色的城墙……

    商卡的汉军绿营兵们老远就看见了在土路上蹒跚前进的商队,从车队的长度上看,跟平时路过这里的普通小商小贩很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油水应该不少吧。

    于是,本来在午后的阳光下被晒得懒洋洋的士兵们突然来了精神,商卡的把总吆喝着众人,摆放好拦路的木栅栏,满怀希望地准备刮一笔油水了……

    然而这种汉军绿营设立的商卡,并没有给把总配备望远镜这种昂贵的东西,否则的话,士兵们会很失望地发现,领头的马车上有一面平南王王府的旗帜,这面旗帜意味着这只车队不会受到检查,顶多出示一下路引做个登记然后就必须放行。

    所以,当车队绕过土坡出现在商卡前方几十丈远的距离时,士兵们顿时泄了气,小军官失望透顶,垂头丧气地挥了一挥手,示意手下搬开木栅栏,自己则重新钻进旁边的一个草棚里喝茶水去了,至于那些士兵们,在搬开木栅栏后,也没精打采地进了草棚,因为那里是唯一能躲避阳光爆嗮的地方……

    从士兵们的态度上看,连路引登记这种走过场的手续也懒得整了----毕竟这里都能看见广州的城墙了,路引审查什么的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银子拿的事事谁也不愿意多做的。

    然而过了一会儿,草棚外的气氛就变得欢乐起来,士兵们还很高兴地在把总的指挥下帮忙推车,原因是几分钟前乔二公子亲自进到草棚里,恭敬地给坐在草席上的老爸总递上一个小布口袋,老把总一手接过口袋在手里一掂量,一只手伸进口袋,用三根手指头一探,便立刻跳了起来,满脸堆笑地对乔二公子作了一揖,然后一边对乔二公子客套地说着话,一边把站在旁边一起眉飞色舞的士兵们赶出草棚去帮车队推车。

    没办法,前面的土坡确实挺高的,路也不平,如果想早点进城门,还是需要人帮忙推车的……

1234 满城

    一个小时后,乔家的车队终于进入了广州城的城门洞,朱北国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再给自己的学生交待“注意事项”了,他兴奋地望着车窗外的广州街道和临街的建筑----对于一个历史学博士来说,能亲眼看见只能在历史记载中出现的景象,恐怕是最让生平最激动人心的事情了,何况因为专业的原因,他本来就对这个时代充满了一种旁人没有的“历史感”。

    在旧世界,他曾经从西方传教士的报告书、游记、笔录和日记中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广州城,如今,自己居然身处其中了,心里还不禁感慨当年的西方传教士们,这些人确实是真实地描述了他们眼里的广州城,现在,自己亲眼看到了当年在大学读书时读到的景象:

    “……宽到十五骑可以并行的石板路街道……尽管很长,但你可以一眼望到尽头……因为是街道是笔直的……

    ……总是有漂亮的牌坊修建在街道上,都是用石头修建,那些用青砖、灰瓦、粉墙以及繁复的边缘装饰、俏丽的飞檐、复杂的斗拱建筑组成的店铺和院落……

    ……通常在门外整齐地植树……让街道变得生机勃勃……”

    然而这时的朱北国又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当他看见几个同样在脑后拖着金钱鼠尾发式、挑着蔬菜担子蹒跚地行走在街边的男人们时,朱北国终于知道这座城市少了什么----跟当年写下那段观感的传教士相比,眼前的这座城市只剩下一个砖石建筑的躯壳了。

    没错,这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繁华和热闹。朱北国没有看到传教士UU小说所描述的那样——“这里人口众多……无论男女都漂亮而匀称……个子略高(相对于欧洲人),”以及“……人来人往……街道上拥挤不堪……”诸如此类的描述。

    是的,眼前的街市明显有一些萧索,朱北国知道,就在九年前,尚可喜耿精忠制造了广州大屠杀,又称“庚寅之劫”,据历史记载:“……继茂与可喜攻下广州,怒其民力守,尽歼其丁壮……”。

    又据这个年代的外国传教士记载,城破后广州及其附近县城,至少有十万军民被屠杀,其中绝大多数是平民,朱北国曾读清人笔记,那上面记载说

    “……城前后左右四十里,尽行屠戮,死者六十余万人……”。

    朱北国还知道一些历史记录,据有说可能有七十万,现在,距离这场史无前例的屠杀才过去不到十年,虽然当年的血痕早已荡然无存,然而从城墙根到城市的街道两旁,仍然能够感受到当年的屠杀痕迹----从街道走过,偶尔能路过一些残破紧闭的大门和带缺口的院墙,从马车的车厢窗口上望去,可以透过院墙的缺口看见,那里面是杂草丛生的院落和破败的房屋……

    马车又前行了一段路程,朱北国终于感到街面上渐渐繁华起来,而且行人里多了不少衣着光鲜油头粉面的“富贵人”,整个行进过程,车队没有经过任何检查便通过了几道木头栅栏岗哨,前方的市面更加繁华起来,朱北国知道,车队已经进入了广州八旗的驻防地——“满城”。

    这座华南首府的满城,与内陆大多数城市的满城不太一样,在这里,所谓的满城,根本没有内城墙,当然相应的隔离和关拦设施还是有的,但大多数只是由一些院墙和木头栅栏,由此把八旗的满人聚居区与汉人的居住区隔离开,而且实际上也隔离得并不十分彻底和严格,因此满城四周的很多街道根本就是满汉杂居,而且满城平时也不禁汉人出入和经商谋生。

    尤其是在著名的光孝寺一带,无论是驻防这里的八旗还是当地的汉人,每逢节日都会进寺庙上香,所以这一带平时就很热闹。

    其实,造成满汉杂居的另外一个因素,是这里真正的满族人很少,大概是北人不耐南方炎热的原因吧,羊城的满人贵族并不多,而居住在所谓“满城”里的、所谓的“八旗军民”,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平南王所属的汉军八旗。

    这些人其实都是汉人,其中大多数甚至连籍贯是辽东的“从龙入关”汉军八旗都算不上,这些所谓的汉军八旗,本来就属于朝廷出于稳定南方之计,允许尚可喜将一些归降而来的明军收编后“蒙恩入旗”的军人。

    所以这个地方是一个“满汉融合”的城市,也难怪到了乾隆朝时期,由于这里的八旗汉军比例太高,导致汉人里吃“铁杆庄稼”的太多,朝廷终于不堪重负,搞了一次强制性的裁员----史称“汉军出旗”。

    当时的大清已经如日中天,江山社稷非常稳固,于是朝廷颁下旨,强令部分八旗汉军退出旗籍自谋生路,尤其是南方的汉军八旗,当时造成的社会影响跟后世某朝当年的国营企业下岗潮不相上下……

    不过呢,眼前这里的汉军八旗们还没有面临这样的生计危机----这些每个月都领着月例银子的汉军八旗官兵们,住在满城内和四周,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而且平南王所属的辽东汉军八旗也基本都是汉人,本来就是自成体系的,所以自从定居天高皇帝远的岭南后,貌似也没有从制度上严格执行满州驻防八旗的制度——比如八旗制度中的“不工不农”,“日演骑射”和不能随意离开满城十里等等规矩,在这里就没被那么严格的执行。

    况且自家主子王爷都在公然地“私市私税”,下面的八旗汉军们如何又能经得住考验呢?

    从这个意义上讲,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算是由上下同欲的一件事,所以,上行下效,导致羊城的商业贸易活动在短短的几年里又逐渐繁荣昌盛起来。

    当然了,其繁荣程度跟那场大屠杀之前的时代是没法比的,只不过因为这里居住着一大群具有消费能力的人群,又没有内城城墙的限制,所以满城附近逐渐聚集了不少来自外埠的打工谋生汉人,所以,这里有人群、有消费能力、还有相对良好的生意环境,因此各路商家对满城这块地方自然也是趋之若鹜……

    如今,乔家的那座颇具规模的糖米店就坐落在光孝寺北墙外,那是满城附近最的繁华地段之一:一片占地三亩的院落,带有临街的商铺,院墙的后门紧靠河流,并修了一座能停靠三百料沙船的砖石码头。

    临街的铺面居然是三跨开间的,挂在商铺飞檐上的平南王府的商旗告诉广州城的军民们,一个汉商能在满城旁边开这么大的门面,正是因为乔家跟广州城里的最大势力----平南王府搭上了关系…..

