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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五章知悉

    潘亦文轻声推开了房门,房间里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

    他低声地唤了一句:“菁儿......”

    无声的回应。

    潘亦文缓步走进内厢,撩开白色的帷幔,灯光下,潘夫人的面容染着一层橘黄色的柔和光晕,看上去,雍容美艳。

    他抬手轻轻地滑过她柔滑如脂的面容,又低低哑哑地唤了一句:“菁儿......”

    回答他的,只是那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潘亦文凝着她在榻边坐了一会儿,抬手为她将被角掖好,便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灯光微微摇曳,潘夫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披上了一件缎衣,趿上丝履,悄悄跟在了潘亦文的身后。

    潘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听信金子的一面之词,因而午后,她便让贴身婢女春桃将金子开的药方和潘亦文让她服用的药粉一并送去了仁善堂检验,结果,果然如金子所言,药粉虽然有镇痛的功效,但如果长期服用的话,会出现幻觉,意志受阻。而金子开的方子,对调理精神萎靡和心风方面的病症,颇有疗效。

    这样进行比对后,潘夫人的心顿时霜结。

    她一直以为可以终身依靠的人,竟是这样待她的......

    潘夫人凛了凛神,远远地跟在潘亦文身后,往后花园的长廊走去。

    此时已经入夜,后花园又在内宅,小厮门一般都不能踏足,而伺候的丫头们大多已经回下人房就寝,后宅显得空荡荡的,异常静谧。

    潘亦文走到假山前,警觉地扫了一圈后,才小心翼翼的将手探进假山的一个洞穴内,手轻轻一拧。那怪石嶙峋的山体缓缓挪开了,露出一条光影幽暗的甬道。

    他迅速地闪身入内,山体很快便挪了回去,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潘夫人从暗红色的柱子后面走出来。她心突突的跳着。刚刚,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座假山,竟然会移动?

    她刚想走下长廊,便见回廊的另一端,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潘夫人忙将身上躲回柱子后面,探出半边脸,凝望着渐行渐近的身影。

    是春杏......

    春杏低着头,提着灯笼的手还在打着颤,临近假山的时候,她的步履越发慢了起来。显得有些迟疑。

    潘夫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想起了金仵作上午跟她说过的话。

    小月的尸检情况是:处.女.膜陈旧性破裂,而且曾经遭受过性.虐,背部有被蜡液烫过的痕迹,肩背上布满了纸片上描画出来的那些特殊的图腾......

    处.女.膜陈旧性破裂......

    那琇琇的死。究竟跟潘亦文有没有关系?

    潘夫人抬手捂住了嘴巴,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

    谁能告诉她,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过度?

    春杏颤颤地将灯笼搁在花圃上,踮起脚尖,将手探入假山的石洞里,拧开了机关。

    打开之后。春杏又提起了灯笼,迅速的走进密室里。

    潘夫人脱力地倚在柱子上,她大口的吸着气,心一阵阵的绞痛。

    梦中,潘琇一袭血淋淋的白衣,站在窗前。呜咽着喊道:“母亲,我好痛,救救我......救救我......”

    这样的声音,在潘夫人的耳畔徘徊不止。

    她心里很痛,可想为女儿寻出真凶的强烈意志一直支撑着她。

    琇琇。是母亲没用,才没能好好保护你.....

    潘夫人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缓缓走下回来,提着裙角,踏入花圃内。她在山洞里摸索了片刻,才找到了那颗隐秘的按钮。用劲儿按下之后,山体缓缓的移开,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没有一丝迟疑,跨入石洞,循着甬道往里面走去。

    石门在她身后迅速的关闭,潘夫人只回头望了一眼,便继续往前。

    密室是在地下,走过了窄窄的甬道后,面前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潘夫人放缓了脚步,空气中飘来一股异香,她只闻了一口,便已经觉得喉咙干燥,心跳加速。

    潘夫人活了这把年纪,自然知道这香味是什么,忙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她挑开了一层层粉色的帷幔,屋内,各种各样欢爱的道具尽现眼底。

    潘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耳边隐约传来了一声声低沉的喘息声。

    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幔,烟雾朦胧间,她看到了两个晃动的身影,肉帛相见。

    她没有勇气再往前走,空气中除了那股异香之外,还有一股淫.亵的气息在弥漫着,她不愿意看到那样恶心的画面。

    金仵作说得没错,她真的不了解潘亦文。

    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不然,不会连他什么时候造了这么个淫.乱后宅的地方都不知道,不然,不会被他那雍雅谦和、道貌岸然的外表欺骗了那么多年......

    原来,他骨子里,竟是个如此堕落,如此令人恶心的伪君子.....

    潘夫人唇边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脚步有些踉跄地退了出去。

    心里没有别的感觉,只剩下悲凉。

    ******

    潘夫人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流了多少眼泪,或许没有了希冀和幻想之后,心空了,泪也便停了。

    翌日清晨,她唤了春桃进来伺候梳洗,换了素色的罗裙,将鬓发挽好后在脸上敷了一层珍珠粉,又在两腮的位置抹了胭脂,仔细装扮一番后,一扫之前的灰白,显得气韵动人,神采奕奕。

    “夫人,早膳已经备好,可要传膳?”春桃问道。

    潘夫人点点头,她不能这样下去,琇琇的案子还没有完结。她不能任凭自己这样颓废下去,她必须要坚强起来,看着那些害了琇琇的凶手,伏法!

    她安静地用着早膳。神色淡然自若,仿佛昨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潘亦文也起了个早,今晨他还要上衙门那边去听审,一进堂屋的时候,就见夫人正用着早膳,看起来,胃口好了不少,摆在几前的膳食,空了大半。

    “夫人今天气色不错!”潘亦文含着柔和的笑意望着潘夫人,在她一侧的几上坐下。

    春桃忙将碗筷送了上去。

    潘夫人放下筷子。笑意浅浅,应道:“妾身昨晚睡得沉,几乎一夜无梦,今天气色自然会好一些!”

    “那就好!不过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记得要多休息才行!”潘亦文关心的嘱咐道。

    “妾身知道了!”潘夫人拿起帕子抹了抹嘴角。接过春桃递上来的水杯漱口。

    潘亦文用餐的速度较快,他搁下筷子后,只跟潘夫人说今天有事要出门,但潘夫人却知道,他要去的是衙门。浩南的案子还在继续审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案子上。

    潘夫人昨晚思前想后。都怪她在粗心了,琇琇在出事前,确实有一阵子是闷闷不乐的,又常常一个人跑到小阁楼去对着窗口发呆,她当时只道是琇琇是小女儿心思,思念浩南的缘故。

    若是琇琇就在那时受了欺负。定然会留下什么线索。

    潘夫人依稀知道,琇琇有记事的习惯,她是否会将心里的委屈记录在日记本里?

    她稳住心神,如寻常那般将潘亦文送出门后,才开始整理心思。着手调查。

    潘夫人让春桃将后宅内所有的一二等丫鬟传唤到堂屋里,她要知道,潘亦文究竟染指了多少人,她要知道,府中究竟还有多少个像小月那样的受害者。

    依她对潘亦文的了解,能让他看上的,大略都是有些姿色的,三等的丫头都是做惯了洒扫做饭的粗活,他定然看不上眼,所以,只让春桃传唤一二等的丫头,缩小范围。

    丫头们个个都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知道夫人突然传唤,又不说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潘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们,清亮的眸光滑过春杏的低垂的眉眼,淡淡开口道:“你,抬起头来。”

    春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夫人没有点名,她不敢擅自抬头。

    “你是春杏吧?”潘夫人走近她,微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回夫人,奴婢是春杏!”春杏稍抬了一下眼角,复又垂下,低声回道。

    潘夫人看到她的肩膀微微抖动,心下竟有些恻隐,语气也柔软了许多,“你跟我来,我有事情问你!”

    春杏看了身侧离她较近的春梨一眼,神色挣扎,缓了一息后,才咬着牙,应了一声是,跟了上去。

    堂屋外头的耳房内,潘夫人坐在几遍,直接了当的说道:“本夫人给你个机会坦白,说吧,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她要确认,这些婢女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若是被迫,为何要哑忍着,为何不反抗?

    春杏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夫人......”

    “说,是不是你勾引的老爷?”潘夫人琼秀的面容满含厉色。

    春杏忙摇着头,跪爬到潘夫人的脚边,磕头辩解道:“夫人明鉴,奴婢怎敢?”

    “那你的意思,是老爷强要了你?”潘夫人冷冷一哼,蹲下身子,抬起春杏的下巴。

    一张白嫩的面容上嵌着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水雾氤氲,梨花带雨。她从不曾认真地看过府中的任何一个婢女,除了贴身伺候的春桃,竟不知道春杏长得这般美貌动人。

    “昨晚,本夫人可看到了你和老爷的......鱼水之欢!”潘夫人笑了笑。

    春杏咬紧了下唇,猛地闭上眼睛,哽咽道:“求夫人将奴婢赐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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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二审

    (ps:嘿嘿,周末快乐,七夕快乐~~~)

    春杏是卖身入潘府为奴的丫鬟,而且当时从牙婆子那里买的还是死契,属于贱籍。豪门大阀里,主母打杀勾引家主的贱婢,那实在不算多大的事情。

    潘夫人缓缓地坐回几边,看着小声啜泣的春杏,淡淡道:“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潘夫人的态度让春杏微微愕然,她停下了哭泣,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沉了两息后,哽声应道:“奴婢不愿意的!”

    “那你为何不说?”潘夫人凝着她,声音依然清冷。

    “老爷不让奴婢说,奴婢如何能说?就算奴婢说出来,您不会杀了奴婢,可做了这样的事情,奴婢又怎还有脸面活下去?”春杏的眼神有些虚无地望着潘夫人,她嘴角含着笑,可是那笑意看起来,竟是那样侧人心俯的悲凉。

    “就是你们这样的态度害了自己,也害了更多无辜的人!”潘夫人冷笑了起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受了那样的虐待和凌辱,也该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抗到底才对的,可她们,一个个都不说,这到底是为何?

    她走到春杏身边,直接扯开了她的交领。衣裙在潘夫人略有些暴力的拉扯下,哧喇一声,从领口拉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白皙的后背上,有一条条清晰的新鲜鞭痕。

    春杏呜咽着喊了一声:“夫人......”

    “都折磨成这样了,为何还要忍着,为何?究竟还有多少人受害,快说......”潘夫人看着那一道道暗红色的鞭痕,情绪几乎濒临崩溃。

    她究竟嫁了怎样一个人?

    是魔鬼么?

    春杏她不敢说,她已经彻底的沦陷了,没有了老爷给的那些药,她会生不如死......

    潘夫人一脸都是斑驳的泪痕。她砰的打开了耳房的木门,喊来了春桃,命她为堂屋内等待的那些婢女现场验身,凡是身上带着鞭痕或者烙烫伤痕的。全部带到耳房来。

    约莫半柱香后,耳房的地板上,跪了六个跟春杏一样,受了潘亦文性.虐的婢女。

    有两个在潘夫人的逼问下,一五一十地作答了。

    她们在半年前就被潘亦文用药物控制,开始是逼她们吃下那些药粉,因为药粉的作用,再加上密室内催情的迷香,她们就沦为了潘亦文为自己建造的,专属的密室女郎。

    因为药物的影响。她们都比较亢奋,所以被滚烫的蜡液烫伤,被鞭子抽打,在当时,也并不觉得疼痛。只有药物过后,神智恢复清醒了,才会唾弃和不齿那样的的自己。

    可她们没有办法,她们不能反抗,因为她们需要潘亦文的药......

    潘夫人经过几个人的供述后,终于了解了其中的一些隐情。或许她们口中的药,就如同金仵作说的那样。会控制一个人的意志,对其形成依赖吧,所以,她们不敢说,也不能说,一旦事情败露。她们就再也得不到潘亦文的药,就要忍受那非人的折磨。

    那小月的死,跟琇琇的这个案子,是否也有所关联呢?

    小月曾经受过潘亦文的侮辱,她的意志应该也是受到了控制的。一个意志受控的人,长期伺候着琇琇......

    难道琇琇她腹中的孩子是......

    潘夫人陡然睁大了眼睛,用帕子捂住了嘴!

    ******

    彼时,公堂上的二审,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昨天初审,江浩南一直喊冤,强调自己在案发的时候,不曾到过城西的树林。金元为了案子的公正调查,便命衙门的捕快根据江郎君的口供形容,去寻找能证明他有不在场证据的路人。

    昨天一个下午过去了,赵虎领着人张贴了告示,又做了调查访问都未曾在茫茫人海中寻到那名曾与江郎君发生碰撞的人。

    今日公堂进行了案子的二审,作为本案最有力证供的是事发当时,曾亲眼目睹江浩南与潘琇在树林外相见并行凶的老汉七叔。

    县丞金元在公堂上又一次问了七叔当时的案发经过如何。

    老汉七叔神色自然,将案发时江浩南穿的蓝色布袍和头上的缎带都细致清晰的讲了出来,而且时间先后的逻辑性极好,清晰分明。

    “那天晌午,太阳很大,草民从树林里砍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树林外头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边上就做了两个人,一个郎君和一个小娘子。草民记得,那郎君穿了一身的蓝色布袍,头上绑着一条湘色的缎带......”老汉七叔犹如背书一般,一口气念完,停下来看着金元。

    金元又循例问了一下事发当天,江浩南和潘琇二人的衣着如何,结果,衣袍的颜色和身上所佩戴的饰物,基本都对上了。

    金子一袭窄袖宽袍,脸上罩着一个大大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盈亮如水的双眸,安静的站在角落里旁听着。她左侧站着金昊钦,右侧站着龙廷轩,二人都是高大威猛的超级型男,金子夹在中间,显得十分小巧。

    昨天龙廷轩拉着金子陪吃陪喝后,在送她回百草庄的路上,竟主动提及了潘琇的这个案子。

    当时金子满含诧异的望着他,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感觉。

    龙廷轩见金子神色有异,只道是昨天来到桃源县后,听了茶馆里有人在讨论这个案子,又知道金子的个性,于公于私,她都不会对这样性质恶劣的案子坐视不理,这才有此一问。

    金子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掩下有关辰逸雪的调查和观点不谈,只单一的说了一下这个案子的进度和复杂程度。

    龙廷轩在车上问金子,是否有把握证明江浩南是清白的,金子非常笃定的告诉他,有把握。

    因此,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龙廷轩一早就上百草庄接了金子,说是一起关注一下二审。金昊钦是后来才赶过来的。当然,委托人是闻风担忧的辰大神同志。他不便跟着一道来衙门,只能让金昊钦这个死党兼未来大舅子帮他盯着点儿。

    案子进行到此处,金元正要问江浩南是否认罪时。金子站出来了。

    她向金元行了一礼后,开口道:“大人,在下认为不能单凭七叔的证供就将江郎君定罪。案发时,只有七叔一个目击证人,而且当时正当晌午,人眼在强光的照射下,看日光里的人,或许并不真切!”

    堂下跪着的老汉七叔,一听急了,忙梗着脖子强调道:“大人。草民发誓,没有看错人。草民当初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人的面容,正是堂上跪着的江郎君!”

    一旁坐席上旁听的潘亦文,闻言满意的点点头,拱手对金元说道:“大人。七叔如此笃定,定然不会有误,还望大人明察,还我家琇琇一个公道!”

    金元瞟了公堂上众人各不相同的嘴脸一眼,沉声道:“七叔的证词清晰明了,本官很想相信,但诚如金仵作所言。事发之时是晌午,人眼在强光下看人是否有所偏颇,这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难道大人就因为这个就枉顾老夫女儿的生死?就让江浩南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潘亦文蹭的一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一张脸瞬间铁青,怒目圆睁的看着金元。

    金元一字胡一抽。

    这反应也太激动了吧?怎么有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错觉?

    “潘老爷稍安勿躁!”金子笑意和缓。淡淡道:“要证实七叔的证供是否准确无误,只要进行一番验证就好!”

    潘亦文回头看着金子,微眯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金仵作这个人,诡计多端。不是善类!

    当然,充满正义感的金子童鞋,在伪君子潘亦文心中自然是不是善类了,因为金子有可能揭下他虚伪的面具,他自然不可能对她态度和善的了,就算有,那也仅仅只是表面。

    “要如何验证?”潘亦文问道。

    金子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正好临近晌午,日光同样灿亮,便道:“此刻的光线刚好与案发当天的接近,在下建议,从大牢中提出几名同穿白色囚服的犯人一块站在日光下,隔着一定的距离,让七叔辨认,若是他一眼便能将人指出来,就说明他的视力,没有半点问题。”

    金子特意咬重了视力两个字,老汉七叔神色明显抽搐。

    潘亦文却是释然的一笑,他以为这个金仵作能拿出什么好的验证方法,原来竟是这样狗屁不通。

    金元也觉得这个检验方法,显然没有半点儿技术含量啊,他眨了眨眼,低声的问道:“金仵作还需要别的安排么?”

