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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翼     盛世荣宠txt下载     盛世荣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母妃与你说的?”凤鸣默默地记住了阿容与阿元说笑的模样,只等着以后添油加醋,一同欺负欺负阿容,报了皇妹欺负自己的一箭之仇,此时回过神儿来,见齐善认真地看着自己,便点头笑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母妃的意思,定国公府不能吃老本儿,怎么着也得自己立起来,方才能在京中立足。”

    只是不是他说,定国公府的男人,真是……

    “到底是一家人,咱们都上点儿心。”齐善不愿叫阿元与阿容亲近的时候不自在,便往外头走,两个人只叫后头的宫人远远地跟着,挽着手在宫中行走,分花拂柳,别有一番情趣,此时齐善便温声道,“待回去了,我也问问父亲,咱们家文官更多些,总是有清贵的位置瞧着好,两下活动,必然能有些结果。”

    “你莫要为了这些费心,外头有我呢。”凤鸣笑了,握了握她的手,心里为她愿意为自己身边的事儿上心欢喜极了,低声道,“只是,连母妃都说,实在是不成器,若是出仕,不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人贵有自知之明,只叫他们安享富贵就是。”见齐善欲言又止,他便苦笑道,“况五皇妹如今,打定了主意要尚一个安国公府的驸马,到时候就是连了皇亲,总不会落魄。”

    “不管如何,总是要公主喜欢。”齐善对于这样提携家族的亲事并没有什么反感,却还是低声叮嘱了一句。

    “她不是个能吃亏的人,莫要担心。”凤鸣护着齐善,恐叫头上的枝叶伤了头,真是心里欢喜的时候,却见远处正过来了几个女子,叫人领着,眼见最前头的一个妇人有些得意的模样,凤鸣便微微皱眉,低声道,“这宫里,怎么会有这样张扬的外命妇?”到底自己是男子,此时便移开了目光,只等着那几个女子过去。齐善下意识地看去,却见着其中已经是嫁人模样的王鸢,便是一怔,张口问道,“表嫂?”

    三个月之前,王鸢刚刚嫁到齐家三房去,齐善虽然与她已经没有之前那般亲近,可是却也不会对她置之不理,只是见她竟出现在宫里,便皱眉道,“表嫂怎么进宫了?”

    王鸢苦笑,柔美婉转的脸上,如今竟带了几分疲惫,对上齐善有些不快的目光,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跟着娘家人进宫不喜欢,却不好多辩驳,只过来给凤鸣请安,这才歉意地说道,“实在是堂姐处出了点子事儿,我不能袖手旁观,因此过来与堂姐辨一辩。”见齐善疑惑,她也知道这一次是捅了马蜂窝,咬了咬牙,只低声道,“这事儿,实在是我家的过错,与其叫嫂子回门儿说出来大家不快活,不如我便与王妃说了。”

    “什么事儿?”齐善的脸便微微发沉。

    她本不是温柔和气的女子,此时落下了脸,更是叫人心生畏惧,感觉到她的怒意,凤鸣也不笑了,脸色不善地看了这王家的几个女眷一眼,便只立在齐善的身边低声道,“你总有我在。”这就是不管齐善做什么,得罪了谁,他都会在后头无条件地支持妻子了。

    见他们两个琴瑟和鸣,一双两好,王鸢心里发苦,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嫁到齐家,是她心中的愿望,英国公太夫人,也确实在她前去请安的时候,对她很好,就如同真正的祖母一样,叫她心里暖和。便是公婆,对她也没有说的,慈爱非常,夫君又是心里喜欢自己的,王鸢本以为这样,就已经能过快活日子了。可是她嫁到大家族才知道,这样的府里,有主子们的喜欢还远远不够,还要有下头那些积年的,连主子都另眼相看的世仆的尊重。

    不然,就凭着府里的闲话,也能叫她上吊了。

    她嫁进来的手段本就并不十分光彩,叫人诟病,府中早就有所非议,不过是她如今正是新婚,小夫妻之间没有别人,因此这样的话不大外传。更有家中本没有什么钱,哪怕嫂子陈环已经竭力筹谋,可是那少少的嫁妆,还有她为了家中能过上些好日子而咬牙留在家里的聘礼,甚至没有给下人银封,最后都成了罪过。就算婆婆恼怒,撵了几家下人,可是该叫人说闲话的,却一样没少。

    整日里听着这个,王鸢只觉得疲惫不堪。

    眼见齐善如此惬意,王鸢便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只是见齐善脸色不善,只顿了顿,方才低声道,“是我家的罪过,堂姐心疼我兄长,前头赐了位姑娘来服侍。”

    齐善就冷笑了一声。

    “娘娘。”王鸢急了,急忙去拉齐善的衣袖,却叫后头的宫女抚开,只哀求地向着齐善看去。

    她之所以会今日进宫,就是为了与脑子进水了的王贵人辨个明白的。

    这蠢货也不知受了谁的撺掇,竟对陈环有了敌意,二话不说就将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赏给了自己的哥哥。她母亲也是个傻的,欢天喜地就接了这宫女,非要正经地纳了做二房,只逼的她兄长日日在外头不回家,后头实在忍不住,又将她嫂子陈环接了出去,如今正嚷嚷着要分家,府里头如今一团乱,因王贵人给陈环没脸,虽还未传到英国公府去,可是王鸢的婆婆却已经知道,如今瞧着王鸢的目光,也不大对了。

    陈环的母亲出身三房,正经是她公公的亲姐姐,陈环吃了委屈,她婆婆如何能饶得了她?只不动声色,叫她夫君努力读书,便已经远了她了。

    “贵府如此行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齐善却只冷冷地说道,“英国公府不是泥捏的,只看以后吧。”王贵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陈环添堵,在宫里又招惹阿元,齐善哪里能喜欢呢?

    “娘娘瞧在我兄长情意深重。”王鸢只知道这是叫齐善不耐烦了,只低声道,“兄长并没有愿意。”

    “不是因为这个,你王家一门,就已经滚蛋了!”却听到后头,有冷冷的笑声传过来,王鸢看过去,就见阿元叫阿容牵着走过来,死死地看着王鸢,慢慢地说道,“这就是表嫂,与本宫说的,我表姐很好!”见王鸢脸色通红,阿元便淡淡地说道,“当日,本宫便提醒过你,别薄待了我表姐,不然,只怕王贵人在宫里,也要过得不舒坦。”见王家女眷之中,有人面露不忿,她只抬眼冷笑道,“以为本宫逗你们玩儿呢是吧?”

    一群贱人,吃着她表姐用着她表姐,竟然还敢往她表姐的心里插刀子,不弄死她们,阿元简直白穿了一个公主来。

    “殿下别动怒,我这一次,一定叫堂姐收回成命。”王鸢浑身发抖,眼见阿元与齐善站在一起,眼中露出了冰冷的敌意,便知道不好。

    “嫁出去的女儿出去的水,”阿元慢慢地说道,“表嫂,你表姐吃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也应该很气愤才对不是?”从夫家论起,陈环就是王鸢的表姐,叫阿元如此挤兑,王鸢脸色通红,却叫后头那之前与阿元有了口角的少女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只扬声道,“难道王妃娘娘与公主,还想杀了我们不成?”她冷笑道,“为□□子,本就应该谦和大度,为夫君纳妾,如今还挑唆我堂兄与家中离心,这等妇人,便是休了又如何?!”

    “如何?”齐善便冷冷地说道,“不管和离,还是休妻,我表姐这些年的嫁妆,只要你们赔得起,大可一拍两散!”

    “嫁到我们家,人都是我们的,何况嫁妆!”那少女叫道。

    齐善懒得与这蠢货说话,此时便只冷笑,阿元后头的大宫女,都是跟在阿元身边耳濡目染出来的,此时便出声道,“嫁妆是我们表姑娘家的私产,论理应该留给子女,也不知这位姑娘是我家表姑娘膝下哪一位小姐,不然,怎么有脸巴望我们家的财产。”见那少女又要尖叫,顿时呵斥道,“大胆!宫中禁地,你们仗着贵人就敢放诞高声,冲撞主子,之前瞧着王贵人的面上也就罢了,如今得寸进尺,是想一同到皇后娘娘处理一理官司么?!”

    “罢了。”阿元听到这里,只意兴阑珊,见王鸢一脸惨白,便颔首道,“休妻,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见王鸢浑身发抖,她便低声道,“谁与我的侮辱,我荣寿,自然会百倍还之!”她抬眼,死死地看着王鸢,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挑眉道,“和离那日,表嫂,只怕就是王家的顶梁柱,折断之时!”仗着王贵人,就敢这样骄横,那若是王贵人有个三长两短,王家又如何呢?

    阿元真想瞧瞧那光景。

    弄死一个小小的贵人,阿元真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与这起子蠢货赌气,伤了身子怎么办?”凤鸣心疼地瞧着齐善眼中罕见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竟是恨透了这群上蹿下跳的东西,竟是陡然福至心灵,抬头,冷冷地说道,“你们,叫我的王妃与妹妹不欢喜了,既然这么喜欢年轻的姑娘,你家女子又这样大度,”他露出了一个皇家子弟特有的傲慢来,慢慢地对脸色大变的王鸢说道,“本王才从三皇兄处得了一个服侍丫头,便赏给王家,给你母亲做个姐妹吧!”

    我滴个神呀!

    凤鸣的神来一笔,叫在场的女人们都惊呆了。

    阿元嘎巴嘎巴嘴儿,呆呆地看着说出了这话还觉得很得意的四皇兄,竟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有什么反应了。

    王鸢才明白过来,只觉得浑身都冒冷汗,只急忙扶住了自己的母亲,见母亲已经张口要尖叫,急忙忍着发苦的心,抓着王家太太的手轻声道,“母亲莫要在宫中喧哗。”这一道道儿的,王家太太真敢撒泼,头一个就能叫人给撵出宫去,这若是有了这样的名声,以后王家,王贵人可怎么在京中走动呢?只是她还是不忍心,便低声道,“殿下手下留情。”

    “本王瞧着你们折腾我那表妹,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就觉得你们特别地贤良淑德。”凤鸣恬不知耻地将陈环认作自己个儿的亲戚,见齐善一双光芒潋滟的眼睛向着自己看过来,只觉得为媳妇出了气,满心的欢喜,便冷笑道,“怎么着,王家太太贤德,如今还有些不乐意,这,是在觉得本王不如你那贵人侄女儿么?!”这话,就说的厉害了,王贵人再得意,也越不过皇子去。

    “不是。”王鸢已经嘴唇发抖,却不大怨恨眼前的几人,只将挑起事端却没能耐平息的王贵人诅咒了上百次。

    阿元在心中一叹。

    她不喜欢的女子,她斥责抽打,甚至宰了都无所谓,可是却不愿意如同别人一样送个女人去给人分丈夫,再如何讨厌,如何有理由,送了妾,其实也还是破坏人家的姻缘了。只是凤鸣为齐善出头,她心里也是感念的,见王鸢哆嗦着嘴唇,夹在中间说不出话来,便在心里有些可怜她。

    然而再可怜,也可怜不过她那一心想着婆家的表姐!

    想到这里,阿元的目光便严厉了起来。

    王鸢一眼就对上了阿元冰冷的目光,见这小丫头的嘴抿得死死的,便心中一凉。

    “别的不说了,”与一群脑残废话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由着她们乐几日,等王贵人把孩子生出来她们就知道厉害了。阿元只指着王鸢,淡淡地说道,“三日之后,不管你们王家死不死,本宫只想看见我表姐心无烦忧,笑容常开。若是做不到,”她冷笑了一声,慢慢地说道,“四舅母处,本宫已经许久没有登门了!”

    她虽然不会真塞个妾给自己表哥,不过恐吓一下王鸢,还是没有心理压力的。

    “走吧。”阿容低头,看都不看这些女人一眼。

    什么无可奈何呢?王鸢确实可怜,可是与他有什么关系?若不是阿元心软,他若出手,可就是要王家一门的性命了。

    “殿下……”王鸢还追了几步想要哀求,却叫凤鸣使人一把给推开了,就听凤鸣冷笑道,“本王的王妃与皇妹,你碰一下试试!”他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除了齐善,女人在他的心里与男人没有什么分别,敢招惹,便往死里抽就是。

    王鸢黯然退后,见几个伯娘妹妹竟然还要上前与人家分辨个明白,只急忙拦住,又警告道,“天潢贵胄,怎能放肆!”见家中女眷不忿,她也觉得疲惫,竟觉得如今自己落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皆是王贵人作的,便心灰了许多,不想再管王贵人的闲事,只摇头,拉着母亲的袖子,先塞了个装满了银子的荷包给前头不耐烦的内监,求他饶些时间,自己便只在母亲的耳边含泪道,“如今,母亲知道皇家的厉害了?”

    诚王的这个妾,不仅要欢欢喜喜地收下,还得好好儿地照料,以表对诚王的尊重。这些,都是之前母亲与一把就掀了桌子的嫂子说过的,如今落在母亲自己的身上,真是报应不爽。

    “诚王,怎能插手我们的家事!”王家太太就六神无主地哭道。

    “母亲莫要在宫中哭泣,这不是对主子的不敬?”王鸢咬了咬贝齿,此时便沉住了气,低声道,“堂姐坑了咱们,咱们自己应接不暇,如何还能与堂姐见面呢?”见王家太太点头,她便低声道,“如今,只能将贵人赐下的那个女人给送走,求嫂子回头,只要嫂子心无芥蒂,咱们家就还是如同从前。”只是不管如何,诚王这个妾,还是还不回去了。

    “她撺掇你哥哥住在外头,这都与咱们离心了,世间上,哪里有这样狠毒的儿媳妇呢?”王贵人干的这件事儿,是真将陈环给惹怒了。

    陈环性情很好,也不在乎给婆家花多少钱,她只在乎的,就是与夫君独夫独妻过恩爱日子,王贵人这么坑她,能忍住还欢欢喜喜迎新人入门的那只能是贱人。

    陈环不是贱人,于是她破口大骂了一回眼前的几个贱人,之后,回了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

    王家太太叫儿媳妇喷了一脸,只回头去与儿子告状,没想到陈环的这个夫君也很爽快,嗯嗯啊啊地听了,几日没回家,却是在外头赁了一处大宅子,都拾掇好了,二话不说回府就将媳妇孩子都接出来了,这就是要分家的意思,也告诉他亲娘,小妾做儿子的享受不起,若是母亲实在心疼,便送给爹爹也是好的,只气得王家太太倒仰,如今还在诅咒挑唆了儿子与自己作对的陈环。

    “若是母亲不想家中太平,便只拧着嫂子过日子。”王鸢自己好好儿的快活日子,都叫王贵人给搅得疲惫不堪,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只顿足道,“今日之事,母亲还没想明白么?这是诚王与公主在为嫂子出气呢!既然敢这么做,这就是不将堂姐放在眼里,您还做梦呢!”她心里苦的不行,只默默流下了眼泪来,心灰地说道,“母亲还想叫我的屋里,也多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妾么?”

    “齐家不是说不纳妾!”王家太太到底心疼女儿,只急声道,“你可是正经的媳妇儿!”虽是三房,可是齐家的吃穿用度都奢华无比,最是富贵的,况三房还有肃王妃在,何等的风光,王鸢能嫁到齐家三房,王家太太不知在外头多得意,此时便眼前发晕,喃喃地说道,“难道就能为了她,就来祸害你?”

    “嫂子才是正经的外甥女儿。”王鸢低声哀求道,“就算是为了我,母亲也别再折腾了,堂姐,”她顿了顿,便咬着牙低声道,“堂姐这一回,只怕要吃挂罗,母亲若是想将咱们家一家的性命托付在她的身上,只怕要后悔。”见王家太太一脸不以为然,却还是为了自己忍下了,她心里悲苦,便低声道,“至少,也等堂姐的这一胎生下来,再从长计议。”若是她所料不错,王贵人这一胎虽是皇子,可是,只怕生下来圣人也不会叫她亲手抚养。

    “这个,也好。”王家太太被王鸢说通了,这才有些惋惜地立在一旁。

    “我与母亲先回去。”王鸢便与伯娘妹妹说道。

    “竟真怕了那嫉妒的妇人么?”陈环大发雌威,王家都见识到了,王鸢的那个堂妹便撇嘴道,“等一会儿,我与姐姐说,叫她下旨呵斥她!”

    “一个贵人,如何敢下旨呵斥臣妻!”王鸢骂了这妹妹一回,只冷冷地说道,“堂姐月份大了,正是要紧的时候,我只告诉你,方才的事儿,为了堂姐,也什么都别说!不然引动了堂姐身子不好,你的罪过可就大了!”说完了,便也不再去看这顿足的妹妹,回身也不去与王贵人见面了,只飞快地出宫去盘算如何请陈环回头。

    阿元并不知道王鸢的堂妹,并没有听从姐姐的话,反而更加一肚子气地去与王贵人添油加醋去了,此时她也只是慢悠悠地在园子里逛,看着四处的姹紫嫣红,目光落在了前头越走越近的小夫妻的身上,便撇嘴道,“这么亲热,这对小孩子冲击得多大。”陈环的事儿,她并不担心。她舅舅英国公可不是吃素的,陈环若是受了半点儿委屈,王家早就叫英国公给干掉了,没有风头传到宫里,这就是说明陈环并未吃亏。

    “王家的那位长子,是个实心人。”干脆利落地就带着陈环从家里搬出来了,也放了话,只要别叫他夫妻失和,人家还是愿意回去孝顺父母的,这不是很孝顺的儿孙么?

    “只要他明白事理,我就不担心了。”这样的事儿,只要夫君不生外心,谁使劲儿都不好使。可是若是夫君动了念头,便是王爷公主,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压服不住的。想着陈环虽然摊上了不晓事的一家子,然而到底夫妻同心,阿元便羡慕的不行,只飞快地瞥了阿容一眼,低声道,“为女子的,夫君如何显贵富贵都不重要,只一心一意,才快活呢。”

    “若是我,也只一个妻子,便足够了。”阿容含笑低头,看向阿元的目光仿佛融入了闪闪的星光,只叫阿元呆呆地看着他。许久之后,阿元便咬了咬牙说道,“姨母说你命里不易早娶,可有这话没有?”见阿容含笑点头,阿元的脸就红透了,却还是知道要主动出击,壮着胆子见宫女们都远远地避开,前头那两个还在你侬我侬,便对着阿容招了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王贵人下场一鞠躬~~

    哇咔咔感谢一下yanse亲的地雷喵嘎嘎~~

第77章

    阿容一挑眉,想瞧瞧这丫头究竟想做什么,便俯身过来。

    阿元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美人面,恶向胆边生,啊呜一口就扑上去啃了呆住的阿容的嘴唇一口,只觉得柔软清冷,带着几分淡淡的冷想,小心肝儿扑腾扑腾直跳,只却瞪着眼睛色厉内荏地叫道,“给,给你盖个戳儿!”

    阿容虽然不明白这话,却也见阿元脸红了,况这样的意思如何能不明白呢?只眯起了眼睛对着阿元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本宫,觉得你挺惨,”阿元见阿容没有被唐突的恼羞成怒,也没有抽自己,便觉得阿容这坏蛋没准儿也在打自己的主意呢,心里就美得不行,又有了底气,吧嗒了一下嘴儿,这才仰首挺胸很是傲气地说道,“虽然你好看,可是年纪大了,更不容易娶到媳妇儿呢。”觉得这张脸其实七八十岁都能迷得大姑娘晕头转向,阿元就觉得自己很有先下手为强的手段,把自己佩服得不行不行的,越发地腆起了小肚皮。

    “殿下说的是。”阿容忍笑,努力诚恳地面对这个骄傲得跟小公鸡似的公主殿下。

    “本宫啊,与姨母可好啦,你这老大难,只怕姨母也跟着操心,如此,便勉为其难,接收一下你就是。”公主殿下哼哼唧唧,斜眼瞅着美少年,很是想听听他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殿下错了。”阿容眉眼温润地说道。

    阿元心里一惊,只觉得要坏菜,顿时怒了,只抓着阿容的手叫道,“你你你,你占了本宫那么多的便宜,抱都抱了亲都亲了,难道不想负责么?!”

    虽然自己为了占美人儿便宜,常往美人的怀里拱,可是这美人儿,也没将她推开不是?

    “是我心悦殿下,因此愿意耐心地等下去,直到殿下愿意。”阿容俯身,忍不住顶了顶突然呆了的阿元的额头,轻声道,“这些话,怎么能叫殿下先说呢?”

    “心悦的意思,是喜欢我吧?”阿元眨巴着眼睛呆呆地问道。

    “不然,为什么我要等到如今呢?”阿容本以为自己要继续耐心地等,等着叫自己心焦,等得狼崽子们都跑出来与自己抢肥公主,谁知道竟然有今日之喜,他只觉得心中落下了最大的一块大石,虽也知道阿元年纪小,日后还不知前程如何,可是眼下,他只欢喜的不行,眉眼也舒展了,声音也温柔了,眼见肥公主很无耻地扑上来一边嘀咕“这是公主殿下私人的”,一边一双小色爪在自己的身上到处摩挲,只坦然受之,一点儿都没有被调戏了的羞恼。

    其实,调戏什么的,他也是很喜欢的不是?

    前头凤鸣正快活地与媳妇说话,不经意地一个回头就瞧见了后头的事儿,只吓得一哆嗦,轻声道,“好啊,这光天化日的,这就要对美人儿下毒手啊!”

    “怎么说话呢。”齐善嗔了他一句,见后头两个都喜笑颜开,也觉得快活,点了点夫君的头,见他被点之后一脸的飘忽,便叹息道,“除了阿容,谁还配得上咱们的阿元呢?”

    “这个倒是真的。”凤桐同意道,“换个人,就能叫皇妹欺负死。”不被欺负死,也得自己找根绳子去上吊,这如同阿容这样一直顽强地护卫在阿元身边,竟然还没有心理变态想着报复国家的,真心没有。

    “今日的话,你只去与父亲说去。”齐善捂嘴一笑。

    温和儒雅英国公若是听见女婿对自家外甥女儿这么个评价,一定温和儒雅地抽得他满地找牙。

    凤鸣想到成亲之前自家老泰山的温柔一刀又一刀,哆嗦了一下嘴唇,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我瞧着,三嫂如今的精气神儿不错,又有了身孕,竟又有些与从前不同。”与凤鸣凤桐的交恶不同,齐善与顺王妃倒是很亲近,虽不常走动,可是每每的心意却都是俱在的,见凤鸣并不阻拦自己与顺王妃交好,她便目光温柔地说道,“前头你们男人间的事儿,我不懂,也插不上嘴,只是在后头,却不能不一团和气。”若是她与顺王妃也不和,那么看在圣人太后的眼中,就是不懂事了。

    “我娶你,就是叫你随着心意过日子的。”凤鸣不大注意这个,便大咧咧地说道,“你觉得她好,便走动。不喜欢,便当空气就是。”

    这已经是他第无数次这么说了,齐善目光温煦地应了,只牵着他的手,含笑说道,“我过得快活,都是因为有王爷在。”见凤鸣笑了,她便温声道,“前儿在府里,我使人建了一个小小的武场,王爷喜欢舞刀弄枪的,便叫我瞧着也好。”听见凤鸣欢欢喜喜地应了,她目光一转,便笑眯眯地说道,“今儿出宫,咱们何必还在府里呢?不如去肃王府,给姑……”她一顿,这才微微红了脸说道,“给叔王与婶子请安。”

    “这个好。”凤鸣嘿嘿地笑了。

    这俩人走着走着就不管后头的妹妹了,阿元也不指望他,此时只小小地又给了阿容一口,这才觉得很应该端起来了,便从阿容的怀里钻出来,认真地说道,“那什么,你是我的了啊,以后,不许你瞧别人。”

    “我瞧过谁呢?”阿容不由一笑,见阿元满意点头,他便低声笑道,“见过了殿下这样可爱的女孩儿,谁能在我心上呢?”这话说得太无耻了,只怕京中八成的女孩儿知道自己远不如熊孩子“可爱”都得大叫一声投井自尽。

    “这个倒是。”阿元特别地自信,此时便满意地说道,“所以,你捡了大便宜了你知道么!回家,要虔诚地给佛祖拜一拜才对。”

    “回府就拜。”阿容也不驳她,温和地应了。

    公主殿下更得意了。

    只是快活了好一会儿,阿元这才反应过来,只心里很爽地说道,“该去给皇伯父请安了。”她想了想,便与阿容说道,“你莫要去了,不然,今日之事,只怕皇伯父还要牵连你。”虽然王贵人一家很蠢,可是圣人到底不愿意叫人见识到他的后宫有多蠢。阿容不在面前,也就忽略过去了。若是阿容此时出现在圣人的面前,圣人只怕心中会有些痕迹,到底不美。

    “如此,你自己也小心。”阿容便叮嘱道。

    “皇伯父不会伤我。”阿元挥着手叫阿容走了,这才慢悠悠地往圣人的书房去。听了通传知道圣人屋里没人,公主殿下便不客气地进去了。一进去,就见大大的案桌后头,圣人正一脸专注地看着一本本的折子,看的太认真,竟是自己进来了也头都不抬。

    阿元不当一回事儿,只悄悄走到了圣人的身边,熟练地爬上了一下小小的脚踏,就开始自觉地研磨桌上的朱砂,特别的乖巧伶俐。

    圣人批折子,公主磨朱砂。两个人这样配合地过了许久,圣人淡定地看完了最后的一本折子,就见阿元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眼前的朱砂,对折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由无奈地一笑,心说自己故意给这孩子瞧瞧关于这孩子亲近人的折子,竟然她完全不动心,实在辜负了自己的一番美意,然而更多的,却是对阿元这样明白而喜欢,只将这孩子捞过来,觉得这瘦了竟有些不如从前软乎,含笑问道,“今日,怎么有时间往皇伯父处来呢?”

    “来与皇伯父告状。”阿元一点遮掩都没有地说道。

    “说来听听。”比起玲珑心的人,圣人更喜欢阿元什么都摆在脸上,也知道她要告谁,却只是含笑问道。

    “王贵人家的女眷冲撞我,我放了几句狠话,如今倒觉得只怕叫皇伯父为难了。”宫里的事儿,圣人想知道的一定能知道,阿元的小心机在与前朝勾心斗角的圣人面前完全不够看,她也不愿意与圣人做出虚伪的模样,倒负了圣人对自己的真心的爱惜,此时直言不讳地说道,“王家不敬,今日藐视我,来日,只怕连旁人都不放在眼里,我是不能容忍的,虽叫皇伯父为难,可是却不后悔。”

    “既然不后悔,便如此下去就是。”圣人摸了摸阿元的头,见她张着眼睛看来,便温和地说道,“皇伯父总是向着你的。”

    “王贵人不过是个低等嫔妃,却敢往宫外赐人。”阿元便小声说道,“就算那不是阿元的表姐,阿元也觉得这有些越矩了,叫旁人瞧着,竟似乎是宫里没有规矩呢。”

    “当日她报给我与皇后,只说是一个宫女大了要放出宫去,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圣人记性不错,顿时便想起来了,想到王贵人干出这样的事情,只觉得满心厌烦,对她的儿子也不那么期待了,此时,便抱着阿元若有所思地说道,“王氏愚蠢,不是能够教导龙裔的人,日后,”他却突然皱眉道,“这个孩子,真是有些叫朕为难了。”他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桌案道,“若是个皇女,就好了。”

    这句话,估计圣人都不需要从别人嘴里听到答案,阿元只抓着皇伯父的盘龙扣当个聋子。倒是圣人出了一会儿的神,回过神儿来,低头看着阿元一脸的没意思的模样,便笑问道,“才听说你与湛家那小子在御花园里快活的不行,这见了皇伯父就不得劲儿了,莫非,我是不如湛家小子的?”顿了顿,见阿元捂着自己的小嘴儿嘻嘻地笑,他便无奈地说道,“这湛家的小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竟能得你的青眼。”

    “先下手为强呀。”熊孩子用“人格魅力”征服了一个美少年,此时也美,便摇头晃脑地说道。

    圣人偏头噗嗤一乐,摸了摸这得意洋洋的熊孩子的头,这才含笑问道,“要不要,皇伯父给你指婚呢?”

    “指婚是指婚,只是,兄长们若是看阿容不顺眼,这也要来个九九八十一难。”阿元旧事重提,此时目光狡黠,坏笑道,“我喜欢阿容,可是,无伤大雅地欺负一下,这多多好的情趣呀。”她顿了顿,蹭着圣人的衣襟笑嘻嘻地说道,“我还知道呢,舅舅怎么欺负了四皇兄,回头都与皇伯父说了,您还笑得不行,给舅舅支招来着。”

    苦逼皇子凤鸣真是前世不修,不仅摊上了世上第一难搞的老丈人外加叔祖父,还遇上了一个特别喜欢看儿子疲于奔命娱乐自己的凶残的父亲,至少阿元是知道,每当英国公进宫,御书房里传来的圣人愉快地大笑,可不仅仅是圣人见到了好朋友来着。

    被聪明的侄女儿拆穿了,圣人不由摸了摸鼻子,摇头笑道,“如今,可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阿元嫌隙地看了皇伯父一眼,想了想,这才叹了一声,先将桌上的茶水喝了,摆足了谱儿这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吐气儿,像只小青蛙一样,慢悠悠地说道,“见月明?您上回是不是与舅舅说,叫舅舅去管四皇兄要什么小木雕?”凤鸣的手艺不错,知道齐善喜欢稀罕的玩意儿,便自己也学着雕些木雕出来,出师后也孝敬了圣人皇后,不过都不多,大头还在他媳妇儿的手里呢。

    圣人眼红了,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微薄了,偷偷指挥英国公去管凤鸣要木雕,还要一套一套的,英国公面前,凤鸣哪里敢吐出半个不字呢?含泪雕完了,累的吐血,只抱着软乎乎的媳妇儿哭泣,却不知狠心的老泰山后头还有个狠心的亲爹,那木雕如今还在圣人的宫中妥善地摆着呢。

    “难道皇伯父没分给你?”圣人脸上挂不住地问道。

    阿元望天,觉得叫圣人一击即中了。

    “我才不稀罕。”望了会儿天,阿元便理直气壮地说道,“四皇兄那点子手艺,算什么呢?皇伯父是没看见,阿容给我的簪子,都可好看!”伯父与侄女儿此时沐浴在外头泻进来的阳光下,头碰头地小声嘀咕,就听见那熊孩子似乎占了上风,此时叽叽咕咕地说道,“阿容的手艺才巧,而且,他特别的有原则,从来不给别人雕簪子。”簪子,是公主殿下的独享之物,阿元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好生欢喜。

    圣人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若是普通的木雕,他还能仗势欺人命阿容雕一个呈上来。可是簪子这玩意儿不大,含义却很要命,他若是管一个美少年大咧咧地要一只美少年亲手做的簪子,那后果……

    心里啧了一声,圣人头一次败在了厚脸皮的侄女儿的手里。

    点了点阿元的头,圣人也觉得这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在朝中的压抑也好了些,又与阿元说了一些孩子话,就听见阿元很熟练地摸走了自己案上的一锭松烟墨,圣人的脸色便精彩了起来,只问道,“你功课不多,要墨做什么?”这块松烟墨,确实是外地特意进山的好东西,可是阿元一直都只喜欢金银珠宝,哪里有这么“风雅”的爱好呢?

    “阿容字儿写得好极了,皇伯父这不是应宝剑赠英雄么?”阿元飞快地回答,这才将自己喜欢的一只白玉小龟塞进了荷包,嘴里嘀咕道,“这小王八儿不错。”

    眼见熊孩子不但自己拿,还给心上人也拿,圣人此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儿往外拐了,只恨恨地点着阿元的小脑袋说道,“给皇伯父等着。”侄女儿舍不得收拾,侄女儿的心上人,只好在此处顶上了。默默地在肚子里笑了一声,坏心的皇伯父便低头问警惕的外甥女儿道,“阿容年纪也不小,很该历练起来,朕看好他,这几年叫他见识多些,以后才好大用。”

    “您想叫他往前朝去?”阿元抖着小耳朵敏锐地问道。

    便是圣人,也得叹一声这孩子确实机敏,只听了些话音,便能知道自己的意思,此时便含笑道,“你倒是明白。”见阿元露出了舍不得的模样,他的心里便有些难受,只摸着阿元的头说道,“不然,且再留他几年陪你?”

    “男子的前程可不在后宫。”阿元嘟着嘴说道,“他是个有能为的人,怎么能困与后宫,只做个侍卫呢?”虽然她是快活,可是却不愿意见到阿容蹉跎时光,见圣人低头认真地看着自己,阿元心中一动,只叹道,“虽然日后我想他,可是能叫他给皇伯父出把子力气,不也算是阿元在皇伯父的身边尽孝了么?”她精神微微一振,勉强地笑了,说道,“有什么累活儿,别人不爱干的,您就使唤他就是。”

    就算是圣人想着这么干,如今叫阿元说得心软,也绝了之前的想法了,此时想了想,便摇头笑道,“那是你喜欢的人,他父亲也很得力,如何倒落于人后?”闭目想了想,圣人便含笑道,“户部正有缺,你父王又管着户部,便叫他好生与你父王学吧,日后若是好,再想别的。”

    “皇伯父的朝廷,皇伯父说了算。”阿元的豁牙可算是长齐刷了,如今特别地爱笑,外加炫耀自己的小白牙,对着圣人笑得天真烂漫,这才在心里觉得满意了。

    虽然不是六部之首的吏部,不过户部也很重要,也算是不错的地儿了。

    没有她方才的那点子小说法,只怕圣人就要将阿容给送到太子宫去。虽然太子地位稳固,阿元也愿意叫阿容与太子亲近,以图新朝,然而此时圣人正是春秋鼎盛,阿容作为掌禁军的城阳伯的长子,还不到与太子亲近的时候。

    趁着此时先把朝里混明白了,日后太子总是会重用他的。

    阿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与圣人说话,就听见外头有莺莺燕燕的声音,隔了一会儿,便有人进来禀告道,“常在小主亲手做了玉露羹,来给陛下请安。”

    圣人挑眉,然而见阿元一脸的不乐意,便只笑道,“将东西放下,叫她回去。”见阿元扭头不理,圣人只摇头在心里叹气,与那内监道,“叫她安分些,不要总出这样的花样!御书房,也是她能来的地方?”见训斥了那常在,阿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圣人也知道阿元不喜欢宫中的嫔妃,便无奈地说道,“怪道母后总说,你是个痴儿。”换了别个,只怕就为了不叫自己生气,绝不会在脸上露出对自己后宫的这种毫不掩饰的不待见。

    “整日家都打扮得妖妖叨叨的,阿元不喜欢。”阿元自幼长于宫中,什么没有见过,哪怕是叫皇后护着少看了许多的污糟事儿,该知道的,她也都知道。

    嘴上都是好姐妹,背地里一个个地捅刀子,不说旁的,前头里一个美人歌声好听,叫圣人随口赞了几句,竟然就轻狂了起来,还没轻狂几日,却不知缘故倒了嗓子,如今疯疯癫癫,到处叫说有人害她。这样的事儿连皇后都防不过来,也叫阿元觉得烦心极了,只低声道,“与皇伯父憋着难受,不想瞒着。”

    “这话,只与皇伯父说,别出去说了得罪人。”圣人并不动怒,只默默阿元的头,有些为她担忧。

    若是这孩子无人能护住,这么个性情,如何能过得好呢?