1235 地下铁道

    朱北国和他的两对情报员夫妻在这个大院里只住了三天就离开了,其中一对小夫妻在光孝寺南墙边开了一家鞋帽铺,这里有共有十几家鞋帽铺,其中一家是以乔家大院的老管家名义开的,这是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小鞋帽铺,就夹在这些店铺中间,几乎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在这个年代,大明的广州商家们已经知道“专业一条街”的经商概念了。

    朱北国十分满意乔家的这种安排,他心里甚至猜测,当年乔家在给大明皇宫跑生意的时候,恐怕也是没有少替皇宫干情报收集之类的工作,因为无论是商铺的类型还是店铺的规模、装修以及所处的街道位置,无不符合情报工作的一个最基本原则----低调。

    在安排了这对广州城里的乌鸦燕子后,朱北国就带着第二对小夫妻情报员,于第二天一早就在乔二公子的陪同下,从后门上了一条有乔家和平南王旗号的平底沙船。

    这条刚刚造好的崭新的大船有三百料的装载量,这在内河船里已经算是相当大的了,尤其是在广州城附近的河涌里,这种大多在中国北方才常见的沙船,在广州城里显得很是瞩目,朱北国知道,乔家已经造了至少两条这样的船了,而且数量还会增加。

    因为乔家在广州还有另外一个任务----替澳洲收购铅、锡砂等岭南北部山区出产的矿产,而眼前的这条沙船就是出于这个用途建造的。

    沙船的运输强项正是矿砂,乔家打算利用这种沙船,依靠北江和东江水系,运输产自粤北粤东的各种战略物资----其中包括木料、桐油、药材和粗锡砂和铅锌矿砂。

    尤其是粗锡砂的生意,乔家已经得到了平南王府的官凭文书,这是一桩看似很普通的生意,然而在具体的生意操作上,已经涉及到澳门的四大华商,其中梁家和敖家依靠自己在内陆的钱庄和官场人脉深入粤北和粤东矿区,在那里投资粤北和粤东的矿山,而梁家和乔家则负责收购和运输。

    具体操作程序是:梁家和熬家负责把矿砂收集到码头,然后乔家用船把这些矿砂运到广州城,由钟家依靠自己在广东水师里的人脉负责把矿砂运出珠江口,澳洲人给的价钱很公道----只要能把这种“粗锡砂”运到万山岛码头,澳洲人会按照精锡砂的价钱收购。

    当然了,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桩生意里面的一个秘密只有四家的当家人本人知道,因为这个所谓的“粗锡砂”里,其实混有一种乌黑发亮的碎石,由于在炼锡的过程中,这种难以融化的碎石混杂其中,需要经过困难的筛选,因此有这种黑色石头伴生的粗矿砂,在当地基本上属于无人问津的废矿。

    现在,四家合作把这种当地人不要的矿砂运到万山岛,这其中的利润显然是非常高的。

    四家的当家人从代神医那里得知,这种乌黑发亮的碎石名字叫“黑钨矿”,提炼后会变成另外一种比钢铁还硬的金属,然而由于这种矿比钢还难炼,四家商议后打消了“自己炼黑钨再卖给澳洲人”的念头,只是按照澳洲人的要求,按照大概三比一上下的混合比例收购这种“粗锡砂”。

    好在锡这种矿产在目前还不是朝廷禁止运出的物资,因此在官府那里比较容易过关,而将钨矿砂跟锡矿砂混合,然后冒充粗锡砂出口,是澳拓矿业董事长兼总经理曹丽梅的主意。

    钨这种金属澳洲工业是绝对需要的,锡就更别说了,其他工业部门----包括军工,都是锡的用料大户,前一阵子,肖飞为了搞自己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不惜购买让骄傲号和丹阳号从澳门和南洋直接购买锡壶等工艺品,然后融化了获得金属锡,而且侯相麟最近很想搞浮法玻璃生产,所以对锡的需求也很大。

    因此“粗锡砂”生意实际上是一件涉及各方利益的大事,为此代小山黄磊等人已经运作良久,目前终于开始得到实施。

    为此,梁家还得到了澳洲人提供的“藏宝图”——岭南地区是远东大陆十六个大型矿带之一,被称之为“岭南成矿带”,这里拥有丰富的铅锌钨锡等有色金属矿。

    于是敖家和梁家的人根据这张详尽到令人惊讶的矿山分布图所指,派人专门去了一趟江西大余的西华山、于都的盘古山和广东东部的莲花山等好几个地方,比照着澳洲人提供的矿石标本图样,非常顺利地找到了不少黑色和灰色的石头,前一阵子,这两家已经开始在那些地方运作官府疏通关系准备开矿了……

    朱北国搭乘的沙船在一条不知名的河道里蜿蜒前行,不一会就出了广州城的北水门,两半个时辰后,沙船在一座小镇的码头上靠岸了。

    乔二公子告诉朱大博士,这里叫宝岗镇,西临北江,东望白云山,穿过镇子中心的水道与北江相通,这里有大一片沃土,是当年某位大明王爷的王庄,大明倒了,大清来了,正所谓“前人田地后人收”,这片土地又几经易手。

    就在半年前,这里的其中八百亩水田成为乔家的田产,然而,这却是澳洲联邦的秘密产业,是朱北国制订的潜入广州计划的组成部分----以乔家的名义在广州以北地区置一处掩护性质的产业,使之成为内陆的一个秘密情报基地。

    在朱北国的计划中,这个基地不仅是情报收集的基地,也是秘密贸易通道的一个关节,甚至还应当是一个秘密的移民转移基地。

    这是朱北国在半年前认真考虑了火塘俱乐部建议的成果,其实就是那个早先提出来的叫“地下铁道”的行动方案的组成部分。

    该方案的名称取自旧世界的十九世纪的一个地下移民系统,当初在美国南北战争前,北方的黑人解放组织曾经构建了一个地下交通网络,用于偷偷的将南方种植园里的黑人奴隶运送到北方,让这些黑人脱离南方奴隶制各州成为自由人,这个交通网路在当时被取名为“地下铁道”。

    早先黄海等人就曾经对朱北国建议说——如果我们利用商道网络,把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愿意从内陆出逃的人们偷渡到海外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由于技术手段的局限,这个时代的国家机器对社会和人员的控制并不算严密,又没有身份证,没有档案,更没有大数据,也没有行程码和健康码这些劳什子,所以唯一能限制人口流动的,只有交通条件。

1236 自成体系

    毕竟朱大博士是学历史的,他立刻接受了火塘俱乐部的观点,作为一个明清史的博士,不会不知道历朝历代里官府的人头税户籍册跟实际情况的差距——能有百分之六十的准确度就不错了。

    哪怕是在两年后,大清要搞迁海令了,在沿海建起边墙哨所封锁海岸线,但那也只是一堵土墙而已,朱北国认为,所谓的封锁线,从来都是漏洞百出,越是漫长,越是千疮百孔,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朱北国对此信心满满——咱就不信躲不过大清的巡逻队,而且那些具体情节都不用脑补----趁着黑夜组织一帮人翻墙偷渡,即便被发现了,来个强行突破,然后登上早就停靠在海边的船舶扬长而去,清军又没有水师,最后还不只能是望洋兴叹?

