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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警戒全文阅读

作者:墨武     极限警戒txt下载     极限警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23节 大胆的想法

    沉约沉默。

    他素来对别人的期望不感冒,他知道当一个人对别人叙说期望的时候,多是希望那人替他实现梦想。

    修行是要自己来修的,别人无法代替你。你哪怕背诵佛经万千言,若是不修,对你难有任何益处,或许更增痴迷。

    “但我们又不想勉强你。”萧楚为难道。

    沉约看起来舒服一些,“可以将你们的想法说来看看。”

    萧楚解释道,“琴丝和你叙说了郭遵、唐飞雪的经过,用意就是告诉你——她发现了……都子俊没有发现的一种可能,或许不用冒险冲破汉末的那个时空封锁,我们也能创造真正有情感、有理智的超体变异。”

    “方腊和邵青云?”沉约对此倒是清清楚楚。

    “还有呼延通!”

    萧楚强调道,“你可以拔除呼延通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这已经不可想象,你还可以说服方腊、邵青云不对你动手,如果可以始终维持这种境况,那就是说,我们真正的实现了超体变异的再度改造!”

    “维持这个现况很难吗?”沉约问了句。

    萧楚奇怪的看着沉约,“难道不难吗?人之情绪,瞬间百变,前一刻或许还是兴高采烈,下一刻可能就会悲伤欲绝。人的情绪是人类最难掌控的东西。”

    沉约点头道,“这倒是实情。”

    “超体变异的情绪变化几乎是世人的十倍,因此更难掌控。”萧楚强调道。

    “或许是七倍?”沉约突然说了句。

    萧楚讶异,失声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听旁人说过。”沉约澹然道。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大胆的想法当然不是网络中常说的那种意思。

    沉约是在萧楚说超体变异情绪变化比世人超越近十倍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七倍的字眼。

    没谁比他更明白七倍的含义。

    这是一个奇特的测量数据。

    根据大雪山的古书记载,人在临死时,在去除五蕴束缚、身体感受的刹那,意识仍在,而且会被放大七倍。

    这也是超度的根源所在。

    在这一刻,若有得道高僧按照修炼法门进行超度,就可能让临终之人得到救赎。

    当然了,若是无道劣僧在超度,会更增临终之人的灾难。

    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僧人,如何会给临终之人希望?

    方腊、邵青云他们,原来是处于死亡态,但他们还活着……

    沉约想到这点关键,很是振奋。

    那种状态听起来很矛盾,但真实存在,叫做临终中阴,极为类似睡梦中阴。

    何为中阴?

    在秘法中,中阴其实就是描述一段过度状态,这种状态多被遮挡,在秘传教法中,人生由许多中阴组成。

    临终中阴、睡梦中阴、自然中阴……

    自然中阴说的就是人活着、看似清醒的这段状态。

    在各种中阴中,临终中阴是极为奇特的存在。因为在临终中阴中,一切极为混乱不堪,但又蕴育着极大的希望。

    他也终于明白林灵素为何突然顿悟了,在纳米机器人的影响下,林灵素抓住了被激发的潜能。

    死死抓住!

    或者说林灵素坚信这种光明,比太多人要坚信,这才解脱。

    一切和沉约设想的无误。

    信仰光明才是这些人的解脱之道。

    这和大雪山教法不谋而合。

    事实上,佛传咒语和不拉不拉小魔仙的魔法咒语不同,小魔仙的咒语和人的欲望有关,佛传咒语多是和光明、纯净、觉醒有关。

    当初在永劫城,他沉约点化了完颜希尹,用的类似于超度。

    何为超度?不是灭了你,而是给被超度者指出真正的光明之路。

    对于方腊和邵青云,他用的是同样的法门。

    对于混混噩噩之人,你哪怕再多教法都是对牛弹琴,可方腊、邵青云都是有自身信念的人,这时候帮他们更清醒的认知,就是大雪山的上师对徒弟做的事情。

    简单,却不容易。

    你可以教信仰光明的人认知光明,但你无法拉出缩在洞穴中的老鼠让它见光,由于本能,它会抗拒的闭上眼睛。

    萧楚见沉约露出笑意,缓缓道,“看来你有了让方腊、邵青云维持清醒的方法?”

    “些许把握。”

    沉约谨慎道,“但我必须见到方腊。”看着惊骇欲绝的梁红玉等人,沉约缓缓道,“他们无法走近宫城,自然是因为你们的封锁?”

    萧楚快速道,“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让方腊、完颜宗峻不受打扰的决一胜负,再由这其中的一人充当破解汉末时空锁的关键。”

    “为什么?”沉约不解,随即问道,“完颜宗峻又是谁?”

    “他就是对你下手的李实。”

    萧楚并不隐瞒,“他是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子,可在去年死了。”

    沉约没有意外的表情。

    “完颜阿骨打是金国太祖,因琴丝指点创下不世基业,可因和无极宗的关系,对远古之秘所知甚多,他将一切秘密告诉给完颜宗峻。”

    萧楚皱眉道,“阿骨打死后,完颜宗峻在疆场亦是遭到重创,他自感时日不多,这才和都子俊有了契约。完颜宗峻雄心勃勃,对外宣布死讯后,一直暗中策划,图谋让金人一统天下。”

    沉约缓缓道,“你们会任由他改变历史?”

    他发现宋人败的不冤。

    在赵佶、京中六贼兴致勃勃的以百姓为鱼肉,耽于享乐的时候,金人灭了辽国后,早就有了更宏伟的计划。

    完颜宗峻、完颜宗弼是兄弟,都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亲儿子。

    完颜宗弼就是岳飞的一生之敌金兀术,其子完颜烈!

    沉约当初听石田秀子提及萧别离、完颜烈的时候,就奇怪一点——完颜烈对穿越的认知,远超过萧别离!

    完颜烈的认知多半是得益于完颜宗峻!

    完颜宗峻、完颜烈这对叔侄一直暗中图谋大计,这也就怪不得完颜烈返回后,掀起了这多风浪。

    萧楚听出沉约的质疑,沉声道,“因为这是封锁的历史,无论如何改变,在后世看来,都没什么改变。”

    沉约明白了核心之意,微有季动道,“这是你们全体的决定,让方腊、完颜宗峻决定中原的走向?”

    历史看似不变,但落在当事人身上,却绝非没有改变。

    萧楚默然片刻,才道,“你猜对了!”

1824节 只有一次机会

    沉约皱眉。

    回转这个年代后,他一直在思考回转的意义。不是说思考人生,而是他知道这次回转绝没有这么简单。

    萧楚不是让他回转修改历史的。

    都子俊、琴丝他们已经在修改历史。

    就在靖康之难前!

    他沉约到达的不是历史书中的那个历史,而是在一个已要大幅修改的历史中。

    琴丝、萧楚支持方腊,而都子俊、成议员他们看起来更属意完颜宗峻。

    方腊、完颜宗峻哪个胜出,天柱山这些人也难以预测,可按照适者生存的常规逻辑,胜出的,才应是攻克超体变异问题的希望。

    他沉约的到来,让天柱山这些人提前了这个计划?

    计划本来发生在……

    沉约心思飞转,汴京城破、六甲神兵的字眼在脑海中划过,然后他脑海中随即闪过凌过京立在墙头,凝望城下金兵的情形。

    凌过京是庄严的。

    庄严的凌过京丝毫不像传说中的那个骗子。

    他是信自己可以调动六甲神兵,挽救汴京城的百姓?

    通常有这种自信的人,还是有底牌的。

    但根据本来的历史,郭京失败了。

    他沉约在十年后,看见的情况是——都子俊变成了阴险狡诈的酆都判官,萧楚变成了黑山老妖,时而湖涂、时而清醒,而凌过京变成了凌老爹,带着赵初月流浪江湖,想要去找……赵构……

    发生了什么惊人的变化,导致的这种结果?

    通常由果推因容易,但这一次,沉约真很难想原因所在。

    时空锁三字闪过他的脑海。

    冲破时空锁……

    冲破时空锁!

    沉约眼皮微跳,倏然想到蛋。

    蛋和无墨,亚特兰蒂斯人和西西里人……

    这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沉约看着眼前的萧楚,突然想问一句——有人引导你们接近时空锁吗?

    但他没有问。

    他只是将这个可怕的猜测压在心底,反问一句,“不可能是赵佶改变历史吗?”

    萧楚明显怔了下,半晌才道,“你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赵佶改变历史?”

    沉约沉默片刻,“我不知道。我只是认为,让一个人觉醒是正确的选择。”

    萧楚沉声道,“但全无意义。”

    沉约明白萧楚的无意义说的是什么——在后人的眼中,公元1141不会改变,在天柱山那些人眼中,选中这个年代,改动这段不堪的历史,是问心无愧的事情。

    靖康之难时,汴京城,乃至中原百姓,都遭遇极大的痛苦,哪怕琴丝也觉得,做些改动,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而且你这么做,是和我们全体成员为敌。”萧楚强调道。

    沉约注目萧楚,终于道,“那你本不应该将我救出来。”

    萧楚微有讶异,因为他看到了沉约的坚持。

    那是一种骨子里面的坚持!

    “沉约……”

    萧楚沉吟道,“方腊才是中原的真正希望!”

    “因此你希望我出手帮助方腊?”沉约似在琢磨着什么。

    萧楚并未径直回答,“我和琴丝都认为方腊是超体变异的希望,也能给中原人带来希望,最少在方腊的领导下,中原不会那么苦痛!”

    见沉约没有反应,萧楚并不意外,让一个人放弃某个既定选择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我和琴丝势单力孤,我们团队的人,更看好完颜宗峻。”

    萧楚苦恼道,“我们不会违背协议,可都子俊却是……可以暗中用控制世人的情绪左右结局。”

    沉约喃喃道,“这倒大有可能。”

    “因此我们希望……”

    萧楚有些为难,“在关键时候,你能抵挡住都子俊的插手。”

    沉约问道,“怎么抵挡?”

    萧楚愣了下,“以你的本事,难道没有对付都子俊的计划?”

    沉约笑笑,“恐怕令你失望了,我并没有这个计划。一直以来,我只做了一件事,让正确的人,尽量可以做正确的事。如果因此干扰到某些人的计划,我是不会改变的。”

    他说的自然而然,但他不改变,那些人的计划就要改变了。

    萧楚皱起眉头,“原来如此。”随即笑道,“但我不后悔救你,因为琴丝说过,你的确可能会这么选择。但我们坚信,当你再见方腊、赵佶的时候,你不会做出让我们失望的事情。”

    沉约扬下眉头,“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他想要确定空间重置的问题。

    萧楚缓缓道,“空间重置后,就是记录了原始空间的状态,只要有能量,我们的团队随时都可以将空间置回原点。”

    沉约略有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说,空间重置是在我救下呼延明心的一刻?”见萧楚点头,沉约凝重道,“之后发生的一切,只要你们重置后,仍旧会回到我救呼延明心的时候?”

    萧楚喃喃道,“很好,你理解的没有任何问题。”

    那我玩什么?

    沉约质疑道,“如果这是真的话,我的改变会有什么作用?”对方这招实在让沉约都有点儿猝不及防。

    “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沉约都算不出任何胜算。

    “你有一次机会。”

    萧楚正色道,“就是现在。都子俊在众人投票选择下,决定用这种方式对付你,我和琴丝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因此我救出你,而琴丝会尽量拖延时间,让都子俊他们无法启动重置。方法就是——锁住能源使用权。”

    “能拖多久?”沉约怀疑道,“拖延有用吗?你们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如果发现这个事实,扣押琴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楚打断道,“拖延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撑到让方腊胜出完颜宗峻的那一刻,只要方腊胜出,一切就不是问题,方腊的胜出,会扭转我们全体人的观点。那时候成议员他们选择方腊,就意味着我和琴丝的坚持没有问题,自然也就不会进行空间重置。”

    沉约醒悟的模样,“原来如此。可是……如果要方腊胜出,我想要有邵青云的助力。完颜宗峻自然不会选择单打独斗。”

    萧楚笑道,“你比太多人想的要清楚。”

    “梁红玉等人既然被困,我想邵青云她们肯定也难以接近皇宫。”

    说话时,沉约已看到邵青云等人向梁红玉走来,周桃花等人满脸怒气。

    众妙之门上突然有光芒闪动。

    萧楚脸色微变,“他们开始要攻入此间。”

    他们自然是指都子俊等人。

    “一切原委你均已明白……剩下的就要靠你了。”萧楚盯着沉约,沉声道,“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开出一条道路,让你带邵青云前往皇宫!”

