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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全文阅读

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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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死因到底是什么?”一个家属质问道。

    这是一起信访案件。

    其实金子并不喜欢出堪信访案件,但自从公安部门提出了大接访之后,除了答疑解惑,查究冤情也成了法医必须承担的责任。所幸在大批的信访案件中,金子遇到的冤案还是极少的。除了解剖尸体之外,让金子感到振奋的,无疑就是破案的成就感了。

    “听说是失血性休克,可当初在现场并没有看到过量的血液呀......”家属的质疑声将神思游离的金子拉回现实。

    “不是失血性休克!”金子抬头望了家属一眼,淡淡的应道。

    金子,全名金璎珞,是皖南医学院的法医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现任省公安厅主检法医师。

    一张精致姣美的容颜掩在口罩后面,只露出一双冥黑深邃的眼睛。许是长期面对冰冷尸体的原因,她眼中的神采沉沉的,没有一丝波澜。

    死者是一名七十岁的农村老太太,有三个子女,却没有人愿意赡养,一个人鳏寡孤独,拿着低保,过着艰苦的生活。一个月前的清晨,被同村的村民发现死在自家门前,浑身衣衫褴褛。经勘查,老太太身上破碎的衣裳上有几处上面有黏附了狗毛的血迹,勘查员之后对村里的狼狗进行了取证,最后在一户人家的两条狼狗嘴里找到了老太太的dna。

    案件看似很简单,但家属却提出了上访复查申请。

    金子穿着解剖服,取过镊子夹了一块纱布擦拭了尸体上的创口,说道:“你们看,这里创口都非常浅,基本上只是伤及真皮层和皮下组织。但是伤口的创面很大,尽管表皮血管不丰富,出血量不大,但是神经却是很丰富的,这么大的创面,足以导致严重的疼痛,所以,死者应该是创伤性,疼痛性休克而亡的。”

    “你是说我妈是被狗咬死的?狗能咬死人?”家属似乎不相信这样的答案。

    金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戴着手套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伤口说道:“创口周围都有条状擦伤,所有表皮断面都有撕裂的痕迹,这是典型的动物咬伤。尸体上下除了这些伤痕之外,并无其他的损伤,不是咬死的又是什么?”

    家属讪讪的闭了嘴,沉吟了半晌之后又不依不饶的纠缠道:“那,那政府监管不力,不该负点责任吗?”

    金子沉着脸,一边吩咐着身边的实习法医将尸体缝合,一边脱下手套和解剖服,应道:“这些不是我们可以管的。”

    消毒之后,金子走出解剖室。

    顺着长廊一路走去,皆有人笑着与之打招呼,可见金子在法医学院的人缘很不错。一米六八的个子,白皙精致的容颜,匀称窈窕的身材,高资历,高表现,年仅二十七岁的金子已经是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所以迄今为止,她在女光棍行列中的地位,依然妥妥的。

    其实金子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板着脸,一副刻板认真的样子,那是因为她觉得肃穆才是对死者的尊重!下了班之后的她,也是一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正常女孩,喜欢跟同事聚聚餐,喝喝小酒,唱唱歌什么的,缓解一下工作上的压力。

    回到办公室整理验尸报告,金子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些家属,全然没有理会他们母亲生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他们更在意的是政府应该承担多少责任,应该赔多一些钱,这样不孝的子女,让金子心中感到非常不快。

    喝了一口茶之后,她埋头整理报告。

    法医学院外,天开始阴沉起来,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想来,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

    果然,不久之后,铜钱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狠狠的拍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金子将报告打印出来签名盖章之后,抬起头才发现外面竟下起了大雨。

    天地间仿佛挂起来一串串的珠帘,雨滴在窗前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雾,宛如飘渺的素纱。而此时,办公室的电话铃也响了起来,金子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拿起电话。

    “金法医,市中心玻丽广场附近发生了一起命案,初步估计是车祸,但具体情况,有待你来勘查,请迅速赶到现场!”

    电话那边传来了交警大队李队长的声音。

    “好,我现在马上过去!”金子放下电话后,提起勘查箱就往外面走去。

第一章异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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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文有楔子部分,关于女主的身份标签,很重要,大家记得要先看楔子哦!么么哒)

    金子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个陌生之地孤零零的飘荡了多久了......

    她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死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冒着风雨出法学院的路上,那天接到警报,市中心有命案发生,她作为一名当值法医,当然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勘查死者的死因。金子感到自己死得莫名其妙,记忆中的自己似乎并没有摔倒,也没有被雷劈到,就无缘无故的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金子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事莫大于人命,罪大莫于死刑,杀人者抵法故无恕,施刑失当心则难安,故成指定狱全凭死伤检验。倘检验不真,死者之冤未雪,生者之冤又成,因一命而杀两命数命,仇报相循惨何底止。”从从事法医这一职业以来,她一直秉承着这样的理念,立志要成为一名维护人间正义的女法医。

    可现在,她经过多年努力的成果,她完全一片坦途的前程,在她27岁这黄金一般的年龄戛然而止,就此匆匆落下帷幕。

    自己的双亲知道了女儿的死讯后,该如何伤痛呢?见证了无数生命的消逝,也见证了无数白发人送黑发人悲剧的金子,思及此,心不由再一次狠狠地抽痛起来。

    遥远的声音一直缭绕在耳际:金子......金子......

    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声音带着深不可诉的复杂情感,似召唤,似期待,让金子的心仿佛被车碾压过一样,撕裂般的疼痛着......

    金子带着一丝恐慌,灵魂徘徊在同一个地方,不敢走远,这是黑白无常要来带自己去阴间了么?

    可那泅泅缭绕的声音却越来越近,金子的灵魂循着声音而去,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有一阵缭绕着烟雾的狂风扫拂而过后,金子已经身处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开始时,金子以为自己被带到了片场,飘荡了一圈之后,她彻底的推翻了自己的猜想,这里古色古香的街道建筑,百姓的言谈衣着,都在明确的告诉她,这里是古代,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古代王朝。

    金子刚到此地时,心中兴奋不已。怎么自己没有被带到地府,反而跑到古代来了?

    也好,自己如今可是一副魂魄,来去自由,行动方便,不如就留下来去见证一下历史,这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只是金子还来不及窃喜,就彻底抑郁了此朝代被架空。

    天呐,这到底是咋回事嘛?金子在这个陌生朝代飘泊了三天后就彻底懊丧了。人家穿越不是王子就是公主,吃香的喝辣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再不济也会是一个少爷小姐,出门在外有小厮丫鬟伺候啥的,可怜自己被无原无故的带到这里,却连一个可以寄宿的身体都没有。

    难道自己就这样孤零零的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做孤魂野鬼?不,她金子在法医院,好歹也是当别人师傅的人了,轻易地放弃自己,还不得被那群实习小法医笑死?这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既然阎王现在都不收她,那她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尽量在这个时空生存下来。

    对,她要生存下来。那么她就必须要借尸还魂了。

    打定主意,金子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宿主。

    她走街串巷,几番艰辛之后才在城中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年轻新死女尸,直直的飘入她的身体,可自己的灵魂无论怎样也无法与她融合。金子不由翻了一下白眼,暗自抑郁道:我作为一个魂穿者,我容易吗我?

    接下来的几天,金子再也顾不得刚死的尸体是老叟还是孩童了,只要见到,就无一错过,可偏偏所有的尸体都排斥她。这让金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她绝望了,不再想着借尸还魂,不再想着在这个时空重生的事情。既然自己是轻飘飘的魂魄,那么她想要去哪里见识,就去哪里吧,顺便看看,这个架空的朝代是怎样的。

    不知道多少个日夜过去了,金子终于冷静下来,以局外人的身份真正的去了解这个时空的朝代。怎么有点像小说中yy的情节呀?金子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是,这可能么?

    金子短短几日就了解到了一些主要的信息。笑话,她可是现代女法医,胆大心细,主要问题一手抓的那种,从无错漏,虽然自己作为一个魂魄,无法与人交流,更别说直接抓个人来问了,所有获悉的信息都是通过酒馆茶寮,百姓街谈加上自己的推理得知的。

    这个朝代是胤朝,开国不久,现在的皇帝是第四代英宗,第一代始祖皇帝和二代太宗皇帝是在马背上打的天下,第三代宪宗皇帝是当今英宗皇帝的哥哥,十八年前因为出征鞑靼战事不利而被俘,至今依旧被扣押在鞑靼不得归,鉴于国不可一日无主,是而太后联合朝中的重臣,将小儿子英宗扶上了宝座,登上大宝,已有十几余年。

    金子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的州府,叫仙居府。这个州府统辖下有两个县,桃源县和庵埠县。此刻金子的灵魂身处于桃源县。

    刚听到这些地名的时候,金子不由狂笑了一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仙居府?桃源县和庵埠县?晕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天界了呢。

    这天,金子又无所事事的随处飘荡着,路过一处宅邸时,她身上仿佛被一束暖阳笼罩一般,这是成为孤魂后从未有过的感受。金子不由惊诧的瞟了那个门匾一眼金府!

    耳边又传来了如泉水般召唤的声音:金子......金子......

    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金子刚想要进去看一眼,一个身穿粗布袄裙的仆妇从宅子内冲了出来,差点将金子撞个魂飞魄散。

    你妹,赶着去投胎呀?

    金子忍不住开口咒骂,虽然她知道这个女子无法听到。

    “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呀?”一个尖刻的声音在宅子门口传来。

    丫的,偷我台词,金子不由腹诽。

    回头一看,一个略微丰盈的中年女子,徐徐朝内而来,一面用香帕轻轻的压着鼻翼间的脂粉,一双凤眸却是毫不客气的狠狠剜了跪在地上的磕头请罪的仆妇一眼。

    金子第一次看到穿得如此金贵的古代贵妇,不由从头到尾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一面发出啧啧的赞叹。

    妇人年龄约莫三十五六左右,面相琼秀,眉眼开阔,唇红齿白,黑发盘成一个圆髻,头上攒着两支莹润通透的玉簪,鬓角斜斜的插着一朵新鲜的牡丹,简单而不俗艳。在金子的眼中,她绝对算得上是一枚风韵成熟的古典贵妇,不必细想也知道年轻时候的她,必是一个迷倒万千少男的主儿。杏粉色的直裾内衬长裙,外搭一件天青色的褙子,上面用银色丝线细细勾勒而出的花纹栩栩如生,精致的刺绣工艺让金子不由咂舌。

    金子刚想伸手去抚触一下这件古代精品时,这个美貌的贵妇不疾不徐的开口了。

    “何事如此慌张?”

    “回夫人,娘子怕是不大好了,老奴想去给娘子请个大夫来瞧瞧,刚才一时紧张,才会不察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说完,额头又贴地磕了一下。

    金子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这古代的人还真是尊卑明显呀,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真让人受不了。

    “哦?哼,又是那个不祥人,这个月都闹了几次病危了,每次都是吓得老爷出了一身汗,到最后还不是没事?”贵妇人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在乎。

    哇,这刚才还觉得这女人长得美的金子在听了这句话后,所有的好感随即烟消云散了。金子一直认为:内在美,才是真的美!看着面前这张冷笑无情的嘴脸,金子暗自分析道:这女人一定是个后娘,那个被她称之为不祥人的娘子,一定是那个老爷的前任生的。

    “既然三娘,病危了,那就去请大夫过来瞧瞧吧,免得老爷一会儿下了衙门,又着急得肝疼!”贵妇嘴角一抽,丢下这句话后便抬脚步入宅邸,身后跟着一大群的丫鬟,手上皆捧着一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啥的,估计是刚刚上街血拼回来。

    刚刚那仆妇得了允许,开心的掉下泪来,朝贵妇远去的背影磕了一头,便拔腿朝人潮拥挤的大街跑去。

    金子看完这一幕,心中竟对那个不曾谋面的金三娘疼惜起来。耳边又一次传来更加悲痛的呼唤:金子...金子...

    金子忽然有种想要大哭的冲动,她轻轻的飘入金府循着那个声音所在的方向而去。

第二章重生

    金子飘进大门后无暇留意这座古色古香的精致宅邸,那个召唤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急急的绕过一处小跨院,又穿过了几个月洞门,才在一个过道的尽头停了下来。

    这里是整座府邸最偏僻的所在。

    “金子......金子......"那抹飘渺的声音是从这扇雕花木门内传出来的,这声音就像一股暖流,让她游荡已久的身体有了活着的感觉。

    金子从门缝中穿了进去,房间不大,有精致的雕花窗户,但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小小的落地梳妆台上只有一个铜镜和一把羊角梳,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单门楠木衣柜和一张圆形的小桌,桌上放着青花瓷坯的茶壶和水杯。金子缓缓靠近,才看到在垂着白色帷幔的内屋里隐隐躺着一个人。

    纤瘦的身躯像小虾米那样蜷缩着,水蓝色的儒裙就像罩在她的身上一样,完全的不合体。金子看不到她的面容,但她已经猜出了床上躺着的女子的身份贵妇口中的不祥人,这座宅邸的金家三娘子!