    “阿元不傻,除了您,我才不与旁人说这个。”阿元依赖地抱着圣人的脖子,拱了拱,这才小声说道,“因为是您,阿元觉得说什么都自在。”

    这样全心的依赖,正是长在天家的皇帝缺少的,摸了摸这个有些痴意的孩子,圣人还是心中一叹,低声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皇伯父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见阿元应了,他这才叫人将那雨露羹带下去赏人,托了拖阿元的小身子笑道,“一会儿,与皇伯父去皇后宫中,总叫你开心了吧?”

    见阿元果然点头,他一笑,正要揶揄一下这个差别对待的小东西,却见门外,一个小太监踉踉跄跄地冲进来,扑到地上头也不敢抬地呼道,“陛下,后宫过来报信儿,王贵人小主难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美人儿先盖个戳儿哈~~美人儿的苦难要开始啦~

    发现竟然没写到,亲们或许会着急,只能说王家女眷这回是真挂掉了,希望亲们今天不要为了她们再烦心呀哈哈~~

    感谢yanse亲的地雷哇哈哈~~

第78章

    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

    阿元有些不自在地在圣人的怀里扭了扭,这才小声问道,“皇伯父要不去瞅瞅?”

    “朕又不是太医,去了难道就能叫她好了?”阿元素日呆在太后宫里,也不知道后宫里女人争宠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然而圣人却熟悉的很。单单这个月,王贵人拿这么个理由烦了他不下五次,哪怕是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再上心,狼来了的故事也就圣人觉得这王贵人拿他当傻子糊弄。

    冷漠下来的圣人便叫阿元心里一松。

    她刚与王家女眷在御花园里起了冲突,后脚王贵人就难产,这难道不是给她在上眼药?若不是这个,她才懒得多问一句。见圣人不上心,阿元便放心了,只四处看着,见那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还没走,便皱眉道,“怎么不回去禀告?”

    这小太监只伏在地上,口中惊慌地说道,“回殿下的话儿,小主这一胎太医说不大好,皇后娘娘已经过去了,娘娘说,请陛下也坐镇,有个主心骨儿,也好叫后宫安心。”他出来的那会儿,王贵人的尖叫简直叫人听了骨头缝儿里发麻,那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叫这小太监想着就害怕的不行,如今说起话来尤带着恐惧,只是皇后那时的脸色太吓人,圣人若是不去,他哪里敢复命呢?

    “皇伯娘也在,只怕这一次是真的不大好了。”阿远犹豫了一下,便想明白了。

    只怕是不好决断。

    若真是难产到最后有个什么,主持生产的皇后只怕就背上恶名,此时不叫圣人在前头端着,岂不是吃亏?

    “既然是皇后的话,便去瞧瞧。”圣人一皱眉,本不愿意过去,却不愿驳了皇后,因此点头。见阿元飞快地跳下来立在一旁,他笑了笑,便起身拉着阿元的小手去了王贵人的宫里。

    此时这不大的宫里,已是大乱。阿元才进去,就见不少的宫女内监脚步匆匆地进出房间,整个宫中都带了叫人紧张的气氛。一声声的女子的凄厉的叫声在宫里回响,圣人快步带着阿元进来,就见宫中的主座上,皇后脸色十分难看地坐着,诸妃皆目光闪烁地坐在她的下手。

    下头跪了几个女人,正是王家的几个女眷。圣人进来了也不理会旁人,只坐到了皇后的身边,握住了皇后的手低声道,“叫你受累了。”

    “为陛下的子嗣,这都是臣妾该做的。”皇后温柔地说完,见下头一个美貌的女孩儿一脸愤恨地抬头,便冷笑道,“怎么,这是在与本宫含恨?”

    阿元探头一看,正是王鸢的堂妹,这女孩儿如今脸色发白,显然也是惊惧万分。

    不过,圣人进了宫中,目睹王贵人这样艰难,第一句话就是为了皇后,通没有问王贵人一句话,若换了阿元,一口咬死圣人的心都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圣人此时听着女人的尖叫便有些心烦意乱,知皇后温和,寻常不会叫外命妇跪着说话。

    “这几个,不知轻重,在后宫随意搬弄是非,累得王贵人难产,臣妾这才命她们跪着,静思己过,只是如今瞧着,竟是恨上了臣妾了。”皇后不是个软柿子,这简简单单地几句话,便叫圣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也叫圣人为王贵人确实难产有些怜惜的心也消了,眼见圣人的脸色不好,皇后的目光一沉,只将阿元照过来叹道,“还议论阿元,实在叫臣妾气不过。”

    “原来,王贵人难产都是阿元害的。”阿元慢慢地说道。

    “莫非与公主无关?”那少女抬头,姣好的脸上此时泪流满面,只哭着说道,“公主对我们那样轻慢,还辱骂我等,难道不知贵人正是要紧的时候,受不得气?”她抹了一把眼泪,便哭道,“如今姐姐难产了,公主的心愿就……”

    “住口!”眼见她竟敢指摘阿元,圣人随手就将桌上的一个茶杯砸在了这少女的头上,眼见那少女的额头被砸破,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便冷笑道,“在朕的面前,你竟然敢颠倒是非?”

    “陛下息怒,方才臣妾就是因为这个,方才罚了她们。”皇后柔声道,“王贵人如何知道外头的事儿呢?还是这几个,犯了口舌,如今还想将罪推到阿元的头上。”

    “就算是阿元指到她的眼前,也是她该受的。”圣人目光冰冷,止住了皇后的话,目光便有些冷酷了下来,慢慢地说道,“怀有龙裔,却不肯保重,这,就是她的大罪过!”训斥了还在挣命的王贵人,他便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别说今日之事本就与阿元无关。就是阿元想要她的命,又如何?难道她,还妄图与公主争锋么?”这样无情的话,只叫那下头的女人傻了,圣人的脸上露出了不耐,只挥手道,“陷害龙裔,冲撞皇后,构陷公主!方才谁说了话,便拖下去,每人赏八十板子。”

    一群妇人,八十板子这就是要命了。

    “此时见血,恐冲撞了龙裔。”皇后便有些迟疑地说道。

    “待小皇弟出世,再打这几板子不迟。”这几板子若是不能打实惠了,只叫阿元心里痒痒,又能卖圣人个好儿,便似乎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

    “难为你们两个心思良善。”圣人见皇后与阿元更在乎他的子嗣,便叹息了一声,越发觉得王贵人不堪,不知轻重。

    阿元的脸上露出含蓄的担忧的表情,之后,见到了那群宫妃的脸色,却慢慢地笑了,轻声道,“不如,只先给几个耳光,以儆效尤。”她看着自己的一双小肉爪子,看似不经意地说道,“王贵人还在里头挣命,这到底是一家人,怎么能就这样儿等着,什么都不做呢?”

    诸妃的脸色都有些变了,看着脸上笑得天真可爱的阿元,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圣人低头看着阿元,见她目光清冷,也知道她对王贵人已经步步退让,如今是不想再退,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点了阿元的额头,低声道,“也该叫她们知道知道,王贵人如今的疼痛。”

    “也有为王贵人鼓劲儿的意思。”阿元知道圣人这是在诸妃面前为自己立威,也笑嘻嘻地对着手指说道,“这宫里叫起来,没准儿里头王贵人听见了,才好有力气生下小皇弟呢。不然,”她捂嘴小声说道,“恐王贵人心里想着别的事儿,不肯为皇伯父尽心。这,不是从前她最喜欢干的么?”

    这话说得厉害,诸妃见着笑眯眯的阿元如同见了鬼。这也是这个孩子,在后宫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攻击性来。

    从前阿元虽然得宠,然而在诸妃的眼中,不过是个小孩子。可是此时,诸妃才发现,当初的那个只知道扒着圣人与太后的衣袖摇摇摆摆走路的小孩子,也已经变成了不能被人冒犯的公主。

    阿元敛目而笑。

    王家,也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在后宫,没有个立威的手段,便永远不会叫人真正地瞧得上眼。她想寻个上门找死的很久了,可巧儿王家是个蠢货,三番两次地在宫中成全她。宫中的冲突,如何能瞒得过圣人的眼睛,这连番几次的容忍,已经叫圣人心里的天平倒向了自己,如今赶在此时发难,圣人自然会向着自己了。

    就算是圣人,可是她也不愿意用横冲直撞的行径,失了长辈的真心疼爱。

    因为是真的将圣人当成伯父,她不愿意因为收拾了这些女人,倒叫伯父与自己离心,心里生出芥蒂来。

    她如今,也变成了有心计的人了。

    “就在这儿,用刑吧。”圣人见阿元的身子有些发抖,紧了紧她,这才淡淡地吩咐。

    就在诸妃的眼前,王家的女眷便被按住了,有宫女拿出了掌刑的竹板来,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抽在这几个女人的脸上,不过一会儿,几个女人的脸上就见了红。阿元看着鲜血在这几个女人的脸上淌下来,竟是皮肉开裂,狰狞不堪,心里虽然害怕,脸上却露出了平静的表情。

    这样平淡地瞧着哭叫之中满地的鲜血的阿元,也叫诸妃的背后生出了一股子无法抑制的凉气来。

    “这就是,冲撞公主的下场。”眼见几个女人被抽晕了过去,阿元只回头看了圣人一眼,见他对自己点头,便叫人拿冷水泼醒了,对着几道恐惧的目光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过,她也没想着现在打死这几个。

    此时打死了,也就是叫这几个女人至多死了。等王贵人生了儿子再打,那就是圣人对这个皇子完全不上心,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的表现,到时候这就算是个皇子,可是叫大家知道他不受宠,也就是那样儿了,日后,也不能生出波折来。

    也叫人知道,皇子,在阿元的面前,也没什么不一样儿的。

    况不叫清醒过来的王贵人好好儿地听听,不听听家中女眷的惨叫,还真以为自己是好招惹的。

    “阿元到底心软了。”皇后低声与圣人说道,“这是恐王贵人在里头忧心呢。”颠倒了一下黑白,她便担心地问道,“若是里头真的不好……”

    “保皇子就是。”鲜血,圣人见得多了,此时并不在意,只轻描淡写地说道。然而见皇后还有些担忧,他心中便生出了莫名的滋味来。

    若这是个皇子,不是出在皇后的肚子里,他还是心里有些忌讳。

    王贵人是个拎不清的,养了这个皇子,只怕这孩子日后也是个蠢货。可是若他为皇子着想给他换个母亲,挑遍了后宫,圣人也没找出来一个叫他放心的。宫中妃嫔除了那些低位不合适养孩子的,只要是个妃子,家世就比皇后高。这些年圣人一直对后宫不大亲近,就是恐有高位嫔妃生出儿子与皇后争锋,就算是个养子,也会对太子的储位有威胁,前朝只怕也会动荡。可是若是交给皇后……

    这孩子有了皇后养子的身份,偏又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谁知道日后如何呢?

    圣人便觉得棘手极了。

    正端着阿元殷勤递来的茶杯若有所思,圣人就听见里头的尖叫尖锐了起来,又有宫女的尖叫,圣人正皱眉,却听见里头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孩的哭声,虽然微弱,可是却还是叫宫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出来,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老的嬷嬷抱着一个襁褓快步出来,见到圣人与皇后诸妃俱在,先叫眼前的可怖唬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便勉强了起来,只赔笑道,“陛下添了九公主。”说完,脸色也有些怪异。

    “不可能!”那好容易醒过来的王家女眷听到这竟然是个皇女,顿时天旋地转,脸上的伤口张开,却顾不得疼痛只尖声道,“怎么可能不是皇子?!”若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个皇子,谁敢这样张狂呢?

    “确实,确实是公主。”这嬷嬷也觉得悲剧好吧?王贵人没生的时候,满宫的太医都看过,说这是个皇子,怎么一出来就少了个把儿呢?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这又是一出狸猫换太子呢。见圣人看着这九公主也不接,只默默地看着,这嬷嬷心中叫苦,却不敢随意说话。

    “公主,公主。”圣人念了念,突然笑了一声,之后便起身,淡淡地说道,“好好养着吧。”说完,见皇后有些不忍地要去接这孩子,便轻声道,“今儿你也累了,与我一起回去。”便在那王家女眷有些绝望的哭声里,牵着欲言又止的皇后与完全无所谓的阿元出了宫,在宫中走了会儿,这才转头,对皇后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叫你为难的时候了。”

    “陛下?”皇后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只张大了眼睛。

    “后宫,不会再进妃嫔了,咱们以后,两个人好好儿地过。”只与皇后在一处,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再有能威胁太子的皇子出生,圣人觉得自己的儿子够多了,况全都已经长成,连皇孙都有了,对皇子的兴趣不大。况年纪大了,对美色,也不那么上心,如今看着皇后,仿佛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感慨,见她尤带着几分惊异,便笑道,“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以后,皇后便伴着朕一起,朕,不会再伤你的心了。”

    “陛下一直将臣妾放在心上,臣妾幸福还不过来,何曾有过伤心呢?”皇后虽然说着这话,然而眼睛却湿润了。

    “朕都明白。”圣人低声道,“从前,你是吃了委屈的。”他从前虽然敬重爱惜皇后,可是年轻美貌的妃嫔,他也是很宠爱的,因此不知起了多少的风波,只因皇后宽和,方才容下了,如今想起来,圣人只觉得自己混账极了。

    皇后,是当年那样的困境里,一步一步陪着他走过来的。

    “那时候,咱们一家子怀里都揣着毒药,心里惊慌的模样,朕,永远都不忘。”恐惧着先帝不知何时就会废后,废了他这个太子,圣人那时候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皇后默默地毒药缝在自己、太子。郑王的里怀,只要先帝真的废了他的那时候,皇后就会与他领着儿子们一起去死,也不落在那些肮脏的贱人的手里受□□。那时候皇后的模样,只叫圣人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酸涩。

    “是朕辜负了你。”登基以后,他觉得荣宠才是皇后需要的,自己也被娇俏的女人迷住了眼,然而这近一年对王贵人肚子里孩子的惊疑思考,才叫圣人有些开始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他心中为这个孩子为难的时候,当初徐嫔怀着八公主在皇后面前耀武扬威,皇后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再也不会有别人了。”愿意与他一起死的,只有皇后一个,可是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却才想起了这样的故事。

    阿元,已经在皇后不顾仪态地流泪时,便悄悄地离开了。眼见后头圣人温柔地给皇后擦眼泪,阿暖便心里也为皇后感到欢喜。

    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换来丈夫的回头,也算是圆满了。

    因此事觉得欢喜,也知道这对儿中年夫妻好容易又老树开新花,只怕就跟老房子着火似的,顾不上别的了。公主殿下便决定自己去做个叫人欢喜的报喜鸟儿,只领着宫女们蹦蹦跳跳地进了太后的宫里,见太后正歪在软榻里假寐,急忙过去抱着太后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给皇祖母道喜。”

    “是个公主。”太后早知道了,此时只含笑摸着阿元的脑袋瓜说道,“皇帝没有晋王贵人的位份,哀家瞧着,只怕对这丫头也是有限了。”见阿元只瞪着眼睛听着,太后便叹息道,“罢了,虽然那女人的位份太低,不过只是个公主,也无需计较什么。九公主,就叫她自己养着吧。”

    “皇祖母慈爱。”阿元狗腿地拍马屁道。

    “你啊。”太后哪里不知道阿元在王贵人宫中干了什么呢?因阿元,她便对王贵人的印象不好,此时便有些冷淡地说道,“哀家没有叫她母女分离,只盼她做了母亲,能明白些别叫哀家失望。”太后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照看每一个孙子孙女呢?也就阿元与五公主还好些,连八公主她都不大喜欢,更遑论九公主。

    本就没有对九公主有多大的喜欢,太后便又皱眉道,“听说,王家叫你掌嘴了?”

    “皇伯父赏了她们板子,如今还记着呢,我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且看以后吧。”阿元特别地大方。

    “皇帝忘记了,哀家记着呢!”太后冷笑了一声,只招来了身边的宫女说道,“去,就说哀家的话儿,王家污蔑皇族,八十板子打不死,就继续打,打死了算完!”这宫女领命去了,阿元就知道王贵人是翻不过来身了,只抻着脖子探头看了一会儿,便笑嘻嘻地往太后的怀里拱道,“多谢皇祖母给阿元做主。”撒了一会儿娇,阿元这才探出了小脑袋来,与太后求道,“外头还有更热闹的呢,皇祖母叫阿元出去几天,回来与您讲讲呀?”

    “你又要出去。”太后有些不乐意,然而到底应了。

    阿元在太后宫里,就听说王贵人才醒,还没从皇子变皇女的打击下回过神儿来,就叫圣人太后的几板子给抽醒了。

    她也不干别的,只一路过去,坐在了王贵人的宫中,慢悠悠地看着王家女眷哭嚎着,在她的眼前一板子一板子下去慢慢地被打的没气儿了,王贵人在自己屋里惊吓得痛哭流涕,几欲晕厥,只觉得家人凄厉的叫声叫她恐惧,只是这一回,阿元只叫人给王贵人带了一个好儿,表达一下这快一年对王贵人的“感激”,也不管她如今是个什么心情扬长而去。

    中宫已经有了皇后的话儿,王贵人失德,瞧在九公主不降她的位份,只是从此,却不准随意踏出自己的宫中了。

    看戏的都散了,剩下的尸体卷巴卷巴叫人拖出了宫,送回了王家。还未等这突然的惊惧叫王家人明白过来,圣人的旨意已经过来。完全没有看在九公主的情分,夺了王家男丁的官职,严查罪过,一时间王家颓败竟是摧枯拉朽一般。

    宫中的嫔妃眼见此,越发地作践起当初得宠时不将诸妃放在眼中的王贵人,种种行径,连阿元都听得头皮发凉。

    不过,这些倒也与阿元无关。立了威,宫中果然将自己另眼相看,不再当个傻缺的小孩儿,到底出了一口恶气的阿元便欢喜地出宫,与家人团聚。

    凤卿与凤唐大婚之后,凤唐还好,作为肃王世子,便住了后头的大院,每日共聚天伦。凤卿却搬出了肃王府,住到了隔壁的康王府上,然而这坐着邻居,自然更加的方便,肃王妃心里想儿子,便偷偷地打通了与康王府的墙壁,鼓捣出一个门儿来,外头看着是两家,实际却是一家了。阿元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见着肃王妃的屋里,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的蒋舒云与齐雅都围着肃王妃坐着,因都是自己的表姐,阿元便如从前一样往肃王妃的怀里一滚,这才笑嘻嘻地说道,“母亲想不想阿元?”

    “你猜猜看。”肃王妃笑眯眯地说道。

    蒋舒云噗嗤一声偏头笑了,只觉得这对儿母女当真是活泼。

    阿元转头,就见她如今眉目之中更显妩媚,流了一会儿口水,便笑嘻嘻地说道,“嫂子如今这样惬意,可见大哥是个温柔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她挤眉弄眼儿的,若不是她年纪小,蒋舒云都要过来掐她的嘴了。

    “别闹你嫂子啊。”肃王妃这一次特别的爱惜蒋舒云,见阿元有些反应不过来,便有些快活地说道,“你嫂子有孕在身,你可当心别冲撞了。”真是苍天庇佑,肃王妃一直担心凤卿的身子弱,恐有些不足,日后子嗣艰难。可是如今府中最先有孕的,竟然就是蒋舒云,便叫肃王妃的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阿元也惊住了,她对于小孩儿还是很喜欢的,顿时惊喜的不行,跳下来围着蒋舒云转了好几圈,这才转头与肃王妃叫道,“嫂子有孕,母亲要好好照顾,燕窝啥的都用起来。”见众人笑了,她便一拍头说道,“寻常的燕窝,平日里也常吃算什么呢?赶巧儿皇祖母赏了我许多的金丝血燕,我小小年纪,虚不受补呢,不如借花献佛,给两个嫂子补身子呀?”

    “我也有么?”齐雅便在一旁笑问道。

    “这话说的,”熊孩子便在地上转圈,坏笑道,“总不过是前后脚的事儿,难道还要我多开第二遍的嘴?”

    见阿元说得讨巧,齐雅有些失落的心也没了,只含笑与肃王妃说道,“阿元这样大方,我都替她心疼。”

    “你们疼她,她才回报真心。”肃王妃便笑道,“平日里,这是个最吝啬的了。”想到阿元那小财迷攒小金库时双眼放光的模样儿,肃王妃便无奈地将这在地上折腾的熊孩子拉到面前,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笑道,“血燕,咱们府里也有,只是到底不是阿元的心意,这一次,便叫她开了自己的小金库,给你们受用受用。”她说完这个,阿元便已经欢呼着叫心腹宫女拿着钥匙往后头自己的小库房去取东西了。

    眼见阿元亲近,蒋舒云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声道,“只望,是个可爱如阿元的孩子。”

    听了她这话,阿元与齐雅都赞同地点头,觉得嫂子说的太对了,肃王妃的脸色却默默地扭曲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叹道,“到时候,只怕你哭都来不及。”破孩子这么闹腾,不是常在宫里,肃王妃非上吊不可。

    “您哭了么,您哭了么?”阿元被亲娘嫌弃成这样,顿时不好了,扭着小身子就使劲儿地往母亲的怀里钻,恨恨地说道,“这么可爱的崽儿,您都这么忍心,这是多么铁石心肠!”

    正嬉闹间,阿元就见宫女们已经捧着东西过来了,见上头不仅有血燕,另有些其他的补品,便十分满意,请肃王妃看过,并无忌讳之物,才叫人送到两个嫂子的屋里,剩下的,她便摸着手边的东珠等物,笑嘻嘻地说道,“这些,过些时候我往城阳伯府去,是给姨母的拜礼。”

    “这一次怎么这样郑重?”肃王妃便疑惑地问道。

    “这才是我的孝心不是?”知道说了实话,只怕肃王妃又要取笑自己,阿元如今也想明白了,只怕肃王妃与城阳伯夫人对自己与阿容的事儿早有默契,就有些小扭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多长时候不见,给姨母带些东西怎么了?”见肃王妃摇头不语,她也不多说,只叫人带着这些东西下去,才说了几句话,便见外头禀说陈环来了,心中微微一动,阿元正在好奇,就见陈环进来。

    别看王家完了,不过却并没有牵连到陈环的夫君,如今陈环的气色不错。一进来,上来就给肃王妃大礼参拜。

    “这是做什么。”肃王妃急忙扶住了眼角含泪的陈环,嗔道,“一家人,何须这样多礼?”

    “若是没有姨母庇护,如今我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陈环擦了眼泪,也不在一旁坐下,只伏在肃王妃的膝上感激地说道,“早前,那一家子都不省心,事事不顺,如今想起来,竟恍似做梦一样。”夫君待她确实情深意重,可若不是心里明白英国公府与肃王府意味着什么,还会不会硬顶着不纳妾,陈环也不知道。

    想到昨日,公婆惊慌地上门,只说荣寿公主翻脸无情,一点儿情分都不讲出手就打死了那几个不晓事儿的女眷,陈环却只觉得痛快,见阿元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这才明白,什么是家人,什么是靠山,只认真地说道,“这一次,也多谢表妹,为我出头。”

    作者有话要说:贵人娘娘:说好的皇子呢?

    渣翅膀儿:呵呵……

    虽然双更有点儿难度,不过大过节的,多点儿字儿还是可以有哒哇咔咔~~

    yanse亲的地雷,要感谢一下哇咔咔~~

第79章

    风头似乎有些过了,肃王妃微微皱眉。

    阿元却没当一回事儿。叫人害怕,总比不叫人放在眼里,什么话都敢说来的强不是,便只笑道,“表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不过出个手,哪里这样客气呢?”

    肃王妃也想明白了些,缓缓颔首而笑。

    “阿环厚颜,还想求姨母一事。”感激地看了阿元一会儿,陈环红着脸说道。

    “你是我的亲外甥女儿,我如何能不疼你?”肃王妃便说道,“你只说就是。”

    “他们家如今,这日日上门说来接我,说是从前是她们错了,如今只将我当亲闺女疼。”陈环叹息了一声,却摇头说道,“只是,我是怕了她们了,实在不愿意再当个好媳妇儿,过憋屈的日子。”

    “表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王贵人失宠,王家败落,只表姐身份最高。就算表姐回家,她们也只将你供起来的。”阿元便在一旁笑道,“这真是因果循环,可到了叫她们瞧表姐眼色的时候了。”

    “这个,我何曾不知道呢?”陈环便感激地说道,“只是他们家,我烦极了,便是将我供起来了,我也不稀罕。”她心里是明白的。王家为何换了态度?还不是因瞧出来英国公府与肃王府对她是真的支持,连公主都为她出头?就为了这个,坑死了王家了。

    只是这样她也不稀罕了。

    王贵人这一支算是倒了血霉,死的差不多,比抄家也不差什么了。剩下夫君这一支,如今慌的不行,恐被牵连。再与王家在一处,只怕这些人就要扯着她的旗号贴过来,到时候岂不是叫她母家为难?比起不靠谱的婆家,她的儿女日后还要指望母家呢,哪里肯叫这起子人将她的脸丢尽,连累儿女呢?

    “你想如何?”肃王妃便问道。

    “夫君在京中多年,我想求姨丈舅舅,外放他,叫他出京。”陈环遇上了大事,此时条理明白,只低声道,“到时候我们一家子也不希求多大的富贵,只一家子离了她们,就足够了。”见肃王妃皱眉,她急忙说道,“不用十分好的外任,一家子在一起,便是个贫瘠之处,我也乐呵。”她低声道,“我也知道有些越矩,只是姨母也要知道,这一次夫君护着我,固然是对我的情分,可情分,也不是永远不变的。”

    再深的情分,这样折腾久了,难免叫人疲惫,陈环不敢去赌这个。

    “你的事儿,我记下了。”肃王妃到底是心疼外甥女儿的,只想了想便应了,却还是叮嘱道,“只是,也要与你夫君说明白了,别因此生出芥蒂来。”

    陈环听了,顿时大喜,起身就给肃王妃磕头,就听见肃王妃小声说道,“求我也行,不过,若是求你舅舅,该是更方便些。”她口中的舅舅,就是英国公了。

    陈环听了就忍不住心里叹气。

    英国公固然是她舅舅,可是却是隔房的舅舅。虽然这些年英国公对待几个姐妹无有不同,可是陈环却也能看得出来,她母亲与英国公并不十分亲近,她实在是对着舅舅张不开嘴,更何况她亲舅舅,齐四老爷,这位刚刚娶的儿媳妇儿就是王鸢,叫陈环可怎么说呢?只是想到王鸢,陈环还是叹气道,“我那小姑子倒是个明白人,只是,可惜了。”

    肃王妃对着转折的亲戚没有什么兴趣,况之前王鸢嫁到齐家,她便很不以为然的。毕竟,那是她亲外甥,肃王妃本是想在京中拣一个家世好人品好的姑娘嫁给外甥,以后于仕途上也有提携之力,没想到生生地叫人半路截走,这心情能好才怪。

    “只要她明白,日子总不会太差。”肃王妃便淡淡地说道。

    肃王妃不以为意,然而却不知王鸢如今,已经消瘦的不行。

    王贵人生了公主,虽有些不如意,到底是天家血脉,只是这还没等高兴,圣人与太后的大耳刮子就连番地抽过来,王家女眷当成打死,剩下的也被圣人罚了,后脚王贵人又禁闭宫中,那日子只怕是活受。王鸢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抽肿了,此时有些病怏怏的没精神,正在屋里发呆,就见陪嫁的丫头匆匆地进来,只急忙问道,“如何了?”

    “前头老爷拒了太太,太太如今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别的。”那丫头见王鸢吐出了一口气来,顿时眼睛里也红了,只哽咽道,“这是做什么呢?谁不知道姑娘与姑爷琴瑟和鸣的,太太这说要塞人就塞人,莫非是瞅见王家败落,就要欺负人么?”王贵人失宠,闹出了这样的大事,四太太的脸上就不怎么热乎了,虽王鸢小心着,可是四太太却还是放了话,要给王鸢的夫君在书房放个服侍笔墨的丫头。

    “王家从来没有起来过,何曾败落过呢?”王鸢知四老爷齐宣不同意给儿子纳妾,这才浑身一软,此时便苦笑道,“母亲,也并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实在恼怒了王家的没脸,这才动了心思。

    这是她见事不好跑得快,躲过了一劫,若是这一次她也在宫里,就算没叫人打死,回来只怕休书也要出来了。

    忍住了眼里的泪,王鸢只强笑道,“总是夫君公公都是向着我的,也没有那么艰难。”只是,她这一次是真明白了,当王贵人发话说赐个女人给她哥哥时,嫂子陈环心里是个什么心情了。

    孤苦无依,满肚子的眼泪,也就是这样儿了。

    “只要姑爷好,姑娘就好。”这丫头是个忠心的,只劝道,“姑娘是什么品性,太太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心里气得很了,这老爷说不塞人,不是也没硬顶着么,可想而知,太太的心里,还是疼姑娘的。”只是这一次王家太不做脸,叫人实在受不来。

    “我明白这个。”王鸢擦了擦眼泪,只挤出了笑容说道,“过一会子,母亲的气儿消了,咱们就去给母亲请安。”她回身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里头美貌艳质的女孩儿,只用胭脂遮住了泪痕,低声道,“其实我的日子,过得还算好的了,夫君待我也好,也没有别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就算是嫁到别人家里,只怕比这还要糟心,毕竟婆婆虽然有些不喜欢她了,可是却也只是冷着,并没有做出别的来。

    除了,除了盯着夫君读书奔前程,如今与她亲热的少了罢了。

    嫁人都是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振奋了一下精神,王鸢便低声道,“再过几日,便去英国公府给老太太请安,咱们家里,”她想着王家的窘迫,苦笑道,“也就是那样儿了,还想如何呢?”王家完了,她若是还不知分寸地插手其中,只怕连自己也要赔进去,想到这里,她急忙问道,“我嫂子怎么说?”

    “还顶着呢,并没有回家去。”那丫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怕是真伤了大奶奶的心了。”

    “谁能受得了这个。”陈环已与家中离心,王鸢一叹,从妆台上取了个八宝项圈给了这丫头,低声道,“把这个当了,银子给母亲送过去,叫她不要再钻营,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别叫人家见着了碍眼。”她苦笑道,“你只与母亲说,我也只得帮到这儿了。”余下的,她也无能为力。

    这丫头含着眼泪领命去了,王鸢这才怔怔地坐着,想到如今的悲苦,竟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不提王鸢袖手旁观,只叫她娘家对她破口大骂,又嫌弃她嫁到了齐家,却只拿出了这么点儿银子来,简直就是大不孝,然而此时,也没有人顾得上她了。不过几日的时间,便有陈环的夫君外放的文书出来,还没等王家反应过来,陈环已经利落地跟着夫君上任去了,走得十分潇洒。

    英国公府势大,王家如今惹不起,可是王鸢还是能惹一惹的,一时间娘家人频繁上门,夫家的下人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发地古怪,王鸢渐渐也对娘家冷了心了。

    这倒都是后话,如今却是阿元,并无事在身,因此便觉得自己很应该孝顺一下未来的婆婆,亲手点了点儿自己的孝心,公主殿下便开开心心地往城阳伯府去,才一进门,就见阿容已经等着自己,见他这样离不得自己,阿元得意极了,却只做出了一股高傲的模样来,进了府也不下车,趴在车门处慢悠悠地问道,“容哥儿这是在等哪位佳人呀?”

    还容哥儿。

    阿容只叫这机灵古怪的姑娘说得哭笑不得,却又忍不住心里欢喜,只顺着她说道,“禀公主娘娘,可不是一个绝代佳人么。”这个……这话出来,大家伙儿就都觉得有够亏心的。

    城阳伯府的大公子,为了讨好心上人,也蛮拼的。

    阿元却眉开眼笑,这才滚出来,也不叫别人扶着自己,运足了力气,起跳,利落地跳进了阿容张开手臂的怀里,叫他抱住了,这才满意地表扬道,“很有眼力见儿,赏!”

    后头一群的宫女都憋着笑,只是在太后宫里早就被调/教明白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此时便只当这是寻常。

    “赏什么呢?”阿容抱着阿元,只挑眉笑道。

    “赏容哥儿个好媳妇儿。”阿元深沉地说道,顺手就在阿容的下巴上一挑,做调戏状得意道,“美人儿觉得如何呀?”天可怜见,她想做这个动作,想说这个台词很久了,如今如愿以偿,公主殿下心里激动得直打滚儿。

    阿容被调戏惯了,此时也不以为意,只笑眯眯地说道,“眼前不是就有一个?”见阿元美得不行,不由手里就照着她的腰掐了一把小肉,含蓄地说道,“肉多一些比较好。”

    “大胆!”阿元叫这坏蛋掐的一机灵,顿时嗷嗷直叫,扑到了阿容的怀里就要啃他,正是快活的时候,就听见后头传来了脚步声,之后,便有惊疑不定的少年的声音唤道,“大哥?”阿元越过了阿容的肩膀,就见后头,走过来了一个俊秀的少年,这少年穿着简单的青衫,眉目之中带着几分书卷气,看着阿容抱着阿元嬉闹,脸上竟露出了诧异的不行的表情。

    这少年陌生,阿元便疑惑地问道,“这是谁?”