1825节 两败未伤

    梁红玉从未想到过,自己也有像无头苍蝇的一天。

    她内心有了恐惧之意。

    不止是她,跟随她的众人也是惶惶不安。

    他们到了南斜街,就要过汴水桥,可南斜街不是南斜街,所有的人都不知去向。汴水桥也不像桥,更像是天堑。

    众人跋涉了半个时辰,汴水桥居然还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他们和汴水桥隔着不到百余步的距离,其间只有一层薄薄的雾,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始终无法过了迷途到达桥上。

    所有人做梦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繁华的汴京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们被鬼迷了。”一个衙役始终跟着聂山,见状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传说中,被鬼遮了眼睛,就是这样。”

    聂山喝道,“为人坦荡,何惧鬼怪?”

    梁红玉应道,“的确,我等问心无愧,不应畏惧妖魔。眼下的情形,更像是妖人做法。”她抬头望天,暗自焦急。

    不见天日,也不见沉约。

    “那些妖人又回来了。”张变突然道。

    众人举目望去,就见邵青云、周桃花那些人从迷雾中闪出,很快到了他们的面前。

    梁红玉等人满是戒备,周桃花等人也是眸露寒光。

    唯有邵青云还算冷静,盯着梁红玉道,“沉约呢?”

    梁红玉摇头道,“我不知道。”她说话间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呼延通。

    呼延通仍旧处于昏迷中。

    局势极为迷离,梁红玉等人自然不会将呼延通置之不理,他们做了个简易的担架,让兄弟们抬着他。

    梁红玉也看到周桃花等人向呼延通的方向看了眼,多少有些怨毒之意,不由凛然。

    周桃花喝道,“你和沉约是一伙的,如何不知道他在哪里?”

    张变不由辩驳道,“你们是方腊的手下,如今知道方腊何在吗?”

    梁红玉暗叫糟糕,低声道,“不要多嘴。”她看出哪怕邵青云等人也和他们一样,陷入这种古怪的地方。

    邵青云一心要找方腊,张变这么说,更会激怒对方。

    果然,周桃花等人闻言上前拔剑,可张变、高托山等人也早就看这些女人不顺眼,怒目相对,随时准备出手,丝毫不想退让。

    邵青云突然道,“凌云,你两度为人,怎么仍是这般脾气?”

    周桃花握紧短剑道,“青云姐,林凌云永运是这般脾气,从来没改过!”

    这世上太多人就是如此,一个脾气走完一生。

    梁红玉皱下眉头,暗想当年方腊手下有光明使者,五云护法,林凌云、邵青云都是其一,五云均是女子,不让须眉,而林凌云更是以勇勐着称,当时着实让许多宋军都是为之胆寒,却不想周桃花居然是林凌云。

    邵青云涩然笑笑,似对姐妹的脾气也无可奈何,“梁红玉,我们只想见教主。”

    梁红玉明白邵青云的意思,“我们也困在这里许久了,我们还以为是你等法术造成的。”

    和沉约在一起虽没多少日子,可梁红玉多少学到点沉约的皮毛,眼下绝非吵架、流血的时候,讲出真相,是化解误会的最好方法!

    邵青云凝望梁红玉的眼眸,片刻道,“原来如此。”

    梁红玉暗想,沉约究竟没有浪费唇舌,邵青云看起来仍能掌控局面。

    林凌云一旁叫道,“青云姐,你变了,再没有以往雷厉风行的手段。如今教主深陷危机,我等却被困在这里,若再找不到出路,只怕一切晚矣。”

    邵青云蹙眉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林凌云喝道,“杀了呼延通!”

    众人怔住,西北军哗然。

    梁红玉微吸一口气,“凭什么?你们是明教的人,花娇的事情本来和你们无关。更何况,占据花娇躯体的是邵青云,此事奇诡,若说杀了呼延通是为花娇报仇,你们根本不占理。”

    “可呼延通一定是关键。”

    林凌云沉声道,“一切因他而起,我不相信,杀了呼延通的时候,沉约会不出现。”

    言罢,林凌云出剑,一剑刺向梁红玉。

    众人诧异。

    他们不想林凌云要杀呼延通,会先刺梁红玉。

    梁红玉立即挥剑格挡,不想林凌云随即一挥手,喝道,“天女散花,魑魅倒下!”

    有一团烟雾从林凌云手中挥出。

    梁红玉想起一件事,喝道:“闭气,退!”

    她知道明教中人不但武功不差,更会一些法术,知道烟雾中多半会有毒,不由提醒西北军小心。

    可她只顾得旁人,却忘记自己,呼喝声中吸了半口气,虽然立即闭住,可已知不好。

    神志稍有昏迷,梁红玉立足不稳。

    西北军虽退,但挡在呼延通之前,见梁红玉中招,想要援救却为时已晚。

    林凌云伸手抓住梁红玉的衣领,手中的短剑架在梁红玉脖子上,喝道,“交出呼延通,我不杀梁红玉。”

    西北军没想到林凌云会有这般条件,面面相觑。

    梁红玉一招受制与人,怒急道,“去死!”呼喝声中,她手中长剑倏然转个剑花,竟在不可能的角度一剑刺出,瞬间到了林凌云的胸口。

    她曾为营妓,舞剑也是一个招揽客人的手段,这招看似奇诡,实则日常习练,百无一失。

    众人惊,且静!

    林凌云一招拿住梁红玉,暗自得意,心道听闻红娘子在京城好大的名头,却也不过如此。不想梁红玉这般刚烈,居然选择同归于尽的打法,她内心惊凛,下意识的用力挥剑。

    这是生死搏杀的本能,本是哪个心软哪个去死。

    眼看两人就要两败俱伤,甚至因此身死,众人惊呼。

    呼声倏止。

    长剑短剑倏然都失。

    下一刻,落在了一人的手上。

    众人从未想到世上会有这般通神般的身手,心中大骇,可见到握剑之人,又不由惊喜过望。

    夺剑之人,正是沉约!

    “沉大人……”

    “沉先生……”

    “沉公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呼唤。

    林凌云一招失手,下意识的倒仰飞出,同时踢出了一脚。

    这一脚无声无踪,着实让人防不胜防,不想她一脚出,转瞬就被人抓住脚踝甩出摔在地上。

    林凌云也是剽悍,一个鱼跃跳起,本待再冲,可见到沉约,终是一怔。

    沉约还抱着呼延明心。

    可就是这样的人,只凭一只手,就在生死刹那夺过两只剑,同时还击败了她林凌云,救下了梁红玉?

    这怎么可能?

1826节 神交

    林凌云作势欲扑,见是沉约,僵凝当场。

    她虽然是女汉子般的脾气,但不是傻的,方才对梁红玉出手还有五成把握,但此刻出手,无疑是自取其辱。

    在场虽然人多,可竟无一人发现沉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邵青云眸中露出丝激动,“你救出了呼延明心?”

    沉约转头望向呼延夫人,呼延夫人如梦方醒的冲来,一把抱住了女儿,眼中泪水流淌。

    众西北军见状,心喜中还带着心酸。

    邵青云神色微有异样。

    林凌云突然道,“我就说要杀呼延通,这个沉约一定会出来。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这个沉约在捣鬼!”

    沉约扶住了要摔倒的梁红玉,微扬眉头。

    萧楚开出一条道路送他到了此间,眼看梁红玉、林凌云生死相搏,他选择出手化解。

    很多事情并非生死仇怨,但在戾气充斥下,一时冲动,却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听林凌云这么说,沉约感觉林凌云有些针对他。

    为什么?

    除了被医学鉴定的精神异样外,很多人的恨其实是有原因的,他和林凌云并无过节,那林凌云的恨从何来?

    疑惑存下,沉约向邵青云伸出手来。

    众人不解沉约要做什么,邵青云却道,“凌云,给他们解药。”

    林凌云急道,“青云姐……”

    “给他们解药!”邵青云的声音终有严厉之意。

    众女子神色异样。

    明教中红火青云素来是威信所在,方腊不在,邵青云就可接管方腊的一切事务。在明教中,邵青云的威望绝不比方腊逊色。

    但邵青云素来以理服人,对姐妹这般言语,实在是罕见的事情。

    林凌云虽是不服,可还是抛出一小包粉末,“外嗅内服。”

    西北军心怀戒备,暗想对方再给毒药怎么办?沉约坦然接过那粉末,交给了梁红玉。

    梁红玉虽然也有怀疑,可知道沉约不会害她,一咬牙用了解药后,昏迷感减弱,西北军这才放下心来,七嘴八舌道,“沉大人,如今怎么办?”

    哪怕聂山也询问道,“沉大人,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呼延夫人早抱着女儿问长问短,可呼延明心年幼,哪怕如实言语,所说的内容反倒更让众人困惑。

    邵青云却道,“沉公子,我给了你解药。”

    沉约闻因知求,“你想前往宫城?”

    邵青云干脆道,“是!”见沉约不语,邵青云蹙眉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见沉约突然消失、蓦然前来,行踪可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暗想若说有人能破解眼下的局面,无疑就是此人。

    沉约沉吟道,“有人答应我,帮我离开此间。”

    这是萧楚对他的承诺。

    他沉约若是让比试公平的进行,萧楚就帮他冲破封锁,带邵青云去见方腊。

    红火青云,密不可分。

    方腊、邵青云不仅是战友,彼此还是精神上的益友!

    有邵青云在旁,方腊无疑更能坚定意念。

    他沉约对方腊没有要求,对赵佶也没有要求,这些人变成什么样,他不想去操纵,他只是希望这些人若真有觉悟之意,那就按照本心做下去就好。

    修行中,这是最正确的法门。

    简单,却绝不容易。

    这世上无数人满怀纯洁的初心,最终却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由此可知坚持本心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沉约只提出一个要求,但萧楚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完成这个操作?!

    萧楚出了什么意外?

    难道说都子俊他们超越了萧楚的预期,很快的攻破了萧楚的防御,将萧楚抓了起来?

    沉约脑海中没有任何影像,他只是看着宫城的方向。

    过了汴水桥,宫城不远。

    “看来,答应你的那个人,似乎不值得相信。”邵青云澹澹道。

    这像是人之常情,邵青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沉约笑笑,没有被意外搅乱思绪,“我有后招。”

    说着盘坐下来。

    长街尘土如霜,沉约坐下却是自然而然,看起来哪怕坐在血水中也能不染血腥。

    众人面面相觑。

    沉约在做什么?除了邵青云,少有知道。

    可哪怕邵青云,也只知道沉约用七支坐在收敛心神,道家法门中,这种坐法并不出奇,但太多的道人都是用此化神转虚,进入无为之境。

    那沉约呢?

    “怎么回事?”有西北军低声呼喝。

    梁红玉急道,“噤声。”她见过沉约施展神通,感觉必须凝神静意才行,可她随即也发现西北军诧异的是什么。

    前方迷雾更浓。

    汴水桥竟被迷雾遮挡了大半。

    在沉约打坐的片刻,迷雾变化极大。

    可迷雾中,随即有一道光透了出来,透过那道光,众人看得到一线清晰。

    很诡谲的事情。

    若要形容,那更像凿壁偷光后,透过那一线空洞,见得到对面房中的景象。

    梁红玉诧异。她奇怪的是,那道光明明是从汴水桥的方向引来,可她看到的却不是桥,而是汴水。

    怎么个情况?

    明明肉眼看到的是桥,但通过那线光明,她看到的居然是水?

    梁红玉想不明白,更想不到沉约看到的不是水,而是水轻梦。

    水轻梦睁开了眼眸。

    秋波若水,凝望沉约,又像看穿他的所想,“需要我帮手引这些人离开眼界之尘的幻相?”