    “不用,就这样!”金子淡然笑道。

    金元见她答得笃定,半信半疑的点头。

    老汉七叔听闻要将很多人放在日光下让他辨认,他心里委实有些发怵,盯着身侧的江浩南,努力地寻找可以加深印象的辨认点。

    七叔看着他的面容,努力的想要记住,可是闭上眼,脑中一片模糊,什么也记不住。

    他循着江浩南的鬓发一路往下,直到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江浩南的手背上有一颗红色的痣,这让七叔心头一阵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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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认人

    金元命赵虎带着捕快下去安排。

    一行人从公堂移步到后衙的院子里。

    根据七叔所形容的距离进行丈量后,捕快领着几个从大牢里带出来的犯人,一并走进院中。

    这个时辰的光线是一天里最强烈的时候,金子事先吩咐了赵虎,让他将犯人领到背光处站好。因为背光,就算视力极好的金子,也不能在第一眼就将站在其中的目标人物给揪出来。

    七叔是脸盲症患者,背不背光,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同。这样做最重要的一点是,金子不确定潘亦文是否知晓七叔患有脸盲症这样的事实,为了避免潘亦文给他提供暗示,背光而立,是最好的选择。

    光晕中,五名身穿统一白色囚服的犯人安静的站着,他们身后各配有一名带刀捕快,以防突发意外。

    “七叔,站在这个位置,你能认出来哪个就是案发时看到的江郎君么?”金子掩在口罩后面的嘴角弯弯勾起,声音清冷平静的问道。

    所有人都眯着眼睛,潘亦文更是恨不得探出脑袋,往前走近几步看个一清二楚,可他却被金昊钦抬手拦住了。

    “潘老爷,请耐心等待,不要干扰七叔认人!”金昊钦不紧不慢的的提醒道。

    潘亦文抿着嘴,见所有人都跟自己站在同一处,若是自己太过焦急,反而不妥,只能作罢。

    七叔一个一个的看着,他留心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手背,寻了一圈之后,视线最终落在那只手背长着一颗红痣的人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他,大声道:“就是他!”

    金子神色沉滞的凝着他,如琉璃一般炫动的眸子微微睁大。

    七叔看金子如此表情,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补充道:“那天也是这样的光线。草民不会认错,就是那个人!”

    “你......确定?”金子不死心的顿了顿,再次问道。

    “确定!”七叔点点头,他认不得江郎君的脸。但他却能记住他手背上的红痣。

    金子回头,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潘亦文、金元、师爷、金昊钦几人说道:“各位,请移步!”

    几人走了过来,临近一看,金元和潘亦文脸上皆有讶色。

    这几个犯人中,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江浩南。

    潘亦文刚想开口说话,便被金子抢道:“容在下先问一个问题,刚刚让大家留在白线之外,大家看着光影里的众人,是何感觉?”

    金昊钦俊脸笑意朗朗。他颇为配合的应道:“所有人的脸都隐在光晕里,一团模糊,看不清晰。”

    金子点头,续道:“那站在我这个位置又如何?”

    “可以清晰明了的看到每个人的容貌!”金昊钦一脸认真道。

    金子转头看金元和潘亦文,灿亮逼人的眼眸里。笑意意味深长,“刚刚七叔已经将江郎君认出来了,大家都有听到吧?”

    潘亦文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攥紧了。

    “七叔,刚刚大家都听到你的指认了,你指的很好!”金子笑意亲和。

    可这样的笑,却让老汉七叔觉得心慌。

    金子敛容,向赵虎点点头。赵虎挥手让捕快将所有的囚犯送回牢房,只留下身穿一袭白色囚服,手上有红痣的‘犯人’------慕容瑾!

    金元吹着一字胡,沉着脸指着慕容瑾问道:“这就是你认出来的......江郎君?”

    七叔缩着脑袋,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刚刚说的不是挺响亮的么?这会儿怎么不敢出声了?”金元厉喝道。

    七叔犹豫着。生怕自己的一丝犹疑让他们推翻了证供,又看了看身后那人手背上的红痣,鲜红欲滴,绝对不会认错。

    “是!”七叔应道。

    金元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命人将七叔拿下。

    ... ...

    众人移步回公堂,七叔还在一个劲儿的喊着冤枉,可怜他连因何事喊冤枉也不知道。

    潘亦文这会儿保持缄默了,他也想不明白,这七叔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了,那么近的距离,竟会将人认错,就算老眼昏花,也不至于到了那等程度吧?

    金子在公堂上站定,说出了自己试验后的结论:“大家刚刚都看到了,试验前,七叔信誓旦旦的指证江郎君便是当日树林外与潘娘子相见并残忍将之杀害的凶手,可刚刚的试验,他却将他人指认成了江郎君,这说明了什么?”

    七叔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刚刚那里面,竟没有一个是江郎君么?

    他着了这个小郎君的道了?

    可他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眼睛有问题的?

    这不可能,他一直都掩饰得很好!

    “本官也很想知道,为何在堂内七叔认得出江郎君,移步到后院,就认不出来了?”金元有些好奇的问道,看着金子的眼神,也满含钦佩。

    “因为,七叔是一个脸盲症患者!”金子踱步走到慕容瑾身边,给了他一个‘辛苦你了’的眼神,续道:“脸盲症,又称为面孔遗忘症,患了脸盲症的人,就算对自己熟悉的人,也会形同陌路,因为他的大脑对人脸的轮廓失去了辨认的功能,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案发当天看清楚与潘娘子在一起的人就是江郎君,他刚刚在公堂上能认出江郎君,是因为江郎君是本案的被告知,一袭囚服,颜色鲜明。在在下提出试验的时候,他曾一度心慌,为了避免自己将人认错,他在江郎君身上寻找可以记住的细节,而在下在此前,就已经为他做好了可被‘记住细节’的准备。”

    龙廷轩刚刚一直有留意公堂和后院的动向,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金子在公堂上的一举手一投足,仿佛都带着魔力一般,吸引着他,让他觉得赏心悦目!

    不管是验尸时的肃穆不苟,还是辩证时的从容不迫,都让他深深着迷......

    真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堂上的所有人初闻脸盲症。皆是一愕,但金元并没有开口打断,其他人亦是噤声细听。

    金子将慕容瑾手背上的红痣拔了下来,捻在拇指和食指中间。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解释道:“这就是在下为七叔而准备的细节。在江郎君上堂之前,在下就在他的手背上粘了这么一颗红痣。因为脸盲症患者认不得人,只能记住细节,所以,七叔在寻到江郎君这一细节后,便努力的记下。因为慕容公子与江郎君的身形差不多,所以,在移步后院的时候,在下事先让慕容公子顶替江郎君。并在他的手背上粘上同一颗红痣,所以,这才有了后来那一幕。检验的结果已经明确的告诉大家,七叔的眼睛有问题,他的证供完全无效!”

    金元豁然开朗。他站起来,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桌子,绷着脸喝道:“大胆七叔,竟敢扰乱公堂秩序,做假证供诬陷江郎君,你可知罪?”

    老汉七叔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俯首磕头。大喊道:“冤枉啊,大人,金仵作说的,草民不懂,冤枉啊......”

    “你或许不知道自己患的病叫脸盲症,但你看不清楚人脸又作伪供却是事实。多少双眼睛看着验证过程,容不得你砌词狡辩!”金元端着官腔,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七叔,你究竟认不认罪?”

    “冤枉啊。大人......”老汉依然喊着怨。

    七叔现在的心里极度慌乱,所以就算此刻强行逼供,未必有收效。

    金元思前想后,命赵虎将之暂时收监,待晚些再对七叔进行审讯。

    老汉七叔跟江郎君并不熟识,自然不存在仇怨,作这样的假证供,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目前七叔的证供被推翻,而他又未曾供出幕后主使者,未免七叔遭受灭口,将他收监羁押,再行盘问,是最好的选择。

    七叔被押下去后,金元还未及开口,潘亦文便先一步提醒道:“大人,虽然七叔的口供被推翻,但也并不能证明江浩南就是清白的,他不能拿出证据证明他案发时不在场的话,依然有嫌疑!”

    “这个无需潘老爷提醒,条文律例,本官比潘老爷你,更熟悉!”金元冷哼一声,开口宣布道:“关于江郎君提出的证人,本官将会继续走访调查,案子性质恶劣,本官不会只听信任何一方的片面之词,一定全方位取证,为潘娘子洗刷冤屈!今日就到此,案子择日再审,江郎君暂时收押回监!退堂!”

    众人向县丞行了一揖。

    七叔和江浩南被赵虎等人押回了监牢。

    潘亦文愤愤的甩了一下袖口,大步流星的走出公堂。

    龙廷轩从隐秘处走出来,含笑看着金子,鼓掌称赞道:“三娘的验证真是精彩至极啊!”

    金子淡然一笑,将口罩拉下来,露出精致白皙的面容,淡淡道:“王爷过奖了。”

    金元和金昊钦走过来,恭敬地给龙廷轩施礼。

    金昊钦还好,辰逸雪今晨让他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逍遥王陪着三娘进公堂听审了,但金元却是不知情的,这会儿陡然发现逍遥王驾临,额头的冷汗立时冒了密密的一层。

    他仔细回顾了刚刚的堂审过程,貌似没有出现什么失误。

    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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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引不起围观的兴趣

    金元邀请龙廷轩进后衙喝茶,龙廷轩没有拒绝,他其实也对辰逸雪接手调查的这个案子,深感兴趣。

    龙廷轩目前虽然被圣上委派去处理淮南道那边的疫情,但他既然担任按察使一职,自然是有权力过问任何地方的命案案情。

    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意态雍雅的倚在软榻上,简单的问了一下关于潘琇案子的进展。

    案子前后出现了两个主动投案的证人,但老汉七叔的证供,无疑推翻了前一个车夫的证词,产生这样矛盾的结果,唯一的解释就是,涉案者,或许不止一个。

    金元说得不够详尽,金子作为案子的主检法医和侦探馆的成员,了解到的讯息和证据更多。

    她环视了堂屋一圈,此刻堂屋中只有龙廷轩、金元、金昊钦、师爷几人,都是公门之人,遂也不避忌,开口道:“儿目前怀疑的凶手有两个人,其一是潘亦文,此人虽然道貌岸然,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小月的尸体所反映出来的证据直接指向了潘亦文,儿怀疑潘琇也极有可能遭受潘亦文的奸污。他如此不遗余力的诬陷江郎君,无非就是想要摘除自己的嫌疑,儿相信老汉七叔就是他找来的伪证人。

    其二是淮南道七公子之一的郑玉。郑玉是潘亦文的学生,在潘琇出事前的一个月里,郑玉和其他六公子常常以拜访潘亦文为名,出入潘府,而且郑玉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据称,凡是被他看上的娘子,他,没有一个失手的。潘娘子长得貌美倾城,郑玉不可能不为所动。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潘娘子的尸检。证明了撞人的马车并非普通马车。郑玉拥有的两架马车,儿都曾见过,非常华丽拉风,而其中有一架。无论是构造还是大小,都跟潘娘子尸体上呈现出来的伤痕,基本吻合。儿在想,之前案发后第一次来投案自首,声称自己就是肇事者的那个车夫,应该就是郑玉找来的替死鬼。”

    龙廷轩听得兴致勃勃,他幽深如墨的眸子里笑意明媚,瞟了金元一眼,沉声道:“三娘的剖析如此到位,相信大人破案之日。指日可待!”

    金元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是。

    虽然璎珞的剖析清晰明了,但查案讲究的是证据,目前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郑玉就是撞死潘琇的凶手。之前那个车夫的证词虽然已经璎珞的尸检结果证实是伪证供,但他却十分嘴硬。任凭怎么用刑逼问,都咬紧牙关,不肯透露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在未查清楚之前,金元断然不敢贸贸然去传唤郑玉上堂对质的。

    郑玉的身份太过特殊,郑氏是由来已久的名门大阀,其父郑幕是淮南道上佐,其母又是县主。单凭这显赫的身份背景,金元就得罪不起。

    他心里其实更希望寻不到郑玉涉案的证据,这样,他就不必顶着这样的压力处理这个案子。

    想到案情如此错综复杂,金元就不免在心中哀叹一声:真是流年不利啊,今年桃源县竟出了这么多个影响颇大的命案。这上报到刑部上面,也不晓得会不会被批个管制不严,才导致命案频生。

    若是再让有心人参上一把,那他这辈子就......

    龙廷轩似乎看出了金元的心思,将手中的茶盏往几上一放。翘手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郑玉虽然是姒喜县主的儿子,但若案子真与他有关,也要秉公处理,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金元有些惶恐的看着龙廷轩,见他神色冷肃,忙垂眸应道:“下官领命!”

    逍遥王这话无疑给了金元一颗定心丸。

    因为这话可是逍遥王按察使大人说的,他一个小小县丞,只能听从领导的意见行事,有问题,自己找逍遥王问去。

    龙廷轩稍坐了片刻,又督促衙门众人各司其职,将案子尽快调查清楚后,便起身走出后衙。

    金子跟龙廷轩一道出了衙门,金昊钦没有借口再跟着,只能眼看着他们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

    昨天金子顺道问了一下龙廷轩来桃源县的原因,原来是为了淮南府正爆发的那场瘟疫。

    朝廷有委派御医下淮南府,不过疫情的控制不是很好,大牢里的很多重犯都受感染,已经相继死亡。疫源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未免引起大规模的疫情爆发,龙廷轩此行是为了请老神医去淮南道那边,一起商讨治疗瘟疫的方法。

    其实请医这样的事情,高高在上的逍遥王只需要随便打发一个人过来,拿着他的手谕便可以了,但他却亲自跑了一趟,不是因为他对善名远扬的老神医有多么的尊重,而是因为他实在想念金子。

    有关于疫情的事情,他来到桃源县的第一时间,已经跟老神医谈妥当,这两天就要准备赶路回去淮南府。

    “淮南道那边的疫情还是很严重么?”金子略有些担心的问道。

    龙廷轩点点头,他站在阳光下,金黄的光晕在麦色的肌肤上流连,映衬得他光彩逼人。比起之前的白皙妖孽,现在的他,显得更加成熟俊美了。

    金子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这样的龙廷轩让她感到迷惑。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在此前,龙廷轩给她的感觉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他身处高位,长在宫廷,腹黑而深沉,无时无刻不在戴着面具做人,表面无害却杀伐果断。而这一次,仅隔月余,他再次站在自己面前,黑了,也瘦了。虽然身上依然带着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势,但却给了她一种真诚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疫情吧,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纡尊降贵地亲临疫区指导救援,这让金子觉得难能可贵!

    “怎么这样看着本王?”龙廷轩嘴角轻扬,露出整齐而细白的牙齿,低声问道:“三娘是担心疫情还是心疼本王?”

    金子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不咸不淡的说道:“自然是疫情了,王爷你少自作多情!”

    龙廷轩朗声一笑,走近金子,灿亮的眸光凝着她,邪邪道:“本王已经对三娘你的无情有了免疫!”

    金子一头黑线,这厮脸皮果然够厚!

    “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跟师父启程?”金子赶紧转移话题。

    “三娘很不想看到本王么?”龙廷轩嘴角笑意冷冷澹澹。

    金子怔了怔,应道:“王爷的问题,莫名其妙!”

    “哦?”龙廷轩挑眉看着她。

    “王爷火急火燎地赶来,难道不是为了请师父去疫区研制控制疫情的药方么?这疫情严重,自然是要从急处理,这跟本娘子想不想看到王爷,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吧?”金子眸子盈盈一转,调笑道:“难道儿说想看,王爷就留下不走了么?”

    龙廷轩心头一喜,刚想说话,便听金子补充道:“王爷又不是比别人多了一只眼睛还是有什么特异功能的,引不起本娘子围观的兴趣......”

    龙廷轩一脸受伤的表情。

    引不起围观的兴趣?

    当他是什么?

    “去吃饭吧,我饿了!顺便当是为王爷践行了!”金子没心没肺的说完,兀自大步的走向龙廷轩那辆停在后衙门口的古朴的大马车。

    ******

    潘府。

    潘夫人平复心情之后,一个人在潘琇的房间里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可她却连潘琇的一本记事本都找不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潘夫人知道琇琇一直有记事的习惯的,怎么会连一本记事本都找不到呢?

    是被琇琇藏了起来还是被潘亦文发现后销毁了?

    潘夫人一个人坐在榻上胡思乱想了好久,直到头又开始一阵阵的眩晕起来。

    “春桃......”潘夫人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春桃一直守在门外,这会儿听到了夫人的呼唤声,忙急急推门进去。

    “夫人,您怎样?”春桃忙抓过一个引枕,放在潘夫人的后腰,让她倚靠着,又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让她就着喝了几口。

    “我头好痛,春桃,你将金仵作开的汤药熬好了没?”潘夫人呻吟着问道。

    春桃一面揉着她的太阳穴,一面应道:“已经煎好了,夫人,您先忍忍,奴婢这就去将汤药端进来!”