    鉴于今后对于劳动力的渴望,参议院最终接受了黄海等人的建议,并且把开拓这个通道的任务正式交给了联邦移民局,并划拨了专项资金——朱北国在内地买地置业的钱,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花费,还包括今后打算给移民局购置专用的运输船——王工船台上的轻型混合动力武装帆船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如今重任加身的朱北国在蓝色闪电号抵达澳门后,就把生意完全托付给刘一爽田家驹等人,自己则跟代小山和艾鲁什一起专门拜会了乔家老太太,以及钟陆梁三家的当家人,朱北国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自己的“……关于贸易劳动力输出的一些想法……”后,四家当家人无不立刻心领神会,表示愿意全力支持----这年头能做大家族当家人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早就明白自家的家族利益已经跟澳洲人紧紧地捆在一起了,何况澳洲联邦政府对这些移民是开了价码的,总之算起来,这桩人口买卖的利润跟“粗锡砂”不相上下,还因为跟“粗锡砂”的商道和人脉是现成的,顺带贩运一下人口这种事情就方便多了----矿山本来就需要矿工,不管有没有偷渡人口这桩生意,开矿本身也是需要招募劳动力的,而且因为合法开矿,敖梁两家招募矿工聚集人口是可以合法公开做的。

    当然了,官府那边肯定需要更多的打点,尤其是商道沿途的各个州县,那是招募矿工的理想地区,当然也是汇聚偷渡人口的理想地区,然而四家当家人又很义气地婉拒了朱北国提出的----澳洲联邦愿意出钱补贴四家“打点官府所需费用”的提议,四家当家人都表示说,澳洲人仁义,咱们也要把义字放中间,这些费用还是四家各自承担吧。

    朱北国自然也不坚持,毕竟人家四家各有各的人脉,咱们硬要通过出钱的方式插一杠子貌似也不合适……

    在澳门的几天时间里,四家的当家人在乔老太太的客厅里,跟朱北国共同商议确定了各自的分工,其中乔家负责运输,因为跟平南王府的关系,乔家的商队和内河船队几乎是畅行无阻的,敖家和梁家负责“招募矿工”,而钟家则依靠自己在广东水师里的人脉能让这些“矿工”登上停靠在海边的船舶……

    乔家的沙船在撑杆手们的努力下,终于停靠在一个紧邻某个大宅院后门的专用码头上,跟乔家在广州满城附近的大宅子一样,这种水岸边的砖石码头在南国水乡很是常见,船停,老把式一声悠扬的吆喝,让朱北国从遐想中回到现实,在乔家仆人的搀扶下,朱北国摇摇晃晃地走上搭板,然后左顾右盼地沿着青条石台阶拾级而上。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由青砖粉墙和灰瓦构成的漂亮建筑,然后一行人进入了一扇朱黑漆的两开后院门。

    朱北国发现,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随行在旁的乔二公子告诉朱北国,这宅子原来的主人是大明的某个皇亲国戚,如今,原来的主人和他的家族据说早已经远遁海外,这院子就易主了,最终,乔家从平南王府手里买到了这座府邸。

    因为生意上的关系,这宅子买得很便宜,平南王把这宅子当成“官没逆产”,发卖给了乔家,于是这里摇身一变成为乔家的祠堂和祭祀田产所在地。

    当然了,这个宅院的真正所有者,是澳洲联邦移民局。

    朱北国的第二对乌鸦燕子就计划住在这里,小夫妻俩也有公开的身份:男的是乔家的管家,女的是内宅的管事。

    按照朱北国的既定规划,这里将成为一个向海外输出移民的中转站,这类中转站肯定不止一个,而且要完全独立于澳门教会建立的移民输出系统,两边要自成一系,互不干扰,也尽量不要产生业务上的交集。

    朱北国是出于各种风险考虑后,做出上述这个决定的,因为他很清楚,随着天主教在内陆的深入传播,和大清江山社稷的逐渐稳固,天主教会在大清文人和朝廷眼里,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友好了。

    天主教——或者说基督教,早在唐宋时期就在中原出现过,到了大明时代,已经普遍存在于中国内陆的不少地方,尤其是在经济发达的地区,比如岭南和江浙沿海,那里不仅因为商品经济的发展促进了生活水平的提高,也在很大程度上开阔了人们的眼界。

    人们的眼界开阔了,直接后果就是对各种外来事物的包容性提高了,于是社会对多元性的容纳度也增加了,显然,这种提高和增加又会反过来促进经济繁荣和文化的发展。

    到了大明的晚期,甚至皇帝身边的肱骨大臣都可以公开地在朝堂上皈依天主,成为天主教徒,比如徐光启等等诸多位居朝廷枢纽甚至就是皇帝身边的臣子们,仅凭这一点,就知道在大明的晚期,整个社会其实对外来宗教的态度是非常宽容的。

    到了明清交替之际,清廷在初期很聪明地延续了大明的各种政策,其中包括对待中外宗教态度,因此,在清初的若干年时间里,天主教会并没有感觉到朝廷的敌意,甚至因为清廷需要海外天主教会在火器和对付残明势力方面j进行合作,朝廷甚至对教会的活动比大明晚期更加的宽容。

    但是,形势发展到现在,天主教和教会终于开始感觉到朝廷越来越明显的敌意了——对此朱北国与仁慈堂安格尔嬷嬷一样,有着共同的、清醒的认识。

    毕竟,**统治者历来都视宗教为潜在的对手,因为宗教从本质上讲是反世俗权力的,是民心争夺战中的另外一级,况且正常的宗教只认同神对人的权力,而且只要是人,无贫富贵贱,在神的面前只能是羔羊,只能是仆人——包括那些不可一世的国王、皇帝和贵族们。

1237 自家人才的培养

    所以,任何一位**统治者及其统治集团的成员,如果头脑清醒的话,是不会容忍宗教的肆意发展的,因为在神的面前,贵族和贱民们居然平起平坐了,这种思想一旦形成了社会共识和全民的意识,那对自己的统治将产生一个极为可怕的局面。

    各种迹象表明,如今的大清已经开始在内陆限制教会的发展了,当然了,朝廷很聪明地以中华传统文化保护者的形象在做这件事,故而受到文人阶层的普遍欢迎。

    当然了,哪怕是在清初,天主教在社会上仍然受到了非常大限制,即便是对基督教同样不算抱有多少敌意的满清初期,“夷教”在地方上的活动仍然是阻力重重。

    其实,除去朝廷的态度以外,阻力是还来自民间和传统文化。

    跟大明时代一样,这个时期的朝廷对海外西人的“夷教”并没有多少排斥,朝廷里甚至还在大量任用西人,在地方上产生阻力的主要原因,还是文化传统方面----汉人的读书人群体从小受到的是儒家教育,宗教方面顶多会受到佛教和道教的影响,所以在大多数读书人的眼里,这些“夷教”根本就是异类。

    显然,这个时代像徐光启这类的能够追寻科学、平等看待“夷教”的高级知识分子毕竟是少数,总之,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教会的“孤儿收养”活动在地方上其实是阻力很大的,比如眼前,仅粤省一地,北至韶关,西至潮汕,虽然都有澳门天主教会系统的教堂,然而这些教堂在当地受到各种“关注”,不仅来自官府,也来自传统文化阶层。

    在当地许多人的眼里,“夷教”是外来的异类,所以,以其说是受到“关注”,不如说是经常会受到明里暗里的排斥----特别是在文化人的圈子里。

    于是乎关于西夷和夷教的各种千奇百怪的说法和谣传时不时地在四处传播,比如,如果那年雨水多到涝,肯定会有人说,那是夷教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刺破了天,所以龙王不高兴就多下了雨。

    但是如果天干久旱,县令大人祈雨无果,则立刻会有人说,那是龙王怕教堂顶上的十字架扎到自己的肚子,不愿意来行云布雨……

    总之各种千奇百怪的说法有很多,直接后果是,当地的教堂在民众眼里成为异类----包括不少教徒。

    至于教堂收养孤儿这类行动,就有不少传言说,这些孩子养大后会被夷教和尚拿去做法事,就像夷教教堂里画的那样,把一个赤身**的男人钉在木头架子上云云,当然了,更极端的说法还有诸如“夷和尚”吃小孩心肝之说,喝童子血之说、采阴补阳之说等等等等……

    因此,实际上教会在替澳洲收养孤儿方面的行动在内地的阻力相当地大,因此也很难形成规模,比如教会人员就不可能去广州的人市公然收“孩子”,更不能“招募”, 教堂所在的地方,除非当地人出于各种原因,实在是走投无路,或者,又实在舍不得把孩子杀死,这才把婴儿放到教堂院门口的大抽屉里,另外,除非是机缘巧合,教堂也很难收养到未成年人的孤儿,结果是如今中兴岛每年从澳门仁慈堂接受的孤儿也就是四百到五百人的水平,这其中还包括年龄仅仅五、六岁的儿童。