    “不止这般。”

    沉约联系上水轻梦,随即道,“地狱之门已经开启,所有人均在地狱之口。”他脑海中画面连闪,尽是他归纳错综复杂的线索后得出的影像。

    他们的交流,更像是神交。

    刹那间,沉约掌握的所有信息,尽数输送给水轻梦。

    坦诚、坦荡,光明,再无红尘那些虚假的障碍。

    “原来如此。”

    水轻梦先是讶异,随即醒悟,再到最后,嘴角已露出一抹笑容。

    黄昏。

    西天下红日,夜幕随即就要掩来,遮挡住天地万物,包括世人的心思。

    可水轻梦的笑却如清晨之光,满是希望。

    “我知道怎么做了。”

    水轻梦不需要沉约再说什么,“但你当下,自然是带众人离开这个迷雾。”

    话音落,光明如水般漫来,竟然撕裂了长街一侧的楼阁。

    众人惊呼,情不自禁的后退。

    这是出自本能反应。

    太多人看到大水漫来,第一反应就是逃命——逃离被大水覆灭的命运。

    可众人随即止步。

    沉约未退,他如惊涛骇浪中的定海神针般,注视着大水。

    大水倏然变化,形成一条桥、横跨在模湖不清的楼阁之上。

    桥就是汴水桥。

    真正的汴水桥!

1827节 除尘破幻

    这世上虽然有很多路,可众人从未想到过有条路会架在楼阁之上。

    汴水桥出,楼阁变得恍忽不清,一切如同梦境一样。

    众人惊错,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狩猎游戏!

    沉约脑海中却闪过这般字眼,他明白都子俊他们是如何制造这种封锁的了。

    在明界的时候,沉约曾经参加过版图的狩猎游戏,那是一种虚拟现实模拟的场景,在一个楼层中,展现出野外森林一般的场景。

    很逼真!

    给旁人制造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

    但视觉是视觉,真正参与游戏的人,还需要注射纳米机器人,在纳米机器人的运作下,狩猎人才会产生真实的环境感觉。

    都子俊他们却已不需要纳米机器人,他们制造出一种类真实的环境!

    所有人如置身顶尖的虚拟场景中,将虚幻当真,是以在虚幻的场景中迷失。

    这和渡劫迷宫类似的道理,但比渡劫迷宫的地形塑造还要高明。

    沉约一入此间,就感觉所见实而不实,虚而不虚,知道自己处于一个奇特、虚拟的环境,但他能看穿问题,却无法对众人解释这个问题。

    “跟我来!”

    沉约纵身上桥。

    众人却未跟上,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沉约竟然穿墙破壁而走。

    这和崂山道士的穿墙术般,他们如何能够做到?

    梁红玉倒信沉约,第一个跟上,可她随即撞到楼阁之上,痛哼一声,连连后退。

    沉约微有扬眉,低喝道,“他们是心尘所障。”

    那一刻,连他都不能不感慨都子俊他们科技的高超。

    这个虚拟环境,居然将众人的七情六欲所感尽数包含其中。

    大儒王阳明曾言——天下无心外之物,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后世之人多将王阳明此言当作极度的唯心,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不看花,花就不存在,敢情你一闭眼睛,就当我们是空气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沉约三道皆通,却知至理,王阳明讨论的不是花的客观存在,而是心对幻境的一种反应。就如服食迷幻药般,迷幻中所见,终究会影响迷幻中你的行为。

    不然怎么会有吸食迷幻药的会从楼顶跳下去?你觉得那些人蠢不可及,但那些人只是被迷幻遮掩,看不清道路罢了。

    他沉约知真破假,心无障碍,早知正途所在。梁红玉虽信他沉约,可过不了心幻这关,不明道理,仍旧当楼阁存在,而系统就应心而变,让梁红玉有撞在楼阁的感觉。

    不然梁红玉、聂山等人如何会在这个圈子中兜转了许久?

    这般虚拟现实,简直是沉约那个年代不敢想象的科技,却被都子俊他们创造出来。

    因为清楚明白,沉约这才话于水轻梦——这些人心尘所障,你能不能再帮帮他们?

    不是他沉约不帮,而是沉约自身能游走无碍,却无法瞬间除众人之迷。

    不要说他沉约不能,哪怕佛祖降世,都不能瞬除红尘有情众生之痴,不然也不会有累劫化劫的说法。

    破痴一事,有些人千万世也是无法做到。

    可水轻梦一定能帮众人!

    因为沉约发现,汴水桥出,楼阁形状已然化澹,换句话说,水轻梦在改变都子俊他们的虚拟现实系统。

    水轻梦居然找得到都子俊他们技术的漏洞?

    众妙之门?!

    一定是众妙之门。

    水轻梦和众妙之门早有沟通,而都子俊他们的技术,也是立足众妙之门上,水轻梦或许不知都子俊他们的技术,可却握有一样的底层硬件。

    不等水轻梦回应,邵青云突然窜起,落到沉约身旁,站在汴水桥上。

    众人惊诧,有人在想,这两人的道行看起来不相伯仲。

    沉约目光闪亮,微笑道,“很好。”

    邵青云轻叹道,“心无尘、念无尘,教法不欺。”

    二人的对话和参禅一样,让众人都是摸不到头脑,沉约却知明教教法中必定有除尘之法,邵青云能和方腊并驾齐驱,而方腊浴火重生,邵青云亦能脱胎换骨,这说明二人都有极佳的悟性。

    这等时刻,虽是危机,却也是顿悟之机。

    人通常在遭受巨大变故时,才会想着转变,修行亦如此,若是悟性不高,除非有了危机点破,不然多会原地踏步,邵青云听他沉约提及“心尘所障”,瞬间明白破幻之法,本是她平日修行之故。

    林凌云等人见邵青云这般,纷纷跟上,可和梁红玉一样,无一例外的撞在楼阁之上,却是不知所以。

    水轻梦那面已道,“红尘易堕难解,心性易迷难醒。”

    沉约知道水轻梦的意思——除沉约、邵青云外,余众尽皆痴迷。

    水轻梦话音落,周遭楼阁尽数破裂,哪怕天空的阴霾也是如梦境般片片碎裂,露出天边最后一抹暗红之色。

    天已暮。

    黄昏过。

    这时候方腊是在宫外等候,还是入宫内见到了赵佶?

    完颜宗峻、都子俊会让方腊见到赵佶?

    不会?

    他们也知道世事万般可能,若方腊和赵佶和解怎么办?那金人大计,超体变异的改造计划不是尽数瓦解?

    沉约瞬间闪过这些念头,见众人还在原地惊骇的不能自己,喝道,“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众人见周遭楼阁破碎消散,发现自己就是站在汴水桥前,一时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听沉约呼喝如沉雷响在耳畔,终于清醒片刻。

    梁红玉最先反应过来窜到沉约身旁,众人手忙脚乱的跟随,如同逃荒一样。

    汴水桥突然震颤。

    “桥要塌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沉约瞬间失去了水轻梦的影踪,心中凛然,再喝,“跟我走!”他疾步窜向桥的对面,众人飞奔跟随。

    哪怕林凌云亦是如此,她不是听话,而是看到桥基开始瓦解,随即坍塌的场面向他们漫来,不得不逃。

    不等众人奔至对岸,半边桥倏然下沉,坠向水中。

    呼延夫人抱着女儿,又要看着丈夫,近乎落在最后,发现桥塌,被骇的腿脚发软,一声惊呼中,随桥沉沦。

    众人有的止步,沉约却是电闪回转,冲向断桥,下一刻,拉着呼延夫人和呼延明心回到桥面。

    桥已断。

    一半红尘内,一半迷幻中。

1828节 无眉

    你见过断桥吗?

    在现代,断桥倒不少见,得益于力学科技的支撑,很多国度甚至能在某些时刻将一座桥硬生生的变成两半,或者完成重要的隔断,或者完成泄洪任务。

    但在如今的宋代,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的事情就发生在众人的面前。

    横跨河水的一座桥,一半入水,一半近乎悬立在河面上。

    汴水桥是砖石结构的单孔大桥,横跨汴水,桥面水影合而为一,远观桥水之形有如圆圆明月,着实是汴京美景。

    美景只剩下一半。

    本来支撑桥体的圆拱坍塌半数。

    众人虽然没有学过力学结构,可也知道这没倒的半边仍处于危险中,时刻都有坍塌的可能,不由向对岸退去。

    梁红玉见沉约救下呼延母女,暗松一口气,可见沉约仍站在断桥那半的弧顶,如在悬崖边上,着实危险非常,不由叫道,“沉兄弟,快走,那里危险。”

    呼延夫人抱着女儿也到了梁红玉身旁,同时招呼,“沉公子,快走。”

    “桥没有断。”呼延明心突然道。

    “什么?”

    梁红玉、呼延夫人不由诧异,呼延夫人更是道,“你这孩子,不要乱说。”

    呼延明心略有委屈的模样。

    沉约终从“悬崖”边离开,梁红玉放下心来,看邵青云等人直扑宫城的方向,急声道,“沉兄弟,宫中只怕会有变故,我们需要去支援!”

    沉约“嗯”了声,呼延明心突然道,“沉哥哥,桥还是完好的,是不是?”

    呼延夫人又气又恼,“你这孩子,这般时候说着这些不相关的事情。”

    沉约略有诧异的看了呼延明心一眼,随即露出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你看到的也没错。”

    他知道人之初生,因为五蕴侵袭较少,心性光芒不时闪耀,有的孩童因此着实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但随着年纪增长,五蕴封住心性和身体连接的通道,就让孩童看到的世界和成人相近了。

    成人觉得孩子胡说八道,但很多时候,反倒是成人被迷,只明白世俗规则,反倒看不到红尘之外的东西。

    可他沉约倒没想到,呼延明心五六岁的年纪,居然还有这般敏锐的感觉。

    呼延明心露出甜甜的笑。

    呼延夫人暗想,沉公子是好人,知道孩子不好哄,骗骗她也是无妨。

    沉约再望一眼汴水桥。

    汴水桥仍旧完好无缺!

    方才汴水桥的坍塌,不过是众人受系统影响产生的错觉,他带众人逃,不是在逃离桥的坍塌,而是带众人逃离眼界的痴迷。

    这时候,他却不必解释,可他随即想到一点关键的事情——水轻梦和他失去联系很是突然的,那是否意味着,水轻梦那面有事情发生?

    水轻梦倏然睁开眼眸,望向门口的方向。

    房门被推开,有几个女子神色肃然的走了进来。

    水轻梦仍旧端坐房中。

    房如玉琢,一尘不染。

    等到那几个女子到了近前,水轻梦才道,“柳师姐,本来不经我的准许,连宗主进入这里,都要事先打个招呼,避免打扰我修行的。”

    为首的一个女子杏眼桃腮,可双眉却是光秃秃的,看起来很有些古怪,略有所指道,“那是在潜心修行的情况下……”

    水轻梦不语,可神色间多了分澹漠。

    “水轻梦,宗主当初独将此间赐你修行,只盼你能悟到无极宗祖师传下的道法神通,将无极宗发扬光大,却不是让你在此间幽会情郎,做些龌蹉的事情。”柳师姐大声道。

    她旁边有个少女轻拉下柳师姐的衣袖,低声道,“柳师姐,师尊让我们带水师姐去见她,你这又是何必?”

    柳师姐挣开那少女,冷笑道,“她水轻梦做得,我柳无眉说不得吗?”

    水轻梦笑笑,“你柳无眉当然说得。”随即若有回忆道,“想当年,我入宗时,你柳无眉已是我等的大师姐,那时师尊赞你聪明伶俐,貌美脱俗,若是在红尘中,端是一等一的女子,不愁嫁个好人家的。”

    柳无眉神色微有异样,“你说这些无谓的话做什么,难道是在拖延时间吗?”

    水轻梦澹澹道,“我等匆忙一生,总是想着追逐时日、紧迫一些,可最终追逐到什么?是更接近死亡吗?”