    ... ...

    喝了药之后,潘夫人闭着眼睛在榻上躺了一会儿。

    “母亲,母亲......”潘琇站在日光下,含笑唤着她。

    潘夫人从屋内走出来,看着院中亭亭玉立的女儿,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母亲,阿南给我来信了!”潘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垂着头,低声说道。

    “说什么了?”潘夫人问道。

    潘琇抿着嘴,将雪白的信封揣进袖袋里,低低道:“儿还没看呢,儿先去小阁楼......”

    “去小阁楼作甚?”潘夫人不解问道。

    “那里,可以遥望着阿南的书院......”潘琇说完,娇羞的低下头,踩着碎步,轻盈的往阁楼的方向掠去。

    女儿的身影渐渐模糊,潘夫人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琇琇......”

    她蹭的一声,从木榻上弹坐起来。

    这是琇琇走后,第一次在梦中看到如此笑靥如花的她。

    小阁楼?

    难道琇琇的记事本藏在小阁楼?

第三百四十九章被记住的细节

    潘夫人掀开被子起身,准备去小阁楼。

    春桃端着晚膳进屋,见潘夫人正在穿衣,忙走过去伺候,一面对她说道:“夫人,老爷回府了!”

    潘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春桃,问道:“他回来多久了?”

    “回来一会儿了,刚刚听奴婢说您在休息,便没进房打搅。”春桃一边系着扣结,一边说道:“奴婢看着老爷的脸色,不大好呢!”

    潘夫人冷然一笑,没有接话。

    “夫人,可要用膳了?”春桃问道。

    “用,我现在可不能倒了!”潘夫人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随后在春桃的搀扶下,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的扒饭。

    ... ...

    珍宝斋。

    龙廷轩与金子一块儿用过午膳,刚放下筷子,阿桑便从雅室外低头走进来,哑声道:“少主,淮南府来的加急信函。”

    龙廷轩眸光闪闪沉沉,瞟了白色信封上粘着的彩色羽毛一眼,接过来,取出信笺,抖开,细看了起来。

    见他俊眉紧蹙的模样,金子问道:“是关于疫情的事情么?”

    “嗯,今晨又有两名狱卒感染发病......”龙廷轩将信纸揉进掌心里,深邃的眸光平静无波。

    “那......”

    “本王傍晚便带着老神医出发赶回去淮南府!”龙廷轩盯着金子,露出细白的牙齿,“现在本王还有空,三娘不如尽尽地主之谊,请本王看一场皮影戏!”

    说起皮影戏,金子便想起前天生辰与辰逸雪一道去看戏的情景,心头就像含了一颗蜜枣似的,丝丝甘甜。昨天从潘府出来后,便不曾再见到他。这会儿竟有些想念了。

    既然鼎鼎大名的逍遥王都如此开口要求了, 金子还能拒绝么?

    她整了整衣袍,从席上起身,含笑对龙廷轩说道:“聚荣楼的皮影戏倒是挺有意思的。王爷既然敢兴趣,儿自当奉陪。儿既是尽地主之谊,那这顿午膳,就让儿宴请王爷吧!”金子说完,朝龙廷轩欠身施了一礼,便出了雅室,往大堂的柜台走去。

    龙廷轩有些好笑的看着金子离去的背影,想起之前在庵埠县检验裸尸案的时候,她那斤斤计较跟自己谈谁请客和谈加砝码的模样,不觉唇角勾动。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女人啊。都是善变的动物......

    上次金子赠方,给珍宝斋的掌柜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此一眼便将人认出来了,客气的给金子打了一个折扣。

    金子含笑致谢后,又在柜台上点了几个小菜。写了一个小笺,让掌柜一会儿派小厮将膳食送到侦探馆,交给守门的护卫。

    掌柜自然一一应下,笑称会安排妥当。

    侦探馆里,辰逸雪安静的坐在软榻上,听着金昊钦和慕容瑾眉飞色舞地形容刚刚公堂上上演的精彩验证。

    他倨傲的眸子里噙着轻轻浅浅的笑意,完全可以想象。她举手投足间,胜券在握,神采飞扬的模样!

    唔,她越来越有他的风范了!

    “后来呢?”辰逸雪看着金昊钦,神色却是淡漠,仿佛漫不经心的一问。

    金昊钦讲得口干舌燥。伸手抄起几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茶,不紧不慢道:“没有后来了,三娘跟逍遥王一道走了,我又不好跟着一块儿去......”

    辰逸雪沉着脸。他本来就对这个身居高位的表兄弟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他对三娘的热络态度,极有可能会成为他竞争三娘的强大对手,辰逸雪对龙廷轩的排斥,不知不觉间又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慕容瑾和金昊钦见辰逸雪眸底一片冷冽,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又耸了耸肩,表示此刻继续保持缄默是为上策。

    于是,二人都相当有默契的选择低头喝茶。

    野天上楼了,站在门口恭声道:“郎君,珍宝斋的小二送了膳食过来!”

    辰逸雪挑眉望去,漠然道:“谁订的?今天我并没有吩咐你去珍宝斋打包吧?”

    野天抿着嘴微微一笑,回道:“珍宝斋的小二说膳食是金郎君订好了让他送过来的,还附有一张小笺!”

    辰逸雪坐正了身子,他可不会蠢笨的将‘金郎君’这三个字理解成是对金昊钦的称呼。他瞟了金昊钦一眼,一脸木然,便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将膳食送上来,还有小笺!”辰逸雪吩咐道。

    “是!”野天应声下楼。

    慕容瑾刚想问金昊钦是否他定的膳食,想想又不对,金护卫人都在这儿,还要写什么小笺啊?

    那是金娘子?

    慕容瑾嘴角扬起,笑意意味深长。

    野天将膳食送了上来,诱人的饭菜香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都是他喜欢的食物。

    辰逸雪看了一眼菜色,接过野天递上来的小笺,打开,里面只有一排娟秀的小楷,是金子的字迹。

    “昨天不便回侦探馆,晚上再见,记得按时吃饭!”

    辰逸雪的薄唇轻勾,心情顿感愉悦。

    他将小笺放进怀里,对一旁虎视眈眈看着一桌膳食的二人视若无睹,兀自端起碗筷,享受起金子为他费心安排的爱心午膳。

    他将一块雪白的鱼肉送进嘴里,第一次品尝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仿佛每一口,都能吃出甜味来。

    慕容瑾自己忍不住了,将茶杯放回去,起身对辰逸雪道了一声慢用,便匆匆下了楼。

    金昊钦有些奇怪的看了慕容瑾一眼,挪着身子坐过去,却见辰逸雪傲慢的抬头,凝了他一息,笑道:“哦,对不起,三娘只准备了我一个人的膳食!”

    言下之意很明显,金护卫你识相一点儿吧,学学慕容公子。麻溜溜离开吧,别打搅大神用膳。

    金昊钦:“... ...”

    ******

    潘亦文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漆黑的书房里。

    周围一片死寂,唯有廊下的灯笼在夜风轻拂下,偶尔送进来一缕微弱的亮光。扫过他阴沉如水的面容。

    潘琇死亡的那一天,城西树林外确实有一个樵夫经过,那个人便是七叔。但他当时并不曾亲眼目睹整个案发过程,他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潘琇已经气绝身亡,倒在地上了。

    小月的证词,有一半是真的,她当时因为惊恐而昏厥,是七叔掐人中救醒了她,她问七叔可有看到行凶者。七叔说不成见过,他不过是一介低贱的樵夫,对于命案这样的事情,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因而在官府赶到现场之前。便离开了。

    本来,这个案子只是当成意外事故处理,可偏偏,金仵作验出了潘琇身上不同寻常的指甲痕迹,又检验出了潘琇未婚先孕的事实。案子从意外事故升级为谋杀,这让潘亦文内心感到慌乱焦躁,他担心衙门终会查到他身上来。他不能让自己的阴暗面在太阳底下曝光,不能......

    潘亦文根据小月的形容,几经打探,才找到了当天路过树林的樵夫七叔。

    那天潘亦文借口会友外出,在七叔的瓦房外守到了深夜,他换了一身夜行衣。用面巾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带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管迷烟,将年富力强的二柱用迷烟迷倒后,又摸黑到了七叔的房间里。

    黑暗里,匕首的利刃泛出一抹雪亮的荧光。晃过七叔的眼睑,他下意识的一颤,睁开眼,便见一袭黑衣的潘亦文站在榻前,用匕首顶着他的胸膛。

    七叔刚想惊呼,潘亦文便捏着嗓音说道:“识相的话就别喊,不然,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七叔忙捂住了嘴,眼中写满惊恐,他哑着声低低的喊道:“好汉饶命......”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成功了,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潘亦文诱惑道。

    七叔神色懵懂,他不明白这个黑衣人到底要干什么,可匕首抵在他的胸膛上,他别无选择,只能单凭黑衣人差遣。

    “你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办,不然,我可以闯进来杀你一次,就可以闯进来杀你第二次!下次,连你的儿子也会没命,听到了么?”潘亦文狠利的眼神满是威胁的意味。

    七叔点点头,问道:“好汉要老朽作甚?”

    “很简单,你明日就上官府报案,说你在奀奀,额不,是潘琇死亡当天,看到她跟一位身穿蓝色布袍,头戴银色缎带书生样打扮的郎君相会,开始二人还恩爱情浓,可后来不知因何故吵了起来,那郎君乘潘琇不备,驾马车将人撞倒在地后扬长而去......”

    潘亦文教唆完七叔作供后,便从怀里掏出几锭元宝,扔到他胸口上,嘱咐道:“记住按我说的办,不然,我连你儿子二柱也杀掉!”

    二柱是七叔唯一的儿子,他不能让他有事。

    那个黑衣人说的话,七叔是信的,他能闯进来一回,就能闯进来第二回。他真的担心,若自己不按他说的那样做,二柱真的会死,他不能让儿子死......

    ... ...

    潘亦文握紧了拳头,指掌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在静夜里,异常清晰。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樵夫的话滴水不露,而江浩南那小子,根本无法证明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据,要将其入罪,并不难。可偏偏天意弄人,那个樵夫,竟然患有脸盲症......

    潘亦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

    他在脑海中仔细梳理着那天与七叔的对话,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他那晚说的话,应该没有任何线索遗漏,就算七叔供出是受黑衣人胁迫,官府也查不到他头上来。

    他沉沉吐了一口浊气,起身,打开门,循着长廊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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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心理严重扭曲

    大牢那边,对于老汉七叔的盘问,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七叔被反绑在木架上,赵虎一双虎目在火把的映衬下,泛着迫人的气势,居高临下的凝着他,问道:“到底是谁指使你做伪证诬陷江郎君的?说是不说?”

    七叔刚刚已经被底下的衙差甩了一通鞭子,白色的囚服上印着点点斑迹,他脱力地呻吟着,微启的唇齿间断断续续的吐出几句话:“不知道,......蒙着脸,看不到......”

    赵虎身侧的一名捕快嗤笑一声,语气戏谑道:“就算你看见人家的脸了,你也记不住啊,你可是有脸盲症的人......”

    这话充满嘲笑,赵虎冷冷瞪了他一眼,那捕快忙讪讪地闭上了嘴。

    “你看不到他的脸,但你可曾发现他的一些细节特征?”赵虎沉声引导道。

    七叔他一把骨头了,哪里能忍受大刑伺候?

    他也想交代来着,可他无法辨认别人的脸,但赵虎的这句话,却犹如一道电流一般,瞬间击中了他的神经。

    他想起来了,黑衣人抬手捂住自己嘴巴的那一瞬,他的掌心,有一块椭圆形的黑斑。

    想起这个细节,老汉精神为之一振,抬起头,喘了一口粗气,说道:“求求你们不要再用刑,我招,我认罪!”

    赵虎抿嘴一笑,一面命人将他从木架上放下来,一面训道:“早点儿招认,还可免去一顿皮肉之苦,何必呢?”

    老汉被捕快从木架上放下来后,瘫坐在牢房的地板上,将那天晚上黑衣人夜闯进屋,用他和儿子生命要挟他向官府做伪证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他是不得以而为之,为了儿子。只能听从黑衣人的指示行事。

    “......老朽看不到他的模样,只依稀看到他的左手手心,有一块椭圆形的黑斑......”

    赵虎有些兴奋,取过捕快记录好的详细经过看了一遍。随即命人将七叔送回牢房,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

    翌日清晨,潘夫人起榻洗漱的时候,春桃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老爷刚出去了!”

    “有没有说要去哪儿?”潘夫人神色木木的,机械性地抬手,让春桃伺候自己穿衣。

    “没有......”春桃偷偷抬眸看了潘夫人一眼,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

    潘夫人没有看春桃,眸光有些涣散,木然道:“有话直说!”

    春桃:“夫人。昨晚是春梨和春菊......去了后花园......”

    她说完,迅速地低下头,心头的惊恐似有余悸。

    春桃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庆幸自己在夫人身边听差,这才免去了与春杏、春梨、春菊她们一样悲惨的遭遇。

    她早上起榻的时候。看到春杏拿着一盒化淤膏闪身进了春梨的房间,她心中狐疑,便跟了进去看。春梨俯身躺在榻上,后背布满青紫色的瘢痕,或深或浅,看得春桃怵目惊心。

    春桃细细问过之后,才知道昨晚老爷心情不好。又拿她们出气了......

    潘夫人面无表情的嗯一声,穿好衣物后,直接走出厢房。

    “夫人,您去哪儿,还未用膳呢......”春桃提着裙角追了上去。

    潘夫人一路疾走,穿过回廊。直接往小阁楼而去。

    她在楼道口停下,回头对春桃吩咐道:“守在这儿!”

    春桃抿着嘴,点点头。

    潘夫人提着裙摆,扶着楼梯的扶手,小心翼翼的上楼。

    小阁楼的窗户都关着。光线暗沉。

    潘夫人推门进去,朝阳的晨光随着木门敞开的瞬间投射进去,肉眼可见浮尘在金色的光影中飘荡。

    小阁楼是潘琇平素里练习书法绘画和看书的地方,入门的左侧摆着一个檀木书架,黝黑的漆质上蒙着浅浅的一层灰,上面整齐的排着各类书籍,中间摆着八扇绢纱画屏,画屏后,是一几一榻,几上有文房四宝和各种绘画的道具。长榻靠墙而放,墙上有一扇一丈宽的楠木大窗。

    潘夫人打开窗户,小阁楼瞬间明亮了起来,温暖的阳光铺满整个空间,仿佛又恢复了生机。

    潘夫人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迅速地在书架上翻起来......

    片刻后,小阁楼内一片狼藉,各种书籍散落一地。潘夫人也顾不上意态,跪坐在地板上,一本一本的寻找着。

    没有发现琇琇的记事本......

    记事本没有了,连浩南与她往来的书信也没有了......

    潘夫人心里焦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寻找的?

    迷蒙的泪眼在阁楼里来回扫拂着,最后停留在窗下的长榻上。

    潘夫人急急起身,差点儿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摆儿摔倒,稳住后,挪过去,用劲儿将长榻拉开。

    靠墙的木榻下面,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潘夫人喜出望外,将匣子抱了起来。

    匣子上挂了一把锁,潘夫人认得,这是去年自己送给琇琇的生辰礼物,这把锁比较特殊,钥匙是一支簪子。琇琇很喜欢,所以一直戴着那支簪子。案发的时候,琇琇恰好没有戴,所以,那支簪子还留在她厢房里。

    潘夫人心念一动,抱着木匣咚咚下了小阁楼。

    ******

    金子在百草庄内用过早膳后,便领着笑笑出发去侦探馆。

    侦探馆门前,有小厮在洒扫。

    金子简单的亮了一下通行证后,便径直入内,往楼道口走去。

    笑笑没有跟上去,转入茶水间,准备煮水泡茶。

    楼上很安静,金子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便见辰逸雪负手站在窗前,望着东市长街上的车水马龙,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晃着。俊白的脸上,挂着浅笑,眸光映着外头的初升的日光,澄澈而璀璨。

    他刚刚在长街上就看到了金子主仆的身影。瞧她步履匆匆的模样,辰逸雪不觉漾起了笑。

    金子站定,凝着他。

    这表情......

    “我回来了!”金子清了清嗓子,走近室内,兀自在几边的蒲团上坐下。

    辰逸雪转过身来,踱步走回软榻,修长的身姿往靠背上一倚,袍角掀动,双腿交叠,姿容闲适而放松。眼眸中,光芒流转。

    “辰郎君如此看着儿作甚?不会是还在生气我上公堂验证七叔脸盲症的事情吧?”金子有些心虚的干笑道。

    “昨天的午膳,很好!”辰逸雪神态依然倨傲,答非所问。

    金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心头不觉一阵甘甜。

    “昨天的验证,我听昊钦和慕容瑾说了。”辰逸雪看着她,话锋又陡然一转,微笑道:“时间刚好差不多!”