    “是我五弟少岳,殿下唤他阿岳就是。”阿容回头,也是一笑,只将那有些皱眉的少年换到面前,也不松开阿元,很是温和地说道,“这位是肃王府的荣寿公主。”

    那少年可不是自家不晓事儿的母亲妹妹,急忙上前郑重给阿元施礼。

    阿岳……

    阿元微微皱眉,心说这不是湛家三房的独生子么?想到那对儿不省心的母女,阿元便有些皱眉,只是见着这阿岳看向兄长的目光十分亲近,便颔首道,“既然都是亲戚,便无需多礼了。”说完,从阿容的怀里出来,只拉着他说道,“我去看望姨母了,你一会儿去寻我。”

    “好。”阿容俯身温和地应了,送了阿元走,这才转头,对着自己的弟弟含笑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寻我?”

    “也是过来瞧瞧,”阿岳也目送阿元扬长而去,回头看着面容俊美,气度悠然的兄长,目中便露出了亲近来,只小声说道,“况好容易从国子监出来,想与大哥聚聚。”见阿容眉目只见带着欢喜,他想到了方才的荣寿公主,忍不住问道,“大哥与公主的感情很好?”

    “你想说什么?”阿容便回头问道。

    阿岳欲言又止,低声道,“京里都有说,荣寿公主跋扈得宠,大哥这样的人,什么女子得不着,为何会……”见阿容默默地看着自己,他敛目,低声道,“况,叫外头知道了,以后说大哥的话也不好听。”且荣寿公主还未长成,这叫阿岳想着兄长要为这么个小丫头守上好几年,便忍不住心里为兄长难受。

    “你不明白。”眼见弟弟为自己担忧,阿容笑了笑,便温声道,“我心甘情愿如此,并无人逼迫我,懂么?”见阿岳闷闷地应了,他便笑道,“我不喜欢别人对她有误解,你是我的弟弟,日后亲近的时候更多,以后你就知道她的为人,最是个真性情的。”见着阿岳老实地应了,他也不由怜惜他,低声道,“这一次回来,你多呆几天,也与三叔好好儿地聚聚。”

    这个弟弟从小与他好,阿容也不愿意叫他这样背着母亲的事儿,心理负担太大。

    “以后,家里的读书人,只怕你是头一份儿。”

    兄长因为身份,未能科举,阿岳本就可惜,见此时兄长将全部的希望放在自己的身上,顿时便感到身上的担子重了,用力地点头,目中便露出了一贯的精明来,只含笑道,“大哥喜欢的女子,弟弟便不会反对,大哥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见阿容笑了,他便只笑道,“况非是无事过来,而是二姐姐说今日回来,我出来迎迎她。”

    “阿瑶嫁到三公主身边,听说日子过得不错。”阿容说完了这个,见弟弟的脸色有些犹豫,知他心中所想,便安慰道,“阿镜的婚事,母亲想着呢,如今还真是有个好人家,只是不知阿镜愿不愿意。”

    “是谁家?”

    “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家的幺孙,他们家诗书传家,虽然清贫了些,难得的是家风清正,几代男子都没有什么姬妾,母亲在外头走动的时候见过几回,回来说那家的太太是个温柔宽和的,家中女孩儿也有礼,不难相处。三妹妹若是能嫁过去,日子大抵会不错。”见阿岳露出了喜悦之色,阿容便温声道,“他们家的幺孙虽然这一科没中,然而到底年纪也不大,以后凭他家的家风,至少也该是个进士。”

    “已经很好了!”阿岳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家,想到自己的妹妹实在不好嫁,他便担心道,“只恐人家不乐意。”

    阿镜的性情实在叫人头疼,谁家能受得了呢?

    所以才挑了与她有共同语言的读书人不是。

    阿容在心里嘀咕,到底顾虑着弟弟的脸面没说,只含笑说道,“咱们是什么人家儿,哪里有不愿意的呢?”却也不说别的,只叫阿岳自己裁断,顿了顿,方说道,“三叔也知道了,也说这是不错的婚事,只是若是愿意,咱们家也快着些,毕竟这样的人家,也多少人巴望着呢。”家中清贫,对于他们这样的勋贵来说,实在不是个事儿,大不了嫁妆多些也就完了。

    “人品家风才是最重要的。”阿岳飞快地就想明白了,只扼腕道,“父亲不好说,我去与母亲妹妹说!”他叹道,“总不能叫阿镜在家做个老姑娘。”母亲自从与父亲撕破了脸,如今便只不信父亲了,若是父亲说,只怕母亲就要一口拒绝,这么好的亲事就断了。

    想到自家里这样折腾,城阳伯夫人还不计前嫌,阿岳就觉得羞愧万分,低声道,“叫伯娘受累了。”

    “这算什么。”阿容只摇头笑道,“母亲那人你还不知道,最是不对这些上心的,一家人,哪里有这么多的说道呢?”若不是阿岳还算恭敬,城阳伯夫人才不会这样多事,给阿镜挑这么好的姻缘。

    “不行,我得赶紧去。”阿岳到底是少年,有了这样的好消息,心里都要飞起来了,只与阿容说道,“大哥帮我迎迎二姐姐,”说完就一溜烟儿地跑了,直看的阿容无奈地摇头而笑,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一脸轻快满足的阿瑶带着人回门,便引着她往城阳伯夫人的屋里去,才挑帘子进去,就听见里头欢声笑语,阿元正在城阳伯夫人的身边撒娇,后头湛家二太太捂着嘴直笑,见着了阿瑶,顿时快活了,连声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竟都回来了?”

    “你啊。”城阳伯夫人一脸温柔地将阿元送到儿子的身边,这才拉着一身大红裙装,头上八宝珠串晃动的阿瑶的手笑道,“瞧着这精气神儿,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

    “婆婆夫君对我都宽和,公主也护着我在京中走动。”阿瑶急忙先将礼送上来说道,“是我的心意。”之后,便小声说道,“公主说了,伯娘辛苦,母亲辛苦,很该好好儿地孝敬。”阿元一探头,就见大盘子上竟是一些上供的料子与首饰,另更多的竟是宫中精选的滋补之物,便笑嘻嘻地说道,“这与我的相似。”她的东西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阿瑶的,就可想而知了。

    “真是良缘!”知道这是三公主出手预备的,湛家二太太只欢喜的不行,真是越看阿瑶越爱。

    “妯娌和睦,有三公主照应,咱们也放心些。”城阳伯夫人也快活,又细细地问了阿瑶在夫家的起居,只叮嘱她不要仗着宠爱就怠慢了夫家,见她脆生生地应了,这才满意。

    “三妹妹怎么不见?”阿瑶左看右看妹妹不见,急忙问道。

    自从三太太被关了,阿镜便养在城阳伯夫人的面前,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多大改善,只是还是叫城阳伯夫人教养得明白了一些,日日都不会落地在伯娘面前,这一次自己回来,竟然没看见妹妹,不由有些疑惑。

    “她母亲病了,我叫她瞧瞧去。”城阳伯夫人说了,这才含笑说道,“你若是担心,便去瞧瞧,只是别过了病气就是。”

    阿瑶应了,只滚在湛家二太太的怀里笑道,“先叫我与伯娘母亲亲近些。”见城阳伯夫人点头,她便又迟疑道,“妹妹年纪与我仿佛,也不知……”

    “这些咱们心里有数。”阿瑶虽然从小就叫阿镜瞧不起,可是对这个妹妹却一直很上心,此时也不念从前的恩怨,轻声道,“阿镜的性子有些孤高,伯娘母亲给她挑人家,别叫她以后吃了委屈。”她小声说道,“如今羡慕咱们家势力的不少,昨儿我与公主出去,还有几家人打听阿镜,只是虽门第高些,内里却都很糟心,我想着阿镜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不定怎么吃委屈呢。”

    自从圣人将阿容放到了户部,一开始就是正五品的主事,这已经是很宠幸了,眼见圣人的宠爱从城阳伯延续到了下一代,这时候还不赶这个热灶简直没有天理,不提待字闺中的阿镜,就是湛家的几个小子,如今也是个香饽饽,对于阿容,城阳伯似乎有些别的想法,前几日里定下了湛家第二子的忠靖侯,如今都叫人诅咒的不行,实在觉得便宜了这个老家伙。

    “这个,我也听到了一些。”城阳伯夫人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阿元,这才慢慢地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儿,也不希图富贵,只看家风。只是,”她目光温煦地说道,“你能想着妹妹,这个,就很好。”

    “我也长大了呢。”阿瑶不好意思地回了,听见母亲在一旁问自己屋里的事儿,便急忙说道,“咱们府上没有这样的规矩,夫君屋里没人,婆婆也是不管这些的,我日子过得松快。”

    “这就是很好了。”阿元在一旁听着,便笑嘻嘻地说道,“三皇姐最是明白了,就是冲着咱们府里,也不能做出叫人不快的事儿。”

    阿瑶感激地听了,之后,却默默地品了品阿元的这句话,突然问道,“咱们府里?”这个,论不上“咱们”的吧?

    阿元一时不查口误了,小脸抽搐了一下,抬头望天,就是这样厚的脸皮,也忍不住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清高美好的阿镜姑娘怎么可能低就到这样的人家儿呢?必须高富帅握爪!

    幸福的霸王票呀,感谢一下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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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提公主殿下眼下是如何的恼羞成怒了,只此时,三房的屋里,阿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妹妹,竟张了张嘴儿,说不出话来。

    “我就说,从来忙得连人影儿都不见的五爷,怎么有空踏到咱们这偏僻地方了呢。”湛家三太太自从被关了禁闭,如今越发地阴阳怪气,只冷笑道,“感情,是上杆子为你伯娘说话,把你妹妹做个这样的臭媒!”见阿岳说不出话来,她只抱着含泪哭泣的阿镜哭道,“你妹妹好歹也是伯府小姐,你就这么糟蹋她?”

    “我糟蹋妹妹?”阿岳此时的脸色黑色不行,只冷冷地说道,“母亲这话,我是不敢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不顾人伦的畜生!”见湛家三太太怔住了,他便淡淡地说道,“母亲为何会落得如此,真觉得我是个傻子不知道?妹妹的婚事,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翰林出身,书香门第,您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况门第低些,也能叫城阳伯日后说得上话,就算阿镜不明白,可是只要娘家不倒,谁敢对她做什么?

    “你怎么不说他家里竟是那么穷!”湛家三太太尖声道,“你妹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难道能过那样只能吃糠咽菜的日子?”她只抱着露出了惊慌脸色的阿镜,大声道,“谁都别想磋磨我的女儿!”又骂道,“你那个伯娘,最是个心里藏奸的,平白地叫你妹妹见着你舅母的丑态,如今想起来就做噩梦,也多亏了她这么干,”她便冷笑道,“也叫我们母女知道,这世道,只有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若不是没有银子,她那可怜的嫂子,怎么会求到城阳伯夫人面前!

    “这样的人家,我是不愿意的。”阿镜便小声哭道。

    “不愿意也不行!”阿岳骂不了母亲,还骂不了妹妹么?此时便冷笑道,“父亲与我,是没有能力叫你富贵的!若是你实在不愿意这家,便一辈子别嫁人!”

    “有你这样与妹妹说话的没有?”湛家三太太操起身边的东西劈头盖脸就往儿子的脸上丢,叫骂道,“你们父子,都是一样的无情无义!”

    “若真是无情无义,父亲现在早就抬人进来,哪里还有母亲说话的余地!”阿岳叫母亲砸了一脸的血,此时也是大怒,厉声道,“母亲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么?!”见骇住了母亲,他这才努力喘出一口气来,指着哭哭啼啼的阿镜说道,“我只问你最后一次,这婚事,你愿不愿意!”他心中也惊醒了起来,若是阿镜说什么都不愿意,那么真有个问题,以后难免牵连城阳伯府。

    若真的不愿意嫁,虽然可惜,他也只能婉拒,总不能结亲反倒与结仇似的。

    “我不愿意!”阿镜哭道,“阿瑶还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儿,我差什么呢?”

    “行,”如今竟然还要与阿瑶比,阿岳气得笑起来,冷冷地说道,“你别后悔就行。”

    “去与你那好伯娘说!”湛家三太太叫道,“她不是能耐么?她把自己儿子订了忠靖侯府,与太子妃连亲,怎么到了侄女儿的身上,就这么吝啬!”她尖声道,“既然是个贤良人,就给我贤良着瞧瞧,少拿好听的对付我!”

    “胡说什么!母亲看着还需静养!”眼见她口出愤懑,阿岳只气得浑身发抖,又恐叫人听见,倒叫人家冷了心,只一把将阿镜拖出来,指着湛家三太太说道,“伯娘不欠我们什么,阿镜的亲事,以后我不会再叫伯娘为咱们家操心!家里的情分,不能叫母亲败坏了!母亲好好儿地养病!你跟我走!”他将挣扎的阿镜拖着拖出了屋子,这才指着噤若寒蝉的几个丫头厉声道,“看住你们姑娘!若是再叫姑娘与太太见了面,说出什么好听的来,板子打不死你们,我就卖了你们!”

    说完,将妹妹丢在了外头的地上,也不顾阿镜的哭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厢三房正破口大骂,那头阿岳已经到了城阳伯夫人处,一进屋就给城阳伯夫人跪下了,低声道,“伯娘的好意,只怕我们就不能受了。”

    “她不愿意。”虽然早就知道这么个结果,城阳伯夫人便叹了一声。

    阿岳也觉得难过,低头流泪,什么都不说。

    “罢了,她若是不愿意,我就回了。”城阳伯夫人笑笑,将阿岳扶起来温声道,“多大点子事儿,竟叫你难成这样,男儿有泪不轻弹呢。”只拿帕子给这孩子擦脸,又安慰道,“你母亲对我有些误会,只是你做儿子的,却不可轻慢了母亲,要心存敬畏,好生孝敬她,爱护你妹妹,知道么?”

    “伯娘更叫我无地自容了。”比起母亲的尖酸,城阳伯夫人的宽容更叫阿岳悲伤。

    “只是,如今这婚事……”城阳伯夫人却真是难了,总不能真在府里放个老姑娘吧?

    “她愿意什么样儿的,便自己去寻吧。”阿岳心灰意冷道,“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随她去吧,省得她日后,再抱怨别人。”见两个伯娘都叹气,便摇头道,“也只希望,她日后若真的能够嫁到自己喜欢的人家儿,也莫要后悔。”

    阿元在心里默默地觉得城阳伯夫人确实很高杆,就这么轻松,便抛了阿镜这么一个麻烦,又得了三房的感激,又叫湛家三太太被关得不见天日,真是叫阿元叹为观止。

    三太太不这样闹腾,以后阿镜的破亲事还得叫城阳伯夫人头疼。如今,倒是无需理会了。

    “你是她哥哥,好好儿地劝劝她吧。”城阳伯夫人一开始,就觉得若是阿镜同意,这就是一桩好婚事,若是不愿意,也就那么回事儿,谁还会这样的祖宗上心呢?此时也不推,便顺着阿岳的话应下了,又关切地说道,“你正读书呢,别拖累了功课。”

    “多谢伯娘。”阿岳感激地应了,这才退出去回头好好儿地收拾阿镜去了,倒是阿元目送她走了,只猴儿在城阳伯夫人的身上撒娇打滚,见城阳伯夫人无奈地真点自己的头,这才对着一旁的阿容使了一个得意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姨母这样慈爱,阿元瞧着感动极了。”见城阳伯夫人意义深长地看着自己,阿元便厚着脸皮小声说道,“以后,姨母多疼疼阿元,这多好呀。”

    “你哪里需要我来疼呢?”城阳伯夫人一见这模样,就知道如何了,心里只念神佛,叫儿子的心事没有落空,自己便含笑说道,“只要你们心里欢喜,我再没有不愿意的。”这,就是在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同意了,果然阿元的心里便松了,又殷勤地在屋里窜来窜去,给城阳伯夫人端茶倒水,忙碌的不行,孝敬了一番,这才凑在阿容的身边小声感慨道,“瞧瞧,这年头儿,我这样的好姑娘可真不多了啊。”

    “是,独一份儿的。”阿容忍不住笑了,伸手就给摊开了小爪子的公主殿下捏胳膊捏腿儿,特别狗腿。

    “瞧在你这么殷勤的份儿上,本宫,本宫赏你。”熊孩子又不老实了,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一看就没想好事儿。

    “且容我一日吧。”阿容只笑着求饶,一点儿风骨都没有,眼见公主殿下满意,美少年的脸上笑,心说等把你骗成亲的,叫你知道厉害。

    公主殿下怎么能知道这么可怕的心里活动呢?若是知道了,一定飞奔着跑了,此时还一脸不客气地指挥心上人给自己扒果子皮儿,一边哼哼唧唧地放赖道,“容哥儿,叫本宫听听,你如今的差事儿如何呀?”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简直就是地主老财地干活!

    “差事很好,多谢殿下为我张目。”阿元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这救了阿容一把,必要请功的,早就将自己出的一把子力气给阿容说了,这番心意,也叫阿容心里欢喜,抱着这熊孩子甜言蜜语了一会儿,这才含笑问道,“如今,你还常到郑阁老处读书么?”见阿元爽快地应了,阿容便做不在意地问道,“听说郑家二房有个少爷书读得不错,郑阁老都另眼相看的,不知是哪个。”

    “必是郑琳的。”郑琳自从屁股上的伤好了,便与阿元一同读书,这人处事明白,又温文尔雅,还不是一肚子坏水的人,真正的温润君子,阿元觉得这师兄还是不错的,听见阿容问,便急忙说道,“这倒是个老实人,只是郑家太糟心,我去了就烦,也与旁人接触不着。”郑阁老拼了老命分了家,可是就算分家,这些“孝子贤孙”的也常上门来,简直是逼着郑阁老驾鹤西游的节奏。

    怎么别人家的儿孙都出息,他的就这么坑爹?

    郑阁老如今分外怀念从前没升官的日子,至少家中的蠢货还知道收敛着点儿。

    “不喜欢去,只点个卯就是。”阿容便给她出坏主意。

    阿元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回头,见阿容俊美的脸上带着叫心里心里直动的笑容,眼珠子一转,顿时小声笑了,凑在阿容的耳边得意地说道,“这屋里,怎么这么酸呢?”

    “因为我醋了。”阿容特别的诚实,一双波光粼粼的秀目对上了阿元的眼,坦然地说道。

    这么坦然,公主殿下的脸红了,飞快地眨巴着眼睛,见阿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又甜蜜又欢喜,搓着自己的衣角,她便忍不住小声道,“吃什么醋呢,吃什么醋呢?”她捂住了小嘴儿笑,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些快活,只抱着阿容的脖子小声说道,“我心里,就喜欢你。”郑琳很好,不过,既然叫阿容觉得不自在,作为一个有责任心,又承担,立志要为美少年的后半辈子负责的公主殿下,阿元觉得还是远着些吧。

    朋友什么的,这在古代真是一个特别暧昧的词儿。

    阿元不想脚踏两只船,也不想给别人当什么红玫瑰啥的,自然不会再顶着阿容的不快活故意找事儿。

    有些事情,有些玩笑,是不能在情人之间胡乱开的。

    阿容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意,余下的也不多说,只微微地笑了,与阿元约着过几日往京城外的温泉庄子去玩耍,后头阿瑶虽然嫁的得意,却还是与许久不见的母亲抱头哭了一回,待晚上,阿元便与回来了的湛家长辈吃了晚饭,得了美少年的全心的服侍,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她与阿瑶依依不舍地走了,回过头来,湛家三老爷便脸色沉了下来,只听了儿子说出的话,便叹息道,“你母亲,是个拎不清的人。”若不是为了这个儿子,他早就将这败家的妇人休了,也比她在家中祸害一家子强。想了想,他便狠狠地说道,“阿镜,这叫你母亲给教导成了这样,简直就是……”

    “和离吧。”沉默了许久,也是一脸疲惫的阿岳便低声道。

    “胡说八道!”听了儿子嘴里竟然也说出这话,湛三险些一个耳光抽过去,指着他骂道,“你浑说什么!”

    “父亲难道这后半辈子,就这样守着?”阿岳只觉得嘴里发苦,若不是实在叫他寒了心,他如何能劝父亲离了母亲呢,只低头含泪说道,“父亲不知道,这几日,舅舅总是来国子监寻我,寻不着我,就巴结我的那些同窗。”能够进国子监读书的,都是有爵的勋贵子弟,阿岳若不是因兄长们都谦让,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入国子监读书,他本就因只出身三房,不敢在国子监里行事踏错,却没有想到,坑了他的竟然是自己的亲舅舅,亲表哥。

    “你遇着什么了?”湛三也知道便宜大舅哥儿如今有点儿不要脸面,顿时脸就沉了,急忙问道,“你与你大伯父说了没有。”

    “咱们家自己的事儿,总是叫大伯父伯娘担心算是什么?”阿岳只摇头,低声道,“种种丑态,我也不叫父亲跟着生气了,只是因舅舅与表兄,如今我在国子监也艰难了起来。”这样丢人现眼,那些眼高于顶的子弟怎么会有不讥笑的,不过是顾忌城阳伯府之势不敢使在脸上,只是从骨子里的那种对他的轻视,使在叫阿岳浑身发抖,咬着牙说道,“若不是,若不是我应了大哥以后给咱们府里考个进士出来……”

    “混账!”湛三暴怒。

    他厌恶妻子,可是这么多年却还是这么过,甚至连个姬妾都没有,说到底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如今儿子的脸叫人往地上踩,只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忍着心中的怒气,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以后那一家子,不会再与你纠缠!”既然不叫他儿子好过,他还管什么情分呢?听说他那舅兄如今虽然结了案,后头还有不少的事儿,这一次,他定叫这一家子寻个好去处。

    据说西北挖煤不错?

    湛三心里想着,一头听见儿子默默地哭了,他也觉得心疼,安抚地说道,“没事儿,日久见人心,这样的变故也好,你也能看清楚那国子监里,人人的心思来。”

    “我就是觉得难。”阿岳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我不敢与伯父说,表哥,表哥还在外头嚷嚷,说我与表妹青梅竹马,早就有了情分。”这就是在逼着他娶表妹,以后一辈子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了,可怜他含蓄地与母亲说了一回,母亲竟然还叫他可怜可怜他舅舅,也提携提携表兄,反正与表妹也是亲上做亲的,有什么关系呢?想到母亲如今理所当然的脸,阿岳便忍不住问道,“我是母亲要给舅舅家的补偿么?”

    湛三闭了闭眼,就知道这个妻子不能要了。

    他这辈子如何都无所谓,可是若是谁敢毁他儿子的前程……

    就算是发妻也……

    “国子监祭酒冯大人,曾与我说过你的功课很好。”阿岳虽然出身勋贵,然而却没有寻常勋贵子弟的纨绔气,读书很用功,自然能在一群同窗之中脱颖而出,况身份上也合适,湛三见儿子一脸的不解,便轻声道,“冯大人家,据说还有一个小女儿,嫡出,生性温柔,据说你见过几回,可是这样?”

    阿岳的脸上一下子就红了,只迟疑了许久,方才低声应了,又急忙道,“不是故意唐突冯家小姐的,只是碰巧儿罢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碰巧的事儿。”湛三却哼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这是瞧中了你,要招你做女婿的。”

    “嗯?”阿岳到底是个少年人,此时就呆住了,之后,脸上腾地红了,喃喃道,“儿子,儿子没想过这个。”只是到底,在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纤细的少女的模样来。

    “那就现在想。”湛三不客气地说了,顿了顿,便摇头道,“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去与冯家下定,定下了你,再定下你妹妹,”他便叹道,“不带累你们的婚事,我就与你母亲和离。”若是休妻,到底叫儿子女儿以后不好看,和离虽然也是那么个意思,却蒙了一块遮羞布,也算是那样儿了。

    “叫父亲费心了。”阿岳低声道。

    “别与你伯父伯娘说这个。”湛三苦笑道,“不然,只怕要生出波折来。”哪怕是和离,他也不会叫妻子去喝西北风,可是想借着这层再来连累他儿子,那时不能够了,想到自己本以为就这样儿也就过了,湛三便叹道,“没有想到,咱们家,竟走到了这一步。”见阿岳也黯然,他便警告道,“冯家是清流之中的中流砥柱,不说冯大人,就是他们家往上追溯,连阁臣都坐过,不是确实觉得你不错,又有咱们湛家不纳妾的家风,寻常这便宜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你放明白点儿!”

    阿岳默然。

    他父亲,就算是叫母亲给气得吐血,这么多年也没有纳妾,这就是他的榜样了。

    “只要她不与母亲似的,我自然一心待她。”阿岳低声说道。

    有了儿子的这个保证,湛三这才满意,又听了关于闺女的择偶标准,简直恨得吐血,到底无可奈何,只叫儿子好生劝导,自己便回书房继续一个人睡觉去了。

    闺女主意正,他是管不了了。

    阿元哪里知道,这湛家就要变天呢?回家的数日,王家的热闹也瞧了,据说那宫里,王贵人如今已经苦的不行,到底是皇后仁慈,实在看不下去有人的作风,也不愿苛待了九公主,方才能叫这母女过得好些了,然而却也只是好些了,几日前,竟是连洗三都免了。此时宫中风平浪静,阿元便没有什么心思回去,好容易等了许多天,阿容得了假期,就预备好了一同往湛家的温泉庄子去。

    才收拾好,阿元便听见外头有大大的笑声传来,无奈地探头,果然是五公主一身华丽地过来了,这位估计是已经与肃王妃请完安了,只扭着阿元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有这样的好事儿,你竟然也不寻我一起,可见,我素日里是白疼你了。”温泉庄子,五公主也很喜欢不是?若不是肃王妃说起,这一次竟险些落了她。

    “皇姐这神采飞扬的,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我哪里知道你有空没空呢?”阿元张口就恶人先告状,又笑嘻嘻地说道,“不如同去?”

    “同去同去。”五公主在宫里呆的浑身痒痒,此时眼睛放光,一边笑一边说道,“这样的好事儿,为什么不去呢?”

    “您表弟,也请着?”阿元决定嘲笑一下这个皇姐,然而却见这位皇姐当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顿时嘴角抽搐了,一脸扭曲地问道,“我说,你们真的这么要好了?”虽然五公主的那个小表弟确实长得很好看,跟个小姑娘似的,只是阿元总觉得这少爷有点儿二,还不是一般的二。

    “一直都这么好好吧。”五公主老实不客气地说道,“湛家的庄子那么大,多个人难道你心疼么?”见阿元老实地点头,五公主叫这妹妹给噎坏了,只恨恨地说道,“心疼也得叫他与我一起!”见阿元小脸儿上露出了一个你知我知的坏笑,她也不瞒着,只大大方方地说道,“我觉得表弟很好,很合适做我的驸马。”

    “你表哥怎么办?”阿元想着从前还有个怜香惜玉的表哥来着,便不怀好意地问道。

    “他?”五公主却只是一撇嘴,冷淡地说道,“表哥那样温柔的人,如何能想得起我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蠢萌小表弟即将出场,那什么,少爷呀,去温泉,您学会凫水没有?~~

    幸福的霸王票呀哇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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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阿元也不多问了,点头应了五公主,使人往定国公府去送信儿,自己便与五公主在屋里说话,没一会儿,就见阿容一身清爽地过来,阿元心里高兴,只也顾不得五公主八卦的眼神儿了,也很大方地指着含笑的阿容说道,“我的!”

    “殿下的。”阿容也笑眯眯地说道。

    五公主被这两个没羞没臊的家伙惊呆了,早就忘了方才是谁表弟驸马地乱叫了,只抖着手指看着一个坏笑一个狐狸笑的家伙,许久,方才认输道,“是我败了。”

    独孤求败肥公主殿下左顾右盼洋洋得意。

    阿容只看着这熊孩子,低头笑着不说话了。

    一对儿小姐妹不大一会儿就又玩到一起去了,五公主喝了一口阿元屋里的糖水,觉得这味儿就是与宫里的不大一样,多喝了一口,一边说“给我带些回宫,”一边又说道,“前儿安国公府的姑娘进来给皇祖母请安了。”见阿元一边点头一边与阿容凑在一起黏黏糊糊,五公主羡慕了一下,却还是继续说道,“从前我还觉得那姑娘不过是寻常,今日仔细地瞧了,嘿!那气度就是不一样!”

    她平生所见的女孩儿不知多少,可是这样神情惬意,仿佛天上云朵一般的女孩儿,真的是生平仅见。

    “我从前就说,这是可不一样的姑娘。”阿元想了想,便叹气道,“与二皇兄,也还算合适了。”郑王严谨,这姑娘从容,若是中间没有个侧妃庶妃的,也算是不错的一对,只是这安国公府的女孩儿本就是继室,又如何能开口驱逐郑王从前的姬妾呢?

    “我瞧着二皇兄,是心里欢喜的。”那么刻板的人,竟然都笑了,五公主真跟见了鬼了似的,只是转眼郑王的笑容又收起来了,盖因那女孩儿不过是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后,便微微颔首,之后,不着痕迹地撇开了眼。

    见着郑王脸上的那么一个表情,五公主这才玩儿命地奔出宫来,免得被迁怒的皇兄干掉。

    “我觉得这姑娘,是真只当这是联姻了。”搭伙过日子呗,反正是正室,管郑王有几个姬妾呢,正妃只要生个儿子出来,之后关起门过自己的悠闲日子,后头有太后与安国公府支撑,寻常的王府姬妾也不敢闹事,这是多么好的一桩姻缘来着。五公主算是看明白这姑娘的想法了,可就是因为连她都看明白了,这如今,是越发地不敢对上了憋气的郑王了。

    “可得叫我躲躲。”不管是个谁,只要还是个男子,就受不了这个好吧?

    “这姑娘多聪明呀。”阿元便笑嘻嘻地说道,“难道,还要俯身低就,混在一群侧室之中争夺男人的那一点子宠爱?”王妃这真是一个不错的职位,这姑娘看得又明白,日后只要不突然来个“为爱痴狂”做出蠢事,那位置就稳固得很。不过想到郑王,阿元便忍不住坏笑道,“只怕二皇兄眼下,那还不定是在心里怎么气呢。”郑王对女子的兴趣不大,不过也不代表,他会愿意女人对他的兴趣不大好吧?

    “莫要说这个。”五公主淡定地抹了一把汗,低声道,“四皇兄还敢在二皇兄面前炫耀四嫂给他亲自下厨做点心了。”

    阿元沉默了一下,默默地给作死的四皇兄点了一根蜡。

    “皇兄还活着么?”在阿容忍笑的目光里,熊孩子带点儿小兴奋,小八卦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剩半口气了,叫四嫂给拖回府里了。”五公主就不说什么郑王严肃地抽打皇兄时的具体惨状了,只叹气道,“只是,这么个事儿,也不行呀。”太后皇后一直笑眯眯地说什么天作之合,这若真是合上,只怕郑王就要去上吊。

    “谁叫皇兄的府里女人那么多,自己去找善解人意的去呗。”阿元便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的话,我会带到的。”五公主无语地看了没心没肺的妹妹一眼,威胁了一下,正等着,好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通传,之后,一个秀气的少年气鼓鼓地掀帘子就进来,见着了屋里的人,先脸红了一下,细细地给阿元与阿容打招呼,这才去看五公主,就跟找着组织了一样,眼角连眼泪都差点儿滚出来,扑到了起身皱眉看过来的五公主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哽咽道,“表姐。”

    “嘿!”换了从前,阿元一定肯定这家伙是个弱受!

    跟他表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儿。

    “怎么了?”强攻五公主不知道皇妹心里猥琐的不行,不然准要抽她不可,此时满眼就剩下这个委屈的少年了,扶着他的肩膀温声道,“你与我说,我与你做主。”

    “大哥也来了。”这少年委屈的不行,只小声说道,“好容易能只与表姐出来。”明明五公主只请了他一起出来,这段日子,这少年多少也知道了表姐心里更喜欢他,母亲也已经露出了口风,他大抵是驸马了没跑儿,心里欢喜的不行,正想更亲近表姐,却叫哥哥给打破,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脾气再好这少年也气闷了,只扁着嘴说道,“表姐不愿意见别人,可是我拦不住。”

    “这话说的,不过是出来玩儿,多几个就多几个,反正不在意就完了。”见表弟有些担心叫自己厌恶的模样,五公主便心软了。

    “我说能不能别把大家伙儿当空气?”阿元就见这两个气氛不对了,龇牙咧嘴的,又见外头又进来了一对儿少年男女,这才知道这小表弟在难受什么,摇了摇头,只淡淡颔首。

    又进来的,除了五公主的表兄庆振,竟然还有一个眉目似画的姑娘,这女孩儿一身纯白的衣裳,只叫阿元瞧着就呆住了。

    “这,这是特意上门奔丧呢?!”阿元的脸上挂不住,便不客气地问道。

    自从她间接宰了王家的女眷,就觉得自己特别地霸气。

    “胡说,哪里有这样诅咒自己的?”阿容脸色一变,呵斥了阿元,然而看向那柔弱得仿佛风吹就倒的女孩儿的目光,也有些不快。

    “是表妹自己规矩。”庆振大袖一甩,有些写意,此时见五公主只与他弟弟庆光说话,不肯搭理他,有心给身边已经吓得如同一只小兔子似的表妹点儿台阶下,便有些怜惜地说道,“表妹家的祖母前儿一并没了,表妹心里想全了孝道,因此穿得素淡些。”说起了这个,他便有些怜悯地说道,“因这个,表妹已经许久都没有开怀了。”

    “既然守孝,还出来做什么?如今难道不守孝了?”阿元气笑了,只笔直地问道,“难道,我就该这么倒霉,忍你们这个?”这不是看在德妃的面上,早大耳瓜子侍候了!

    叫你奔丧!