    金子飘了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她看到床上躺着的金三娘显然有些不对劲儿,苍白的面容透着潮红,呼吸急促,是发烧了,而且看样子还挺严重的。

    金子着急的在屋中飘来荡去,她什么也帮不了,只希望刚刚的那个仆妇可以尽快的请来大夫。

    在金子看到这个三娘子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决定要留下来守护她,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一抹久违了的温暖。

    床上之人缓缓的转过身来,幽幽的睁开双眼,眼神透着空洞之感。金子紧紧的盯着她,只觉得眼前之人除了一种病态的孱弱之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古典美人。

    鹅蛋脸,杏眼,精致的五官,小巧笔挺的鼻梁,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黛玉!金子脑中突然出现这个名字,没错,这三娘子就像红楼梦中的病美人黛玉!

    虽然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但那双眼珠子却是极美的,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嘿,你好!”金子礼貌的朝金三娘打了一声招呼,虽然知道她一定听不到。

    金三娘空洞的目光落在金子身上,微微一笑,金子只觉得有些恍惚,她,在对着自己笑?

    她刚刚还毫无焦距的眼神此刻却如碧波般清澈,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金子觉得,这是天使的微笑。

    “我等你来,等了很久了!”金三娘开口说道,她的声音许是因为长期没有说话的缘故而略显沙哑。

    金子震惊之余,只有错愕,“你看得到我?”

    金三娘点头。

    “那......那你不害怕我吗?我是魂魄呀!”金子强调道。她心想若是自己看到一个鬼魂突然出现在面前,早就吓死了,哪还能这样淡定自若。

    金三娘摇了摇头,她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的凝着金子,坐起身子,光着一双脚丫垂在床前晃荡着,“你来了,我也该走了!”

    “走?你要走去哪里?额,你刚刚说等我来,是什么意思?”金子一脸的惊讶。

    金三娘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了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夺人的亮光,朝金子所在的方向走去。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飘荡吧,金子捂着嘴巴,看到金三娘的魂魄离了实体,来到她的身边。金子怔怔地与她对视了半晌,只觉得被这双彷如黑夜里发光的宝石般的瞳眸,照得眩晕!

    金三娘拉着金子到床边看着自己的躯体,说道:“金子以后替璎珞照顾好爹爹可好?”

    金子怔怔不知所以,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应好。金三娘看着金子甜甜一笑,这样的笑,在孱弱苍白的面孔上却是那样的绚烂耀眼,金子看着金三娘那双闪着琥珀色光泽的双眸微微出神,那双眼睛仿佛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将人紧紧的吸附进去。

    金子还沉浸在金三娘的微笑里,身体猝不及防的一震,是金三娘推了她一把。金子就这样跌倒在床榻上三娘子的躯体内。一道银色的光芒在眼前闪过,将金子紧紧的套住,她拼命的挣扎着,呼唤着:“金三娘......”

    金三娘无动于衷的看着挣扎的金子,淡淡道:“这身子本就是你的!你来了,我自是该走了的。”

    金子睁大眼睛,看着三娘子的魂魄穿过木门,飘了出去,而她终于还是被那银色的光芒紧紧的缚住,越收越紧,眼前突然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金子再一次睁开眼睛时,脑中一片混沌。她发现自己仍然躺在三娘子的床上,金三娘推自己的那一幕在眼前重现,她急忙从床上弹坐起来,这一动作刚做完,金子便知道此刻的她已然有了实体,再也不是轻飘飘的魂魄了。

    她呆坐在床边良久,无法接受自己在金三娘身上重生的现实。自己占据了她的身子,那她又去了哪里?

    脑袋涨得生疼,有许许多多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画面中的女子是这具身子的原主,也就是金三娘。

    她,是金府嫡女,闺名璎珞,与金子倒是同名同姓。在家排行第三,人称三娘,父亲是桃源县的县官,母亲刘氏,乃是大族之后,在生金三娘时难产,落下了病根,在三娘子四岁那年便撒手人寰。而金三娘从小病弱,疾病缠身,因为其母刘氏难产,导致产程过长,先天有些不足。在母亲走后,金三娘被冠上了不祥人的称号,说她克死生母,是而,连她一母同胞的哥哥都讨厌她,父亲虽然没有厌弃三娘,但每每看到这张酷似刘氏的面孔和瞳眸,便想起了自己挚爱的妻子,悲伤不已,久而久之,便将金三娘置于府中偏僻的一隅,只打发了从小照顾金三娘的乳母桩妈妈和一个小婢女笑笑伺候着。

    父亲公务繁忙,鲜少来看金三娘,但金子知道,这个父亲还是挺关心三娘子的,从之前继室林氏那句‘老爷又着急得肝疼’,金子就能看得出来。额,想起那个贵妇人时,金子的脑中便下意识的浮起林氏这两个字,还有一些关于这个继室平日的挖苦和刻薄的嘴脸出现,金子晓得,这应该是金三娘原先的记忆吧。

    不知过了多久,金子恍惚听到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她忙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木门推开的瞬间,一股苦涩的药香味儿飘了进来。

    金子身子绷得紧紧的,心突突的跳着,就像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就是第一次上手术台解剖尸体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桩妈妈,璎珞还是没有醒过来么?”外屋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沉稳之余略带担忧。

    “回老爷,自从大夫来看过之后,娘子还是没有醒过来。已经两天了,这烧是退了,却还不见转醒。”金子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天在金府门口急着去请大夫而冲撞了贵妇人的仆妇,心中有一阵亲切之感,这是金三娘的乳母,桩妈妈。

    微微侧首,偷偷的往外屋的方向瞄了一眼,只见那二人正往里屋走来,吓得金子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金子感觉有一双大手覆在额头上,颤颤的呼唤道:“璎珞......”

    “老爷,奴婢知道衙门里的公务繁忙,老爷您也是无暇分身,可娘子她......奴婢盼着您能多来看看,就是看一眼也好!”桩妈妈哽声说着,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中年男子脸上带着愧疚,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拉着金子的手,对着双目紧闭的金子说道:“璎珞,爹爹公务繁忙,没能照顾好你,是爹爹失职。爹爹已经失去了你娘,再也无法承受失去你的伤痛,你一定要好好的养着身子,知道么?这一次能从鬼门关里将你拉回来,爹爹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我的璎珞可以好好的!”

    听着这话,金子觉得心中一片酸涩。天下的父母皆是如此吧?不管如何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可以好好的生活着......他若是知道金三娘已经死了,眼前的并不是他女儿,该有多难过呢?又想到了失去自己的父母,金子就抑制不住的落下泪来。老爸老妈,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好好的生活着......

第三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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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桩妈妈眼尖,看到了金子眼角垂下的泪滴和微微抽搐的唇角,惊呼道:“醒了,醒了,老爷,娘子醒了!”

    “璎珞......璎珞,闺女,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中年男子的呼唤声。

    金子知道自己既然已经重生了,便要做好去面对一切的准备和觉悟。她幽幽睁开双眼,侧首,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铁锈红圆领直裾官袍的中年男子,他便是金三娘的父亲金元。金元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他白净的面容上留着一字胡,鼻梁高挺,眉眼清明,眼尾有几条细长的鱼尾纹,挽着古代男子的发髻,攒着一支碧绿通透的玉簪。

    金子的脑海中顿时条件发射的出现了父亲这个词,对父爱,金三娘一直渴望着......

    金子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而眼前的父亲也没有丝毫的奇怪之感,只是笑着握住金子的手,哽声问道:“璎珞,丫头,饿了么?”

    金子点点头,还真是饿了。

    桩妈妈立即笑着小跑出去,一边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吃的!”

    金子低头看着自己被握在父亲掌心中的小手,带着暖暖的体温,一股温暖的感觉在全身流窜着。金子想起了金三娘临走时的嘱咐,要帮她好好的照顾爹爹!在她身上重生的这一刻,金子决定要履行对金三娘的承诺,将她的爹爹当做自己的父亲,好好的孝顺他。

    金子抬眸,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有盈盈灼亮的光芒在眼底流连,伸手覆住父亲的大手,笑道:“父亲,我没事了!”

    话音刚落,金子的父亲猛然一怔,浑身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不可置信,难掩激动......薄薄的嘴唇张合着,说不出话来,眼角的一片湿润。

    他没有听错吧?璎珞开口说话了?从确诊患有孤独症以来,便不曾开口说话的女儿,见了自己神情呆滞犹如木偶的女儿,如今竟然又一次说话了?那双空洞的眼睛,如今只余盈亮的光彩,虽然身体、气色依旧是孱弱的,但他的璎珞,较之以往,却是判若两人。

    见女儿肯开口说话,病情似乎也有好转的迹象,金元喜不胜收,全然没有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心中只道是神佛开眼保佑,让自己的女儿神智清明了起来。他拉着金子的手不断的嘘寒问暖,金子心下感动,唯有眼泪涟涟。奈何金三娘的这具身子真是久病孱弱,没有说几句话,便已经是气喘吁吁,精神不济了。

    金元扶着金子躺好,招呼着在外间守着的婢女笑笑进来,嘱咐着她要好生的照看着金子,笑笑连忙鞠躬应下。

    “老爷,张师爷回来了,正在衙门正堂等着您!”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外间的门口处传来,金子晓得此人,正是府中的管家,何田。

    金元朝外面望了一眼,沉声应道:“知道了!”随后,他垂眸看着金子,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说道:“璎珞,爹爹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要好好吃饭,乖乖吃药,知道么?”

    金子笑了笑,点头应道:“儿晓得!”

    金元将金子身上盖着的被子掖了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起身往外面走去。

    一旁的笑笑刚刚在外间听到了娘子和老爷的对话,已经震惊得不行,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直在金子身上打转。自己从小就跟在娘子身边,随着娘子一起长大。娘子从四岁之后,便不再言语,请了好些郎中来瞧,都说娘子是先天不足,患了孤独症,尽管老爷严禁府中人私下嚼舌头议论娘子,更不许风传娘子是不祥人之事,但全府上下,乃至整个桃源县,谁人不知道金府有个不会说话的呆儿?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了的娘子,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金子作为一名法医,细腻的心思和高度的警觉性是必不可少的,自然也留意到了笑笑满是迷惑和探究的眼神。金子对人体的结构再熟悉不过,根据手掌的大小、皮肤的状态以及骨骼特点,便可以判断出这个小婢女笑笑跟金三娘的年纪差不多,应该也是只有十六七岁。

    “笑笑!”金子咧嘴笑唤道,眼眸中充满亲切之感,在记忆中,笑笑对金三娘可谓尽心尽力,桩妈妈忙着操持小院中的庶务,洒扫,煮饭,很少时间在身边陪伴着金三娘,最多时间与自己相处的,便是眼前这个小婢女笑笑。

    “娘子?”笑笑又惊又喜,一个箭步走到床前,跪在踏板上,紧紧的握住金子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嘤嘤哭道:“娘子,原来你是会说话的,可为何,为何这些年都......呜呜,这下好了,只要娘子你好好的调理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笑笑粗布袄裙的袖子摩擦着金子白皙瘦弱的手腕,微微有些扎人,但衣料中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皂角味儿却让金子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她伸手擦拭着笑笑脸上的泪痕,应道:“这些年,累了你和桩妈妈了......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好好的养身体,好起来的!”

    “嗯!”笑笑点点头,哽咽道。

    而外间端着饭菜进来的桩妈妈看到这一幕时,也是老泪纵横,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老爷,他说娘子开口说话了,她如何也不相信呀,她是奶大娘子的乳母,娘子在她心目中,就像自己的孩子那般。这些年,娘子就像没有魂魄一般的活着,她痛苦纠结,天天祈祷着上苍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保佑娘子神智清明。娘子她只是在夫人走后,才封闭自己,不再开口说话而已,她不是那些人口中的不祥人,不是,至少,在她心里,从来都不是......

    这下好了,娘子,终于清醒过来了,她不会再像行尸走肉那样过活了,呜呜......夫人,您在天有灵,看到了么?

    桩妈妈泪如雨下,她这是喜极而泣呀。老天终于开眼了,她也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馨容院,是林氏的起居室,位于金府东面的正房大院。院内亭台水榭,抄手回廊配备耳房,建筑风格充满江南烟雨的味道,是整座金府中最精致典雅的所在。

    一个身穿墨绿色直裾长裙,外搭杏色褙子的仆妇绕过一条长长的抄手回廊,经过院中的假山和水榭后,闪身进入馨容院。

    廊下有婢子朝她欠了欠身,唤了一声冯妈妈后便殷勤的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冯妈妈脱下脚上的木屐走进室内,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儿迎面而来,她驻足探头看了东厢的内室一眼,隐隐约约见内室的熏香炉中升腾着一股袅袅白烟,碧绿色的小玉珠隔帘微微晃动间,从内室走出一个身穿红色婢子服侍的丫头,此人正是林氏身边贴身伺候的一等大丫鬟青黛。

    冯妈妈是林氏最为得力和倚重的心腹,帮她掌管着内院中的采办和出纳钱银,青黛在她面前自然是不敢托大的。她堆着笑脸,迎了上来,朝冯妈妈欠了欠身,施礼问好。

    冯妈妈也是笑脸迎人,问道:“夫人可还在午睡?”