    到目前为止,澳门和帝力教会输送到中兴岛的未成年人人累计已经达到三千人,很显然,这个规模根本不能满足中兴岛各个部门今后对人才的需求,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在去年解放了大批苏禄王国的汉人和各族奴隶,如果不是常风行动----其中包括总人数达到五千的各族男女孤儿,以及人贩子勒菲克从世界各地那边给中兴岛提供的未成年人(至今为止,仅这一家提供的未成年人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人),使得竹园和向日葵学校可以持续不断地给中兴岛各行各业输送可靠的、经过培训的人才,澳洲联邦将会有严重的人才危机。

    对此穿越者们内部早就达成共识,人才培养是我们穿越大业的重中之重,未经过竹园、向日葵、自家举办的公立学学校培训的人,因为素质和人心的缘故,只能作为“贸易劳动力”使用。

    而在目前,中兴岛各个工业部门的企业关键岗位上,没有任何“贸易劳动力”,说穿了,还是穿越者们对未经过培训的成年人不放心。

    因此,联邦参议院最终通过了火塘俱乐部的“地下铁道”计划,朱北国作为联邦移民局的实际掌控人,自然是要充分利用澳门华商的力量从中国大陆“走私人口”,但联邦移民局的另外一个重要使命,是提供源源不断的未成年人,交给自己的教育体系培养,使其成为我们的事业中坚和忠诚的拥护者,这一点非常重要,按照孙老的说法,这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

    此时此刻朱北国的心思正在天外飞扬,旁边的乔二公子忽然发话了,他告诉朱北国,乔家已经名正言顺地在广州北郊和东郊城门外的两个人市开始替澳洲“买人”了。

    朱北国听了不禁精神一振,立刻问起详细情况,二公子说,第一批就有一百多个男童女童----只是乔二公子坦言,其中九成并不是孤儿,而是被父母亲戚或者人贩子卖出的,这些男孩女孩目前就养在宝岗镇的那座院落里,最早买来的已经养了半个月了,十几天后骄傲号将抵达澳门,这些孩子由钟家负责用船送到万山岛……

    朱北国广州之行的目的,除了安顿情报人员外,还有考察人口输出行动的任务,在澳门时,他就告诉乔二公子和钟家的当家人,如果条件许可,澳洲虽然需要成年人但一点也不排斥收养未成年人,朱说,成年人当然最好是青壮年,但未成年人则没有任何限制。

    而且朱还坦言,要求两家尽快开拓从陆路到海岸线的“人口秘密输送通道”,朱北国当然不能说两年后迁海令一旦实施,钟家的广东水师渠道就要报废,他只是一再强调,目前所有的大宗货物和人口输出渠道只有水师人脉这一条路是不可靠和危险的,乔家二公子和钟家当家人在默默地念叨了几遍朱大博士的提醒----“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后,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称是……

    总之,这便是“地下铁道”计划的初始阶段的内容,到目前为止,联邦参议院已经责成财政部部长夏小鸥专门拨出了行动资金,其中包括在广州购买商铺和宅地的银子。

1238 通道

    那个在光孝寺南墙边的鞋店和朱北国现在看到的一座三进的院落以及附近的八百亩水田、其实是澳洲联邦政府的“国家财产”,并且已经被夏小鸥登记在的联邦财政部的资产账册里了。

    朱北国很欣慰地看到,乔家等华商确实是认真履行了自己的代理人职责----买庄园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有一个活动基地和身份掩护,除了情报工作的活动基地外,移民转运是另外一个重点功能,特别是要考虑到不久的将来大清迁海令一旦实施,现在华商们的“合法水路”输出通道可能将不复存在,为此朱北国已经给中兴岛提出,应该在广州东边的惠州再建立一个基地的计划----惠州有钟家的人脉,钟家在那里的药材生意做得很大,跟官场的关系很密切,我们应该利用这些资源,尽快独立的移民系统、货物和人口的汇集输送的网络。

    朱北国在给红楼的电报里说,这样的话,我们在迁海令实施后至少二十年的时间里仍然能从大陆获得人口,别忘了,在迁海令的实施造成了大量的海外难民,我们如果因为准备不足导致不能接受,那就太可惜了!而且在随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大陆仍然战乱频繁,参与者不仅有郑家,还有另外一个大佬级的人物----吴三桂。

    那场差点把大清颠覆的“三藩之乱”,搅动了整个南部中国,届时会产生多少流民和难民?显然,我们肯定不能无视这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会的!

    朱北国在宝岗的庄园里盘恒了两天就离开了,钟家专门派了两个管事带着六个伙计和两辆马车到了宝岗,然后朱北国以两家商队为掩护,出发去广州东边的惠州,并在沿途的三个“人市”一口气买了六十多个五到十岁的男童和女童,平均每个孩子花了五到十两银子----因人而异。

    朱北国知道,当时自己在人贩子和卖家眼里,就特么是一个冤大头,其实如果要砍砍价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朱北国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孩子们的目光和人贩子们的嘴脸,特别是一个人贩子把几个妙龄小女孩装在马车车厢的大麻袋里让朱北国“验货”的时候,当时的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女孩子肯定不是出身贫贱之家的女子,于是他居然没有想到砍价,就一口就答应了人贩子十五两银子一个的价码。

    然而在乔二公子很快就出现在人贩子面前,二公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冷冷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阵后,人贩子自己把价格降到了五到八两一位……

    随后,朱北国发现乔家二公子貌似跟人市里的不少贩子很熟悉,其中在遇到一位全身劲装的汉子时,双方立刻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一阵寒暄后,双方开始时不时地把手伸进对方的袖子里,嘴里还低声念叨着像是暗号切口的词汇——反正让近在咫尺的朱北国听得一脸懵逼。

    事后朱北国才得到乔二公子的解释,对方是人市的大佬级人物,人家的关系直通惠州的知府----的家人,双方刚刚达成了一个协议:半年内,替乔家招募至少一千个矿工,另外如果有孩子,乔家将来多少收多少。

    至于价格,乔二公子当然不会对朱北国保密,因为这银子是澳洲人出的----成年人平均三两银子一个,小孩子二两,条件好的小女孩则三到五两一个。

    对此朱北国感叹道,看来做批发生意就是省钱啊,当被问及如何运出海和如何对这些所谓的矿工解释工作内容时,乔二公子只是简单地说:当然说是开矿,但至于是去哪里开矿,我就明说是去澳洲,这些穷棒子们也不知道是哪里,而且上了船就由不得他们了,毕竟这些人大多数是流民,都是为了一口饭而来,只要给吃的给工钱,这些人不会在意去哪里的……

    好吧,朱北国只好嘱咐乔钟两家的管事,运输过程要注意安全注意卫生,给吃好点之类,然后就再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这些人到了万山岛还要经历“检疫”,话说咱们又不是让这些人做苦役当奴隶,这些人是“贸易劳动力”,而澳洲联邦对待“贸易劳动力”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当然是参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而言。

    三天后,风尘仆仆的朱北国终于到达惠州,当初在三个人市买下的六十多个孩子立刻被商队送到了惠州城里钟家的商铺里,当天晚上,这批孩子就上了停靠在东江边上的一条俗称“绿眉毛”的中型帆船,钟家的管事对朱北国保证,两天后这批孩子将在万山岛码头平安登陆……

    蓝色闪电号在澳门停泊了十一天,在这段时间里,骄傲号和伊舞绫号都先后在澳门码头停靠过,前者是例行的生意,后者是顺道跑了一趟,两条姊妹船都顺带给蓝色闪电号补充了新的澳洲货物。

    十天后,朱北国终于搭乘钟家的贸易船从水路出了珠江口,用了半天的时间抵达了小万山岛东沙滩码头,随即乘提莫队长号进入澳门港。

    第二天,蓝色闪电号启航,除了预备船长谢沐阳外,林陆和王琪从骄傲号的实习岗位调到蓝色闪电号上担任大副和水手长。

    趁着三条骄傲级姊妹船在澳门港有一段交集时间的便利,顾晋全面调整了穿越者船员的职位,李三多将在骄傲号回到红码头后,回到妮可号上担任代理船长,韩齐生和张宏斌两人因为其优异的机械维修技能,被顾船长分别委以大副和轮机长兼正副总维修工程师的重任。