    什么意思?

    辰逸雪的思维还是那么跳跃,金子必须要高度集中精神,才能跟上。

    金子微怔间,修长白皙的直接夹了一份资料递过来。

    她信手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这是之前调查车夫游顺独子游浚患了气疾的情况,因为七叔的证供推翻了车夫的证词,在加上后期金子的推断,证明撞死潘琇的不是普通马车,所以。车夫游顺的证供无效,衙门将要治游顺伪证供之罪。

    此前游顺尽管被大刑伺候却一直闭口不提与之达成交易的人是谁,理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得到后续的治疗,所以,他宁愿受皮肉之苦。也不愿供出幕后之人。可这两天,情况如辰逸雪猜测的那般,游浚的主治大夫,已经不再上门给游浚治疗了,刚好这几天天气渐渐变得干燥,游浚的气疾时常发作,当靠汤药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病情,而游顺又深陷牢狱,后续治疗无继,游顺的妻子昨天上牢房探监了,幕后之人背叛协议,游顺应该不会再硬扛着罪名。

    还有另外一个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潘家是书香世家,祖辈都出大儒学士,到了潘亦文这一代,却开始没落了。潘亦文一直想着有一天能重新振兴潘家,他给自己的压力过大,在生活中的脾气也不大好。在娶潘夫人颜菁之前,曾有过两任妻子------萧氏和温氏。

    萧氏病故,温氏和离。

    据温氏讲,潘亦文为人非常虚伪,在外是一套,在家里又是一套。她曾经一度怀疑潘亦文的精神有问题,因为她曾看到潘亦文半夜一个人跑到宗祠里,跪在祖先的排位面前,一会儿痛苦流涕,一会儿又发了疯似的拿着鞭子对着空气抽打。这个发现让温氏万分恐惧,再加上她长期受到潘亦文的打骂,最后以自杀要挟潘亦文,要求他跟自己和离,并承诺不会对外透露他们和离真相的一丝一毫,潘亦文才答应放了她。

    辰逸雪依然一动不动的靠着,声音懒懒的:“看了这些资料,有没有蠢蠢欲动的感觉?”

    蠢蠢欲动?

    这是什么形容?

    金子抬起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烟眉微拧,不屑道:“儿认为温氏没有说错潘亦文,这样的人岂止是精神方面有问题,简直就是心理严重扭曲的变态!”

    “那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弄那个密室,又为什么要做出凌虐女子的行为了吧?”辰逸雪眸色清亮的望着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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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或许不孕

    “潘亦文他虚伪,自然也是虚荣的。潘家到了他这一代便没落了,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一心想着重振潘家,于是便给自己过多的压力。每个人心理的负荷能力不同,潘亦文有可能承受不了自己强加在身上的重压,于是人格也开始变得扭曲。所以,他才会在宗祠祖先的灵前痛哭流涕,又因为自己未能完成这样的愿望而憋屈,他需要发泄,所以才会对着空气抽打鞭子。渐渐的,他越来越严重了,不再满足于自我排泄,所以,便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金子捏着掌心里的资料,声音也随着情绪的起伏,微微变得低哑。

    辰逸雪淡笑不语。

    金子有些疑惑,难道她说的不对?

    他刚刚问她看完之后可有蠢蠢欲动的感觉,难道他已经有了答案?

    金子整了整容,将资料放在几上,看着他,认真道:“辰郎君说一说你的发现吧!”

    辰逸雪翘着手,调整了一下坐姿,四目对视了片刻,才慢悠悠的说道:“三娘你刚刚说潘亦文心理严重扭曲,这点毋庸置疑,不是心理变态的人,根本做不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行为。至于你所说的潘亦文为了振兴潘家而心理负荷过重,这个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金子眨了眨眼,一副愿闻其详的谦逊表情。

    辰逸雪唇角勾动,这态度极好......

    “潘亦文有过三段婚姻,你从这三段婚姻中发现了什么?”辰逸雪引导道。

    金子在脑中重新过滤了一遍。

    萧氏病故,温氏和离,现任的潘夫人颜菁是丧偶二婚,带着潘琇改嫁的。

    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金子睁大眼睛,开口道:“潘亦文的三段婚姻,都不曾生育过一儿半女!”

    “脑袋终于跟上趟了!”辰逸雪笑意淡然。

    金子瞪了他一眼。

    太伤人了......

    不过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似乎关于潘亦文身心上的变化也渐渐明朗起来了。

    古人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潘亦文年近半百,却连一个继后香灯的孩子都没有,等他身故。潘家一脉在他这里就要彻底的终结了,这才是他对不起列祖列宗最重要的地方。

    而他的三任妻子都没有为他生育,只能说明问题是出在潘亦文身上,他患有不育症。

    这无疑是对一个男人自尊最大的打击......

    潘亦文生理上的缺陷,也给他带来了心理上的缺陷,那个密室之所以存在,或许他是为了证明自己。因此才有了像小月那样的受害者出现......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猜测,金子觉得有必要去向潘夫人再次了解一下潘亦文的生理情况。

    如果证实潘亦文真的患有不育症,那么令潘娘子的怀孕的,一定就是郑玉这个人渣了。

    金子刚打定主意下午寻个时间去潘府问问潘夫人。便听辰逸雪不紧不慢的说道:“根据英武查探回来的消息,潘亦文之前只有吸食烟草的习惯,而正式吸食阿芙蓉,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潘亦文去淮南道讲学,受郑玉与一众弟子所邀吃了一顿谢师宴。郑玉当时送了一盒礼物给潘亦文。只说这东西千金难求。”

    金子无语了,这郑玉真够会孝敬自己的老师啊,竟然送‘千金难求’的阿芙蓉?

    “三娘有没有想过,郑玉为何什么都不送,只送阿芙蓉?”辰逸雪端坐在软榻上,直直望着金子。

    金子也想不明白这一点。胤朝禁止阿芙蓉流通,这染上了毒瘾容易。让若是后续郑玉不能提供阿芙蓉给潘亦文,那他岂不是会受毒瘾折磨?

    她沉吟了一息后,心下恍然。

    郑玉此举难道就像潘亦文用阿芙蓉控制那些沦为密室女郎的婢女一样么?

    可郑玉他为什么要用毒品控制潘亦文呢?

    “还想不明白么?”辰逸雪含笑问道。

    金子抿着嘴看他,只见他薄唇微启,懒懒反问道:“潘亦文为何要不遗余力地拆散潘琇和江浩南?”

    “哦,我明白了!郑玉或许对潘琇的美貌早有耳闻、垂涎已久。而潘亦文作为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也希望潘琇能高嫁,只可惜潘琇有婚约在身,所以,他就千方百计的想要拆散潘琇和江浩南。可因为潘琇和潘夫人的坚持最后没能成功。而郑玉这个人之前也有风传,凡是被他看中的女子,没有一个逃得掉的,偏偏潘琇是个例外,因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征服*。他将阿芙蓉作为礼物送给潘亦文,其实是想要潘亦文在这件事情上更给力一些,能给他提供便利。而潘亦文吸食阿芙蓉之后,就彻底沦陷了,为了得到后续补给,这才有了后来的七公子拜访潘府的一系列发展。”

    金子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刚好笑笑送了茶汤进来,她忙不迭地端起一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笑笑见她喝得急,忙提醒道:“娘子,注意烫!”

    金子嗯了一声,粉唇贴在杯沿,轻轻地吹着气。

    辰逸雪伸手接过笑笑递上来的茶汤,只放在几前,看着金子笑道:“三娘你分析得算是*不离十。潘亦文的密室之迷还有他扭曲的性格、心理,算是解开了,但郑玉的杀人动机,还未完全清楚。他既然喜欢潘琇,又为何要杀了潘琇,是我们目前要接下来调查取证的方向。”

    金子认同的点点头。

    证实潘亦文是不孕患者的话,那潘琇肚子里的孩子,便是郑玉的无疑。

    而郑玉既然喜欢潘琇,又得到了潘琇的身子,再加上潘琇怀了他们的孩子,那他不是应该高兴的么,怎么会那么狠心下毒手杀了潘琇,造成她一尸两命的惨剧呢?

    目前只能跟着调查到的线索,继续摸排分析了。

    气氛安静了下来,房间里的两个人对坐着,各自沉思间,野天悄然上楼了。

    “郎君,金娘子......”野天恭敬的朝二人施了一礼。

    “什么事?”辰逸雪抬眸望去,神色淡漠。

    “赵捕头带消息过来了,潘亦文刚刚被带回衙门审讯!”野天简单的说道。

    “哦?”金子放下茶杯,探着身子问道:“可是七叔的供出了他?”

    野天也不清楚情况,只道:“赵捕头说大人一会儿要开堂审讯潘亦文,金娘子若想知道具体情况,可以上衙门旁听。”

    金子有些兴奋的看了辰逸雪一眼,眉眼弯弯,笑道:“儿一会儿想去公堂听审!”

    辰逸雪从容站了起来,窗外,金黄的阳光穿透薄薄的高丽纸照射进来,在他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借着耀耀日光的势头,越发俊美不凡,清隽逼人。

    “在下陪你一块儿去!”

    他说完,径直绕到金子身后,往楼道口走去。

    金子还在微鄂,便见他停下来,回头,凝着她,“走不走?”

    “现在?”

    “不然呢?”

    “哦,那就现在吧......”

    ******

    金子和辰逸雪抵达县衙门的时候,堂审还未正式开始。

    赵虎还在牢房那边审讯潘亦文。

    金元端然跽坐在后衙堂屋里的案几后面,潘夫人颜菁脸色苍白的坐在一侧的席子上,婢女春桃在一面伺候着。

    有捕快送了茶汤进来,金元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潘夫人,开口安抚道:“这个案子,本官一定会为潘夫人你主持公道,莫慌,先喝口茶定定惊,在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讲与本官听。”

    潘夫人神色木木,春桃将茶盏端过去,小声提醒道:“夫人,喝口热茶汤吧,您的手很冰冷!”

    潘夫人点了点头,双手抱着茶盏,颤颤巍巍的打开盖子,馥郁甘醇的茶香扑鼻而来,袅袅升腾而起的白烟后面,一双美眸微微转动,似有水雾氤氲。她趁热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汤顺着食道往下滑,让她感到一阵阵温暖。

    喝了大半杯之后,潘夫人才将茶盏递给春桃,开始讲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

    她从小阁楼找到了琇琇的小木匣后,便匆匆的赶回潘琇的闺房,寻找那支可以打开木匣子的发簪。

    潘夫人让春桃守在门外,一个人在妆台边翻找到发簪之后,便带着木匣进内厢,坐在木榻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匣子。

    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折叠着这些年江浩南寄给潘琇的每一封信,洁白的信封上都写着两个笔韵俊逸的字体:琇琇。

    潘夫人翻了一下后,在里面找到了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笺,信封比起其他的要新且洁白,而且所有的信笺基本都是江浩南写给琇琇的,唯独这一封的收件人是空着的。

    这是琇琇准备要寄给浩南的信么?为何夹在这里头没有寄出去?

    潘夫人心里有些疑惑,琇琇托给自己的那个梦,是不是提示?

    她忙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纸细细看了起来。

    看完了信的内容,潘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心,撕裂一般的抽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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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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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封信是潘琇对潘亦文和郑玉所犯下的恶行的控诉。

    字里行间的血与泪、痛苦与挣扎都让潘夫人五脏菊俱焚,感同身受。

    事情发生在七月初四,也就是潘夫人外出上观音庙还愿的那天。

    婢女春杏给潘琇带话,说老爷有请,让她过去一趟。潘琇一向对潘亦文的印象不是很好,特别是在潘亦文几次三番想要插手干涉潘琇与江浩南的婚事后,她便对这个继父更加的排斥起来。

    她本不想过去,但潘琇从小饱读诗书,儒学思想对她的影响很深。潘亦文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她不能不孝,不能违背长辈的意思。所以,只能领着小月一起随春杏去了书房。

    让潘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去,竟是万劫不复。

    在去书房的路上,潘琇已经从春杏的口中得知七公子又结伴上潘府拜访潘亦文。

    美曰其名是拜访老师,其实就是一群瘾君子聚众到了潘府去吸食阿芙蓉集体自甘堕落了。

    潘琇推开书房进去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在潘亦文的书房内吸得很亢奋了。

    室内烟雾弥漫,几上摆着酒盏,众人已经喝到微醺。

    潘琇虽然不曾见过阿芙蓉,但在书上曾看到过对阿芙蓉的介绍以及吸食阿芙蓉后会产生状态的描述。她看到一室的乌烟瘴气,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却被潘亦文给唤住了。

    他说昨天郑公子送了很多礼物来潘府,都是送给潘琇的,作为主人家,她应该要好好的跟人家道谢。

    潘琇回过头,只看了眼脉脉含情望着自己的郑玉,微微躬身。道了一声谢谢,并明言告诉郑玉她即将要与江浩南成亲的消息,婉拒郑玉再次做这样无畏的举措。

    她致谢完要走,郑玉却不让。

    郑玉称潘琇的感谢没有诚意。至少要敬酒才行。

    潘琇第一次向潘亦文发出求救的讯息,潘亦文含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出来打圆场,说琇琇是女子,不胜酒力,就让她以茶代酒。

    郑玉同意了。

    潘亦文让春杏下去沏茶。

    潘琇心中有些不耐烦,书房里的烟雾熏得她头昏脑胀,待春杏将茶送上来后,她迫不及待的向郑玉敬完茶,便逃离似的离开了书房。

    芙蓉有一定程度的催.情作用。七公子之一的柳泓和曾毅本身就有断.袖之癖,在酒精和阿芙蓉的双重刺激下,早已按捺不住,抱成一团,拥吻在一起。柳泓的手在曾毅身上游离。最后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儿,探进他的下身,在他的敏.感部位处揉捏,将他逼出一声声细碎的呻.吟。

    其余几公子早已经对这样的画面见惯不惯了,还腾出一张软榻,任由他们尽情释放去。

    郑玉喝了不少酒,也吸得很满足。再加上室内淫.靡的气氛,他也被轻而易举的挑起了欲.火。

    他算了算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往潘琇的闺房走去。

    潘琇刚刚喝的那杯茶,被加了料。

    她从书房顺利出来的那一刹那。她有种逃出升天的感觉。她领着小月回到屋里,将房门掩得紧紧的,她决定,在七公子离开潘府之前,她一步也不会踏出房门。

    她在屋内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便觉得口干舌燥,有一股无名躁动的气流从小腹往上窜起,在她的四肢百骸迅速地游走,她喝了两杯凉水后,那种异样的感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潘琇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她忽然意识到是那盏茶出了问题。

    无尽的恐惧笼罩着她,身体一波又一波的燥热侵袭着她的意志,她好难受,不由自主地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袍,因燥热而鲜红欲滴的樱唇间流溢出让人羞赧的轻吟。

    她羞愤欲死,倒在木榻上翻滚着。

    小月吓坏了,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夫人又不在府中,她该怎么做?

    潘琇的呻.吟声渐渐强烈了起来,她咬住下唇,疼痛让她的大脑微微清醒了一些,她强忍着身体的难受,吩咐小月下去准备冰水,她这个样子,必须要浸泡在冰水里才能缓解。

    小月擦干满脸斑驳的泪痕,打开房门,下去准备。

    而郑玉,就是趁着小月离开的这个当口,闪身进入了潘琇的闺房。

    潘琇因药性所致而染着微嫣的面容,艳如桃花,双眸因难受而噙着水雾,迷离惑人,特别是那一声声无法自禁的轻吟,就像撩人心魂的魔音般,诱惑着郑玉。

    他背对着房门将之紧锁后,一步一步地往内厢走去。

    在柳泓和曾毅肆无忌惮地在书房里做起来的时候,郑玉的下.身也已经肿胀不堪,痛得难受。

    他需要宣泄,而潘琇亦然,所以,他们在一起,彼此都会很开心,很开心......

    潘琇于朦胧间看到了一个渐行渐近的身影,她已经被折磨了好久,体内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游走,她很难受,很难受。

    阿南,救救我......

    郑玉挑开了粉色的帷幔,在木榻边坐了下来。

    潘琇白皙绝美的面容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襦裙的领口已经被扯得有些松散,露出了修长秀美的颈项。郑玉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这一幕,他幻想了很久,终于要在今天实现了......

    他飞快的解开了潘琇身上的襦裙,欣赏着榻上曼妙的玉.体,柔腻的双手的在潘琇的曲线上游走,让她不由一阵阵战栗。

    潘琇睁开了迷蒙的眸子,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呜咽声。

    阿南,快来救救我......救救我......