    “夫人才刚刚醒了一刻,妈妈进去吧!”青黛笑道。

    冯妈妈抿了抿嘴,点头迈步,掀开隔帘走了进去。

第四章金府

    东厢内室之内,林氏正斜倚在矮榻上意态雍容的喝着清茶,她面容姣好,珠圆玉润,穿着家常的淡紫色缎边圆领对襟衫,白色的雪缎稠裙,燕尾发髻上只有一支泛着红色光泽的玛瑙簪子,并无其他的环钗,衣裳的扣结许是因为午觉的缘故而微微有些松散,露出胸前一大片的白皙,再加上此刻她慵懒的姿态,实是有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冯妈妈轻唤了一声夫人后便走上前,欠了欠身子,在林氏矮榻下的蒲团上跽坐下来。

    “怎么说?”林氏抿了一口茶水后抬眸望着冯妈妈问道。

    “夫人!说是活过来了!”冯妈妈应道。

    林氏冷哼一声,伸手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续道:“我就说嘛,这个月都闹几回了,怎么就没一次是死成的?这么个病怏怏的不祥人在府中拖着,看着都晦气!”

    冯妈妈身为林氏身边的人,又怎会不知道林氏骨子里有多么不喜清风苑的那位,只是如今那位主儿可不止是没死成那么简单了,不知道夫人知晓后,又会是何种反应。

    “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人吞吞吐吐的模样!”林氏察觉了冯妈妈的欲言又止,遂开口说道。

    冯妈妈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冲林氏应了一声是,便开口道:“今儿个听说三娘子不止是活过来了,还奇迹般的开口说话了!”

    林氏闻言,猛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冯妈妈,似乎想从她的面容上看出个四五六来,无法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夫人,今儿个阿桩亲自到奴婢这里领了这个月的份例,底下有几个素日里与她来往的人随口问了一下三娘子的病情,阿桩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激动表情,想来,绝不会有假。只是不曾想到这场大病,竟让一个十余年没开口说过话的人,彻底活过来了!”冯妈妈面色如常,心中却也难掩波澜。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在内室中响起,青花瓷茶杯在木地板上裂成碎片,温热的茶水喷溅在冯妈妈的手背上,她面色从容,忙俯首在地,恳求道:“夫人息怒呀!”

    林氏胸膛剧烈起伏,气息不甚平稳,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冯妈妈,咬牙说道:“你速速去查清楚,别听风就是雨的,以为我好糊弄!”

    冯妈妈见林氏是真动了怒,忙肃然应下。

    刚要起身,便见外头青黛迈着碎步走了进来,朝林氏说道:“夫人,阿郎过来了!”

    听到阿郎这两个字,林氏前一秒还怒意汹汹的面容顿时换上了一副慈爱的笑容,她忙坐正身子,整理了一下云鬓衣裳,而冯妈妈也细心体贴的在她身后垫上一个引枕。

    “快让他进来吧!”林氏吩咐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烟青色圆领直裾儒服,头戴黑色璞头的俊雅男子款款走进来,他约莫二十上下,肤色古铜,身高七尺六左右,面容清隽,鼻梁高挺,眉眼狭长,看上去精神奕奕,英气逼人。

    “孩儿见过母亲!”男子进入内室后,在蒲团上跪坐下,俯身施了一礼。

    “钦哥儿何时回来的?”林氏笑了笑,难掩激动问道。

    金昊钦整容坐好,正待回话,眸光扫过木制地板上的瓷器碎片,皱眉问道:“母亲因何生气?”

    林氏嘴角微微一抽,冯妈妈却是笑着上前拾起碎片,一面道:“阿郎莫怪,刚刚是老奴不慎打翻了茶杯,还不及收拾,阿郎便过来了。”

    冯妈妈将碎片拾?好之后,便欠身退了下去。

    “原来是如此!”金昊钦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林氏身上,“儿刚好办完公事,路经桃源县,便顺道回家看看母亲,三日后,儿便动身回州府。”

    林氏伸手轻轻的抚了一下金昊钦的脸颊,颇为心疼的嗔道:“钦哥儿这次看着瘦了呢,公务要忙,但再忙也要记得定时吃饭,莫要熬坏了身子!”

    金昊钦忙应好,问了林氏近来的身体状况如何,又问了父亲衙门里的公务是否顺利,府中的兄弟姐妹如何,唯独漏了清风苑的那位。一番寒暄后,林氏留了儿子在东厢用膳,命青黛下去摆饭,母子之间和乐融融,若是不知实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们是骨肉相连的嫡亲母子。

    而事实上,金昊钦与清风苑中的金璎珞,才是嫡嫡亲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其母刘氏病故之后,年仅七岁的金昊钦便由当时的侍妾林氏抚养长大。林氏在其小时候便常常怨叹自己的姐姐有如何的不幸,若非生了一个不祥的克星,姐姐刘氏又如何会如此早亡,撇下年幼孤苦的昊钦?长期的洗脑灌输,让金昊钦非常讨厌自己的妹妹,他也认为母亲是被她克死的,因此,从小到大,他都对这个患上孤独症的嫡亲妹妹没有一丝好感,就连过问一声,都懒得问。

    用完膳后,林氏叠坐在矮榻上,接过青黛递上来的清茶漱口。

    “你父亲这些天衙门里的事务颇忙,待他回来后,再去请安吧!”

    “是!”金昊钦恭敬应道。

    林氏嘴角含着笑,看着金昊钦说道:“三娘这个月......闹了几次病危!”

    闹?

    闹病危?那也就是根本没有病危吧!

    金昊钦眸子微转,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在没有确认金璎珞是否真的开口说话,林氏并没有打算提及此事,她只是含着笑,似是漫不经心般问道:“可要去看看妹妹?”

    这一声妹妹,金昊钦自然知道林氏问的是谁。

    “不了......”金昊钦淡淡的应道。

    话音未完,便听得外屋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阿兄真坏,悄悄回来了却只来陪母亲说话,竟连自己妹妹都不打一声招呼!”

    金昊钦和林氏相视一眼,不由同时摇了摇头。

    青玉珠帘一阵晃动,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掠了进来。少女身穿橘红色齐胸儒裙,外面罩着一件透明的薄绡对襟半臂,其上绣着针脚细密的海棠花,挽着双环垂挂髻,髻上点缀着两支做工精巧,栩栩如生的蝴蝶钗,生得明眸皓齿,俏丽明媚。她便是金府的四娘,林氏的亲女儿。

    林氏生了两女,大女儿金二娘绮缳芳龄十八,去年已出阁嫁作人妇,夫婿家是仙居府富甲一方的漕运大族,李氏。

    小女儿四娘金妍珠年方十五,林氏颇为溺爱,养成了如今一副伶牙俐齿,俏皮刁蛮的模样。

    “你呀,成天咋咋呼呼的,半点儿女儿家该有的矜持都没有,让母亲真是担心!”林氏伸手指了指小女儿,虽是嗔怪,但脸上却是漾满宠溺。

    金妍珠却是不理林氏的责骂,在金昊钦身边坐下,攥着兄长的袖子撒娇道:“阿兄,你回来住几天?明日可否陪四娘去外面玩?”

    “好啊,四娘想去哪里?阿兄就回来三天,所以,只能陪四娘出去一次,还要去拜访一下好友,估计时间会很赶!”金昊钦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笑道。

    胤朝的民风有些类似于唐朝,因此,民风开放,女子与男子同行上街,也是不足为奇的。

    “哦,这样啊,那阿兄不是要去拜访你的好友辰郎君么?四娘想跟着阿兄一起去,这样,阿兄既拜访了辰郎君,又陪了四娘,岂不是一举两得?”金妍珠嘟囔道。

    “胡闹!”林氏见女儿如此提议,不由皱眉开声阻止。

    “你阿兄拜访好友,你一个女儿家跟着去,成何体统?”林氏训斥完金妍珠后望向金昊钦,笑道:“钦哥儿别听你妹妹胡搅蛮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金昊钦含笑应了一声是,垂在矮几下的手却微微的拍了拍金妍珠的手背,此举令意态阑珊的金妍珠眼中顿时又燃起了一丝光彩。

    嘿嘿,阿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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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对话

    (ps:小挫折过去了,能跟大家再次见面,很高兴,也很感恩!我们都释然吧,重新出发,相信有你们做伴,不会孤独!加油!)

    在桩妈妈和笑笑的伺候下,金子喝了一些小米粥和一碗苦涩的药汁后,便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金子再一次醒过来时,还未睁开双眼,便能感觉到一股融融的暖意。

    金子抬眼,看着透过楠木雕花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只觉得头脑还有些发蒙。

    这金三娘的身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弱呀,敢情,这一觉竟然从昨儿个下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金子挣扎想要起身,笑笑刚好从外屋进来,见状,忙蹬蹬跑过来,一把扶住金子,一边惊呼道:“娘子!娘子!”

    金子抬眸看了笑笑一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宛若一泓流动的清泉,清澈而灼亮,只是她的面孔依旧苍白,掩在刺目的融光里,白得毫无杂质,近乎透明,却美得让笑笑目炫。

    娘子好美!笑笑不由内心赞道。

    若是以前的娘子是一个宛若无魂的呆美人,那么,这一刻眼前看到的,就是一个灵韵动人,活色生香的病美人......

    “笑笑......”金子轻声唤道,这声音比起昨天刚醒时,倒是恢复了些许力气。

    笑笑扶住金子的身子,将一个引枕放到金子的后腰,应道:“笑笑在呢,刚刚在外头为娘子熬药,却忘了将房里的幕帘拉上,不然,娘子兴许还能再多睡一会儿。”

    金子探头,眯着眼睛望向窗外,透过楠木窗户的缝隙,隐隐看到外面的一片明媚阳光,心中顿时觉得一阵温暖。她当了那么长时间的游魂,如今,最渴望的便是那一抹温暖了。

    “外头出太阳了......笑笑,扶着我出去坐坐吧!”金子侧首看着笑笑,吩咐道。

    笑笑微微一愣,瞬即眼眶泛红。娘子从来不愿出门的,多少年来一直缠绵病榻,连这房门都不曾踏出一步,如今,却主动提出要出去坐坐,怎能不让她震惊?

    只是娘子这身子,能出去么?

    笑笑不由对金子说出了自己担忧,金子一听,反倒笑了:“我若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不去晒晒太阳,这病如何能好得快呢?”

    这一方面是关于养生的常识,一方面是金子的天性使然,她在现代的时候,每天工作都非常的忙碌,出堪,解剖,验尸,写报告,一刻都忙个不停,又因着法医的工作性质,有时候就连周末都没有畅快的休息过,一通电话,便要投身工作。是而,若让她还依着金三娘原先的生活轨迹在这宅邸生存着,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事儿。

    笑笑听金子如此说,便爽利的应了下来,转身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锦缎斗篷给娘子披上,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金子到院子里。

    一踏出房门,便有一股混合着泥土气息和草木芬芳的气味迎面扑来。

    那日金子循声匆匆而来,竟不曾察觉这个小院里竟然有如此多的花草,花圃打理得极好,却不是一般女儿家屋院中栽种的仅供欣赏的妍丽花品,而是一些颇具药用价值的花草:像合欢花,凌霄花,厚朴花,绿萼梅等......

    在花圃的一侧,还有一小片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田圃,栽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院子东南角落里临墙搭着一个木棚,上面夜交藤和金银花互相交缠着,绿色间点缀着黄白花瓣的藤蔓将之满满覆盖,长势喜人。

    金子看着院中的景物,嘴角微微一勾,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冽而清新的空气灌入心肺,却让她精神不由一振!

    院中有一张刚刚摆好的美人榻,笑笑扶着金子过去坐好。

    金子靠在榻上,感受着阳光穿透了她冰冷白皙的皮肤进入她的体内,在她的四肢百骸间游走,这就是一种活着的感觉呀。

    笑笑帮金子把斗篷掖好,便静静的站在一旁陪伴着,虽然院中的庶务还没有做好,但她现在依然不放心让金子一个病弱之人独处。

    金子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金三娘的记忆。除却金元,林氏,身边伺候的桩妈妈,笑笑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之外,金三娘几乎对这个朝代的一些重要时事全无概念,甚至对于自己的生母刘氏,也只是隐隐有个模糊的印象而已。哎,这个金三娘对大胤朝的了解,实是比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游魂还要少呢。

    颓然叹了一口气,也是,金三娘从四岁开始变不再开口言语,十余年来一直躲在房内与世隔绝,不知道这些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关于府中的人情冷暖,她却是无比清明的,谁人真心待她,谁人苛刻刻薄,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们口中说金三娘是呆儿,在金子看来,一个不愿开口说话,不愿出门的闺阁娘子,其实是患上了一种病。

    金三娘患有自闭症!

    从中医的理论上讲,自闭症病因病机为先天不足,精肾亏虚,心窍不通,神失所养,肝失条达,升发不利,其病位在脑,同心、肝、肾三脏有密切关系。

    所以,那些郎中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在古代,自闭症也称孤独症,极难治愈。

    笑笑看着那个静静斜躺着,闭目养神的女子,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眼前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娘子呢?为什么感觉她完全的不一样了?

    心中满腹狐疑,怯生生的开口唤道:“娘子!”

