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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日白日     半生逍遥游txt下载     半生逍遥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呼延之殇

    呼延六刀客自从成名以来,便凭借着合击阵图,屡战屡胜,所向披靡,唯一一次败绩,还是输在了初入一流之境的高手之中,此人不贪恋权利,不喜红尘嘈杂,乃是隐居深山之内的世外高人,双方一次偶然相遇,这高人便与呼延六刀客切磋了几招,呼延六刀客也绝非等闲之辈,硬是在其手中坚持了百招才落败,自此一战后,呼延六刀客的名声便传遍了大江南北,风头一时无二,毕竟此等战绩,却可说的上是前无古人了。

    如此名气加身,也使得呼延六刀客的心气欲加高傲,这回受吴熊相邀,共同谈论大计,正巧碰到这身负伤势,实力骤减的全安午,全安午的出现,在呼延六刀客的眼中就如同直通云霄的登天路,与初入一流高手切磋的战绩,让他们对全安午这头重伤垂危的雄狮,起了觊觎之心,可是,就如全安午所言一般,不入一流,又岂能知晓一流之境的奥秘?

    对招切磋与困兽相搏怎能相提并论,呼延六刀客这次败了,败给了他们的无敌之心,输给了他们的虚荣之意。

    吴熊依旧站于台阶之上,背负于身后的手掌,指尖缓缓摩擦着,眼见全安午已脱离自己的控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但他依旧面色平静,双目扫过正在盘坐调息的呼延六刀客,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转身走入百秀阁,吴熊快步来到了大厅之中,那些富商官员和舞女们,早已尽数走完,整个一楼大厅安静非常,只留下了倾斜倒塌的桌椅,和满地的饭菜残渣,入目之处可谓是狼藉一片,吴熊提起洁净的白袍,不让其沾染上污秽之物,随后只见他纵身跃起,几个闪身间便飞跃上了百秀阁的顶楼。

    跃上五楼,这里的格局和其他楼层完全不同,走过楼梯,乃是一道深深的走廊,长廊两侧并无任何隔间与客房,吴熊一路走到了长廊的最深处,这才停在了一处屋门前。

    这道屋门朴华无实,毫无任何出彩之处,乃是两扇平平无奇的桃木门

    罢了,缓缓推开房门,屋内陈设也是颇为单调,仅有一桌,一椅,一木床,床边摆放着一柄权杖,权杖通体散发着金光,顶端亦有着九个圆环,一身披袈裟的和尚,正背对着吴熊,盘坐于木床之上。

    缓步走到木床旁,吴熊语气平静的说道:

    “前辈,是时候该您出手了。”

    话音刚落,那老和尚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那和尚两眉白如雪,垂落至脸庞两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模样庄严慈祥。

    “善哉善哉,贫僧自然可出手,但和施主先前的商议,还需改动些许。”

    慈眉善目,模样庄严的和尚淡然笑道。

    听闻此言,吴熊内心一紧,但却不显声色,语气平静如初:

    “前辈此言,该做何解?”

    抚手抹过长至耳边的白眉,那和尚面带慈祥的笑意:

    “古城所得的武学书册,贫僧需拿五成。”

    “五成?前辈,可切莫太贪!”

    望着眼见这盘坐在木床之上,面带笑意,好似得道高僧般的出家人,吴熊的面容逐渐阴沉了下来,面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阴翳之色。

    白须和尚依旧一副平静淡然之意,宛如苍穹崩裂,依旧不动如山:

    “施主先前可未提前告知,需要贫僧出手,佛法的修习,本是高深奥妙,讲究个因果之机,环环相报,今日贫僧出手相助施主,便是因,施主还与贫僧五成古籍,便是果,有因有果,暗合天地佛法至理,施主怎可言贫僧太过贪婪,实在是贫僧需追寻佛法大道,不得已而为之,施主这般推阻,不报这因果,难道是想要坏了贫僧的修为道行不成。”

    和尚一番话可谓玄妙非常,高深无比,但吴熊却对此言视作狗屁,他深深知晓,这和尚行事怪诞,毫不将那些世俗礼仪

    放在眼中,有怎会遵守佛教的教义,他如今这般说,根本就是贪图武学古籍,以此来找的一番说辞罢了。

    压下心中窜涌的怒火,吴熊思考了片刻,目光阴沉如寒潭,随后缓缓开口:

    “前辈,当初商议的,乃是我方出地图和钥匙的信息,前辈助我取得那全安午身上的密钥,所得的古籍亦是我分七成,前辈得三成,而今,捉拿全安午本就是前辈的分内之事,前辈贵为一流高手,难道还要失言不成么。”

    淡然一笑,和尚对吴熊所言置若罔闻,随手双手合十,呼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与贫僧皆知,如今天下各路神仙妖魔,有三分都来到了这白月郡,如今此地可谓是高手林立,暗流不止,如今全安午身怀古城密钥的消息虽未传开,但一位一流高手的行踪,必然会收到多方关注,今日百秀阁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贫僧一旦出手,必然会被有心之辈所察觉。”

    “再说,贫僧与此人的实力境界相同,并无一击必杀的把握,哪怕成功取得了这密钥,但若让这全安午垂死挣扎,将自己身怀密钥的消息放了出去,到那时,贫僧可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如同那黑夜之中的明灯般耀眼,贫僧可要独身一人承担这万分凶险啊。”

    吴熊原本的谋划,就是让打算让这和尚去夺那密钥,自己这方的势力有太多的顾虑,不方便直接露面,只能隐藏在暗处,让这和尚牵制住众人的目光,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这古城之中危险重重,需同时拥有密钥和地图,才可出入其中,吴熊掌握着古城地图,自然也不惧这和尚不与自己合作。

    望着眼前这张布满淡然笑意的面容,这和尚宛如吃死了自己一般,吴熊不由得暗自发恨:

    “还想要五成,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痴人说梦!归根结底,还是我的修为实在不够看,镇不住这和尚,待上面派下的人一到,我也便不必再看这老秃驴的脸色了。”

第一百零六章 暗月青碑终不见

    在心中暗自盘算一番,自己现如今还需这和尚的相助,吴熊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来将他稳住。

    “想必前辈应该知晓,我吴熊不过是一小人物罢了,所行所做之事,也需听从上面人的吩咐,现在这全安午已然重伤,古城密钥更是触手可及,前辈,此时你若不出手,可就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时机,难道您就舍得让那些珍贵的武学典籍,依旧埋在那不见天日的尘土中不成?”

    吴熊的三连两语,又岂能将这深谙人情世故的和尚说动,见这和尚依旧稳如老树扎根,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见此,吴熊亦暗暗发恨:

    “这老秃驴,当真是不好对付,心思如此圆滑非常,简直就如他那光头一般,现如今,却不好再耽搁下去了,若让那全安午逃了去,可就大事不妙了。”

    二人其实都想得到那古城典籍,否则和尚与吴熊也不会在此面面相谈,现在比的就是谁先沉不住气,和尚独身一人,哪怕是得不到这典籍,也不会损失什么,但吴熊却与他不同,倘若这次失了手,恐怕便要入土和典籍相依为伴了。

    吴熊终究不敢放任这全安午安然离去,只好做出妥协,却见他说罢后,故作沉思状,随后叹息道:

    “罢了,在下只是一马前卒,没有能力许诺前辈什么,前辈所要的五成典籍,在下是万万答应不得的,但在下可将自己的一成,分与前辈,这乃是最后的让步了,倘若前辈仍觉得不合那佛法因果之道,便放任这全安午离去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是佛教的典义,不是吗?”

    和尚爽朗一笑,已然知晓,能争取到四成好处,是段然不亏了,那全安午身为一流武者,即使身受重伤,也不是好对付的,如今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让此人脱离了掌控。

    念及至此,和尚随即笑道:

    “施主所言有误,这全安午杀孽多端,煞气

    颇重,降妖除魔,净化世间,本就是贫僧佛法所意,职责所在,贫僧早已锁定了此人的气息,施主可瞧好罢,待贫僧将此妖人拦住,必要将其伏诛于九环锡杖之下。”

    和尚言闭,便见他原本正盘坐在木床之上,却突然消失在了了吴熊的视线之中,与和尚一同不见的,还有那柄放在床边的九锡禅杖。

    吴熊乃是二流之境的武者,在江湖之中,也绝对算得是上层武者了,但他却丝毫捕捉不到和尚的踪迹,哪怕是些许的残影,那和尚仿佛凭空失踪一般,在吴熊的注视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睹此等诡异之事,吴熊却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反而平静的望着已空空荡荡的房间,待和尚前脚离去后,便见一蒙着面容,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快步走入了房间,来到了吴熊的身侧。

    吴熊并未回头,双目依旧望着那空挡的木床,缓缓开口:

    “那老秃驴虽然轻功超绝,但修为和全安午却相差不大,想必二人还要缠斗一番,你且跟上前去,若是有机会,便混水摸鱼,将那密钥偷偷带回来,倘若被老秃驴发现,以你的实力,也不必挣扎,直接交出密钥便可。”

    待吴熊交代完毕后,夜行衣男子抱拳行礼,随后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缓缓的摩擦着手指,吴熊的面色阴沉非常,据上面的交代,本就打算用四成的利益,来换取与和尚的合作,吴熊当初用三成的条件达成了共识,原本想着能多赚取一成的好处,可谁成想,这和尚竟当场变卦,抓住了吴熊的命门,以此作为要挟,夺回了那已装入吴熊口袋中的一成利益。

    念及至此,吴熊就感觉,好像肥肉已被自己吞入了口中,却被他人硬生生的敲碎了牙齿,从口中给夺了去,拳头不由得紧紧握着,只见他双眼微眯,语气森冷的喃喃道:

    “安午兄,你我已有三十年的情分,既

    然你注定要死,为何在将死之际还要为难于我,你怎如此冲动,若你再忍三日,就三日,待委派之人赶到,我也不必让出这一成的利益。”

    “安午兄,从儿时,你便是我们一辈之中,最优秀的人物,称赞,美誉,你都尽数揽入怀中,而我呢,想我吴熊惊才绝绝,文武双全,却只能屈居第二,甚至,被人误认为是你的书童跟班。”

    “时光匆匆,直到今日,我以为我放下了,认命了,但是,你我一同遇险,为何你全安午能化险为夷,得到那惊天机缘古城密钥,而我吴熊,却掉入了蛇窟,遭遇那万蛇撕咬的苦楚,更是险些命丧黄泉,待足足一月后,我从病榻上苏醒之际,才终得明白,是你全安午,夺走了本属于我的机缘,只有你死,我吴熊,才有出人头地之日!”

    吴熊呢喃到此处,突然横眉怒目,只见他抬起手掌,当即重掌拍下,便将那木床轰成了碎屑,扬起的粉末在空中缓缓飘散着……

    白月郡南郊处,漆黑如墨的夜色将周遭尽皆笼罩,在羡州白月郡的高大青玉石碑下,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此处。

    不多时,只见一团黑影从远方的城墙外跃下,随后几个瞬息间便来到了青玉石碑旁。

    将艾霞与全小玲二女放下,全安午当即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将上衣染的鲜红一片,离开了母铃的控制范围,这些蛊虫想重新钻入全安午的皮肤之中,只有食用特使配制的药丸,才能将蛊虫重新安抚下来,但从杨哥身上搜出的药丸,已是用尽了,再说,即使有药丸又能如何,不过只是多苟延残喘片刻罢了,到头来,终究逃不过被蛊虫啃咬而死的结局。

    只见他周身原本只钻出寸许长短的蛊虫,此时皆疯狂的扭动着躯体,啃食着全安午的血肉,一旦这些蛊虫重新进入体内,必然会顺着血管,侵入内脏,将五脏六腑啃食的千穿百孔,待那时,纵使大罗金仙降世,全安午也无力回天了。

第一百零七章 只待寒潭花开嫣

    全安午汗如雨下,身体忍不住微微颤动,只觉得混身上下皆传来刺骨穿心的疼痛,痛感甚至比以往蛊虫发作时更加强烈,全安午在艾霞的搀扶中,踉跄的走到了青石界碑下,单手扶着界碑,只见豆大的汗水自其额头缓缓滴落,暗自调整着内息,全安午已是伤痕累累,蛊虫的侵蚀,再加上和弦老一战所留下的伤势,他心中明白,自己今日,怕是走不出这白月郡了。

    艾霞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全安午,紧握着他的手掌,眼中充满浓浓的担忧之情:

    “安午,你可莫要吓我,我们已逃到了白月郡界碑,这么远的距离,想来他们是追不到我们了。”

    暗自调整一番内息,全安午用粗布袖袍,抹去了嘴角的血迹,那张本就干枯的面容,这时已没有丝毫血色,就好似已死多年的枯木一般。

    缓缓摇头,全安午艰难的稳住身形,随后握住艾霞与全小玲的手掌,郑重的说道:

    “不,自从我们从百秀阁逃出之时,我便察觉到有一股气息,一直在将我锁定,马车我早已备好,你们快些离开这白月郡,去柳中定居,那里有道门盟主徐恒亲身坐镇,那些邪魔宵小不敢轻易放肆,比这白月郡要安全太多了。”

    全安午说罢后,艾霞红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全安午推搡上了马车,艾霞坐在车厢前,手中牵着缰绳,一股凄凉之感充斥着她的心房,一家人在危难之中,好不容易才艰难见面,却相聚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便又要残忍分别了,艾霞岂能不知,此次分开,想必是永无再见之日了。

    深情凝望着丈夫的双目,艾霞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皆哽咽在喉,说不出一字一句。

    握着艾霞的双手,全安午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声道:

    “艾霞,守住那钥匙,你们……可要安好。”

    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艾霞已抽泣不止:

    “定会安好……安午,望我们夫妻二人,今生今

    世,还有相见之日。”

    车厢的帷帘被拉开,从中探出了一颗小脑袋,全小玲很是难过,自己才与心心念念,日夜相盼的父亲见面,便又要分别,阵阵悲伤将全小玲笼罩其中,一双美丽如杜丹的大眼睛,不舍的望着全安午。

    “爹爹,小玲、小玲何时才能再见着爹爹啊。”

    全小玲声音稚嫩,言语之中充满了不愿和委屈。

    大手揉搓着全小玲的脑袋,揉乱了她的发丝,以往那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在全安午的眼前一一浮现,自己第一次抱小玲笨拙的姿势,第一次听见那声期盼多时的爹爹,第一次与小玲一同坐秋千……

    沧海桑田,日月如梭,世事无常,天不饶人,全安午凹陷的双目逐渐湿润了起来,随后柔声说道:

    “小玲,你可还记得,六岁那年,你和爹爹一起种的寒潭花?等你和娘亲定居江南后,便在园中撒下那寒潭花,待结出花苞,苞裂绽放之际,便是你与爹爹团聚之时。”