    郑玉的瞳仁里因*而染上了赤色,他俯身在潘琇耳边细语,惹得潘琇泪水涟涟。他在耳边说你的样子分明想要,不要压抑着自己。尽情的喊出来,一会儿他会让她很快乐的。

    她恨自己,恨自己无力反抗,更恨自己因为他的抚摸发出那些令人恶心的声音。

    郑玉一通满足的拥吻后。大手扯开潘琇身上的袔子,抚弄着她高耸的小白兔,大手不断在敏.感地带骚.动......

    重重粉色幔帐后面,两具年轻的身体缠绕在一起。

    而这一天,只是潘琇噩梦的开始。

    潘琇在榻上醒来的那一刻,泪水枕巾,她拔过头上的银簪想要自杀,却被郑玉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微眯的眼睛里有妒色,他千方百计得到了她的身子,可她于迷离间唤的人。是阿南!

    呵,真是可笑......

    他在那一刻,竟成了江浩南的替身?

    郑玉不会让潘琇自杀,只征服一个女人的身体,却没能征服她的心。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失败者。

    而他郑玉,从来都不是失败者。

    他用江浩南的性命安危威胁潘琇,他要她活着,只有她好好活着,江浩南才能好好活着。

    潘琇心里的痛苦,没有人可以诉说。她不敢跟母亲讲。更不敢跟江浩南讲,一切,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而加诸在她身上的这些痛苦,是潘亦文造成的,是他......

    潘琇无数次地幻想过将他虚伪到令人作呕的面具撕掉。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好觉。她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了,太脏了,若不是郑玉的威胁,她根本不想活下去,可她不能让阿南有事。

    那天。她睡不着觉,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外厢的小月不在。

    当时潘琇没有注意,只以为小月是半夜出去如厕。

    她披着缎衣,循着长廊往园子里走。

    小月压抑的哭声从远处传来,潘琇疾步走过去,看到小月蜷在花丛边,清冷的月光拢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就像枝头一朵即将随风飘零的残花。

    她那微敞的领口就像利刃一般,瞬间刺中潘琇的心脉。

    她抓着哭得凄凉的小月,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小月在密室中受虐的事情,让潘琇懵了,她从来都不知道道貌岸然的潘亦文,竟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决定要去母亲面前揭发他,潘琇要让他身败名裂。

    可就在这时,潘亦文从密室里出来了。

    他在密室里吸食过阿芙蓉,那个样子,就跟郑玉那天的表现完全一样。潘亦文笑得很诡异,这样小月和潘琇感到恐惧。他的力气很大,一把抓住潘琇不盈一握的手臂,将她拖入了密室。

    潘亦文在密室内强暴了潘琇。

    他喜欢颜菁的美貌,可潘琇却比颜菁更美......

    可偏偏潘琇是他的继女。

    他压抑自己对潘琇的爱慕,他疯狂地嫉妒江浩南。

    或许潘琇跟郑玉在一起,他会平衡一些。

    潘亦文知道郑玉早就夺走了潘琇的清白,所以,已经破了身的潘琇,就算让他放纵自己一回,也不会被发现......

    小月不敢离开,也不敢去潘夫人面前告发潘亦文。

    理由跟春杏她们一样。

    她们已经完全地受潘亦文控制,身不由己。

    潘琇就像一只飘荡在大海里的孤舟,任由风浪拍打摧毁,离自己生命的轨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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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逐个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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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夫人声泪俱下,琇琇所受的伤害,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由始至终都毫不知情。

    她该有多么的失败?

    她在看完琇琇的全信后,内心激愤交加,一刻也无法冷静。将信笺揣进袖袋里,准备出门,上公堂告发郑玉和潘亦文这两个禽兽的所作所为。

    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潘亦文一脸阴郁的站在她面前。

    潘夫人神色惊慌的瞟了一眼倒在门口的春桃,人已经晕死过去了。

    潘亦文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潘夫人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她恨恨地瞪了潘亦文一眼,二话不说,推开他的身子,走出房门。

    潘亦文一把抓住了潘夫人的手臂,大手就像钳子一般箍着她,让她动弹不得。他的双眸森冷如涧,阴沉如水的面容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哑声问道:“夫人,你要去哪里?”

    他那令人作呕的嘴脸让潘夫人无法理智地与他周旋,心中的怒火就算是倾江河之水也无法将之浇灭。她咬着牙,积攒的怒火在那一刻如火山爆发,一条条细数着潘亦文与郑玉对琇琇造成的,不可挽回的伤害......

    潘亦文顿时就像魔术一般变了脸,没有了虚伪的掩饰,他终于在颜菁面前露出了自己的本质。他反手暴力地扇了潘夫人颜菁一巴掌,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潘夫人被他那一巴掌打得头昏目眩,腥甜的气息在口腔里弥漫着。

    她冷笑着看他:“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害了我琇琇,我就是拼了个鱼死网破,也要指证告发你们的恶行.....”

    颜菁的话无疑触动了潘亦文的神经,他疾走过去,一脚踢中潘夫人的心口,她哦了一声。在地上翻了一圈,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快说......”潘亦文蹲在颜菁面前,恶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逼问。

    潘夫人笑了,鲜血将她白瓷一般的门牙染得嫣红。血丝顺着嘴角蜿蜒淌下。

    她不会说的。

    潘亦文也不是傻子,颜菁刚刚是在潘琇的房间里呆着的,那么她知道些什么,自然是在琇琇房里发现的。他凝神扫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内厢的木榻上。榻上凌乱的放着一叠信,匣子边上有一把打开的锁,毫无疑问,颜菁就是在那个匣子里找到了证据。

    该死,之前他已经在房间里搜了几遍,为何没有找到这个木匣子?

    潘亦文大步走到外厢。见潘夫人颜菁正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逃走。

    他从后面揪住了她的衣领,潘夫人重心不稳,往后仰倒。

    砰的一声,随着这一摔。潘琇的那一封控诉信,便从潘夫人的袖袋里飘了出来。

    潘夫人惊叫一声,扑出过去,而潘亦文却快她一步,一把抢了过来。

    他打开那一张密密写满字的纸,脸色从铁青到惊恐,又从惊恐到狂喜。

    这一纸控诉递上去。他焉有活路可走?

    老天有眼,终于还是落在了他手上。

    “还给我,把琇琇的信还给我......”潘夫人颜菁大声的哭喊道。

    潘亦文眸中闪过一丝冷厉的精光,笑道:“还给你,可以!”

    他当着颜菁的面,将潘琇的血泪书整整齐齐地折叠好。然后一点一点地慢慢撕开......

    “不要啊......”潘夫人抬头看着空气中漫天飞舞,犹如白蝶蹁跹的纸片,痛呼出声。她忍着疼痛起身,想要接住那破碎的纸片,悔恨的泪水。沾满了衣襟。

    是她的错,是她识人不清,嫁给了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才会害死自己的女儿......

    纸片从指间滑落,颜菁放声痛哭了起来。

    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潘亦文狂烈的笑。

    ... ...

    赵虎在凌晨审讯完老汉七叔后,今晨在衙门里请示了金元的缉拿令,便赶到了潘府。因为他手中有着公门的缉拿令,所以不必小厮通传,便可长驱直入。

    只是他们到底是晚了一步,赶到潘琇房门口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婢女春桃昏迷在地。

    潘夫人痛哭流涕,脸上血泪交错、很是狼狈。

    而潘亦文,却笑得畅快。

    氛围一片诡异。

    赵虎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赵虎将缉拿令送到潘亦文面前向他展示,同时大声说道:“潘老爷,现在怀疑你涉嫌教唆利用七叔做伪证供,诬陷江郎君奸.污谋杀潘娘子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潘亦文心头一跳,可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笑道:“赵捕头不要含血喷人,证据呢?”

    赵虎冷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七叔虽然是脸盲症患者,但他却能凭细节去记住一个人。昨晚他已经招供,当时闯进他家中,用匕首逼迫他做伪证供的人,掌心有一块椭圆形的黑斑,而这个证据就在潘老爷的手中。”

    赵虎说完,不由自主的瞟了瞟潘亦文的手。

    潘亦文脸上笑意不减,不慌不忙的摊开双手,在赵虎和一众捕快面前晃了晃:“各位看清楚了,老夫手心可有你们所说的黑斑?”

    赵虎怔住了,他定睛看了看潘亦文的掌心,果然没有七叔所说的黑斑。

    难道被耍了?

    这是赵虎的第一感觉。

    他还是不死心的多看几眼,接着外头灼灼的日光,他发现潘亦文的左手后掌,确实有些异样,中间有块皮肤比较浅,像是曾经受过伤,结痂后再长出来的新皮。

    七叔没有说谎,但他确实是看错了。

    潘亦文的左手掌心应该是曾经受过伤,椭圆形的伤口是结痂,因为在夜色中,七叔辩不清晰。便以为是黑斑。而时间过去了几天,他的伤口的痂便开始脱落,所谓的黑斑,自然就不存在了。

    潘亦文没有错过赵虎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得意的笑问道:“一个做过伪供的人。赵捕头也相信他的证词?官府就是这样办案的么?”

    赵虎一时语噎。

    潘夫人哭了半晌,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醒过神来,她顾不上狼狈,膝行到赵虎身边,抓着他湛蓝色的公门袍服,哽声道:“赵捕头,我要控诉潘亦文,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琇琇是被他害死的,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

    赵虎心念一动。忙蹲下身子,扶起潘夫人,低声问道:“潘夫人,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赵虎看她的情绪既不稳定,略有些担心。

    潘亦文一把推开了赵虎。将潘夫人颜菁护在怀里,一副怜惜的做作表情,说道:“拙荆因思女过度而得了癔症,胡言乱语,做不得数,还望见谅!”

    潘夫人在他怀里使劲儿挣扎,喊道:“我没有病。我也没有发疯,赵捕头,我要告潘亦文,是他和郑玉糟蹋了我家琇琇,是他......”

    赵虎精神一振,潘夫人的眼神坚定。再加上刚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幕,他深信,潘夫人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当即便让人将潘亦文拿下。

    “你们想干什么?”潘亦文怒吼道。

    赵虎嘴角一抽,笑道:“请潘老爷上衙门喝茶!”

    ... ...

    这就是一大早发生的事情。

    辰逸雪和金子到了堂屋门外的时候。正听潘夫人讲述今晨在潘琇闺房里发生的事情。

    潘夫人讲得泪如雨下,金子听得心头酸楚,但更多的是气愤和不甘。

    那么重要的证据啊,可以直接指证郑玉和潘亦文这两个混蛋的最有力的证据啊......就这样被毁了......

    辰逸雪没有多少情绪上的起伏,他由始至终都是一脸淡漠。

    他见金子气愤的抿着嘴,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攥得紧紧的,不由侧首看她,蹙眉说道:“证据已经被毁,事情也已经发生,再生气也没有用。若我是你,就冷静的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查下去。”

    辰逸雪的嗓音低沉如水,带着一丝磁性的微哑,很悦耳,让金子躁动的心情,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说的极有道理,证据没了,但案子不能就这样僵持着,一定要想办法继续查下去,将郑玉和潘亦文绳之于法。

    “接下来该怎么做?”金子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迎着他冥黑清澈的眸子问道。

    “逐个击破!”辰逸雪说完,敛容,大步走进堂屋。

    金子一怔,旋即明白了辰逸雪的意思,逐个击破,先将潘亦文这个老匹夫搞定再说。

    潘夫人的证供再加上小月的尸体,春杏她们的口供,所以,要入潘亦文的奸.淫罪应该是不难的。但他教唆七叔做伪证供企图诬陷江浩南的罪名,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持。

    未免公开案审对春杏春梨这些受害者造成二次伤害,所以,衙门并没有对外开放堂审过程。

    金元换了一袭铁锈红的官服,端坐在明镜高悬的公堂上,拍打了一下惊堂木,凝着堂下被赵虎强行押跪着的潘亦文问道:“潘夫人领着一众内院婢女,状告你淫.乱内宅,凌虐女眷一事,潘亦文你认不认罪?”

    潘亦文冷笑一声,应道:“老夫无罪可认!”

    金元沉着脸,命师爷将从潘亦文府中找到的烟杆、鞭子等物事呈上公堂,并将婢女身上所留下的伤痕描画了下来,与烟杆镂刻的图腾进行必对,证实了潘亦文曾经犯下的,无法抹去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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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不经意的口误

    金元也不欲与潘亦文打马虎眼,将他潘府后花园的密室一并揭开,并按金子事前嘱咐的那样,直戳潘亦文不孕症的痛处。( 平南文学网)果然,这话说出口后,潘亦文立时炸毛,那是他心底掩埋得最深的、最怕被人触碰的底线。

    他在公堂上大声咆哮,拼命解释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孕的是那些女人,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潘亦文如此强烈的反应,给了金子一个很好的答案。

    潘琇怀的孩子是郑玉的。

    那么郑玉杀潘琇的动机是什么呢?

    怀疑孩子不是他的?或者知道了潘琇曾经受到潘亦文的强.暴?

    不,应该不会,潘亦文至今依然有阿芙蓉可以吸食,这说明郑玉还有定时提供给他,若是他知道潘亦文曾染指了他的女人,一定不可能当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金子在堂审之前,已经跟潘夫人带过来做证供的几个婢女承诺过,会尽力配药缓解她们毒瘾病发时的痛苦,再慢慢帮助她们戒除瘾癖。像春杏春梨这样的女子,自幼为奴,目不识丁,对于毒品的残害认识较少,之前因为毒瘾发作浑身难受,生不如死,才会被屈服在潘亦文的淫威之下,受其控制苦不堪言。眼下有机会可以摆脱这样的凌虐,怎能教她们不欢喜?

    她们在公堂上也极为配合,对于金元所提问的问题,也一一作答。

    潘亦文在婢子们的连番指控下,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灰白起来。

    他感觉公堂上所有人的视线就像利箭一般,带着鄙夷、唾弃和嘲讽,射向他,在他身上刺出了无数个窟窿,千疮百孔,让他无处可逃......

    在重重重压之下,潘亦文终于承认凌虐婢女一事。但他却坚决否认潘夫人的指控,声称虽然潘琇并非他所亲生,但他对潘琇从来都不曾有非分之想,有的仅仅是护犊之情。

    之前之所以会干涉她的婚事。无非是希望她可以嫁得好,是为了潘琇的幸福着想。

    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义正严词地说出这样做作的话出来,在场的众人表示,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禽兽不如的东西,这话是想恶心谁啊?

    因为潘夫人手中握有的关于潘琇的那封控诉信已经被潘亦文撕毁,目前并没有更直接的证据证明潘亦文曾经对潘琇有过不轨的举动,单凭潘夫人的一面之词,金元很难将潘亦文入罪。

    而七叔之前的证供所提到的那个入室威胁他做伪供的是一个掌心有椭圆形黑斑的人,虽然大家都相信那个人就是潘亦文。但他现在掌心里的那块黑斑已经消失,没有了这个辨认特征,潘亦文又巧舌如簧,自然有理由为自己开脱。

    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调查这个案子,如果只是单一的定潘亦文一个*内宅之罪。别说作为受害者潘琇母亲的颜菁不甘心,就是金子他们,也咽不下这口气。

    辰逸雪见金子神色郁郁,轻轻的拍了拍她垂在身侧的手背,眼睛却遥望着公堂上跪着的人,淡淡道:“别急,案子还有转圜的余地!”

    金子侧首看他。辰逸雪一袭白衣,孑孑而立,挺拔如松,淡然自若的从容之态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安心。她歪着脑袋看他,嘴角弯弯,笑问道:“辰郎君有何高招?”

    “三娘可还记得你那天的潘府之行?”辰逸雪问道。

    金子点点头。吐了一息,应道:“那天的潘府之行,儿实际上的收获不多!”

    “不,很多!”辰逸雪低头看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小片整齐又洁白的牙齿:“七叔的证词,已经指明了那个入室威胁的人就是潘亦文无疑。”

    “额,有么?”金子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看着潘亦文巧舌如簧的辩解,为何不说?”

    辰逸雪露出一丝倨傲的笑,不紧不慢道:“因为我喜欢看他一会儿如何......自取欺辱!”

    金子:“......”

    ... ...