    而且李三多也不是单枪匹马来妮可号的,他还会带着几位来自竹园的学生水手去妮可号,这些学生水手经过长时间的航海培训,各人素质和技能都得到大家的认可,因此他们将在李三多的领导下上妮可号,最终将逐步掌管这条船。

    这样做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顾晋虽然还会在妮可号上待一段时间,但是目前仍然在妮可号上“实习”的十八名穿越者船员,将很快被竹园的学生水手替代,然后这些穿越者们,都会渐渐地将离开妮可号,去掌管一艘骄傲级或者轻型混合动力武装帆船,这些人担任船长的的速度取决他们在混合动力武装帆船上的实习成绩和王工船台上的造船速度,因此,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在骄傲号、伊舞綾号、冰霜女神号、丹阳号和蓝色闪电号等船舶上实习一段时间。

1239 时间差

    因此,这次澳航的人事调整涉及面很广,经过顾晋的认真考虑和广泛征求意见,在李三多离开骄傲号后,彭强、钱进和万铭三人将分别担任骄傲号的船长、大副和水手长,伊舞綾号的船长、大副和水手长分别由胡小林、苗圃和钱晶担任,冰霜女神号的船长是刘一爽,大副是谢沐阳,水手长是杜昂,丹阳号的代理船长是徐志,他也很快会卸任,把丹阳号船交给田家立、米安飞和孟向阳,而在蓝色闪电号上,朱北国将在北大年之旅完成后把船交给谢沐阳、王琪和林陆,于此同时,提莫队长号、女权号和刺客号的船长和大副也有调整,关宏宇、叶嘉良、蒲海欣三人分别担任上述三艘船的船长,另外,部分来自妮可号的穿越者船员将在这些船舶上担任大副和水手长等职务,然后他们都会被逐渐分配到新船上担任各种领导职务。

    蓝色闪电号的目标港是《北进计划》第二阶段的终点站——位于中南半岛地峡最狭窄处的北大年港。

    另外一艘身形巨大的广式远洋硬帆茶船---富顺号,则紧紧地跟在蓝色闪电号的后面随行,这条刚刚下水八个月的千料大帆船,是乔家在半年前花费重金打造的新船,因为得到了澳洲人的技术支援,这条船的龙骨和肋骨是铁制的,如果不是东方船只的上层建筑和硬帆这个特征,只看船身的话,很有点像澳洲铁船的样式。

    其实这条船的设计蓝图正是王雪出的,乔家通过俩位女婿的关系得到了一份非常详尽的图纸和铁制龙骨等船材,如果不是要照顾到乔家船老大的航海习惯,王雪其实很想直接给乔家设计一条缩小版的骄傲号,但是最终的设计和制造结果是:眼前的富顺号拥有骄傲号的船身外形----缩小了大约三分之一,以及传统广式茶船的上层建筑以及两面硬帆。

    虽然这条船的船材主要是木头,但因为龙骨和船肋是澳洲钢材所制,所以这船其实比其他纯木质海船要结实得多。

    除此之外,这条船安装了两台二十五马力的斯特林发动机和空气压缩系统作为备用动力,平时是不开的,只有在遇到特殊情况时才开动,比如遇到无风的气候或者是需要打海战的时候。

    这套动力系统是曙光机器公司的最新产品,骆老板作价六万两白银,把这套设备卖给了乔家,其中包括在万山岛完成的人员培训费用。

    除此之外,船和武器装备的费用也差不多是六万两,在富顺号上,不仅所有的船员都装备了五七式步枪、五七式手榴弹,澳洲人还第一次给乔家的船上装备了一门“万物死”臼炮----这是澳洲的先进制式武器第一次扩散到非澳洲联邦的船只上,就连郑家都没有得到。

    十二万两白银的投入,让富顺号成为一条强大的武装商船,可以这么说,除了澳洲人的铁船外,无论从火力和还是从机动力上讲,乔家的这条船敢面对当今世界上的任何一艘战船。

    乔家之所以敢如此下本钱,一个原因是提前从自家女婿那里获得了澳洲人打算开拓北大年航线的消息,同时代小山艾鲁什也联袂郑重其事地建议乔家老太太,乔家应该大力向东西两个方向,拓展澳洲货的销售和南洋沿岸诸国的土产原料双向贸易,向东是大员岛甚至是琉球,向西则是北大年、马六甲,显然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其利润远超乔家现在的商路,更是远超乔家传统的米糖生意和现有的所有内陆的生意。

    乔老太太听了深以为然,为此,乔家提前派出了另外一艘小型广船,在去年秋季悄悄地就在北大年打了一次前站,除了大陆的传统贸易品外,这条船还带去了各种澳洲货物。

    然后,乔家的贸易船在当地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轰动,一个月后,富顺号终于开启澳门至北大年的处女航。

    让乔家大喜过望的是,当地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用高于澳门市场一倍的价钱收购了富顺号上的所有澳洲货,因为即便是以这样高的价格成交,也比从荷兰人手里收购的价钱便宜一半。

    所以对于乔家而言,仅此一趟生意,就把此前投入的一半本钱收回了,于是乔家再接再厉,富顺号在年中再一次出航北大年,这一次船上全部是澳洲货,紧接着的是秋季的第三次航行,乔家至此已经把所有本钱收回并赚了一大笔银子。

    如今,跟在冰霜女神号身后的富顺号已经是第四次航行北大年了,至此乔家成功第打了一个“时间差”----赶在澳洲人的贸易船抵达北大年之前,先利用澳门与北大年之间的价差挣回了前面的投入并获得了巨大的投资回报。

    显然,乔家早就预计到,一旦澳洲人的铁船到达北大年,乔家就不可能按如此高昂的价格把澳洲货卖给英国人了。

    乔家的预计是准确的,然而朱北国在船队出发前告诉也乔家老太太,澳洲人不打算在北大年“倾销”澳洲货,在朱北国对老太太详细解释了“倾销”这个澳洲新名词后,乔家老太太敏锐地对朱北国回应说,在北大年不搞这个“倾销”应该是一件让荷兰人感到高兴的事情,莫非澳洲与荷兰人有什么幕后交易?

    朱北国立刻点头说,正如您老人家所言,澳洲联邦对于早年率先与澳洲联邦做生意的澳门葡萄牙人、帝汶葡萄牙人、澳门四大华商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心怀感谢的,我们肯定不会忘记老朋友,澳洲货的贸易价格对上述机构和商家会给予特惠。

    然而这也是有前提的,如今荷兰人已经答应对澳洲人完全开放巴达维亚、停止暗中对帝汶岛港口的封锁,而澳洲将对其他国家的商人采取“澳洲货物特别价格”,大约会高出特惠价格的百分之五十,当然,对于其他商人来讲,这是一种“不公平竞争”,并不符合澳洲联邦一直倡导的“公平与自由”原则,所以,经过参议院讨论,决定对这种价格保护设定一个十年的期限,当然这个时间段是需要与各方贸易代表协商谈判的。

    前一阵子,丹阳号首次造访了泗水,在那里,徐志代表联邦政府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举行了几轮会谈判,最终结果是:在包括泗水在内的所有港口,澳洲将以十五年为期限,十五年后,所有购买澳洲货物的各国商人----甚至包括华商,都将一视同仁……

1240 北大年

    一六六零年十二月八日,由蓝色闪电号和富顺号组成的船队终于到达了北大年。

    位于马来半岛狭长地峡中部的北大年港,是中南地区海上贸易的枢纽,历史上的贸易地位与马六甲海峡齐名,自唐宋以来,从印度洋来的各种货物----来自阿拉伯世界、印度次大陆、中亚、缅甸勃固等地的各种贸易产品在这里汇聚,而来自东方的贸易品----甚至包括遥远日本倭刀、白银和漆器,以及高丽的人参和琉球的珍珠等贸易品,也都汇聚在这里。