    全小玲眨了眨灵动的大眼,随后轻笑着点了点头,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还依稀记得,那白如雪的寒潭花,七月撒下种子,待来年的二月份,便可在茫茫大雪之中徐徐绽放,以此算来,自己与爹爹相见之日,也就不过半年罢了。

    望着小玲甜美的笑容,艾霞却神伤无比,寒潭花自夏日生根发芽,却在酷寒冬季开花,此等习性,让这花只适合生长在四季分明的西北地区,但江南地处南方,终年温润潮湿,四季长春,这喜爱寒冬的寒潭花,又怎会种的活。

    枯瘦的面容温柔一笑,全安午当即一掌拍在了马匹的臀部,那马匹当即嘶鸣一声,随后四蹄踩地,顺着官道旁的小道,一路驰骋而去。

    艾霞用力牵扯着缰绳,马匹疯狂奔跑着,带起尘土扬扬,细嫩的手掌被缰绳勒出了道道血痕,艾霞银牙暗咬,尽力的控制着马车,一路朝南边赶去。

    待马车离去后,全安午背靠在青石

    界碑,伸手从怀中摸索出了一物,待他张开手掌后,只见两把和艾霞身上一模一样的钥匙,正静静的躺在全安午的手心之中,一把钥匙粗糙非常,一看便是假物,而另一把却做工精良,足矣以假乱真。

    拿起那把逼真至极的钥匙,全安午一口便吞入了腹中,随后用内力将其包裹住,小心的存在了丹田处,将另一把则藏在了袖袍当中,全安午调整着气息,双目微眯,静待敌人的到来。

    片刻之后,一阵微风迎面吹过,带动了枯燥的发丝,原本正恢复着体力的全安午,突然睁开的双目,遥遥的朝着前方望去。

    只见远方,处于两侧房屋之中的昏暗街道上,出现了一道黑影,见这黑影好似瞬移一般,身形频频闪烁不定,瞬息间便来至了全安午的身前。

    凹陷的双目微眯着,眼见一位白眉飘飘,身着红色金丝袈裟的和尚,正与自己遥遥对望,他那手中的禅杖金光璀璨,即使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也是那么的耀眼夺目。

    待看清来人之后,全安午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声音沙哑低沉:

    “自我离开百秀阁之时,便觉得有股飘渺的气息,若隐若现的跟随其后,我当是谁有如此本事,原来是以轻功和追踪术著称的万里麻僧,无意法师,听说就连普通一流之境的高手,都难逃法师的慧眼,今日一见,可当真了得。”

    单手握着金光逼人的九锡禅杖,无意法师面带笑意,右手放与胸前,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观施主气势冲天,如同汪洋大海延绵不绝,想必就是化骨神手全安午了,施主的绝世之资,也绝非常人所及。”

    内力自丹田处逐步涌起,全安午身体暗自紧绷,随后沉声问道:

    “武林中人皆知,无意法师不喜刻板的佛教教义,好独身游历世间,走过万水千山,希望在这茫茫红尘之中,感悟那佛法至高真解,如今,法师却寻到我的面前,不知所为何事?”

第一百零八章 万里麻僧

    无意法师白眉如雪,飘然而起,只见他淡然一笑,与全安午目目对视:

    “阿弥陀佛,贫僧原本在那姑墨国游历红尘,体悟人生,却偶然察觉天象有异,红霞如血照万里,但自东方而现,这乃是灾祸的前兆,贫僧心系天下苍生,于是便推演了一番,得得知这灾祸的根源乃是出自潜龙皇朝,羡州白月郡,贫僧一生皆在研习佛法,以普渡众生为己任,见这天下世人将要灾祸临头,岂能安坐蒲团,视而不见。”

    “施主,贫僧从那姑墨国,不远万里奔赴而来,就是想要解世人于水火之中,至于为何寻到全施主这里,而是贫僧推演所得,灾祸的起源,便在全施主的身上,阿弥陀佛。”

    冷哼一声,万里麻僧无意法师的名号,全安午怎会不知,这无意法师不尊佛教法度,行事怪诞非常,性情也让人捉摸不透,双眼微眯,全安午冷笑道:

    “无意法师,你心系天下苍生?实乃无稽之谈,我偶得古城密钥之事,还未彻底传开,世人知晓你万里麻僧轻功无双,可法师的推演之术,也造诣颇深不成,竟能在那千里之外的姑墨国,知晓这区区白月郡所发生之事?”

    无意法师闻言,手持九锡禅杖,从那夜色之中缓步走出,驻足在全安午一丈开外,望着充满警惕之色的全安午,微笑道:

    “善哉,善哉,正所谓十道九医,贫僧自幼便研习佛法,不说事事皆悟,但也有所心得,会些皮毛的推演之数,也属正常。”

    “全施主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出家人理当六根清净,心如明镜止水,但贫僧不远万里,孤身赶来,便是要救天下生灵于水火之中,望全施主莫要执迷不悟,被**迷了心智,走上歧途,只需全施主交出那古城密钥,待贫僧将其护送回万朝佛宗,以三千佛门弟子日日诵经满八十一日,便可化解这祸根源头。”

    无意法师说到此处,微微低

    头,单手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愿以血肉之躯,来镇压此等邪物,万般因果,无数罪恶,皆由贫僧一人来独自承受罢。”

    “哈哈哈,无意法师,我瞧你一生研究佛法至理,倒是收获颇丰,这禅机答辩,岂能说是如火纯青,简直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了。”

    全安午岂会不知这无意法师的来意,定是与吴熊一伙,见此,全安午更加确定,这吴熊不过普通二流的实力,怎会有本事能指使这修为滔天的无意法师,吴熊不过仅为一小卒尔尔,真正的主宰者,则一直身居幕后,暗中操控着一切,从未露过面。

    想来全安午不争名,不夺利,不喜江湖纷争,只是一心钻研武道,与家人身居幽静竹林,便足矣,但世事难料,就是那区区不过三寸长短的钥匙,打破了全安午原本幸福安逸的日子,念及至此,全安午心中不免生出阵阵凄凉之感,若非自己最为信任的兄弟吴熊出卖自己,以全安午的盖世修为,岂会落得这般妻离子散的下场,乃至如今,连幕后主使都不知是何人。

    全安午干枯煞白的面容闪过一丝淡然之色,他并非怨天尤人之辈,既然事已至此,全安午拼了性命,哪怕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也要护得妻女的周全。

    双手暗自成爪状,层层杀气自全安午枯瘦的身躯散发而出,只见他语气低沉,言语间讥讽之意不加掩饰:

    “无意法师,多说无益,你这些至理名言,还是等见着地藏王菩萨,再与其说道罢。”

    “早已听闻,无意法师手中的至宝九锡禅杖,威力盖世,乃是当今皇帝所赠,古城密钥就在我的手中,就看看无意法师,有没有本事从全某的手中取得了,且拿出你那九锡禅杖,也好让我瞧瞧,此物到底有何出彩之处!”

    呼了声佛号,无意法师微微摇头,无奈哀叹道:

    “既然全施主执迷不悟,已然失了心智,入了魔道,那贫僧也只有替天行道,好将你这邪魔诛杀,以免世人遭你毒手。”

    无意法师说罢后,只见他将手中的九锡禅杖微微的点了点地,其身影化为道道残影,迅速袭向了全安午!

    全安午双目一凝,那无意法师身形简直快如奔雷闪电,迅捷非常,纵使全安午和他处于同一修为境界,虽不像在吴熊眼中那般凭空消失不见,但也只得看清道道残影闪烁不定,仅是区区瞬息之间,便已临至全安午的面前。

    手中权杖金光逼人,无意法师单手持杖,迎面超全安午的面门重重击去,禅杖之上的九个圆环随即震荡不止,叮铃作响,一抹金光携带着惊人的威势,瞬间而至。

    全安午眼见原本正站于一丈外的无意法师,闪身间已持杖袭来,微微侧头,躲过一击,一道金光自全安午的鼻尖擦过,金光在夜色之中耀眼非常,好似一道黄色的火线般,朝着全安午身后的地面急射而去,只听轰隆一声,在土地上炸裂开来,定睛望去,那是足有丈许深的巨大坑洞,顿时间,尘土漫天飞扬而起。

    尘土扬过,将二人笼罩在内,见两道身影在黄色的尘土之中穿插而行,闪烁不定,对轰之声如同奔雷炸裂,恐怖异常,仅是区区一个照面,全安午与无意法师这两位初入一流的高手,便已交过百招之多了。

    周围的尘土越扬越多,将周围数十丈皆尽数笼罩,远远望去,就好似一场沙尘暴,正在悄然酝酿一般,指尖黑色的内力层层缠绕,全安午一掌探出,挡下了自背后袭来的禅杖,手抓与那金光弥漫的权杖遥遥相撞,金属撞击的清脆之音连连响起。

    黄色的沙土弥漫四周,全安午身处其中,视线受阻,见那无意法师在沙土之间穿梭不定,身形简直如同鬼魅般无法扑捉,这般深厚的轻功修为,却给全安午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第一百零九章 虎狼环视

    视线被阻挡了七分之多,望着身法超绝般的无意法师,全安午不由得神色凝重,双手堪堪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心中暗想:

    “这无意法师本就极为擅长轻功身法,如今这等环境,正是对他再合适不过了,我现在修为大减,仅能发挥出七成实力,若再这般耗下去,恐怕就要支撑不住了,必须要破了这碍眼的沙土,才能将他拖的更久,但好在这和尚的追踪术,只对修炼出内力的武者有用,艾霞与小玲都是普通人,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四周金光频频乍现,全安午双手已快如残影,但依旧不能将无意法师的攻击全部拦下,只见一道金光以极为刁钻的角度,猛然轰击在了全安午的后腰处。

    “砰~”

    九锡禅杖和血肉碰撞,发出了一闷响,全安午只觉得后腰处一顿,阵阵火辣疼痛之感随即传来,好在这无意法师仅擅长轻功身法,内力的雄浑程度却是他的短板,即使全安午只有七成的内力修为,这无意法师的内力也仅仅是超过了全安午一线罢了。

    但内力修为的薄弱,不代表无意法师的实力不足,相反,速度的极致与瞬息间的变换,同样能以长补短,全安午眉头紧锁,蛊虫的侵蚀和伤处的疼痛,肆意的冲击着他的**和神志,内力自丹田处疯狂涌起,全安午当即仰天爆喝一声,阵阵惊人的气息自他的身躯迸发而出,将四周的扬起的尘土尽数吹散开来。

    尘土散尽,原本阻挡的视线已恢复正常,全安午与无意法师面面相对,二者气机相互牵引,一股股无形的风暴四散开来,威势骇人至极。

    全安午枯发飞舞不止,只见他面色平静如水,那被禅杖击中的后腰处,衣衫上渗出鲜红的血迹,无意法师依旧从容如常,白眉无风自动,嘴角挂着淡然的微笑:

    “全施主,你身负重伤,以现在状态,是万万敌不过贫僧的,落败乃是迟早的事,我佛慈悲,只要全施主交出那物,贫僧便放施主一条

    生路,如何?”

    说道此处,无意法师抚了抚飘然的白眉,双眼微眯,喃喃道:

    “全施主,且要看清形势,你我二人相互争斗不休,却让某些宵小之辈得了便宜。”

    全安午凹陷的双目扫过四周,漆黑寂静的夜色当中,看似安静无比,一切如常,但其中却隐藏着不少虎狼之辈,他们正趴伏在暗处,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尖锐利爪,伺机而动,等待二人松懈之际。

    全安午身为一流高手,已然感知到了四周那道道气息,原本阴沉的面容,更是蒙上了一层腊月寒霜:

    “我与无意法师交手的动静,实在太大,原先在百秀阁,遇到呼延六刀客之时,便有目光在暗中观察,这些人实力不高,观其气息,连二流之境都未踏入,不足为虑,待我出了百秀阁,便已将这些混水摸鱼之辈尽数甩开了,但这次暗伏之人,竟有几道气息雄厚非常,已然到了顶尖二流之境的地步,连这等武者都被吸引而来,想必定有一流高手,在暗中窥探。”

    全安午所行之事,若是以往,想瞒过众人自然易如反掌,但如今,众多妖魔鬼怪从五湖四海,皆不约而同的汇聚在这白月郡,以此来作为歇脚和中转地,此时的白月郡可谓是群雄林立,哪怕有些许的风吹草动,都会吸引来这些人的注视,想要悄无声息的行事,简直难如登天,全安午也是万分无奈,日期将近,若不再将自己的妻女救出,以后怕是再无机会了。

    全安午凹陷的双目注视着无意法师的一举一动,心中则暗自盘算着:

    “既然必定会遭到贼人窥视,以这些人的心思,必定能猜到我手中有不凡之物,我为艾霞准备的马匹乃是顶尖良驹,以现在的时间推断,想必已跑出了数里之远了,由我在此阻拦,他们必然是追不上了。”

    “但窥视之人,其中却指不定有实力高深非常,精通旁门左道之辈,但修为高,猜忌谨慎之心便越严重,这些人不晓来龙

    去脉,只要我不说这钥匙的用途,那无意法师必然不会多嘴,给自己寻麻烦,如此这般,旁人不知钥匙到底所为何用,也段然不会去追击艾霞与小玲,她们的危险便可降至最低。”

    念头一闪而过,全安午已然将自己的身死置之度外,只见他面色一冷,淡然道:

    “我实在不知法师之言,究竟是为何意。”

    无意法师闻言,笑意连连,语气平缓,意味深长的说道:

    “呵呵,全施主,果真好手段啊。”

    听此一言,无意法师心思玲珑,自然明白全安午这般作为,究竟是所谓何意,这乃是**裸的阳谋,全安午这是在隐瞒事实,以此来保护其妻女的安危,无意法师猜测,甚至有绝大可能,这密钥就藏在了她们的身上,他岂会不明白,这全安午的妻女乃是唯一的软肋,但现在却被阻拦,无法脱身,如今也只有将全安午制服,再逼问密钥的下落。

    无意法师之所以等全安午,来到这荒凉的界碑之处再动手,乃是因为他作为出家人,虽然平日不喜那严苛的佛教教义,但也段然不能在午安五救妻女之时,直接现身于百秀阁这等烟花之地,且不说此等行为坏了吴熊的计划和初衷,试问,一位修为非凡的和尚,半夜突然现身于百秀阁,必然会让人浮想联翩,从而联系到吴熊这位阁主的身上,这等结局,是吴熊万万接受不了的。

    无意法师沉默片刻,原先那温和得笑意逐渐不在,如今四周虎狼密布,皆虎视眈眈,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能顺利夺下那古城密钥,情况危机,无意法师不由得暗自责怪这吴熊办事不利:

    “这吴熊,说好的有一位流高手同贫僧一起行动,如今却欺瞒贫僧,落入此等困境,让这全安午有了可乘之际,实在该当诛灭!”

    ps:有些事情没有交代的那么清楚,但绝非bug,说白了,就没有悬念了,只需各位看官,静静看下去便可。

第一百一十章 厄古印!