    辰逸雪悄声走到赵虎身边,低声跟他耳语了几句,赵虎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又挪到张师爷哪里,简单明了的交代完,便下去提七叔上堂准备作供了。

    金元听张师爷说这是辰郎君的主意,也不疑有他,便立即下令传唤七叔再次上堂,将当天晚上发生的经过,如实再复述一遍。

    潘亦文看着被带上公堂的七叔,表情极冷,眼神透着满不在乎的情绪。

    他似乎认为,金元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不甘心而已,不过是些无谓的挣扎,浪费时间。那晚的情况,他在脑海中过滤了无数遍,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出现。

    七叔战战兢兢的跪在公堂上,额头紧贴冰凉的地板,等待县丞提问。

    金元拍了一下惊堂木,他吓得一颤,以为要宣判他的罪行,忙惊呼道:“大人饶命啊,草民知罪了,求大人再给草民一次机会,饶命啊......”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金元底喝了一声,问七叔之前在牢房中所做证供,是否有误。

    七叔并不清楚之前堂审的经过,忙应道:“大人,草民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一丝隐瞒。的确是有人拿匕首逼迫草民做伪供陷害江郎君的,大人,草民死不足惜,但草民几代单传啊,草民不能让我儿子二柱枉死,草民是有苦衷的啊,求大人明察啊!”

    “你在证词中提出胁迫你的黑衣人,左手掌心有一块椭圆形的黑斑,当时天黑,你会不会看错?”金元沉声问道。

    七叔稳了稳心神,努力想了想,回道:“大人,当时光线的确不好,但草民确实有看到那人左手掌心的位置有一块椭圆形的斑迹。”

    “他用匕首抵在你的胸口,让你怎么做?本官给你时间,你慢慢回忆清楚,一字一句的说出来!”金元凝着他缓缓道。

    七叔眯着眼睛,模样似在回忆,沉吟了半晌后,才开口模仿着当天那个黑衣人的声音道:“他说......很简单,你明日就上官府报案,说你在奀奀,额不,是潘琇死亡当天,看到她跟一位身穿蓝色布袍,头戴银色缎带书生样打扮的郎君相会,开始二人还恩爱情浓,可后来不知因何故吵了起来,那郎君乘潘琇不备,驾马车将人撞倒在地后扬长而去......”

    七叔说完,现场一片静谧。

    七叔担心县丞不相信他的话,忙举起三根手指,立誓道:“大人,草民发誓不曾说谎,当晚,那黑衣人就是这样说的。”

    “你确定?”金元再次确认道。

    “确定!”七叔忙不迭的点点头。

    金子再次听七叔将当晚的经过说完后,兴奋的捂着嘴,侧首看辰逸雪,却见他依然平静无绪,一脸淡漠。

    而公堂上,同样激动的,是潘夫人。

    她在春桃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出列,跪在地上,哽声道:“大人,妾身可以证明,那名黑衣人就是潘亦文这个畜生!”

    金元哦了一声,示意潘夫人继续。

    “刚刚证人的口供提到一个名字,奀奀,就是我家琇琇的小名。知道琇琇这个小名的,只有我和琇琇的父亲,还有就是潘亦文。潘亦文在证人面前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已经泄露了他身份的秘密!”潘夫人强忍着泪意,放缓语调,解释完之后,又朝着金元磕了一个头,祈求道:“求大人为妾身做主,为我家苦命的琇琇做主!”

    这个解释,让在场所有人的心潮都为之一振。

    连潘亦文也不觉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决想不到自己竟是栽在这不经意的口误上......

    春杏跪在公堂的一侧,时不时的抬起头瞟一眼县丞,一张小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金元留意到了春杏的动作,眸光扫向她,问道:“春杏可有话要说?”

    春杏点点头,壮着胆子抬起眸子,迎上金元沉沉的视线,回道:“奴婢可以证实七叔的话是真的!”

    七叔闻言,不由引颈望了过去。

    “快说!”金元道。

    “老爷的左手掌心之前确实有一块斑迹,但不是黑斑,是一块烫伤的结痂。他在密室里拿蜡液虐待奴婢们的时候,被烫伤了,当时还是奴婢为他擦的烫伤药,奴婢清楚的记得那个位置,的确是椭圆形的。之后有几天伤口都是黑色的结痂,这两天才开始脱落的!”春杏低声解释道。

    金元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凝着潘亦文,问道:“潘亦文,潘大儒士,你可还要话可说?”

    潘亦文颓然坐在地上,怔了半晌后,只喃喃的反复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潘亦文之所以会威胁教唆七叔做伪证供,溯其远,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将罪名推脱到江浩南身上,为自己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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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与有荣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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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案子的特殊性,金元暂时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潘亦文头上,这是他思前想后下的一个决定。

    潘亦文所犯之罪足够治其死罪,虽然金子和辰逸雪都推测潘琇不是被他所杀,但他却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性质恶劣,死不足惜。且目前能够证明郑玉奸.污潘琇的证据被毁,又暂时没有找到其他力证可以指证郑玉就是杀害潘琇的凶手,为了麻痹真凶,金元只能先将这个案子暂时在潘亦文这里落案。

    潘夫人以为金元是忌惮郑玉的身份背景,想要包庇郑玉所犯下的罪行,对金元最后的量刑表示不服,大吵大闹,情绪十分激动。由于她丧女之痛的打击再加上今晨受潘亦文的踢打,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口气没有缓过来,便在公堂上晕厥了过去。

    公堂上顿时一阵混乱,婢女们围着潘夫人惊慌的呼唤着。

    潘亦文看到颜菁昏厥不醒,却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木木的瘫坐在一侧,嘴中念念有词,形容狼狈。

    金子忙从堂侧跑出来,蹲在潘夫人颜菁身边查看,脉细冗沉,久久才弱弱的跳动一下。金子撑开她的眼睑,眼白上有极淡的点状出血,必须马上施救才行。

    金子命春桃将潘夫人放平,开始为她做胸外复苏,用手掐住她的人中,却久久没有醒过来。

    她回头,白皙的额角已经布满晶莹的汗珠,对赵虎身边的几个捕快吩咐道:“潘夫人短暂性休克,先帮忙将她抬进后堂,我准备为她施针!”

    那几个捕快看了金元一眼,见他颔首,忙上前。动作迅速地将颜菁抬进了后堂。

    金子抬肘抹了抹额角,回眸看了辰逸雪一眼,彼此默契的点头,急急跟了进去。

    金元呼了一口气。命赵虎将潘亦文和七叔暂时收押。七叔作伪供扰乱公堂秩序,意图陷害无辜,性质恶劣,但念其受人胁迫,且有悔过之心,积极配合交代案情经过,判处流放一年。至于潘亦文的案子,将上报到刑部,由刑部裁决后再行行刑。

    ... ...

    金子在百草庄不是白待的,老神医的针灸之术。她下过一番苦功夫研习过。法医对人体的各个脏器极为熟悉,穴位辨认对金子来说,也不是难题,因此,学起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春桃守在榻旁。看着金子眼明手快地将一根根银针扎进夫人的皮肤,心头微微讶然,这得多纯熟的医术才能做到?想起前一次金仵作上门拜访曾为夫人扶脉开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屑,不屑她仵作的身份,更不屑于她的医术。

    回顾自己当初那可笑的想法,春桃脸颊一阵滚烫。

    金子将最后一根针收回来的时候。潘夫人颜菁的眼皮跳了一下。

    春桃忙趴在榻边,唤了一句:“夫人......”

    “潘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要注意一下情绪。你受了内伤,需要服药调理一下才行,儿先下去写方子,一会儿让春桃将药汁煎了。按时服用就好。”金子说完,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准备下去写方子。

    “金仵作不必麻烦了,就是你开了方子,我也不会吃的......”潘夫人面色苍白。声若游丝。

    金子驻足,回头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为何?难道潘夫人信不过在下的医术?”

    “不,金仵作的医术,我早就领教过了!”潘夫人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这是不想自己好起来呢!

    春桃低声哭泣,央求着她要振作起来。

    金子踱步走回去,在潘夫人的榻旁坐下,劝道:“潘夫人,儿知道潘娘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相信潘娘子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明天,潘娘子的尸体就可以领回来安葬了,她的身后事还要你帮她料理,你若是病倒了,谁来主持大局?”

    潘夫人闭着眼睛,挺翘的鼻子微微翕动,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嘴角抽搐着,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想哭就哭出来吧!”金子凝着她,那张雍雅的面容痛苦的扭曲着,仿佛在一天时间里,历尽了沧桑。

    潘夫人却是倔强的抿着嘴,只是泪水却是流得更凶了。她此刻恨不得去死,心里被满满的自责和悔恨占据,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孽,是她害了琇琇......

    金子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别人。

    或许这跟她的职业有关,又或许跟她的性格有关。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巧舌如簧的人,但却能明白和理解潘夫人心里的伤痛和无奈。

    她思虑了良久,终是不忍,吩咐春桃出去房间外面守着,她有话要对潘夫人讲。

    春桃略有些担忧的看了潘夫人一眼,心想金仵作定然不会害夫人,才擦干眼泪,行了礼出去,亲自守在门口。

    金子待春桃出去后,才将金元的顾虑跟潘夫人讲个清楚明白。

    潘夫人听完金子的剖析后,才止住了眼泪,挣扎从榻上起身,问道:“金仵作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金子点点头,拍着她的手背承诺道:“衙门对郑玉的调查会继续,但最关键的一封信被潘亦文撕毁了,所以在证据未完善之前,不能动他。潘夫人你要好起来,才能亲眼看着伤害潘娘子的两个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惩罚,是不是?”

    潘夫人木木的点头,咬着牙应道:“我要看着那两个畜生,为我琇琇偿命!”

    金子舒了一口气,嘱咐她切勿意气用事,一切交给衙门处理,好好调养身体,处理好潘琇的身后事便好。

    潘夫人明白金子对她吐露这番话,是担心自己一时冲动跑去找郑玉晦气,反而破坏了他们的部署和一番苦心。因便开口应承,会尽力配合衙门的行动,不会私下找郑玉麻烦。

    潘夫人能看开,能振作。这是好事。

    金子打开房门,让守在外头的春桃好生伺候着,便下去开方子。

    ******

    金子走到后衙回廊的时候,便见赵虎领着形容憔悴的江浩南从远处缓缓走来。

    金子停下脚步,远远望着他们。

    江浩南胡子拉碴,本就消瘦的脸颊微微凹陷,脸色透着一股子青白,一袭烟青色的长袍松松的罩在身上。除却他与生俱来的那一股谆谆质朴的书卷气息,他就是一个普通得没有什么辨识度的路人甲。

    他没有出众的外貌,没有显赫的背景。但他有一颗真诚的心。

    这就是潘琇所爱的人啊!

    金子心中微微唏嘘,彼此珍爱对方,却未能修成正果,命运真的好捉弄人......

    看着憔悴不堪的江浩南,金子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珍惜当下。珍爱身边人。

    “金仵作......”

    金子发呆的当口,赵虎和江浩南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她忙抬头,含笑打了一声招呼:“赵捕头,江郎君!”

    江浩南扯了扯嘴角,想努力笑一个,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赵捕头都跟在下说了,在下万分感谢金仵作和辰郎君为我和琇琇所做的一切!”江浩南简单的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

    金子忙虚扶了一把,笑道:“侦探馆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这些便是我们职责所在的事情,江郎君不必客气!”

    她说完,转而望向赵虎,问道:“是因为找到那个与江郎君碰撞的证人了么?”

    衙门讲究的都是证据。就算大家相信江浩南的为人,但上交刑部的公文,可不是凭一句相信就能作数的,所以,金子才会有此一问。

    赵虎微微一笑。拱手道:“半个时辰前,辰郎君命野天小哥送来了潘娘子的记事本,潘娘子的记事本就是最好的证据,大人采纳了,自然就将江郎君无罪释放了。”

    金子露出恍然的笑意。

    这是辰逸雪一早就准备好的吧?

    这家伙......

    江浩南跟金子寒暄了几句后,便拱手告辞,说是要去后衙看一看潘夫人,顺便跟她商议一下潘琇的身后事。

    潘琇的尸体已经在停尸庄那边停放了许久,既然案子暂时在潘亦文这里落案,而真凶也已经锁定目标,潘娘子也该入土为安了。

    希望郑玉落马那天,不会太遥远......

    金子道了一声节哀顺变,便与二人辞别。

    ... ...

    出了后衙的时候,辰逸雪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了。

    野天挑开车帘,金子径直进了车厢,瞟了静然端坐的辰逸雪一眼,便倒头躺在软榻上,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

    “辛苦了!”辰逸雪低沉的嗓音撩过耳际。

    金子真的累了,眯着眼睛侧躺着身子,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反应让辰逸雪有些怔忪。

    他浓若点漆的眸子扫过金子清隽秀美的面容,想不明白她为何情绪如此低落。

    是累了?

    他没有着急让野天出发,起身挪到金子身侧,冰凉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揉着她的太阳穴。

    金子微微一颤,周身被他独特的清冷气息所笼罩,淡淡的冷香在鼻端萦绕着。她知道一睁开眼,便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可她不敢睁开眼睛,她担心那一瞬间的尴尬会破坏现在静谧和谐的氛围。

    辰逸雪的手指凉凉的,软软的,力道拿捏得很好,金子只觉得舒服极了,沉沉欲睡!

    “你很荣幸!”辰逸雪噙着浅笑,目光澄澄的望着金子。

    金子嘴角弯弯,依然闭着眼睛,声音哑哑的,回道:“是呵,老板为员工服务,儿实在与有荣焉......”

第三百五十六章是否合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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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麻痹郑玉,傍晚十分,衙门就贴出了公告,宣布潘琇案子已经顺利落幕。

    公告栏那里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争相观看的百姓,当他们看到凶手竟是潘娘子的继父,桃源县名望不错的大儒潘亦文之后,人群里不觉发出一阵哗然。

    百姓们就像炸开锅的蚂蚁一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臆测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衙门禁闭了这两天的堂审,肯定是因为这个案子的影响较大,难不成潘老爷是觊觎潘娘子的美色,做了坏事后起了杀心么?”

    有人压低嗓子猜测道。

    “这极有可能,不然大人怎会禁闭案情经过呢?”人群里不乏八卦爱好者,忙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想不到这潘老爷竟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啊......继女也能下得去手?”

    “人心隔肚皮啊,越是道貌岸然的人,越是满肚子坏水......”

    ... ...

    坊间的一间小别院里,绿树环绕,环境清幽。空气中和风飘荡着一阵阵清雅的箫声,曲调中带着一股子潇洒随意,慵懒不羁的味道,婉转回旋。

    院外门扉敲响,小厮忙上前开门,映入眼帘的二人极为熟悉,他忙给勾肩搭背的柳泓和曾毅行了一礼,将人让了进去。

    屋内的箫声陡然停了,静了片刻。

    突然间,一声厉吼穿透院墙,连守门的小厮都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一名绑着双丫髻的婢女连滚带爬仓惶地逃出堂屋,紧接着。在她身后响起一声刺耳的瓷裂声,一只茶盏砸在她脚后跟不远处,滚烫的茶汤四溅,碎片跳跃。其中一片从她的手背飞快擦过,留下一道清浅的血痕。

    她惊恐的啊了一声后,将尾声死死的收住,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一张脸就像刚从水盆里捞出来似的,布满密密水珠,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婢女哑声祈求道。

    她深知郑玉的脾性,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所以,就算她此刻惊惧到了极点。也不敢显露一丝呜咽。

    柳泓颇为怜香惜玉的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挑,转身对郑玉笑道:“啧啧,阿玉你可把人家吓坏了呢,这不就是小事一桩么。何必动怒。”他说完,对婢女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下去。

    婢女感激涕零的朝他磕了个头,动作迅速的将碎片拾綴干净,便麻溜溜退了下去。

    堂屋内就只剩下曾毅、柳泓和郑玉三人。

    郑玉将管萧往榻上一扔,一张俊脸阴沉欲滴,额角青筋暴涨。太阳穴的位置还在突突跳着。他吐了一口浊气,一脚将摆放在堂屋中央的熏香炉踢翻。

    砰的一声闷响。

    肉眼可见浓腻的粉尘在空气中乱舞,打着旋儿,缓缓飘下。

    曾毅连打了几个喷嚏,拿出帕子拧了拧鼻子,劝道:“阿玉。这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案子就这样结了,不是最好么?”

    郑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双眼睛因为气愤而微微赤红,哑声吼道:“不在意?那个该死的老匹夫竟敢染指我的女人......而可笑的是。我竟被他一直蒙在鼓里。”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忽然想起那天潘琇决绝的神情,心顿时一阵抽痛。

    难道是因为被潘亦文那个老匹夫欺辱,所以才对他说那样狠心的话么?

    郑玉攥紧了拳头。

    潘琇,是他第一个动了真心的女人,也是最倔强,最难以征服的一个女人......

    他曾经认为这世间所有女子都一样,只要有钱,有权,那些女人都会前仆后继的贴上来。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可偏偏潘琇,是个特别的......

    因为在乎,所以不能忍受她的漠视。

    也因为太过在乎,他不惜毁了她。

    既然他不能拥有,那就彻底的毁灭......