    “我只是想着叫表妹高兴高兴。”庆振本不是个刚性的人,阿元硬气起来,他就软了,此时便喃喃地说道,“并不是……”

    “祖母都没了,她能笑出来个屁!”阿元呸了一声,冷笑地看着那个姑娘,想到之前给五公主上眼药儿的只怕就是她了,便慢慢地说道,“如今能笑出来,可见祖母对她而言,还是不够亲近!”装什么装呢?真的在心里懂规矩,会穿成这样大咧咧地与人出来?

    “女要俏一身孝,”五公主便在一旁曼声道,“不如此,显不出姑娘的美来。”

    “表姐说的是。”那庆光也在一旁说道,“若真是诚心,表姐怎么还日日吃肉呢?”

    “阿光!”庆振的这点儿呵斥对于庆光来真是一点儿都无所谓,只偏开了头去不理哥哥,五公主见了便满意极了,只看都不看那莫名其妙的表哥,淡淡地说道,“按说,没请你你就跟着来了,本宫应该叫你滚回去,只是到底与舅母面上不好看,也就罢了。”见庆振感激地看着自己,她也不稀罕这莫名其妙的感激,只指着那个眼睛里含着泪水的女孩儿说道,“来人,给本宫扒了她的这身晦气的皮!”

    “表妹怎么能……”眼见那女孩儿要挣扎,却被宫女一个耳光打倒,横在地上拖下去,尖声求救,庆振就傻眼了,有些迟疑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五公主与阿元说道,“女孩子家家,哪里能这样对待呢?”

    “好听的,本宫这里没有。”身为公主还要忍你?五公主心里冷笑,寻思再命人给那姑娘几耳光,面上淡淡地说道,“表哥也放明白点儿,舅母,可是不会许你娶这样的女孩儿做正妻的。”她的心思定国公夫人已经明白,自然不会叫长子也陷进去,况庆振大抵对她不过是对女孩儿的天生的怜惜与爱护,知道了弟弟的心意也不再纠缠这个,因此如今五公主说了这个,这庆振便有些脸红,却只摇头道,“表妹可怜,爱护一下,也是应该的。”

    “就是,”阿元不怀好意地向着一脸没意思的五公主笑道,“都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最是应该叫人温柔爱惜的,看顾一个孤女,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不是?”

    阿容听了这样的话,顿时有吐血的冲动,恨不能将这个伪装登徒子的熊孩子提起来抽打,倒是庆振觉得自己寻找了知音人,转头,一双好看温润的眼睛里都是对阿元的赞同,见了他这样,阿元只觉得分外得意,正要再发表一下自己的惊世看法,就听见阿容在她的耳边笑眯眯地说道,“你也是水做的?”这熊孩子简直就是用钢筋做的!

    阿元一看庆振的小眼神儿,就知道大事不好,这妥妥的是知音一个也难求,一见钟情的节奏来着,顿时也小脸木然地说道,“浑说的,浑说的,一家之言。”

    “公主说的,其实有理极了。”庆振真是个很漂亮的少年,说起话来又温柔,眼睛里似乎会说话,若不是知晓这位有些脑残属性,阿元也觉得赏心悦目,不过如今不行了,公主殿下已经在一颗歪脖儿树上吊死了,此时心里流泪,阿元只哽咽道,“水有什么好呢?泔水,它也是水来着。”

    这话就太恶心人了,庆振的小眼神儿一下子就叫泔水给浇灭了。

    阿容这才满意点头,伸手心情很好地给阿元扒小瓜子儿了。

    五公主呆呆地看着往死里恶心自己表哥的熊孩子,却见身边的表弟一脸认同,便嘴角抽搐地问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除了表姐,都是泔水。”庆光的小脸儿通红,满心依恋地看着已经咳嗽起来的表姐,有些羞涩,却很是认真地说道。

    阿元在一旁气死了好吧?

    难道她也是泔水?!

    哪天就把这二缺表弟摁泔水桶里去!

    见她一脸气鼓鼓的的模样,知道熊孩子这叫一个坏啊,未免表弟惨遭毒手,五公主急忙阻止道,“快别说这个了,多大点儿事儿呢?”说完了这个,这才见着那方才被领下去换衣裳的女孩儿流着眼泪过来,一身的月白色的雅致的裙子,头上点了一只凤凰吐珠的小凤钗,这才满意地点了头,只冷笑道,“与你说一遍,本宫最见不得你那些鬼魅伎俩,再故意出来恶心本宫,本宫索性就顺了你的意,抽死你才算完!”

    这姑娘当真不知道什么是忌讳?鬼才相信!

    不过是有恃无恐,又想逼着五公主发怒,最好如从前那般真的再抽她几鞭子,引得庆家兄弟厌恶了才好呢,这点小手段五公主见得多了,不过是懒得应付罢了。

    若不是定国公夫人的脸面在,她不抽死她!

    这姑娘被戳破了心事,此时惊慌的不行,庆振虽然眼神不大好使,到底是世家子,什么都见过的,听了便皱眉,却还是温和地说道,“这一身儿很好看。”说完,便忍不住在心里一叹。

    他爱惜女孩儿们,只是这一个,似乎叫他有些失望了。

    阿元懒得理这几个的官司,既然人都到了,众人便一同出了王府,直奔京外的庄子,一进庄子,就觉得这一处竟是格外的静谧,阿元挑开车帘子往外看,就见外头是稀稀落落的木头房舍,隐在树后头,若隐若现,别有一番景致,除了这时候特有的桃花,还有些不认识的喜欢的花草堆在树下,格外的好看,远远的屋舍里还有袅袅的炊烟,确实有了几分农家的感觉。

    阿容只叫车往里头走,却见过了这农庄,翻过了巨大的影壁,便又是一种奢华精致的景色,无数的桃花林,大朵大朵的桃花开得正好,屋舍楼台亭子都十分的精巧,叫阿元见了便很是喜欢,只抓着阿容的手说道,“早知道这儿这么好,便早来了。”

    “喜欢便多住几天。”阿容到了地方扶了阿元下车,又见后头的五公主等人都下来,这才笑道,“不过是寻常人家,别嫌弃才是。”

    “哪里会嫌弃呢?”五公主素来喜欢这样开阔之处,此时便笑道,“你不烦我们叨扰就是。”拖着表哥表弟外加表哥的表妹过来吃大户,五公主不是心理素质过人,一头羞死的心都有了。

    那后头的女孩儿见这庄子宽阔,不与常见的一样,又见阿容人物俊秀,也不由美目之中水光涟涟,心中生出了几分奢望。

    她说是定国公夫人的外甥女儿,其实也不过是极远的亲戚,父母双亡投奔过来,本叫定国公府夫人富贵迷花了眼,想着大表哥是个温柔的人,嫁了他这辈子就能荣华富贵安享尊荣,可是眼瞅着五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三番两次地试探下来,她也怯了。况如今定国公夫人有些瞧出来了,便对她不如往前那样亲近慈爱,也总是拘着表哥不叫他们亲近,这就叫她见着了品貌更加俊秀风流的阿容,有些找不着北了。

    虽然不知这位少爷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可是能与公主与定国公家的少爷相交不见卑微,只怕这人的身份也不同寻常,况不说别的,就这么一个京郊的大庄子,那简直就是有钱也得不着这么大的地方,有钱有势又好看,若是能与他相好,娶回去做个少奶奶,也很不错。

    想到了这里,这女孩儿便不由自主地抿了抿自己的鬓角,脸上露出了十二分的娇媚来,只袅袅地立在后头,瞧着竟有临水照影之美。

    阿容通没有一个眼神儿看她的,此时只含笑与阿元指着远处的一处影壁说话,见她喜欢,便很满意地点头。

    白做了美态给瞎子看,那女孩儿便咬了咬嘴唇,默默地跟在了后头。

    到底是庆振不忍,虽然失望,却还是与她说上几句话,叫她不至于受冷落,然而目中的那些怜惜,却还是消散了不少。眼见连他对自己都淡淡的了,这女孩儿便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这是怎么了?”庆振的脸上便露出了焦急来。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只是表哥叫我心里难受。”这女孩儿哀哀地拉着庆振的袖子,悲声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么?”

    “并不是。”庆振的心叫这眼泪哭化了,哪里还记得旧恶,只怜悯地给她擦眼睛,口中叹道,“是我想左了,叫你伤心了。”他对身边的女孩儿们赴小做低实在都习惯了,这些话张嘴就来,只将这表妹哄得眉开眼笑,这才松了一口气,见前头几个走得都没影儿了,不由转身牵着这女孩儿的手就追赶了过去,口中还叮嘱道,“我表妹与荣寿都是在宫中最受宠的,霸王似的长大,连圣人皇后都舍不得骂的,若是你吃了委屈,也只好忍着,回头我与你开解。”

    见这表妹软软地应了,庆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觉得比起霸道的五公主与阿元,还是这样一心听话的女孩儿更可爱些。

    阿元哪里知道自己成了一个霸王呢?只乐呵呵地叫阿容牵着在庄子里走动,招猫逗狗了一会儿,便催着他要去见温泉,阿容无奈地看了这火上房似的公主殿下,只好带她去了。

    却不知上辈子就是一个小市民的公主殿下,知道竟然还有温泉这种好物,哪里能忍得住呢?

    阿元垂涎欲滴地到了一处极大的房间之外,就见这房子雕栏画栋好不精美,越过了朱漆的雕花大门,穿过了一道道的轻软的纱帐,阿元就见自己的面前,露出了一个极大的水池来,这里头的水也不知从哪里引过来,缓缓地流动,还有哗啦啦的水声,漂亮的小榻延伸到水里,一旁还有小木碟子,在水里头悠闲地飘动,一股股的温热的水汽升起来,叫阿元忍不住去摸了摸这池水,之后,便惊喜叫道,“果然是温泉!”

    “殿下喜欢,就先松快松快。”这样的池子隔壁还有两个,阿容只请了几个女孩儿留着,自己就要带着庆家的两个少爷去另一处,就见那年纪小些的庆光看着那只与阿元立在一旁笑嘻嘻说话的五公主恋恋不舍。阿容的脸色黑了黑,还是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不走?”混蛋啊,他以后的媳妇还在里头呢,难道这臭小子还想看看他媳妇儿的下水的英姿?!

    “没有我在,表姐出危险了怎么办?”庆光此时,是十分认真地在担忧表姐会不会溺个水啥的。

    阿容叫这小子噎得不轻,真心以为他是在与自己装傻,然而细细地看了他几眼,惊愕地发现他竟然是真的在这样担心,顿时抹了一把脸,优雅地微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在,五公主不会有威胁。”

    “哦。”庆光完全没有听懂阿容在拐着玩儿地埋汰自己,呆呆地应了,又抬头感激这个排解他的少年道,“容哥你真是个好人!”

    阿容叫这小子堵得肝儿疼,头一回发现这么一个呆呆的家伙也能是聪明人的大杀器,含蓄地笑纳了这么一张堵心的好人卡,一边在心里腹诽这定国公府都是奇葩,一边头也不回地率先走了。

    阿元见外头的宫女关上了大门,这才呼啸了一声,衣裳也不换就跳下了水,三下五除二地扒得只剩了自己的里衣,又把一碟子干果扒拉在自己的面前,见那定国公府过来的表姑娘去了别处的温泉池子,四下无人,这才笑眯眯地说道,“还是这样自在。”

    “我若说了别的,只怕你就要不自在了。”五公主便突然慢悠悠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不自在的?”阿元便翻白眼儿说道,“我日子过得不知多快活。”

    “就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快活。”五公主冷笑道,“前儿,咱们俩叫人弹劾了。”见阿元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看过来,五公主便冷冷地说道,“弹劾咱们仗着帝宠,飞扬跋扈,就差说咱们两个是祸害了!”

    “哦哦,”阿元的眼睛却突然亮了,只笑嘻嘻地说道,“弹劾么?不错啊,本宫很是开心!”说完,一脸没心没肺地趴回了小榻上,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儿。

    心这么宽,就叫还有些气愤的五公主说不出话来。当初她听见的时候,都要气死了好吧?只是见阿元淡定,她却如同找着了主心骨,一口气竟是也叫她给散了,只好奇地问道,“你真不气?”

    “多新鲜呀,”阿元回头一笑,露出一副邪恶的小白牙,“这是好事儿,我得谢谢他全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表哥(含泪):知音呀!同是天下护花人!

    坏阿容(扭曲):呵呵……

    肥公主(抱头):不要,不要打脸呀救命!( ̄e(# ̄)☆╰╮( ̄▽ ̄)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yans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07 08:2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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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我不大明白。”被弹劾,还算什么好事儿呢?

    “这年头儿,皇族里没叫人弹劾过的,哪里还有呢?”阿元方才紧张,还以为叫人弹劾了多大的事儿,比如说强占民女啥的,听见就是说这么点子小事儿,便只笑道,“这算什么呢?不过是几个折子,御史们,可不就盯着咱们么?如今也好,这也是咱们能在京里算一号人物了,不然寻常点儿的,人家也不稀罕弹劾你。”她笑嘻嘻地翻身与五公主说道,“就比如八皇妹,与我同年,我都有资格叫人弹劾了,这位,御史们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物都不一定呢。”

    叫人弹劾了,这才说明皇子皇女走出了宫廷,有被人监查的资格了。

    “莫非,这还是一件骄傲的事儿?”五公主简直气笑了。

    “说起来,谁愿意被弹劾呢?只是折子都上了,咱们也不好再这样叫自己不快活不是?”阿元是真没当一回事儿,弹劾这玩意儿,圣人要拿你的时候才是罪证,不然就完全不疼不痒,她亲爹叫人弹劾的折子堆了圣人的一桌子,阿元也帮着圣人收着呢,想了想,阿元便苦口婆心地说道,“五皇姐,您也得替御史想想,不是皇族,小虾米,弹劾起来怎么能叫人觉得御史大人们不畏强权呢?怎么名留青史呢?咱们也做做贡献,给人踏踏脚儿,又没缺块肉。”

    不过,她回去往圣人的桌上找找,瞧瞧是怎么骂自己的,也开心一下。

    “你这个……”五公主气呼呼地将脸埋进了水里,拒绝与阿元说话了。

    阿元搞定了姐姐,笑嘻嘻地玩耍了一会儿,这才出头,只是温泉虽好,到底这么泡着头晕眼花的,左右以后这都是自家的,厚脸皮的公主殿下心安理得地将这庄子划到了自己的名下,也不留恋,只拉着五公主出来,换了新的衣裳,这才一同手挽手地出来,就见此时有些寒凉的亭子里,几个少年正端坐,一旁坐着一个姑娘,正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容,这种眼神里带着叫阿元不喜欢的情绪,阿元顿时脸色便沉下来了。

    “我就说,贱人就是贱人。”五公主冷冷地说道。

    “表哥口渴了吧?我给表哥倒点儿茶?”阿容谈吐风雅,言之有物,比定国公家的一对儿兄弟强出几百条街来,那少女越看心里越爱,此时见四处无人,急忙羞怯地起身说道。

    “不必了。”阿容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表哥是冲着他说的,此时对这少女故意现出的纤纤的手指视而不见,只淡淡地说道,“我家与定国公府没亲,姑娘称我表哥不合适。”说完,便对着一旁张着一双眼睛呆呆看着他的庆光问道,“方才说到哪里了?”竟是全没有将这少女放在眼里。

    “我只是……”这少女想辩解,然而谁听她说话呢?只有庆振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有心安慰,却还是忍住了,遥遥地用目光安慰。

    阿元嘴角翘起,也不走动,只远远地看着。

    那少女一击不成,只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只强笑道,“我给大家倒茶吧。”说完也不管别人拒绝,起身就执起了茶壶。

    有人上杆子做奴才,阿容坦然受之,人家愿意做小丫头谁能管得了呢?只是未料这少女倒茶到了自己的面前,竟是手一歪,只将满壶的茶水都倒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天儿,水一上身就是一股子凉气,阿容心中已经不耐,却听见这少女陡然惊呼了一声,之后含泪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给你擦干净!”竟是抓着自己的帕子便要给阿容擦衣裳,这样惺惺作态,只叫阿容觉得厌恶的不行,一贯的好脸色哪里还板得住,只在这少女的手还未往自己身上放的时候,用力地将这少女推倒在地,冷冷地说道,“不用了。”

    “我的错,我……”

    “两位稍等,我去换身衣裳。”阿容懒得与这人废话,看都不看她一眼,竟是对这样的满怀愧疚的少女完全不在意,甩手便要离开,却见阿元正笑眯眯地立在不远处,想着这小东西只怕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不由脸上露出了无奈来,只过去轻声问道,“瞧着多久了?”

    “换衣裳去吧,别吹病了。”阿元心疼心上人呢,只推了推他,后者见她眉目之间并无愤怒,这才放心,只又细细地看了她,见穿得不少,这才发现放心地去了。

    阿元扭了扭自己的手,就走过去,见这少女还在哀哀地哭泣,拉着表哥的手说自己的罪过,只转头对着冷笑连连的五公主一笑,回头猛地冷下了脸色,抓着这少女的衣襟兜头就是一个大耳瓜子,只将这少女抽得惊呆了,这才冷笑道,“这是给你的教训,叫你知道,不是谁,都能勾引的!”

    “殿下。”一旁的庆振眼见方才还觉得女儿是水的这位把水往死里抽,只惊呆了,上前阻止道,“这有些太过了!”

    “你们给本宫掌她的嘴!”阿元只吩咐身后的宫女,冷笑道,“本宫请你们到城阳伯府的庄子可是好心,你们竟然这样丢本宫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也是这样往人身上凑的贱人!”眼见几个宫女按住了这少女,阿元慢慢地说道,“回头,本宫就去与国公夫人说说你的规矩!还没出孝呢就敢这样,这出了孝,你还不爬天上去?!可该叫夫人给你寻个好亲,免得生出丑事来呢!”

    “公主说得有些过分了。”虽然阿元有凭有据,庆振也确实觉得方才表妹有些不妥,可是瞧着如花的女孩儿几个耳光下来,竟是嘴角露出了血,也知道这一回她是叫阿元把脸全都给打没了,便叹息地劝道,“得饶人处……”

    “少废话,知道我是谁么?”阿元翻了脸,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只指着他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平日里看在德妃娘娘的面上给你点子好脸色,真当自己的人上人了啊?!告诉你,本公主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眼见庆振羞恼,阿元只指着那少女冷笑道,“大白天的招这么个妖精来勾引人家大家公子,这是你的礼数?!还擦擦,”她转头脱口骂道,“擦个屁!还要不要脸?!再敢废话,剁了你的手!”

    “说的好。”一旁早就对这姑娘不耐烦了的庆光,呱唧呱唧拍巴掌。

    “您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这样……”那姑娘没脸极了,脸上疼倒还其次了,此时臊得不行,也瞧出来阿元对阿容有意了,只是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小丫头,那样仙人一样的人如何能看得上呢?有心想如从前对五公主那样对阿元上眼药,这姑娘便顶着巴掌印尖叫道。

    “我是公主,我就什么都能做。”阿元目光冷冷地撇过去,慢慢地说道,“你信不信,要了你的命,皇伯父也全给我兜着?”

    “殿下这样!”庆振气得糊涂了,只连声道,“我母亲……”

    “别跟我说这个,五皇姐有心跟你讲理,那是因为与你们有亲,我跟你们定国公府可没亲,再叫我生气,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阿元懒洋洋地说道,“你若是愿意,只往宫里递折子告状就是,只是我告诉你,赶紧带着这贱人滚蛋!本宫只给你半柱香的时候,她不滚,就永远死在这里吧!”说到最后,这小小的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叫人畏惧的杀意,气势惊人,只叫这庆振看的心中恐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若是京中出了今日的传闻,表哥,父皇垂询之时,回头我也只问你了。”五公主心中快意,又恐阿元跋扈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此时便出言,站在了阿元的身边,淡淡地说道,“舅母处,我自然会去请罪,只是今日,我明白地告诉你,我不待见她,日后,也少往我面前领,不然打死了,你又心疼。知道了么?”

    “车备好了,庆兄,现在就走么?”换好衣裳的阿容,一出来就见阿元为自己的“清白”动了肝火,心里竟生出了莫名的欢喜来,在那少女惊喜的目光里悠然地过来,嘴里,却说出了叫人脸色微变的话,之后便含笑与阿元说道,“殿下这样为我张目,我心里快活极了。”

    “她为了你还要杀人呢。”五公主撇嘴,却见一旁的小表弟呆呆地看着,眼睛里全是羡慕,不由有些好笑,只过去掐了他的小脸儿一把,笑眯眯地问道,“这是在想什么呢?”

    “表姐,也会这样为我一怒么?”庆光抓着表姐的手,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期待,五公主一怔,低头看着表弟对自己露出了期待的目光,心里竟莫名地一动,想了想,方说道,“这是自然,谁敢碰你一下,我活剐了他!”这么满心只有自己的表弟,还真是招人喜欢,五公主的心里便生出了涟漪。

    小表弟满足地偷偷拱了拱五公主的手,偷眼看那少女的脸色,便带着厌恶道,“以前还惹表姐生气,最讨厌她!”

    “还不走?”五公主忍住了心里的笑意,只扬声问道。

    “走吧。”也知道这一次是犯了众怒,庆振只扶起了有些绝望的表妹,看着阿元,嘴角动了动,目光有些复杂,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扶着人就走了。

    “这样晦气!”阿元不快极了,只顿足骂了一声,恨不能在一旁把阿容的身上都摸遍了,见阿容只是看着自己笑,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小声说道,“不喜欢别人碰你。”

    阿容含笑,心说就为了这个,少爷我如今穿衣都不用服侍,连小厮都不值夜了好吧?不过自己在阿元的心上,他很是满足,俯身道,“与这样的人计较什么呢?平白失了身份。”

    见那人纠缠阿容,阿元气都气死了,还记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只是这话阿元可不会说,只挺着自己的小胸脯傲气地说道,“你是本宫的人么,怎么着,也得保护你不是?”

    阿容摇头轻笑,见阿元到底心里有些不快活,只将叫人不舒坦的家伙们反过来倒过去地诅咒,然而兴致却全没了,在这庄子上小住了一日,亲手给阿元做了一份儿桃花糕来,哄得公主殿下眉开眼笑,这才一同回了京中。

    阿容先将几个霸王送到肃王府里,自己便因记挂差事匆匆地走了,才走了没一会儿,阿元便与一旁与小表弟小声说话的五公主说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一会儿,我也与皇姐一同往定国公府去一次吧。”到底不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便与定国公府生分了。肃王妃不知为何,对定国公府有奇异的好感,虽这几年走动的不勤,然而逢年过节的礼却丰厚,定国公太夫人若是有个生辰什么的,那都是会亲自上门的。

    虽然不知为何肃王妃与定国公府走的这么近,要说是因德妃的关系也牵强了些,然而阿元却只问过一回,就见肃王妃岔了开去,便不再问了。

    五公主也觉得有理,闻言便坐着车与阿元表弟一同到了定国公府,一到门口,就见中门大开,定国公夫人亲自出来相迎。这是一位脾气爽快的美貌夫人,见了两个女孩儿,只扬声笑道,“今儿是吹的什么风,竟叫两位公主来了咱们府里?”见自家的小儿子跟着下来,她目中便微微一亮,只笑着说道,“这小子平日里闷的厉害,只一听见表姐,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又问是否给人添了麻烦,之后,方才轻叹道,“家里有不知礼数的,殿下别见怪。”

    “是我轻狂了。”阿元也笑道,“因此特来与夫人告罪,夫人看着我小,别与我一般见识。”

    “这说的是哪里话。”定国公夫人是个快人快语的人,此时便含笑说道,“这是我家无理呢。”她虽是女流,可是在定国公府里,说起话来比定国公还管用,这话出来,后头的丫鬟婆子都赔笑,见阿元并无怒气,定国公夫人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低声叹道,“真是前世的孽障,我本是瞧着她可怜容在府里,却没有想到竟然这样不知礼数地上门。”她还就以为,五公主与阿元将那远方的外甥女儿赶回来,是因为这孩子自己跟去,叫人心里不欢喜呢。

    阿元眼角一动,就知道那少女与庆振竟是没与定国公夫人说实话,不过不说实话,这不是更好么?也不揭穿,只与定国公夫人一道去了迎客的花厅,眼见一院子蝴蝶一般如花的丫头穿梭,奉上了流水一样的点心茶水,她暗道定国公夫人会做人。

    就算有再多的怒气,可是这样周到的招待,寻常人谁还气得起来呢?

    定国公夫人见五公主与阿元毫不忌讳地吃喝,这才微笑了一下,只含笑问道,“这几日精神短些,没有往宫里去,不知德妃娘娘可好?”又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前儿正巧见了诚王妃,我就稀罕了,竟是天生的仪态,不与众人同的,言谈举止都叫人心中折服,咱们的诚王,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她说说笑笑,说的这样亲近,却又不见卑微讨好,只叫慢慢地吃着点心的阿元微笑了。

    谁不喜欢说话好听的人呢?

    五公主素知这舅母的本事的,此时便笑道,“母妃还念叨着您呢,只说您不知叫什么绊住了脚,竟连她都记不得了。”

    “待明日,必然去给娘娘请安。”定国公夫人见小儿子认真地将桌上的点心翻的乱七八糟,寻出了一块就往五公主的手边放,五公主毫不嫌弃地吃了,心里只念神佛,暗道傻人有傻福,也不多说,恐叫两个孩子不自在,笑着说道,“府里头新进来了一个戏班子,唱的一出贵妃醉酒,连宫里娘娘们都赞的,若是两位殿下今日无事,便叫他们唱一回,咱们也乐呵乐呵?”

    阿元梗了一下,却还是迟疑道,“倒是叫夫人太费心了。”话说,这文绉绉挺高深的戏,公主殿下当真是听不明白啊!

    “这算什么,不过是博人一笑罢了。”定国公夫人笑了,使人下去传话,自己便笑道,“不知肃王妃可好?”

    “母亲还是老样子,只是懒得很,平常不大走动了。”说起了肃王妃,阿元的脸上便露出了郑重来,定国公夫人瞧见了,便笑着说道,“当年,王妃还在闺中的时候,也与咱们府里走动着,后头虽然嫁了肃王,走动不勤了,咱们的情分大抵还没有忘怀。”她说得情真意切,阿元的脸上便更加亲近了。

    定国公夫人也不将这两个当外人,此时有人进来请她决断,她也不避到别处,只一一地吩咐了,片刻,便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两位公主与二爷回来,大爷呢?怎么还不见?这是我教导的礼数?”

    “还早呢,且叫表哥歇着吧。”五公主便只在一旁不以为意地笑道。说实话,她也不大愿意大清早地就见这表哥了。

    “这怎么行。”定国公夫人最是个不跟叫别人挑出错儿来的,此时只摇头,又使人去通传,这好容易等了一会子,就见外头一个婆子一脸惨白地就进来了,觉得这婆子脸色有异,定国公夫人不知为何心里就咯噔一声,觉出了似乎有什么不对,然而对上了五公主好奇的眼,她只笑道,“竟神神鬼鬼的。”就对着那婆子说道,“殿下面前,哪里有什么说不得的呢?”

    “皇姐将那个给我。”阿元知道这里头大概有事儿,见定国公夫人为难,便只偏过头去,伸手去勾五公主面前的花生酥糖的那个碟子,刚抓着碟子边儿往这边拽,就见另一只爪子啪嗒一下就落在上头了,一抬头,就见庆光小表弟女孩儿一样漂亮羞涩的小脸上,此时带着几分薄红,却认真地说道,“表姐也喜欢吃,你……”若是换了旁人,庆光一根毛都不会叫人拿走,不过阿元这人与五公主感情好,庆光也觉得这小丫头不讨厌,想了想,表弟大人便觉得自己格外大方地说道,“一人一半儿。”

    阿元默默地看了看这家伙,想了想,点了点头,便要拨一半儿的酥糖到自己的手里,却见庆光皱眉道,“多了。”

    “是你说,一人一半。”阿元咬牙说道。

    “三个人。”庆光可会算算术了,此时点了点自己,表达自己也在这其中,分了三分之一的酥糖给了呆呆地仰头看奇葩的阿元,自己将剩了大半的碟子给笑得直喘气儿的五公主,殷勤地说道,“我不要,都给表姐!”

    若是换了从前,定国公夫人瞧见了定会会心一笑,只是眼前她却没有了这个心情了,低头听了那婆子赶过来小声的禀告,这一直以来笑容满面的美妇,竟是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只尖声叫道,“你说什么?!”她尖叫完,就见了对面几个孩子都诧异地看着自己,心里突突直跳,竟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哆嗦了半天,只强笑道,“后头有点子事故,我去瞧瞧,两位公主便在这儿坐一会儿。”

    眼瞅着贵妃醉酒没戏了,阿元便起身笑道,“今日来便是叨扰了,日后又不是不登门了,咱们便先回去,来日再过来。”

    “我与阿元来日再看舅母。”五公主也觉得不对了,见阿元一说告辞,定国公夫人的脸上便露出了隐隐的松动,心中也是一动,便也笑着告辞。

    “如此,来日我必做东,请两位殿下的。”定国公夫人后院儿起火,是真没心再与人奉承了,此时也不客套,只叹息道,“家中竟生出了事端来。”旁的不说,只起身要送两个女孩儿,只是才走了一步,竟是头晕的不行,扶住了一旁的丫头,咬着牙强笑道,“便不送两位殿下了。”到底心中暴怒,恨不能将贱人往死里打,却还是忍住了。

    阿元只一边叫定国公夫人留步,一边想着只怕定国公府出了大事,不然五公主曾说过,她的这位舅母,比男人还强些呢,哪里会这样受不住事儿呢?心里也不欲参合别人家的家事,她脚下不停,然而还未出花厅,就见外头,竟是一个满眼都是眼泪,此时披头散发的丫头扑进来,也不看别人,只冲过去跪倒在地,抱着大怒的定国公夫人的双腿哭叫道,“太太给我们家姑娘做主!”

    “闭嘴!”阿元与五公主还没走,定国公夫人只厉声喝道。

    “我家姑娘清清白白的人,如今与大爷搅在一张床上,这要姑娘怎么做人!”那丫头跑来就是为了闹事儿的,此时见花厅有人,前后不知多少的人侍奉着,便知道这是有身份的人,越发地要将事情闹大,只尖叫道,“大爷与我家姑娘做了夫妻,太太总该给个说法,不然,就是逼着我们姑娘去死!”说完,就又是一阵的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怜香惜玉大表哥可算开眼界啦,可喜可贺~那什么,大表哥与白花表妹,终于要“在一起”了咳咳~~不过表哥,你娘怒了,你知道么?~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感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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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贱婢,你敢坏我儿的清誉!”

    什么叫引狼入室,这个就是!定国公夫人浑身气得发抖,她一时的好心,没想到接进来一个白眼狼,巴望她的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庆振是有些拎不清,可是这是她的长子!日后是要袭爵的!

    一个孤女,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是在逼迫她要娶她做儿媳妇儿?别做梦了!未来的定国公夫人,怎么能是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女子,今日闹得人尽皆知,以后传出去,定国公世子夫人,就是这么一个货色?定国公夫人如今气得浑身发抖,只厉声叫一旁的丫头堵住了这个小丫头的嘴,脸上狰狞万分,哆嗦着冷笑道,“想就这么得着好处,你简直就是做梦!”

    撑死了叫这贱人做个妾。

    只是,庆振还未定亲,这屋里有两个通房丫头也无伤大雅,大家爷们儿都是这样。她这外甥女儿,到底是良家,有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就是做妾,为着名声着想,也不能是贱妾,这样一来,哪个好人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一个前头还有个表妹做妾的人呢?宠妾灭妻这就在眼前的节奏!

    定国公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阿元与五公主努力做个透明人,特别希望定国公夫人当自己不存在。

    她又不是疯了,这样的八卦,能听么?!

    “叫殿下受惊了。”定国公夫人心中百转千回,不大一会儿就想出了一个道道儿来,此时方才从气怒之中缓过来,一见阿元与五公主正立在后头,顿时脑子里哄地一声,知道这一回算是丢人丢到大街上去了,不过想到五公主与自家有亲,阿元与德妃又亲近,到底松了一口气,只挤出了笑容来,过去歉然道,“家中有贱婢污蔑主子,也是我治家不严之过,殿下别放在心上。”

    “舅母哪里能管到旁人的心思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起子小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呢?”五公主一笑,只安慰道,“只妥善治了也就是了,您放心,我母妃早就给表哥相看姑娘呢,只要事儿办明白了,谁在乎一个女人呢?”五公主挑了表弟做姑妈,这庆振做兄长的,德妃虽然气他无能,到底是自己的侄子,也不忍心,因此已经在心中过了无数的见过的女孩儿,要给庆振择一个如定国公夫人的姑娘。

    就算日后男人撑不起定国公府,女人也行。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谁家都如此。”定国公夫人殷切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阿元也知道这位心里放心不下,便笑道,“一个丫头罢了,何必当真。”

    定国公夫人心中一定,这才叹息道,“家门不幸,这真是家门不幸。”见两个女孩儿都不接她的话茬,显然是对定国公府上的破事完全没有兴趣,她这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含笑送了两个祖宗出门,刚送了人出门,一回头脸上就落下来了,只领着五大三粗的婆子丫头直奔后院,一进一个十分华丽的院子,定国公夫人就见满院子的娇俏艳丽的丫头,正六神无主地流泪,其中几个还在与另几个对嘴,从前不当一回事儿,如今见儿子的院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小妖精,定国公夫人真是气得半死,只厉声道,“都给我捆了!”

    后头婆子领命,只将这些哭着求饶,衣裳比小姐们穿得还精致的丫头们捆了,还有个婆子上去与定国公夫人赔笑道,“太太也该管管了,大爷院里的丫头,那整日家跟小姐似的,要星星咱们不敢给月亮,竟还敢与二爷顶嘴的,您瞧瞧那打扮,不知心里藏着什么奸,等着巴望大爷呢!”她添油加醋,只以为给这群素日里眼高于顶的丫头们上了眼药,却见定国公夫人此时慢慢转身,死死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

    “胡言乱语什么!”定国公夫人可知道,这样的名声出去,她儿子还怎么定亲呢?只呵斥道,“滚下去!再叫我听到这个,我要你的命!”然而到底心中叹气。

    都说长于妇人之手,可是在定国公府,却是定国公夫人在前头支撑定国公府,定国公多教养两个儿子,就在谁都没有发现的时候,两个儿子歪了。次子还好,脑子不好使胜在听话,可是长子……

    脸色冰冷了许多,定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房门,就见庆振的房里,一个少女衣衫不整地伏在床上哭泣,她的儿子六神无主地披着衣裳,脸色煞白地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已然是傻了,眼见母亲进来,这少年仿佛找着了主心骨儿,急忙起身,眼里竟带了委屈的泪水,叫道,“母亲,不是我!”他也没有想到,昨日睡得很好,可是为什么第二天的早上,表妹会与他睡在了一起。

    “孽障!”定国公夫人一个耳光过去,打得儿子眼中惊惧,这才冷冷地问道,“做下了事来,还想推脱么?”