    心中咒骂着吴熊,无意法师此时亦不敢托大,与全安午的气机相互对碰,恐怖骇人的气场自二人前方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气墙,四周的空气,都肉眼可见的扭曲了起来,就好似大伙焚烧所升腾而起的热浪般,一些被吹动的沙尘石子,滚落到了二人的气场之内,瞬间便悄无声息的化为了齑粉。

    四周那些潜伏暗藏,暗自观望之人,见这等恐怖的阵仗,皆悄然退去,消失在了夜色当中,他们无疑是修为实力不济之人,自知在一流之境的高手之中,讨不到任何好处,恐怕人家交手散发的余波,便可将自己震为灰灰,消散人间,而今,又不知此地到底发生了何事,权量利弊后,立马撤走,不做停留,反而是最好的决断了,倘若他们知晓此地有古城密钥的存在,想来是万万不会退缩的,若能拥有这古城密钥,那便是获得了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此等诱惑,足矣让他们不顾身死,以性命作为赌注了。

    武林之中,有个公认的事实,一步入一流,一朝临九霄,可见,一流之境高手的个人伟力,是多么的具有震慑力,绕是如此,那些顶尖二流之境的高手依旧没有选择离开,还在悄然观望中,能修炼至此等境界之人,哪个不是天资聪颖,崇尚武学之辈,即使这一流高手的战场,以他们的实力,是没有资格介入的,但眼下这种情形,却绝对不同寻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连两位一流高手都相互争夺之物,岂能是凡品?

    武学一途,资质固然重要,可机缘更是每个高手必不可却少之物,修武路漫漫,若无那些奇珍异宝,珍世典籍作为辅助,纵使是资质逆天之人,想要获得不凡成就,也是艰难非常的。

    疑似机缘,就在眼前,这些暗藏之辈,就好似闻到了腥味儿的野猫,在不远处趴伏着,等待着机会。

    双手黑光乍现,道道暗黑色的内力汇聚在其手心之处,只见一流转着刺目的光芒球体,好像一轮炽热的黑日,自掌心缓缓成型,全安午所施展的,俨然是一击便破了呼延六刀客刀芒的黑耀神掌!

    全安午周身气息涌动不止,四周尘土弥漫,黑光涌动的手掌,猛然朝着前方站立不动的无意法师轰去,便见一道刺目的黑芒从全安午手心脱离,好似划破了空间般一闪而过。

    无意法师的双目沉静,见这骇人的威势,依旧心如止水,全安午哪怕在全盛之际,以无意法师的实力,二人之间也是五五胜率,此时全安午说是强弩之末也不为过,尚处在巅峰的无意法师,自然不惧他。

    黑耀神掌就像其名,黑光如日,炙热如阳,眼见刺目的黑光瞬息之间,便袭至身前,无意法师白眉飘飘,僧衣鼓荡,将手中的九锡禅杖立于身前,缓缓开口,嗓音极具穿透力,宛如铜钟一般沉闷悠扬。

    “万朝佛宗,金刚佛魔身!”

    此言一出,无意法师双手变换不止,一道道闪烁着金光的佛印自他手中频频乍现,

    漂浮在空中的佛印迅速射入了无意法师的体内,只见他好似那寺庙中的金身罗汉,全身金光频频闪烁。

    此时,黑耀神掌已然来临,携带着破空呼啸之声,只听一巨大的轰隆炸雷之音,黑光随后将无意法师彻底淹没其中。

    无意法师双目紧闭,面色平静的驻足于黑光之中,全身皆散发着神圣的金色光辉,黑耀神掌所形成的黑光,就好似汹涌的河流,而无意法师,宛如激流之中的巨石,任由其肆意冲刷,依旧不伤分毫,稳如泰山。

    全安午双手频频向前推出,一个个刺目的黑色光球在半空闪烁而过,纷纷轰向正双手结印,宛如枯松的无意法师,二人各自施展绝学相互焦灼,内力全力燃烧,却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无意法师身处黑色洪流之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目,手中结印速度不减,随后微微笑道:

    “全施主,即使有伤在身,却依旧迅猛如虎,气息如海,这黑耀神掌,威力确实不俗,但想用此招对付贫僧,还是差了些许。”

    蛊虫好似一只只蚯蚓,以全安午的血肉作为赖以生存的土壤,正奋力的想要钻回血肉之内,浑身上下皆传来不可言喻的疼痛,全安午强忍着苦楚,内力自手掌源源不断的传出,攻向无意法师:

    “哼,莫要多语,逞口舌之快,且让全某瞧瞧你这万里麻僧的名号,到底有几分能耐!”

    “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便麻烦全施主检验一番,贫僧这苦修四十载的佛法修为,是否精纯。”

    无意法师言闭后,正在结印的双手瞬间一顿,随后单手抓起漂浮在身前,正抵挡着黑色洪流的九锡禅杖,左手拍向杖身,只见那九锡禅杖发出一声嗡鸣,其原本就金光耀眼,此时更是刺目非常了。

    “厄古印!”

    无意法师一身僧袍缓缓飘动,手持九锡禅杖狠狠向前拍去,打出了一道闪烁着金色光华的卐印记,只见这印记和黑色洪流遥遥相撞,如同雷鸣般的炸响随即响起。

    “全施主,让贫僧以这万朝佛宗的顶尖绝学厄古印,来渡施主脱离红尘苦海,早登极乐世界。”

    无意法师原本单手持杖施展法印,此时见他手中的禅杖脱手而出,随后内力疯狂调动,手掌齐齐拍出,霎时间,耀眼的金光自夜色中如火光乍现,那九锡禅杖携带着惊人的威势,化作一道金芒,将气势雄伟的黑色洪流,压制的节节败退。

    全安午身体一颤,只觉得无意法师的实力顿时暴增了几分,已逐渐支撑不住了,维持内力的手掌止不住微微颤抖着,全安午干枯的面容浮现着丝丝狰狞之色,紧咬着后槽牙,暗狠道:

    “这无意法师,若非我修为实力大减,岂容他这般嚣张,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和尚牵制住,如今来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内力源源不断的涌进九锡禅杖之中,无意法师面带笑意,随后气息突然鼓荡,只见那原本正缓慢向前推进,破开黑色洪流的禅杖,速度猛然暴涨了一节,那耀眼的金光骤然间便将黑色洪流吞没其中,卐字佛印流荡在金光之内,朝着全安午爆射而去!

    招式被破,全安午顿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内力亦受到了压制,见那漫天的金光好似浪潮般,在眼中逐渐临近,全安午神色一凛,咬紧牙关,只来得及将双手护在胸前,调动内力保护着最为脆弱的五脏六腑。

    漫天的金光突然凝实,尽皆融合在了九锡禅杖之中,禅杖顶端闪烁着卐字佛印,化作一道金芒,朝着全安午迅速袭去!

    “砰~”

    九锡禅杖携带着破山碎岳般的恐怖力道,狠狠的撞击在了全安午的身躯上,全安午身体紧绷,双手交叉胸前,硬生生的接住了这一招厄古印。

    “噗嗤~”

    将闪烁着金光的九锡禅杖弹飞,全安午只觉得一股大力自手臂处传来,身体震荡,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全安午身躯止不住的连连后退,直至足足退了数丈之远,才堪堪停下,脚踝深陷地中,在土地上留下了数十个一寸深的足印。

    稳住身形,全安午枯瘦的身躯微微躬着,大片猩红的鲜血浸透了衣衫,双臂剧烈颤抖,身体受到重击,内力不由得滞留,那些凸现在皮肤外的蛊虫,此时已快要全身没入血肉之中了。

    无意法师在打出禅杖的一瞬间,便纵身跃起,飞身空中,接住被全安午弹回来的九锡禅杖,无意法师施展轻功,化作了一道残影,朝着不远处的全安午再次轰去。

    感受到一股强大熟悉的气息袭来,全安午缓缓抬头,染满鲜血的嘴角闪过一丝讥讽,将早已藏在袖袍内,那把稍显粗糙的假钥匙拿在手里,随后猛然朝着远方高高抛起,大声道: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你拿去罢!”

    此物一出,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宛如捅了马蜂窝般,那质地粗糙的假钥匙,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弯弯的弧线,正身处于半空中无意法师见此,深深的望了一看全安午,随后将禅杖掷出,插在了地面之上,脚踩禅杖,无意法师纵身飞起,朝着那假钥匙袭去。

    诱饵已现,那些伺机而动的豺狼们,等待的便是这时机,他们岂会任由它错过?无意法师轻功卓绝,离那钥匙不是很远,伸出手掌,眼见将要碰到钥匙之际,那些暗藏之辈,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了。

    只见四周原本安静夜色当中,突然各种招式纷纷乍现,刀剑掌印,齐齐朝着那无意法师攻击而去,其中,唯独一道绿色的剑气最为惊人,那剑气速度简直快如奔雷,形似闪电,周围其他的剑影刀芒,和这绿色剑气相比,简直如云泥之别,不可相提并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抛出诱饵

    无意法师面色一凝,指尖将要触碰到那钥匙之际,便觉得原本一直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气息皆浮出了水面,目光向周遭望去,只见一道绿色的剑光携带着无以伦比的气势,迎面斩来!

    这绿色剑光威势滔天,好似划破了黑色的夜空,虽仅有七尺长短,但身为初入一流的无意法师,却生出了一种不可力敌之意。

    “这种威势,竟能将贫僧的气机轻易压下,实在骇人至极!”

    内心暗自警惕,无意法师知晓,这绿色剑光的主人,其修为实力必定在自己之上,但事已至此,无意法师却万万不会退让,从这剑光就可看出,这暗中的高手,必然不知道这钥匙到底有何用,是多么的珍贵,若他了解,定不会只是以剑光作为试探。

    无意法师两侧白眉随风飘舞,电光火石之间,见他单手隔空一抓,那立于地面的九锡禅杖便飞到了无意法师的手中,将钥匙握在手里,随后内力疯狂涌动,九锡禅杖顿时光芒万丈,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其他的攻击,对于无意法师来说不足为虑,此时此刻,绿色剑光已斩至面前,无法避让,无意法师低喝一声,随手右手持杖横扫而去,金光逼人的九锡禅杖和那绿色剑光狠狠相撞在了一起。

    “铛~”

    一声尖锐的脆响随即传出,只见无意法师纵身空中,持禅杖和那剑光硬拼一击,随后身形猛然向后飞去!

    无意法师被剑光逼退,落在地面依然余力不减,足足后退了数十步后,这才堪堪停下,将手中的九锡禅杖立于地面,见那禅杖竟然微微震动着,九个圆环皆相互撞击,叮铃作响。

    右手小臂传来阵阵酥麻之感,无意法师右手紧握,双目微眯,面露沉重之色:

    “没想到,这区区泥潭之中,竟然隐藏着一条千丈金龙,能仅凭一道剑光就将贫僧逼退之人,其实力绝对触摸到了普通一流之境的门槛,此人,甚难对付。”

    缓缓张开手掌,一把粗糙至极的铜制钥匙,静静躺在手心当中,看这模样,哪怕是一位心智未全的孩童,都能瞧出这钥匙乃是假物,默不作声,无意法师在全安午抛出钥匙那一瞬间,便想到了这可能是他的计谋,为的便是引出这些在藏暗处的虎狼,以此来让自己有所顾虑,但即使这般,无意法师也段然不会置之不理,人心叵测,万一全安午能放得下诱惑,将真的古城密钥抛出,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虽是假钥匙,但无意法师却没有丢弃,将其放在了衣襟之内,暗想道:

    “如今情况复杂,变数太多,切要小心应对才是,免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为别人做了嫁衣。”

    双手合十,无意法师行了一佛礼,随后缓缓开口:

    “阿弥陀佛,今日之事,乃贫僧和全施主的私人恩怨,望诸位莫要插手,否则与贫僧沾

    染上了因果,莫要怪贫僧心狠手辣,斩了这因果线。”

    “此时夜已深,理因入眠歇息,不知各位在半夜皆倾巢出动,藏头露尾,暗中监视贫僧,所谓何意?喜爱黑暗,昼伏夜出,乃是妖魔鬼怪之行径,莫非诸位是练功出了茬子,导致邪魔入体了不成,既然如此,贫僧路遇邪物,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便将尔等邪祟打杀于九锡禅杖之下,也好还世人一个清净。”

    无意法师面色不改,平缓的语气之中,威胁意味不加掩饰,此言一出,效果斐然,在无意法师的感知当中,那些藏在暗处的道道气息,皆逐渐微弱,随后消失不见了踪影。

    感知之中一片寂静,悄无声息,这些消失的气息,都是些二流之境的武者罢了,不足为患,能不被气息察觉之人,修为实力和无意法师相差不大,他们才是真正的高手,现如今,他们则可能还藏身在暗处,并未离开,但无意法师先前所说之言,让这些高手也不太可能轻易出手了,毕竟现在古城的开启,才是头等大事,那时高手齐聚一堂,需得尽量保存自身的实力,为了一件不知有何用处的物件,便和无意法师这等一流高手交恶,实乃非明智之举。

    缓缓直起身躯,全安午的气息已然微弱到了极点,干枯的面容鲜血淋漓,猩红的血液下,是惨白如雪霜的肤色,此时全安午周身皮肤外的蛊虫,已快要全身钻入血肉之中了。

    轻咳一声,粘稠的血丝自他嘴角缓缓流出,无意法师方才那一式厄古印,直接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幸好全安午以内力将脏腑护住,否则仅此一击,便可让全安午重伤不起。

    望着站在前方的无意法师,全安午大口喘着粗气,开口道:

    “无意法师,你想要之物,我已交于你的手上,怎么,观法师的模样,是不打算离开,难道还想与全某并肩赏星不成。”

    无意法师温和一笑,淡然道:

    “全施主莫要说这些无用之言,以此来拖住贫僧,倘若全施主真的有此心,那贫僧便圆了施主的愿望,全施主大可放心,贫僧定会将你的坟墓,建在视野开阔之地,保准施主夜夜都可观星赏月。”

    无意法师说罢后,将立于地面的禅杖拔起,最后持杖朝着全安午攻去,全安午面色一沉,双手成爪,也袭身向前。

    刀光剑影,杀气漫布,各种武学招式的光芒乍现,全安午与无意法师二人接连交手,身形闪烁连连,绕是一顶尖二流的高手在此观望,也只能堪堪看见二人迷糊的身影,至于招式如何,想要看清,那便是痴人说梦了。

    无意法师凭借着全盛的实力和强悍的轻功修为,将半残的全安午压制的后退连连,只有防守的余地,几个片刻之后,二人已交手了数百招之多,连同周遭十丈开外的土地,皆坑洞密布,一片狼藉。