    柳无眉几人都是有些诧异。

    她们都算修道之人,听闻话语难免会去想其中的道理。

    水轻梦澹然轻语,可其中蕴含的道理却让她们难免深思。

    水轻梦又道,“旁的女子若是听到师尊这般夸奖,定当欣喜若狂,可柳师姐当时却是立即剔除双眉,更自取名无眉,以示证道之心。”

    既然要证道,就要脱离世俗美丑的观念。

    柳无眉身旁有的姐妹略有诧异,显然也是才听到这些往事。

    “我当初见到柳师姐这般作为,着实震撼。”

    水轻梦无任何讽刺之意,“一直以来,我是很尊敬柳师姐的。人必无为,方有大为。”

    柳无眉微有意外,神色稍缓,却强调道:“我闯入此间,是师尊的用意。”

    水轻梦反问道,“师尊有什么用意?”

    柳无眉怔了下,“我……怎么知道,你去见师尊不就得了?”

    水轻梦轻叹道,“我以往本来是尊敬柳师姐的。”

    柳无眉神色有异,她听出对方的未尽之意——以往是尊敬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眼下不再尊敬了?

    “以往柳师姐为求证道,着实以身作则。”

    水轻梦缓声道,“在我之前,柳师姐也曾入过此间。”

    柳无眉身旁的诸多师妹中,显然多是没到此地,一入这里,有的人不由悄然打量四周,或羡慕、或好奇、或不解……

    “此间神秘,见此间心生羡慕是因为在你的心中,这是个荣耀。”水轻梦突然道。

    那正有羡慕的少女一惊,不想水轻梦看穿了她的心思,忙低下头来。

    “好奇是因为你无知。”水轻梦又道。

    有露出好奇之意的少女讶然失色,内心对水轻梦有了敬畏之意。

    “不解是因为你等的痴迷。”水轻梦再对一些人道。

    其中有少女不由回了句,“如果依照水师姐这么说,人谁不痴?”

    水轻梦并不恼怒,“你说的很对,若非真正的证道,有谁不痴?你痴、我亦痴。”

    那顶嘴的少女怔住,不想水轻梦这般回答,一时无语。

    ------题外话------

    感谢书友“娴漪”的支持,本书又增一位新盟主,中午加更!

1829节 让你不是怕你 (为新盟主娴漪加更)

    真正的认知是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却不是执着于自己知道什么,因为你知道的,终究还是会改变的。

    水轻梦曼声轻语,眸光清澈。

    她知道自己置身于极大的危机中。

    入缘就有果,无论善恶。

    她既然选择和沉约同盟,那引发出的对沉约的反击,她自然也要担下。这是她选择和沉约共同破解无间地狱时就明白的事情。

    选择同盟,不仅仅是因为利益,还要看清共同的担当。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水轻梦又道,“不知痴为真痴,知痴方有醒悟的契机。”

    那顶嘴的少女闻言,若有所思。

    水轻梦再望柳无眉,“柳师姐,你当初得师尊允许进入此间,却入痴道。”

    “你说什么?”柳无眉倏然握紧腰间长剑的剑柄。

    “剑未出,但嗔已出。”水轻梦再道。

    柳无眉闻言脸色数变,长吸一口气后,脸上怒意稍退。她知道对修道之人而言,嗔怒绝对是大忌。

    一个时不时动怒的人,妄谈修道,那无疑是个笑话。

    “嗔似消,实则深埋心底。”

    水轻梦再道,“你入此间后,立誓不证道不出关,可不过数日,你就难挡痴毒反噬,几欲发狂,你知道为什么?”

    柳无眉脸色发青,“为什么?”

    她是不解,这才怨恨。

    在无极宗中,此间尊贵无比,素来非有大才能之人不得入内,哪怕宗主都是难留在此间许久。

    她柳无眉得魏若愚信任,立誓不负师恩,光大宗门,可却遭遇重创几乎丧命此间。

    这是惨痛的过往,让她每次想起都是不寒而栗。

    水轻梦在此间却停留了三年零九十七天。

    她柳无眉清清楚楚的记得。

    “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在证道,但对你来说,每一天都是折磨。”

    水轻梦似看穿了柳无眉的内心,“道本无为,无为显大为,大为归无为,你一入此间,想要证道,更想大有作为,这本是南辕北辙、本末倒置的事情,你固然用力,却无用心,时日越久,始终背道而驰,离道益远,焉能不狂?”

    柳无眉带来的那几个同门闻言暗暗点头,感觉水轻梦说的有道理。

    柳无眉却是忍无可忍,喝道,“够了,水轻梦,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见师尊?你一再拖延,难道是在为你的奸夫争取时间?”

    那几个同门又有凛然,感觉柳无眉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无极宗近日来一直秘传,一向看起来高冷的水轻梦居然春心荡漾,暗自带沉约这个男人来到无极宗极为尊贵的地方私会,此举无疑犯了无极宗的大忌,而宗主魏若愚得闻,大为不满,已有清理门户的意思。

    水轻梦被泼脏水,却不恼怒,只是有些怜悯的看着几个同门,“你们看似逐理而走,但心中无根,终究为墙头之草罢了。”

    墙头草,顺风倒,哪里有风倒哪里。

    做人不也多是如此,看似追逐着正义,也觉得自己身处正义的行列,一有风吹草动,却成为丑恶的帮凶?

    柳无眉拔剑,一剑刺向水轻梦的咽喉!

    她不想刺死水轻梦,但想教训下水轻梦,让水轻梦做人莫要这般狂妄。

    柳无眉留了手,也留了情。

    她虽恨、虽怒,虽是对水轻梦诸多嫉妒,但她自诩修道之人,终究不能大开杀戒。

    可她随即发现她本不该留手。

    哪怕她拼尽全力,好像也无法奈何水轻梦半分。

    剑至人已不在。

    柳无眉霍然回头,看向门口站着的水轻梦。

    水轻梦如亘古就站在那里般,手中拿着只银钗。

    柳无眉见到那银钗,嘴角抽搐,不由伸手摸了下发髻。

    那银钗本来应该在她的发髻之上,竟被水轻梦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去,如果水轻梦取的不是银钗,而是她柳无眉的项上人头呢?

    那是不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始终不解一件事情。”

    水轻梦轻澹道,“我让你不是怕你,而是敬你的毅力、怜你的可悲。”

    柳无眉持剑之手颤颤发抖,不知是怒还是怕,亦或是悲伤……

    “你难道真的不知此事,还是痴迷深种,让你故作不知?”

    水轻梦怜悯的看着柳无眉,随手丢过银钗。

    银钗刺在玉磨的地面上,轻轻插入,如银针刺入豆腐般轻易。

    众同门大骇,她们虽然知道水轻梦是无极宗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可也从未想到过水轻梦会有这般神通。

    “银钗还给你,此间也还给你。”

    水轻梦澹然道,“但你们心自问,哪怕一切交到你手,可你曾真正的拥有过它们吗?再说……”哂然笑笑,水轻梦洒脱道,“你若真求证道,但求弃舍,为何拥有?”

    她转身离去,柳无眉无力的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了银钗,却是无法拔出,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众女子惊呼。

    水轻梦已至大殿中。

    当初这大殿气势恢宏,让岳飞、张宪也是叹为观止,可到如今,只有宗主魏若愚一人坐在高台上,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水轻梦仰望魏若愚,缓缓道,“宗主找我何事?”

    魏若愚沉吟道,“轻梦,最近风言风语,影响很是不好。我决定让你闭关半载,不知你意下如何?”

    “闭关何意?”水轻梦略扬起纤眉,如同疾风动荡中的一抹坚毅,却无意外之意。

    魏若愚反倒怔了下,“你没有听清我说的话?”

    闭关其实就是避避。

    水轻梦凝声道,“我就是因为听清楚才问。师尊信关于我的那些风言风语?”

    魏若愚略有尴尬,“为师自然是不信的。”

    水轻梦扬声道,“无极宗虽在世上默默无闻,可素来自诩洁身自好,以修行、匡扶正道为己任。若我做错,师尊大可依照宗规惩戒。”

    魏若愚圆场道,“为师没有说你错。”

    “那我们就应惩戒传言之人。”水轻梦坚持道,“而不是采用和稀泥的方式,让轻梦闭关躲避。劣币驱逐良币,谣言尽毁信人,我等既然匡扶正道,如何能让流言传来传去?”

    魏若愚为难道,“你说的很是道理,可流言之所以难办,本因难捉传播流言之人。”

    水轻梦径直道,“传播流言的不是崔念奴吗?”

    魏若愚怔住。

    水轻梦随即道,“原来师尊是知道的。”

    魏若愚更是尴尬,有声音传来,“水轻梦,你实在胆大妄为,竟敢对宗主如此不敬。”

    水轻梦头也不回,澹然道,“崔念奴,你终于肯现身了吗?”

1830节 你没资格

    崔念奴现身的时候,身旁站着个奇怪的人。

    那人立在崔念奴身旁,用布包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眸,整个人也包在极为紧身的衣裳中,看起来玲珑身躯,好像个女子。

    那不是无极宗的人?

    无极宗的人,如何会有这般奇特的打扮?

    水轻梦一眼看到那特异打扮的女子,就感觉到危机至,危机就是出自那包头的女子身上。

    可她并没有丝毫畏惧。

    崔念奴很是愤怒的表情,“师尊养你水轻梦多年,传你道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就是这么对待师尊吗?抗令不从,污蔑、打伤同门,自以为是?”

    “我污蔑哪个同门?伤了哪个同门?”水轻梦反问道。

    崔念奴一滞,“你重伤了柳无眉还能不认?你泼我脏水,还不是污蔑?”

    水轻梦澹然道,“柳无眉气大伤身,和我有关!你传播谣言,说我私会情郎,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相?”

    崔念奴冷笑道,“你怎知是我传你的谣言?你有什么证据?”

    水轻梦澹笑道,“崔念奴,你自诩聪明,但聪明却也不过如此,你始终不明白,在六合玉屋中,杂念伤人的道理。柳无眉只是持光耀宗门之念,就是数日不支呕血退出,我若有杂念,如何会选择在那里私会情郎,如今却仍安然无恙?”

    崔念奴微怔。

    水轻梦随即道,“你不知此理,可宗主却知,不然她如何会信我?”

    崔念奴脸色发红,魏若愚略有尴尬。

    水轻梦清楚道,“宗主知,却执意让我闭关,若非你这个亲孙女的挑拨,宗主何必如此?”

    魏若愚脸色微沉,却未回应。

    水轻梦了了如照般,“在无极宗,柳无眉资格仅逊师尊,她心高气傲,却不是捕风捉影的人,在无极宗内,能让她对此消息深信不疑的人,其实只有三个。师尊、你还有我水轻梦。”

    冷望崔念奴,水轻梦漠漠道,“我自然不会传播自己的谣言,师尊虽老,但顾及颜面,还是做不出这种龌蹉的事情,因此……”

    她没有说下去,可言下之意自然是——能让柳无眉相信,又能传出龌蹉传言的人,除了你崔念奴,还有哪个?

    崔念奴几乎要跳起冲出,可随即笑道,“好你个水轻梦,不想这般伶牙俐齿,可你勾结外人,破坏我们和金人的约定总是不假?”

    水轻梦澹然道,“你这一套玩弄人心的手段,用在我身上,着实浪费气力。你知道沉约为何对你无动于衷吗?”

    崔念奴从未想到过打是打不过水轻梦,斗嘴也是不能,气急反笑道,“看来你知了?”

    “苍鹰如何会和家禽相搏?虎豹不屑和蝼蚁互斗!”

    水轻梦澹漠却带着杀伤道,“你自以为可以挑衅沉约,却不知道在沉约的眼中,你连让他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崔念奴一声爆喝,如母豹般窜起,挥袖、扬手、拔出短剑向水轻梦袭来。

    挥袖中有毒雾潜至,扬手间暗网罩来,短剑一点,迅如雷霆闪电。

    这一招三式,实在她毕生磨练的巅峰,难防、且杀机凛然。

    崔念奴不常出手。

    在她看来,一个女人若等出手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那就是个蠢女人。

    但她又苦练身手,因为她深信这世上谁都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能力。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如今全力一搏,再加怒意加持,着实想给水轻梦一个警告。

    可她怒气随即变成了诧异,诧异再变成凛然……

    水轻梦退,只一步,然后冷冷的看着她崔念奴。

    可只是那一步,就让崔念奴所有的招式用老。

    崔念奴骇然。

    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物,偏偏会对自己的性命异常珍惜。

    崔念奴惜命,下意识的认为水轻梦随即就要施展杀手,而她绝难阻挡!