    然后,再由商人们通过水路或者陆路,分别转运到东方的南海和西方的印度洋港口。

    历史上,北大年转口贸易的主力分别是华商、阿拉伯商人和印度的商人,所以这里是历史上东西方贸易的交汇点,而各路商人是北大年港的主要外来人口。

    远在唐宋甚至更更早,中国内陆的汉人商贾就雇佣当地的大象贸易商队往返于北大年和云南与安南地区,商队穿越密林将来自印度洋沿岸港口的商品运往云南、两广后,再把中国内陆的丝绸、茶叶、铁器、瓷器等贩运到北大年卖给渡海而来的阿拉伯人和印度人。

    随后,当阿拉伯人的海上贸易船也开始造访南中国的沿海港口时,华人的海上贸易船也开始往来于广州、泉州到北大年、华富里诸港口。

    如今,这里的华商们用来自内陆铁器、茶叶、丝绸和瓷器交换来自阿拉伯世界的各种商品,并分别运往滇地、广州和泉州。

    数百年来,华商们还开拓出了一条三角贸易路线----北大年----安南的嘉定、婆罗洲南洋诸港----广州、泉州。

    在南洋,华商们用来自印度次大陆的印花布换取南洋当地的特产----珍珠、珊瑚、各种宝石、名贵的木材、稻米、药材、香料等等,然后再运往广州和泉州,甚至远至北方的那霸、浦项和日本的长崎,然后再把当地的特产运回北大年,完成了这场三角旅程后,船队的水密舱会有三分之一被塞满银子。

    在当今这个时代,北大年又有了新的客商----欧洲人,北大年作为一个类似于贸易城邦的港口国家,历来对外来人口持欢迎态度,这里的统治者比东方的其他君主更了解外面的世界,也深知正是因为这里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外来的贸易才让北大年变成繁荣的邦国。

    当然了 北大年的统治者也知道,自己其实有一个非常强劲的贸易竞争者----南方的马六甲。

    在旧世界的历史上,由于欧洲人在马六甲海峡地区的经营,使得北大年的传统贸易地位受到严重挑战,为了与之争夺贸易市场,维持城邦的繁荣,北大年的统治者一直在致力于招募各国商人到这里贸易,并给予各种贸易和投资自由。

    因此,无论是华人还是欧洲人,都可以在这里进行比较自由的贸易和投资,北大年的法律也一视同仁地保护所有在这里合法经商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荷兰人在南洋是一个很强势的存在,但这里的统治者并不像南洋诸岛的新月教土邦统治者那样视野狭窄,在北大年,荷兰人一直无法取得梦寐以求的“贸易垄断权”。

    因此,这里不但有实力强大的华商集团,还有包括安南、暹罗甚至日本在内的贸易组织,再加上统治者对外来贸易商的相对开放的态度,导致如今还非常弱小的英国人、法国人也能够在这里长期立足。

    北大年现今的统治者是一位女王,在名义上,她是暹罗大城王朝的附属国,但也仅仅是名义上的,半年前,女王从一位华商代表那里收到了大量精美的礼物----其中包括一套晶莹剔透到难以置信程度的玻璃茶杯和几面比铜镜不知道清晰多少倍的玻璃镜子,然后从这位华商口中知道了很多流传于世的关于澳洲人的传奇,包括澳洲人的贸易品和澳洲人独特的蓝白帆大铁船。

    而富顺号的几次到访,已经成为北大年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因此,当蓝色闪电号的蓝色帆影出现在北大年港外的海平面时,北大年城里大佛寺里的鎏金大钟被连续敲响了三十六下——按照这个城邦的古老传统,只有在重大庆典时候且国王出巡的时候才会这样。

    于是北大年的数万市民被惊动了,人们蜂拥登上城墙观望,很快,人们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东方海面上的巨大的、蓝白相间的帆影,不一会,城墙上的市民仅凭肉眼就能看见蓝白色的帆影下蓝色闪电号那流线型的船身,她优雅地在海面上起伏穿梭着,船身出没于波涛汹涌的海浪中,优美修长的船身,加上高高的船帆和两翼展开的翼帆,让城头上这些对海船算是见多识广的市民们无不惊叹不已。

    对于好奇的市民们而言,这条船的神奇之处不仅是这条外观,还有这条船的速度。

    根据普遍的经验,在正常情况下,如果能在城墙上看见远处海平面上的帆影,那么至少要等一两个时辰后,才能清楚地看见船身,然而眼前的这条漂亮的帆船居然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能凭肉眼清楚地看见船身了,这种速度是北大年的市民们始料未及的。

    于是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又有人联想到一些关于澳洲人用魔法驱动船只的传闻,当市民们在热闹讨论之时,又有眼尖的人发现,那条船突然稍微调转了一下船头,然后渐渐地减速,最后,她在距离码头大约两三华里的海面上停了下来。

    蓝色闪电号最终停泊在距离北大年主码头数百米外的海面上,然后就哗啦啦地就地抛下了厚重的锚链,在海面上荡起了一阵白色的浪花。

    这艘船不靠码头停泊的原因很简单——相对于港口的水深,船的吃水太深了,对于排水量达到一千吨的大型船舶来说,北大年港的码头水深非常不足,尽管如此,蓝色闪电冰号已经是尽量靠近码头了,如果不是富顺号在前面引航,抛锚点距离海岸可能更远。

    还好,这支船队里有富顺号可以靠上码头,于是乔家船老大与码头官员一阵交流后,等在码头上的女王陛下和北大年城墙上的围观群众这才明白澳洲大铁船不靠码头的原因。

    终于,过了好一阵子,一条雕龙画廊的三十二排桨帆船在鼓乐声中离开了码头,排桨翻飞,鼓乐悠扬,这艘花里胡哨的大船开始驶向数百米外的澳洲大铁船。

1241 笔谈

    显然,这条排桨帆船是女王的坐舰,然而女王此时此刻仍然矜持地留在码头上,尽管,据说女王十分好奇为什么铁造的船能在水里航行而不沉没,曾经坚持要上船亲眼看一看,但是女王的好奇心终究没有敌过一帮大臣的劝谏——万金之躯的女王陛下怎么能贸然登上很可能是魔法甚至魔鬼驱动的船呢?

    于是这条豪华排桨帆船就成为女王陛下的特使船,船上有一位老成持重的大臣,由他担任特使,带着一帮大大小小的官员登船出发,代表女王陛下去会见澳洲人。

    在排桨帆船身后,还次第跟随着大大小小二十多艘船舶,除了护卫船只外,从船头和桅杆上的旗号看,各个国家、各式各样的船都有。

    船队里有华人的绿眉毛和阿拉伯人的三角帆船、还有印度人的沿岸型排桨船,当然还有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甚至还有来自热那亚、比萨等意大利邦国的西洋帆船。

    这些船的主人无论来自哪里,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不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其中也包括一些独立闯荡世界的荷兰商人。

    北大年这个港口,无论以其地理位置,还是在东南亚的海上贸易地位,本来应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心想要进驻的重要港口,但是,由于一直不能从王室那里获得贸易垄断地位,所以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这里的贸易利润虽然很可观,但相对于公司可以拥有垄断地位的港口而言,北大年对公司的吸引力就不如巴达维亚、马六甲、安汶、泗水、台湾的热兰遮和赤嵌城等港口。

    在那些港口地方,要么是当地统治者把对外贸易这种事情完全交给公司打理,要么干脆那里就没有一个有力的政权,这导致东印度公司甚至可以在当地维持秩序,主持市场贸易,自然的,也会对土著们收税。

    因此,荷兰东印度公司理所当然地要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更值得进驻的港口,典型的港口是像靠近澳洲新安港的古邦和香料产地的安汶这样的、可以获得巨大贸易利润的港口,或者像巴达维亚这样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交通要道。

    因此,北大年这样的港口,虽然是传统意义上的贸易港,但是这里居然没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馆,只有一些非正式身份的“贸易代理”人在这里替公司做一点代购代销的生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因素,北大年成为那些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弱势贸易势力”驻扎东南亚的重要前哨基地。