    全安午面目狰狞,嘶吼一声,硬生生的将禅杖击退后

    ,全安午的身影爆退了数十丈,只见他一个踉跄,跪伏在了坑洼不平的土地上。

    全安午全身皆染满了血迹,衣袍也残破不堪,后腰处深深凹陷,乃是禅杖钝击所制,全安午只觉得身体好似散架了一般,自己就好似一叶孤舟,而疼痛宛如万丈巨浪将自己无情淹没。

    占满血污的双手撑地,支撑着身躯不去倒下,全安午身体颤抖不止,血液自破衣缓缓滴落,黄色的尘土都被染的血红,闷哼一声,全安午以往受制于人,甘愿当一条猎狗,成为他人手中的凶器,乃是妻女在敌人手中,不得已而为之,而今,妻女已安全,全安午又岂会低声下气,甘愿向仇人低头。

    无意法师的僧袍也有几处残破,但观他红润如常的面容,想来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同位一流之境的高手,他们已是这武林中顶尖的人物,自然有属于自己的傲气,无意法师默默的站于全安午数丈外,并未出手,而是默默的望着已成血人的全安午。

    “全施主,这又是何必呢,你我修行至今,都知武道一途是何等不易,身怀此等修为,更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与艰辛,虽然贫僧好喜禅机,但今日贫僧答应施主,只要全施主肯放弃,那么贫僧必然可保你一命。”

    无意法师双手合十,淡然开口,他与全安午本无任何愁怨,甚至自此之前,都从未谋面,如今二人只是利益的冲突罢了,只要能拿到古城密钥,放全安午一条生路,又有何不可,纵使他日后寻仇,也与无意法师毫不无干。

    全安午浑身浴血,艰难站起,身体止不住的微微摇晃着,随后苦笑一声:

    “无意法师的好意,全某心领了,但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已没有半分退后的余地了,能死在法师手中,而不是那些鼠辈宵小的手里,全某,已然知足。”

    古城密钥的价值难以估量,既然让艾霞携带密钥逃离,那全安午的必死之局,便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让自己落入敌人手中,否则艾霞必然会顾及丈夫的性命,选择自投罗网,再说,没有特制药丸喂养体内蛊虫,全安午也活不了几日,全安午心如明镜,早已将身死置之度外,如今站在这里,就是在吸引众人的目光,好让妻女能成功逃脱。

    哀叹一声,无意法师摇了摇头,无奈道:

    “既然施主做出了选择,那贫僧也只有得罪了。”

    无意法师周身升腾而起数道金芒,随后只见他背后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了一尊足有六丈高的金身罗汉,那罗汉表情怒目圆睁,上身肌肉结扎,披着金袈裟,气势骇人非凡。

    “九丈金身,般若掌!”

    话音一落,无意法师右拳轰出,他背后的金色罗汉虚影,也与无意法师一般,同样挥出了右拳,只见一丈大小的拳头虚影,燃烧着金色的烈焰,朝着全安午冲去,拳头所过之处,地面层层崩裂,尘土弥漫。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身散九天,魂归他乡处

    无意法师所施展的般若掌,乃是万朝佛宗的顶尖绝学,其威势无双,只见无意法师与他背后的金刚虚影,皆一拳轰出,还未临至全安午的面前,那招式所带起的气息便将他吹的摇摇欲坠了。

    全安午衣衫欲血,周遭漫天的尘土飞扬空中,凹陷的双眼布满血丝,他目光平静的向前望去,视线透过了黄色的尘土,直视着那足有丈许大的金色拳头虚影。

    手掌缓缓抬起,全安午的内力自丹田处涌动不止,道道暗灰色的内力气流环绕在他的周身,破碎染血的麻布袍无风自动,汹涌如浪潮的气势在其身上迸发而起。

    “大化千演幽冥手!”

    双手成爪状,全安午低喝一声,随后双猛地向前一拍,原本缠绕在他四周的气流瞬间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更加庞大的暗灰色洪流,向着前方那滚滚而来的黄色沙土冲击而去。

    二者施展的皆是顶尖一流的绝学,其威势自然恐怖非常,但也绝非拥有顶尖一流的武学,便可发挥其全部威力,就如萧月明所研习的斩叶十二式,便共分为十二层,越往上,威力便越惊人,无意法师所施展的顶尖绝学乃是般若掌,金身分为九丈,但他平日里喜好轻功,这才堪堪练到六丈金身的地步,而全安午修习的皆是硬派功法,对于内力修为极为看重,这大化千演幽冥手,已被他修炼至高境界了。

    二者气息相互牵引,招式未至,气势却已在暗自交锋,全安午的状态虽然是强弩之末,实力下滑了大半,但却凭借着对自身功法的理解,和无意法师争了个不相上下。

    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最后的徒劳挣扎罢了,只见那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拳头虚影,和暗灰色的内力洪流猛然对撞,顿时两股惊人的气息四散开来,招式相交所产生的内力余波,自二人中央化作了一金一灰两道透明气波,气波所过之处,地上的尘土连同石子,都接连震动着。

    全安午凭借着对大化千演幽冥手的深刻参悟,成功的抵挡住了佛门顶尖武学般若掌,招式散尽,余波袭来,顶尖武学的施展对内力的消耗实在太大,一击过后,全安午此时已然脱力了,连同目光都有些涣散,眼前的景物出现了层层的虚影。

    高手交战,本就是生死一瞬,容不得分毫的走神,全安午这等状态,无异于必死之举,余波将至,全安午已无力抵挡,只见他的身躯被圆形气波重重击中,随后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身体向后倒飞了出去。

    眼中的虚影景象倒退不止,鲜红干裂的嘴唇微微扬起,展现了一抹笑容,露出的齿缝中渗出丝丝血迹,全安午被余波击飞了数十丈远,随后重重的摔在了那足有数丈高的青石界碑上,只听一阵轰隆之音,那青石碑被撞的龟裂开来,通体皆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全安午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自石碑上缓缓滑落,如同一只破烂麻袋般摔在了地面上。

    无意法师手中

    禅杖一挥,便将袭来的余波击碎,随后只见他身形频频闪烁,停在了全安午的身旁。

    此时的全安午已不成人形,宛如血人一般,内力停滞,阻挡蛊虫的内力也随之消散,只见那些原本还露出一寸长的蛊虫,瞬间便没入了皮肤之内,消失不见了。

    全安午遭受重击,亦如轰然倒塌的高楼建筑,短时间内,已无再重建的可能,内脏头部皆受到了严重的伤势,全安午的神志已有些迷离,但就在这时,一股股刺痛心肺的苦楚传来,将他的神志惊醒,只见全安午突然痛苦的哀嚎一声,随后在地面来回蠕动着,双手不停抓挠着全身,将皮肤尽数抓的血痕密布。

    双手合十,无意法师哀叹了一声佛号:

    “全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天下之人皆为利往,施主与贫僧,都抵不住这送命的诱惑,哀哉,哀哉。”

    全安午大口喘着粗气,那千条蛊虫此时正如蚯蚓一般,咀嚼血肉,啃食筋骨,朝着五脏六腑钻去,这等痛苦简直丝毫不逊色地狱之下的非人酷刑,承受着**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全安午就要快坚持不住了。

    艰难的睁开凹陷的双眼,一道若隐若现,闪烁着虚影的和尚正站在自己身前,全安午晃了晃头,视线这才清楚了些许,强忍着身体的折磨,只见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朝着丹田处一掌拍下!

    无意法师见此,面色顿时一凝,手中九锡禅杖迅速探出,拦住了全安午落下的手掌,全安午惨笑了一声,随后果断引动了体内仅存的少许内力,只见全安午双目一凸,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内力自其体内寸寸爆裂开来,身躯之上绽放开了朵朵血花。

    经络窍穴皆寸寸炸裂,五脏六腑化为了血水,从他七窍中缓缓流出,即使如此,以一流高手异于常人的体魄,和强悍的生命力,全安午却并未直接死去,而是尚存了最后一口气息。

    全安午仰面躺在地面之上,目光迷离的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在这一刻,好似有一道日光照耀在了身上,那钻心蚀骨的疼痛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阳光般的温暖和舒适。

    全安午眼中神采逐渐涣散,躯体微微抖动着,心中念道:

    “艾霞,小玲,是我毁了这个家,直至此刻,我依旧无法放弃对武学功法的执念,倘若还有机会,我愿在寒霜的冬季,化作那雪地之中的寒潭花,一生一世,陪伴在你们身旁……”

    头颅一歪,眼中的神采彻底消散,一代强者化骨神手全安午,殒身至此……

    无意法师紧皱眉头,全安午一心求死,果断自爆内力,无意法师没能力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全安午气绝身亡,如今密钥尚未寻到,知情人却已登极乐世界,无意法师紧握着手中禅杖,暗自回想着自己与他相见至今,说过的每一句话,希望能从中找到些隐藏的线索。

    突然,无意法师神色一凛,回

    想起全安午刚刚出手拍击丹田的一幕,暗自道:

    “他既然选择自爆内力,却又为何要攻击丹田,自废修为,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意法师盯着躺在地上全安午,随后缓身蹲下,手掌在其小腹摸索着,内力自他手心流动至全安午的丹田处,突然,无意法师手掌一顿,随后手掌暗自用力。

    只听噗嗤一声,一物从全安午的丹田处破体而出,无意法师手掌一握,将其抓住,随后缓缓起身,张开手掌,只见一把染满鲜血的钥匙躺在手心当中,此物虽然沾染了些许血污,但任然能看见它精细的做工,一眼看去,就知绝非凡品。

    “观这钥匙做工精细非常,和先前扔出的粗糙假物,简直是天壤之别,能藏于修为所在的丹田处,想必这密钥是真品无疑了。”

    无意法师暗自点头,微微一笑,将这密钥上的血迹擦去,随后放在了衣襟之中。

    “呲呲~呲呲~”

    一阵类似于蛇类吐芯的声响,传入了耳中,无意法师朝着声源望去,只见全安午的身体皮肤变的凹凸不平,那鼓起的皮肤还在不停的蠕动着。

    不多时,那全身凸起的皮肤破裂开来,涌出了一股股好似黑发一般的蛊虫,宿主和母虫身死,这些蛊虫彻底狂躁了起来,纷纷离开已经死亡的全安午,想要去找寻新的宿主,来延续生命,但这蛊虫只有在虫卵之际被人服下,才能寄生在血肉当中,这些已发育到了成虫阶段,在离开了宿主身体之后,便失去了进食能力,过不了多久,它们便会纷纷死亡。

    望着如同一根根黑色发丝般扭动的蛊虫,无意法师心生一阵恶寒,在中原武林,最为痛恨的,就是施蛊驱虫的邪魔之徒,这等招数修炼起来颇为不易,但若一旦修炼成功,便可让修为高出自己许多的武者中招,拥有了越阶战力,这等诱惑,可不是人人都能抵挡得住的。

    这些修炼蛊虫之人,在中原地界一旦被人察觉,武林中人便会群起而攻之,将其彻底铲除干净,所以,修炼养蛊驱虫之术的武者,一般都身居西域,那里才是属于他们的天堂,如西域大教万毒门,便是以饲养蛊虫作为攻击的招数。

    “真正的邪魔手段,当诛!”

    冷哼一声,无意法师面色肃穆,随后一掌拍向了那些正在蠕动的蛊虫,瞬间便将其打成了灰灰,没有在这天地间,留下丝毫痕迹。

    朝着全安午布满血洞,惨烈至极的尸体行了一礼,无意法师双手合十,默念了一段往生经,作为超度,他知晓,若非这蛊虫作祟,哪怕全安午身负重伤,自己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便取了他的性命,同为一流高手,无意法师知道一流之境的武者,体魄和生命力是多么的强悍不凡。

    密钥已拿到手,无意法师哀叹一声,随后缓缓转身,手持九锡禅杖,几个闪身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落入埋伏

    距羡州白月郡三里外,一条通往江南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正穿梭在夜色当中,飞快的行驶着。

    车轮带起的尘土漫扬空中,马蹄声清脆响亮,艾霞坐于车前,玉手紧握缰绳,望着小道两旁不断向后倒退葱郁树木,那绝美的容颜,如冬至的飞雪般苍白,带着浓浓的忧虑之色。

    突然之间,艾霞黛眉紧皱,眼中露出些痛苦之色,只见她连忙用手捂着心口,不知为何,阵阵刺痛之感从心口处传来,艾霞恍惚之间,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一片,好似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离她而去了。

    “安午……”艾霞呢喃道。

    牵动缰绳,马车飞驰,正当临过一岔路口时,艾霞的目光无意之间瞟过路面,当即面色一凝,随后连忙拉紧缰绳,马匹被扯的吃痛,嘶鸣了一声,缓缓停下奔跑的马蹄。

    待马车停稳后,艾霞连忙走下马车,快步走到了岔道旁,一眼望去,一条开辟于茂密树林之中的岔道隐藏在夜色当中,这岔道乃是和官道相连,艾霞俯下身来,只见一片密集的马蹄印映入眼帘,这马蹄印从岔道而来,一直向远方的小道延伸而去。

    艾霞家中乃是开马铺为生的,艾霞未出阁时,便喜爱在马场中玩耍,对马的习性知之颇深,直至嫁到当地富商全家时,这才离开了从小长大的马场,成为了全安午的妻子,虽这些年不在与马匹打交道,但自小培养出的眼力还是不曾退去的。

    捏起一撮泥土,在指尖微微摩擦着,艾霞仔细的观察着土地上的马蹄印,暗自道:

    “能踏出如此密集的马蹄印,粗略估计,也需十匹马才可,再看这马蹄印,个个皆深陷土地之中,难道是装了什么重物不成?若是普通的商队,定会拉板车前进,但此处却并没有车轮的痕迹,再说,车队一般都会行官道,断不会走这偏僻的小道。”

    “山林土匪都是轻装上阵,以求迅捷的速度,断不会是他们,如此说来,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只有身着称重甲胄的官兵的马匹,才能踩出这等深陷的马蹄印。”

    艾霞缓缓起身,心中充满了担忧:

    “这马蹄印甚是新鲜,想来那些官兵才刚刚离去不久,难道这些官兵是和敌人一伙的,要劫杀我们不成?”

    艾霞心中焦虑,她绝非是愚笨的女子,从被俘到劫杀,这种种的一切都说明,他们是想抢夺自己丈夫手中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而这件东西,此时正静静的放在自己的怀中。

    从衣襟内拿出全安午交给的那把钥匙,钥匙上还沾染着丝丝血迹,此时那血迹已经干透,呈现出暗红色。

    思索片刻后,艾霞快步走到车厢前,拉开了帷帘,将全小玲抱下了马车。

    摸着全小玲的脑袋,艾霞美目之中充满了不舍之色,随后将手中的钥匙交到了小玲的小手中,声音颤抖的说道:

    “小玲,这钥匙乃是我们全家拿命换回来的,你可切定要收好,知道了吗?”