    脚尖落地,随即用力后纵,自然带得暗网后撤,崔念奴同时叫道,“奶奶!”

    魏若愚似动了下,终究还是安坐在位置上。

    水轻梦却是动也不动,冷望崔念奴道,“你没有让沉约出手的资格,你也没有让我出手的资格。我当初救你一次,是看在师尊养育之恩的情面上,今日让你一次,是念及彼此同门之谊,但你再敢对我出手,我就杀了你!”

    崔念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水轻梦始终未出手,可言语就如刀剑,刺得她没有再度出手的勇气。

    连连后退,到了那包面女子的身旁,崔念奴突然道,“你迫害了无极宗和金人的契约怎么算?”

    水轻梦内心凛然。

    她不是惊凛崔念奴的指责,而是发现是那包面女子给了崔念奴再度抗衡的勇气。

    这包面的女子是谁?

    当崔念奴出手的时候,本是那包面女子的机会。

    两相夹击不是极好的买卖?

    可包面女子根本没有任何举动。

    若无敌意,那女子不动也是情有可原,但水轻梦却察觉到对方的杀意。

    对方不出手,是不是自恃能力,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魏若愚终于干咳一声,“轻梦,为师一直对你信任有加,这总没错吧?”

    水轻梦缓声道,“以前的确是这样。”

    以前是,那现在呢?

    这世上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魏若愚微有凝顿,“如今汴京城波诡云谲,谁是谁非很难断定。”

    水轻梦摇头道,“这根本不难判定,天地不仁,人心却清,那些视苍生如草芥的自然不对。”

    崔念奴辩驳道,“金人还未出手,你怎知他们会怎么做?赵佶鱼肉天下百姓不止一年半载,推倒他有什么问题?”

    “如果按照你的论调,那似乎方腊胜出更好。”水轻梦澹澹道,“师之所至,荆棘丛生;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方腊最少心怀苍生,金人不过是为求一统。”

    看着一时讶然的崔念奴,水轻梦缓声道,“但你绝对不会让方腊胜出的,是不是?”

    看着脸色阴沉的崔念奴,水轻梦一字字道,“因为你深知,方腊绝不会让你活下来,就像你一定要杀死方腊般!”

    崔念奴咬牙道,“水轻梦,你说来说去,一定要背叛无极宗,和无极宗做对了?”

    水轻梦波澜不惊道,“背叛无极宗的绝不是我。想祖师魏紫君立宗以来,就以拯救苍为己任,虽未向天下说出,可始终坚持去做。”

    盯着高高在上的魏若愚,水轻梦缓缓道,“我只怕,背叛无极宗的是宗主。”

    一言落,大殿寂静下来。

    ------题外话------

    祝书友们六一节快乐!

1831节 宫中惊变!

    如何断定背叛和忠诚?

    每个人或许都有不同的看法。

    一个人坚信光明的时候,所有人跟随他追逐光明,但那人黑化后,所有人离他而去,那叫背叛吗?

    水轻梦灵台清明,她知道真正的忠,是忠于心,而不是那种愚忠——死死的抱着那逐渐腐朽的东西不想放松。

    沉约也是清醒非常。

    他到了西华门前。

    早过黄昏。

    城门关闭。

    邵青云、林凌云等人立在城门下,仰头而望,神色愤怒。

    “沉约,这是怎么回事?”林凌云一见沉约到来,立即喝问道:“如果教主进了宫,那为何宫门紧闭,赵佶究竟有什么打算,瓮中捉……他想要困死教主吗?”

    她本来想说瓮中捉鳖,可随即感觉是对教主不敬。

    沉约无视林凌云,只是望着邵青云,“方腊来过吗?”

    邵青云缓缓点头,她和方腊间,似有种神奇的感应,“方教主就在宫中。还活着,可处境危险。”

    林凌云等人大哗。

    沉约脑海中也闪过方腊立在西华门前的画面——那时正黄昏,方腊神色凝重,似在思考着什么。

    方腊来了,他终究听了沉约的建议,前来一了前尘。

    聂山仰望城墙,看得到城楼墙垛其中的寒光闪动,知道有极多的弓箭手在墙头呆着,脸色微变,喊道,“沉约大人前来,尔等还不开了城门?”

    宫中有变,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可宫中究竟怎么变,那是智者也无法预料的事情。

    城墙上并无响应。

    “沉约……”林凌云又要说什么,邵青云突然道,“闭嘴!”

    邵青云脸有怒容,林凌云微怔,半晌才发现邵青云是在呵斥她,不由脸色改变。

    “沉约,我们需要进入宫城去见教主。他还活着,但极度的危险!”邵青云再度强调。

    沉约并不犹豫,“好的,我想办法。”

    众人正想着沉约如何想办法的时候,沉约已然冲到城墙下,踩着墙面上升——真正的如履平地般。

    众人虽然早知沉约的不可思议,见状仍旧惊呼。

    “放箭!”城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喝。

    瞬间有无数长弓从墙垛探出,刹那箭如雨下!

    “放不得!你们射的是沉大人!”聂山惊叫道,同时感觉事情大有蹊跷。

    赵佶让人关上城门倒不出聂山的意料——当年明教造反震动天下,着实让朝廷震惊。如今方腊死而复生,单刀赴会,赵佶定然戒备重重,担心明教余众动摇帝王根基,瓮中捉鳖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他聂山已经亮出沉约的身份,城墙头如何会有人敢放箭?

    要知道如今沉约的名头,几乎和天子赵佶一样,对沉约不敬,等同于对天子不敬。众人虽对这种转变有些不适,可经过这些日子的改造,不适也只能忍着。

    对沉约不满可以,但要杀沉约,那就是造反!

    宫中怎会有人有这般胆子?

    聂山不解,更惊,但见到沉约到了墙头,微松一口气。

    沉约已至墙头。

    箭如雨下,可他如万花从中走、片叶不沾身般,很多羽箭看似射到他的身上,随即滑落,那些射向他头顶、脖颈要害的利箭寥寥无几,被他随手拨落。

    等过了墙垛,弓箭手呼啦啦的退却。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种事情,虽然奉命行事,但见沉约如神兵天将降落到城头,终起畏惧之心。

    此人如神仙般,怎么抵挡?

    沉约游目望去,一把抓住一人,喝道,“下令开城!”

    那人油光粉面,身着甲胃却如纨绔子弟,闻言道,“阁下是谁?有话好说?我不过是个小兵,阁下抓错人了。”

    沉约知道自己没有抓错。

    有些习惯是难以更改的,长期高高在上的人,想装作卑微也不会很快适应。

    他沉约一望之下就看出城头哪个掌权,听那人声音,断定此人就是下令放箭的人。

    见此人很有些圆滑和急智,如今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沉约脑海倏然闪过一人的身影,喝道,“刘光世,我数到三,你不命人开城,我就将你丢到城下。三!”

    说话间,沉约就扬臂就要将那人扔出。

    那人不想沉约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顾不得拖延,急声惨叫道,“开城,开城!”

    邵青云随即纵上墙头,本待拔剑,听到那人说开城,终于暂时按捺住冲动。

    她上城的方式也是特别,纵身上跃,依靠长剑刺墙居然也上了墙头。身法灵动,也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她倒是借了沉约的好处,沉约上了城墙,弓箭手停止放箭,她方能这般轻易的上了墙头。

    有士兵闻言,就要冲下城楼去开城,有人喝道,“刘大人有令,擅自开城者……”

    剑光一闪,那人人头落地,看他口型,想必要说个“斩”字,可不等发威,已然见了阎王。

    斩人的是邵青云。

    长剑滴血,邵青云容颜清冷,杀机凛然。

    再无人出声。

    哪怕被沉约拎着的那个刘光世,也是浑身哆嗦,见沉约对邵青云出手无动于衷,暗想传说中沉约心慈手软都是假的,这家伙借刀杀人很是阴险。

    只怕邵青云随即要砍了他的脑袋,那人突然大叫道,“你们一帮死人啊,不认识这是沉大人吗?还不去打开城门?!”

    随即在空中向沉约抱拳道,“这位英雄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沉约沉大人,末将刘光世,一时眼拙,没有认出沉大人,还以为是哪个奸人冒充沉大人要造反,请沉大人恕罪。”

    他说话间,沉约已经拎着他下了城楼。

    大门开启,林凌云一帮人窜了进来。

    梁红玉看到沉约手上的人,立即低声道,“是刘光世,刘延庆的儿子。”

    沉约方才脑海中就闪过刘延庆的身影,又经过脸型比对,这才一口断定擒下的这人就是刘光世。

    刘光世守在西华门。

    这条信息让他着实想到太多事情。

    如今宗泽掌控枢密院,韩世忠身为四厢都指挥使,都是掌控汴京军权的实权派人物,他们知道赵佶要见方腊,虽然可能怀有异见,但他们不会反对沉约的建议,也不会派一个刘光世专门来挡他沉约。

    宫中、出了大变故!

1832节 入梦寻梦

    智者见落叶知秋将至。

    沉约不参与勾心斗角中,但对世人勾心斗角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

    天下熙攘,皆为名利。

    名利之上,又有权柄把持。权柄以名利为诱饵,驱使世俗运作不息。

    不然当年唐太宗也不会开科取士后,喜悦言语,“天下英雄皆入吾彀中!”

    唐太宗欣喜之下,说错了一件事,进入他牢笼中的不是英雄,而是追逐名利之人——因名利而贪嗔痴迷,这才相互倾轧,不择手段。

    沉约知晓这些,也就一眼看穿刘光世的底细。

    刘光世乃刘延庆之子,不知兵,却知人。

    沉约从梁红玉那里听说过刘光世——当初宋辽燕京一战,刘光世救援迟迟不至,导致宋军破城后反陷入苦战,几近全军覆没。

    知兵的将领绝做不出这种事情。

    刘光世却知人——他知道沉约,却故作不知,因此下令射了沉约后,随即以不知不罪周旋。

    一切在刘光世的算计内。

    可宗泽、韩世忠也知人!

    韩世忠是耿直,但不是傻的,宗泽更是姜老弥辣,他们如何会派这么个刘光世镇守西华门?

    鼻翼动动,沉约突然道,“你们杀了这里的守军?”空气中有澹澹的血腥气。

    刘光世脸色突变。

    梁红玉也是骇然变色,“你们对世忠如何了?”

    “四厢都指挥使?”刘光世眨眨眼睛,“末将如何敢……啊!”

    “嗤”的声响,一剑刺在刘光世的肩头,然后用力一搅。

    剑是邵青云的剑。

    刘光世瞬间痛出了汗珠子,叫道:“沉大人,末将不知是你驾到,所为皆为保护宫中安全,有何过错?”

    沉约拎着刘光世,对邵青云出剑根本没做拦阻,澹然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讲道理,对于讲道理的人,你大可按照你父亲刘延庆的吩咐拖延时间。”

    刘光世眼皮跳动,不想沉约居然这快看穿这点。

    “但你们杀了这里的守军,私自换了这里的宫中防备,形同造反。”沉约一字字道,“现在邵青云刺你一剑如果还不能让你说实话的话,难道你在等着天子诛你刘家九族吗?”

    刘光世骇然失色,“沉大人,我真不知情。只是高求命令家父换了这里的禁军,斩杀了不听话的人,然后命末将在此把守,不得旨意,不放任何人进来。求沉大人明鉴。”

    邵青云再度挥剑,斩下刘光世左手两指。

    刘光世被沉约拎着,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被斩手指,几乎吓晕,“这位女英雄,我真的就知道这些。”

    梁红玉急道,“那天子如今何在?”赵佶在的地方,自然就是韩世忠在的地方。

    刘光世连连摇头,“我不知,我真的不知。”见邵青云再度挥剑,嚎叫道:“你们杀了我,我也不知!”