    “嗯?”金子依然闭着眼睛。

    “奴婢觉得您似乎变得不一样了!”笑笑脱口而出。

    金子睁开双眼,看着笑笑的目光透着温和,淡淡问道:“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自然是现在的娘子,娘子如今神智恢复清明,让桩妈妈和奴婢也有了盼头,只是奴婢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一天......”笑笑毕竟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说话也只讲究个心直口快,并没有考虑言语措辞是否恰当。

    那句‘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要是落在某些有心人嘴里,不定要被曲解成什么样子呢,甚至给安上个看不得娘子好的罪名。但从现代来的金子,却更喜欢这种表里如一,不带拐弯抹角,让人费疑猜的性子,自然不会怪罪笑笑言语是否不当。

    “这些年苦了你们。虽然我不曾开口说话,但你们待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这话完全不是金子瞎编乱造的,记忆中的金三娘对这二人便是如此感受。

    “娘子一直都知道?那为何娘子你......”

    “为何不开口说话么?”金子看着笑笑微微抿嘴,琥珀色的眼珠犹如琉璃一般微微闪动,似是玩笑一般应道:“我可是一直在与神对话呢!”

    与神对话?什么情况?

    笑笑掩着嘴,震惊无以复加......

    娘子不会是传说中的天女?

    以前听府中老一辈的妈妈说过,只有天女才能听到神明之话......

    笑笑眼睛睁得大大的,迎上含笑看着自己的娘子,脑中闪过一句话:不会吧?

    而刚刚从院门口进来的桩妈妈,似乎也听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与神对话!

    这里是胤朝,类似于中国古代的盛世唐朝,人们崇尚各种礼教,但佛教最为盛行,听说这佛教也是从西方传来的,胤朝与西方的楼月国是邦交,他们那边常常有红头发绿眼睛的传教士远渡重洋来胤朝帝都传教,不止是佛教,他们似乎还有信奉天神的礼教,以前听说过那些信奉天神的传教士来了胤朝后,不管是否身处异国,只要时辰到了,便会仰头面向西方,闭目祈祷,双手在胸前轻点,合十,口中念着什么阿门,很是怪异。

    难道娘子口中的神,与那个天神教有关?

    可娘子连金府的房门都未曾踏出过,更别提有机会接触到十万八千里远在帝都的传教士了。

第六章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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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桩妈妈和笑笑心中是怎样想的,金子不知道。

    金子只知道自己这个无神论者,如今也信口胡诌,荒唐了一回。

    或许金子潜意识中也自有一种打算吧,毕竟这里是古代,对于神佛之论,像桩妈妈笑笑这些女流之辈自是万分信仰的。以后,自己自然无法像原先的金三娘那样生活,她的很多生活习惯与金三娘也是大相径庭的,与其将来她们狐疑吃惊,不如借此让她们相信,金三娘从鬼门关溜一圈回来后,开窍了。

    桩妈妈看到了日光下笑得盈盈生辉的娘子,心中顿然又是一阵感念。

    天可怜见儿,一定是上苍庇佑呀,娘子才得以脱胎换骨,神智清明。

    桩妈妈是自小看着金三娘长大的,她对于金三娘只有疼惜,爱护,自然不会去怀疑自家娘子什么。她宁可相信,这是命数,是造化,是已经亡故了的夫人刘氏在天之灵的保佑......

    桩妈妈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站在院门口唤了一声:“娘子......”

    金子回眸望向院门口,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蹙起黛眉,待看清楚桩妈妈容颜和手中端着的膳食后,她笑着应道:“一大早的,妈妈受累了!”

    “娘子说得是啥话,这是老奴该做的。”桩妈妈含笑看着金子,努了努嘴,对笑笑道:“扶娘子进去吧,咱们伺候娘子用早膳!”

    笑笑刚刚弯身想要搀扶金子,便听金子说道:“在院子里吃吧,今日天气甚好,我想多晒晒太阳!”

    “那好,笑笑进去搬个矮木桌子出来。”

    桩妈妈话音刚落,笑笑就蹬蹬的跑进屋里,搬出了一张小小的矮木桌,别看笑笑身量小,力气倒是挺大的,金子猜测,这年纪轻轻的笑笑,定是做惯了粗活的。在现代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无忧无虑上高中的年纪,有的还要在老爸老妈怀里撒娇撒痴呢......思及此,金子不由对笑笑多了几分怜惜。

    摆好饭,金子用勺子搅了搅瓷碗,一点食欲也没有,尽管此刻肚子很饿。

    稀拉拉的白米粥,还有一小碟的咸菜干。

    这是她重生后第二次吃这毫无滋味的米汤了,金三娘好歹也是金府的嫡女千金吧,就算人家以前足不出户,在家不受待见,但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吧?

    看看,怪不得金三娘这细胳膊细腿,病病歪歪的,这吃不饱米饭,还谈什么狗屁养人?

    金子在现代可是个吃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下了班后跟着同事去扫遍美食,若是以后让她天天吃这个,那还不如杀了她吧......

    “那个,娘子,郎中说娘子久病初愈,只能吃些流食......”桩妈妈低着头,毫无底气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倒也在理。

    “哦,没事!”金子拿起勺子,直接呼啦啦的将米汤仰头灌上,那一小碟咸菜干,她一口也没有动。

    那东西腌制的,其实不利于健康。

    看着金子光速一般,利落的将早膳用完,桩妈妈和笑笑忍不住有些惊讶的看着金子。

    在工作繁忙时,金子常常以这样的速度吃饭,已经习惯了。不过看着二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看来以后得讲究一下形象。

    “你们下去吃饭吧,我一个人再坐一会儿!”金子接过笑笑递过来的帕子擦嘴,吩咐道。

    桩妈妈正要应下,就听院门外传来几声咳嗽声。

    “是冯妈妈过来了!”笑笑吃惊道。

    桩妈妈忙快步迎上去,之前去领份例,冯妈妈辖下的管事娘子说她不在,月例银子取不到,只领了一些米粮和咸菜干回来,别的肉菜可是一点都没有。桩妈妈也知道,这是府中管事娘子有意刁难,那天,冯妈妈明明在内室里喝茶,偏偏自己不能自作主张的闯进去。

    今天倒是刮了什么风,竟将这最高管事的冯妈妈给招来了。

    “冯妈妈怎么来了?有事打发小丫头过来说一声,老奴过去便好,怎敢劳烦妈妈亲自过来一趟!”桩妈妈笑意盈盈。

    “昨儿个听底下人说你过去领月例银子,恰逢我刚好在午睡,不然也不会给清风苑这边耽误了,没得让人说我这是故意拖延呢。今儿个路过,便顺道带过来了。”冯妈妈从兜里甩了几吊钱给桩妈妈,眼睛却越过她瞟向院内。

    “顺道过来?打死我也不信!”笑笑小声嘀咕,看着金子补充道:“谁不知咱们这清风苑是全府最僻静的,这边既不靠着夫人姨娘那边的内院,又没有安置库房,冯妈妈办事能顺道从这儿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金子闻言笑了笑,记忆中冯妈妈可是林氏那边的人,顺道过来送月例银子是假,确认金三娘是否活过来了才是真的吧?

    想到此处,金子转头看向院门处相对而立的二人,笑道:“既过来了,桩妈妈何不请冯妈妈进来坐坐!”

    冯妈妈过来后目光便一直落在金子的身上,刚刚只觉得这三娘子看着比以前多了不少神气,此时竟亲耳听见她开口说话,而且还是如此清晰,有条不紊,不由怔住了。

    没有听错?我没有听错吧?

    “冯妈妈,我家娘子唤你呢!”桩妈妈提醒道。

    “这,三娘子真的能说话了?”冯妈妈一改初到时的淡定,拽着桩妈妈的粗布麻衣问道。

    一想到从今后自己也有了盼头,桩妈妈不由仰起头,神情郑重的应了一声:“是!”

    这事得马上跟夫人说呀.....

    咋要死的人突然就活过来了,不再呆愣如木偶了,还开口说话了......

    这之前还以为是添油加醋胡乱瞎掰的,可现在可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了......

    这事也太邪门了吧?

    “谢娘子,老奴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搅了!”冯妈妈欠了一身,转身离去,脚下犹如乘风。

    桩妈妈才不会理会冯妈妈是否吃惊不已,她手心中攥着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高兴的咧嘴一笑,本以为这月又要被克扣,不曾想着冯妈妈是良心发现还是咋回事,竟给亲自送过来,还多给了一吊......这下好了,可以买点肉给娘子补补身子!

    金子趁着桩妈妈和笑笑用膳时,自己便起身在院中逛了一遍,这些花草,草药打理得真好!

    看着墙边搭的木棚架子,翠绿的藤蔓将棚顶覆盖,在地上反射出一道阴影。金子走过去,站在木棚下的阴影中,伸手丈量了一下,心中暗道:“待以后在这个位置坐上一架吊椅,夏天时在夜交藤和金银花下休憩品茗,倒是悠闲恣意!”

第七章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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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金子是如何开始构思起未来生活的蓝图的,这边的馨容院可是气氛有些凝重。

    林氏在得到冯妈妈的明确回复后,倒也没有再怒不可遏的摔杯子,而是出奇的安静。

    冯妈妈跪坐在她对面,见林氏木然不语,心中突突的跳着。

    半晌之后,才见林氏微微抽搐着嘴角,抬眼看过来,冷冷的说道:“你说这里面是不是透着蹊跷?十三年来不曾开口说话,目光呆滞,形同木偶的呆儿忽然就活了,还跟正常人一般无二?......呵呵,难不成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住了?你说她本就是个克死生母的不祥人,再让什么给缠住,留在府中,那还让府中的其他人,怎么活?”

    林氏的话让冯妈妈心中犹如擂鼓,说得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不然该如何解释这三娘子的奇怪蜕变?

    “那夫人的意思是?”

    “自然是不能让她再留在府中......”林氏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冯妈妈心中揣揣,她晓得夫人的意思,以前夫人便借口三娘子的病,要将她送到外面庄子里养着,费了好多唇舌,也没有说动老爷,这次,三娘子既然病好了,也正常了,老爷更不会将三娘子送走了,看来,夫人的愿望到底还是要落空的。

    林氏心中甚是烦闷,她绞尽脑汁的在心中寻思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将这个不祥人给撵走。

    沉思间,外间传来青黛的声音。

    “夫人,宋姨娘带着荣哥儿过来请安了!”

    “进来!”

    东厢内传来了林氏闷闷的声音。

    外头丫头们争相打起了帘子,将堆着笑脸,怀抱着儿子的宋姨娘让了进去。

    青黛施了一礼,笑道:“夫人一早还在念叨着荣哥儿呢,这会儿,姨娘就过来了!”

    东厢内的林氏听见了,嘴角微微勾起,这青黛果然是经过自己调教的,真真是八面玲珑。

    “可不是,今儿个哥儿便总是嚷着要过来母亲这里,婢妾也是被他缠得没法,这才带他过来打扰夫人!”宋姨娘含笑道。

    穿过隔帘,就听到林氏满是宠溺的笑声:“哎呦喂,我的乖乖,快来,来母亲这儿,可是想母亲了?”

    荣哥儿只有一岁多一点,刚刚学会走路,下了宋姨娘的怀抱,便颠颠的朝着林氏所在的位置跑去,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和黑黝黝的眼珠子,虎头虎脑的,倒是十分的讨人喜欢。

    小嘴儿咧开,露出几个白白的小牙,含糊不清的唤道:“母亲......”

    林氏将荣哥儿抱在膝盖上逗弄着,又拿起矮桌上的糕点喂他,一副慈母模样。

    冯妈妈起身朝宋姨娘施礼,看着一脸笑意的林氏道:“夫人和宋姨娘先聊着,老奴就先退下了!”

    林氏轻嗯一声,没有抬头,继续逗弄着怀中的孩子。

    冯妈妈出了东厢,青黛走过来打起帘子送她出去。

    刚走出院门的时候,便看到几个三等粗使丫头在擦拭着长廊的栏杆,嘴里似乎还在讨论着什么。她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这才听清楚她们是在谈论着清风苑的那位。

    如今金三娘一事可是府中丫头婆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偷偷品头论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起子没有眼力劲儿的奴才们,偏偏在馨容院外头的长廊上说,这不是诚心让夫人心中更加不快么......

    冯妈妈阴沉着脸,正要开口喝止,不料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你们刚刚说的可是真的?”金四娘妍珠叉着腰,站在几个丫头面前,咬着牙问道。

    几个丫头瑟瑟的看着四娘子,在那凌厉的眼神下,谁都不敢强出头,垂眸不语。

    “问你们话呢!”金妍珠伸出纤纤玉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右边一个丫头的额头。

    这一力道下去,小丫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额头也被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吓得嘤嘤抽泣。

    冯妈妈见状忙笑着说道:“何事惹恼四娘子了?还不快给娘子道个歉,滚下去!”

    丫头们见有台阶下,忙躬身朝金妍珠施礼,呼啦啦的退了下去。

    金妍珠气得跺脚,瞪着冯妈妈道:“我还没问清楚呢,妈妈你怎生让人下去了?”

    冯妈妈也不打马虎眼,含笑道:“清风苑的三娘子,确实清醒过来了!”

    金妍珠黑眼珠睁得老大,樱唇张合着,也不再细问,咚咚的转身跑开了。

    一路疾跑,到了清风苑门口,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金妍珠扶着墙,探头看着院内,里面此刻静寂无人。

    那不祥人当真好了?