    “真的不是。”庆振眼见母亲对自己失望,也不敢多说,只含泪跪在了母亲的面前,低声道,“儿子虽然怜惜表妹,却也不会这样唐突,实在是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缘故。”然而,他心里还是对表妹如此,有了几分愤懑。前头她得罪两位公主,惊惶不安,也唯恐叫定国公夫人知道,再赶她出府。之前就因为与五公主的冲突,她叫定国公夫人撵到了外头,还是庆振为她说情才得以回来,因她可怜,庆振答应她昨日之事不会与旁人说,她脸上感激的笑容还在眼前,没想到这立刻,就算计了他。

    原来他怜惜的表妹,竟然也这样狠毒!

    “不是。”定国公夫人见儿子委屈,心中也生出了疑虑来,然而见那少女时不时地看着自己,目中闪烁,心中便是一惊,眯着眼睛想了想,便转头与后头的丫头说道,“把大爷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一个一个地审!我倒是要知道,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敢算计大爷!审出来的,”她眯着眼睛看着那少女,轻声道,“一律打死!”

    她素来和气,这少女竟是头一次见她这样狠心,浑身瑟瑟发抖,心中竟生出不安与惶恐来。

    定国公夫人冷笑。

    既然这眼瞅着是外甥女儿自作主张,那必然是买通了内鬼,不然不会这样顺利地叫她在这屋里呆了一晚上,心中更气,定国公夫人便指着那上头怯怯的少女说道,“给我老实点!外头若是有你半个字的消息,我们家是爷们儿,风流快活的不过是玩笑,你想想你自己!”

    “姨母。”听明白了定国公夫人的威胁,这少女惊慌失措,只张着眼睛哀求道,“我如今已是表哥的人,您不能……”若不是舍不得这其中的荣华富贵,她也不会这样着紧地赖在表哥的身上。

    “好好儿服侍表姑娘,姑娘守着孝呢,往爷们儿的床上爬不像话!你!”她指了指那少女,冷冷地说道,“给你爹娘佛前祈福去,你是个孝顺的人,先好好儿地跪上三天,免得叫你爹娘气得活过来掐死你!”

    “姨母……”佛堂里,连个软垫子都没有,便是个男人,跪在那样坚硬冰冷的地上三日,只怕也要变成残废,这少女只觉得浑身冒冷气,终于知道自己是叫定国公夫人心中生出杀意来,然而给父母祈福,怎能拒绝呢?只流泪趴在床上哀求道,“姨母怜惜我。”然而只说到这里,就叫一个婆子抓着头发扯下了床,衣裳散乱,狼狈地滚在了地上。

    “表姑娘这几日饮食素净些,只喝些水就是。”庆振就傻傻地听见定国公夫人温柔地说到。

    “我与表哥情投意合,姨母,看在表哥的份儿上。”定国公夫人若是喊打喊杀,这少女自然有法子脱身,可是眼下她方才知道定国公夫人的厉害,心里慌了,只搓着手给定国公夫人磕头,又转头与庆振哭求道,“表哥救我!”

    想到表妹算计自己,庆振心里虽可怜,却并未觉得这是重罚,只想着叫她长些记性,便狠心地转头不看。

    爷们儿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呢?定国公夫人心中冷笑一声,只命人如同拖着奴婢一样拖着这少女走了,眼见府中丫头知道了风向,这才懒得与庆振废话了,只使人套车就往宫里去了。

    既然她儿子对这丫头并没有什么心思,如今落在她的手里,她慢慢儿来,也叫这胆敢坑害她儿子的丫头知道,勋贵的后院儿里,除了荣华富贵,还有什么!

    往死路上走,她成全她!

    德妃与她说的那家,似乎很是不错,她不能叫这丫头日后进门,离间了小两口之间的情分。如今杀鸡儆猴,也叫府中这些有心思的丫头瞧瞧,有没有这条小命攀上庆振。

    定国公夫人火急火燎地进宫见德妃去了,阿元与五公主便心中动荡,也不回去,只命车往街上乱逛,五公主有些沉默,片刻便扼腕道,“没想到表哥这样糊涂。”

    “这事儿,咱都没有插嘴的余地。”阿元便劝道,“他自己乐意,谁能如何呢?”那就是一位怜香惜玉的主儿,况阿元并不觉得,庆振是良配。毕竟,这位爷他怜惜的不是一朵娇花,而是整个一座大花园来着,就算是与那表姑娘成了好事,这性情也变不过来,以后这表姑娘有得磨呢。瞧表哥怜香惜玉,与瞧夫君怜香惜玉的心情,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瞧了他,心里就烦闷。”五公主一想到这么个主儿,便龇牙道,“亏了日后我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不然成天对上这么一群,真是没意思透了。”

    “人家也不想见你,担心什么呢。”五公主就是一母老虎,娇娇弱弱的小白花最怕这种心狠手辣的母老虎了好吧。

    只是想到了母老虎,阿元不由就想起了顺王妃来,这位能文能武,全挂子的武艺,实在也叫人很钦佩了,想到这几回见着的顺王凤桐的那张苦逼的脸,阿元打心眼儿里快活的不行,一边隔着帘子往外看,一边在嘴里坏笑,精致漂亮的小东西缩在角落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只笑得五公主头皮发麻,心里觉得这皇妹年纪越大毛病越多,却也心情好了些,挑起了帘子往外看,看了看,口中便轻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刚从一家书铺走出来的男孩儿说道,“那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师兄么。”

    阿元好奇探头,果然见着是郑琳从一间铺子出来,她一探头郑琳就见着她了,眼中也是一亮,大步地过来隔着车笑道,“竟然遇上了殿下。”见阿元笑了笑,他犹豫了片刻,便劝道,“街上人多,殿下就算是出游,带的人也多些,不然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多谢师兄。”阿元想了想阿容,便决定别那么亲热了,只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又说道,“最近事儿忙,来日,我就给老师请安去。”

    平日里的阿元更活泼些,嘴里有趣的话也多,今日却冷淡了许多,郑琳有些愣神,便担心地问道,“殿下因何事心情不好么?”

    “并不是。”阿元对上了他担忧的目光,便抓着头笑道,“平日我也是如此,不过是寻常罢了。”

    “若是心里不松快,或许我也能排解一二。”阿元漂亮可爱,又机灵古怪,郑琳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儿,心里到底觉得对她有些不一样,眼下见阿元淡淡的,不知为何心里便生出了失落来,然而瞧着阿元又心里生出欢喜,他年纪小,也不大明白怎么就这么多的感觉,便只笑道,“曾祖也记挂殿下呢,常与我说起殿下的功课如何如何,殿下若是上门,曾祖必是欢喜的。”

    “师兄回吧,好好儿地读书。”郑阁老对早慧的郑琳的期望很深,是希望他用心读书,日后郑家再出一个阁臣的,阿元明白这个,便催促道。

    郑琳本是想再与阿元说说话,只是见阿元脸上虽然很和气亲近,然而却有一种疏离的感觉,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了。”

    眼见郑琳回头看了阿元几眼,这才走了,一旁不吭声的五公主便笑嘻嘻地问道,“你怎么不与他多说几句话?”

    “何必多生纠葛呢?”郑琳待她与旁人不同,阿元又不是死人还能感觉不出来?不然也不会叫阿容一说便心虚了,此时只笑道,“本就无意,倒害了他,这叫什么事儿呢?”给人暧昧,叫人对自己依依不舍,留恋万分,或许有女子喜欢这样,可是阿元却不喜欢的。

    五公主知道阿元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劝,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样着紧他,日后,若是他得意起来,恃宠而骄,该怎么办呢?”男子,若是觉得女子对他一心一意了,便不当一回事儿地多了去了,阿容虽然不错,可是五公主哪里会放心呢?阿元是个傻的,横冲直撞地就扒住了阿容,可是五公主总觉得有些担心。

    还恃宠而骄……

    阿元觉得五公主这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却只美滋滋地滚到五公主的身边,嘿嘿笑道,“我信他。”说完,就又是一阵的傻笑。

    五公主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无奈摇头,正预备再与阿元说说别的,就听见外头有人过来,凑到了车前小声问道,“可是福寿公主驾前?”福寿公主,正是五公主的封号,她心中一动,听见外头宫女的回话,只扬声问道,“是谁?”不大一会儿,就有宫女探进身来,恭敬地说道,“前头是顺王妃的车,王妃见着了咱们的车,说是眼熟,因此使人过来问问。”

    听见是顺王妃,阿元便不能装傻了,探头出去一看,就见不远处叫人护住的车前,顺王妃正探出头来对自己笑,她虽然与凤桐不和,然而对顺王妃却没有什么好迁怒的。冤有头债有主,何必与人多生事端呢?便命人驾车上前,这才一笑俩酒窝,好生可爱地问道,“皇嫂身子重,这样奔波可不好,要做什么,只使人做去,何必亲自在外呢?”她说得亲近,便叫顺王妃的目光更柔和了。

    “我因有孕,想着亲自往寺里还愿,并没有多劳动。”顺王妃见阿元与五公主对自己不生芥蒂,心中便很是感激,又因这两个小姑子的温柔,联想到自己的沾亲带故的小姑子八公主,顿时觉得这真是前世不修,夫君是个贱人,连小姑子都不好搞,若不是婆婆是个好人,她拿刀痛死这群子不省心的家伙都有了,心中感概,然而摸摸自己的小腹,顺王妃的眼里又生出了希望来,见阿元这样关切,又玉雪可爱,她就想到了自己的骨肉,便真心地邀请道,“既然遇上,便与我一同回府坐坐?”

    说完这话,顺王妃就后悔了。

    阿元与凤桐交恶,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还不定这小姑娘心里怎么想这是一把鸿门宴呢。

    就算凤桐恨她欲死,可是还真敢在自己府里宰了她?阿元见顺王妃不安,便笑道,“有什么呢?还要多谢皇嫂的靶镜,我与皇姐都很喜欢。”

    “叨扰皇嫂了。”五公主也不当一回事儿,虽然与顺王妃不如与诚王妃齐善那样亲近,到底对这位无辜的女子没有什么反感。

    顺王妃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么良善的女孩儿,难怪会得圣人与皇后喜欢,确实比那要命的八公主强出几条街去。

    她也不客套,只叫阿元与五公主上了自己的车。郡王妃的车架,十分地宽敞华丽。因顺王妃有孕,车里头都是用最柔软的丝帛厚厚地铺着,只恐伤了顺王妃的胎,阿元一钻进去,就觉得这车里暖洋洋软乎乎的,心里想着回头也把自己的车拾掇拾掇,务必要舒舒服服地才好,只是嗅到了车里头淡淡的香气,阿元便一皱眉,心里犹豫了再三,还是忍不住劝道,“皇嫂正是身子重的时候,这香气太重,只怕心神不宁,不宜休养。”

    她都不用想前世什么的,单就后宫里头,拿香气干坏事儿的就不是一个两个。

    顺王妃听了,心里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前儿回家,她母亲也是这样劝说过她,这样是亲人的才说这样着紧的话,可是阿元竟然能注意到这样的小事,还来提醒她,这情分就不一样了,大抵是有孕,心里更柔软一些,顺王妃想到那个贱人夫君,只觉得眼里酸涩,却还是强笑道,“记得了,这是佛寺的檀香,我不过是沾染了些,平日里也只在屋里摆些果子罢了。”又拉着阿元的手感激道,“多谢妹妹为我着想。”

    “我也是多事了。”阿元笑了笑,又扶着顺王妃歪在了一旁,这才问道,“皇嫂去了哪家的佛寺还愿呢?”这么灵,她得记下来,以后也用得着哇。

    顺王妃笑眯眯地说了,顿了顿,又从怀里取出了两个小小的白玉的平安扣来,下头是平安如意的结,很是可爱,见阿元看过来,顺王妃也不说别的,只将这两个平安扣每人一个放在阿元与五公主的手上,抚着自己的小腹笑道,“这是在寺里求来的,虽不值什么,到底含义不同,给妹妹们戴两天,就是它的造化了。”这两个本是她给凤桐求的,不过想着凤桐的那张尖酸虚伪的脸,顺王妃心说给个屁!这胎若是儿子,她巴不得这贱人去死!

    眼角露出了淡淡的狰狞,顺王妃想到前两日自己的陪嫁丫头哭着扑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救救她,不想叫凤桐收房,顺王妃就是满肚子的火气,只按捺住了,见阿元与五公主并不推辞,这才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脸上又露出了笑模样,只是笑着看着阿元与五公主凑在一起,比对谁的更好看些,顺王妃的心思就飘远了。

    她从赐婚,就听见自己嫁的是特别要命的顺王,当时吐血的心都有了。爹娘抱头痛哭了一场,到底皇命难为,也就咬牙忍下。后头顺王竟然憋着气摆出了礼贤下士的模样登门,父亲虽每次送走了他就要大骂,可是还是得在外头摆出了一副对顺王很满意的模样,就是想叫这人看在这些情分上待自己好些。可是她得着了什么?前头的闹腾的妾室不说了,就这么个贱人,还是皇子呢,统没见过女人似的,整日里巴望她的陪嫁丫头,简直就叫她恶心!

    后宫之中,没有不和气的人,就两个蠢货,叫她全都摊上了,这前世得造了什么孽呢?

    “这次,是我们占了皇嫂的。”小小的平安扣不大,可是却是羊脂白玉,最精细的雕功,五公主与阿元在后宫敛财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这只怕是顺王妃要给要紧的人的。

    “只要妹妹们喜欢,这算什么。”顺王妃又亲手端过来果子碟子,只推到了阿元的面前,顿了顿,便含笑问道,“前儿我进宫,听说王贵人处的九公主身上不大好,我身子重不耐烦动,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她对九公主兴趣不大,可若是九公主入了谁的眼,得了宠,她就要掂量着,免得得罪了人。

    “皇妹是早产,又是在这样的冷天儿,难免身子弱些,母后命王贵人精心呢。”顺王妃恐得罪宫中,战战兢兢的模样,五公主也很明白,此时便直言道。

    皇后不上心,可见是不得宠的了。

    顺王妃心中嘀咕了一声,也不再窥探后宫,只将这方才往佛寺去沿途的风景与阿元说了,又笑道,“待过几日,春暖花开,妹妹们去踏青倒是很不错。”说完,便摇头道,“我是家中的独女,这没有姐妹在身边,竟觉得有些孤单。若是妹妹们无事,便来与我说说话儿,也叫我别困在府里,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府里的女人们的人心,她可不愿意去赌,还是光风霁月的两个皇妹更牢靠些。

    “只要好茶点心备着,便是常去又如何?”阿元笑嘻嘻地说道。

    还能见见凤桐,叫他气死才好呢。

    顺王妃笑了,又说了两句,阿元只觉得这位皇嫂是个难得的心胸开阔的人,虽然也曾见过她在府中对着姬妾喊打喊杀,可是就凭着如今顺王府里什么都没有闹出来,就知道这位一开始不过是在立威。她母家低微,难免叫人瞧不上,这年头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事儿,初嫁之时她若不是豁出去脸面不要,如今只怕还在顺王府哀哀切切地当个摆设呢。

    如今这是叫人不敢招惹了,便又和气了起来,才是聪明人呢。

    之前本就与顺王妃交情不错,再说了几句话,阿元的伶俐便回来了,只将顺王妃笑得只抹眼泪儿,这才拉着阿元的手叹道,“多亏了妹妹,与我排解了。”说到了这个,不知想到了什么,顺王妃的目中便生出了厉色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顺王妃大战顺王,顺王殿下要气死了咳咳~~

    幸福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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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ns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09 01:30:10

第84章

    “皇嫂有孕在身,只需心情愉快,旁的以后再说。”五公主也是个心软的人,此时将造孽的凤桐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只露出了恳切的表情来。

    “这个我明白。”见五公主以为她是在担忧府上的侧妃庶妃,顺王妃笑了笑,也不辩解,只是有些疲惫地歪在一旁,含笑看着活泼的阿元与五公主。

    府上的姬妾,她早就折腾得见她如同见了鬼,她也不图什么姐妹情深,也不稀罕什么恩宠,如今她只想着将正妃坐稳当,好好儿地保养身子,活得比顺王久,生两个儿子,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是了。余下的,随便顺王如何折腾,只要不来碍她的眼,那都是无所谓的。可就是这么朴实的愿望,顺王竟然还这么吝啬,不仅自己叫她憋气,还领着一个讨厌的八公主日日地在她跟前蹦跳,不是八公主是皇女,她大耳瓜子抽她的心都有了。

    心里咬咬牙,顺王妃也知五公主劝得有理,也不再想八公主这死孩子怎么就能这么讨厌,连兄长房里的事儿都敢插手,她便顿了顿,敛目道,“不管如何,我总会为了这个孩子保重的。”

    “若是皇嫂在府里烦了,便出来往宫里去,皇祖母也喜欢小孙孙呢。”阿元便笑道。

    “皇祖母与母后,对我没有不好的。”饶是顺王妃,也得叹一声皇后的心胸,这么一个拼命要拉她儿子下马的庶出皇子,娶了她这么一个媳妇,皇后竟然对她与对旁人无有不同,只要赏赐,那就是一模一样,平日里也慈爱,叫顺王妃的心里亲近,也曾想过劝顺王别干不要命的事儿,老老实实地当个郡王,到底见着顺王那混账模样,叫她给吞下了。

    顺王妃正心里盘算着,等以后生出孩子来,便常去皇后处走动,至少也别叫顺王牵连了自己儿子,这一路缓缓地,就到了顺王府的大门口,车刚进去,正有数不清的丫头过来给挑帘子扶人下车,顺王妃就见远远地跑过来一个婆子,认出这是自己的心腹陪房,再看这婆子脸上紧张的模样,顺王妃就知道只怕自己不大开心的事儿发生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只忍着心里的气冷冷地说道,“又怎么了?”

    “八公主又来了。”这婆子微微犹豫,便小声说道。

    “这些日子,她还真当这是自己家了。”眼见这婆子一脸的愤怒,顺王妃便冷笑了一声,露出了一贯的泼辣来,冷冷地说道,“瞧着徐嫔的面上,我给了她两天好脸色,还真以为是我祖宗呢!”又骂徐嫔道,“什么东西,难怪降了位份!一个嫔罢了,又不是我正经的婆婆,竟然还有脸赐身边的人给王爷当通房!还要不要脸?这名声传出去,不叫人讲究死?!”

    就算是姨母,可是也是庶母。庶母身边的大宫女拿来做妾,还想巴望那个位置,所以顺王妃才说顺王是个蠢货!

    “娘娘噤声。”顺王妃泼辣,婆子可不泼辣,只急忙顿足道,“若是叫人听见,可怎么好。”

    “听见就听见,难道她还能出宫杀了我?!”慧嫔倒是个好人,知道她有孕,只恨不能拿最软乎的东西把她抱起来,爱护之心,亲娘也就那样了,因此顺王妃也是真心孝顺慧嫔,婆媳相得的,因她有孕,慧嫔还从宫里传话出来,府上的姬妾,谁敢叫王妃生气,都拖出去打死!这样的心意,只叫顺王妃感激的不行,却没有想到这才多长时间,亲婆婆一点儿话都没有,另一个没那么名正言顺的,倒上蹿下跳。

    阿元与五公主无奈地对视,只觉得今日可真是够要命的,前脚才有定国公府的狗血大戏,后头这又对上了八公主。只是两个坏蛋素来不耐烦八公主,也知道她人小心黑,恐顺王妃在她的手上吃亏,便也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八皇妹手底下没轻没重,皇嫂离得她远些,别冲撞了。”八公主最喜欢推人了,这推顺王妃一把,不是害人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正经的小姑子,谁会知道这其实是最与夫君不对付的呢?

    “我理会的,只是一会儿,妹妹们不可为我参合这里头的事儿。”顺王妃便叮嘱道,“妹妹们还小呢,只看着就是,若是叫人拿住了把柄,日后恐也不利。”见阿元与五公主点头,她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安心,只挺直了脊背,仰头进了正院的花厅,就见雕栏画栋的宽阔的大花厅里头,八公主正端坐主位,小脸儿上板的死死的,也不用人服侍,只露出了明显的恶意。

    她的下头,却又是一个眉眼娇媚可爱的女孩儿,这女孩儿此时有些忐忑,却又有些得意地看着四周的摆设,只觉得满眼的富贵,之后,便赔笑与八公主说话,模样儿殷勤极了。

    见着那女孩儿,顺王妃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厌恶的模样来,却只缓缓入了花厅,见八公主也不起来,便慢慢地说道,“八妹妹今儿倒有空。”

    八公主见着后头的阿元与五公主,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只狠狠地看着这个从来不知好歹的皇嫂,腾地蹦下来,指着顺王妃冷笑道,“我说我来了府里,你不在,我还当你是有要事,原来是陪着你的好妹妹们出去!”她喝道,“难道你不知我来?为何今日还要出去?!”

    这话说的没有道理极了,顺王妃身经百战的,也不动怒,只淡淡地说道,“谁又不是八妹妹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什么呢?倒是八妹妹,不请自来,这,算是恶客吧。”

    “殿下好心来看望娘娘,娘娘怎能这样说话。”那女孩儿便忍不住在一旁挑拨道。

    “我与妹妹说话,有你什么事儿!”阿元是见识到顺王妃的混不吝了,此时这位王妃只挑眉笑道,“是瞧着我死了没有,还是想气气我,叫我一尸两命呢?”

    “你!”

    “还有,”顺王妃伸出了自己修剪得很好的手指,一边翻看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姑娘得父皇指婚,有天大的造化,能嫁进来做侧妃,我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只是父皇说是半年后接人,过段时候,我自然会一顶小轿到你的府上亲自接人。瞧在你是王爷的表妹的份儿上,也给你摆酒乐呵几天,总不会亏待了你。不过,”顺王妃曼声笑道,“这还没到时候,姑娘就等不得要与你表哥做好夫妻,日日上门,这叫人怎么说呢?”

    “你有孕,还不许我表姐进门照应表哥么!”八公主见徐家姑娘不是顺王妃的对手,便冷笑了一声,骂道,“毒妇!我要去禀告父皇,叫他治你!”

    “这年头儿,哪里有还没出嫁的小姑子管着兄长屋里事儿的,传出去得多龌蹉。”顺王妃不动声色地说道,“八妹妹,你是王爷的妹妹,嫂子今儿劝你一句,少干这么没脸的事儿,不然说出去,叫京里笑话你,以后,哪家里敢娶你做儿媳妇儿呢?没准儿你这做媒做上了瘾,下一回,该往公公房里放小丫头了。”这话说的恶毒极了,连阿元都没有想到,方才还一脸笑容的顺王妃,翻过脸来就能笑眯眯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八公主也叫这话说得呆住了,见她傻眼了,顺王妃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贱人赶着上门找骂,又很悠闲地说道,“我若是殿下,就别往父皇的钉子上碰!我想着,八妹妹还没有这么一份儿宠爱,叫父皇把你装心上呢!”

    五公主默默地给自己擦汗,沧桑望天,这才知道,原来泼妇就这么一个模样。

    “你敢这么与我说话!”八公主嘴上斗不过顺王妃,果然又叫又骂地要扑上来厮打顺王妃,叫四周的丫头给拉住了,又挣动起来,指着顺王妃骂道,“你这个贱人!”

    “赶巧儿,你皇兄也是贱人,咱们这才叫天生一对呢!”顺王妃抬起了眼皮子,冷冷地笑了,之后,又厉声道,“没见公主身上不好,还不拖下去好好儿地看着!若是传到宫里去,有一个算一个,我叫你们好看!”说完了这个,她的目光便死死地看住了跟着八公主一起出来的宫女,冷笑道,“姑娘们听得热闹,只怕要回宫里添油加醋呢!”见这群宫女当场就跪下了,顺王妃只笑笑,也不避人,笑眯眯地说道,“若是你们老实,待日后,都有个好前程,不比守着八妹妹强些?若是真不识好歹,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八公主与徐嫔早就失宠了,这些宫女有点子门路的早就去了别的宫里,这些剩下的本就无望,听了顺王妃这话,知道这位在宫里还算得太后喜欢,都生出了希望来,跪在地上皆说道,“愿听娘娘吩咐。”

    “你这个毒妇!”八公主本就见识不多,翻过来倒过去的也就是这么两句话了,再也说不出别的,平日里还能仗着骄横恶心人,如今顺王妃不吃她的这一套,竟是彻底地傻眼了,只浑身剧烈地挣扎,到底叫人拉了出去,听着八公主的哭嚎,顺王妃只觉得最近的恶气出了不少,便往一旁一坐,见那徐家的女孩儿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只淡淡一笑,有些冷漠地说道,“姑娘还在。”

    “我,我……”柔弱的小白花儿们,最怕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母老虎了,这徐家的姑娘哪里见识过这个呢?只双腿发软,摊在椅子里头起不来,哭着说道,“你这样对公主与我,表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如何,就不是姑娘该管的了。”

    顺王妃冷笑一声,慢慢地一挥手,就见外头围观的姬妾都匆匆地进来,她也不说话,只往主位一坐,一旁的一名侧妃便一脸谄媚地上来,一边亲手给她端茶,一边殷勤地问道,“娘娘这回出去松快松快,果然精神好了许多,贱妾瞧着,也为娘娘高兴呢。”她奉承完了,后头早就叫顺王妃抽得服服帖帖的姬妾们皆赔笑,应声而起,围在顺王妃的身边特别的温顺。

    顺王妃冷冷地冷了一声,姬妾们训练有素地不出声了。

    徐家的那女孩儿,见那侧妃正是因诞下了顺王长子而得意非常的那个,从来眼睛长在头顶上,如今竟是一副服帖畏惧的表情,哪怕是知道顺王妃在给自己看这个,到底心里发凉,生出了恐惧来。

    顺王妃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儿,只默默地用嘴唇碰了碰那茶杯,之后往下一坐,问那侧妃道,“大哥儿,可还好?”

    “有娘娘在,哪里不好呢?”敢生下顺王的庶长子,这侧妃也算是有点儿能耐的,只是遇上了顺王妃,那时真心不够看,况顺王妃对这个长子并没有什么苛待之处,平日里也不亲近,倒叫这侧妃放下了心,又因宫中的宠爱,圣人又最重嫡庶,这侧妃的争宠的心也淡了,知道顺王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不如靠着王妃,如今也仗着自己在姬妾之中很有地位,领着姬妾在顺王妃的面前小心服侍,也有为自己儿子以后讨个前程的意思。

    众姬妾早就知道圣人赐了一个徐家的表姑娘过来做侧妃,心里恨得什么似的,谁愿意头顶上除了正妃,再来这么一个祖宗呢?越发地排挤她,又恭敬王妃,叫这姑娘心中害怕。

    另有姬妾,还在掩嘴笑道,“姑娘好生看着如何服侍王妃,日后才好做姐妹呢。”

    “罢了,若你你规矩,我面前,也有你一口饭吃。”顺王妃眼皮子都不抬,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来。

    阿元只默默地看着,就见顺王妃颔首后,便探身与她笑道,“府里有一金糕做得极好,酸酸甜甜,我用着不错,两位妹妹尝尝,与宫里的滋味儿不同呢。”

    “皇嫂只叫人送上来就是。”五公主觉得顺王妃真是自己的偶像来着,这么干,人生才痛快不是,见那徐家的姑娘哭哭啼啼,她便有些担心道,“三皇兄处……”

    “无事的。”顺王妃笑笑,正安慰了两个妹妹,就见外头,凤桐气急败坏地进来,指着她厉声道,“你又闹什么!”从娶了这么个王妃,他的日子过得就不顺,这眼下前朝他已经露出了败势,后院里这群女人折腾个没完,简直叫他连个清净都没有。见着一边儿还有人哭丧,凤桐是彻底不耐烦了,指着自家的便宜表妹喝道,“你哭什么哭!”到底徐家还有用,虽然对这表妹没有什么感情,他还是强忍着温言道,“别哭了,一会儿表哥使人送你回去。”

    “哟,王爷怜香惜玉呢。”顺王妃稳稳端坐,含笑说道,“怎么着,若是心里想要接人进来,王爷也知道,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

    凤桐愤怒地看了这个王妃一眼,只呵斥道,“你闭嘴!”见顺王妃目光冰冷地看过来,他心中竟一个哆嗦,想到太常寺少卿如今换了个人一样,理都不理自己,也不顾自家闺女的意思,凤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她的岳父,与郑王走得近,简直是最无耻的背叛!

    “见过三皇兄。”凤桐这一次大概是真气得要命,进了花厅这么久,竟然都没见着阿元与五公主,头一次当了布景板的阿元便拱拱手,见凤桐愕然看来,不由露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很和气的笑容,只叫凤桐恶心的够呛,懒得理睬这个妹妹,只问道,“八妹妹呢?”听说八公主来王府闹场,凤桐厌恶的不行,只觉得八公主真够讨人嫌的,不过到底她还有用,只好忍了。

    “后头歇着呢,八妹妹这一回过来,可是为王爷张目,说我是个贱人。”顺王妃含笑说道。

    凤桐眼角一跳,觉得妻子叫妹妹骂了也无所谓,本就是他讨厌的女人,因此只嗯了一声。

    “我与王爷夫妻情深,哪里敢只独得这称号呢?”顺王妃便继续笑道,“于是,我告诉她,她三哥也是个贱人来着,咱们这啊,才叫天作之合呢。”见凤桐陡然抬头,她只含笑问道,“王爷,你说,对不对?”

    “你!你!”本应该在后院看自己脸色的女人,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自己是贱人,天潢贵胄的凤桐目眦欲裂,只觉得自己要爆血管,浑身气得乱颤,只话都说不清了,恨顺王妃欲死,然而此时,竟是不能动作,也知道这王妃,不管怎么冷待她,人家都无所谓,只是叫阿元与五公主瞧着,他是脸上实在挂不住的,立时便拔剑,指住了自己的妻子,骂道,“今日,我定要杀你!”他这话一出,已经直奔纹丝不动的顺王妃而去,一众姬妾都尖叫着四散,有几个丫头奔上来,却叫凤桐踹到一旁。

    “你这个……”将剑架在顺王妃的脖子上,凤桐一脸狰狞地说道。

    “我劝王爷别说难听的,不然夫妻一体,我是什么,王爷就是什么。”顺王妃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要叫夫君给杀了,此时悠闲地扒了一个果子咬着,给起身的阿元摇了摇头,叫她不必过来,这才叹息道,“我这个肚子啊,金贵!每日里都要吃些果子,这到了时辰,也顾不得王爷要杀我了,只能先吃些,以后啊,他也未必能受用得着了不是?”

    “你威胁我!”凤桐的脸色变了,然而却真是不敢给妻子一剑。

    这腹中的,是他的嫡子!圣人最重嫡子,若是这个没了,他岂不是更要落后?况,自己杀了这个王妃,圣人更要大怒,他就是眼瞅着要失宠了。

    这贱人竟然将自己拿捏得这样准,知道自己不敢动她!

    凤桐是真恨了,他很圣人为什么这么偏心,给他指婚了这么一个东西!

    蒋御史家的大姑娘,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圣人给了凤卿了!英国公府的二姑娘,他要请旨,后脚就赐给了凤鸣,行,这两个他巴望不上,可是怎么也该给他一个温柔婉约的王妃吧,总得叫他这日子过得快活些。圣人偏不!赐了这么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教养没教养的破落户,日日受她的挤兑,只叫凤桐恨不能哭出来,到底咬了咬牙,收了剑,凤桐只冷冷地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只对着阿元冷笑道,“怎么着,三皇兄府里的这出戏,如何?”

    “还行吧。”若是凤桐真敢给顺王妃一剑,阿元心里还能佩服他一些,如今见他色厉内荏,便托着下巴说道,“比戏班子还差些。”

    顺王妃噗嗤一声偏头笑了。

    凤桐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只觉得这王府是真不能留了,又有些不忿,只坚强地厉声说道,“这是我的府上!”

    “多新鲜呀,谁也没说这是别人的来着,这不是您的王妃您的表妹么。”阿元拍了拍自己吃得鼓鼓的小肚皮,就见凤桐用恶毒的目光看过来,心里知道这货恨不能毒死自己,也不当一回事儿,只笑嘻嘻地说道,“三皇兄,我瞧了这么久,愣是没看明白,你在气什么。”见凤桐咬牙切齿,她便笑道,“气大伤身,您是国家栋梁,开心点儿,还能多活几年不是?”

    臭丫头这是骂自己是短命鬼?!

    凤桐已经忍无可忍,霍然起身,就要过来,见他暴怒,阿元便淡淡地说道,“不巧皇妹身边都是皇祖母的人,三皇兄敢碰我与皇姐一下,你是知道的。”

    太后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自己的眼前,凤桐举目四望,顿时悲凉,心中气得要死,指了指阿元,又看了看一脸不以为意的顺王妃,冷笑道,“你们都是好样的!”说完,便袖拂袖而去,竟是看都没看连连呼喊他的徐家表妹,径直出了王府。眼见他走了,阿元这才起身,慢慢地说道,“今日实在是叫咱们惊着了,皇嫂日后,莫要这样冲动。”

    狗急跳墙呢。

    “不如此,下一次我还不死在他手里?”顺王妃靠着硬气方才能立足,此时也觉得一股火儿出来,心中畅快,只笑道,“如今,我请妹妹们吃酒!”又使人拖着徐家的这姑娘走了,这才笑道,“八妹妹还要再歇歇,身子骨儿弱,就是这点不好。”说完了,便悠闲地说道,“徐嫔娘娘如今没事儿干,竟担心我,我心里不忍极了。只想着叫徐嫔娘娘,再有些事儿干才好,对不对?”