    全小玲望着自己的母亲神色伤感,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也逐渐朦胧,蒙上了一层泪花:

    “娘亲,小玲知道了。”

    哀叹一声,艾霞轻咬着嘴唇,望着自己的女儿,前方或许有埋伏,她断不可赌上自己的女儿,只见她轻声开口:

    “小玲,我们必须要分开了,前方有坏人正等着我们,娘亲需要将那些坏人都赶跑,你就越过树林深处,从这里走大概四里地,便到了叶圆县,你就在那里等娘亲,若三日后,娘亲还未归来,这以后的生活,便要靠你自己了。”

    小玲赶紧抱紧艾霞的手臂,抬头望着艾霞,双目涌出滚滚泪水:

    “娘、娘亲是不是也同爹爹一样,不要小玲了……”

    艾霞美目之中充满着不舍,忙慌摇头,将小玲紧紧报在怀中,哽咽道:

    “怎么会,爹爹和娘亲都未曾将小玲抛弃,你是我们的亲生骨肉,都是那些坏人,想要加害我们,小玲,现在你必须听娘亲的话,一定要坚强。”

    全小玲缓缓松开抓着艾霞的双手,将小脑袋深深低下,艰难的点了点了头。

    艾霞回到车厢之上,将装着金银细软的包裹挂在了小玲那瘦弱娇小的肩膀上,随后玉手颤抖的摸着小玲的脸颊,心中的不舍之情已如洪水般将她淹没,她在水中不停的挣扎,双手拼命的抓挠着喉咙,可那溺水般的窒息感,仍旧不能缓解分毫。

    全小玲从自己最亲近的娘亲怀中走出,一步一回头的朝着小道两旁的树林走去,她今年仅有九岁,这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的怀抱,却是此情此景,这般凶险,小玲站在树林旁,望着站在马车一侧神色哀伤的母亲,小脸上布满迷茫之色,喃喃自语着:

    “爹爹说待寒潭花开之时,便是爹爹的归来之日,小玲又何时才能和娘亲团聚呢……”

    全小玲转过身去,迈步走入了茂密的树林,夜晚的树林,不像白天那般生机勃勃,充满活力,只见那一颗颗树间的缝隙,漆黑一片,好似一张张恶兽的血盆大口,又如黑暗森冷的地狱深渊。

    待全小玲那娇小的身躯,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艾霞这才神色难过的收回了目光,此时她已泪流满面,心如死灰,亲身骨肉的离散,让艾霞心如刀绞,泪水浸花了艳美的妆容,单手捂着胸口处,艾霞在内心低喃呼喊着:

    “小玲,我的女儿,是娘亲对不住你,不能与你一同离去,那些贼人杀我夫婿,羞辱我们母女,这口气,让我如何咽得下,小玲,这次的离别,便不会再见,娘亲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加倍奉还。”

    登上马车,艾霞面色坚毅,双目平静如死水,只见她牵扯着缰绳,一路顺着小道飞驰而去。

    距离白月郡四里外,小道两侧的树林之中,只见有五名身着红色甲胄,乘骑着精品良驹的士兵,正埋伏于茂密的丛林之内,而众人身后,乃是一位骑着黑马,白衣儒士打扮的

    年轻男子,这男子生的面容清秀,此时正闭目养神。

    周遭安静非常,除了四周时不时传出些夜行小兽发出的踪音,便无任何其他的声响了,被浓郁的夜色笼罩其中,黑夜中的树林,充满着压抑之感。

    其中一位甲胄华丽,官阶较高的将领忍不住出声:

    “东源先生,您说,这人会不会逃去了其他的郡县,毕竟紧临白月郡的还有很多城池。”

    东源并未睁目,缓缓开口道:

    “就算逃往其他的地方,也无济于事,这通往白月郡各处的官道要道,皆被我们牢牢封死,江南乃是道门的大本营,还有武功绝世的盟主徐恒坐镇,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可是比皇城更加安全,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在江南避难。”

    那将领闻言,马上拱手行礼,随后恭维道:

    “东源先生计谋无双,是下官眼浅了,我等能跟随东源先生,乃是毕生的荣幸!”

    其他四名士兵也皆行礼,语气低沉:

    “追随东源先生,乃我等荣幸!”

    微微点头,东源坐于马背之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暗想:

    “此番谋划却是费了我不少手脚,若能成功取得古城密钥,那这三个月来所有付出的努力,皆是值得的,取得那古城之物,我东源便可傲世武林,到那时,便不再是棋盘上一颗卑微的棋子,不必当他人手中杀人刀,命运,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夜晚的小道漆黑一片,只能借助微弱的光亮,勉强看清前方的路况,艾霞架着马车,朝着前方一路驰骋。

    片刻后,正坐于马背之上的东源耳朵微微跳动,随后缓缓睁开眼帘,沉声道:

    “来了。”

    其他五人闻言,皆身体一紧,缓缓抽出挂于腰间的长刀,枕戈以待。

    果不其然,耳边响起车轮滚动和马蹄的踢踏声,六人骑着马匹,缓步走到树林边缘,目光穿透树林,马车行驶的声响欲加清晰,只见远方漆黑的小道之上,缓缓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众人皆是武者,且实力不俗,虽然那马车还离埋伏圈尚远,但对于众人的目力来讲,以透过了浓浓的夜色,清楚的看见了那正坐在车厢前,赶路的艾霞。

    众人紧握手中长刀,等待着目标踏入早已备好的埋伏圈,时间流逝,当那马车踏入埋伏圈的一霎那,便见那甲胄华丽的将领,从马背上纵身飞起,从树林中猛然窜出,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马车俯身袭去!

    那将领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残影,随后临至马车前,一脚踢中了马匹的头部,马头好似一个熟透的西瓜般炸裂开来,那正高速飞奔的断头马顺着惯性跑出了几步,随后轰然倒地,艾霞坐在车厢前方,被跌落的车厢狠狠砸中了后腰,只见那车厢随着断头马匹在地面滑行着,足足滑出了数十丈之远后,才堪堪停住,四周尘土弥漫,土地都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迷影踪踪

    艾霞原本正驾着马车赶路,想着那些留下马蹄印的官兵,倘若并非想要拦截她们,她便顺着小道一路前去,随后绕道前往叶圆县,和全小玲汇合,但谁知刚刚才走出了不到一里地,便遇到了凶险。

    艾霞眼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漆黑一片的树林中冲出,直朝自己冲来,还未等艾霞有所反应,她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连人待马一同跌落在地,实木所制的马车车厢狠狠的撞在了艾霞的后腰处,推着她在地面滑出了数十丈,才停了下来。

    周围尘土飞扬一片,艾霞趴伏在地,神色痛苦,后腰处传来阵阵的痛感,刚想起身,便觉得一冰凉的硬物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散发着寒芒的刀锋锐利非常,将艾霞那雪白细腻的肌肤刺的生疼。

    见将领成功将目标制服,四周埋伏的十名官兵们,皆策马冲出了树林,将艾霞团团围在中间,腰间佩刀齐齐拔出。

    “铮~铮~铮~”

    长刀出鞘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晚小道之上显得格外刺耳,士兵们骑马拔刀,将雪亮的刀尖直直指向趴在地上的艾霞。

    长刀架于脖颈,艾霞的面容带着愤恨之色,目光充满仇恨的望向眼前这位将领,随后将周围骑马的士兵挨个扫过,那眼神,好似要将在场的众人都要生吞活剥了一般。

    “踢踏~踢踏~”

    马蹄声响起,艾霞闻声望去,只见一人缓缓从阴暗的树林中骑马走出,此人和周遭这些身披甲胄,杀气腾腾的官兵们不同,他一身白衣飘飘,以简单的木制簪子插于发髻之上,气质清俗淡雅。

    被艾霞仇恨的目光所凝视,东源的神色并无任何的起伏,策马走到艾霞身前,语气平静道:

    “全夫人,在下东源,有些事想要询问与你,但怎知天色已晚,时不待人,只得用这种方式将夫人拦下,望夫人切莫介怀。”

    冷哼一声,艾霞目光如千万飞剑,狠狠的刺向眼前的容貌清秀,看似人畜无害,却口出恶言的年轻男子:

    “哼,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你们身为朝廷官府,竟然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甚至、甚至残忍灭我两家全族!”

    说道伤痛之处,艾霞想起了那一向疼爱自己的爹爹,艾霞娘家只有她这一位女娃,可谓是众人的掌上明珠,受尽了恩宠和疼爱,可如今,那里除了荒废的老宅,十几座墓碑,已别无他物了。

    指尖用力的扣着地上的泥土,艾霞惨笑一声:

    “别在这般惺惺作态了,你们想要何物,我怎会不知,是不是一把圆柱形的青铜钥匙?”

    东源目光向下,平静的望着艾霞那美丽的面容,随后开口:

    “不错,既然全夫人如此实趣,在下便答应你,只要你将钥匙交出,在下绝对不会为难你们母女,保证将你们平安送往江南,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红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艾霞戏谑的望着许下承诺的东源,她怎会不知,此人所说之言,断不可信

    ,只怕自己若真将钥匙交出,明年的今天,就是她们母女的忌日了,但这一切都不过妄想罢了,艾霞在心底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即使察觉了那马蹄印,果断送小玲离开了自己身边,否则,便真要这些奸邪小人得逞了,他们会踩着全艾两家一共三十几条无辜的性命,吃掉那用灵魂和血肉所做的胜利果实。

    艾霞拳头紧握,手背根根青筋暴起,只见她轻声说道:

    “在离开之时,安午确实给了我一把青铜钥匙,但只可惜……”

    东源内心已是胜卷在握,自信满满,他断定这密钥定在这艾霞的身上,因为全安午所迷惑无意法师的两把假钥匙,便是他隐藏身份,扮作不知情的普通铁匠,给全安午特意打造的!

    谋划数月,事已成定局,成功在望,遥想到自己即将一飞冲天,俯瞰世间大好河山,东源虽面容看似波澜不惊,但内心却暗自激动,想那古城之物,又有谁能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呢。

    东源不差这一时片刻,也乐的跟艾霞故弄玄虚一番:

    “哦?为何这般说?”

    艾霞双目直视着东源那好像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面容,一字一顿的说道:

    “因为……钥匙被我扔了。”

    闻言,东源不禁微微摇头,轻笑道:

    “全夫人,如今这番情形,你何必说这些无用之言,可还有什么意义?”

    手掌抬起,东源面带着让女子痴迷的温和笑容,缓缓开口:

    “你们将那小丫头从车厢内请下来,想必是这舞刀弄枪的动静,将她吓坏了罢。”

    其中一名士兵领命,随后纵身下马,走到了车轮断裂的车厢旁,拉开帷帘,士兵挥了挥手,将车厢内的尘土挥去,待视线清晰后,那士兵突然双目一凝,随后赶紧钻入了车厢之中,仔细查探后,这才匆匆的来到东源身侧。

    士兵站于东源面前,行礼道:

    “先生,车厢内空无一物,并未见到那女孩的身影!”

    持刀架在艾霞脖颈处的将领面色一惊,随后猛然回头望向马背上的东源,惊声道:

    “大人,这……”

    双眼微眯,原先如沐春风的笑容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如寒潭般的神色。

    纵身下马,东源走到马车旁,拉开帷帘亲自检查了一番,空空荡荡的车厢映入眼帘,确无全小玲的踪迹。

    缓步走到艾霞身前,股股森冷之气自东源身上升腾而起,此时的他,简直和先前那温和谦逊的儒士,判若两人。

    被冰寒刺骨的气息包裹,艾霞并无任何惧怕之意,见此人的谋划落空,心中反而有些舒适和畅快,对于心如死灰,只为求死之人,还有何物能让其惧怕呢。

    艾霞眼中的戏谑之意,就好似一根根锋利的钢针,扎入了东源脆弱的心房,手掌放在艾霞的头顶,东源面色阴沉,语气森冷:

    “你可知,我谋划如此之久,费尽了心机,其凶险程度,不亚于走遍龙潭虎穴,但谁知,最后却毁在了你的手中,全夫人大可放心,待东源找到你的亲身女儿,必定要让她尝尽世间千倍百倍的苦果,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所犯下的罪孽,便让你女儿亲自来偿还罢!”

    艾霞闻言,戏谑之色顿时荡然无存,她声音尖细刺耳,宛如厉鬼般嚎叫:

    “你这卑鄙无耻的下贱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

    艾霞浑身颤抖不止,随后拔出头簪,朝着东源的胸口猛然刺去。

    按着艾霞头部的手掌狠狠一抓,一股内力气波随即传开,只听一阵骨骼破碎之音响起,艾霞的头颅被抓碎了大半,鲜血和脑浆四散飞起,东源内力鼓荡,衣袖一挥,便将溅来的鲜血尽数拦下。

    “叮当~”

    只剩下半颗头颅的艾霞,身体一软,缓缓的倒在了地面,手中发簪也随之滑落……

    东源紧握着拳头,森冷的气息如同寒冰般向四周扩散开来,四周的士兵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将头颅深深低下,心中紧张不已,他们跟随东源的身侧多年,皆是心腹,自然知晓这位主子的行事风格,可谓很辣至极,毫不手软。

    将艾霞拍死,东源一想到即将到手的机缘就这么溜走,内心的怒气依旧不减,内力涌动,东源朝着马车一掌打出,将那车厢轰成漫天碎片,心里这才缓解了些许。

    四周正深深低头的士兵们,也不敢躲避飞溅而来的木块,只得安静的立于原地,等候着东源接下来的命令。

    那将领见着东源上马,也跟着骑上了马匹,目光看向面色阴沉的东源,随后小声的询问到:

    “先生,是否需要下官在暗中搜捕?”