    进去瞧瞧?

    “璎珞,爹爹这些天衙门那边很忙,上头有一些政令要实施,还有几个案子要侦察结案,估计得好一阵不能过来看你了。如今见你精气神恢复得如此好,爹爹也就放心了。你有什么需要的话,便让桩妈妈到馨容院那边禀报一声,你母亲会为你安排的。”金元面带慈祥的微笑,拉着金子的手徐徐走出房门,边走边吩咐道。

    找馨容院的林氏?母亲?

    若金三娘的意愿是尊敬林氏的,那么金子自然会遵循着三娘的意愿,尊重她,称她一声母亲,但潜意识中,金子是不想,也不愿叫那个女人为母亲的。脑中的画面都是那个美貌夫人的丑恶嘴脸,想来这林氏也是恨不得金三娘死的,更别提会照拂自己......

    金元毕竟是县丞,精力不可能花在这些家宅内院上,自然不知道他的妻子林氏素日里是如何待自己的嫡女的吧?

    不过金元如此吩咐了,金子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唯有恭敬的应了一声:“儿晓得!”

    外头听到声响的金妍珠躲到了一颗槐树后,瞪着眼珠子看着父亲对金三娘面目慈爱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火蹭蹭冒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不祥人也配享受父亲的关爱?

    就是因为她好了,父亲才没有关注到自己。

    以前,就算父亲再忙,下了衙门也会过来瞧自己......而今,父亲却没有到梧桐苑,反而是迫不及待的到清风苑来......

    不是说病得快要死了吗?怎么不去死?

    怎么要活过来?

    她克死了自己的母亲,难道还要留下来克死父亲么......

    思及此,金妍珠不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呸,我这是气昏了头了,父亲,父亲才不会被那个不祥人克死,

    父亲,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金妍珠恨恨的冷哼了一声,蹑手蹑脚的跑开了。

第八章寻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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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早,阳光还没有透过楠木雕花窗户照进来,金子却已经醒过来了。

    起身穿衣,这才看到窗边掩着厚实的幕帘,怪不得屋内一片昏暗,心想还以为她是起早了呢。

    金子伸了一下懒腰,走到窗边,将幕帘拉开。

    金灿灿的晨光洒进来,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呀!

    喝了两天汤药,这身子倒是不乏了,也有力气了,不知道是这药效好呢还是身子换了灵魂的缘故?

    太阳出来了,怎么笑笑还没有过来伺候洗漱?

    看着厚重的幕帘,金子笑了笑。

    这丫头是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金子兀自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长长的青丝,这古代梳的发髻,金子真心无能,还是等笑笑过来再帮自己梳吧。

    也不知道古人怎生的一双巧手,能梳出来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发髻。

    金子打开首饰盒,里面也就几朵简单的簪花,比起林氏那些精致的发饰,那可是差太远了......

    金子胡乱捣弄着,看着有些模糊的铜镜挤眉弄眼的做着各种恶作剧表情,铜镜中那张出尘脱俗的容颜彻底地被可恶的金子给颠覆了,也不知道金三娘知道了得有多难过呢。

    金子痴痴傻笑着,若在现代她也有这般容色,就算是法医那样的工作,也决不能阻止那些臭小子们追逐美人的决心吧?那她哪还能成为一枚剩女呢?

    神游天外之际,耳边传来了激烈的争执声,这其中,貌似还有笑笑的声音......

    怎么回事?

    金子站起来,放下牛角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中扔着一把扫把,金子知道桩妈妈必是听到声响,赶出去了,现在自己还没有洗漱,披头散发的,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驻足站在院中,翘首望着外面,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声响。

    “不是我弄坏的,我干嘛要承认?”

    “怎么不是你弄坏的?衣服明明是到了你手上才被撕裂的,你定是存了不轨之心,看着我家娘子有新作好的儒裙,心生嫉妒,意欲毁之而后快......”

    “......明明是你跑到我面前,一定要拿给我看的,我只是看一眼,儒裙又怎么会裂?”

    “看一眼是不会裂,可你确实是拿在手上了......要我说怎么会裂吧,难不成是你跟着不祥的人太久了,自己也被熏染成不祥人了吧?我才给你看一眼这儒裙,这就裂了,若是跟着你相处久了,岂不是要被你给克死了......”

    “你浑说什么?你个贱婢,竟敢这样说我家娘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紧接着,外头便想起了扭打在一起的惊呼声和吃痛声。

    金子蹙着眉头,这是有人耐不住性子,来寻衅来了吧?

    她抿着嘴一笑,一个丫头,竟能说出‘意欲毁之而后快’这样文绉绉的词来,不是奉命挑唆寻衅,又是什么?

    她倒是想看看,这金府究竟有多少人嫉恨着金三娘!

    “住手,住手,这是咋回事?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吗?快将笑笑和那婢子分开!”桩妈妈扯着大嗓门吼道,一声下去,几个围观看热闹的小丫头忙过来,帮着分开扭打成一团的二人。

    笑笑蓬头垢面,脸上挂着泪痕,也不知道是被打疼了还是因为娘子被人欺辱而伤心流泪,脖子上有两道长长的抓痕,粗布袄裙也有些松散。

    那边的婢女似乎也没讨到便宜,嘴唇被抠出血,头发乱蓬蓬的,地上还有几缕被扯下来的发丝,一双眼睛哀怨的看着桩妈妈,倔强道:“桩妈妈要为奴婢做主,是笑笑那贱婢弄坏了我家娘子的儒裙,这娘子要是问起来,奴婢少不了一通惩罚!”

    桩妈妈听那婢子如此言语,顿时明白了这是谁身边伺候的人了。

    眼睛扫向含泪哭泣的笑笑,说道:“且将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

    笑笑将事情的始末细细说了一遍,金子站在院中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且不说连她这个初来乍到的知道这清风苑是金府最为偏僻的所在,离主院金四娘那边的住所更是远得八竿子也打不着,怎么那个婢子会经过清风苑的门口?

    再说府中伺候的丫头小厮们谁不知道清风苑在林氏眼中并不受待见,又如何会绕道从这里经过,平日里皆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而笑笑和桩妈妈也都是她们所忌讳的人,这个小婢女偏偏巴巴的贴上来,一定要笑笑看她娘子新作好的儒裙,这里面若说没有猫腻,那当真是辱没金子的智商了。

    外头桩妈妈捧着那件被撕裂的儒裙,面色惶惶,这该如何是好?这儒裙确实是裂了一道口子,这丫头又死咬着是笑笑弄坏的,真真是百口莫辩呀......

    “桩妈妈,你若是做不了主,就让笑笑跟着奴婢走,亲自去我家娘子面前辩解去,要如何处置,婢子相信四娘子会作出公平的决断!”小丫头昂首得意道。

    “这......”

    桩妈妈嗫诺着,不知该如何是好,院内却传来了金子的声音。

    “桩妈妈,将人带进来!”

    外头胶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几个丫头用眼神彼此交流着......

    这是三娘子的声音?那个不祥人?

    呀,那声音怎生这般好听?

    就像清凌凌的泉水一样!

    三娘子从鬼门关回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敢情这传言不虚,也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笑笑听见这话后,颓丧的面容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她朝桩妈妈说道:“妈妈,娘子这会儿刚起,还没洗漱,你带人到院中候着,我先进去为娘子梳洗!”

    桩妈妈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厢,金四娘身边的丫头也醒过神来了,她朝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使了一个眼神,小丫头心领神会,慢慢退出人群,撒腿跑了出去。

    梳头洗漱的空当,笑笑已经将那个与她扭打的小丫头背景清楚地交代了一番。

    这名唤沐沐的小丫头说起来比笑笑还小了一岁,却是个伶牙俐齿的。她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父亲便是府中的管家何田,负责外堂的一切庶务安排,母亲是冯妈妈手下的一个管事娘子。靠着老子娘的打点,才将她送到了四娘子身边做了个一等丫头,也是走的后门,不然就凭她的年龄处事,也只配当得一个三等丫头。

    金子听后,似乎不着急出去处理此事,反而吩咐笑笑摆早膳。

    平日里用膳神速的金子,今日吃得可细了,细嚼慢咽,不知道是早膳加了几个肉包子的缘故还是什么,金子吃得倍儿香!慢悠悠的品尝,只是眼睛时不时的透过楠木雕花窗户看外面的情况。

    待金子用完早膳,喝了一杯清茶施施然走出房门的时候,众人已经在院中驻足等候了足足半个时辰。

    金子似笑非笑地盯着沐沐:这是府中有背景的小丫头呀......

    “你就是沐沐?”

    刚刚因等得不耐烦,垂首兀自理着头发的婢女沐沐闻声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站在廊下巧笑倩兮的女子。一袭淡绿色的齐胸素色儒裙,没有繁复精致的刺绣,衣料已经浆洗得有些发白,挽着简单的双环髻,髻上点缀着几朵小绢花,略施粉黛。

    简单的,毫不起眼的装束,似乎也无碍于这个浑身散发着灵韵,雪玉光华女子的气质半分。

    在场的几个小丫头都目不转睛盯着金子,这个盈盈生辉,气质斐然的女子,是三娘子?是患了孤独症的呆儿?是不祥人?

    太震撼了......

    果然是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的人......

    但这蜕变,也太吓人了吧?

    这是久病之人该有的样子?

    沐沐瞪了一旁那个忍不住捂嘴,就差没激动得尖叫出声的丫头一眼。

    小蹄子,也去鬼门关溜一圈试试......瞧你那崇拜劲儿......

第九章护短

    “娘子问你话呢!”笑笑瞪了一眼沐沐,走前一步说道。

    这妮子果然桀骜......

    金子笑了笑,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说笑笑弄坏了你家娘子的儒裙,可有证据?”

    “证据?”沐沐皱了一下眉头,抬眸迎上金子的目光,她本就没把这个不祥人放在眼里,刚想扯着嗓门说话,便被那簇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目光给震慑住了。

    那样的眼神......好犀利,好吓人!

    沐沐似乎无法承受那样的目光,败下阵来,垂眸指着身侧的几个小丫头,喃喃道:“她们都可以作证的,奴婢将儒裙打开给笑笑看的时候,儒裙还是好好的,可她一接过手,就裂了,不是她弄坏的又是谁?她们可都是看见了的,不信,娘子倒是问问她们!”

    笑话,蛇鼠一窝,来时口供都串过了吧?

    “将儒裙拿过来,让我瞧瞧!”金子冷静道。

    桩妈妈应了一声,将儒裙捧了过去。

    金子打开儒裙,笑笑指着撕裂的位置说道:“就是这里。娘子,我发誓,真的没有动手撕裂儒裙,当时是沐沐说这料子是从楼月国那边的商人带来贩卖的,手感有多么柔软,让奴婢摸摸看,结果,一摸就出事了。”

    金子凝神看了一下裂开的位置,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这么没有技术的嫁祸手段,也亏金四娘使得出来。

    这裂开的口子原本应该是有一条缝线的,在腰身处抓的一个褶子,在里面缝的暗线。这件儒裙的款式新颖,抓褶的做法估计也是模仿西洋的服饰,倒是别致。只不过金子可是从现代来的,本身也留过洋,渡过金,还是从事法医这一职业,心细如尘是她的最大特点,是而,这点如此显而易见的纰漏,又如何能逃得过她的火眼金睛?

    若是不出金子所料,这儒裙八成是被人从里面事先挑破了缝线,因为是压的褶皱,割开缝线后,儒裙倒也能维持原来褶皱的特点,抖开的话不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这儒裙料子是极好的,金四娘也舍不得真撕毁了,撕烂其他地方,可就不好补救了。

    金子也不想将事情弄得太僵,况且重新缝合的话,也就几步针线活的事儿。

    “既然裂了,就先留下来,让笑笑缝好之后再亲自送过去你们娘子那里吧!”金子抬头道。

    沐沐没曾想刚刚眼神还犀利得想吃人的金三娘竟是这样就认瘪了,嗨,真真一颗软柿子!

    “留下,那可不行,我家娘子今日就要穿着这件儒裙出去,要是奴婢这会儿空着手回去,只怕少不得受一顿打骂......”沐沐刚刚见金子那般态度,这会儿底气却是更足了,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金子嘴角一抽,笑道:“原来四娘竟是这么泼辣不容情之人么?啧啧......看来,沐沐你这丫头在她那,没少受气,动轧打骂的,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沐沐脸色蓦然一阵青白,忙辩解道:“奴婢可不是这么个意思,娘子可别误会......”

    “哦?是么?呵呵,你家娘子来了,你可以自己好好的向她解释解释,你压根就没有将她诋毁成一个泼辣刁蛮,不讲道理的主子!”金子淡淡笑道。

    金妍珠疾步走来,刚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变了,黝黑的眸子扫向沐沐,就像剜人一般锐利。

    “娘子,不是的,奴婢根本就没那么说过!”沐沐着急的解释道。

    金妍珠却不再理会她,回头看着金子,冷哼道:“听说笑笑那个贱婢竟然弄坏了我的儒裙,如今,三娘你不好好处置她,给我一个交代,难道是要护短么?”