    郑玉站在窗前,望着渐渐低沉的夜色,沉吟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就算是我弃之如敝履的女人,也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潘亦文竟敢背着他玩弄他的女人,他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的声音冷硬如冰,让柳泓和曾毅心头不由微颤,二人相视了一眼,慢慢垂眸。

    片刻后,郑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他转头,看着柳泓问道:“让你去查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柳泓一怔,问道:“阿玉你说得是那晚湖堤边的那位小娘子?”

    郑玉目不转睛的凝着他。

    柳泓缩了缩脖子,应道:“我命人调查过了,那小娘子是金府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查到的消息挺劲爆的,她竟是个患了十几年孤独症的人,还有不祥和克母的称号。最重要的一点是严娘子的兄长严大郎似乎也看上她了,曾让冰人上金府提亲,却遭到了拒绝。”

    严大郎上门提过亲?

    “是金元看不上人家严府?”郑玉笑意戏谑的问道。

    郑玉不是一般无知纨绔,听柳泓说那小娘子是金府的女儿,便知道她的父亲定然是县丞金元无疑,毕竟,桃源县金姓的人家不多,而大多是平头百姓,能让严家上门提亲的,定然不会是平民百姓。

    金元的家族并不昌盛,且金元属于外放官员,并不与金氏本家一个州府。

    柳泓摇了摇头,笑答道:“非也,是人家金娘子看不上严大郎!”

    郑玉哦了一声,想起了中秋月夜与她游湖的那个俊雅郎君。

    是心有所属了?

    这点让郑玉觉得又恼又恨。

    潘琇是他的遗憾,希望这个,可以弥补缺失......

    ******

    馨容院那厢林氏正跟两个女儿有说有笑的用着晚膳。

    金妍珠刚刚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金绮缳娇态连连。拿帕子捂着脸,朝林氏撒娇道:“母亲,您看妍珠这丫头,说得越发没有个正形了。您快说说她......”

    林氏却只是淡笑,眉眼中溢满了宠溺的笑意,回道:“你妹妹说得没错,这女人呐,色一衰爱便驰,趁着现在还年轻,多紧着点儿御风,早点儿生下一儿半女,你在李家的地位才能稳如磐石。”

    金绮缳也想要早日为李家开枝散叶,可嫁过去一年多了。肚子总是没有动静。上次媚娘的案子,让金绮缳承受了很大的心里压力,虽然老夫人现在还很看重她,但若是自己一再让她失望的话,那么她下次为御风添置的。兴许就不是通房丫头了。

    她心中因为妹妹和母亲的一番话微微苦闷,连着笑容也涩重了起来。

    金妍珠一向活泼,倒也不曾注意金绮缳的情绪变化,叽叽喳喳的说着最近贵女圈里发生的事情。

    她说起辛九娘就快出阁的话题,方才想起节前柯府上门提亲的事情,不由放下筷子,压低声音问道:“母亲。您之前不是说有冰人上咱们府里替骠骑将军府的柯十六娘子向阿兄提亲了么,怎么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没有个动静?”

    林氏也拧起了眉头,这事儿是过了好几天了,之前两天她倒是挺兴奋来着,想着应了那冰人。便只等着对方给回执了。 后来又忙着操持金妍珠的及笄礼,便将这事儿忘了。

    按理说这亲事是骠骑将军府挑的头,他们这边就只等着回执就好,可这提亲的程序却是不同于一般流程的,这回是女方操的主动。作为男方的他们,反倒是被动了。林氏也不知道这边该不该也委托个冰人过去问问,商量商量大婚六礼这些个环节的安排。

    这骠骑将军府不同于一般的人家,林氏不敢私自拿主意,生怕做错点儿什么,将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这事儿等你父亲回来,我再跟他商量商量吧。”林氏说完,望着金绮缳问道:“绮缳,你在州府时间也不短了,可曾听说过柯府的十六娘子?”

    金绮缳微微一怔,刚刚她在魂游天外,竟不知道林氏和金妍珠竟是在讨论着金昊钦的婚事,这会儿听林氏问起柯十六娘子,不由眉头一蹙,应道:“母亲怎会问起她?柯府的十六娘子儿不曾见过,但听说她虽为女子,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悍,为人豪爽,个性张扬,常常跟着少将军混迹骠骑营......”

    这样的品评在林氏心里,是不大满意的,她想给金昊钦找的是那种知书达理,温和柔雅,能受管教的娘子,像柯府十六娘这种个性张扬的女子,想要在过门后给她立规矩,显然不大可能。但林氏骨子里又是个恋栈权利的人,她看中的是柯府的身份背景,跟骠骑将军府攀上了关系,对她来说,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于是两者间权衡之下,林氏的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后者。

    这世间之事,都没有绝对的完美,不是么?

    林氏稍稍跟金绮缳提了这件事,金绮缳竟是一脸愕然,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

    “母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金绮缳的反应不是没有来由,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古代王朝,柯十六娘子虽然不是嫡长房所出,但怎么说也是将门毓秀,身份地位比身为一个小小护卫的金昊钦不知要矜贵多少倍,像她这种出身的女子,只要喊喊话,大把权贵氏族的公子郎君争抢着上门提亲,又怎么委身下嫁给金昊钦呢?

    林氏也稳下心神想了想,前些日子满心都被兴奋占据,从没有细细想过这馅饼掉得是否合理,这下听金绮缳分析个中因素,心中也不免担忧。

    “那天冰人说柯十六娘子跟你阿兄曾有过机缘。这话我是信的,不然哪里会贸贸然就上门提亲来了?”林氏不甘心的说道。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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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宝窑》

    作者:雪妖精01

    简介:看弃妇如何利用神奇土窑过上幸福人生~

第三百五十七章辰郎君给的福利(一更)

    (ps:下午有二更~~)

    东市的侦探馆内,金子和辰逸雪用完晚膳,对坐着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根据英武之前调查到的讯息显示,七公子帮都有专属的座驾,当时从淮南道去州府的时候,走的水路,一行人为了带上自己的爱车,还专门雇了一辆大船,将他们的马车一并运了过来。

    在州府转道桃源县的时候,七公子的车队堪称壮观,拉风而独特的设计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当时的车队,统共是七辆马车。

    而现在的七公子别院那里,多了一辆,也就是说其中有一辆是他们来了桃源县之后新添置的。

    而郑玉之所以会重新添置新马车,原因已经很清楚,郑玉从淮南道带回来的那辆马车因撞死了潘琇而有所损毁,需要时间修缮,便重新做了一辆新的。

    鉴于马车的特别,并不是市面所有,帮郑玉设计马车的人,也应该是能工巧匠,只要找到这个木匠,说不定就能从换下的车厢木壁上找到郑玉撞人的证据。

    这点无疑让金子感到有些兴奋。

    辰逸雪神色却是淡然,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夜色流光缀满整个东市,低喃道:“希望换下来的那块木壁没有被销毁,不然,就算查到了这些消息,也是徒然。”

    这话说到点上了,要是那木壁被当作烧饭的废柴用了,那该如何是好?

    金子心中的热情仿佛瞬间被冷水无情的浇灭了,人怏怏地瘫坐在席上,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辰逸雪回头,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搭在窗沿上的手轻轻弹击着,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晚了,先回去歇息吧!”辰逸雪说道。

    金子点了点头。从席上起身,伸了一下懒腰,应道:“师父去了淮南州府,仁善堂这些天有点忙。郑玉的调查就交给你们了,明日,我要过去那边帮忙!”

    辰逸雪只嗯了一声,兀自迈长腿出了房间,往楼道口走去。

    野天已经将马车备好,候在大门口。

    二人下了楼,恰逢遇上从外面赶回来,绕过扇屏走进来的慕容瑾。

    “慕容公子这么晚回来,有什么事么?”金子含笑问着,她记得晚膳的时候。慕容瑾说约了几个好友外出用膳,一早就走了的,怎么又突然返回来了?

    慕容瑾神色有些古怪,反问道:“辰郎君和金娘子这是要回去了么?”

    “是,刚用过晚膳。正准备回百草庄!”金子简单道。

    辰逸雪从慕容瑾刚刚进来的那一刹那,便发现了他的异样,平日里的他不是这样扭捏的人,遂直截了当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瑾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辰逸雪。

    想来金娘子之前说得没错,辰郎君不是长了那啥x光眼,就是有读心术......

    “刚刚在下不是约了南宫影他们几个一道用晚膳了么,我们包的那间雅室。好巧不巧,就在郑玉的隔壁。上次听了金娘子偷听墙角的事情,在下想着既然这么巧合,放着墙角不听,简直就是浪费,便学着金娘子偷听了一会儿。”

    慕容瑾的话让金子不觉一阵面红耳赤。

    这家伙。自己想偷听墙角,却硬要说是跟她学的,弄得姐姐像是干这行的专业户似的。

    金子心中的小小人毫不犹豫地朝慕容瑾的心头踹了一脚,瞬间弹出去几十米远......

    金子还在yy的当口,慕容瑾却清了清嗓子。续道:“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那七公子议论纷纷讨论的人,竟是金娘子你。他们还说了上次游西湖的盛况,定然是在那次就将金娘子锁定成目标人物了。其余六公子还分别出主意,一副对金娘子你势在必得的阵仗......”

    慕容瑾说完这话,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辰逸雪,果然,脸色瞬间阴沉,浑身冷冽的气息无声弥漫。

    “在下想着事关金娘子安危,便匆匆赶回来,提醒金娘子一句!”慕容瑾缩着脖子道。

    金子微怔了片刻,难道这是天意?

    之前她还想过接近郑玉以套取他谋杀潘琇的证据呢。自己若是贸贸然去接近,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如今他竟对自己感兴趣,那防范度和警惕性,自然是大大的降低了。

    这是好事!

    金子嘴角微微弯起,还没发表任何意见,便听辰逸雪薄唇冷冷吐出一句话:“势在必得?那也得看他配不配!”

    慕容瑾紧抿着嘴,不敢插话。

    这话取悦了金子,她唇瓣的笑意,越发深邃了。

    “辰郎君,我有话要跟你商量商量!”金子凝着他说道。

    辰逸雪似乎知道金子的意图,沉着脸,迈长腿绕过扇屏,径直出了侦探馆,只留下淡淡飘渺的一句话:“明日再说!”

    马车很快出了东市,一路上,辰逸雪都沉着脸没有说话。

    金子知道他在担心着自己的安危,或许辰大神此刻心中也是矛盾的,自己的那点儿意图,他怎会看不明白?

    野天的驾车技术极好,马车在百草庄门前麻利地掉转车头,随后稳稳停下。

    金子呼了一口气,朝连眼皮都不带抬的辰逸雪说道:“我进去了,晚安......”

    辰逸雪忽的转身,黑眸紧紧凝着她。

    车厢内橘黄的羊角灯光晕温暖,柔柔的撒在他的衣袍和黑发上,映衬得一张漠然白皙的面容愈发深邃如画,清隽出尘。

    “三娘......”辰逸雪哑声唤了一句。

    金子嗯了一声,却见辰逸雪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手背,心头微微一颤。

    他的动作如此自然,容色如此自然,再加上这阵子因为案子的搅扰,金子并没有留意到辰逸雪细微的情感变化,只以为他想劝自己打消心里的念头。

    “因为慕容公子的话而担心么?”金子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儿可不是菩萨心肠的人,也不比潘娘子柔弱。郑玉他伤不到我,放心!”

    她说完,整容起身,动作伶俐的出了车厢。站在车辕边,挑开竹帘,对辰逸雪眨了眨眼,柔柔的挥了挥手。

    金子调皮的动作逗乐了辰逸雪,他漾出轻浅的笑意,露出细白的牙齿,低声道:“明日,我来接你!”

    “哦,那好吧,谢谢柴可夫斯基!”金子笑了笑。转身,步伐轻快的往庄子里走去。

    柴可夫斯基?

    是什么东西?

    辰逸雪怔了一息,方命野天启程回辰庄。

    ******

    次日一早,辰逸雪果然守时的等在百草庄外面。

    金子依然是简单的装束,头发挽起。缠了一条天蓝色的发带,看起来既干练又清爽。

    辰逸雪似乎挺满意她的打扮。

    昨晚他几乎是辗转难眠的,三娘的个性他很清楚,自主,自信,这点跟语儿非常相似。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就是怎么相劝,也不见得能听得进去,若是彼此坚持己见的话,说不定最后会闹得不愉快。

    而这样的结果,他不想看到。

    辰逸雪凝着金子莹润如玉的侧脸,她正望着车窗外的景致。柔和的笑着。

    外表像小绵羊般温顺的她,其实骨子里是一头小牛!

    真的......好可爱!

    想到此处,辰逸雪不觉抿嘴一笑,视线越发炽烈,越发温柔。

    东市一如往日般人潮络绎。笑笑提着工具箱先下了车。

    金子这段时间已经扮演惯了私人老妈子的角色,临下车前不忘嘱咐生活起居‘九级残废’的辰逸雪道:“午膳记得吃哦!”

    辰逸雪靠在软榻上,俊颜笑意明朗,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今天可有福利?”

    福利?

    金子微愣,旋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沉着脸道:“自己点......”

    ... ...

    仁善堂的病患较平时多了一些。

    其实这跟最近的淮南府瘟疫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很多上门求医的百姓都是受传得沸沸扬扬的瘟疫流言所影响,心里干扰较多,总担心那边疫情控制不住,会蔓延到桃源县来,毕竟淮南道离州府,也不算多远。

    本着预防的心里,上仁善堂求医问药来了。

    金子已经出师,自然有资格坐堂了。

    一个上午的病患看下来,忙得她口干舌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真正有病症的极少,大多是跟风来开什么预防瘟疫的药剂的,金子一个一个的切脉,又一个一个的解释,感觉嗓子都有些哑了。

    她寻思着下午有时间写一下卫生防范意识,贴在仁善堂的大门口,让那些准备预防瘟疫病症的求医者,自个儿看去。

    笑笑在后院帮着挑药材,跟着娘子在百草庄待的时间长了,不同药材的处理,她都略知一二。

    她将阴干的药材放在清凉处后,才拍了拍手,掏出帕子抹了抹额角的汗珠。

    笑笑看了一下时辰,准备净手去小厨房做午膳,才刚上回廊,就听到几声轻快的口哨声。

    是谁?

    笑笑环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隔壁围墙上。

    “慕容公子?你趴在墙上做什么?”笑笑惊讶道。

    慕容瑾嘿嘿一笑,以前斗鸡走狗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爬墙了,倒不是因为坊间下钥回家太晚的缘故,而是他认为爬墙很酷,没爬过墙的,都担不上纨绔二字。

    “辰郎君给福利啦,笑笑姑娘可以省去做午膳的功夫了,一会儿让金娘子过来用膳吧!”慕容瑾说完,不忘调笑一句:“这可不是第一次了,让金娘子记得过来用哦,爱心午膳,好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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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耐你们~~

第三百五十八章伸到牢房的手(二更)

    金子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病患,摘下口罩后倚在圆腰胡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隔壁的房间里,叶怀壁也将将忙完,他一面整着衣袍,一面从容走出诊室,路过金子房门口的时候,见她疲累的靠在靠背上,稍停了一息。

    片刻后,金子的几上多了一盏核桃露。

    “师妹累了一早上,先歇一会儿,喝点东西补充体力。”叶怀壁形容关切,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金子将盖子打开,一股浓郁的核桃香味扑鼻而来,一张清隽的容颜掩在袅袅升腾的白雾后面,婉约飘渺,更添几分朦胧美感。

    “谢谢叶师兄,核桃露的味道极好!”金子抿了一口,樱唇上沾着乳白色的液体,晶晶亮亮,清透魅惑。

    叶怀壁澄澈修长的眼眸里,浮出淡淡的欢喜,问道:“师妹午膳想吃点什么?师兄让厨娘给你做!”

    金子这才想起这时辰已经是临近午膳,她下意识的望向门外。

    那家伙今晨才问她有没有福利,也不知道有没有记得吃午膳.....

    “师妹!”叶怀壁见金子怔神,不由开口唤了一句。

    金子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待开口,便见笑笑站在诊室房门口,轻轻的叩了一下门扉。

    “娘子,叶医生!”笑笑欠了欠身。

    叶怀壁也礼貌的朝她颔首致意。

    “什么事儿?”金子问道。

    “慕容公子刚刚说侦探馆那边已经备好了午膳,让娘子过去用膳!”笑笑如实道。

    叶怀壁在笑笑讲话时,悄然瞥了金子一眼,见她琥珀色的美眸里笑意点点,心中便已明了,识趣的对金子道了一声用膳愉快,便退出了房间。

    “刚刚可没有见慕容公子过来,他怎么传达的?”金子绕有兴致的问道。

    笑笑抿嘴咯咯一笑,压低声音道:“娘子决想不到。慕容公子是个爬墙郎君!”