    双目紧闭,东源调整着内息,驱逐心中的烦躁与怒火,缓缓吐出一了口气:

    “张将领,切记,一定要暗中行事,不得声张,现在皇城暗流涌动,人人自危,连同这小小的白月郡,局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现在我们虽然羽翼渐丰,但也不可有丝毫的大意,这件事,万不能让刘统领发现任何的端倪,你知道了吗。”

    “是,下官明白。”张将当即行礼领命。

    东源缓缓点头,暗自沉吟着:

    “如今古城密钥丢失,谋划落空,数月打算一日间不复存在,这艾霞估计是发现了马蹄印,这才让她送走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也只有继续与他合作,才能捞上些微末的好处了。”

    待士兵将现场处理干净,天已蒙蒙亮起,四周的黑暗也逐渐消散,东源缓缓望去,见地面上只剩下车厢划过所留下的深深沟壑,和散落一地的血迹,艾霞和马匹的尸体,则被扔在了树林当中,树林内野兽众多,不过几个时辰后,尸体便会被野兽吞入腹中。

    事情已了,东源骑着黑马,拉动缰绳调转马头,众人紧跟其后,顺着小道,朝着白月郡策马奔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柳暗花明

    漆黑的夜色宛如一片延绵不尽,又充满神秘的黑色海洋,一道瘦小的身形正穿梭在密林当中,她佝偻着身子,层层黑暗将她包裹在内,刺激着她的神经,颤动着躯体。

    咽了一口吐沫,全小玲背着行囊,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缓缓的向前走着,每挪动几步远,她便要回头张望,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跟在身后,与她一同前进一般。

    夜晚的密林处处透露着诡异和不安,数十丈高的大树直冲云霄,树叶茂密非常,将仅有的月光挡在了外面,宛如一片禁寂之地。

    没有了清冷的月光,周遭自然是黑暗一片,一眼望去,视线只得堪堪瞧见一丈外的树木,而树木之后,则是团团幽暗,看不清,望不见。

    小心的挪动着步伐,全小玲灵动的双目充满了害怕之色,不停的向四周的黑暗望去,可那黑暗不仅能把视线尽数吞没,还在不断侵蚀着全小玲的灵魂。

    “沙沙沙~沙沙沙~”

    微风吹过,树叶相互碰撞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本就神经敏感,小心翼翼的全小玲,听见这轻微的风声,顿时惊的身体一颤,眼神慌张的朝四处张望着,缩了缩脖子,全小玲不禁想到了曾经听过说书人所讲的鬼怪杂谈:

    “那茶楼里的老先生说过,晚上归家的砍柴人,最容易遇见山中精怪,那精怪生的容貌丑陋,五眼三腿,专门吃夜晚在山上不归家的人们,这片树林,会不会也有这些精怪啊。”

    将背在肩膀上的行囊抱在怀里,全小玲这才有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又走了片刻后,全小玲的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出各种骇人精怪的模样,好似它们下一秒就会从黑暗中窜出,将自己生吞活剥。

    她终归只是个九岁大的孩子罢了,本该是躺在母亲怀中,无忧无虑的时候,黑暗在侵蚀,恐惧在蔓延,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浓浓的恶意,背靠着一颗树干,缓缓蹲下,全小玲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小脑袋深深低下,只见她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害怕,孤独,伤感,通通如浪潮向她涌来。

    “爹爹,娘亲,你们为什么不要小玲了,为什么……小玲害怕。”

    全小玲轻轻哽咽抽泣着,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害怕引来那些丑陋残忍的鬼怪们。

    小手在怀中摸索着,只见全小玲从衣襟深处拿出了一把铜钥匙,将钥匙捧在手中,全小玲仔细打量着,随后喃喃自语:

    “都是你,害的我和爹娘离散,让爹爹和娘亲伤心,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你是个坏东西,就和说书先生口中被冤魂附身的器物,我必须要将你丢掉,爹娘才能回到小玲的身边。”

    小手费力的刨着树干下的松软泥土,不多时便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洞,将钥匙丢到洞中,随后用泥土掩埋。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谁能想到,这千万习武之人都梦寐以求的古城密钥,在全小玲的眼中,不仅分文不值,甚

    至被视为邪物,不知是大智若愚,还是目光短浅。

    全小玲将钥匙埋好,顺便跺了两脚,这才扶着树干,缓缓起身。

    “不行,娘亲说过,我要坚强,要走到叶圆县,才能再见着娘亲。”

    望着四周瘆人的夜色,她第一次如此期盼太阳升起,白天到来,裹了裹身上的衣衫,将行囊紧紧抱在怀里,全小玲口中不断默念着,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要坚强,我要坚强……”

    胆战心惊的走了半个时辰,但这密林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始终走不到终点,区区半个时辰,对于全小玲来说,犹如过了大半天,缓缓挪动着脚步,和母亲相见的期望,支撑着她一直行走在惊恐与黑暗当中,不曾放弃。

    “咔嚓~”

    一声好像树枝断裂的声响传来,全小玲身形一愣,目光充满恐惧的朝着四周张望着,可除了扎根在夜色里的树木外,并无他物,好像那声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全小玲张望一番后,便继续超前走着,夜晚的树林中,生活着许多喜好夜行的动物,偶尔发出些响动,也是正常,例如这树枝断裂之声,全小玲已听过多次了,夜色好像在缓慢的侵蚀着全小玲,要将她拉入深渊,缓慢行走在暗夜里,她虽然依旧惧怕,但却没有先前那般草木皆兵了。

    刚走了两步,一阵黑影便从不远处的夜色中迅速穿过,全小玲猛然向两侧望去,小手将衣袖抓的满是褶皱,行走的步子也放慢了很多。

    “咔嚓~”

    仅仅间隔了几个瞬间,便又传来一阵好像踩断树枝的声音,原全小玲本已有些适应黑暗了,目光警惕的望着四周,此时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又逐渐浮现,将她猛然淹没。

    黑影乍现,从树林中穿梭而过,随后只见那黑影突然静止不动了,驻足在全小玲数丈外,紧盯着那一动不动的黑影,她不知它是山中觅食的野兽,还是专吃活人的精怪,全小玲的身体都僵硬如枯木,如今虽是夜间,吹着寒风,但她的额头却细汗密布。

    原本禁止不动的黑影,突然移动了起来,那黑影在全小玲的视线中逐渐临近,放大,恐惧之感也欲加浓郁。

    身体在惊恐的侵袭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眼见未知的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全小玲此时却不知该怎么办,一股凶悍的气息传来,好似连转身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

    直到黑影临至全小玲一丈外,她这才借助着透过树叶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它究竟是何物,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皮毛黄黑相间的巨虎,正瞪着凶光爆露的虎目,盯着不远处呆立的全小玲,显然,巨虎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恐惧已彻底占据了脑海,目光一阵阵眩晕,全小玲看着这足有两个自己大小的巨虎,生出了阵阵无力之感,她此时是那么的想念父母温暖的怀抱,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等自己一觉醒来,便依旧躺在他们怀中,无忧无虑,

    没有烦恼。

    现实的残酷和不幸的折磨,却毫不留情的摧残着这只有九岁的女孩,孱弱娇小的全小玲,在巨虎的眼中,就好像一顿行走的晚餐,属于野兽的直觉,让它感知到这猎物,对自己没有半分威胁。

    健硕的虎躯微微躬着,前身匍匐在地,脚爪暗自用力,巨虎已准备将这弱小的生物咬断脖颈,吞入腹中,好饱餐一顿。

    恐惧将筋骨和肌肉牢牢锁住,全小玲双臂抱着行囊,眼见这斑斓巨虎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心中不由得一颤,只见她稚嫩的小脸闪过一丝疯狂之色,随后大声叫嚷着,手持行囊朝着那巨虎狠狠丢去:

    “谁都不能阻止我,我要去叶圆县见娘亲!”

    装着金银细软的行囊朝着巨虎飞去,那巨虎不知飞来的是何物,顿时后退了一步,行囊砸在地面上,里面的钗子和手镯皆散落了一地。

    巨虎朝着这自不量力的卑微生物低吼了一声,全小玲捡起地上的石块,又向巨虎丢去。

    斑斓巨虎在这一片森林中的乃是顶尖的掠食者,绝对的霸主,何时受过此等羞辱,只见巨虎虎爪用力,向全小玲如闪电般冲去,它要将这屡次挑衅自己的生物,撕的粉碎,然后吞入腹中!

    全小玲瘫软在地,双腿已不听使唤了,眼见那巨虎朝着自己冲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好似都能闻见阵阵鲜血的腥臭味,巨虎速度迅猛如箭,气势比起初入三流的武者,都毫不逊色。

    闭紧双眼,全小玲双手抱着头部,瘫坐在地,她的精神已快崩溃了,巨虎的实力接近初入三流的武者,让她有何能力抵抗。

    那巨虎越身至半空,亮出足有三寸长的利爪,朝着全小玲悍然扑下,正当爪尖将要抓到全小玲的脖颈之时,只见一道黑芒从夜色中冲出,宛如闪电般,射向了斑斓巨虎的腹部!

    黑芒携带着恐怖的威势,狠狠的击在了巨虎的小腹处,那巨虎呜咽一声,随后硕大的虎躯斜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树干上,震下了漫天的落叶。

    正抱着小脑袋,蹲在地上的全小玲,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声下了一跳,缓缓抬头,朝着前方看去,眼前已没有了巨虎的身影,僵硬的起身,全小玲微微侧头,见那斑斓巨虎正倒在不远处的树下,小心的挪动着步子,走到了巨虎的身旁,只见原本气势汹汹,凶狠非常的巨虎,此时已没了先前的威风,正安静的躺在树下,不知是死是活。

    巨虎身上散落着几片零星的树叶,长满白色毛发的腹部,已被鲜血染红,一只缠绕着流光的黑色剑羽,正钉在巨虎柔软的小腹,全小玲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准备离开这让她担惊受怕的方。

    将要转头离开,巨大的虎尸上,却突然冒起了阵阵白烟,伴随着滋啦的声响,那巨虎竟然如同蒸发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全小玲的眼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除了那根掉在地上的黑色剑羽,象征着这颗树下,曾经还躺着一具巨虎的尸首。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险境重生

    硕大的虎尸在眼皮下凭空消失,这等场景,着实把本就提心吊胆的全小玲给吓的不轻,双目充满惊愕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脚步缓慢的一步步后退着,突然,全小玲身形一顿,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连忙回头看去,可这一看,将她吓的惊声尖叫了起来。

    一位全身皆被黑袍笼罩其中的身影,正静静的站在全小玲的身后,这黑影戴着宽大的兜帽,看不清其具体的容貌,他宛如和夜色融合成了一体,倘若一位修武之人看见这黑袍人,必定会诧异非常,因为此人的气息很是奇怪,甚至比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更加微弱,不去用肉眼观察,仅凭气息的感应,是很难发现这人的存在的,他就像一团能看见的空气,时时环绕在你的周围,你却会下意识的将他忽略。

    全小玲的叫声刺耳非常,叫声传遍了密林,将一些夜行走兽,飞鸟惊的四散开来,确实,孤身一人行走在夜晚的树林当中,遇到野兽是惧怕,但碰到奇怪的人形黑影,便是惊恐了。

    失声尖叫了一声,全小玲想要朝着远处逃去,可才刚刚跑出了两步,便被一块儿突起的石头给绊倒在地了,她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只是徒劳罢了,连续的惊吓与刺激,已耗尽了她的体力,双腿感觉像是灌了铅,沉重非常,挣扎几番无果后 ,全小玲便手脚并用,连忙爬到了不远处的一颗树下,靠着大树,抱着双膝,她身体已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

    黑袍人并未去理会受到惊吓的全小玲,只见他转过身,缓步朝着不远处的黑色箭羽走去,待黑袍人转身,便可瞧见此人的黑袍背后有一副飞鸟图案,这乃是一只用银线绣出的恨狐,这恨狐虽然样式的相当简单,但绣工却不俗,恨狐充满着神韵,好似一只活物般。

    缓步走到原本躺着虎尸的大树下,黑袍人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箭羽,捧在手中,这箭羽长约一尺,箭身并非寻常箭羽笔直如短刃,而是蜿蜒如爬行的灵蛇,箭羽通体一片漆黑,凝神望去,就好像在看一道不可见底的深渊般,连同视线都被全部吞噬而尽。

    将箭羽小心放到了黑色的袖袍之中,这黑袍人却并未直接离开,只见他静静的伫立着,黑袍下的双目看向全小玲。

    全小玲身体蜷缩在树下,灵动的双眼充满惊惧的望着不远处的黑袍人,见他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暗自道:

    “这黑袍人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想来对我也没有恶意,刺死大老虎的黑箭,就是这人射出的,如果他是坏人,也没必要救我了。”

    心中揣测一番,全小玲默默咽了一口口水,最后小声问道:

    “谢谢你救我,你、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缓步朝着全小玲走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全小玲望着这眼前这奇怪的黑袍人,身子连忙往后缩了缩。

    只见那黑袍人缓缓开口,嗓音虽然低沉沙哑,但仔细听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这乃是女人的声音:

    “你这小姑娘,深更半夜,为何要孤身一人进这危险重重的密林,你可知,你刚刚所遇到的乃是何物?那是只极为少见的黑火斑斓虎,此虎不仅力大无穷,修为堪比三流之境的武者,其智慧更是如六岁婴儿,聪慧无比,若非我偶然途径此地,今日,你这小姑娘必定死无全尸了。”

    全小玲不知什么是三流武者,但在她的脑海中,这老虎简直比发怒的爹爹更恐怖,听闻自己今日差点便尸骨无存了,全小玲娇小的身躯不禁一颤,扶着树干艰难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黑袍人,声音小到微不可查:

    “我、我叫全小玲,是要穿过这片树林,去那头寻娘亲的,不知恩人可见过我的娘亲?”

    全小玲说道这里,将自己就娘亲的外貌和衣着简单描述了一番。

    微微沉吟,黑袍人随后有些诧异的说道:

    “恩人?这称呼,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听到。”

    “很不幸,我在上山之际,曾远远望见一位女子被十来名官兵包围,为首的是位白衣男子,便是此人杀了你的娘亲。”

    全小玲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缓缓的抬起脑袋,双目之中皆是不可思议之色,只见她双手抱着头,喃喃低语着:

    “不会的,不会的,娘亲不会死的,你骗我,你在骗我!”

    全小玲痛苦的低语着,娇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痛苦涌入全身,将那些对黑暗的恐惧,都压制了下去,娘亲乃是全小玲唯一的精神支柱,曾在百秀阁受到的般摧残和羞辱,这些伤痕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房,母亲的关怀和对父亲的期盼,就如一块绸布,将鲜血淋漓的伤口遮掩,而如今,全安午的离去和艾霞的被杀,不仅无情的揭开了掩盖伤痕的绸布,更是旧伤之上再填新伤,娘亲死亡的噩耗,宛如一柄散发着寒芒的利剑,狠狠的刺向全小玲伤痕累累的心脏,一剑,又一剑……鲜血喷涌,疼痛不堪……

    望着蜷缩在地,抽泣不止的全小玲,黑袍人却无动于衷,没有出言宽慰的打算,只见其缓缓开口:

    “你可知,我为何要救你,不是因为你尚且年幼,孤身一人,路遇危险,面对强于你千百倍的恶兽,你却没有选择退缩,而是依旧勇于面对凶险,这等胆魄与心智,实在难能可贵,只要稍加培养,你定可有所成就。”

    “如今,你的亲生母亲已被人所杀,抛尸荒野,连同尸体都被野兽吃了个干净,落得个曝尸荒野,尸骨无存的下场,你难道要眼铮铮的看着杀母仇人安好于世,而不动于衷么?”