    眼见顺王妃带着几分毒火的眼睛,阿元为这个皇子媳妇之中头一份儿地泼辣的皇嫂觉得有些佩服了。

    佩服之后,熊孩子顺手又给徐嫔娘娘点了一根蜡。

    作者有话要说:顺王殿下表示,一想到要和这么个王妃过一辈子,好想死……

    打滚儿感谢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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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阿元在顺王府鸠占鹊巢,吃得好生开心。待吃饱喝足了,顺王的人影都不见,顺王妃不当一回事儿,阿元更不当一会儿事儿了,说笑了一回,只送五公主回宫,阿元这才回了肃王府,只将今日的事儿与肃王说了,便笑道,“这位三皇嫂也是妙人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就闹成这样,倒像是要撕破脸的模样,叫人瞧着也古怪。”

    “郑王府里一个长史,是顺王妃母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因此他们家如今与郑王走得近些,老三见着了,焉有不记恨的?这是先下手为强,不然若是被老三困在府里,那才是死定了。”顺王妃这也是奋力一搏了,不能压服了顺王,只怕她就是能生出这个儿子来,也没有机会养他。肃王只觉得凤桐如今越发地混账,不欲说他,只冷哼了一声,见阿元一边坏笑一边不知想些什么,便不由气道,“别人家的闲事儿,你倒是管的宽!”

    “不管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阿元顶嘴道,“可无趣!”特别是圣人如今又与皇后第二春了,哪里还记得犄角旮旯里头眼巴巴的,没人想到的小可怜儿侄女儿呢?不自己找点儿乐子,阿元憋死了。

    “做什么,去看看太子!”肃王骂道,“这么机灵,多走动走动,你能累死?”瞧他皇兄这模样,日后太子是稳当了,就这时候还不赶紧热络起来,这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他可没有想过,肃王府的兴盛,只在皇兄这一朝好吧?

    “太子如今正忙着正事儿,哪里又有时间与我玩儿呢?”阿元便理直气壮地说道,“还有凤腾那小子,好啊,年纪不大,特别地会折腾,我作为长辈,老胳膊老腿儿的,哪里折腾得动呢?”说完,还小小地叹息了一声,特别地生动。

    外头听得噗嗤笑起来的凤卿实在忍不住了,进来轻轻地敲了妹妹一记,这才在阿元不服气的眼神里摇头笑道,“你放心,太子见了你,必喜欢你的。”

    “这是为何?”阿元便疑惑地问道。

    太子对她好生疼爱,跟闺女也差不多了,不过阿元的心里,还是知道分寸的,也不会恃宠而骄,仗着太子的宠爱做些什么。她还是明白圣人与太子区别的,此时见凤卿言语之中有些别的味道,便好奇地问道,“前儿太子刚折了一个儿子,我可不这时候去触霉头。”虽然那孩子是庶妃所出,不过几日便早殇了,太子的心情能好才有鬼,谁会这时候登门找不自在呢?

    “太子妃又有孕了,太子哪里还记得这个。”凤卿笑了笑,便说道,“你机灵古怪的,今儿在外头,我遇上了太子,太子还说叫你去陪陪太子妃,没准儿以后这孩子也与你一样可爱伶俐。”

    “如我一般,这个可有些难度了。”阿元的脸皮那真不是一般地厚。

    肃王也很不要脸,此时都叫阿元给刺激得一个机灵,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只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熊孩子,想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份信心,见阿元仰着头得意洋洋,精气神儿似乎很不一样,他心中一动,只含笑问道,“我瞧着,这是有喜事儿的模样?”见这熊孩子傲然地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了一个嗯字来,他气得牙根痒痒,便不着痕迹地说道,“难道,与阿容一同出去一回,这么开心?”

    “那当然。”阿元从前那都是口是心非,这次得意了,竟带出了些口风,就叫肃王目中一闪,默默地诅咒还真成功了的狼崽子。

    凤卿也听出来了,只是他素来都喜欢阿容,也不多说,只拉着阿元叮嘱道,“阿容如今在朝中资历浅,正是要紧的时候,你不可耽误了他。”阿容如今在户部,凤卿说完一抬头,就见正署理户部的肃王眼珠子乱转,知道这父亲只怕是心里生出了什么坏主意来,有心叫他温柔点儿,别折腾得太狠,不过想到如今谁家的女婿不经此一劫呢?也就罢了,将阿元从屋里带出来,将熊孩子塞进了被窝,正要走,就见一只小爪子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凤卿俯身,见床上精致漂亮的小东西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柔软,便摸了摸阿元的头发。

    “以后,大哥有小侄子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阿元么?”阿元怯怯地问道。

    凤卿,是与她最亲近的人了,从小抱着她长大,在她的心中到底不同,如今表姐蒋舒云有孕,阿元心里欢喜的不行,然而却也生出了惶恐,恐兄长只记得自己的孩子,对她不会如从前那样上心了。

    “阿元在我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变的。”凤卿见阿元不安,便坐在床旁,看着熊孩子利落地爬到自己的怀里,只觉得心里柔软一片,温声道,“只是我的心里多了几个人,并不会叫我忽视了我的小妹妹的。”见阿元撅嘴,他便笑眯眯地说道,“到时候,阿元也有个玩伴,你想想,小小一团的小娃娃,怎么欺负都不会告状,与阿元从前一样一样的,多有趣?”

    不能说话只会生闷气时的小婴儿,最可爱了。

    “喂!”才感动了一把的公主殿下,听到了这个,脸黑了。

    她想起了当年所有的黑历史好吧?

    “使劲儿地欺负,不过要紧的时候,阿元自己就知道保护侄儿了。”凤卿见破孩子滚到床里不理睬他了,也不计较,只趴在阿元的肩上又安抚了几句,这才放心地出来,又对着阿元身边服侍的人吩咐了几句,叫人看顾公主,这才满意地走了。虽然如今分家,不过两府内部打通了,他走得也方便,回了康王府,他就见蒋舒云正坐在灯下等着自己,淡淡的烛火下,那张侧脸美得叫人惊心动魄,凤卿的目光温软了,上前低声道,“怎么不休息?”

    “等你回来。”蒋舒云将凤卿的衣裳也不用人服侍,自己退下来放在一旁,这才问道,“父王处有什么么?”

    “并没有,我与阿元说说话。”凤卿笑了,也不说阿元的担忧,只笑问道,“听说阿元对你上心的很,如此,我都落在你的后头了。”

    蒋舒云嗔了他一声,这才说道,“我在外头听说了些话儿,因不大好,因此想着叫你也知道些,也别恼怒。”

    “是说福寿与阿元跋扈吧?”凤卿冷笑道,“我就奇了怪了,当年的二公主,当街强抢状元郎做驸马,这都没落个跋扈的罪名,怎么到了我妹妹这儿,还什么都没做,就担了这样的虚名。”见蒋舒云欲言又止,他心中一动,急忙问道,“莫非还有别的?”

    “倒也不是,只是母妃气得不轻。”蒋舒云恐他气大伤身,便温言道,“前日我听外头的人说起,竟有阿元善妒,见不得美貌女孩儿的意思,这不是太奇怪了么?”见凤卿点头,她便叹道,“阿元是我的亲表妹,这样的话,我如何能忍?因此求了父亲,想知道知道是谁在后头造谣,你知道我听着了什么?”蒋舒云的父亲蒋御史,如今是都察院最大的头子之一,有个风吹草动真是特别的容易。

    “是谁?”凤卿只眯着眼睛问道。

    “是郑家。”蒋舒云便叹道,“真是虎父犬子!郑阁老那样的人物,竟生出了那样的败家的儿子来。前年阿元给了他们家姑娘没脸,那姑娘据说还上了吊。”她说的,就是那在凤鸣表妹家出言不逊的姑娘了。

    “死了么?”凤卿有些冷漠地问道。

    “救回来了,只是却不大如意,因这个,嫁的人家也只是一般,因此记恨了阿元,只觉得这是阿元之故。”眼见凤卿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温柔,她便继续说道,“她平日里,也与一些相交出来的女眷走动,你也知道,下头那些人家儿,嫉恨勋贵的多些,这丫头传出些什么来,便闹的沸沸扬扬的,又因别的缘故,便还带上了五公主,前头御史还上了本,只是我父亲想了很久,竟将这折子递上去了。”

    “岳父做的不错。”凤卿忍着心头的杀意,微微一笑,温声道,“有这样的传言,甚至这传言都到了御史耳中,这就是阿元吃了委屈了。这样委屈,若是不叫圣人见着,那不是可惜了么?”只是他还是摇头说道,“还是不对,几个女眷,不可能将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我寻思着,还有人在里头浑水摸鱼,想要败坏妹妹。”说完了这个,凤卿的目光便冰冷的不行。

    阿元对他的意义又不同,当年他亲手将小小一团的妹妹带大的,如父如兄,这孩子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想了这个,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杀机来,低声道,“不管是谁,敢这么干,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完,便又说道,“回头,往郑阁老处传个信儿,自己家干出了祸事,叫郑阁老自己看着办吧!”

    “只怕郑阁老舍不得。”凤卿这是要那丫头的命了,蒋舒云便迟疑道。

    “若是不担心一家子去死,他就跟我顶着。”凤卿温柔地一笑,轻声道,“以为,我不出仕,手里没权,就拿捏不住他么?!”

    蒋舒云见凤卿心里有数,便应了。

    过了几日,果然便含蓄地给郑阁老处传了一个口信,又有确凿的证据,并没有说些别的,只是这其中的意思,却叫人觉得浑身发抖。至少郑阁老知道自己竟然家中出了这样败家的孙女,气得几乎没去见了祖宗,到底强撑一口气,将这嫁出去的女孩儿喊了回来,也不知说了什么,竟也不叫回夫家去,不过几日,竟暴毙了,这样利索的动作,方叫凤卿心中缓和了许多,见着了郑阁老依旧温文有礼,使人如沐春风,只是郑阁老再见这位温柔如水,然而手段酷烈的康王,却打心眼儿里生出寒意来。

    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了。

    凤卿所做,不过是将那郑阁老膝下大房儿孙所有的罪状誊抄了一遍,一同送到了郑府。

    一个女孩儿死,还是大房一家子都跟着死,这才是凤卿给郑阁老的选择,都没有第三种的,郑阁老再觉得罪不至死,却也只能咬着牙送了曾孙女儿归西,以保大房。

    自然,这其中的缘故,阿元不知道,凤卿与郑阁老也从来没有想着与她说。倒是从宫中,圣人单独赐给了五公主与阿元每人一个百倾的皇庄子,阿元就知道只怕这是圣人在做给旁人看,以示她的帝宠不绝。

    果然,在宫里皇后也赐下了不少的珍宝首饰后,京中的流言消散了许多。

    这些流言,对阿元来说不疼不痒。若是她还没有个心上人,为了以后的姻缘,还能急上一些,不过如今有个阿容蹲守,阿元真是轻松极了,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顶着坏名声嫁不出去,虽然不知怎么回事,郑阁老大病,往御前还上了请罪折子,如今在家修养,然而对她还很好,使人带来了不少的字帖叫她不要落下了功课,心里感动,阿元也投桃报李,将宫中的点心送去了一盒,只说叫老师甜甜嘴儿。

    “据说我那老师还哭了呢。”此时趴在太子妃的身边,阿元只转着圈子,一边疑惑地说道,“老师不是那哭哭啼啼的人呀,怎么一盒点心感动成这样。”当日送东西的婆子见郑阁老老泪纵横,捧着点心落泪,回来与阿元说起的时候,只叫阿元惊讶极了。

    那样刚强的老人,竟然就为了点心哭了。

    觉得老师大概是喜欢这点心,大方的公主殿下又送了两盒,只叫心里有愧的郑阁老无地自容。

    阿元待他真心,然而坑害了她的却是自己的子孙,这才是郑阁老大病的原因。不是凤卿表示到此为止,郑阁老是预备统统告知阿元,等阿元裁夺的。

    “你的这张嘴,叫人爱不得恨不得。”郑阁老饱经风雨,还能因为这个落泪?太子妃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只是见阿元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便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心里也慰藉,将阿元唤到自己的面前叹道,“只望这个,是个如阿元一般的小姑娘。”她儿子够多的了,不稀罕了,还是闺女金贵些。见阿元小心地伏在自己怀里,不去碰她的肚子,太子妃面上又柔和了许多,只问道,“前儿在顺王府,你们闹了一场?”

    “皇嫂怎么知道?”阿元便问道,“五皇姐与你说了?”

    “八妹妹往父皇处告了老三媳妇儿。”太子妃就奇了怪了,怎么就有人好好儿的日子不过,竟天地折腾叫人不快活,此时便冷冷地说道,“可巧儿,她前头,慧嫔先告了徐嫔一状,只说她心怀叵测,见不得顺王好,不愿意顺王生出嫡子来,因此兴风作浪,想要坑害顺王妃。”能将婆婆处得与亲娘似的,顺王妃也算是本事不小,这不,慧嫔亲自出头,将徐嫔与八公主干过的破事儿都哭着说了一边,圣人当场大怒,呵斥了还敢来告状的八公主,之后……

    “徐嫔又被贬了位份。”太子妃心里也快意,却只淡淡地说道。

    “又贬?”阿元如今不在宫里,信息极具滞后,此时眼珠子都瞪圆了,引得太子妃一笑,只呆呆地说道,“这再被贬,可就是贵人了。”小小的贵人,在宫里一掐一大把,算什么呢?况,别管徐家如何,就徐嫔……徐贵人如今的身份,子以母贵,连八公主的身价都暴跌了好吧?想着从前三公主就是因母家低微,议婚的时候方才叫人头疼,阿元便直搓牙花子,口中说道,“瞧吧,瞧吧,都说不做死就不会死呢,古人诚不欺我,徐贵人如今,真是求仁得仁了。”

    喜欢折腾,如今不就报应了么?

    “父皇这一次是真恼怒了。”徐贵人这可不是凤桐的生母,也没有记在她的名下,就敢越过皇后给顺王妃添堵,不仅不将皇后看在眼里,这么瞅着,似乎力挺几位正室儿媳的圣人也没叫徐贵人当回事儿,圣人那小心眼儿,见过的人都知道,还能轻饶得了她,只传旨说贵人的身份低微,不能主位一宫,叫徐贵人迁到了偏殿去,那偏殿之中本就挤着几个小贵人,整日里争吵的,圣人狠毒,又提了另一个嫔妃的位份,叫她住了主殿。

    “只怕主殿那个,是从前徐贵人的那个贴身的宫女吧。”阿元知道皇伯父的心性的,便木然地说道。

    “你猜着了,”太子妃也觉得怨不得圣人喜欢阿元,这真是心意相通,便颔首道,“虽然也是个贵人,不过后宫里头,父皇说了算,如今叫从前身边侍候的住了自己的地方……”太子妃只觉得圣人这一手,却是很狠戾了。

    徐贵人从前对身边服侍的人非打即骂,那人哪里有不记恨的呢?克扣的厉害。

    “她若是不心怀坏心,谁会上杆子欺负她呢?”阿元便低声道,“若不是三嫂强悍些,谁能受得了那个滋味!”还在怀着丈夫的孩子,后脚他就要宠爱别的女子,你还得在一旁张罗着看着,太子妃叫阿元说动了心事,心中也是一叹。

    皇后是个很好的婆婆,虽也指了几个侧妃给太子,然而大抵都是圣人亲自圈定透过皇后赐的,皇后自己倒是不喜欢给下头的儿媳妇儿赐侧妃庶妃,只是就是这样,太子宫中,女人也很不少了。虽然太子对她温柔尊重,平日里就算有孕也歇在她的房里,可是书房侍候着的那个丫头,还是叫太子妃明白的。

    心里虽然有些发苦,然而这世上,能有几个肃王,几个诚王呢?能坐了太子妃的宝座,她自有心胸,也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只将失落的心收了,又低头与阿元笑道,“你说的这话,可莫要再与旁人说,不然,一个嫉妒的帽子下来,以后可怎么办呢?”

    阿元却不当一回事儿,只说道,“皇祖母皇伯娘皇嫂都疼我,我还怕个什么呢?愿意与我一双两好过日子的,我自然真心回报,若是负了我……”她只要那人的命就是。

    “还说!”太子妃拍了她一记,却又想了想笑道,“不过,这一胎若是个女孩儿,便叫她跟着你,也别去学什么三从四德的了。”但凡能说出三从四德的,都是要求别人,自家的闺女可绝对不能如此,多委屈呢?

    见她精神好些,阿元也就放心了,不然之前,总觉得太子妃恹恹的,阿元也知道太子宫里不太平,只是她从来都不敢越界管太子宫的闲事的,此时也不能问,只装着懵懂,说了些外头的趣事,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温泉庄子,将那股子舒服劲儿拼命地说了,见太子妃也露出了向往之色,只扒着她笑道,“到时候,叫太子带着皇嫂出去玩儿,可暖和了,回来了,感觉肉皮儿都细腻,不一样了呢。”

    说完,还似乎是想要来一首诗词助兴,只是翻遍了肚子里的墨水儿,愣是没想出什么来,真是憋得够呛,叫太子妃见了,只乐得不行。

    “罢了罢了,你再与我在这儿纠缠,只怕我就要笑坏了。”太子妃知道太子的心意,这是唤了讨人喜欢的阿元叫自己开心呢,只是阿元实在段数太高,她不敢留了,只使人端上了许多的小巧玲珑的首饰来,取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簪子给阿元别上,这才笑道,“可巧儿外头进上些首饰,我瞧着小小的,上不了自己的头,与你倒是合适。”说完,又取了靶镜来给阿元看,见阿元美得不行,便摇头叹道,“八妹妹要着老三家媳妇的麻烦,也是因为这个了。”

    顺王妃每人一个靶镜,不偏不倚,却着实惹怒了八公主,认为这个嫂子是看不起她,不然为何不多给她几个呢,因此告知了徐贵人,方才引出了后头的一桩桩事故来。

    “欲壑难填的人,总是要求多些。”自己真好看呀,瞧瞧那小鼻子大眼睛的。阿元美了美,就见外头,凤腾已经一脸喜色地进来,只在她的身边打转,见了他的模样,太子妃也觉得有趣,只捂嘴笑道,“这孩子,从小也就与你亲近。”却又叮嘱儿子道,“皇姑姑是长辈,你要恭敬些,不许与皇姑姑生事,知道么?”

    “知道,我与姑姑谁跟谁。”凤腾急忙笑道,见阿元斜着眼睛看他,顿时表忠心地说道,“皇姑姑最好了,您放心,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会孝顺您的!”说完,也觉得这话说的有水平,得意抬抬头,等着姑姑表扬。

    阿元:……

    这种安享晚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咳……这个,皇长孙殿下,不要把这姑姑当做老太太呀……会被抽打……

    咳咳~~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渣翅膀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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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这话,说的叫阿元觉得不对味儿极了。

    反复地品了品这句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阿元黑着脸看着这个倒霉侄子,只觉得熊孩子都该吊起来打,一点儿都没有她自己就是熊孩子里最熊的那个的觉悟,见太子妃已经转头噗嗤一声笑了,她无奈回头看了这皇嫂一眼,只勾了勾手指,将这连连点头的倒霉侄子给骗出来,逮着没人的地方一顿暴打,觉得爽了,这才摁着着嗷嗷直叫的小子冷哼道,“孝顺我?!”

    “怎么了?我一心都是姑姑来着。”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的凤腾委屈极了。

    “别伤心了,姑姑疼你。”见这小屁孩还委屈上了,阿元便低声咳了一声,只抓着这熊孩子的爪子,见他又眉开眼笑了,这才小声说道,“我这些日子没来,可不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啊,你可别多心。”平日里凤腾与她要好,阿元可不愿意叫他觉得自己没把他放在心上。不提一起长大的情分,就说凤腾待他的心,她也不能当个没心没肺的人不是。

    “我知道,不就是皇弟没了,姑姑你不愿意来么。”比起丧子难过的太子,一个异母弟死了,凤腾的表情出人意料地冷漠,这小小的孩子混迹宫中,哪里那么天真无邪呢?此时在阿元有些诧异的目光冷冷地说道,“要我说,弟弟生出来,也真是个祸害,不是早死了,我也……”

    “噤声!”阿元伸手就给了这口无遮拦的侄子一下,拉着他走到开阔无人处,死死地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凤腾,只觉得数日之前还是个小萝卜头儿,天真可爱跟着她到处闹腾的孩子,竟变得叫自己陌生了起来,只冷冷地说道,“这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不该你说!”见凤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也无奈的不行,坐在他的身边说道,“你是皇长孙,只要不行事踏错,总不会落于人后,况就算心里有什么,面上也该兄友弟恭才是。”

    哪怕背后打出人头狗脑子来,太子的面前,也得是好兄弟。

    “父亲宠爱弟弟,我心里不快活。”凤腾凑到阿元的面前,知道这个姑姑从来对自己最上心的,便是他同母弟弟都没有这样的认真,此时便小声说道,“总是叫我谦让弟弟,以后,莫非还要我让出更大的?”

    “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实惠的不让就是。”阿元明白太子为何喜欢幼子,谁不喜欢软乎乎的小婴儿呢,此时便劝解道,“只是,你父亲心里也明白的,小儿子是用来宠爱,可是正要肩挑门户,能够托付重任的,还是你这个嫡长子!”将嫡长子重重地咬死了,见凤腾的眼睛亮了,阿元便绷着脸继续说道,“你读书比我多,便应该知道,当年汉景皇帝以诸妃诸子相托栗姬,栗姬不肯,方才叫本已到手的皇位飞到了武帝的手中!”

    这个,简直就是最大的教训了。

    千百年来都告诉后宫与皇子们,在皇帝的面前,你得装!哪怕等老皇帝死了再干掉碍眼的兄弟呢。

    凤腾的脸,也紧绷了起来,看着阿元认真的模样,许久,只觉得心里温暖,低声道,“我知道了。”顿了顿,方才小声道,“这些话,我连母亲都不敢说,只能叫姑姑与我排解。”

    “你还小呢,况皇伯父春秋鼎盛,哪里是你该操心的时候。”阿元没想到小破孩儿的中二期还挺早,给他排解了一回,见他点头了,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如今,你只要做个好皇孙,好皇兄,这些,都在皇伯父与太子哥哥的眼里。”本朝最重嫡庶尊卑,凤腾这点儿小担心,在阿元的眼里简直不是事儿。就比如如今的圣人,据说当太子的时候,先帝心心念念想废了他,想了十几年,想到死也没废成,这就是嫡长的底气了。

    “我在外头,可是最可爱最善良的皇长孙!”凤腾心中大事尽去,此时也活泼了起来,炫耀了一下自己,这才趴在阿元的面前,认真地说道,“只是,之前我说的,都是真的。”见阿元疑惑看过来,他只勾住了阿元的手指,来了一个拉钩的动作,轻轻地说道,“除了母亲,只姑姑对我一心了,等我日后真有了那一日,就叫姑姑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

    “姑姑现在就很尊贵了。”阿元抹了一把汗说道。

    “如今,姑姑也不能随心所欲呢,等以后,我叫这世间,谁都不能叫姑姑折腰。”凤腾笑嘻嘻地说道,“我也不能。”

    “不错啊,甜言蜜语的,小东西你很有前途。”凤腾才多大,童言童语的,阿元并未当真,只恐凤腾觉得自己轻视了他,便含笑道,“如此,姑姑就等着这一天,啊!”

    “好!”凤腾笑着应了,这才爬起来,又拖着阿元起来,口中说道,“姑姑来的真是时候,小厨房里正研究出了点心,味儿特别的好。”见阿元一脸的扭曲,这又变成了熊孩子的凤腾,急忙说道,“一点儿都不叫人变胖,我记得呢。”

    “别说废话!你弟弟们处送了没?”阿元抽了这小子一下子,这才慢慢地说道,“弟弟么,只要照顾的好,你有能耐叫人臣服,就是最好的臂膀,不然,你也得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竟叫弟弟们起了逆反之心。”见凤腾应了,又保证与弟弟们亲近,这才点头,心里觉得皇家的皇子皇孙真心累,怨不得从前有一句“最悔生在帝王家”呢,这日子过得是多么的苦逼呀。

    还是皇女好,谁都不忌讳,只要不作死参合前头的事儿,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跑不掉的。

    觉得这辈子真是投了一个好胎的阿元,便很是沾沾自喜。

    凤腾偷眼叫阿元一脸美滋滋的表情,急忙狗腿地问道,“姑姑想什么怎么开心。”

    “这个,是姑姑的一些小秘密,不能告诉你。”阿元说完,便挺胸凸肚地指挥道,“去,既然你说吃不胖,还不领路,咱们大开杀戒!”

    凤腾觉得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好吧,不过姑姑说的话,那都是对的来着,此时还在崇拜期的皇长孙一脸快活地在前头领路,只走了几步,就见前头正有些女子过来,阿元眼睛尖,顿时就瞄着里头的阿慧了,这姑娘可是订给了阿容弟弟阿怀的,以后与阿元也有缘分,见了她,阿元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欢喜的笑容来,只扬声招呼道,“竟是阿慧进来?!”

    阿慧正跟在一名中年美妇的身后走,听见阿元的招呼,心里也欢喜了起来。

    托了阿元的福,她刚刚定亲之后,便踩着点儿去了一趟寺里,“赶巧儿”了那天城阳伯夫人叫阿怀护卫着也去寺里上香,又“赶巧”见了一面。叫她知道,城阳伯夫人是一位柔软和善,观之可亲的人,而阿怀……阿慧脸红了。

    从前母亲就说,阿怀必能叫她心里喜欢的,那天见了,只觉得那是一个高大强壮的少年,似乎能把自己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似的,叫阿慧只看了一眼就脸红心跳,心里却生出了心安的感觉来。

    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护住妻儿的男子,真不是阿慧心里喜欢的对象。

    想到城阳伯夫人笑眯眯地受了自己的荷包,回过身儿便挂在了那也红着脸憨笑的少年的腰间,阿慧便真心感激阿元能给了她这见一面的好机会,也知道阿元素来与城阳伯夫人亲近的,竟因此生出了亲近的感觉,只侧头与看过来的母亲说了,就见风韵犹存的母亲的目中就是一亮,带着她便过来。

    见众人要请安,阿元只笑道,“又不是在外人面前,哪里这么多礼呢?”这话说得亲近,也有不是外人的意思了,阿慧的母亲,忠靖侯世子夫人目中就是一亮,显然对阿元的善意很受用,也露出了亲热的模样来笑道,“殿下这是与太子妃说了话出来?”太子妃是忠靖侯的最小的女儿,与忠靖侯世子夫人相差了许多,世子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婆婆不过一年就没了,忠靖侯没有续弦,因此太子妃算是世子夫人教养长大,彼此十分亲近。

    “皇嫂有孕,我只恐叫她累着,因此出来逛逛。”阿元只笑了,见阿慧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欢喜,便也心里敞亮,只与世子夫人笑道,“夫人快进去吧,一会儿,我请阿慧与我说话。”

    “如此,咱们先去给太子妃请安。”世子夫人见身后的庶女一脸的跃跃欲试想要说话,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与阿元与凤腾告退,便一径地走了,看着她走了,阿元这才收回了目光,却见凤腾看着阿慧的背影,与她有些冷意地说道,“姑姑看看,这就是不同母的坏处。我舅母,待那庶女如何?也是费心养大的,如今,这个还巴望着阿慧的好事儿呢。”

    “这怎么说?”阿元心中一动,便笑道,“想要嫁到湛家?一个庶出还想这么便宜的事儿?”

    “她想跟着阿慧嫁过去做滕。”黑着脸的皇长孙慢慢地说道。

    “滕?”

    “滕!”面对阿元一脸的不可思议,凤腾严肃地点了点头,见自家姑姑的嘴角抽搐了起来,他便咳了一声,一同与姑姑望天,喃喃地说道,“这脑子……”

    “怎么长的。”阿元默默地接了下去。

    都什么年代了,还整出一个滕来,这不是脑子进水么。想到方才世子夫人的脸色确实难看,阿元便叹气道,“你这舅母,这涵养不错啊。”谁家庶女要是敢跟自己说给自己闺女做滕,阿元非弄死她不可!这么妥妥的小三儿么!还三儿的是自家姐妹,还要不要脸呢?一想这个,阿元就笑了,只摇头道,“真是一个喜欢动脑子的姑娘。”她也瞧出来了,大凡比较受宠的庶女,总觉得自己与嫡女也不差什么了,这婚事,为什么不能与嫡女一样儿呢?

    “挺有前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阿元给这自己找死的姑娘下了一个评语。

    与城阳伯府,这可是联姻,不是多个姑娘就是好事儿的好吧?

    “舅舅在外头打拼,哪里还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呢?”凤腾就笑嘻嘻地说道,“还觉得那丫头是个友爱姐妹,愿意给阿慧‘分忧’的。”见阿元抬头看天,他继续卖力地给自己表功,只笑着说道,“我瞧舅母心里恨得不行,到底觉得那丫头的心思不错,因此帮了一个小忙,希望她日后不要谢我。”他摇头晃脑地感慨道,“本长孙,那当真是做好事儿不留名的。”

    “忠靖侯?”阿元的思维顿时与侄儿同步了,两个熊孩子凑在一起,一同在阳光下发出了叫人骨头发凉的坏笑。

    “做的不错,姑姑看好你哟。”凤腾可真够坏的啊,这就把这事儿捅到忠靖侯的面前去了,那老头儿虽然阿元没见过面,不过一听就是老奸巨猾,还能不明白这个?不定心里怎么想收拾不安分的庶孙女儿呢。觉得凤腾做得好,阿元只顿了顿,便笑眯眯地说道,“既是如此,这姑娘今日进来,只怕是另有缘故了。”

    “外公一念之仁,想再给她一个机会。”太子妃给这姑娘瞧中了一个夫君,虽然寒门出身,奈何自己还算得力,中了进士,如今在太子宫里当差,若是这姑娘愿意,太子妃舍出了一个庶出的侄女儿,能换来一个日后前程不错的晚辈。若是这姑娘不愿意……既然那么诚心地想嫁到城阳伯府去,太子妃少不得要帮她一下,送她一份儿大好的前程了。

    “外头马车都备上了,只要她不干,母亲就送她往外地的庵里去,以后青灯古佛的,倒也是一场功德了。”凤腾憋着笑说道。

    作为嫡出,凤腾对庶出还闹腾有野心的存在有天然的厌恶,此时便特别的积极。

    “阿弥陀佛。”阿元装模作样地念佛,又带着几分慈悲地说道,“愿意留她一命,皇嫂真是心地慈悲来着。”说完,脸一垮,不感兴趣地说道,“送走就送走吧,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又与她不熟,赶紧地,咱们去吃点心。”又窃窃私语,小声威胁道,“不许叫皇祖母知道,倒来为我悬心!若是叫我听到外头有点子风声说我偷吃,呵呵……”她就在凤腾赔笑的模样里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懂的。”狗腿皇长孙乖巧地说道,“还有果子露,姑姑一会儿润嗓子,别噎着。”

    “话说回来,你的那些弟弟呢?”阿元探头探脑,见这几回凤腾都没有带着弟弟过来,急忙问道。

    “读书呢,他们都没我聪明,不如我学得快,学得好。”凤腾在耷拉下来脸的学渣姑姑怨恨的目光里,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学霸,还不知道自己捅了姑姑的肺管子呢,只殷勤地领路,一边说道,“这时候,还没下学呢,等下了学,咱们一起玩儿。”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宫里,凤腾因是皇长孙,且太子不愿他长于妇人只手,因此挪到了单独的一宫。此宫虽然不大,然而却什么都备着,阿元早就来过,对外头的山石花鸟视而不见,直奔宫殿而去。

    一入其中,果然就嗅到了甜甜的香气,阿元闻了闻,就知道这其中少油少糖,却用了足足的别的香料,见这点心还是温热的,便不由转头,对着正眨巴着眼睛看过来的侄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记得你的情。”这样把她放在心上,这侄儿也算是没白疼了。

    凤腾果然眉开眼笑。

    阿元悠闲地用了点心,只打着小饱嗝儿,喃喃地说道,“这小日子,咱过得还是不错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笑声传过来,阿元探头一看,就见世子夫人领着阿慧过来,后头就没跟着那个庶女,心里就知道结果。对别人家的家事实在没有兴趣,她也不多问,只请世子夫人与阿慧坐了,这才笑道,“皇嫂精神还好,夫人可放心了?”

    世子夫人果然欢喜,连连点头道,“多年没有动静,如今,也是意外之喜。”谁不喜欢子女多呢?太子又不是养不起,嫡出的儿女越多,太子妃才立得稳当呢。只是世子夫人见凤腾跟着阿元来头走动,瞧着是极亲近这个姑姑的,心里也有些为他不大亲近忠靖侯府惋惜,到底对阿元高看一眼,只感激地说道,“虽是旧话重提,然而殿下对阿慧的帮助,却是叫我心中感激的。”

    先小夫妻见了面,日后,这情分就慢慢儿地出来了。

    想到城阳伯夫人有意无意地说起阿怀屋里没人,以后也不会有,世子夫人只觉得想要笑出声来,心说怪道都想嫁到城阳伯府去,这不纳妾的家风,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我与阿慧一见如故,自然亲近,愿意为她筹谋。”阿元知阿慧的心性不错,此时只笑道,“还是她与姨母投缘,不然,姨母再不会这样喜欢阿慧的。”

    这话说到世子夫人心坎儿里去了,这父母的眼里,自家闺女总是最招人喜欢的,此时喜得不行,只连连点头道,“还是伯夫人慈爱温柔,叫阿慧生出了孺慕的心意来。”

    能觉得快活,这就好。阿元满意地点头,见这模样是对城阳伯夫人没有什么忌讳的,这才颔首笑道,“咱们以后总在一处,这不是很好?”又使人传了茶水上来,与世子夫人喝了,世子夫人的眉目之间似乎也带着几分思绪,阿元只当未见,与阿慧小声说笑,却不知世子夫人的心中,却是对她起了几分心思。

    她的嫡四子,年长阿元五岁,如今还没有定亲。虽然前儿外头风评荣寿公主跋扈,可是眼瞅着也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该是有小人恶意中伤罢了,这样得宠的公主,又得太子皇长孙的亲近,简直是万里挑一,世子夫人有心结个亲,只是到辈分不对,只与太子妃提了提,就叫太子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太子妃说不好,世子夫人素来信这个小姑子的,因此也只能惋惜了两声,暗道一声无缘。

    阿元叫世子夫人的两眼看的浑身汗毛直竖,忍着心里的不自在装着没见着,凤腾在后头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也捂着嘴躲在阿元的身后,这与世子夫人与阿慧套了一会儿的交情,皇孙们下学了。世子夫人就见凤腾的宫中,突然就冒出了不知多少的小萝卜头儿来,只叫她头晕眼花,满眼上蹿下跳的猴儿,这群猴儿直扑过来,围着阿元一个个地大叫道,“姑姑,姑姑!”