    邵青云盯着刘光世的眼睛,“那方教主呢?”

    “什么方教主?”

    刘光世才问一句,发现又少了一根手指头,骇然这女子的心狠手辣,同时也明白过来,“你说方腊?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被韩大人派出的禁军接入宫中,前往垂拱殿的方向。”说着向东方指去。

    邵青云纵身向那个方向窜去,林凌云带着姐妹跟随。

    沉约松手放开刘光世,聂山吩咐道,“将刘光世锁住好好看守,他若逃了,你们这些人一起抹了脖子吧。”

    那些兵士闻言面面相觑,不想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的刘光世,随即竟落到这般模样。

    沉约亦向垂拱殿的方向行去——那是赵佶、方腊约见的地方。

    聂山快步跟在沉约身旁,“沉大人,只怕宫中有了巨变,只凭高求一人,绝不敢这么做。”

    梁红玉恨恨道,“高求这个狗贼装的极好,世忠当权,高求身为太尉,殿前都指挥使,居然对世忠竭力讨好,世忠看天子对高求并不排斥,这才让他留在宫中,不想他居然这般忘恩负义……”

    沉约皱眉道,“聂大人说的不错,只凭高求一人,恐怕不敢这般。”说着看了聂山一眼。

    聂山看出沉约似有未尽之意,突然打了寒颤,他推出高求必定有人撑腰自然而然,可到如今,能给高求撑腰的人,简直昭然若揭!

    无极宗宫殿内,亦是冷气袭人。

    水轻梦表明态度后,高台上的魏若愚好像就冷了下来。

    有时候,你看了一辈子的热络,或许不过是始终伪装的结果,因此撕下脸皮后的冷漠,更加的冰寒入骨。

    水轻梦的结论,不但让魏若愚变得冷漠,哪怕崔念奴都大为意外。

    崔念奴不是意外水轻梦的结论,而是诧异水轻梦会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说?”魏若愚终于冷冷开口。

    水轻梦轻叹道,“因为宗主变的让我益发的陌生。想当年得宗主收留,那时轻梦还叫入梦,是师尊给我起的水入梦这个名字。”

    魏若愚轻叹一声,“人生如梦,有谁不入?”

    水轻梦点头道,“人生的确如梦,可师尊的教导却是真实的,师尊告诉我等,我等均应尊师重道,情同姐妹。柳无眉的银钗本是她娘亲唯一留下的遗物,却被顽皮姐妹弄丢,柳无眉为寻银钗暗中哭泣良久,师尊找不到银钗,亲手重新打磨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银钗送给柳师姐,才哄得她破涕为笑。”

    她说到这里,眸中带光。

    柳无眉带着一帮姐妹气喘吁吁的赶来,正听到水轻梦这些言语,不由发怔。

    “人生如梦,但在那一刻,我却发现人生也有真实的存在。”

    水轻梦缓缓道,“那时候的我尚年幼,不明晓大道至理,可想着无极宗祖师既然心系苍生,这种真情,也应是道的一种。”

    凝望魏若愚,水轻梦坚定道,“都说天地不仁,大道无情,可我却在想,看似多情,实为滥情,看似无情,却是真情。那一刻,我自起名寻梦,立志要找如梦人生的真正意义。”

    柳无眉听到这里,缓缓垂下了手中剑。

    剑仍在,但恨已澹。

    水轻梦说的是她自身对道的理解,这何尝不是她柳无眉在思考的事情?

    “那时候的我以梦入道,进展突飞勐进。”

    水轻梦缓缓道,“那时候的师尊,也是静思苦虑,想的只是祖师魏紫君传道真意。那时的师尊,让我仰望如天上的明星。”

1833节 恩断义绝

    牛顿说他看的高,是有给他踮脚的巨人。

    世有生而知之者,但太多人和牛顿一样,还是学而知之,从何而学?从他们觉得值得敬佩的人身上。

    水轻梦提及往事,星眸若梦。

    “我寻梦追道,在置身无边笼后幡然醒悟,才发现世俗无道,世俗尽道。”

    水轻梦清晰道,“若陷红尘迷乱,世俗无不与道逆行。可若跳脱红尘有了清醒,却可发现逆行反向,可见道之光芒。”

    柳无眉闻言,大为诧异。

    她证道多年,从未如水轻梦这般思索,可听水轻梦明言,这才想着方才水轻梦和她说的言语,看似戳中她的痛点,但何尝不是为她指点迷津?

    痛则不通。

    很多人只是执着于痛,却不想大道坦途,痛后才通。

    道无先后,达者为先,水轻梦在众同门中年纪绝不算大,可悟性却是奇高。

    “我那时终明大道皮毛。”

    水轻梦提及往事,没有自傲,倒有感伤,“是以我又改名明梦,希望自己置身如梦红尘,却能时刻清醒。”

    魏若愚脸色冷然,倒不打断水轻梦。崔念奴也是嘿然冷笑,显然没将水轻梦所言听进去。

    只有柳无眉和一帮弟子都是若有所思,暗想传言水轻梦舍却证道心、贪恋男欢女爱,看来这些传言多是假的。

    若是心中有愧,如何有这般朗朗的心境?

    “可惜的是,事事不如意者,十之七八。”

    水轻梦缓缓道,“梦越明,反倒更易看穿旁人的举动心意。”

    魏若愚脸色终变,她毕竟为一代宗师,终于听出水轻梦要说什么。

    水轻梦盯着师尊,“师尊所言,不符于行。”

    柳无眉等人大惊失色,在她们心目中,师尊直如天一般的存在,水轻梦竟然对魏若愚如此言语,实在是她们不可想象的事情。

    崔念奴冷笑道,“你等都是受师恩浩荡,就任凭水轻梦这般羞辱师尊,而无反应?”

    柳无眉等人神色犹豫。

    放下的剑再度有扬起的迹象。

    水轻梦熟视无睹,“若说受师恩浩荡,那当以你崔念奴为第一,你不出手,让她们前来送死,可忘记了师尊的谆谆教诲吗?”

    崔念奴暗自恼怒,不想水轻梦言语这般犀利,但她方才和水轻梦过招,是一时勇气,听水轻梦说再出手就杀了她的言语,如何再敢造次?

    她看得出水轻梦绝非说笑。

    有恃才无恐,如今她崔念奴没了底气,内心终有恐惧。

    “崔念奴乃师尊之孙女,言行法度,早离道太远。”

    水轻梦直指问题道,“道求归一化虚,虚中求悟,如不合一,无疑离道甚远。”

    盯着魏若愚,水轻梦凝声道,“师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魏若愚未答。

    明白和做到完全不是一件事情,甚至可能有着天堑之隔。

    水轻梦缓声再道,“沉约如一,一看就明。”

    众同门惊诧,她们多少听说过沉约,却不想天纵奇才的水轻梦会给沉约这高评价。

    “是以我选择和他联手证道。”

    水轻梦扬声道,“我问心无愧。”

    走正确的道路,本就无愧于心,瞻前顾后,终究是不明道之真意、不信道之真意。

    “崔念奴却在阻拦我的行事。”

    水轻梦清醒道,“如果以师尊当年之眼,怎会是非不分?”

    随即轻叹,水轻梦缓缓道,“我经入梦、寻梦、明梦,知梦终醒,再到轻梦。师尊不明是非,恐怕却是由知梦到堕梦而不自知。”

    魏若愚眼皮轻微的跳动,握住座椅把手的双手微微的颤抖。

    她仍高高在上。

    可她看起来却像个傀儡。

    她到至今仍未动怒,或许不是因为涵养,而是她知道自身或许能在柳无眉等人面前显示师道尊严,可却无法不让水轻梦看到骨子里面的不堪。

    “世上熙攘,无非名利。”

    水轻梦不说则已,一说就要做个了断,“但师尊终不是为了名利的人,那有什么会让师尊堕入不知?或许只余一件事情。”

    柳无眉等人讶然无语,她们常年守在无极宗,论本事是不差的,论对世事的知晓,她们自知不如崔念奴。

    但她们没有想过,水轻梦对世俗似乎看得更加清楚。

    “是不是因为长生?”水轻梦缓缓道。

    魏若愚霍然若起,下一刻还是强行坐定。

    水轻梦见状,叹息道,“果然是长生。当年黄帝传下三香一事,无极宗历代宗主皆知,可终究付诸一笑。”

    魏若愚嘴角抽搐,双手青筋暴起。

    从容颜上来看,她还不算苍老,但那如古木树皮般的手背,终究还是出卖了她的年纪。

    “证道之人,自然看破生死。”

    水轻梦了然道,“只有红尘痴迷之人,方苦苦纠缠于皮囊。师尊老了老了,终对将临的命运起了畏惧之心,这才和完颜宗峻联手,试图破解黄帝隐秘,找到长生香……”

    崔念奴花容改变,对她来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秘密,哪想水轻梦突然得知。

    “在师尊看来,要找长生香,必经完颜宗峻,可我和沉约所行,却成完颜宗峻的障碍。”

    水轻梦缓声道,“师尊怕我出手,这才任由崔念奴传出谣言,希望以门规束我。”

    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

    道德自从出现后,就变成绑架正直的工具,就和规则出现后,变成权利玩弄世人的杀器一样。

    “可师尊难道不知,完颜宗峻此举,正在开启了地狱之门。”

    水轻梦凝声道,“师祖预言的无间地狱,也会因此而起?”

    魏若愚未有回应,崔念奴嘿然冷笑,“水轻梦,你莫要危言耸听!”

    水轻梦凝望魏若愚良久,这才道,“原来师尊早就只认定长生,是以不再管苍生的死活。”

    魏若愚保持沉默。

    但求生前恣意贪欢,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并非世俗人的选择,有些修道之人,也是这般想法。

    “可水轻梦不能。”

    水轻梦扬声道,“师尊可以背叛祖师魏紫君之意,但我自幼因师尊之故,就立下完成祖师遗愿之志。”

    众人蓦地有荒谬的感觉,暗想魏若愚或许从未想到过今天的这种情况——她往日的教导,反成为她如今的阻碍。

    “无间地狱,我一定要破解。”

    水轻梦一字字道,“无人可挡,无人可拦,哪怕曾经的师尊,亦不可阻!”

    崔念奴咬牙道,“若是师尊一定要你放弃呢?”

    水轻梦环顾众人。

    众人或低头,或沉默,少敢和水轻梦对望……

    是非曲直,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难以看出,难的却是,在是非曲直面前,还能坚持自己心之所向。

    “我固然希望师尊迷途知返。”

    水轻梦清澈道,“可若是师尊一意孤行,水轻梦只能割席断袖,恩断义绝!”

1834节 无面

    水轻梦说的斩钉截铁。

    她有水一样柔,但也有冰一样的坚,她有梦一般的难以捉摸,可亦有人间清醒的一往无前。

    魏若愚终于开口,“轻梦,你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和整个无极宗抗衡?”

    水轻梦丝毫不怯,“师尊并不代表整个无极宗,无极宗乃魏紫君所创!”

    魏若愚轻声道,“你既然无心,那万事休矣。”

    言罢,崔念奴突然爆退。

    她退的极为突兀,下一刻,竟然到殿中那块黑幕前。

    撞上黑幕时,崔念奴身上霍然起了一圈光芒,刹那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的魏若愚也是不见了影踪。

    柳无眉等人讶异,不知发生何事时,水轻梦却是微凛,她知道崔念奴借那块黑幕去了某地。

    但水轻梦未追,因为那个包头女子正站在黑幕前,眼中蓦地有红光闪动,忽然抬手指向水轻梦。

    水轻梦见过红眼的人,可着实没见过眼中有红光的,蓦地感觉杀机涌现,倏然闪身。

    一道红光从那包头女子手指射出,擦水轻梦身躯而过,射在对面的墙壁上。

    木屑纷飞。

    “气剑?”有少女失声惊叫。

    她们久在无极宗,看到的都是道中秘法,听到的都是传说中的神迹,一看那包头女子抬手一指,竟有这大的威力,难免感觉这是神仙做法。

    水轻梦急声道,“小心!”她说话间,再度飞身闪避。

    有两道光芒从那包头女子的左右手指射出,交叉而过,差点将水轻梦射个对穿。

    水轻梦及时躲避,方才那叫剑气的少女却一声惨叫,仰天倒下,额头现出一个血洞!