    “护短?你还真是说对了!”金子上前一步续道:“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儒裙是笑笑弄坏的时候,我这个当主子的,不维护她,难道要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推出去?”

    “哼,事实就是那贱婢弄坏的?多少双眼睛看着的,容不得她抵赖。既然三娘你不秉公处理,那就让我来动这个手。”金妍珠咬着吐出一句话,随后转头朝身后的几个丫头吩咐道:“给我将笑笑那个贱婢拉出去,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身后几个丫头刚要动手,就见金子掩嘴笑了起来:“哈哈......四娘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呀?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倒是学爹爹的口吻,学得像那么一回事儿。”末了,金子敛去笑意,冷冷说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的丫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刚刚已经说了,儒裙只是裂了一道缝线,几个针脚就能补回来,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不惩罚这等没有眼界的贱婢,那下次每个奴才都故意弄坏主子的物事,以为可以后续补救就可以了事?府中的规矩,你若是不知道便去细读一遍......哦,对了,也不知道你这个病了十几年的人,能不能看得懂字呢,不懂也没关系,改明儿,我让房里的小丫头来给你念念,她们跟在我身边久了,都是识文断字的!”金妍珠冷笑道。

    狠狠踩踏别人的同时,还不忘抬高自己!

    真想不到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就这般多心眼,说话还这般绕舌带刺的......哎,这个万恶的,吃人的旧社会呀......这高门大院里的宅斗真是荼毒了无数青少年呀!

    不等金子感慨完,笑笑却是忍不住自家娘子被人如此出言不逊,“四娘多虑了,我家娘子如今神智清明,别说识字了,就是诗文词集,也都能品读,不劳您担心......”

    “笑笑!”金子唤住笑笑,示意她不要出头。

    金妍珠听了这话之后,却更是咄咄逼人,指着金子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还冷嘲热讽一番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金子全程含笑地听着她一番高谈阔论,到最后又绕到了儒裙这件事上。

    “总之,这件事就是那贱婢的错,若是不解决,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金子走近金妍珠,附耳在她耳边细细的说了一番耳语,众人不知道金三娘到底跟四娘说了什么,只看到四娘子的脸色一阵阵青白交加,到最后只剩下赤红。

    “怎么?还要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要不要我随你过去找找残留的线末?”金子含笑道。

    “你......你......”金妍珠惊恐的看着金子,瞳孔一阵收缩,脚下微微踉跄:“你到底是谁?你......这不可能......一个痴呆儿......”

    “谁说我家娘子是痴呆儿?哼,我家娘子是天女!”笑笑满脸自豪。

    “笑笑,你这丫头胡诌些什么?”桩妈妈立即喝了一声,不忘白了笑笑一眼。

    这是天女的话能胡说么?

    少不得让人认为是怪力乱神的事,本来,娘子恢复清明,开口能言已经惹得府中议论纷纷,若让他们捏着什么不放,岂不是自找麻烦?

    笑笑也深知自己话多了,不由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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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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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女?

    笑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像石子一般,砸在金妍珠心中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望向金子的眼神阴晦不明,贝齿轻轻的咬着下唇。

    而金子却是从容有度,初来乍到的,若是能好好相处,她自是不愿跟任何人起冲突,闹得不愉快难堪下不来台的,因便淡淡道:“听说四娘今日要出门,只是这儒裙只怕无法穿出去了,不如且放在这里,今儿个一定让笑笑修补好,再送过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金子含笑看着金妍珠。

    这可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没当着大家的面揭穿你拙劣的嫁祸手段,你见好就收吧,可别给脸不要脸。

    金妍珠这会儿也彻底醒过神来了,看来她这个呆儿姐姐还真是不简单呀。

    自己原先以为赁凭她那股呆气,就算活了下来,也不过一个无魂的木偶,不想,今日一番交锋,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当真是大错特错,反而被对方一番嘲笑,笑自己手段拙劣,还敢拿出来献宝?

    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真是岂有此理,可偏偏现在不能再拿她怎么样。不过来日方长,咱们骑驴看唱本,且走着瞧!

    “算了,笑笑的女红,本娘子可不敢恭维。这次的事,我就权当卖个面子给三娘,不予追究了。”金妍珠眸光微闪,看着沐沐吩咐道:“将儒裙送到针线房,让曲娘子亲自给我修补好,她的女红可是最精致细腻的!”

    沐沐微微一愣,闹了半天,就这样收场了?刚刚娘子咄咄逼人的态度,可不像是要买三娘子帐的意思,怎么一番耳语后,这话锋便急转直下?

    不过沐沐到底只是一个小丫头,自然不敢开口问娘子究竟是啥意思,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下,可怜自己还被抓破了嘴唇,这伤痕,估计得好几天吧?这次真是倒了血霉了,娘子答应给的赏钱,应该不会打了水漂吧?

    见金妍珠肯小事化无,笑笑自然是高兴的,眉眼间满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金子冷眼看着金妍珠一脸不甘的样子,悠悠说道:“如此,就谢谢四娘的宽宏大量了!”

    “哼!”金妍珠冷哼了一声,却是一刻也不想再呆在清风苑了,生了一肚子的憋闷气,这会儿只觉得连呼吸也不甚顺畅。她扬手招呼着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轻喝道:“都给本娘子滚回梧桐苑。不是你这个丫头惹出这事,我这会儿该是跟阿兄出门去玩了,也不知道阿兄是否还在母亲那里等着我,快,回去更衣去!”

    金妍珠虽然是骂骂咧咧的,但说到阿兄要带他出去玩的时候,望向金子的眉眼间?带炫耀之意,随后在沐沐等丫头的簇拥下施施然的离去。

    金子在她提到阿兄的时候,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俊逸帅气的容颜。

    那个人?是三娘的哥哥?

    额,好帅呢!

    只不过那个家伙,一点也不喜欢自家妹妹,丫的,难怪金三娘的记忆中,对哥哥的关爱那么的渴望......

    一个嫌弃自家妹子的男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子甩了甩头,桩妈妈以为金子是累了,忙过来扶住她,问道:“娘子是累了吧?哎,您这一好起来了,就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咱们以后要想在府中安安稳稳的生活着,少不得要谨言慎行,这样,主院那位才能......哎!”

    金子却是抿嘴一笑,这林氏,从她醒过来之后就连派个人过来问一声都没有,想来是真的厌恶金三娘,要想让她不寻这边的错处,只怕不那么简单吧?

    “桩妈妈说的不错!笑笑,以后离那些人远一点,这次,没让他们嫁祸成功,也是万幸了。不然,凭我现在的地位,要想保住你,也怕是不易!”金子吩咐道。

    笑笑这丫头也是聪明的,从刚才金四娘肯善罢甘休离去时,她便晓得一定是娘子看穿了她们的把柄漏洞,四娘顾全自己脸面这才肯息事宁人。但怎么说这次能让她们有机可乘,也是自己好奇心害死猫的缘故,遂不得不上前再三保证道:“娘子,奴婢一定会谨言慎行,不再给娘子招惹麻烦的!”

    金子笑着拍了拍笑笑的手背。

    这边主仆三人打算谨言慎行,奈何主院那边却是从一开始就绞尽脑汁的想要寻这边的错处,好有理由将这个碍眼的不祥人给扫地出府去。

    黄昏时分,金妍珠从马车上下来,?缋檠诟窍碌牧成瞎易怕?闱倚呱?男θ荨?p>  阿兄果然是守信用的,今日随着他外出,如愿在春风楼再一次见到了辰郎君。

    一颗心砰然跃动,尽管这是第二次见到他了,但从第一次与阿兄外出与他偶遇相见后,他的音容笑貌便深深的刻入了脑海之中。虽然他看不清?缋橄伦约旱娜菝玻???Ω檬嵌宰约河杏∠蟮陌桑?p>  金妍珠走在通往馨容院的甬道上,脑中还在回忆着辰郎君的俊美外貌。

    高大挺拔的身躯,莹润白皙的肤色,高挺的鼻梁,幽深的眸子,不厚不薄的嘴唇,每一处的曲线,都犹如刀刻一般,没有丝毫的瑕疵......只一点,就是他的性格十分的冷漠,冷得就像雪峰上千年不化的冰层。不过,也正是他的与众不同,才会在初次见面就深深的吸引了自己吧?

    廊下,有丫头看到徐徐往这厢而来的四娘子,忙往房内递了话。

    丫头们躬身施礼问安,又争相打起了帘子,金妍珠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母亲房里了呀。

    进去给林氏请了安,林氏平日里本就疼宠小女儿,便留了饭。

    饭后,少不得一番说教。

    金妍珠摇头晃脑的听着林氏语重心长的教诲,这些,她早就听得倒背如流了,一般情况下,也不好拂了母亲面子,左右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林氏伸手轻点了一下女儿光洁的额头,嗔道:“如今女儿家就该有些女儿家的做派,少缠着你阿兄带你出去玩,他回来这三天也不是闲的,这会儿只怕到衙门那边跟你父亲辞行了,听说府州那边出了个案子,知府大人派人来催你阿兄回去了。”

    “怪不得阿兄看到那捕快的信后,便说要赶着回去,连母亲都来不及知会一声,想必那案子定是急得很!”金妍珠应道。

    林氏点点头,母女二人有寒暄了半晌,当林氏听到女儿说金璎珞的婢女笑笑竟不知廉耻地称那呆儿为天女后,眼中顿时波光闪烁,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

    当下便没有了与女儿秉烛谈心的热情,急急打发了金妍珠下去后,便唤来了青黛,让她去传冯妈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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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心思

    且说冯妈妈被林氏召唤进馨容院内一番详谈。

    房外几个统一穿着绛紫色比甲中衣的小丫头坐在廊下纳着鞋底,不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大丫鬟青黛亲自守在屋外,丫头们也没讨论些逾越的事情,她也索性不去理会,自顾自的在一旁磕起了瓜子。

    东厢内屋,林氏咬着牙笑道:“什么天女,既然她如此自谕,跟咱们玩起了这种鬼把戏,若是不成全她,倒是可惜了这么个好机会!”

    “夫人的意思是......”冯妈妈抬头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招手示意冯妈妈附耳过去,贴在耳畔一番耳语后,冯妈妈双目微凝,面容一僵。

    林氏见冯妈妈半晌没反应,面色古怪,似笑非笑道:“难不成这点你都不能办到?那可是越活越回去了,往后,你让我如何放心将内院的一切庶务交由你去管理?”

    冯妈妈面色尴尬,低头道:“老奴惭愧,定不辱夫人之命!”

    “很好!”林氏笑容一敛,用手按了按鬓角,说道:“下去安排吧!”

    冯妈妈不敢多做停留忙匆匆施了礼,便退了下去。

    珠帘一阵晃动,林氏斜斜的倚在矮榻上,露出一丝不咸不淡的笑意:“天女?你还真敢说,我不管你以前是真呆还是假愣,鸷伏了这么多年,原是想要打着天女的旗号兴风作浪,真真是痴人说梦!”

    ******

    翌日,宋姨娘带着儿子荣哥儿到馨容院给林氏请安时,见大丫鬟青黛正在帮林氏更衣,一问才知道林氏这是要去清风苑那边。

    “夫人这是要过去那边探望三娘?”宋姨娘带着一丝惊诧。

    这后院中有点眼力劲儿的人,谁人不知道林氏向来不喜清风苑的那位,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竟要屈尊去探望那个不祥人?

    “再怎么说也大病了一场,老爷衙门里忙,虽说素日里也不见得他常去看三娘,但老爷是你我的枕边人,难道他的心思,你我还能看不出来么?如今听说三娘也见大好了,还能言善辩的,我少不得也要替死去的姐姐尽尽母亲之责......”林氏含笑道。

    哪能看不出来呀?只不过素日里您对那位是恨得牙痒痒的,我哪里敢去奉承......

    宋姨娘看着林氏这笑容,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笑容,怎么看都是笑里藏刀嘛。

    还没来得及寻思着找个借口离开,就听到林氏朝这边说道:“赶巧你也过来了,就带上荣哥儿一去过去吧,这还是自己家的姐姐呢,彼时也因着三娘犯着病,荣哥儿打出生还没见过三娘呢!”

    宋姨娘见林氏话语坚定,深知她是打定了主意,多说无益,便唯唯应道:“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清风苑时,着实吓了金子主仆三人一跳。

    金子今日用完早膳,刚想回去补个回笼觉,就听笑笑惊惊乍乍的跑进房,手指着院子的方向,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金子还以为这丫头又忘了前天的教训,跟其他院里的丫头又起了冲突,忙问了因由,缓过劲儿来的笑笑才摆手,忍俊不禁的说道:“是夫人和宋姨娘带着五郎和一帮子婆妇杀过来了!”

    “杀过来?”金子蹙眉笑了笑,这丫头也太夸张了,貌似从重生到现在,她都没有得罪过那个林氏吧?

    哎,有心想关起门来过清清静静的生活,奈何人家还看不得你清静呢。

    金子吩咐了笑笑为她更衣,又正经地梳好了发髻才袅袅娜娜的出了房门。

    桩妈妈已经搬好了椅凳,又递上了茶水,正殷勤仔细地在院子中伺候着。

    林氏穿着一袭两件套的袄裙,上衣是一件水绿色的交领式短袄,前襟上绣着密密的牡丹花,阵脚细腻,栩栩如生;下身配着铁锈红的马面裙,看起来荣光满面,精神奕奕,奈何金子一看到这身打扮,脑海中只跳出了一句话:红配绿,不是赛狗屁么?