    “规矩点儿!排队!”作为姑姑最亲近的侄儿,皇长孙殿下拿出了自己的威严,只是不大管用,一群猴儿孩子统不理他,成群地扑向了“花容失色”的公主殿下!

    “艾玛!”险些叫这群破孩子压成相片儿,阿元只了,艰难爬出,窜起来一人一个脑瓜蹦儿,骂道,“故意的是吧!想叫姑姑生气,是吧!”她龇牙威胁道,“再敢这么干,以后,姑姑就不带你们玩儿了,知道么!”见猴儿孩子们无辜地看自己,觉得自己这一次威武了的公主殿下,拿出了气势喝道,“说话!”

    没见过这等大世面的世子夫人呆坐在椅子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一群皇孙蔫头耷脑地过来,给姑姑谢罪。

    阿元这才满意,见凤腾在后头一人一脚踢这些不听话的弟弟,便一摆手说道,“此事,以后再说,大伙儿来的这么齐,”见前头一双双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皇姑姑豪气地一挥手叫道,“咱们走着!”说完,便气势汹汹地领着嗷嗷叫好的侄子们出了凤腾的宫门,想了想,直奔后头的大园子,后头世子夫人跟出来,却见烟尘滚滚,皇孙们杀气腾腾,只顿足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这眼瞅着是要祸乱太子宫的节奏!

    阿慧同情地看着几乎要晕倒的母亲,捂嘴笑了一场,这才有些坏心地问道,“母亲,现在,您还想叫弟弟去尚公主么?”

    世子夫人的眼角,猛地抽搐了。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夫人(敬佩地):敢尚公主,英雄啊!

    坏阿容(嘴角抽搐):说!你又干了什么!

    肥公主(万分无辜):这次本宫真是被冤枉的嘤嘤嘤……

    感谢一下幸福的霸王票呀喵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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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花园之中,已经鸡飞狗跳。

    一群无法无天的猴儿孩子,从花园的一头一路摧残到了另一头,特别的凶残。其间摧残花草无数,满地狼藉,另有被拔了毛儿的山鸡,被撵得大怒的仙鹤,几只梅花鹿上,还有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崽子在背上策马扬鞭嗷嗷直叫,后头跟着的守园子的内监在这群祖宗的屁股后头亦步亦趋,眼见精致美观,仿若仙境的花园短短时间都看不出个模样了,只在心里哽咽,后头叫道,“殿下们小心,莫要摔着。”

    凤唐跟着太子进来领家中小崽子回家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熊孩子,正高高地站在假山上君临天下,双手叉腰做魔王状,口中还叫道,“我是谁?!”

    “姑姑!”一群猴儿孩子还没人敢上这么高的假山,顿时被勇敢的姑姑折服了。

    “听不见!我是谁!”熊孩子继续折腾。

    “天上地下最可爱最强大的姑姑!”凤腾就在后头跳着脚儿叫道,就差来一句“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了。

    太子站在一脸铁青的凤唐的身边,笑得浑身发抖,抹了眼泪花儿,只拍着弟弟的肩膀哽咽道,“再可爱,再强大,也先叫阿元下来,这磕了碰了了怎么好?”

    “熊孩子,真是个熊孩子!”凤唐顿足,却不敢高声,只怕自己惊着了假山上的妹妹,此时只心里一股恶气,回头恶狠狠地说道,“等下来非抽她不可!”

    “下来再说吧。”狠话,谁不会说呢?凤唐已经说过不知一次,统没有碰过阿元的脑袋一下的,只是太子笑过了,也觉得担心,恐阿元伤了,便自己过去,见阿元蹲在假山上看着自己,便伸出手温声道,“太子哥哥在下头护着你,别怕。”果然见阿元露出了信任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太子只接住了这软绵绵的小东西,见她缩在自己怀里咯咯地笑,只觉得心情大好,笑道,“这么相信我么?”

    “太子哥哥总会护住我的!”阿元仰着头叫道,顺便抱着太子蹭了蹭,不着痕迹地将一脸的黑灰蹭在了太子明黄的衣裳上,后头凤唐看着,几乎要晕过去,只厉声道,“还不过来!”

    阿元探头,对着自家二哥眨巴了一下眼睛,吐了吐舌头,之后只往太子的怀里钻,叫道,“好害怕呀!”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与妹妹计较什么呢?”太子的心情不错,此时只当和事老,见凤唐一张俊美的脸上铁青一片,便很有经验地说道,“瞧瞧,这就是没有子嗣之故,待你有了孩子,便知道熊孩子都是一个样儿,多了,你也就习惯了。”他这宫里,一群的熊孩子天天做反,不是心理素质不错,他早就上吊去了,见凤唐只咬牙应了,这才小心地将阿元放在凤唐的怀里,见阿元对自己恋恋不舍,一双小爪子乱扑腾,心里快慰了,只低声训道,“方才多危险,也不怪你二哥生气。”

    “我脚下稳当着呢。”阿元贼兮兮地凑到了太子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瞧着呢,那处的下头,是一片的新翻的泥土来着,特别的软乎,就是掉下来也没什么关系。”

    太子一愣,之后看着机灵古怪的阿元,无奈地笑道,“怪道你竟成了他们的头儿。”

    “叫太子哥哥与皇嫂快活一下,就是我的功劳了。”熊孩子的属性之一,就是特别的会顺杆爬,见太子欢喜,她便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做姑姑的,带着侄儿们玩儿,太子哥哥怎么赏我呢?”伸手就要东西,太子早就知道妹妹的属性,只挥了挥手,使人从上来了一盘子雪白的东西,这才笑道,“缅甸送来的象牙,最好看的,给你留着做首饰,攒嫁妆吧。”

    “嫁妆早就攒着呢。”阿元也不客气,收了这一盘子满满的象牙,只想着回头做点儿有趣的东西,这才叫凤唐带回了家。

    在车里坐着,见凤唐黑着脸看自己,阿元便急忙赔笑道,“二哥,我真的错了,”偷眼见凤唐的脸色未变,她便乖乖地说道,“再也不敢爬高了!”

    “你这样叫人担心,可怎么是好呢?”凤唐摇了摇头,只叮嘱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样,不是自己没事儿找事?”见阿元确实往心里去了,到底不忍苛责,轻声道,“难道二哥,还会真的伤了你不成?”见阿元躲在一旁,小身子一拱一拱的,看着就是在面壁,凤唐心里更软了,心里想着,妹妹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来着,便只温声道,“罢了,不骂你,叫二哥瞧瞧你磕着了没有。”

    太子叫阿元往下蹦的时候,凤唐的心都要从心里蹦出来了。

    “一点儿都没有。”阿元装模作样,此时转头,见二哥果然缓和了,便又拱回来,贴着兄长坐了,这才小声说道,“二哥心里有事儿?”

    “不是大事。”凤唐禀告了圣人,这段时候一直在追查英王之事,那老家伙一副老实的王叔的模样躲在封地不出来,可是这京中多少的风波只怕都有那老东西的幕后黑手,凤唐是年轻人性子急躁,只说干掉这老家伙就完了。到底是圣人想得多些,恐宗室动荡,因此一直在寻找证据,不过这些事儿,他不愿阻了妹妹这样快活的日子,只温声说道,“你只记得,除了皇伯父与父王,宗室之中,不是谁都是咱们的长辈,能够亲近的。”

    他只恐阿元年纪小,叫人给骗了。

    “这还用二哥说,傻子都知道。”阿元见二哥的脸又黑了,急忙求饶,之后,却有些愤愤地说道,“也不知道二嫂怎么喜欢了二哥!这样小气,怎么过日子呢!”

    “告诉你怎么过日子!”凤唐气得要死,只将这死丫头拉过来,翻过身来就要打屁股,这熊孩子一点儿出息都没有,顿时哭爹喊娘,嗷嗷直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发生了什么惨案呢,凤唐见这熊孩子干打雷不下雨,有心收拾她,举得高高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就听见这熊孩子还在哭道,“再也不敢啦,不敢啦!”如同一只翻过壳的小王八似的,叫凤唐见了不由嘴角翘了起来。

    阿元哭了好一会儿,偷眼见二哥的脸上笑了,这才松一口气,只爬起来赔笑,正哄了兄长高兴,待进了家门,顿时跳下来叫道,“二哥打人了!”说完,就撇开小短腿儿往屋里跑,凤腾就见顿时凤玉凤阙两个脑子不拐弯儿就跑出来“护驾”了,闭了闭眼,忍住了心里的怒火,这才进屋,就见阿元此时正与肃王妃抱头痛哭,一旁的肃王与凤卿笑得要死,连自家的媳妇儿都捂着嘴偷笑,只觉这府里是真不给人活路了,咬着牙问道,“很有趣么?”

    肃王妃与熊孩子抱在一起惊恐看来,真是栩栩如生。

    凤唐气煞,又忍了忍,只低声在媳妇儿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待回屋收拾你!”见媳妇儿的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觉得自己夫纲振奋,这才满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对着桌面点了点。

    肃王妃抖了抖,低头松开了熊孩子。

    熊孩子也抖了抖,一娜一挪地挪到了他的面前,一抬脸,狗腿地看着凤唐,又忙碌地端茶倒水,口中不停地说道,“二哥今儿去接阿元,真是辛苦了。”

    “辛苦了。”肃王妃觉得自己很无辜,也跟着讨好地说道。

    肃王在一旁看的无奈极了。谁会相信,媳妇儿养了十几年,最后跟闺女似的呢?见阿元还在可这劲儿地卖萌,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这蠢萌还是送给母亲更合适些,便笑着说道,“在家了这么长时候,明儿我送你回宫。”见阿元想了想便老实地应了,他也觉得不知为何这丫头竟是这样地乖巧,到底满意,却也不当一回事儿,只带着儿女吃了饭也就散了。

    阿元为何愿意回宫?

    看徐贵人如今的凄惨呗。

    这位打从阿元一出生,就开始挤兑肃王妃,拿她当踏脚石妄图叫八公主踩着她上位,这点子仇公主殿下全都记得真真儿的,如今见仇人落魄了,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不过围观一下还是可以的,对进宫也不觉得多不舍了,第二日叫肃王丢进了宫里,先去寻太后,祖孙两个多日不见真是特别地亲昵,贴在一起就不松开了,只叫过来给太后请安的五公主瞧得浑身发麻,只是想着阿元的小心眼儿,便也不流露出来,只忍了。

    阿元哄好了皇祖母,这才快活地出来,与五公主一同出来,见她眼角眉梢也带着几分轻快,不由笑道,“有好事儿不成?”

    “表哥要成亲了,这不是好事?”五公主横了阿元一眼,便笑问道。

    “谁家姑娘这么倒霉啊。”从来不知道口德是什么的公主殿下不客气地问道。

    “喂!”好歹是表哥来着!

    “是谁家姑娘上辈子这么恶贯满盈啊?”简直就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才没投个好胎。

    这一回,好歹还婉约了一些,五公主也无奈了,只是也觉得那家的姑娘够倒霉的,便叹着气儿说道,“是靖北侯家的大姑娘。”

    “皇姐是什么意思啊?”见五公主的表情有些复杂,阿元便好奇地说道。

    “真是说来话长。”五公主如今,也不知道是她表哥庆振倒霉些,还是那位靖北侯家的大姑娘更倒霉些,此时竟忍不住一叹。

    从这里感觉出了不同的味道,阿元的一颗揣满了八卦的小心真是扑通扑通直跳,只两眼放光地问道,“时间不是有多是,说说。”

    “那姑娘,是个会武艺的。”五公主艰难地说道。

    其实,会武艺也不足以描述这位靖北侯家颇具传奇意味的大姑娘。这位姑娘出生的时候,靖北侯正与夫人在边关挣命呢,从战争中出生的女孩儿,从小就会舞刀弄枪,不到十岁就跟着父亲上了战场,如今还领着一队的军队,不过是朝中没有女将的先例,将这名头挂在了她的弟弟的名下,然而指挥的人,冲阵杀敌的人,第一个永远就是这位大姑娘。

    五公主说到这里,阿元已经听得佩服极了。她素来敬仰这样比男子还要强悍的女子,不由扼腕道,“可惜之前不得一见,不然说什么我都要与她做好朋友的。”

    五公主目中复杂地看了一眼对这样不知杀了多少人,浑身都是血气的女孩儿完全没有鄙夷的阿元,心里也觉得自己是不如她洒脱的,便叹道,“母妃也是这样说。”见阿元好奇地看过来,她便无奈地说道,“不过,寻常人家儿,谁敢娶她呢?竟嫁不住去,这在家都成了老姑娘了也没有人上门提亲,靖北侯家也急的什么似的,只她自己个儿不着急,说是若是不行,一辈子不嫁人也就完了。”

    阿元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竖了一个大拇指,之后,便迟疑地说道,“你表哥那小身板儿,还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呢吧?”

    五公主斜了她一眼,便理直气壮地说道,“表哥自己没本事,自然要娶一个厉害些的媳妇,只是我见过那姑娘一回,不是个柔和的人,很是强硬,一身上下硬邦邦的,一眼看过来,我都觉得害怕的。”军中混出来的,自有一股子杀伐之气,哪里是五公主这等只知道在闺中强横的女孩儿受得了的呢?想到那跟男子也差不多的少女,五公主抖了抖自己的小身板儿,强笑道,“表哥有福。”

    “纯糟蹋了一个好姑娘。”阿元却觉得庆振软绵绵的小样儿,实在配不上靖北侯家的大姑娘。

    “母妃千挑万选,可算挑出了一个合心意的,满意的不行,也与靖北侯夫人透了口风,那夫人早就愁得什么似的,知道竟然是定国公府给世子求娶,顿时就愿意了几分。”五公主继续八卦道,“前儿表哥不是生出事故来了么?舅母是个厉害的人,二话不说便进宫请罪了,母妃气表哥自己不尊重,想着与靖北侯赔罪,婚事成不成还是另说,只别叫人家觉得是咱们拿人取笑,再结个仇什么的。”定国公府的事儿,虽定国公夫人命下头封口,不过却定然瞒不住外头,不如先说了,倒显得自己家中无辜些。

    “靖北侯夫人这样也愿意了?”阿元就在心里为那姑娘感到可惜了。

    “确实愿意了,不过靖北侯夫人也说了,人嫁过去,嫡长子满三岁前,表哥不能有庶出的儿女。”这是一片慈母心了,小孩子早夭的多些,可是大凡过了三岁,身子骨儿也就算是长成了,大抵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也是最好的一条路了,只是五公主听着也不对味儿,低声道,“我倒是觉得这婚事虽成了,也是长辈们一头热,那位大姑娘看着就是很有主意,见了表哥一面,也没有什么反应,看着似乎是……”

    “没把你表哥当盘菜!”有点儿能耐的都看不上这种软绵绵的男子吧?

    “喂!”五公主鼻子都气歪了,只觉得阿元这张嘴真讨厌,更气人的是,阿元还真就说出了她心里头的想法来,此时便叹气道,“母妃也瞧出来了,愁的不行,只望表哥争气些,拿出平日里的手段来,起码别叫人当……”后头有些不像,五公主还没有阿元那样口无遮拦的,此时便吞了后头的话,揉着眼角说道,“不过这姑娘确实有能耐,若是真嫁到定国公府,日后表哥只在后头厮混,前头都不用发愁的。”

    这倒是很有经验了。如今的定国公,五公主她舅舅,那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一片叶子掉下来都能悲伤春秋的神奇存在,亏了定国公夫人是一心为他,不然定国公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谁都不知道呢。

    “呵呵……”男人不成器,倒叫女人在前头苦苦支撑,阿元对这样的货色已经无话可说了。

    “真是一门好婚事。”阿元叹气道,“德妃娘娘真的不容易呀。”这得翻遍了全国的女孩儿,才找着了这么一位,阿元觉得德妃娘娘为了这娘家不成器的家伙么,也是蛮拼的了。

    “不是当年……”五公主含糊了一下,小声说道,“母妃何苦到宫里来受罪呢?”如今德妃就跟守活寡也没什么两样了,竟日里清心寡欲,叫五公主看了也跟着难受,只是德妃只愿意当个摆设,五公主也没觉得争宠与如今有什么分别,因此也就这样儿了。然而瞧着外头那些女子的活泛气儿,五公主便低声道,“这么一个吃人的宫里,不知有多少女子的眼泪在里头。”

    圣人与皇后越加亲密,那就代表整个儿后宫都失宠了,这些女子,又该怎么说呢?

    五公主也不是心怀愤懑,不过是抱怨了一句,阿元也只当风太大没听见,不大一会儿,五公主自己就缓过来了,拉着阿元笑道,“等那位大姑娘再进宫,我来寻你去见她。”

    “这样的巾帼英雄,是该好好亲近的。”阿元一笑,便与五公主手挽手在御花园里逛游。如今诸妃失宠,没人有心思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瞎子看,也没心情逛什么御花园了,因此御花园中格外地萧条凄凉,阿元与五公主一边走,一边就听她说定国公府的后续,知道那位表姑娘叫定国公夫人给关了,据说给母亲守灵的时候不小心跪废了腿,便觉得心中生出了寒意来。

    就算庆振对这表妹有心,如今见着了一个已经不那么完美的女孩儿,还能有多少的喜欢呢?定国公夫人如此,真是狠辣了。

    “去了外头做正头夫妻,不比在定国公府做妾强?”阿元便叹道,“定国公夫人不缺她的那份儿嫁妆,只要她安分些,再没有不好的。”

    “她是想给表哥做妻,哪里是做妾。”五公主便摇头道,“看不明白,舅母怎么会要她这么一个儿媳妇。”

    “你表哥呢?”阿元心说知道自己要娶一位女将军,这位的心里不定多吐血呢。

    “只见了靖北侯大姑娘那么一面,也不知道那姑娘与他说了什么,我瞧着竟魂不守舍的,似乎被打击得不轻。”五公主也忍不住皱眉道,“想来,那大姑娘看不上他,也没有什么好话。”再没有好话,这女将军也得娶进来,五公主想到那后院的一群花枝招展的丫头,便叹气道,“他屋里的一群的小妖精,都叫舅母给卖了,有两个还是与表哥做了夫妻的,”说起这个,她也有些脸红,却还是继续说道,“舅母只问了问她们自己的意思,一个愿意走的,送了嫁妆嫁出去了,另一个不愿意走的,叫舅母送庄子上配了小子。”

    定国公夫人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别说吓坏了定国公府里里外外有“雄心壮志”的姑娘,就连她表哥都大病了一场,眼下,还病歪歪地在床上躺着呢。

    阿元一想那少爷病歪歪,满眼悲凉只觉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模样,不由噗嗤一笑,见五公主瞪她,顿时讨饶道,“对不住,这个真没忍住。”

    “你这个……”五公主想要点点阿元的头,到底忍住了,只叹息道,“人家大姑娘也是刚烈性子,我只望表哥能真的明白过来,与人家好好过日子,就算不能支立门户,也别叫人家寒心,对不对?”拼死拼活给你撑着府里,后头你还想抱着小老婆逍遥自在,做什么美梦呢!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阿元终于当了一把有学问的人,之后便叹道,“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事儿呢?”

    “说起来就烦,快别说了。”起头儿的是五公主,如今说得闹心的也是五公主,她立在御花园敞亮的空场处,就见着远处的湖水旁起了几个新的秋千架,到底是女孩儿,喜欢这样的玩意儿,便只拉着阿元过去散心,才走了几步,就见另一边,也飞快地过来了几个人,打头的就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八公主,觉得这段时候八公主十分活跃,五公主是个嘴里不让妹妹的人,不由冷笑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什么都能管的八妹妹,我说八妹妹,你这不在宫里孝顺徐贵人,宽贵人的心,却跑到这里来,怎么我就觉得不是滋味儿呢?”

    谁是圣人呢?徐贵人落魄了就可怜起来,那从前仗着得宠藐视德妃的账,又与谁算呢?

    五公主眼下这一肚子的火儿,便撒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表哥亲事没成好伤感嘤嘤嘤……

    哇咔咔感谢一下yanse亲的地雷哇~~

第88章

    得宠的公主与不得宠的公主,在宫里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

    至少眼下,已经有宫女赔笑来拉着八公主往后退,不叫她冲撞了五公主与阿元,却看着五公主冷笑不善的脸,统没有人敢碰她一根手指头的。

    若是从前,那位还是徐嫔,谁敢呢?不过眼下,慧嫔因顺王妃之事,与这个妹妹在宫中已成水火,徐贵人如今又被贬到了泥土里。不得圣人喜欢,母亲又失势的八公主,便不大在这些眼睛最毒辣的宫人的眼里了。

    眼见八公主已经挣扎着叫人往后拉扯,阿元便皱眉,慢慢地说道,“八妹妹穿得少些,带回去别病了。”见八公主怨恨地看来,一点儿都没有感激阿元这是要救她,阿元顿时一讪,觉得自己简直白做好事儿,便偏开了头去,见着远处的不少宫女都看着,便与五公主小声道,“别太过了,倒叫皇伯父恶了你。”

    五公主也觉得有理,方才不过是一时激愤,真想对和与阿元一般大的小丫头使坏,她还真做不出来。比起八公主,她倒不如去寻徐贵人的麻烦,因此点了点头,只冷冷地对八公主说道,“日后,你消停些,少在外头吆五喝六的,真当没人治你不成?”见八公主还听不明白,她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便摇头叹道,“只要你日后老老实实,不再如从前一样,父皇与母后自然不会忘了你,别再把自己往失宠上折腾了。”

    哪怕是与八公主不和,五公主还是没有狠得下心。

    好姐姐的一番好心喂了狗。

    八公主已经哭喊了起来,只对着五公主叫道,“你这是在嘲笑我么?!好啊,你们一个一个在宫里结成一党,欺压我母妃,害她失宠落到现如今这个地步,还想要再来欺负我么?”见五公主脸色发青,冷笑一声拉着阿元转头就走,她便叫道,“你别走!你给我说明白!不是你在父皇面前进我们的谗言,我们怎么会这样!”竟是还想要甩脱宫女,扑上来厮打这两个姐姐。

    “徐贵人把她教废了,简直就是混账!”五公主气得浑身乱抖,只拉着阿元走出了老远,这才恨道,“这些话,哪里是个小丫头能想出来的?可见是徐贵人日日诅咒,方叫她记住了,有了此言!”说起了这个,五公主只觉得匪夷所思。将八公主教成这么一副模样,徐贵人是不是疯了?

    “心存恶念的人,总以为是别人在害她。”阿元淡淡地说道,“她一点一点干出的这么些事儿,与我们有关么?怎么就成了咱们坑害她?”明明是自己作死,作到连慧嫔那样小心翼翼的女人都忍不住出来告她,竟然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么?阿元对这样讨厌的人完全无语了,只牵着五公主的手不耐烦地说道,“提她的名字都脏了我的嘴!如今她日子想必过得不错,就叫她好好儿地过下去也就是了。”

    徐贵人如今在从前的宫女手底下讨生活,还有那么些人踩着饭点儿欺压她,阿元都不用看都知道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与冷宫也差不多了。

    五公主叫阿元排解了,方才觉得回过气儿来,此时也不提这个了,逛了逛园子,便与阿元笑道,“从前阿容还在的时候,你也没有这么多的时候与我玩耍,如今,倒叫我捡了便宜。”阿容已经不做侍卫了,身为外臣哪里还能进宫呢?阿元听了只觉得满腹的心酸泪,叹着气儿说道,“罢了,距离产生美,距离出来了,这美,就更出来了。”她本来想要胆大包天地说一句“小别胜新婚的”,不过公主殿下是个含蓄害羞的人,哪里能这么直言呢?

    含蓄害羞的公主殿下,刚刚回了太后宫里,就见着了太后下手,正端坐的一位美人儿,流着哈喇子就扑上去了,险些把含蓄的口水抹人家美少年的衣襟儿上。

    “容哥儿怎么进宫啦?”上头太后见美少年一脸无奈地给这熊孩子擦口水,已经笑得歪在了一旁,阿元脸皮厚啊,才不去看后头五公主给她刮脸呢,只抱着阿元的脖子问道。

    “因要离宫,因此今儿来给太后娘娘磕头。”阿容在太后宫里,多承太后的照拂,只当晚辈待的,之前因刚刚接手差事有些忙不开,如今差事好些,便想着来给太后专程磕个头,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又见怀里的熊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也欢喜的不行,不着痕迹地搂紧了,这才抬头与上头的太后温柔地说道,“殿下也只在太后娘娘的宫里,才这样笑逐颜开。”

    “阿元是哀家的宝贝,哪里舍得叫她难受呢?”除了节食一事,太后对阿元简直就是有求必应,阿元这要是还觉得过得不顺心,那真是该天打雷劈了。

    阿容模样儿秀美,为人温柔,太后喜欢的什么似的,见阿容在下头抿嘴儿笑,她到底想了想,便命人去取了一个描金红木匣子来,叫人送到阿容的手边,温和地说道,“你如今得了皇帝的青眼,可见是有本事的,到底在哀家的膝下养了一场,这些,便给你拿着戴,若是叫人欺负了,便来与哀家说,哀家与你做主。”阿容打开了匣子,就见里头大多都是花样不同的玉佩,很是奢侈,急忙起身道,“怎能得太后娘娘的赏赐,无功不受禄呢。”

    刚说完,就感觉腰间一痛,叫人拧了一把,阿容吃痛低头一看,熊孩子鼓着眼睛正瞪他呢。

    “瞧瞧,这是在替你心疼呢。”太后见了下头一双小儿女的模样,便笑了。

    阿容的赏赐,就是自己的赏赐,怎么能代替自己往外推辞呢?阿元得意的不行,往里头看了看,就见其中有一对儿的小鱼图样的玉佩,精致可爱,便飞快地扒拉出来,给阿容挂上一个,又给自己挂上一个,小声说道,“再盖一个戳儿。”说完了,想到上回盖戳的作为,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直跳,一抬头,就见阿容的脸上带着几分薄红,正对她笑呢。

    太后细细地看着下头这两个孩子,虽然觉得阿容年纪大了些,不过于男子倒不是很重要,又美貌又温柔,重要的是阿元喜欢的什么似的,便在心里微微点头,使人送上了一匣子宫中打制的首饰,与阿容温声道,“哀家年纪大了,打了首饰也不能用,倒浪费,你母亲教导你得很好,是个有些本事的人,这些,便赐给你的母亲,奖她这些年,对你的细心的抚育。”

    太后赐臣妻首饰,这是天大的荣耀,京里只怕都要侧目的,阿容有心为母亲做脸,这一次便也不推辞,只起身恭敬地磕头道,“代母亲叩谢太后娘娘。”

    “是个孝顺的孩子。”太后喜欢纯孝之人,见了没有不欢喜的,连连点头,这才又温言与阿容说了几句,见猴儿在他身上的阿元急的不行,知道这是有亲近的话要说,叫他们退出去,这才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只对着下头的五公主皱眉道,“今儿在宫里,你们见着小八了?”见五公主点头,太后便叹气道,“哀家,也不知前生造了什么孽,竟摊上这么几个祖宗!”

    “八妹妹还小呢,以后就明白了。”五公主很没诚意地劝了一句。

    “这么小就知道挑唆兄嫂不和,心性坏成这样,与徐贵人一个模子出来的!”太后不缺孙女,因此叫她不喜欢的,她也懒得再费心了。

    五公主目光一闪,之后便做出有些不自在的模样说道,“也是我急了,须知徐贵人是徐贵人,八妹妹到底是我的妹妹,哪里能那样对待她呢?”

    “你有这样的心很好,只是却不知道,人心毒恶,那起子人未必将你当姐姐。”五公主与阿元都是自幼叫太后养大的,太后自然对她们不同,见五公主过来趴在她的膝上,便叹息道,“有你与阿元承欢膝下,也是哀家这辈子的福气了。”她想着近日圣人与自己说的话,便叹息道,“以后,你也未必能再添兄弟姐妹了,这几个,与你投缘的,便好好儿地,做一辈子的姐妹吧。”

    五公主一颤,听出了太后的意思,心里为皇后欢喜,却也为自己的母妃难受,顿了顿,只敛住了心神,小声说道,“如今,宫里都传父皇免了这回的选秀呢,如今听皇祖母的意思,是真的了?”

    “哀家也觉得,宫里的女人够多的了。”之前为了开枝散叶也就罢了,如今长成的皇子皇女不少,何必再进新人呢?

    况皇后是与圣人同甘苦共患难过来的,太后也舍不得再委屈她。

    “若是皇祖母不选秀,那二皇兄怎么办呢?”想到了这个,五公主的目光便又调皮了起来,抬头,脸上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儿,小声说道,“二皇兄说得硬气极了,什么没有在婚事上叫人不自在的道理,怎么就日日在安国公府外转悠呢?”特别悲剧的是,英明神武的郑王殿下,转了能有半个月,竟然连安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踩进去过,就叫五公主觉得有趣极了,哪里还管什么兄妹情深呢?只尽情嘲笑。

    “快别提他,连他弟弟都不如,哀家真是白疼他了!”说起这个,太后就想晕过去算了。

    郑王作为皇后嫡子,那气度与威严便又与下头的弟弟们不同,又恭谨谦和,虽然严肃了点儿,不过太后素来是另眼相看的,不然也不会将娘家的侄孙女儿给了他做继妃。可就是这么一桩大好姻缘,如今可是叫太后操碎了心,只觉得心肝脾没有不疼的,咬着牙,摸了摸五公主笑得一点一点的小脑袋,这才叹气道,“瞧瞧小四是怎么做的?嗯?若是心动了,只上门就是,日日徘徊,这是还等着人家出来请他上门呢!”

    郑王其实,对安国公府的姑娘很满意,不是一般的满意,不过作为一个威严惯了的王爷,他做不来四弟那种死缠烂打的不要脸,心里喜欢的不行,却拉不下脸讨好老泰山与未来媳妇儿,只是什么都不做吧,他心里又不得劲儿,因此每每“顺路”、“无意”经过一下安国公府家的大门,就等着出来个爷们儿见着了他,惊喜一下,迎到府里叙叙旧啥的,这一来二去的,情分不是就处出来了么?

    安国公府给他的回答,就是大门紧闭,从来都没有出来过主子。

    郑王白折腾了半个月,满宫其实都知道了,只是皇后也知道郑王是个严肃的、不苟言笑的人,恐他恼羞成怒,不好直言叫他换个方式,到了如今,郑王殿下还当望门石呢。

    太后哪里有不知道的呢?只是想起了这个,她也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郑王已经很难搞,安国公府的那丫头也不是一个省心的,只拿这婚事当联姻呢,想好了要将郑王妃当个职业,把郑王当顶头上司,这,这么两个凑在一起,怎能不叫太后头疼呢?

    只是太后在这儿与五公主头疼,那头儿,阿元已经笑得在阿容的怀里打滚儿,许久,方才抹了眼角的泪花儿,打着嗝儿小声说道,“怎么求到了你的面前?”郑王,与阿容八竿子打不着是吧?怎么有了疑难的问题,竟然问起了与他关系不大的阿容呢?只叫阿容奇怪极了。

    阿容也觉得奇怪。

    他与郑王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况郑王年长,素日里也只与凤唐交好,对于凤唐,阿容只觉得必须捂住眼角的抽搐。这位二哥已经含蓄地找了他不知多少的麻烦了,简直是年度最难搞的大舅哥儿。

    须知郑王已经注意到阿容许久了。

    不是每一个好汉,都能将天魔星的毛儿摸得那么顺溜的,但看连在太子宫中都能大闹天宫的熊孩子,却在阿容的手里那么老实,郑王就觉得阿容不一般。况阿容模样儿那么好看,总是占了大便宜的,郑王喜欢顺眼的人,因此一直对阿容很有好感,这几日因婚事被折磨得不行,他急病乱投医,遮遮掩掩地问到了现在特别幸福的诚王凤鸣的头上,凤鸣如今快活,自然也希望皇兄快活的,因此便将“帮”了他大忙的阿元供了出来,只说这都是皇妹的一番辛苦。

    “阿元是个好孩子!”凤鸣一脸认真地说道,郑王心里恍然大悟,面上冷酷地点了点头。

    不过,作为皇兄,作为一个有威严的皇兄,怎么能去问妹妹怎么追求王妃呢?这不是以后都要在妹妹面前抬不起头来么?想到阿元从前对自己的尊敬,郑王还是没搁下脸皮来,只好想到了与阿元极亲近,又不是他皇弟的阿容来,叫他来探探阿元的口风,瞧瞧这事儿还有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回头跟二皇兄说,这姑娘不好攻破,我未必答应,叫他欠你一个人情。”做媒,公主殿下最喜欢了,虽然眼下白眼狼四皇兄是个娶了媳妇儿就翻脸不认人的节奏,不过公主殿下向来心胸宽大,不爱计较,只等着日后给四皇兄穿穿小鞋也就是了,如今听见郑王心里是喜欢这个王妃的,她不知为何竟然心里生出了欢喜了,也为那姑娘感到有些高兴,因此心里愿意,却还想拿捏一下。

    与冷冰冰的联姻相比,彼此有情的姻缘,还是叫阿元觉得更合适那姑娘呢。

    “别拿捏太过了。”阿元眼见郑王一脸沉着,却带着几分挫败的模样,便很好心地说道。

    “人家那是黄花大闺女呢,二皇兄都过了几手了?!”阿元翻着白眼儿辩解道。

    “你!”阿容眼睛瞪大了,看着在自己面前如今什么都敢说的阿元,许久,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她理直气壮的小脸儿,轻声笑道,“以后,除了我,不许与人说这个。”过了几手……这话叫郑王听见,非吐口血不可。

    “本来就是。”阿元便扭着阿容的手指,有些叹息地说道,“二皇兄与四皇兄又不同。”凤鸣喜欢齐善,那是真心喜欢,一心一意,除了齐善那眼睛里就没有别的女人了,成亲之前,独个儿住在王府里,据说都不需要丫头服侍,统统都是小厮,且不准值夜的,就是因为这,才叫有些疑虑的英国公感动点头,成就了一桩姻缘。可是郑王,别说别的,就说他心里喜欢安国公府的姑娘,可是府里如今那么多的姬妾,估计那也是该睡就去睡,半点儿没闲着。

    “他后院那么多的女人,我再叫这姑娘跟他动了心,这不是坑害人么?!”阿元便小声说道。

    她的这一句句,早就叫阿容知道了她的心意,此时见阿元敛目,有些不欢喜地坐在自己的怀里,有气无力的,阿容想了想,便点头道,“你说的很是。”一点儿都没有觉得阿元这是矫情。

    “你觉得我说得对?”阿元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感情,若是能分成那么多份儿,还有什么真心可言呢。”阿元一笑,摸了摸阿元脸,也似乎在表白自己的心意,此时温和地说道,“感情都是对等的,既然郑王想要得到那姑娘的全部真心,也该用自己的全部真心来对待。”他顿了顿,微微一咳,含糊地说道,“身体上也是。”嘴里嚷嚷着我只爱你一个,后头去亲近一个又一个别的女子,这算什么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熊孩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一下子就猥琐了。

    “我只说你也不知该如何也就是了。”叫阿容说,郑王这样端着,就是还觉得自己身份不一样呢,难怪人家安国公府不叫他进门,这得多把自己当回事儿呢?为了喜欢的姑娘低头,哪里有这么难呢?