    黑袍人的语气虽然平静如水,但却蕴含着一丝奇特的魔力,好像正处在地狱深渊,恶魔发出的低语和召唤。

    全小玲听闻黑袍人所言,缓缓放下了抱着脑袋的双手,眼神中的迷茫的痛苦逐渐退去,转而散发出一股不属于她这年纪的凶狠之色。

    小手紧握成拳,全小玲紧咬

    着牙关,语气凶狠的说道:

    “你说得对,我要报仇……我要给母亲报仇!”

    口中暗自呢喃着,仇恨肆无忌惮的充斥着心房,驱散了苦楚和迷茫,只见全小玲的身体突然一软,昏了过去,黑袍人望着躺在地上的全小玲,随后俯身将她抱在了怀中,身形缓缓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空寂无人的丛林,习习微风吹过,带动起周遭细密的树叶,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夜色笼罩,充斥着漆黑,弥漫着宁静……

    次日清晨,乌阳自东方逐渐升起,明媚温暖的日光,铺洒向了大地,摆摊的商贩们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来到属于自己的摊位,仔细摆弄着商品,街道两旁的商铺也都纷纷推开了店门,准备迎客,这看似宁静的清晨,却隐藏着的股股汹涌的暗流。

    南苑大街上,这里极为热闹,涌动不止的人流皆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赶去,只见昨晚发生打斗的百秀阁,此时已被百姓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多士兵正手持长矛,维持着秩序,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尽皆拦在了阁楼三丈外。

    众多百姓呜呜泱泱,相互推搡拥挤,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一些时常光顾百秀阁的有钱人,心中则暗暗疼痛,惋惜佳人以后何处寻?

    昨日全安午与呼延六刀客的交手的响动实在太大,连同周围街区的住户,百姓都听到了动静,但那时正值深夜,无人敢贸然出来查看,待今日一早,这些百姓便匆匆赶到了这百秀阁,向来瞧瞧到底是何情况,见这里已被官府士兵牢牢控制住,这些瞧热闹的百姓们,胆子也大了起来。

    周遭嘈杂一片,只见一位身着绸布的中年男子,对着旁边的四处张望的年轻人附耳道:

    “你可知,我昨夜瞧见了什么?”

    他旁边那位年轻男子面色一惊,赶紧询问:

    “你可跟我说道说道,我家住的远,昨天也就听见些雷鸣般的响动,着实看不真切啊。”

    那身着绸布的中年男子,眼神贼兮兮的望了望周围也在讨论的众人,随后小声说道:

    “你没看见,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那场景,真是天仙下凡,神佛显圣啊,我刚听到响动,也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出门看看的,我悄悄摸摸的走到临街,不敢靠的太近,仅是匆匆瞄了一眼,便将我吓的不轻啊,我远远便看见了六只散发着蓝光的神兽,好像是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那男子听闻,这里昨晚竟然出现了神兽,面容充满了惊愕之色,只见他失声大喊道:

    “什么!这里有神兽下凡?”

    此言一处,四周围观的众人皆心中一惊,神兽出没,这是何等的大事啊,有些胆子大,昨晚也瞧见神兽的人,本不想惹是生非,但此时见有人开启了话头,也不在顾虑,皆打开了话匣子,面色激动的讨论起了昨夜自己的所见所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会谈

    百秀阁前的百姓们比肩叠迹,纷至沓来,众人议论纷纷,各种传说版本层出不穷,现场喧哗之音不绝于耳。

    郡守府此时亦不安宁,郡守府议事大厅内,只见主位正端坐着二人,一位是身着锦衣衣袍的老者,而另一位乃是白衣儒士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是宏倾和东源二人。

    议事大厅的两侧站着一排手持佩刀的士兵,领头的乃是宏倾的心腹刘统领,只见大厅的中央并排摆放着三个木板,皆被白布遮掩着,现场气氛寂静非常,众人皆面带肃穆之色。

    坐于主位的宏倾,布满皱纹的面容很是平静,只见他微微抬手,已作示意。

    刘统领见此,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几步,身上的精致甲胄碰撞的叮当作响,随后行礼道:

    “郡守大人,据昨晚负责守夜巡逻的士兵汇报,昨夜大概于寅时时分,在南苑大街的百秀阁附近,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斗,盐商刘老爷当场身死,其余并无人员死亡,仅是几名官员受了些轻微的伤势,并不严重,百秀阁老板吴熊,不见踪迹,由于昨夜双方交手的威势实在惊人,修为实力也远超末将,末将不敢轻易与他们接触,害怕造成无辜的将士牺牲。”

    “据末将事后调查,在百秀阁交手的乃是来自北方的高手,呼延六刀客,而另一位则是袭击六皇子殿下的杀手,化骨神手全安午,此人在百秀阁楼前将呼延六刀客击败后,便带着两位红倌人,赶到了白月郡界碑处,最后被一和尚所击杀,这位和尚的身份,据末将的猜测,应是万里麻僧,无意法师,但由于时间仓促,想要确定他的身份,还需调查一番,至于那两位红倌人,则由东源先生负责追击的。”

    说罢后,刘统领缓步走到了摆放在议事厅中央的三个木板前,只见他伸手掀开了靠左边木板的白布,一具惨绝人寰的尸体,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刘统领一掀开遮掩木板的白布,一股刺鼻的臭味便随即弥漫于空中,只见木板上躺着的尸首,乃是昨夜死亡,但其尸体却有些腐烂了,躯体周身遍布着坑坑洼洼,杯口大小的血洞,血洞周边则垂挂着腐烂发臭的烂肉,这是蛊虫钻出全安午尸体之际,啃食**所制,一些较深的伤口,更能看见血肉下的森森白骨,这等凄惨的景象,让人不敢想象此人身前到底遭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才落得个这等下场。

    有些混浊的双目微眯着,宏倾眉头微皱,尸体所散发而出的剧烈尸臭味,直径窜入鼻腔当中,捂住口鼻,微微咳嗽了两声,宏倾随后朝着身旁的东源吩咐着:

    “你去将龙婆婆和上机兄请来,他们二人见多识广,阅历破丰,想来能看出这全安午到底因何而死。”

    东源闻言,随后缓缓起身,点头行礼后,便朝着议事厅外走去,东源走到全安午的尸首旁,不由得微微驻足,见着如此惨烈的一幕,他却依旧面色如常,和站在尸首身侧的刘统领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皆微笑着点头示意,单手背负,东源的身影逐步走出了议事厅。

    刘统领望着空荡的议事厅大门,双目下隐约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观他的表情,却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宏倾不由得挥了挥手,想要驱赶走弥漫在周围的刺鼻臭味,但这味道实在然人,挥之不去,宏倾微微咳嗽了两声,随后示意刘统领接着说下去。

    刘统领伸手将另外两张白布掀开,躺在木板上的两具尸体,正是宋惑和杨哥,杨哥的头颅已被接上,脖颈处有一道黑红色红色的血痕,二人的尸体虽然还算完整,但因被全安午抓碎了全身的骨骼,所以显得有些软塌塌的,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刘统领指着两具尸体沉声道:

    “这两具尸体,乃是一位砍柴人,路径东郊时所发现的,末将已请仵作初步验尸,这二人皆被人残忍打碎了骨骼,据末将推测,这二人也应该是袭击六皇子的杀手。”

    “另外,在北临街的运来赌坊,昨夜也遭遇了袭击,从赌客那里了解到,这也是全安午所为,赌坊坊主上官泸的尸体,被镶嵌到了石壁当中,已碎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血肉,末将也是凭借着服饰,才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事发突然,事关六皇子遇刺大事,末将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第一时间将尸体送到这里,请郡守大人责罚。”

    宏倾微微点头,语气之中充满了欣赏之意:

    “不错,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将此事调查的如此清晰,已然不易了,本官怎会怪罪与你?”

    刘统领连忙行礼,沉声道:

    “多谢大人,这乃是末将的职责所在。”

    此时东源已将上机道人和龙婆婆请到了议事大厅,宏倾见此,连忙从主位上起身,朝着二人迎去。

    宏倾走到二人身旁,连忙行礼道:

    “龙婆婆,上机兄,这件事,还需麻烦二位了。”

    龙婆婆依旧身着华丽的红色长裙,手掌轻轻的摩擦着龙头拐杖,随后点头应着:

    “老身昨夜也感知到了一股惊人的气息,特地前去查看了一番,到是遇到了不少多年未见的老友。”

    上机道人和龙婆婆缓步走到了三具尸体旁,只见上机道人赶紧捂住了口鼻,连白胡须都被这呛人的气味熏的直立了起来,上机道人不由得出言骂道:

    “这尸体的气味,怎么比死了半月的腐尸还要难闻!”

    嘴上念叨着,但眼神却一直在全安午千穿百孔的尸体上流转,足足一刻钟后,上机道人与红婆婆面面相觑,二人皆是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宏倾见着如此严肃的表情,心中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上机兄,龙婆婆,不知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上机道人抚了抚长长的白须,随后目光盯着宋惑与杨哥的尸体:

    “据老夫的初步观察,这两人皆被大力震

    碎了全身的筋骨,观这二人的丹田,应该都有二流之境的实力,能将两位高手伤到此等地步,此人的实力必然强的离谱。”

    龙婆婆也随即附和:

    “上机道人所言不错,老身猜测,这二人,就是被全安午所杀,其中一位乃是铜环铁臂宋惑,这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如此多的高手齐齐偷袭,六皇子能逃过一劫,实属不易啊,就不知他们本是一伙,为何又要自相残杀?”

    宏倾听到此处,也是暗自点头感慨,心头不由得浮现出了一道黑衣挺拔,背负青渊的男子,若非这人出手相助,六皇子也是难逃此劫。

    上机道人皱着眉头,满脸的褶子都堆叠到了一起,只见他上前一步,望着全安午的尸首,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按照你们所言,这全安午乃是昨夜身死的,可如今这尸首却高度腐烂,你们看这伤口,应是某种毒虫所制,这毒虫的毒液腐蚀着血肉,才会造成尸体的溃烂和浓郁的臭气。”

    龙婆婆双目凝视着全安午的尸体,面色深沉的开口道:

    “老身年轻时曾见过类似的死状,那人乃是被人下了蛊,蛊虫发作而死的,但和这具尸体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了,老身想,全安午因是被人下了某种蛊虫,以此来达到操控的目的。”

    此言一处,宏倾和刘统领皆面色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一流高手的实力是何等骇人,他们自然知晓,但现在有人竟用如此手段,控制住了一流武者,这让人如何不惊。

    “龙婆婆所言非虚啊,中原也有些醉心钻研毒虫蛊虫的邪修,但因为中原武林的排斥和厌恶,见之杀之,他们的修为普遍都不精深,想要控制一流之境的武者,简直是吃人说梦,就连老夫,都不敢相信,有毒物能让全安午这等实力的高手中招,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们不信啊。”

    上机道人不由得唏嘘感慨一番,随后只见他指着宋惑,说道:

    “你们且仔细观察,此人的皮肤下也隐藏着些许暗红的小点,想来,这与全安午所中之毒乃是同种,但二者修为实力相差过大,这蛊虫的培养和种类,也不尽相同。”

    众人闻言看去,果不其然,宋惑的皮肤下确实有着不少的红点,不同于全安午身体溃烂,千穿百孔,这些红点不甚明显,就好像针扎所留下的痕迹般。

    “这些红点乃是在宿主死亡,寄生在体内的蛊虫,破出体表所留下的痕迹,老夫思前想后,如此逆天的蛊虫,虽然老夫前所未闻,但在这天底下,也只有一个地方才有可能培育的出来,那便是西域大教,万毒门。”

    “万毒门?”

    宏倾惊声道,这万毒门乃是西域的顶尖大派,其名气,比千年传承的华山派,还要更甚一筹,因为此门中的门徒,人人以修炼毒功为荣,功法极为难缠,门主万毒老人,更是一名半步绝世的顶天高手,他一身毒功独步天下,说是万毒之祖,也不为过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现端倪

    万毒门的名声在中原武林当中,也是人人皆知,上机道人此言一出,众人都面露沉思之色,如此逆天,违背常理的蛊虫,也只有那丧心病狂的万毒门能培育的出了。

    宏倾双手背负,眉头微皱,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与不安:

    “刺杀袭击六皇子的凶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二皇子所为,但种种迹象表面,也只有他,能有如此势力了,如今二皇子又有这蛊虫控人的手段,本就庞大的实力更加雄厚,六皇子殿下还卧病在床,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胜算渺茫啊。”

    上机道人与宏倾乃是多年好友,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担忧和焦虑,只见上机道人沉声道:

    “各位也切莫被这蛊虫给吓到了,老夫虽不练蛊虫毒物,但老夫却精通药理知识,正所谓毒和医,只差一线之隔,这蛊虫的炼制密法,必然艰难非常,成功率极低,炼制出对二流一流高手都奏效的蛊虫,更是难如登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这每一份蛊虫,都是绝世珍品。”

    上机道人所言确实颇有道理,蛊虫虽是厉害,但若想要控制一流高手,必然不易,否则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天道自有其运转规律,万物之间自有联系,生生相息,生生相克,能控制一流高手的蛊虫,必然也同其一般稀有珍贵。

    宏倾自从听闻这全安午是被人所控后,心中就不免暗自猜测:

    “全安午身为一流高手,实力滔天,竟也被下蛊,受人所控,如今知情人都已身死,但这蛊虫的威胁却一直存在,现如今又不知蛊虫的底细如何,到底怎样下蛊,怎样操控,这始终是一个隐患啊。”

    念及至此,宏倾突然想到刘统领曾言,全安午从百秀阁带出了两位红倌人,能让他如此费心费力,这两人的身份必然不简单。

    只见宏倾朝着一旁正在观察尸体的东源吩咐道:

    “东源,你曾带兵追击过那两位红倌人,可有什么收获?”

    微微拱手行礼,东源回应着:

    “这全安午心思细腻,非常狡猾,给那二人准备的是绝品良驹,此马脚程极快,将士们配备的马匹虽然也是不俗,但比起这良驹便有所逊色了,恕东源能力不济,未能将人成功拦住。”

    宏倾微微摇头,淡然道:

    “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发突然,此事怨不得你,那吴熊,断不可能只是百秀阁老板这么简单,此人必然有其他的身份,这事便全权交于你处理了,这些鼠辈就是长在白月郡的毒瘤,一日不除,一日便不得安宁。”

    “刘统领,你带兵协助东源,务必要将他们铲除干净!”

    刘统领与东源皆行礼领命,沉声道:

    “必然不负义父所托。”

    “末将领命!”