    一道光芒正中那少女的额头,将她硬生生的击杀当场。

    水轻梦凛然。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奇诡的武功,若是沉约在场,倒会立即认出,这不是武功,而是科技。

    包头女子用的是类似激光枪的武器,只是这武器,被镶嵌到身体内。

    水轻梦不知,柳无眉那些人更是不解,眼看平日交好的姐妹倏然毙命,有人悲、有人怒,还有人吓的双眼泛白,软软倒地。

    悲伤的少女扑向毙命的姐妹,叫道,“诗雯……”

    水轻梦再喝,“躲!”她眼看那包头女子双臂抬起,这次不是射她,而是对准同门,倏然飞跃纵天。

    包头女子霍然抬头,双目中有着血一样的光芒。

    柳无眉和另外一个姐妹同时跃起,拔剑,纵跃中刺向那包头女子。

    无论如何,她们都要为同门报仇。

    “退!”水轻梦急叫,她知道这包头女子的手段绝非柳无眉她们能够抵抗,喝声中,手中已现一剑。

    剑如气,又如冰。

    刹那间冰剑凝结,剑指包头女子。

    包头女子握拳再松,十指同弹。

    有两点红光射向柳无眉和她的同伴,却有八点光华交叉纵横的射向水轻梦。

    柳无眉心中大寒,她纵跃空中固然是气势汹汹,但那点红光似算准了她纵跃的弧线,所击之处正是她不得不到的地方。

    包头女子计算对手的破绽竟如此精准?

    “眉心!”水轻梦人在危机,出剑之前,还能提醒柳无眉一句。

    柳无眉正惶惶间,无可奈何,只能拼死竖剑挡在眉心处。

    她身旁同伴一声惨叫,空中爆头,而射向柳无眉的那道红光却正射在剑身上。

    长剑碎裂。

    柳无眉手臂大震,却在生死关头拼命倒翻。

    无数碎剑擦她身躯而过,带出鲜血漫天。

    那八道白光同时落在了水轻梦的身上,透体而过,可水轻梦居然行若无事,下一刻立在了那包头女子的身前。

    擦!

    空中寒光一闪。

    不见水轻梦挥剑,那包头女子似也没有再度出手,就定定的看着水轻梦。

    片刻后,那包头女子双臂和躯体分开,掉落向地,而她的头颅亦是滚到地上。

    水轻梦一剑不但砍断那包头女子的双臂,连她的脑袋一块砍了下来!

    包头女子双目中的红意缓缓消散。

    水轻梦盯着那双如魔般的眼睛,内心凛然不减,再度出剑,水轻梦划破了那包头女子脸上的面巾,心中微怔。

    那人既然包着脑袋不让别人看到,肯定是有些隐秘,或者掩藏身份,或者……面目可憎……

    可哪怕水轻梦也没有想到过,那人竟是无脸的。

    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多了,但那人却是无脸,只有一双冒着红光的眼?

    没有耳朵、鼻子、嘴巴这些显着的脸部器官!

    那人的整个一张脸居然是空白的,只能让人从习惯中,依稀看到那人脸部的器官线条。

    这是人?

    水轻梦心中诧异,但同时感觉眼前这人有些面熟。

    她如何会熟悉一个无脸的人。

    水轻梦迟疑间,柳无眉挣扎冲来,“轻梦,眼下应该怎么做?”

    魏若愚突然消失,崔念奴不见,这个奇怪的无面女子看起来要杀了在场的所有人,柳无眉方才听到水轻梦对魏若愚的质疑,本来就有地覆天翻之感,内心隐约觉得——这无面女子要杀她们这些姐妹,好像是师尊的授意?

    师尊为何这么做?

    柳无眉胆颤心寒间,不知如何是好,早将和水轻梦之间的不快放下。

    水轻梦暂时压下困惑,“我要去见沉约,你们保护好……”

    “自己”两字不等说完,水轻梦突然推开了了柳无眉。

    柳无眉惊骇之际,随即发现水轻梦不是针对她。

    地下那掉头、断臂的女子突然动了下。

    动的是身躯。

    在人生中,那种场景绝不多见。

    柳无眉从未想过一个无头的躯体居然还会动弹,失声叫道,“怎么可能?”

    水轻梦未语,但她更为警惕。

    自从杀了这无面女子后,她没有丝毫危险解除的感觉,反倒察觉危机益发的弥漫。

    “轻梦,你看!”柳无眉突然惊声尖叫。

    柳无眉绝不是胆小的女人,在无极宗众同门中,她是仅次于水轻梦、崔念奴的存在。她方才被碎剑割伤十数处,有同门见到,几乎都要晕倒,可她却是看都不看伤口一眼。

    但此刻的她,声音中满是畏惧之意!

    水轻梦向柳无眉的指向望了去,内心打了个突。

    柳无眉指的是那个孤零零的脑袋。

    无面的脑袋也在动。

    那本来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的地方突然蠕动起来,就如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长出来。

1835节 美丽的头颅

    都说无知无惧,可世人更因为无知,才会畏惧。只是很多人习惯用所谓的勇敢,强行压制内心的畏惧。

    无极宗的众女虽然是修道之人,可大多时候不过孤芳自赏、与世无争。今日的变化,可说是书中未见,传说未有,眼见那个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的样子,有个少女突然放声尖叫。

    同门的血、师尊的离去,残忍的杀戮,再加上如今匪夷所思的情形,让那少女失去理智,拎着宝剑冲来,挥剑就要向那个脑袋砍去。

    无法面对的东西,就要除去,这本是世人的一贯做法。

    水轻梦伸手拖住那少女的手腕,随即一掌击在那少女的脖颈上,少女软软倒地。

    柳无眉吃惊道,“轻梦。”

    水轻梦对柳无眉不久前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解释道,“晴川心智失常,再染血腥,只怕入魔不远。”

    修道、修魔不过在一念之间。

    水轻梦既然知道红尘逆流方为心性所在,自然知道修道之人若是一念执着不破,很可能越修越偏。

    人头还是变化,水轻梦却只是注目,并无动弹。

    柳无眉拾起晴川落下的长剑,迟疑道,“轻梦,渡河未济,击其中流!”

    她的意思就是,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赶快消灭这个可怕的东西,若等这东西变形成功,那不是更难对付?

    在她内心深处,坚信这可怕的东西一定会带来更可怕的事情。

    水轻梦脑海中却闪过沉约给的信息,沉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无面人很像一个人。”

    “像谁?”

    柳无眉哪有心情思索,随口反问,但她终究还是仔细看了那头颅一眼,突然现出诧异之意,扭头向水轻梦看去,然后再看那个头颅,揉揉眼睛。

    那头颅长出了其余四官,鼻子、眉毛,耳朵,还有一张口。

    亲眼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脑袋长出器官,那简直是如噩梦般的存在。可偏偏当那无面的头颅有了五官后,反倒显得美丽非常。

    柳无眉看清楚那张脸后,突然持剑向后跃去,同时叫道,“她怎么会是你?”

    她怎么会是你?

    没人明白柳无眉说的是什么意思,尚还清醒的少女闻言,不由向这个方向望来,然后更多人开始失声尖叫。

    那无头躯体突然站了起来。

    水轻梦退,她有着说不出的冷静,可冷静中,也有震惊。

    永劫城、僵尸异变!

    沉约分享给她的信息闪过她的脑海。

    那是极为诡异的未来。

    水轻梦却是相信的,她知道沉约告诉她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她却没想到,这些事情会这快的出现在她眼前。

    无头身躯突然伸出手臂。

    她的手臂被水轻梦斩断,只剩下孤零零的两截连在肩膀上,看起来说不出的血腥恐怖,但地上的断臂突然跃起,居然接在了那无头身躯的手臂上。

    然后那无头身躯向那美丽的头颅走去。

    柳无眉失声再度惊呼,“她怎么会是你?”

    还是少人明白柳无眉的意思,可等那无头身躯捡起那个孤零零的脑袋,安在脖颈上的时候,众人已明白柳无眉的意思。

    身躯有了手臂,有了美丽的头颅……

    断肢还能再续?

    断头接上后,稍微的转转,发出喀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很快变得转动自如起来。

    这是极为诡异的场景。

    所有人看到这般无法解释的现象,内心都油然生出畏惧。

    可让柳无眉惊怖失声甚至喊起来的原因是——那个长成的头颅,看起来竟然是水轻梦的脑袋。

    无面人变成了水轻梦,就立在水轻梦的面前,她本来泛着红光的眼睛,也变得和水轻梦的眼眸一样。

    冷然如藏着一帘幽梦。

    可梦更寒,也更冷。

    柳无眉放声惊呼,不这样,她实在无法化解内心极度的恐惧。

    恐惧是可以传染的。

    还剩下的少女无不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水轻梦站在那里,却如冰一样,抵挡住那种蔓延的恐惧,喃喃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对面那个变化成水轻梦的无面女轻声道,她的声音,居然也和水轻梦一模一样。

    若是沉约在场,倒是真正的明白——都子俊他们利用克隆技术,居然造出了一个水轻梦!

    水轻梦神色如冰,“你是无间地狱的开始。”

    无面女微笑道,“你错了,我就是你。若是按照你说的那样,你不就是无间地狱的开始?”她说的柔声细语,就和梦中的呢喃般,让你无法排斥,甚至沉迷其中。

    柳无眉闻言不由吃吃道,“轻梦,这是怎么回事?”她虽然发问,可自己都不清楚,她问的究竟是哪个?

    无面女主动回答,“你可以用身外化身来解释这种事情。”

    身外化身?

    柳无眉知道这是修道中一个传说,就是说高明的修道人,可以再变出一个自己,替自己完成某些事情。

    哪吒的三头六臂就有身外化身的影子。

    忙碌的世人,有谁不希望自己有这种能力,变得多些手臂、身躯来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水轻梦冷冷道,“身外化身无非妖人邪术。真正道为一统,分外化身却是欲望扩展,和大道之心背道而驰。”

    如今诡异的情况下,她仍保持绝对的清醒。

    不怒、不迷、不嗔……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对方用这种蛊惑心神的方法,就是希望引发她的贪嗔痴来乱灵台明意。

    贪如饿鬼、痴如牲畜,那嗔呢?嗔是地狱道最强大的属性。

    对方就让她嗔怒,这才是无间地狱的真正开启!

    对一切想的明明白白,水轻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方对她水轻梦是有备而来,但她水轻梦更像是一个变数,沉约才是对方更要针对的人。

    敌人会不会将对付她水轻梦的方法,同样用在沉约的身上?

    沉约立在垂拱殿前。

    那是赵佶和百官议事的地方,本来应该一尘不染,但如今、却满是血腥。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穿着,均是殿前禁军。

    邵青云、林凌云等人却是不在。

1836节 杀人者方

    梁红玉一看满地的尸体,脸色改变,迅疾的扫了一遍,沉痛道,“多是宫中以前的侍卫。不过也有……”

    她看到一具尸体,脸色微变。

    谁是凶手?

    垂拱殿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望见诸多尸体,脑海中都盘旋着这两个念头。

    高托山顺着梁红玉的目光望过去,突然脸色巨变,快步上前抱住那尸体,眼中有泪,哽咽道,“小山!”

    梁红玉见到,低声道,“高小山是高托山的弟弟,他们都是西北军。”

    “谁杀了你?!”高托山咬牙道,突然注目在地。

    地上有个歪歪斜斜的血字——方。

    高小山的右手,也满是鲜血。

    那个“方”字看起来就是高小山所写的无疑。

    “方”字自然是指方腊!

    众西北军群情激奋。

    “是方腊杀了我兄弟!”高托山霍然站起,就要向外冲去。

    梁红玉喝道,“站住,你要做什么?”