    所以从总体上来讲,北大年的各国外国海商是一群在东南亚海上贸易圈中的边缘势力。

    但是朱北国也知道,这些所谓的“被边缘化”的势力其实是很有经济实力的,这些商人尽管被荷兰东印度公司排挤在目前南洋的两大主要生意----香料贸易和澳洲货贸易的圈子外,原因仅仅是因为身份,而非经济能力。

    对此情况朱北国是很清楚的,在这个时代能不能做生意、能不能把生意做大,并不是以经济实力为唯一标准的,在某种程度上讲,身份比经济实力更重要。

    然而很明显,目前各国的海商越来越了解到,澳洲人貌似并不关注贸易对象的身份,澳洲人好像只认经济实力,你只需要有购买力,澳洲人就会把澳洲货卖给你。

    就在几个月前,富顺号带来的澳洲货和澳洲人宣称的“机会均等,门户开放”等贸易规则的信息,在北大年的各国商人中间制造了不小的轰动,这也是北大年各国商人对澳洲人翘首以盼的原因……

    跟当年骄傲号第一次造访澳门一样,蓝色闪电号在北大年的第一场贸易活动也是在船上进行的,朱北国首先见到的是女王的代表,从那条豪华的排桨帆船上接驳过来的几位官员,在一番“爱哈哟”、“呜伊娃”之类的问候过后,朱北国自己和谢沐阳王琪林陆他们几个,也是有样学样地鹦鹉学舌了一番,他们早就从乔家船老大那里了解到这是一些问候语,自己遇到只需要一模一样地回应就行。

    随即,朱北国谢沐阳哥几个热情地将众人请进船员餐厅,这是船上唯一可以举行多人聚会的场所,此时的餐厅早就布置妥当,几乎一半的餐桌上都摆满了各种澳洲货,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众人短暂的参观大概不到一分钟,双方就在中间的餐桌两边坐定,在行过合掌礼----当地一种深受佛教礼仪影响的见面礼节后,为首的一位老臣起身拿出一份写在宣纸上的文件,双手交与朱北国。

    后者也起身双手接过----上面居然写满了汉字,尽管是繁体,但历史学博士出身的朱北国自然是难不住的,文件除了开头的几句客套话----诸如欢迎澳洲人来这里做生意,我们这里官方的赋税很低,只有百分之十,做生意的手续也很简单等等客气话以外,后面的主要篇幅,其实是一份向澳洲人问问题的清单,除了常规的问题诸如船名、船长姓名、启航港口、需要在北大年停留多久、船上的货物价值多少、澳洲这个地方在哪里等等问题外,还有一些问题跟贸易不很沾边,纯属好奇的问题----比如澳洲人的“快枪”发射子弹的速度有多快?能给我们展示一下吗?听说澳洲人有一种威力巨大的“轰天雷”,我们也想见识见识,另外还有几个比较奇葩的问题,比如铁造的船不会沉是用了魔法吗?听说澳洲人的大铁船不用风帆不用桨也能行驶,有人说这是因为澳洲人有驯鲸之术,在船的水线下面绑着几条大鲸鱼,就跟陆地上的马车一样拖着船跑……

    浏览完这些问题----朱北国大概数了数,一共十多条,于是他抬头微笑着看了看对方,对面的官员里有一位华人文人打扮的男子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木箱,拿出一个茶壶、两只毛笔、两叠白纸、一个砚台和一只墨碇,然后从茶壶里倒了少许清水在砚台里,开始在旁边磨墨。

    朱北国知道这就是双方交流的主要途径----笔谈。

    这种方式是东南亚各国与各国商人交流的主要形式,尽管“中华上国”的汉语是这个地区的“国际语言”,但由于汉语的官话十分不普及,加上各地方言的不同使得口语交流的障碍不是一般的大,学习汉语的困难不仅在语言本身,还在于方言,很多方言哪怕就是汉人之间都听不懂,更何况外国人。

1242 贸易协议

    于是在很早以前,各国商人们就很聪明地采用书写汉字这个方式来进行各种交流,因为,不管你操哪里的方言,华人的文字却是一样的,而且在东南亚国家,特别是对于稍微高阶一些的文人、高级官员和大商人来说,没有学过孔夫子的四书五经那就等于是没文化——不像在旧世界,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继承了这些中华传统文化的子孙们,居然要砸碎、打烂这些文化瑰宝,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当垃圾一样扔掉,用不肖子孙败家子这七个字来形容,都是轻的……

    好了,回到现在,所以对于海商——尤其是南洋海商而言,你如果不像只做小商小贩,那么汉字几乎就是必须掌握的东西,特别是如果你还想跟外国人打交道、做海外生意的话,会书写汉字是必须的技能。

    显然,海商们不仅跟华商打交道需要用汉字交流,而且假如一位来自安南的商人,跟一位暹罗的商人之间需要一份正式书面合同的话,也是用汉字写的。

    所以这里有一个很奇葩的事情:汉字是这个地区的“国家通用文字”,然而汉语却不是,你可以在东南亚的港口看各色人等用当地的语言打招呼寒暄后,然后,双方拿出文房四宝默默地在纸上写汉字,再操着各种语言与对方进行各种讨价还价,当然了,如果你掌握不了这些技能但有钱的话,雇佣一位通晓当地语言由且能写汉字的华人文人也是解决方案之一。

    所以,在东南亚国家的各个港口,有很多识文断字的汉人书生在那里谋生,而且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属于深受当地尊敬的人。

    朱北国看见对方拿出其中一份文房四宝摆在他面前并微笑着看他,于是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谢沐阳林陆王琪他们,哥几个也正在好奇地凑过来看文件,从他们皱着眉头低声念叨文章的表情上判断,这些年轻人对文章里的繁体字产生了阅读困难,甚至对一些半文半白的语句都没有搞明白。

    说起来有点尴尬,在没有标点符号的情况下,他们很多时候是无法断句!

    此情此景,不禁让朱北国暗自叹口气,很明显,担当笔谈者的任务是要落到自己身上了,自己作为历史专业的博士生,繁体字还是会写一些的……

    对方在传阅了朱北国递交的由汉、荷、英、拉丁四种文字书写并带有澳洲国徽标志、盖着印章、还有联邦总统孙绍兴亲笔签字和私人印章的“国书”后,北大年的官员们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不是普通商人,而是代表了那个传奇式的、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国家----澳洲联邦,于是北大年的官员们在那位老臣的主导下又写了一张宣纸交给朱北国,这次行文的语气更加客气,问题也更加具体。

    让朱北国略感惊讶的是,其中一个问题是问几年前澳洲联邦在澳门发表了一个“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宣言,问这八个字的意思指的是什么……

    于是以这个话题做开头,双方的会谈就这样开始了。

    事实上,这次会谈朱北国很成功,也相对地顺利,首先是北大年的官员消息来源广泛,他们对南洋地区的陆上和海上形势、各种消息、传说比较了解,这让朱北国省掉了很多解释、说明的麻烦,同时大概是笔谈相对于口头谈话来讲,可以多一点时间思考的缘故,而且文字表达起来比嘴上说更严谨更准确的原因,双方在来往了几个谈判回合后就谈妥了很多事项,其中包括一些重要的协议,比如《北大年澳洲联邦通商协议(草案》。

    该协议商定,澳洲联邦将在北大年设立一个官方代表处,并将在这里派驻澳洲联邦公使和随属人员,同时澳洲联邦所属的商业机构也可以在北大年设立自己的商业代表处和商业机构,第二个会谈成果是《北大年港与澳洲关税贸易协定》,其中的主要条款,是关于税收和入港查验手续等方面的内容。

    双方商定,根据入港贸易量,北大年港依次将货物入港税率从百分之十逐渐递减到百分之三点五----并且以三万两白银为.asxs.,船上的货物按照市值计算,每增加一万两,则税收降低百分之一,直到最低税率。