    目光往后移去,落在一个美少妇的身上。面容也算清丽,年龄在二十二三岁左右,挽着妇人头,比起林氏,少了一丝风韵和妩媚。虽然金子也不认识这妇人,但刚刚笑笑不是说了么,想来,这个就是她老爹纳的妾室宋姨娘了。

    一件红色的交领短袄,下身配着淡紫色的百褶马面裙,额,看来这二人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呀,都喜欢将鲜艳的颜色混搭在一起,宋姨娘这装扮,在现代叫:红配紫,赛狗屎!

    思及此,金子抑制不住,好没节操的笑出声来。

    “娘子......”笑笑有些尴尬的提醒了一声。

    金子哪里不知道,不是刚才没忍住么?

    她此刻已经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走到院中,按着脑中指挥的那些动作,双手叠加放在腰侧,欠了欠身:“见过夫人!”

    宋姨娘是自是不敢受金子一礼的,怎么说,人家也是这金府的嫡女,而她充其量也就比那些丫头高上一等而已。因而宋姨娘在金子请安后也忙着见礼:“婢妾见过三娘子!”

    “你就是宋姨娘吧?快快免礼了!”金子虚扶了一把。

    近距离看清了金子的容颜后,宋姨娘一脸的惊诧,这,这是什么孤独症呆儿?

    我的天,若天下呆儿都这般美丽动人,叫我们这些正常的情何以堪,干脆去买块豆腐撞墙死掉算了。

    林氏见金子和宋姨娘还在彼此寒暄着,将她晾在一边,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金子回过头来,笑道:“夫人不舒服么?这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的,夫人若是身子不爽,还是留在屋里好生休养的好!”

    意思是没啥事,你可别蹦?到我这儿来,懂不?

    什么?这死丫头......竟这样伶牙俐齿......

    林氏心里含着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三米开外。

    嘴角忍不住一抽,开口应道:“无妨,听说三娘你见大好了,便过来看看。你病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说好了,母亲现在心里呀,还真真是恍然如梦呢......呵呵,这真是一件喜事,想来姐姐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林氏顿了顿,又指着宋姨娘和荣哥儿说道:“这是你宋姨娘去年刚给老爷新添的五郎,今日一并领过来见见面,不然只怕他这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姐姐呢!”

    这是语中带刺,语带双关呀.....

    啊呸......什么母亲,谁认你当母亲,有这样的母亲么?

    金子见林氏这样说了,眼睛也不由投向正在院中玩得正欢的小家伙身上,刚会走路,小家伙胖嘟嘟的,虎头虎脑,正踉踉跄跄地迈着小短腿追着院中一直飞得低低的白色蝴蝶跑。

    金子本就喜欢孩子,看着这孩子天真无邪的一面,顿时笑逐颜开,拍着节拍子就上前去逗弄着孩子玩。

    不知道这孩子是跟金子有缘还是新鲜的原因,竟跟金子这个大小孩打成了一片,宋姨娘在一旁看得也是惊讶不已,低声对林氏道:“夫人,荣哥儿还是真喜欢他三姐姐呢,您不是不知道他平时都不喜跟陌生人玩的!”

    林氏也含笑点点头,道:“姐弟间,本就血脉相连,哪能不亲热的?”

    宋姨娘在一旁恭声应道:“夫人说得极是!”

    不亲热,不接触,这戏还真不好开场呢。

    林氏眸光微转,看着这边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收效,也不愿再在此处多作停留,喝了一盏茶之后便领着宋姨娘和荣哥儿匆匆离开清风苑。

    想着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院子一下子又空寂了下来,笑笑揉了揉眼睛,问着桩妈妈道:“刚刚不是做梦吧?主院夫人刚才带着哥儿来咱们院子里了?来看娘子了?”

    桩妈妈不愧是在高门大院内浸润久了的老人,她此时却没有半点兴奋,相反,她的脸上?含担忧。

    林氏的行为太过反常了,这反常即为妖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只不过她这会儿却也无法看清楚这林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

    “桩妈妈,你怎么了?”笑笑不解问道。

    桩妈妈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却见金子含笑看着自己:“桩妈妈别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s:求各种票票,收藏,还有推荐!有书荒的读者,可以看看千语之前的百万字老文《异空薇情》,那是处女作,文笔略显生涩,但应该还是能入目的吧,o(n_n)o哈哈哈~)[bookid==《异空薇情》]

第十二章夜啼

    清晨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笑笑撑着绿色的泼墨油纸伞,手中拎着一个竹编的菜篮子走在通往大厨房的甬道上。

    木屐鞋踩在青石板砖上,发出咯咯的声响。

    上了回廊,笑笑收好油纸伞,在廊下沥了沥伞上的雨珠。

    一阵诱人的饭菜香从大厨房里飘出来,笑笑嗅了嗅,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回廊上人来人往,这是早膳时分,丫鬟仆妇们都忙着将膳食送到各个院子中供主子们享用。只有清风苑是个例外,从来没有人会去给清风苑那边准备膳食,那边十几年来都是从大厨房这边领一些生蔬,回头到自个儿设的小厨房里捣弄。

    笑笑顺着长廊,走了一小段路后转入大厨房。

    打发完底下的丫头们将膳食送到了各个院子后,管事秦妈妈和几个婆妇围在大厨房门边上支的一个小木桌旁,一边吃着早膳,一边唠着磕。

    “听说昨儿个五郎闹了一个晚上,把宋姨娘和几个奶妈子折磨得够呛!”一个身穿灰蓝色比甲中衣的长脸妇人说道。

    “可不是......整个就一夜哭郎!”另一个穿松脂色的圆脸妇人也附和道。

    秦妈妈咬了一口烧饼,嚼了嚼,瞪了他们一眼:“我说你们都警觉着点,都是这府中的老人了,没得在背后私下编排主子们什么,若让主院夫人知道了......你们也知道夫人的脾性,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撵出去是一回事儿,少不得要皮肉疼!”

    看着秦妈妈一副倨傲的样子,二人一阵恍惚,这才想起不久之前一个私下说了夫人刻薄清风苑那位的事儿,结果,不仅一家子都被撵了出去,那一张嘴,生生被打肿了,这就是嚼舌根的后果。

    长脸妇人垂眉顺目,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看着秦妈妈,笑道:“秦妈妈真是白嘱咐了,编排什么的,奴婢们哪里有这胆子。只不过五郎昨儿个闹腾一晚上的事儿,夫人那边也是知道了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去了清风苑后,昨晚就开始闹腾,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一直哭,闹得宋姨娘也跟着哭,昨晚上到底还是惊动了夫人,不然,奴婢们在厨房这边,哪能知道消息?还不是青黛姑娘今儿个提早过来,吩咐这边给夫人准备一碗银耳莲子羹败火,说夫人昨晚也是急得烧心呢!”

    “就是就是,青黛姑娘是这么说的,咱要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尽是信口胡诌乱编排的话,还不如尽早离了府,也少给妈妈添麻烦不是?”圆脸妇人恭维道。

    秦妈妈这会儿得了脸,含笑扫了她们一眼,颇为受用。

    “那五郎折腾一宿,青黛姑娘可有说请了郎中?”秦妈妈道。

    “说是请了呢,开了药让小丫头看着火。妈妈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五郎是让......那位抱了一下,就那样了,想来那不祥人的名号,还是......哎,夫人咋就心善,带着五郎去看那位了,想让五郎认认姐姐,结果.....还真是晦气!”圆脸妇人压着声音说道。

    “你还不知道呢,那位还自称什么天女.....啊呸,天女?五郎见了能那样?哎,咱们以后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省得被过了那不祥之气!”马面妇人也附和道。

    秦妈妈见二人得了好脸色后是越说越起劲,不由眉头一蹙,冷哼了一声。

    笑笑提着篮子,早就听到了几个仆妇的对话,这会儿是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桩妈妈和娘子都是神色沉沉,敢情只有自己最天真,以为夫人改了性子,真心来看娘子,不想,却是别有用心......

    笑笑跑了过去,猛然在厨房门口停下,正在用早膳的几个人纷纷抬头,看到是笑笑后,刚刚还嚼舌头的两人脸上一阵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只有秦妈妈脸色如常,问道:“是笑笑呀!”

    笑笑见秦妈妈没有刻意忽视自己,一张青白的小脸微微缓和,道:“秦妈妈,我来领一些时蔬和生肉。”

    秦妈妈侧首看了长脸妇人,道:“你进去安排吧!”

    长脸妇人放下手中的烧饼,起身应了一声是,便走进厨房内张罗。

    笑笑跟了进去,出来时篮子上是多了一些蔬菜,只是都是一些干干瘪瘪的,一看就是挑剩的。除了这些,连一丝肉末都没有,这跟笑笑料想的一样,倒也不以为意了。

    秦妈妈盯着笑笑的菜篮子,问道:“就剩这些了?”

    这话当然是问长脸妇人的。

    “是的,这不下着雨吗,这雨天采买就不方便,生蔬这会儿就只有这些了!”长脸妇人应道。

    秦妈妈回头看笑笑,说道:“等来了新鲜的再给娘子送一些过去!”

    笑笑扯了扯笑脸,应道:“好!笑笑代我家娘子谢过秦妈妈了!”

    “哪的话,这是老奴该做的!”秦妈妈含笑应着。

    她冷眼旁观了这么些日子,清风苑那位不管是因为府中管事的刻意克扣还是四娘子的寻衅挑事,都沉静自若,光是这份淡定从容,都足以令她刮目相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清风苑那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但又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中寻思着,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众人不待见她的时候,对她稍微那么好点,她也必是点滴在心头的吧,何况,自己这样做也没半点损失不是?

    只不过金子这人本就神经大条,不会特别在意这些,况且有桩妈妈操持着,压根就不用金子伤脑筋。是而,若她知道了金子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的示好和存在,估计会被呛得吐血。

    笑笑提着菜篮子撑起伞,穿行在雨幕中。

    她心中甚是焦虑,脚下步履匆匆,得回去将这事儿跟娘子说,那些长舌妇,竟然如此编排娘子。昨天跟五郎一起玩的人又不止娘子,这屎盆子凭什么就要扣在自家娘子头上?

    就因为娘子曾经是他们讳莫忌深的孤独症呆儿?就因为娘子是他们口中的不祥人?

    啊呸!

    这厢,桩妈妈听到笑笑的话后,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写满担忧。

    金子看着桩妈妈的表情,只觉得心疼。

    这个人,是真心真意关爱金璎珞的人呐,从三娘出生到现在,一直尽心尽力,不离不弃......她的年龄其实远没有她的外表苍老,左不过是四十二三岁左右,却已经皱纹丛生了......

    “桩妈妈......别担心!他们想害我,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金子坚定道。

    “娘子,这怪力乱神的事儿,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别说笑笑得了消息,就是老奴今晨出门洒扫,也听得底下的丫头们在说着此事,老奴不过怕娘子听了伤心,不敢说与你听罢了!”桩妈妈眼中含泪。

    “这孩子夜啼夜惊也是有缘故的,什么怪力乱神?只怕是有人从中作了手脚!”金子不以为忤的笑了笑,对笑笑吩咐道:“先摆饭吧,这会儿你主子我饿了,先吃饱饭才有力气解决问题!”

    笑笑见金子如此轻松的模样,心中不由也松快了不少,咧嘴应道:“好!”

    吃完早餐,金子嘱咐笑笑帮自己梳头更衣,她要去秋霜院看看荣哥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小孩子在春季可是疾病多发期,若是病了该让大夫好好瞧瞧,可别让有心人当成枪杆子使,白白延误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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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法事

    金子和笑笑主仆二人冒着雨来到了秋霜院门口,不想,却被守在外面的丫头给堵住了。

    小丫头自是知道金子的,那日去清风苑,她也随着夫人和宋姨娘一并过去,况且金三娘如此貌美,绝对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印象。只不过夫人今晨发话了,决不能让闲杂人等出入秋霜院,惊扰了五郎,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我家娘子是闲杂人等?”笑笑气恼得连脖子都红了。

    “奴婢不敢,只是夫人发了话,奴婢不敢不从呀!”小丫头垂头低声应道。

    金子也不强行进去,只是淡淡的问道:“郎中是如何说的?”

    小丫头抬头看着金子那双充斥着担忧的琥珀色眸底,嗫诺道:“郎中说是寒邪侵体!”

    那就是受了风寒吧?

    “五郎的饮食如何?”金子又问道。

    “五郎他从昨儿个下午吃完午膳后,晚膳就一点也没吃了,只一个劲儿的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后才还......”

    金子是个急性子,哪经得住丫头吞吞吐吐,忙催促道:“怎么了,后来?”