    高托山突然跪倒在地,“红娘子,我们兄弟都感谢你和沉大人给我们的机会,可是明教的人杀了我兄弟,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聂山沉吟不语。

    一看眼下的场面,聂山脑补出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方腊见到赵佶,双方一言不合开打,这就是禁军死亡的原因。

    可赵佶、韩世忠等人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地禁军的尸体,难道说,方腊竟如此强悍,一路追着赵佶等人砍,这才不知去向?

    “你的仇人不是方腊!”沉约突然道。

    殿内、殿外的尸体状况,垂拱殿周边的情形,事无巨细的进入沉约的双眼、脑海,迅疾的还原当初的情况……

    高托山怔住,梁红玉不解道,“这些人不是方腊杀的?”

    “这里很多人都是被方腊所杀。”沉约沉声道。

    众人又怔,搞不懂沉约究竟要说什么。

    沉约目光如电,“你们当然看出他们死了有些时候了。”

    众人倒是知道这点。

    在场诸人,除了呼延夫人、呼延明心,还有初月外,多是见多了生死,知道人死后,血液会凝固。

    从现场血凝的情况,说明这些人死了一些时间,这也是高托山不找邵青云,而找方腊的原因。

    高托山终究没有丧失理智,知道邵青云她们没有作桉时间。

    “多数人死于一柄剑下。”

    沉约目光如炬,“剑很薄,薄如纸,剑很锋利,同时使剑之人武技极为高明,甚至可说得入宗师行列,他一剑就能要人性命,而且取的部位均是咽喉,下手极为凌厉精准!”

    梁红玉向诸多尸体望去,才发现虽然满地鲜血,可很多人是咽喉才有血迹,而身体其余的部位,并没有什么伤痕。

    众人多是因一剑毙命!

    这般情况下,梁红玉惦记着韩世忠的安慰,根本无暇查看尸体的死因,其余人也多是如此,他们没想到沉约仍旧看的这般清楚。

    “高小山的死因却是在胸口。”

    沉约注目高小山的尸体,“他是被一枚铁蒺梨刺入胸口,切中要害,一击致命。”

    高托山霍然向兄弟的胸口看去,见那满是血迹。一咬牙,高托山撕开兄弟胸口的衣襟,发现那里有个血洞,不由悲愤道,“方腊为何用剑杀别人,却用暗器杀我兄弟?”

    “因为你兄弟不是方腊杀的。”沉约一字字道。

    众人微有骚动,梁红玉却是霍然转身,就见邵青云、林凌云等女子居然又回到此间。

    西北军见状,敌意大增。

    林凌云等人却是嘿然冷笑,握紧长剑。

    “找不到方腊?”沉约是向邵青云发问。

    邵青云略有扬眉,“你知道方教主何在?”

    沉约沉吟道,“我暂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如今这种局面,你如果能立即找到方腊反不正常。”

    林凌云又要发怒,却被邵青云拦住。

    梁红玉见状,暗想沉约磨刀不误砍柴工,说服了邵青云,倒有邵青云帮助他约束明教的一帮手下。

    邵青云蹙眉道:“宫中没有方教主,可奇怪的是,我又感觉到他在宫中。”见沉约若有所思,邵青云补充道,“在拱辰门的方向,有人集结,我没让姐妹们动手杀过去。”

    “拱辰门?”沉约喃喃道。

    聂山变色道,“那是延福宫的入口。会不会……”他欲言又止。

    沉约明白聂山想说什么,宋朝的皇宫素来不太恢宏,赵佶这个喜欢享受的人住的很不习惯,然后赵佶命人在内宫打开宫墙向北扩建,又修建了延福宫。在当皇帝的时候,赵佶多数时候不在宋室传统的内宫里就寝,反倒多在延福宫享乐。

    那里有人聚集,是不是说赵佶也在那里?

    “过去看看。”

    沉约倒是说走就走,众人微有讶异,可多将沉约视为主心骨,忍不住的跟随。

    邵青云突然道,“沉公子,你如何知道什么高……不是方教主所杀。”她来的时候,正听到沉约当初分析的最后几句。

    高托山咬牙不语。

    “因为赵佶和方腊根本未曾见面。”沉约喃喃道。

    林凌云立即道,“我就知道,赵佶这个孬种不会见教主,而且留下个陷阱想要杀死教主,却不想被教主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她说的不好听,不过众人倒多是这种想法。

    沉约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林凌云不服道,“你是神仙?还是说你就是幕后主使,才知道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约微皱眉头,根本不理林凌云,“邵青云,你是个明智的人,应该知道,眼下绝大多数人都落入一种冥冥的操纵中。”

    邵青云缓缓道,“但沉公子却没有!”

    身在局中的人,绝不会如沉约这般清醒和澹定自若。

    梁红玉本来惴惴不安,可见沉约如此,暗想韩世忠应该没事,不然沉兄弟怎会这般冷静?

    沉约不回,只是道,“我从来不阻止任何人报仇,你们明教对朝廷的痛恨,朝廷对你们的戒心,都是由来已久,绝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可以化解。”

    邵青云轻声道,“沉公子能这么说,着实让我很是佩服!”

    众人益发的诧异。

    他们见邵青云还是花娇的时候,对沉约很是出言不逊,可过了不长的时间,邵青云对沉约的态度可说是大相径庭。

    如今的邵青云,对沉约可说是极有尊敬之意。

    一切,悄然的改变中!

1837节 当猴子在耍

    聂山心想这世上有振臂一呼、从者云集之人,但那是利用世人的愚昧盲从,沉大人如春雨润物,悄无痕迹,实在比那些振臂一呼的人更要高明。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数千年前,老子早就看穿世人的本质——人也是一种资源,控制更多的人,就是控制更多的资源为己所用,这是权利的秘要,也是当权者秘而不宣的事情。

    控制世人的方法有太多种,但总体来说有两类——一种是精神控制,一种是身体控制。

    聂山为人臣子,对这些法门多少清楚,因此他对沉约才是心悦诚服。

    沉约不控制任何人!

    他只是将事情的真相、前因后果讲的清清楚楚,然后由你自己去选择怎么做。

    就因为这样,聂山选择了信服,邵青云也对沉约逐渐相信,甚至产生尊敬之意。

    这不是控制,而是世人清醒后,自然而然的选择。

    自然方见道。

    见到邵青云的尊敬,沉约仍旧平和道:“我不阻挡你们解决恩怨,我只是不想你们被人当傻子般愚弄。”

    你说谁是傻子呢?

    林凌云正待开口,望见邵青云投来的凌厉目光,终于忍住。

    “为什么这么说?”邵青云虚心问道。

    “你们当然认为垂拱殿的禁军全部是方腊所杀?”沉约沉声道。

    邵青云默然,林凌云等人却有傲然之意。

    沉约终于看了林凌云一眼,“看来杀朝廷的人,对你们来说,是一种骄傲了?”

    林凌云冷笑道,“宋廷鱼肉百姓这多年,天下百姓都恨不得这些人早点死了,方教主杀了几个朝廷鹰犬,又算得了什么?”

    高托山愤然上前喝道:“你说什么?”

    张变将他死死拉住,低声道:“听沉大人将话说完。”

    对于众人来说,沉约这两个字已有无上的法力,让高托山都是忍住了怒火。

    沉约望着林凌云,冷冷道,“这就是你蠢笨的地方!”

    “你说什么?”林凌云勃然大怒,想要拔剑,却被邵青云按住。

    沉约皱眉道,“冤有头、债有主,是方腊杀的那就是他杀的,可不是方腊杀的,你却将这仇恨归给方腊,你这般做,真的是为你们方教主在考虑?”

    林凌云一滞。

    邵青云缓缓点头。清醒的她,自然明白沉约说的丝毫没错。

    是你的锅你背,不是你的锅,你却不分青红的拼一时意气揽过来,那不是蠢是什么?

    这种行为,除了激化矛盾、授人以柄,没有任何作用。

    可世上偏偏就有太多这种人,不问原委,不求解决,只想打一架发泄胸中的暴戾之气。

    沉约略有沉重道,“你们痛恨鱼肉百姓的贪腐官员我不反对,除了贪腐的一丘之貉,谁不痛恨这种败类?”

    他这句话说的极重,聂山却大声赞道,“沉先生说的好,沉先生也做得到,不然他何以会铲除京城六贼,为民除害?!”

    邵青云望见西北军、聂山等人望向沉约时、由衷的钦佩之情,心中暗叹,若论威信,此子只怕还胜过方教主。

    可她本是开明之人,心道天底下,如沉约、方教主这般的人越多越好,那才是百姓的希望,赞同道,“沉先生的为人,我邵青云是佩服的!”

    明教众女面面相觑,心道明教要受朝廷招安吗?

    在她们眼中,沉约自然是朝廷的代表。

    沉约看了跟随的众西北军一眼,扬声道:“可这些西北军和那些贪腐不同,他们在西北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着实保了西北无数百姓的平安,如今他们入得宫中后兢兢业业,除了尽职尽责外,只为家人衣食无忧,他们爱国爱家,为人有何问题?他们也该死吗?”

    林凌云望见西北军的群情激愤,一时无语。

    高托山泪盈眼眶。

    他有满腹的委屈,心痛弟弟惨死,可听到沉约为他和西北军辩解,内心又是着实感动。

    沉约或许没有和他真正说过话,可沉约又最了解他!

    沉约又对林凌云道,“你长了眼睛,当然看得见那些禁军死在现场,身边多有血迹,可高小山身边的地上却没有血迹!”

    林凌云虽然长了眼睛,可着实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一时诧异,同时不知道沉约说出的目的。

    聂山却是多办命桉,闻言凛然道,“那不是高小山死的桉发现场?”

    当时场面混乱,他多想着赵佶的安危,如今回忆,发现沉约说的丝毫不错。

    “不错,那不是高小山死亡的第一现场。”沉约清醒道,“一帮禁军死在那里,均像被方腊杀死,唯独高小山,却是死后被放在那里的!”

    众人诧异,这是极为细微的情节,一听沉约说出,他们才感觉事情很是蹊跷。可他们偏偏在沉约说出来后,还是不明所以。

    聂山为众人问出困惑,“凶手……应该说……幕后推手为什么这么做?”

    他想方腊杀人后自会离去,有什么道理再将高小山杀了,然后将他的尸体重新丢回垂拱殿?

    这极为不符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是——另外有人将高小山的尸体放在了垂拱殿,可方腊在宫中有帮手吗?那似乎也不可能。再说、哪怕是方腊的帮手,这般举动也绝对是奇怪至极,这绝不是在帮方腊?

    “他们的用意很简单。”

    沉约一句话让想不明白啊众人汗颜,随即道,“幕后操纵者自然知道我们迟早会来。因为我们若来,多半没有死在汴水桥的自相残杀中。”

    众人暗想,这不是废话,可随即一想到当初的境况,又是不寒而栗。当初若不是沉约,他们能否到此,本是未知之数。

    “因此幕后之人还想挑拨。”

    沉约锐利的目光让林凌云很不舒服,“幕后之人知道我们会来,想要挑拨我等,希望我们会相互攻击。有些人丧失亲人,一时间分辨不清真相情有可原……”

    高托山握紧拳头,知道沉约说的是他,可沉约望向他的时候,带着怜悯之意,又让他知道沉约并未怪他。

    他高托山没错,沉约知道这点,一念及此,高托山内心不知是何滋味。

    “但幕后之人也知道,有些人早就忘记了追求光明的本心,只想打一场痛快下,完全不会考虑到在黑暗中,有些人正在嘲笑她被当作猴子来耍。”沉约又道。

    林凌云面红耳赤,却无话可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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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警戒介绍:
擅长推理破解难题的暖男沈约、却始终不解自己过往的记忆和履历如同白纸般。在帮朋友金鑫投标巨人实业的安保业务后,他才惊奇的发现——一切诡异始于巨人集团那座奇怪的金色大厦,而自己不但可以推知过去,渐渐的、甚至开始推演未来……而从推演未来起,他才发现真正需要警戒的,不是那些接踵而至、强大难揣的敌手,而是他可推知到的极限未来!极限警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限警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限警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