    对于这个“货物入港优惠税率”,双方在会谈结束后宣布,适用于所有来北大年做生意的贸易船和商队,尽管从实际意义上讲,对于大多数小海商小商队来讲没有任何优惠,但嗅觉敏锐的各国商人还是从中体会到澳洲人宣称的“门户开放,机会均等”不是一句空话——不少有一点实力的商人,特别是来自欧洲的商人们,已经开始认真考虑是否应该直接去南方的新安港和传说中的紫霞岛跟澳洲人做生意,这是早前乔家的商船船长强烈建议的,尽管向南航行的那条航线路途遥远、陌生,还有打劫起来比阿拉伯海盗还要肆无忌惮的海盗,以及对外来贸易者很不友好的荷兰、葡萄牙、西班牙人的武装船只,但是,如果自己拥有勇气和运气,再加上组队,抵达传说中的“澳洲自由港”不是不可能的……

    蓝色闪电号船员餐厅的会谈结束后,当天下午,朱北国谢沐阳一行人还出席了女王在王宫举行的晚宴,朱北国亲手将代表澳洲联邦贸易使节身份的国书交到女王手里,按照在蓝色闪电号上事先商量好的礼仪,澳洲联邦代表向女王陛下行四十五度鞠躬礼致意,然后双手将国书递交到女王陛下手里,老臣特别嘱咐朱北国,在递交的时候双方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因为在国人的观念里,女王是半神,凡人不能触碰。

    朱北国表示尊重贵国的传统,但是在心里嘀咕道,凡人不能触碰,那女王身边的太监和仆人不是凡人吗?于是朱北国没忍住好奇心,开口提及了这个问题——老臣回答道:仆人和太监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难道也是半神?你们女王陛下身边的太监和仆人居然也有神性吗?

    然后老臣发现了朱北国不解的眼神,于是又平静地补充道:他们和她们只是奴隶,连人都不是,所以女王并不忌讳与这些发生身体接触。

    朱北国点点头表示理解,心说果然跟历史记载一样,南洋的许多邦国实行的是种姓制度,在这个制度下,确实有一些人是不被看作人的——连贱民都不是,因为哪怕贱民,也是人,只不过是贱人,而奴隶,只不过是会说话的工具和牲口而已,顶多是宠物。

1243 艾欧尼亚的黎明

    此时的朱北国甚至怀着某种色心暗想道,估计在女王陛下洗澡时,也肯定不会避讳太监和仆人的,就跟你洗澡的时候也不会避讳自家养的宠物狗一样……

    因为朱北国的小心翼翼,所以递交国书的仪式很顺利地完成了,随后国宴开始。

    规模不大的王宫里人声鼎沸,包括北大年的官员、名流和各国商人在内的宾主二百多人受到女王陛下的邀请参加了宴会,北大年的市民们甚至在大街上都能嗅到从王宫里飘溢出来的澳洲特产----仙人洞乳酒的香气,对于澳洲铁船的到来,作为东南亚大陆上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城邦贸易港来讲,每个北大年的官员、商人和市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王室来讲,是大笔的税收,对于商人来讲,是各种能发财的贸易前景,对于普通市民来讲,因为有了前面的两点,作为依附于港口经济体系的人们,则意味着各种挣钱的工作和生存机会,这天,北大年的每个人都在庆祝和期待……

    然而只过了三天,蓝色闪电号却要提前离开了,这一点有些出乎人们预料。

    蓝色闪电号在北大年码头外的海面上停留了三天,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北大年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酒吧、饭馆里都流传着澳洲船员们惊人的购买力和立刻会让人产生好感的礼貌举止。

    市民们对大铁船的离开虽然有点遗憾,但也终于见识到了澳洲人的“魔法”,在启航的那一刻,北大年的大多数市民们----包括站在城墙上的女王和她的官员们,亲眼目睹到这艘大铁船真的不用张开风帆,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弯、启动,然后冒着滚滚浓烟远离港口,直到远方海面只剩下一个黑点,这条大铁船都没有把风帆升起来……

    蓝色闪电号于十二月十二日,载着二百六十多吨稻米和二十多万两白银启航南下,富顺号则留在北大年继续她的贸易活动,按照原本的计划,冰霜女神号和富顺号将在这里停泊十天,原因是北大年的商人们把澳洲人需要的货物凑齐至少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然而,朱北国在抵达北大年的第三天晚上突然收到从骄傲号年转传来的电报。

    电报是孙老和顾船长签发的,要求朱北国的蓝色闪电号在当地筹集尽量多的粮食赶赴泗水,电报里说,泗水出现了一个非常紧急的情况:当地华人和爪哇岛上的几个新月教王国发生了大规模武装冲突,根据停靠在泗水港的丹阳号上报告,冲突的规模很大,涉及人数达到数万级别。

    在翻看查阅了航海日志后,朱北国知道,目前骄傲号正航行在南海南部一带,按照目前航速和从澳门出发的时间估算,骄傲号正好距离北大年大约两千公里,在这个距离上,蓝色闪电号能接收到骄傲号发出的电讯。

    骄傲号上装备的旧世界原装无线电收发报机能在这个距离上直接跟蓝色闪电号进行电报联系,但对于包括伊舞綾号冰霜女神号在内的其它所有骄傲级武装商船来说,双方的距离则有些过远,至少需要良好的天气条件,如果天气不尽人意,实际有效通讯距离将低于两千公里,所以朱北国收到的电讯全部是骄傲号转发的。

    毫无疑问,部分电报肯定通过了妮可号和马尼拉情报站接力中继,这让朱北国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他一边等电报,一边打腹稿,他打算回去后写一份给书面报告给孙老,主要内容是在南洋地区建立多个无线电通讯站网的计划,按照目前的肖飞的“本土化”无线电通讯设备的性能,为了保证通讯效果,每个通讯站的距离必须低于一千公里……

    显然,由于骄傲号与北大年的通讯距离实在太远,无线电信号时断时续,直到这天晚上,朱北国和谢沐阳哥几个还一直守在通讯室里等电报,还好,附近的天气状况不错,收报机性能也还算可靠,蓝色闪电号终究断断续续地收到了六份从骄傲号传来的有效电讯,其中四份电报是转发丹阳号代理船长徐志的报告,目前,他正在泗水港,另外一份电报是联邦参议院关于启动一个紧急行动支援泗水的行动方案,还有这一份是专门发给自己的。

    尽管有骄傲号定时向冰霜女神号传递信息,但由于冰霜女神号的无线电通讯距离只两千公里左右,朱北国这边只能被动接收,无法回复,所以李三多在骄傲号那边无法确切知道朱北国是否收到了自己发出的电讯。

    因此,那天晚上每隔半个小时,蓝色闪电号都会收到电讯,而且是内容重复的,直到朱北国意识到对方的问题,赶紧回复了几次后,这些重复的电文才没有再出现。

    然而,随后就是令人不安的无线电静默,显然,骄傲号已经驶离了有效通讯范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种无线电静默状态一直持续到蓝色闪电号不断南下,终于与徐志的丹阳号接近并重新接续上无线电信号为止。

    就在当晚,一份来自中兴岛并通过紫霞岛----马尼拉----骄傲号三重接力转发来的电报中,要求朱北国立刻终止在北大年的贸易活动,尽量多装粮食,然后尽快取捷径南下泗水----目前,电报还说,目前只有你们距离泗水港最近。

    由于天气和船舶位置变动等原因,南下途中朱北国得到的电讯信息很有限,但通过断断续续的接收骄傲号传来的电报,让蓝色闪电号上的他们已经知道了一些最主要的信息,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内容:

    一是泗水的华人目前处境危险,当地华人遭到爪哇岛三个土著王国的围困,粮食很缺乏。

    至于为什么华人跟当地土著的关系突然变得这么恶劣,电报里并没有说明,大概也是也没有时间多说。

    二是联邦参议院已经讨论通过了一个武力保护华人并干涉土著王国对泗水的攻击行动的方案,行动代号叫《艾欧尼亚的黎明》----在朱北国眼里,这是一个很中二的名字,他不禁摇头感慨道,这一定又是火塘俱乐部的那帮热血青年给取的。

    《艾欧尼亚的黎明》行动包括一系列武装干涉、物资援助、人道救援、运输、移民等具体行动项目,但是在目前,朱北国还没有收到这方面的细节,他只是知道,这场行动由一直在紫霞岛专职训练军队的任柯担纲总司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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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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