    “拉稀了......”小丫头脱口道。

    消化道出现一些问题,估计等进去看看才知道具体情况了。

    金子对医学方面的知识也是颇有天分的。在现代,父亲出生中医世家,母亲是西医神经科的主任,手术的主刀医生。从小在中西医两大医生的熏染下,本想也从事医生这一行业,不想,后来她竟对法医师这一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学选修的时候,在志愿一栏上填上了法医。父亲和母亲知道后,没少念叨她,但后来想着只要自己的女儿喜欢,也就随着金子了。

    “进去跟宋姨娘说一声,就说三娘过来看看五郎了!”金子对小丫头说道,她希望宋姨娘不会像其他人那般无知。

    小丫头也不敢逆了金子的意,讪讪的转身进入院子。

    不消一会儿,小丫头就出来了,朝金子欠身施了一礼,回道:“回三娘子,我家姨娘说谢谢娘子的好意,只是五郎折腾了一宿儿,这会儿刚睡过去,只怕不便!您还是回去吧!”

    金子笑了笑,果然还是高看了她!

    既如此,她便不再勉强。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回走,笑笑提着裙角,在后面追了上去,一面道:“娘子,慢点,路滑!”

    屋内,宋姨娘一脸憔悴,看着短短半日就消瘦了一圈的儿子,心疼的就像被剜走了一块肉似的。

    “走了?”

    “是的姨娘,奴婢刚刚把话说完,三娘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小丫头应道。

    宋姨娘点点头,眸子望向屋外。廊下雨雾蒙蒙,有晶莹的珠露在青石瓦片上垂下,一滴接着一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像是她此刻心中含着的泪。咬着牙,看着主院的方向,恨恨道:“贱妇,为了你自己,竟然对我儿下此毒手......”

    小丫头咚的一声,跪下,忙劝道:“姨娘,可不敢这么说,小心隔墙有耳!”

    宋姨娘回过神来,收起脸上怨恨的神色,看着小丫头平静的问道:“药煎好了没有?”

    “正在煎呢,姨娘,夫人请的那个郎中的药该如何处置?”

    “煎呀,煎完给我倒恭桶里去!那些药,我可不敢给荣哥儿用!”宋姨娘冷冷应道。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便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宋姨娘表面温婉,实际上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从荣哥儿开始闹腾哭闹开始,她便留心观察着儿子的状况,开始是不思饮食,后来,连乳母的奶也不吃了,整夜哭闹,盗汗,拉稀......

    认真询查了午膳用餐的食材,发现荣哥儿的米糊中竟被人掺了木薯粉。这木薯粉大人善不能多食,容易引起食积,不易消化,何况是小孩子?

    而这木薯粉可是刚刚由冯妈妈手下的人采买回来的......

    这个贱妇,为了除了清风苑的那位,可真真是煞费苦心呀!但赁凭你想怎么对付金三娘,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你别拿我的儿子当炮灰,当踏板呀!这稚子何其无辜?

    宋姨娘心中是恨得牙痒痒,但又不能如何。就算知道是木薯粉出现了问题,可那位到时完全可以以一句‘我不知道’推得一干二净,自己还凭白被她惦记在心上。这些年,为了荣哥儿可以平安长大,她没少卑躬屈膝的在她面前谄媚,却依然不能让她对自己完全放下戒心。

    既然那贱妇有心让荣哥儿的事成为导火线,自然不会让荣哥儿那么快好,所以,她请郎中开的药,坚决不能让哥儿喝!

    ******

    馨容院里,青黛打起了帘子,将宋姨娘迎了进去。

    “宋姨娘,五郎如何了?”青黛面含微笑,看着眼底发青,连脂粉也遮盖不住的宋姨娘问道。

    “哎,刚醒了,又开始哭......”说完又开始抹眼泪。

    林氏在东厢听到了,忙道:“真是撞了什么邪了,好好的,怎就突然这个样子?”

    宋姨娘穿过珠帘,走了进去。

    “都是婢妾的过错,没有好生照看着哥儿!”

    “这哪能怪得着你!郎中的药吃了么?”林氏抬手示意宋姨娘坐下,又问道。

    “吃着,没见好转!”宋姨娘应道。

    “难道真是过了不祥之气?”林氏满脸狐疑,眸子微微流转。

    你看,果真是拿我儿子的命当枪杆子使呢......

    宋姨娘脸上不留神色,只是低低抽泣。

    “行了,实在不行,就到普陀寺祈福吧,顺便打场斋!”林氏挥手道。

    “一切但凭夫人做主!”宋姨娘唯唯躬身。

    一时之间,关于五郎荣哥儿被过了不祥之气,害了病一事在府中肆虐,矛头直指清风苑的金三娘,连着府外的人都知道了,这些天不时有亲戚好友上门探望。林氏忙着招呼来访的客人亲友,又说要按着寺中高僧的指点,打一场斋,做一场法事,驱噩辟邪。

    关于金三娘---金璎珞这个孤独症呆儿病重濒死,又活过来,恢复神智,开口能言,又过了不祥之气,险些害了庶弟的事迹一夜之间在整个桃源县风传。街上,茶寮里,百姓们的闲暇之余便是议论此事,光是濒死复生这一条就足够有噱头了,更何况平日里从不言语的人,突然间竟说话了,这不是悚人听闻的事情么?

    太反常了,反常即为妖!

    难怪要做法事,那金家三娘子不会是被灵邪附体了吧?

    金元在衙门里听到这件事后,气得脸都绿了。当下也顾不上衙门里的公务,急急的撂给师爷和手下的人去处理,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的上轿,催促着轿夫以最快速度送他回府。

    (ps:明天千语有事情要外出几日,可能要到2月1号才能有时间去拜访好友们了,很抱歉,请见谅!更新安排大家不必担忧,千语已经交代好了,到月底每天一更,2月1日起,每天两更,早晚各一更,请知悉!书评区的帖子将有劳我的副版主雪花回复,谢谢大家的支持!也对我的副版雪花表示最真挚的感谢!么么哒)

第十四章打脸

    金元刚回到金府,便脚下匆匆,直奔清风苑而去。

    管家何田在后面追着,不时提醒着金元小心脚下。这连续下了两天春雨,地上湿辘辘的,若是万一打滑,可不是开玩笑的。

    清风苑那边,此时正是人声鼎沸,估计十余年来,也只有今天最热闹全乎了。

    院子里摆设神坛,烟火缭绕,红烛跳跃,各种符咒漫天飞舞,金子被强行按押着跪在席上,笑笑和桩妈妈一脸泪痕,被几个仆妇死死地拉着。木鱼声,念经声直冲耳膜,在灰蒙蒙的上空传荡着。

    金子咬着牙,冷笑着看着那些神棍装神弄鬼。

    开始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她是真的附魂在金三娘身上重生的,但一番功夫下来,她算看清楚了这些神棍。嘴皮子功夫耍得不错,哄得那些善男信女一愣一愣的,真功夫不见一点。若他真有驱鬼辟邪的真本事,此刻自己为何没有半点不适?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都彻底的在金三娘身上重生了,当然不算是幽魂了。这么说,自己也有可能冤枉了人家,人家其实是有真本事的?

    林氏跪在神坛前‘虔诚’的祈祷着,嘴中念念有词,无非就是请恶灵退去呀,不要再缠着金璎珞呀,不要再侵扰府中的众人云云。金子又好笑又好气,那天从秋霜院回来,她也让桩妈妈去打听了一下关于五郎的情况,后来知道午膳时,五郎到底吃过什么,凭金子的聪慧,一番推敲之后,自然知道了这其中的猫腻。

    只是不知道这林氏手脚还挺快,不等金子发难,她倒开始倒打一耙了。

    哎,就你傻不啦叽的,人家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怎是倒打一耙了?金子自嘲的笑了笑。

    金元到了清风苑门口时,顿时傻眼了。

    这是闹的哪出呀?

    问了管家何田后,方才知道这是做法事驱噩辟邪,金元顿时一口血气涌上脑门,再看看被架着跪在席上的女儿璎珞,一颗心揪得生疼。

    耳边嗡嗡的诵经声吵得金元他脑仁疼,嘴边的一字胡一顿一顿的,管家知道老爷这是生气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啊?都给我停下来!”卯足了劲儿,金元厉吼一声。

    一瞬间功夫,清风苑鸦雀无声,顿时静寂了下来,就连哭泣声,呜咽声,念经声都在此刻尽数掩去。

    众人皆生错愕,怔怔的看着金元。

    林氏终于回过神来,迎了上去,问道:“老爷怎么回来了?”

    “这么大动静?我能不会来吗?”金元分贝不减。

    金子心中惊喜溢于言表。老爹你回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笑笑和桩妈妈自然也是高兴的,彼此相视一眼,握了握对方的手。

    刚刚做法事的高僧走过来,朝金元颔首施了一礼,念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法事还没做完,稍安勿躁,不然会影响结果!”

    放你娘的狗屁!做啥子法事?我女儿好好的,若是让你再吓傻了,我跟你没完!

    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的,这普陀寺的高僧,是百姓崇敬的,可不能随意出口辱骂,不然,被戳后脊梁的,绝对是他金元。

    “大师有礼了。只不过这场法事已经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本官府中的众人皆虔诚清净,怎会招惹什么灵邪?且瞧我闺女璎珞,灵韵动人,何来不祥之说?大师乃高人,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金元含笑道。

    高僧微微一怔,脸上一热。

    不等他开口回答,便听得金元开声道:“何田,给众位大师各包上一个利是,你,亲自送大师们回普陀寺!”

    何田忙颠颠应下。

    林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就完事了?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老爷,这,这还没做完呢,怎就让大师们都回去呀?”林氏急道,刚要上前去拉住那些收拾东西便要离开的大师,又想起男女有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而罢手。

    心中可是大大的不甘呀。

    金元没好气的瞪了林氏一眼,抓着她保养得极好的手腕,哑声对林氏道:“你还嫌这脸面还没丢够么?这整个桃源县都风传成啥样了?你让不让我抬头了?你这是当着全县的百姓,给我打脸呢!”

    林氏顿时脸色一阵青白,这事闹过了?

    怎么全县的人都知道了?

    哪个长舌妇嚼的舌根?

    心中压抑着的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金元不再理会她,吩咐着院中的婆子丫头赶紧将庭院收拾干净了。又亲自将金子扶了起来,温声细语的安抚了一番。

    金子心中充满感动,这老爹真是不赖,危急关头赶回来救火了。

    “女儿没事!倒是荣哥儿,今日听说还没见好,父亲不如带女儿一起过去秋霜院看看吧!”金子提议道。

    金元微怔,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便急乎乎的带着金子直奔秋霜院。

    荣哥儿可是他的老来子,可千万不能有啥闪失。

    一行人匆匆而去,只留下林氏一个人独自站在院中气得发抖。

    金子有父亲金元这支大旗,自然无人敢阻止,顺利进入了秋霜院。

    宋姨娘的秋霜院打扫得干干净净,院中也是种着各色花草,盆栽必是精心打理过的,长势喜人。红彤彤的芍药开得旺盛,花瓣上沾染着珠露,娇艳诱人!

    丫头们恭恭敬敬的施礼,打起帘子让金元和金子进去。

    宋姨娘施施然迎了出来,这才见着夫婿的面,一刻晶莹的泪珠陡然滑下脸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金元少不得要安抚爱妾一番,又细细的问了荣哥儿的情况。

    宋姨娘细答之后,这才做惊慌状,忙朝金子施礼欠身,抱歉道:“婢妾刚刚眼拙,竟没看到三娘子,忘了见礼,还请娘子莫怪!”

    金子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顺手扶起她,道了一声不妨事。因让他们二人说话,金子便进入内室看望荣哥儿。

    小家伙的确瘦了不少,那日还肥嘟嘟的脸颊清减了很多,面色也菜菜。

    抚上脉息,平稳有力,看来是慢慢在恢复了。

    宋姨娘刚刚看见了金子的动作,进来惊讶道:“娘子懂医?”

    “不懂,只是十余年来不曾出过清风苑,倒是有些许涉猎!”金子信口胡诌,脸不红,心不跳。

    也不算撒谎,这是她在现代的真实经历罢了,家中其他东西不多,医书一大把,素日里金子也会拿来看看,再加上父母的熏陶,把脉开药什么的,也难不倒她。

    “荣哥儿恢复的不错,那个木薯粉,可千万不能再误食了!”金子淡淡道。

    宋姨娘一愣,木薯粉......她也知道?

    若是通过三娘的嘴将事情的缘由说出来,老爷一定会相信的,且夫人绝不会怀疑自己......

    “三娘你知道是......”

    金子聪明警觉,又怎会看不出宋姨娘的意图,只是,这会儿她可不愿再被任何人当枪使,即使明知道荣哥儿受了苦。看样子,宋姨娘定也是发现了事情的端倪的,不然自己刚刚提出木薯粉时,她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丫的,我刚刚在清风苑中被迫害时,你咋不出现?现在要我帮你,我可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怀......

    金子含笑反问道:“知道什么?璎珞不明白姨娘指的是什么呢!”

    这是不愿帮忙呢!

    宋姨娘眸子转了转,应道:“没,婢妾会用心照看着哥儿的,娘子和老爷放心吧!”

    金元看着小儿子,心疼道:“唔,好生照看着!没回来几日,便弄得鸡飞狗跳的。衙门里还有一堆糟心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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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谈谈情,说说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发挥才智,寻找赚钱法门,
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头颅昂起来,那才是正事!
医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