    宏倾双目微眯,挥了挥手,示意刘统领将三具尸体抬下

    去,待尸体撤走后,议事厅内的那股尸臭味才淡了一点,上机道人耸了耸鼻头,随后暗自皱眉,只见他从宽大的袖袍中摸索出了一个小瓷瓶,随后上机道人拔开瓷瓶的瓶塞,一股清香好闻,好似莲花盛开的花香气,在议事厅内弥漫开来,将那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尽数驱散了。

    上机道人面露笑容,等空气中再闻不出一丝异味后,这才将瓷瓶收回了袖袍中,只见他神色有些得意的说道:

    “此香,乃是老夫的独家秘方,以三十六种花粉,用特殊的手法提炼而出,今日是在世间第一次亮相,看来,效果斐然嘛。”

    众人重新落座,宏倾和东源做于主座,只见宏倾笑道:

    “上机兄喜研香料香薰,也不失别有一番情趣,这改日,定要送我一瓶。”

    “小事小事,香薰尔尔,不足为道,不足为道也。”

    上机道人抚着白须,语气淡然。

    宏倾所言香薰之事,面容看似平静如常,但这心里却早已如火如荼了,现在虽然看似已告了一段落,只需全力搜寻吴熊便可,其实依旧有诸多谜团藏于暗中,琢磨不清,现在六皇子和潜锋余都尚处昏迷当中,并无人主持大局,宏倾必须要步步为营,小心落子,否则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夜色渐暗,直至周围的一切,都被黑色所侵蚀,今夜天空并无繁星与清冷明月,所以周遭显得格外漆黑阴冷,天空如同一块儿黑色的幕布,将所有的光源,都尽数笼罩了起来。

    东源府邸,作为郡守大人的长子,这里地处白月郡的中心,乃是整个郡最为繁华的街道,距离郡守府,也仅有一街之隔。

    正值深夜,白天热闹喧嚣的景象,随着乌阳不在,落幕西山,而逐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无一人的宽阔街道,和偶尔路过,敲着铜锣的打更人。

    只见尽息灯火,漆黑一片的东源府邸中,隐约间闪过了一团模糊的影子,这影子宛如鬼魅,顺着街道,瞬息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西郊外十里的一片荒地,这里荒凉至极,毫无人烟,周围只有一些鸟兽发出的响动,只见一间破庙矗立在宽阔的荒地之上,隐藏在夜色当中,天空时不时飞过一些零星的黑影,阵阵乌鸦沙哑的鸣叫,激荡起层层空寂的回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嗖~嗖~”

    一团人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半空中袭来,随后停在了破庙前,宽阔的庙门和高大雄伟的庙宇,象征着这里曾经香火旺盛,但不知为何,却衰落衰败了。

    黑影缓缓抬手推开了庙门,荡起了一阵尘土,刺耳的吱嘎声随即响起,那黑衣闪身便进了破庙。

    破庙中已是年久失修,一片灰暗之色,到处皆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连同庙宇中的丈高佛像,佛身都破损了大半,发霉的墙角时不时传来老鼠尖细的吱叫。

    那黑衣缓步走到庙宇中间,目光

    环视一周,随后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破庙当中:

    “我来了。”

    声音在空荡的庙宇中显得格外悠扬,不多时,只见那残破不堪,连头部都碎了一块儿的佛像后,缓缓亮起了一道昏暗的火光,那火光伴随着脚步声,逐渐明亮,缓缓靠近……

    脚步声戛然而止,昏黄的油灯将持灯人的轮廓照印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道不停跳动,闪烁不定的影子,油灯照亮了持灯人的面容,正是被满城搜捕,画像贴满白月郡各个角落的吴熊!

    吴熊手持油灯,借助着昏暗的灯光,可也看出他有些狼狈,身处这荒废多年的破庙,衣着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灰尘,这对有些洁癖的吴熊来说,是相当难忍的。

    “东源,我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你快些想办法,我真是受够了!”

    吴熊面色很是难堪,只见他刚刚说完,一只灰色的老鼠便从他脚下飞速爬过,吴熊身为武者,自然不会惧怕这区区老鼠,但却止不住心中的厌恶,迅速抬脚躲过这灰老鼠,吴熊面色不由得铁青一片。

    乘着夜色潜出府邸,深更半夜来到这破庙之人,便是东源,见着吴熊连只小鼠都要提衣躲避,心中闪过一丝不屑之意:

    “外面的官兵,到处都在寻你,你的画像,现在是满城皆知了,白月郡的兵权我只有三分之一,现在让你贸然出去,怕是不妥,你且在这委屈几日,待风头一过,我便将你送出此地,这些日子,我会派人送来一日三餐的。”

    一听还要藏在这破庙数日,和这些肮脏的鼠虫为伴,吴熊便觉得一股怒火从心中然然升起,只见他语气中威胁意味不加掩饰:

    “东源,我可要提醒你一番,现在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我落得这般地步,甚至委身在这荒庙之中,都怪你想出的好点子!”

    “先是提议我抓住全安午的妻女,说她们是全安午的软肋,可结果呢,这全安午依旧死不开口,随后又将他的妻女送到百秀阁,设计全安午前来救援,可最后呢,白白将密钥送给了那死秃驴,东源,这便是你的智谋么!”

    东源双眼微眯,随后冷哼一声:

    “吴熊,我让你请来一流高手坐镇,最终是你出了茬子,给无意法师捡了便宜,若非如此,两位高手齐聚一堂,全安午连同他的妻女,必然一个都跑不掉,因为你,让利用无意法师吸引目光的计划落空,事到如今,却还要怨我,吴熊,你可莫要得寸进尺!”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森森冷气自东源身上散发而出,东源本想用计划谋取独吞全安午的密钥,便设了一计,对吴熊献策,隐藏身份给全安午打造假钥匙,派遣密探破坏前来相助一流高手的船只,让他不能如约到达,以此来制造放跑艾霞的机会,计划可谓是一环扣一环,层层相叠,但却没想到,计划到是顺利施展,但最后坏在了艾霞的手中,东源本就心气不顺,现在又被吴熊怪罪,顿时怒火中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惊天大计!

    森冷的气息将破庙笼罩,让本就阴森的环境显得更加恐怖了,东源平日虽看起来温文尔雅,如同正人君子,但吴熊深知,此人的性格暴戾非常,不是易与之辈,但吴熊想要在白月郡扎稳脚跟,就必须需要东源这位郡守义子的帮助。

    眼下正是危机时刻,倘若没有东源的掩护,吴熊可谓是步履维艰,暗自压下心中的恼怒,吴熊硬挤出一张笑脸:

    “东源兄所言甚是,这次是我有所疏忽了,方才我只是一时情急,望东源兄莫怪,莫怪!”

    油灯上的火苗好似一位卖弄着曼妙舞姿的少女,闪烁不定的跳跃着,火光照印在吴熊那笑容僵硬的脸上,带起一片昏黄之色,东源岂会不知吴熊心中所想,双方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

    周遭森冷的气息逐渐消散,东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吴熊笑意更甚,随后上前拍着东源的肩膀笑道:

    “东源兄真是神机妙算,智谋无双,计划虽然出现了一些小麻烦,让那秃驴当了回黄雀,但也好在咱们的谋划也算是成功了,现在古城密钥已经到手,此事若顺利完成,你我便是最大的大功臣,待二殿下坐上帝位,咱们就位同于开国元勋,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信手捏来,享用不尽。”

    望着一脸憧憬,沉浸在成功喜悦当中的吴熊,东源知晓无意法师手中的钥匙,乃是冒牌货,此事必定要以失败告终,面色不改,东源亦行礼附和:

    “如此甚好,那便先祝贺你马到成功,给二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

    挥了挥手,吴熊的笑容亲切至极:

    “这其中东源兄的功劳占大半,居功甚伟啊,这外面的一切,便麻烦东源兄打理一番了。”

    微微点了点头,东源沉声道:

    “你大可放心,我自会安排好,现在正值风口浪尖,我也不必在你这多做停留,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东源说罢后,便转身离去,伴随着一阵房门开合的吱嘎声,消失在了破庙当中。

    吴熊独自举着昏黄的油灯站在破庙里,借助着灯光,还能瞧见飞舞在空中的细微尘土,原先那和善的笑意尽数散去,只见他双目微眯,紧紧握着手中的青铜灯座,手背青筋根根凸起,指节亦捏的泛白,看起来毫无血色……

    此时,白月郡地界边缘,一处无名荒山之中,这里常年无人经过,因为树木过于稀疏,加上离白月郡路途遥远,连砍柴人都不曾来这里伐木。

    六道黑影正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急闪而过,只见这些黑影一路朝着荒山山顶袭去。

    这无名荒山与白月郡的其他山脉相比,实在不甚显眼,不多时,只见那六团高矮不定黑影,停在了山顶处,一声有些尖细的嗓音幽幽传来:

    “大哥,你说尊主会不会因为咱们私自比斗,而降下责罚?”

    说话之人身材矮小,只有不到六尺,背负双刀,这六人,俨然就是呼延六刀客。

    呼延六刀客因与全安午一战,都受了不轻的伤势,区区一

    天的修养,怎会痊愈,六人的面色皆有些苍白,那留着络腮胡的汉子说到:

    “不知,尊主日理万机,应该不会注意咱们这些小事罢,等会儿你们不要做声,一切都由我应付便可。”

    “是,大哥。”

    其余五人点头应道。

    呼延六刀客静静的站立在荒山山顶之上,入目之处除了满地的枯黄野草,还剩几颗零零星星,不死不活的可怜树木,六人吹着夜晚的寒风,静静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片刻后,周遭的晚风突然多了几分阴寒之意,寒风吹到皮肤之上,就好像有根根尖针在刺痛着皮肤一般,六人顿时面色一凝,都双眼环视着四周。

    “嗖~”

    一道黑影宛如和夜色融合在了一起,闪身至了呼延六刀客的面前,只见此人一身红色长袍裹身,面带银色全脸面具,将面容全部掩盖,一阵阵若无若有的飘渺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呼延六刀客见这人到来,马上齐齐单膝跪地,语气中充满了恭敬之意:

    “万武皆尘埃,独尊破法道,属下参见左使大人!”

    身着红袍,带着银面具的男子微微点头,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从那反射着月光的银色面具下传出:

    “嗯,本左使此次召唤你们前来,是有新的任务交于你们。”

    红袍男子说罢后,从袖袍中缓缓取出了一根卷轴,随后将其打来,竟是一卷画作,将画展开于呼延六刀客的面前,只见画中人乃是一老一少,老者容貌宽厚,而那少年则很是清秀,正是念琴与他的师傅!

    指了指画中的少年,红袍男子吩咐道:

    “你们的任务,便是将这少年擒住,其他人不必理会,他们将要前往武当山,你们在半途中截住便可,然后送往联络点,本左使自然会前去接收。”

    “记住,此人乃是尊主亲自对本左使派下的任务,必然极为重要,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们可明白?”

    呼延六刀客闻言,赶紧将头颅深深低下,语气中隐藏着一丝畏惧:

    “尊主与左使之意,我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必将此人带回!”

    一团幽蓝的火光自手掌间升腾而起,将画卷瞬间烧成了飞灰,若一流武者见这手段,必然会惊出声来,凭空造火,凝结实质,这乃是内力化形的表现,能随手施展出内力化形,唯有半步绝世之境的神人可办到!

    将画卷烧毁,红袍男子单手背负,语气中充满了些森冷之意:

    “你们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本左使也略有耳闻,行走江湖,闯闯名气,无可厚非,但莫要忘了尊主所交代的大事,你们要时刻牢记,你们这一身修为,都是尊主所赐予的。”

    细密的汗珠自六人的额头上缓缓滴落,络腮胡大汉连忙应道:

    “尊主交代的任务,我们一直在尽力部署,请左使大人转告尊主,呼延六刀客一直铭记尊主的再造之恩,一刻都不曾忘记!”

    缓缓点头,红袍男子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如此甚好,现在尽早完成屠灵大阵,才是重中之重,你们在此事上,切莫出茬子,负责本左使也保不住你们。”

    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随后扔到了络腮胡汉子的面前:

    “观你们气息微弱,想来是受了不轻的伤势,这百草凝气丹,你们且服下。”

    双手捧起地上的瓷瓶,络腮胡汉子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入手心中,正好六颗,一股股浓郁的草药香气传入鼻中,六人将这百草凝气丹服用后,只觉得丹田处一片火热,体内的伤势也在加速愈合当中。

    “多谢左使大人赐药!”

    呼延六刀客感激的说道。

    “本左使提醒你们,那吴熊生性狡猾,诡计多端,而且此人还是潜龙皇朝二皇子,潜棋歌的手下,若不出意外,这潜歌便是下一任的帝王了,尊主和破法道虽不惧皇朝,但现在尚不是露面的时候,你们在吴熊面前,莫要让他有所察觉。”

    听闻红袍男子所言,呼延六刀客连忙出言解释:

    “左使大人放心,我们利用这吴熊,仅是因为此人的身份,有了他背后势力的相助,屠灵大阵的部署便能更加得心应手。”

    红袍男子缓缓点头,随后袖袍一挥,化作了一团黑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声空荡的回音:

    “莫要辜负尊主的期望,尊主的手段,你们应该明白……”

    待红袍男子离去后,呼延六刀客的六人才缓缓起身,只见那六弟长长嘘出了一口气,随后心有余悸的说着:

    “幸亏左使大人,未计较我们与其他人擅自比武的事,否则我们六兄弟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其他兄弟也都暗自庆幸能逃过一劫,留着络腮胡的大哥说道:

    “好了,今后咱们行事定要小心谨慎,经过和化骨神手全安午一战,以咱们如今的实力,哪怕是初入一流的武者,都是不可力敌的,唉,这入了一流之境,果然是脱胎换骨了,连尊主赐予的合击阵法,都显得有些孱弱了。”

    暗自感概一番,络腮胡汉子的脑海中,闪过了刚才那位画中的少年:

    “屠灵大阵的部署,绝非一朝一夕就可成功的,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擒住那画中少年,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快些出发,若待他们进了武当山,就麻烦了。”

    络腮胡大哥说罢后,六人皆施展轻功,消失在了荒山的山顶,朝着武当山的方向赶去。

    时光流逝,朝起朝落,转眼间便已到了三日后,这三天之中,白月郡的士兵们挨家挨户的搜查着吴熊的踪迹,搞的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满城风雨,但因为有东源的暗中掩护,吴熊始终并未被发现,三日已过,大张旗鼓的搜查也逐渐平息了下来,转为了暗中调查。

    永昌客栈,地字间中,萧月明双目紧闭,盘坐在床榻之上,英俊非凡的面容上带着平静之色,内力自丹田处流转至全身的经络窍穴,内力汇聚成流,缓缓冲击着体内的屏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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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陨弱冠孤月明,三尺青峰震武林。踏遍山河随风去,世间不留吾真名。且不偷生,尚活半生逍遥!半生逍遥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半生逍遥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半生逍遥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