    金子一想便明白了,慕容瑾八成是爬上后院的院墙了。

    她将口罩重新戴上,掩住了大半张脸。

    郑玉既然调查到她身上来,她出入自然是要小心为上。于公于私。金子都不想侦探馆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搅入其中,特别是辰逸雪的身份比较特殊,曝光了的话,后果很麻烦。

    金子出了仁善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闪身进了侦探馆。

    绕过扇屏,金子在楼道口褪下了丝履,刚想上楼,便听茶水间那边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辰逸雪挺拔高挑的身姿在琉璃台后面滑动着,他神色专注的盯着茶炉。长眉轻蹙,看着里面翻滚的花瓣端详了大半天。

    这是在做什么?

    金子移步走过去,近了,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

    “辰郎君在煮茶么?”金子拉下口罩,含笑问道。

    辰逸雪嗯了一声。抬眸看了金子一眼,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臂,让她过去看看他刚刚煮出来的花茶,虚心问道:“三娘觉得味道如何?”

    金子拉下口罩,仔细闻了闻,清香扑鼻,橙黄透亮。让她有一阵恍惚,仿佛时光流转,又回到了现代。

    小雅最喜欢喝菩提子加薰衣草的花茶,以前自己不喜欢喝,总觉得味道古怪,被她逼着喝了一阵子。竟慢慢喜欢上了花茶的芬芳。

    金子神色略带惊讶,问道:“辰郎君怎么有玫瑰花茶?”

    玫瑰花茶?

    这名字还算好听!

    “语儿送过来的,说是贡品,她说女孩子都喜欢喝花茶,是真的?”辰逸雪挑眉问道。

    金子点点头。至少她就挺喜欢的。

    辰逸雪唇畔挑起,嘴上却说道:“好好的茶汤,怎么喜欢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说完,将茶汤过滤之后,倒入茶壶,缓步走出茶水间,低声道:“花茶送饭,看你福利多好?”

    金子看着他清隽逼人的侧脸,嘴角弯弯,跟着他一并上楼。

    慕容瑾晃悠悠的从小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成子从自家酒楼里打包回来的饭菜,咀嚼着菜叶子的腮帮子鼓鼓的,望着消失在楼道口的两道身影,低低抱怨道:“员工福利?谁信啊,同样是员工,待遇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成子见自家公子一脸吃醋的模样,不由轻笑道:“因为公子不是金娘子啊......”

    ******

    饭菜做得不多,但金子一看就知道辰逸雪花了很多的心思。

    金子狐疑的瞟了他一眼。

    是闲得慌?

    还记得之前在珍宝斋用膳时,辰逸雪曾傲慢的说愿意当她的白老鼠。

    哦,现在反过来了,她成了他的白老鼠。

    二人很自然的对坐,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拿起筷子------吃饭。

    一道道菜品尝过之后,金子立时便推翻了之前对辰逸雪基本生活‘九级残废’的论断。

    丫的,真真是深藏不露啊!

    以前侦探馆还没有开业的时候,辰逸雪在金子心里就是个什么也不做的蛀米大虫,靠着父荫过着风轻云淡、潇洒恣意、闲云野鹤的生活。离了辰府的支持,辰逸雪兴许会饿死,但现在金子觉得,就算辰逸雪没有那过人的智商,凭着这一手出众的厨艺,也断不会将自己给饿死了。

    不过想让辰大神成功转型为辰大厨,估计难,瞧他那慵懒的模样......

    金子拨弄着碗里蒸煮的剔透饱满的米饭,问道:“这大米是新买的?辰郎君怎么知道这种米的?”

    辰逸雪微扬了扬眉,眸色清亮的望着金子,笑道:“在下听说有人从东市上买了十几种米回去比对,最后从众多品种中选了一种长期食用,便让野天以后都买这种米了!”

    金子忍不住笑了。

    一定是笑笑这个大嘴巴跟野天说漏嘴的。

    不过辰大神倒是机灵,直接复制黏贴了。

    金子吃完了饭,兀自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甘醇清香的花茶。

    辰逸雪拿帕子抹了抹嘴角,低沉的嗓音如泉水一般清淡:“好喝么?”

    “嗯!味道还不错!”金子点点头。

    笑笑见二人都已经用罢。便将碗盏撤了下去。

    “下午还要忙?”辰逸雪一边喝着花茶,一边问道。

    “嗯,我喝完茶便回去,受淮南府瘟疫的影响。求医的病患较多,得过去帮忙。午后我准备写一个关于卫生防范的宣传手册,让坊间的百姓互相传阅一下。”金子顿了顿,续道:“根据淮南府那边的瘟疫情况分析,我怀疑那瘟疫是伤寒病邪所致,不过有师父过去,疫情一定能得到控制的!”

    辰逸雪点点头,将今晨赵虎带过来的消息跟金子说了一遍。

    潘亦文在监狱里发病了,听说情况很严重。

    “是因为阿芙蓉毒瘾犯了么?”金子平静的问道。

    对于潘亦文,她没有丝毫的同情。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而今的下场,都是他自作自受。

    “不,一般人吸食阿芙蓉时间不长的,毒瘾并没有长期吸食的瘾君子大。三五天没有吸食。除了精神不济,倦怠难受之外,不会有那样强烈的症状。”辰逸雪平静的眸光迎着窗外的日光,就像一泓清澈的湖水,潋滟生辉。

    “哦?赵捕头怎么说?”金子有些好奇。

    辰逸雪扫了一眼金子满含求知欲的表情,淡淡道:“据赵捕头所形容的症状,潘亦文大概是被人下了.药性霸道的催.情药。”

    金子一头黑线。可以想象潘亦文在牢狱中丑态毕露的模样是何等堕落。

    中了这种药,要解开,只有一种方式。

    金子已经可以预见潘亦文未来的命运了,不是受阿芙蓉毒瘾折磨而死,更不是受到律法的制裁而死,而死以这种龌龊腌臜的方式在狱中死去......

    “下.药的人查到了没有?”金子问道。

    “三娘认为还有必要查么?能将手伸到监牢里的人。能有几个?”辰逸雪一脸淡漠的看着金子,柔缓的声音磁性惑人。

    金子心里也是明了的,这八成是渣公子郑玉干的。

    他染指别人的女人可以,别人胆敢染指他的,那就是找死的节奏。

    也罢。就让他们去窝里反吧。

    金子沉吟了片刻,拿起茶盏又续了一杯茶,喝完之后,才慢吞吞的起身,看了辰逸雪一眼,柔声道:“儿过去仁善堂了!”

    辰逸雪应了一声好,嘱咐道:“注意休息!”

    金子嗤笑一声,她过去仁善堂是为了帮忙,可不是休息去的。

    ... ...

    下午的病患相对早上,少了很多。

    金子趁着空闲,拟了一份日常卫生防范意识的手稿,写完后,让仁善堂里有空闲的学徒伙计们抄上一些,晚些时候到馆门口去派发。

    大家都认为金子的这个想法极好,竟全体行动了起来,忙得不亦乐乎。

    临近傍晚的时候,仁善堂外面停了一辆精致的大马车。

    辰逸雪站在窗口,一瞬不瞬的盯着车厢门口,第一次感觉到心口的跳动,如此清晰。

    赶车的那个络腮胡大汉,辰逸雪自然是认识的,郑玉的专属车夫。

    他将马车停稳后,麻利地走到车厢的尾部,打开车厢门,将里头的主人迎了下来。

    郑玉一袭玄色锦缎长袍,躬身出了车厢,下车的刹那,折扇展开,放在身前缓缓摇晃。

    长眸微眯,驻足看了看仁善堂的金漆招牌,唇角笑意勾动,眼中光芒流转,行走间,昂首阔步,尽显富贵之态。

第三百五十九章做戏(一更)

    郑玉睨了络腮胡大汉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金娘子就在这家医馆坐堂?都查清楚了?”

    络腮胡大汉态度十分恭敬,粉嘟嘟的唇瓣微微扬起,垂着眼睑躬身道:“是的公子,小的都查清楚了,定然不会有误。”

    “在外头等着,我进去看看!”郑玉说完,折扇一收,握在掌心,大步流星的跨进仁善堂医馆。

    正在柜台上抄写卫生防范条例的学徒见馆里来了客人,且是行头不菲的客人,忙放下笔,含着礼貌的笑容,拱手道:“这位郎君,是看病还是抓药?不知敝馆有何能帮到您的?”

    郑玉探着脑袋往馆内张望着,将一锭银子扔到柜台上,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豪模样,问道:“馆中可有金娘子坐堂?”

    学徒被郑玉这一掷千金豪气干云的气势怔住了,静了两息后,对郑玉上上下下悄然打量了一番,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回道:“这位郎君也是来请金医生诊病的?”

    郑玉见小学徒磨磨蹭蹭地问东问西,又扔了一锭金元宝,不耐道:“直接回答问题,金娘子在哪个诊室,带我过去!”

    小学徒开始还对郑玉这个富贵公子极恭敬,可见他两次将银子当粪土那样扔在柜台上,又气焰嚣张的模样,顿时好感大打折扣。

    有钱就自以为是了?

    有钱就高人一等了?

    他虽然是这馆里的一个小小学徒,但师父平日里的教诲,他一直都铭记在心的。

    做人可以没有傲气,但绝对不能没有傲骨!

    小学徒刚想要开口跟郑玉理论几句,恰逢金子从诊室里走出来,天蓝色的长袍亦如那日初见般,清新脱俗。( 平南文学网)

    郑玉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他仿佛透过了那宽松的蓝色长袍,看到了袍子里包裹着的。是一幅如何仙姿媚骨、曼妙至极的身躯......

    郑玉桃花眼微挑,信步走上去,含笑唤了一声:“金医生!”

    这一次他是慕名前来求医的‘病患’。

    金子回头,眉目清冽的迎着郑玉灼热的视线。微微一笑,问道:“这位是......”

    “在下慕名金医生的大名已久,特来求医!”郑玉笑意朗朗,态度真诚。

    金子凝着他,扬手,淡淡的道了一声请。

    慕名前来?

    去,连门面功夫都没有做到位,想来这郑公子,得有多急于见她啊......

    啧啧,希望你不要死的太快!

    金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眉眼弯弯的模样,让郑玉有片刻的恍惚。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果然是濯清涟而不妖,世所罕见......

    进了诊室后,金子在郑玉对面敛衽跽坐了下来。二人之间只隔了一只矮几。

    金子将一块小巧的垫子放好,命郑玉将手放在垫子上,开始扶脉。

    冰凉的指腹搭在郑玉的脉息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

    金子自然能感受他的变化,对于阅女无数的郑玉如此矫揉造作的反应嗤之以鼻。

    不过,郑玉的脉息似乎真的跳得挺快的。

    金子面色沉凛,扶完左手的脉息后。又让郑玉换了右手。

    郑玉一瞬不瞬的盯着金子,如此近距离的看她,越发发现她美得惊心动魄。

    “金医生,在下可有碍?”郑玉刻意放缓声音,尽量说得温柔。

    金子黛眉微蹙,放开郑玉的手。敛容正色道:“实话说,这位郎君的身体,确实有些问题。”

    “哦?”郑玉戏谑的笑了笑,他向来对自己身体有些自信,此刻听金子如此说。面上虽然紧张,但他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屑。

    “愿闻其详!”郑玉拱手道。

    “这位郎君,你患的是窦性心律失常症!”金子认真道。

    心律失常?

    郑玉忍住笑,他承认,自己刚刚因为金子的触碰而心跳加速,没想到到了金医生口里,成了什么心律失常。

    金子见他没有说话,续道:“窦性心动过速,属于心脾劳损,气血亏虚,阴不胜阳,脉来太过,虚火妄动,扰乱心神。郎君的病虽然在心,但与肝肾脾胃的关系密切。”

    郑玉哈哈一笑,敛容定定望着金子,应道:“金医生果然是岐黄高手,在下的确是其病在心。不知道金医生有何良药可治?”

    金子对于郑玉轻浮的意有所指,不予理会。

    她提笔,一面开着方子,一面应道:“治疗心律失常时,怡补养气血,调和阴阳为主,兼用化痰浊,去瘀滞以宣通脉络。儿用柏子仁、淮小麦养心安神,用麦冬、生甘草清心降火,用生铁落、朱灯芯镇心宁悸。大略服用八剂药,病情可控!”

    金子不是忽悠郑玉,他吸食阿芙蓉的时间不短,心脉受毒素所摧残,身体早就是外强中干,只有他自以为自己年富力强、精力旺盛而已。

    郑玉一幅受教的样子,忙诚惶诚恐的谢过金子,又装模作样的请教了一些该注意的问题。

    做戏要做全套。

    金子也不厌其烦的将平时该注意的事项一一罗列说明。

    郑玉担心自己会记不住,还特意向金子要了纸笔做了备注。

    他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若不是金子已经知道他的底细,还真差点儿被他那伪装得滴水不漏的君子风度所迷惑。

    果然是名儒潘亦文教出来的学生,一样虚伪,一样面目可憎。

    磨磨蹭蹭了半晌后,郑玉才拿着药方出了诊室。

    ‘吸毒的人浑身是病!’辰语瞳的金句在耳边滑过。

    金子起身,取了一瓶子醋,往耳房走去。

    ... ...

    郑玉抓好药之后,桃花眼带着微不可察的眷恋,往内堂看了几眼。若不是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注意把握一个度,兴许他会控制不住再进去请金医生扶多一次脉。

    胡须大汉见郑玉出来后,忙跳下车辕,跑到马车后面将车厢门打开。

    “公子,您出来了!”大汉笑眯眯的接过郑玉手中的拎着的中药。

    郑玉心情不错。径直上了马车,让大汉送他回别院后,将金子开给他服用的药送到别的药馆鉴定一下。

    ******

    日落黄昏的时候,锦书将这两天的调查结果送到了侦探馆。

    车夫游顺的妻子因为儿子的病情常常反复。已经不堪折磨,今天又一次去了大牢探望游顺。

    七叔因为帮潘亦文作伪供而被判处流放一年的刑罚,而对游顺的处罚却迟迟没有落实,这让他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惧。

    其实游顺敢来顶罪,就预料了自己的结局将是难逃一死,可为了儿子,他豁出去了,只要儿子能得到救治,能恢复健康,就算他本身对死亡充满恐惧。也愿意为了儿子从容赴死。

    可现在,交易的另一方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而他依然待罪羁押在监牢,贫瘠的家中连儿子最基本的汤药费都快负担不起,重重压力之下。他开始动摇了。

    游顺妻子走后,游顺一个人在牢房里发了半天呆,晌午过后,他拍了拍牢门,说要见赵虎。

    赵虎能让狱中的捕快放游顺妻子进监狱,自然能意料到这样的结果。

    而事实上,郑玉倒不算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他之前跟游顺达成的协议,其实一直都有在履行着。只不过最近的那笔汤药费,被人暗中做了一些手脚。

    郑玉身份高贵,且车夫游顺的身份将涉及到潘琇的案子,他自然不可能纡尊降贵地与低贱平民接触,一直以来都是他手下的一名管事李某帮他料理。

    管事嗜赌。特别是最近这个月,输的就差当裤子了,赌坊的人命他在限定日期内归还所有赌资,不然就要下江湖令追杀他,李某无计可施。只能私自挪了郑玉拨给游浚的那笔汤药费还债。

    游顺坦言自己的的确确是受了‘利益’诱惑,才会答应那个人的要求,以命换命。

    他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儿子活下去的机会。

    赵虎让捕快将游顺的口供做了笔录,又命人根据游顺口中形容的接头人画了像。晌午他将潘亦文在狱中发病的信息带过来给辰逸雪的时候,顺带将头像送了一份过来。

    辰逸雪用过午膳后,便着慕容瑾将画像交给锦书,命他们二人尽快将画中人调查清楚,最后,确认此人是郑玉身边的管事李某。

    李某私下挪用公款,想必郑玉知晓后,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不过他这种出卖家主的行为,对案子而言,却是帮了大忙的。

    衙门决定继续锁定李某,将其发展为污点证人,而在此之前,还需要耐心取证,务求一击扳倒郑玉。

    ... ...

    夜幕降临的时候,辰逸雪和金子一道去了趟潘府。

    为了不引人注意,二人乘坐的是赵虎特别安排的马车,上面印有衙门的徽记。

    秋夜渐渐寒凉了起来,金子和辰逸雪二人都穿上了黑色的连帽斗篷,彼此的身形都裹在宽大的斗篷里,除了高矮,并没有什么辨识度。

    潘府门前只有两盏白森森的灯笼,暗夜笼罩下的大宅,越发显得空旷寂寥。

    一阵夜风拂过,院墙上藤蔓交错的枯叶又哗一声,落了一地,随着风轻轻卷起,又缓缓跌落。

    (ps:最近乃们是不是觉得有些平淡乏味啊?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欢迎留言探讨,不吱声,让偶有点儿忐忑,没底啊~)

    ps:

    感谢地狱先生宝贵的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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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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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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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