    “不,你只说是我说的话,”阿元不欲叫郑王恶了阿容,便小声说道,“就是真心换真心,二皇兄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能得到多少的回报,余下的,叫二皇兄自己悟去吧。”

    “好。”阿容应了,这才笑眯眯地问道,“这几日,听说你过得分外精彩,可是?”他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弹劾阿元,半夜知道,半夜就去了肃王府,得了凤卿的几句话,如今心里有底,见阿元脸上并无异样,便将口边的安慰收了,只轻声说道,“你只记得,不管你有什么样儿的罪名,我的心里,你都不会变。”他目光一转,便带着几分调笑道,“我倒是希望你嫁不住去,日后,也好不做第二个诚王呢。”

    凤鸣叫英国公与二老太爷整治得哭爹喊娘,阿容想一想阿元的亲爹兄长舅舅们,就觉得后背发凉。

    遇上了这么可怕的娘家,他,他觉得还是私奔吧!

    “好啊!”公主殿下不知道坏阿容在想坏主意呢,此时龇牙咧嘴地扑上来,抱着阿容就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咬了一口,叫这少年愣了一下,之后,这少年胆儿也肥了,见四下无人,回头也给了她一口,捂住了小胖脸儿上的牙印儿,公主殿下呆呆地看着美少年露出了洁白锋利的牙齿,顿时打滚儿恶人先告状道,“好啊,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敢反抗啦!以后,还有本宫的活路么?”撒泼打滚儿,非要美少年把脸凑过来,她要再咬一口。

    外头,过来与妹妹说话的五公主简直都惊呆了,瞧着那笑眯眯,俊秀到了叫人心肝儿疼的美少年,还真的听话地凑到了厚脸皮的熊孩子面前叫她张着大嘴得意洋洋地啃了一口,觉得世界被颠覆了的五公主,就跟飘的一样出了宫门,一路晃到了德妃的宫里,把自己关在了门里往床上锦被里一滚,只辗转反侧不能自己,许久,便跳了起来,刷刷地在桌上的纸面上写下了几个大字,小心地折好了,这才出门,就见德妃正不知她出了什么事情,担忧地立在她的门口。

    心虚地与德妃将此事圆了过去,五公主便使人立时将这张信纸送到了定国公府,自家的小表弟的手里。

    小表弟红着脸,呆呆地打开了表姐给自己的第一封书信,一打开,只觉得一股凶残扑面而来。

    “你愿意被我啃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表弟(羞涩):吃掉都可以的表姐~

    五公主(搓手):如此,本宫就不客气了!

    肥公主:……亲乃的下线破表了么?!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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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阿元可不知道,自己与美少年的嬉笑,给自家皇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只与阿容笑了一场,到底如今他是外臣了,不好再在宫中多呆,哪怕是阿元再恋恋不舍,阿容也摸着全是熊孩子口水的脸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出宫,阿容就见着前头,冷着一张脸的郑王殿下远远地走来,心里不由觉得有些无奈,他还是急忙过去,恭声道,“给王爷请安。”

    “真巧,能在这儿遇见你。”再一次与人“偶遇”的郑王,淡淡地说道。

    真当美少年眼睛不好使么?出宫的时候,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就暴露了王爷好吧?只是,阿容是多么圆滑的人呢?怎么能拆穿已经很艰难的郑王殿下呢?只微笑了一会儿,方在郑王冷肃的目光里,轻声道,“已与公主说过了,公主说了,王爷的心意叫人感动,虽然她年纪小,不知能有什么作为,只是却还是想将从前与诚王殿下的话儿,与王爷再说一遍。”慢慢地将阿元的话说了,他就见郑王的脸上,尽是一副若有所思。

    不欲在这样的事情上居功,阿容可没想过做一个佞臣,此时笑了笑,便准备离开。

    “我记得你的情。”就在阿容上了马,就听见后头的郑王,淡淡地说道。

    记得情有什么用,女人那么多,多少的好主意都白给。

    阿容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心说等着碰壁去吧!却还是转头,笑得温润和气道,“殿下之事能圆满,就是我的心愿了。”

    郑王见他并不骄纵,便满意地颔首道,“太子说你万中取一,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确实不与众人同。”回头,好好儿栽培一下,没准儿以后在朝中还能与他有些帮助。不过想到阿元的那张坏笑的脸,郑王便默默地觉得,落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这熊孩子的手里,以后,还不定叫她怎么勒索呢。

    阿容目送脚下生风的郑王去了,这才带着太后赐的东西往家走,待回了家,也不回去换衣裳,只捧着东西到了上房,就见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城阳伯夫人正皱眉与有些气愤的湛家二太太说些什么,显然是在宽慰,下头竟是阿岳也在,这个三房的堂弟眼下满脸的苦涩,叫人看了都心疼。心中一动,他只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母亲的身旁,将两个匣子推到了城阳伯夫人的面前,含笑说道,“今儿去给太后娘娘磕头,娘娘赏下来些东西,母亲收着吧。”

    “你大了,自己收着,以后给你媳妇儿管。”城阳伯夫人听到阿容得了太后的赏赐,只觉得与有荣焉,方才的不快活也散了,此时脸上带了几分红光,温声道。

    收着呢,熊孩子除了给城阳伯夫人的首饰没动,挑走了不少的玉佩,“帮”他收着呢。

    阿容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由自主的笑容,却还是回过了神儿来,只急忙推了推其中的一个,笑道,“这是太后娘娘特意给母亲的,母亲只自己戴。”

    “容哥儿出息,连嫂子在太后娘娘面前都得脸。”湛家二太太羡慕的不行,况与城阳伯夫人亲近惯了,便快人快语地说道。

    她“容哥儿”一出口,阿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公主殿下贼兮兮地叫唤了,嘴上咳了一声,笑而不语,见一旁的阿岳有些苦意,便笑道,“今日能回来,可是有事?”见阿岳走到自己身边欲言又止,他素来喜欢这个弟弟,便在匣子里取了一枚鲤鱼跃龙门图样的羊脂玉佩来挂在了弟弟的腰上,温和地拍了拍他说道,“好好读书,给咱们家出个读书人。”

    “不不!”眼见兄长给自己系上了玉佩,阿岳已经满脸通红,只急着往下解,低声道,“这是太后娘娘给大哥的,怎么能给我。”

    “既然给你,你就用着,他是你哥哥呢。”城阳伯夫人已经开了匣子,叫红着脸的湛家二太太先挑,又亲手从里头取了一个梅花样儿的红宝金钗给二太太插在头上,此时便笑着与阿岳说道,“大哥照应你这些弟弟是应该的。”她轻叹一声道,“都是兄弟,哪里有那么多的门道呢?”又迟疑了一下,取了一对儿一模一样的八宝如意手镯,给了二太太一个,另一个便放在阿岳的手里,温声道,“好歹是宫里出来的物件儿,这个你给阿镜带回去,叫她开心开心。”

    “伯娘的心意,侄儿明白,只是这个就不必给她了。”温柔慈爱的城阳伯夫人,险些叫阿岳的眼泪出来,只哽咽了一声,将镯子放在了桌上,有些冷意地说道,“贪心不足,给了再多也是白给。”

    “你这孩子。”城阳伯夫人嗔了一声,只是也知道这一回,阿岳是真伤了心,便也没有继续强叫他收,此时只叫阿容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地问道,“你母亲如今不管这些,伯娘便越俎代庖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你舅舅家的表妹?”

    “绝不是。”阿岳一下子就跪在了城阳伯夫人的面前,只觉得这个摸着他的头,全心为他,而不是要把他卖了的女人才是自己的母亲,此时含泪说道,“侄儿虽然不明白大道理,可是却也不是那样轻薄的人!”听见城阳伯夫人叹了一声,他只喃喃地说道,“侄儿对她,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何来与她青梅竹马,许过什么盟誓呢?”当日他将国子监的事儿与湛三老爷说了,只气得他父亲不行,也不知父亲使了什么手段出来,舅舅再也不敢往国子监去寻他,他正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能好好儿地读书,却叫城阳伯夫人给招了回来。

    原来他舅母,竟然带着表妹上门,哭着喊着要个“说法”。

    什么说法?

    他做了什么得给人个说法了呢?

    不过是舅舅家败落了,想着借着他扒上城阳伯府,好再作威作福呢。

    可笑他亲娘,竟然还真的不相信自己,当头给了他一个大耳瓜子,骂他,“无情无义的小畜生!”

    “既然你是真没有这个心,我就回了。”城阳伯夫人也知道,湛三已经要和离,此时便叹气道,“好好儿的一家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儿呢?”到底含笑说道,“你父亲说了,国子监祭酒冯大人家有些口风出来,这个,你若是愿意,伯娘便厚着脸皮上门,给你把这门媳妇娶回来。”这一次见阿岳的脸上露出了红晕,却并不拒绝,便知道他的心意,抚掌笑道,“这不是了结了?”

    “那舅母与表妹……”阿岳迟疑道。

    “由她们闹去,没凭没据,难道丢的是咱们家的脸不成?”湛家二太太便不以为然地说道。

    换了从前,阿岳难免心软,只是他舅舅舅母这么心心念念要毁他,圣人也接受不了,此时他心里恨得什么似的,只咬牙说道,“既然舅母闹上来,可见是不怕丢脸的,那我一个男子,又怕什么呢?”

    “冯大人家风清白,这事儿,也得好好儿地与人家说明白了。”阿容沉吟了片刻,便慢慢地说道。

    “这是极好的姻缘,说起来,倒是咱们家高攀了,自然不能有闪失。”城阳伯才显贵了一代,没发达的时候,也就是个山里打转的的猎户,这些世代的书香门第,哪里能看的起呢?别看勋贵更得意富贵些,不过也不大叫人看得上呢。

    勋贵高门,更想与清流结亲,想着改换门庭。这一次冯家竟然愿意与湛府结亲,自然是看中了阿岳的学问与人品,城阳伯夫人说什么都不能叫这好事儿丢了,此时便连声道,“预备东西,明儿咱们就上门。”

    明日,太后赐首饰给城阳伯夫人的事儿就能传遍京城,这也是极大的荣耀了,趁着这股子东风,将阿岳的婚事定下来也就是了。

    “便托付给伯娘了。”阿岳再老成,眼下也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只要你们兄弟和睦,为家里一心,伯娘做什么都欢喜。”城阳伯夫人也笑了,见阿岳应了,不由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儿子,见阿容此时又魂游天外了,心里竟觉得欢喜,只含笑说道,,“阿岳是你的弟弟,平日里你也帮衬些。”见阿容急忙应了,便与湛家二太太笑道,“瞧着他们一个一个地长成,我才发现,咱们竟都老了。”

    “嫂子哪里老呢?还如同从前呢。”湛家二太太扯着她的袖子撒娇。

    “罢了,你的嘴里抹了蜜,我是甜的不行的了。”城阳伯夫人含笑摇头,又盘算了一下,这才对阿岳轻声道,“你母亲那儿,我去了不合适,你便将自己的心意与你母亲说说,也叫她高兴高兴。”冯家的家世,可比湛三太太的娘家强出几百条街去,她以后,怎么再自诩读书人家的出身呢?

    “是。”阿岳想到母亲,脸色僵硬了许多,却还是点头应了,摸了摸腰上的玉佩,低声叹了一口气来。

    说到底,恐城阳伯夫人惊怒,他还有一件大事没说,若是说了,只怕阖府都要震动了。

    阿容低头,就见弟弟的表情不对,便皱眉问道,“这是有什么还不能开解?与我说说,总能叫你心里活泛些。”

    “并没有什么。”阿岳微微一顿,然而见兄长与两位伯娘都担忧地看过来,他嘴角动了动,还是忍不住了,轻声说道,“今日,在母亲处争执,我听见母亲露了一些口风。”

    “什么口风?”阿容将弟弟扶在身边坐了,这才问道。

    阿岳的模样似乎有些羞愧,有些难以启齿,低声道,“方才在母亲处,我听着的意思,竟是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瞧中了淮南王家的幼子,想着将阿镜嫁过去给他们家做儿媳妇儿。”说完,他就觉得脸上臊的慌。城阳伯府如今在京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儿,哪里有城阳伯府的姑娘日日盘算人家大家公子的呢?人家淮南王府,知不知有阿镜这么一个人都不知道呢。

    想着母亲的异想天开,阿岳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淮南王府?”城阳伯夫人皱眉道,“这府里与我家素无往来,你母亲怎么知道了这么一家。”而且淮南王可是宗室,算起来该是圣人的远枝的堂兄,这样的身份,哪里是城阳伯府能够高攀的呢?

    “不知舅母与母亲怎么说的。”阿岳也觉得没有主意,低声道,“要不,再多放些人看着母亲吧,不然日后恐闹出什么来。”见城阳伯夫人颔首,他便沉静地说道,“阿镜的姻缘,父亲给她瞧着呢,伯娘日后,不必为她上心,日后若是有个什么,没准儿还要落在伯娘的头上。”吃力不讨好,最伤情分了。

    阿容却微微皱眉,低声道,“淮南王妃,从前我在太后宫中见过一两次,那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想了想,见阿岳看过来,他便苦笑道,“太后曾说过这位王妃之事。淮南王府上姬妾无数,硬是没有一个生出庶子来,况我见她与阿元说话,脸上在笑,眼睛里竟带着冷淡,阿元那样的孩子,见了一面就不大愿意与她亲近,可见一般。”这话听得阿岳浑身发抖,只喃喃地说道,“竟是这样的人么?”

    这样的人做婆婆,那竟是要命了。

    “我隐隐地记得,”城阳伯夫人再讨厌阿镜,也不能叫她跌进泥里,此时摆了摆手,想了一会儿方说道,“这位王妃五子,前四个都娶了亲,只最后一个,听说是个文武都不成的纨绔子,家里通房不知多少,因眠花宿柳的,京中好人家儿的姑娘没有愿意嫁的,因此耽搁了下来。若你母亲说的是这个,我劝你叫她别再想了,不然,不是误了你妹妹的一生?”她叹了一口气,拉着阿岳的手温声道,“听伯娘一句,嫁人,不在乎什么锦衣美食,只自己过得快活就是。”

    “我知道了。”阿岳听得犹在梦中,低声道,“亏了与伯娘说了,不然……”

    “家里的长辈到底知道的多谢些,这也不算什么。”阿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含笑说道,“好了,去吧,只是有一件,别与三婶冲撞了,好好儿地说。”

    “我记得了。”阿岳感激地点头,又给城阳伯夫人拜了拜,这才径直地走了。眼见他走了,城阳伯夫人便叹气道,“也是你三婶家中生出了变故来,方才移了性情。”记忆里,那个骄傲的,一身读书人模样的女孩儿,到底在这岁月的磋磨中消失不见了。想了这个,城阳伯夫人便觉得有几分感慨,低声道,“若是她能悔悟,也不致走到今天。”

    “三弟要和离,那之后可瞧中了谁家没有?”湛家二太太便好奇地问道。

    “哪里那么急,只和离,就叫三弟的心灰了一半儿,娶亲也不能是眼前了。”城阳伯夫人摇头,又与阿容问道,“阿元处,你既然已经要好,便上心些,以后也主意着别与旁的女孩儿太亲近了。”

    阿容低声应了,湛家二太太却琢磨出味儿来了,急忙笑道,“莫非咱们家,还能出个驸马不成?”她只拍手笑道,“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不过是玩儿得亲近些,公主年纪小,哪里懂这个。说这个倒叫咱们有些不恭了。’城阳伯夫人却摇了摇头,不肯继续往下说,随即岔开了话题笑道,”阿瑶不是说这两天回来?你不预备些她喜欢的吃食点心,竟还有时间管这些?“湛家二太太是个不大走心的人,急忙将方才的事儿忘了,只一心一意地去合计闺女的吃食。见她已经嘀嘀咕咕起来,城阳伯夫人这才对着阿容含笑点头。

    谁不瞧着阿容好呢?湛家二太太的娘家也有意结亲,只是若是当面推拒到底不美,这影影绰绰地与湛家二太太说了,她也不会将阿元供出来,只是若娘家有意,她也直接就能拒绝了。

    阿容只想了一会儿别的,又问了城阳伯夫人些家事,这才走了。

    到了第二日,阿元刚从床上醒过来,正满床地打滚儿放赖,就见五公主匆匆地进来,拉着她笑道,“那位女将军进宫来了,咱们去见见?”

    这是件好事儿,阿元一下子就精神了,爬起来穿了衣裳就登登登地出来,与五公主直奔德妃宫中而去。一进去,就听见德妃的笑声,另有定国公夫人的说话声。她心里仰慕,急忙探头进去看,就见里头,正坐着几名女眷,坐在最下头的,就是一位身材高挑,凤目凌厉的女子,一身的气势逼人,此时端坐不动,腰间竟笔直,有军中之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这女子转头,就见宫门处,正有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扒着门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对上了自己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这女子似乎有些冷厉,然而也挡不住阿元无差别的笑容,不由也在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熊孩子多会顺杆爬呀,眼见这女子对自己不讨厌,顿时滚过来抱大腿,仰脸看着这女子笑道,“这位姐姐好看!”说完,用力地点了点头。

    “瞧瞧,这见了阿栾,哪里还见得着我们呢?”德妃见阿元喜欢这女子,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给娘娘请安。”阿元也不撒手,远远地给德妃请了安,就张开了小爪子求抱。

    这名为阿栾的女子哪里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孩子,顿了顿,薄冰般的目中破开了一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俯身就将阿元轻而易举地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这个是荣寿。”五公主之前是见过的,德妃便指着阿元与下头的一位面容有些风霜的妇人笑道,“最是个混世魔王,只是没想到,竟与阿栾有一见如故之缘。”

    “见过公主。”阿栾的声音有些嘶哑,却很是好听,阿元眼里直冒小星星,只扒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哪里这么多客气话儿呢?叫我阿元就是。”当然,若是换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大咧咧地叫她,大耳瓜子抽死她。

    阿栾看阿元可爱,似乎很想掐她的脸一把,只是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抬手。

    她的手,握刀握了十几年,已经很粗糙了。

    阿元可不管这个,见她似乎很喜欢自己,顿时就美上了,在阿栾的怀里滚动,一边腹诽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一边嘴里嗷嗷直叫地说道,“这位姐姐,以后常来看看阿元,别不理睬阿元呀。”说完,见这女子的眼里透着笑意,便急忙说道,“听说姐姐在军中厉害,阿元可佩服,以后跟着姐姐学,姐姐别嫌弃我。”说完,便转头与德妃笑道,“以后只叫姐姐与阿元一处,阿元虽然在京里的见识少些,却也能指给姐姐些典故呢。”

    “你姐姐平日里忙得很,不准你去闹她。”德妃便嗔道。

    “并不忙的。”阿栾十分沉静,握了握阿元的小爪子,感觉这小手儿软乎乎的,便想要松开,却见熊孩子急忙把爪子往自己的手里塞。

    “瞧瞧这快活样儿。”五公主见不知为何,表弟也进来了,此时瞧着自己的目光火急火燎的,便只转头与阿元笑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呀。”熊孩子抱着女将军的脖子,摇头晃脑地说道。阿栾听得有趣,只从桌上取了茶来喂给她,见她小松鼠一样动着嘴儿抿水喝,心里觉得欢喜,便也觉得,似乎嫁给一个废物点心,也不是叫人特别不快活的事儿了。

    单单就这么个小丫头,也蛮有趣。

    远在定国公府里缠绵病榻的大表哥,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搭头,阿元却一边喝茶一边贼兮兮地笑,跟偷了鸡的小黄鼠狼似的,竖着耳朵对着阿栾小声嘘了一下,就听见五公主正小声与小表弟疑惑地问道,“你似乎有话想说?”

    “嗯!”庆光用力点头,小脸儿通红。

    “什么,说来听听?”五公主一笑,见这表弟目中带着几分羞涩,不时地抬头看自己,便含笑问道。

    “我,我愿意叫表姐啃我的!”少年有些羞涩,却好生清晰的声音,陡然放大,在殿中回响。

    “噗嗤……”阿元转头,喷了一地的茶水。

    作者有话要说:定国公夫人:……

    德妃娘娘:我闺女真的不是流氓……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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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除了羞涩得不知道该将眼睛往哪里放的庆光,整个宫中的女人们都惊呆了。

    五公主可算想起来她昨天做了什么了,呆呆地看着用羞涩的小眼神儿偷看自己的表弟,强笑了一声,挣扎着抬头,就对上了无数意味深长的目光,其中德妃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面貌面对自家彪悍的闺女了,动了动嘴,方低声对下头笑得合不拢嘴的定国公夫人说道,“嫂子放心,福寿,”她咬了咬牙说道,“会负责的。”

    “都是一家人,难道我会不信娘娘?”定国公夫人恨不能现在就叫五公主啃儿子一口,把事儿砸瓦实了,此时只连声道,“他们表姐弟之间的事儿,便叫他们自己拿主意就是。”说完,便与下头的那位靖北侯夫人笑道,“夫人也别觉得咱们没有规矩,实在是从小儿一起长大,口无遮拦惯了,也是不将夫人当外人。”

    “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靖北侯夫人也笑了,见下头五公主与自家女儿也很亲近,便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与德妃笑道,“都是女孩儿,一会儿这丫头,便托付给两位公主了。”说完,又与阿栾笑道,“你粗手粗脚的,别叫公主们伤了。”

    阿栾沉声应了。

    阿元抬头,只觉得这阿栾带着一种女子罕见的俊美,看着英姿飒爽的,很有一种亲近感,便拍着手笑道,“哪里的话呢?阿栾姐姐愿意与我玩儿,高兴都来不及。”又指着一旁桌上的点心,目光特别地诚恳地说道,“那个桂花糕,可好吃了。”

    阿栾顿了顿,取了一块过来,见阿元眼巴巴的,便送到她的嘴边。公主殿下心满意足地吃掉了点心,只嘿嘿笑了,上头的德妃无奈地说道,“这孩子,就知道仗着别人心软,欺负人呢。”

    这算什么欺负人呢?靖北侯夫人倒觉得阿元这是在亲近呢,只含笑不语,看向阿栾的目光便安心了许多。

    从万里风沙的边关回京,她本担心阿栾,是无法叫京中这些娇娇弱弱的贵女们接受的。

    阿栾也不以为意。她生就了男子的胸怀,平日里也不将外头的那些小姑娘有意无意的排斥放在心上,此时见阿元与她亲近,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软乎乎白嫩嫩的小姑娘,便觉得心里似乎对她有些不同,见她抱着自己娇娇气气地哼哼,也十分有趣,便也不放开她,只认真地将桌上的点心一个一个喂给她吃,不大一会儿,熊孩子扬天倒在美人儿的怀抱里,袒着小肚子只哼哼。

    阿栾十分有耐心,又给她揉肚子。

    “阿栾是个细心的人。”定国公夫人正观察她,见她很喜欢小孩子,也十分温柔,之前的一些担心也尽去,只盘算着赶紧娶了这儿媳妇儿,此时看向靖北侯夫人的目光更加亲近,含笑说道,“日后,咱们府上,我是放心交到阿栾的手上了。”

    阿栾敛目,手中停了一瞬,之后便继续给阿元揉肚子,目中却现出了淡淡的讥诮来。

    那么一个草包,见着自己就吓得发抖,竟然有胆子成亲么?

    阿元也觉得这似乎不大般配,不过靖北侯夫人都连声说好,也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女儿再耽搁,况庆振是定国公府长子,以后的定国公,这样的身份,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阿栾,阿元索性只照着自己的心意,搂着她的脖子说一些傻话。不大一会儿,便又有外头皇后身边的宫女进来,赏了阿栾许多的物品,这是瞧在德妃的面上,靖北侯夫人却为这善意感到惊喜,欢喜的什么似的。待出宫,靖北侯夫人就见远远地阿元还在不舍地跟着,与阿栾招手,便很快慰地说道,“你能在德妃娘娘与公主的面前有了这样的好感,日后在定国公府,我是不愁的了。”

    “只那庆振,不是良配。”阿栾便淡淡地说道。

    “他那样废物,以后,定国公府还不是你说了算?”靖北侯夫人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况且,你都多大了?你,你是要为娘的为你担心死么?!”

    “金戈铁马,才是我喜欢的日子,如今困在这么一个小院儿里……”阿栾摇头,低声道,“这些我不喜欢。”

    靖北侯夫人只觉得自己大概上辈子做了孽,才生出这么一个讨债的,只觉得满心的疲惫,哀求道,“你这眼瞅着定亲了,别说这些了,以后,生儿育女,才是女子的正道。”

    阿栾不欲叫母亲为自己忧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应了。

    “家里你那些刀枪棍棒的,可收了吧,不然,谁敢与你亲近呢?”想到定国公府的那少爷要哭出来的模样,靖北侯夫人就叹气,这,这到了洞房,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啊。

    “随他就是。”阿栾不耐地回了母亲的话,到底不继续忍着听,偏头到了一旁了。

    阿元还不知道靖北侯夫人都愁得要死,此时还在兴奋地与五公主谈论这位女将军,只觉得心生敬慕,低声道,“真是走了狗屎运。”庆振那小子真会投胎,未来的定国公,还有个这么好的媳妇,还求什么呢?到底她心里嫉妒的不行,只与五公主说道,“若是日后,庆振那小子敢欺负阿栾,我可是不会放过他的!”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阿栾一拳头能把庆振砸成肉饼,五公主便叹气道,“阿栾心胸开阔,我也是希望他们琴瑟和鸣的。”比起那些闺中小女孩儿的许多的小心思,五公主也更喜欢阿栾这样万事不放在心上的人,与她亲近,心里也跟着松快。

    “叫他的病赶紧好,做给谁看呢?”要定亲,却病了,这不是明晃晃地与人说他不喜欢这门亲事。

    “舅母省得,绝对不会叫他这样肆意的。”五公主安慰了一回,这才罢了,又与阿元说了一会儿的话,便一同回太后宫中,就见此时太后的宫中,正坐着几位嫔妃赔笑侍奉,太后的脸上淡淡的,阿元一眼看去,就见那几个皆是后来叫圣人纳入宫中的嫔妃,家中都有些势力,便微微皱眉,只与五公主躲在后头偷听,就听见里头,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含笑说道,“因许久没给太后娘娘请安,我们心里不安极了,因此方才给太后娘娘请罪。”

    说完,一双妙目便四处看,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些伎俩,太后见得多了,便淡淡地说道,“哀家的精神短,不耐烦人多,你们的孝心哀家知道,以后不必请安。”说完,便见阿元与五公主鬼鬼祟祟,便含笑招手道,“大清早的,这是去了哪里?”

    “去德妃娘娘处玩儿了。”阿元抻着小脖子叫太后给她擦汗,这才笑嘻嘻地说道,“早知道皇祖母处早上就这么热闹,谁出去呢?”

    “你爱热闹,皇祖母是受不住了。”太后的一句话,便叫下头的诸妃变了脸色,此时只淡淡地说道,“都回宫去吧,你们在想些什么,哀家知道,只是如今哀家不管后宫之事,皇帝如何,哀家也不会管。至于你们,”她沉默了一会儿,在这诸妃期待的目光里说道,“安守本分,不然,哀家是容不得的。”这些妃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太后很是清楚,不过是嫉妒皇后如今独宠,想要求自己出头叫皇帝雨露均沾罢了。

    不过,雨露均沾,这在后宫岂不跟笑话一样?太后心里嗤笑了一声,懒得废话,只叫这些妃子出去。

    眼见太后都不肯多管,诸妃都露出了失望的模样,不过还想说些什么,却实在没有立场。

    帝后和睦,这是好事儿啊,哪里有名头去破坏呢?

    眼见这些不甘的妃子们走了,阿元便想到早就看明白了的德妃,心中也为这些女子一叹,却还是没有出头,只见太后低头,看着自己含笑说道,“你最近,竟又做了大事儿。”

    阿元可不敢应。她干的坏事儿太多,谁知道是哪一件呢?不由拱在了太后的怀里讨好了一下,这才心虚地说道,“不明白皇祖母的意思呢。”

    “你劝郑王的话,哀家知道了。”太后也觉得阿元心思端正,况安国公府的那姑娘,是她的本家,哪里不会愿意她美满呢?此时便含笑低头道,“皇祖母也谢你。”

    “这怎么说的,”阿元脸红了,小手扒着太后说道,“不过是一说罢了,还是,还是,”她勉强地说道,“还是二皇兄的悟性好。”见太后笑开了,急忙问道,“二皇兄说了什么,叫皇祖母这么欢喜呢?”

    “这话,你只问你二皇兄去。”太后一指,就见后头转出来了一个严肃的青年,这青年大步走过来,阿元挪着小屁股就往后躲,直到郑王一把按住了她,熊孩子顿时双手抱头求饶叫道,“再也不敢啦!”

    这得是干了多少的坏事,才能这么熟练呐。

    郑王嘴角抽搐了一下,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抓过来提在手里,这才对笑得不行的太后,与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五公主点了点头,抓着嗷嗷直叫的妹妹扬长而去。

    阿元是真怕叫兄长抽打的。

    只是此时偷眼看去,见郑王脸色淡淡的,却并不见恼怒,心里有些放松,顿时胆儿肥了,悬在半空讨好道,“二皇兄今日,也特别的英明神武。”

    “你说的对。前头,我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郑王自持元后嫡子,可是叫阿元的一句话方才点醒,他身份尊贵不差,人家安国公府,也不是白给的好吧?如今的安国公,可是太后的亲哥哥,当年圣人即位,是出了大力气的。他家的女孩儿,别说给一个亲王做继妃,便是去做皇后也是使得的,怪道不给自己开门呢,实在是自己有些混账了,想明白了这个,郑王便弯下了腰来,备齐了礼很诚恳地上门,果然,这一次安国公府的大门,很轻松地就给敲开了。

    “呵呵……”阿元心说您可别把本宫摔下去啊。

    “只是……”郑王皱眉,低声道,“怎么还是不冷不热的呢?”

    安国公府的这位女孩儿,是有名的美人,性情秉魏晋风流,见之忘忧,郑王也算是一见钟情了,可惜美人客客气气的,一点儿都没动心,也实在叫郑王挫败了。

    “心诚则灵。”阿元双手合十,特别地虔诚。

    郑王无奈地看着这个怎么也不肯说实话的小东西,嘴角动了动,这才将她抱在怀里,见她庆幸地开始拜天,便抿着嘴,严肃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便低声道,“你只说,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他在太后宫中的石亭之中坐下来,将妹妹放在自己的面前,轻声道,“我很喜欢她,所以,也希望……”

    “二皇兄也喜欢府中的那些美人儿不是么?”阿元忍不住说道。

    郑王沉默了一会儿,便皱眉道,“那些不过是寻常解闷儿的,与她不同,怎么能沦为一谈?”见阿元不认同地看着自己,他便慢慢地说道,“我心里有她,这样,还不够么?”哪怕他府里的女人再多,可是看重的却只是那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什么叫寻常解闷儿的!”阿元便有些不快了,只甩了郑王的手,顾不得怕这个哥哥了,沉声道,“天底下的女子,没有卑贱这一说。所谓的解闷儿,还是对妻子的爱护不够,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见郑王沉默地看着自己,阿元只激动起来,站起来说道,“天底下,谁家的女子,丈夫说着爱你,后头去叫她独守空闺,去睡别的女子,心里能好受呢?”她慢慢地说道,“二皇兄自己做不到,就别要求人家姑娘家,一心一意地为你,这,这不是在人的心里捅刀子么!”

    说完,便气鼓鼓地远着坐了。

    “原来,你是在说这个。”郑王敛目,却不再说话了。

    阿元眼见就是在与郑王争论什么,谁敢往前头凑呢?远远地,那些宫女都不敢靠近,阿元连口凉茶都喝不上,心里也憋火,只冷冷地说道,“如今,不是很好?反正婚也赐了,人家姑娘是一定要嫁给二皇兄的,你要的,总能得到。到时候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您有一个为你操持家中的王妃,也不担心这是个妒妇坑害你的小妾,人家姑娘也不会伤心等你到天亮,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

    “你……”看着气愤的阿元,郑王若有所思地说道,“哪里来的那么些的理?”只是阿元的话,却叫他想到了弟弟凤鸣。这小子娶了王妃,竟是不染二色,从前叫郑王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如今想起凤鸣与王妃相视而笑的模样,却叫他心中莫名生出了别的感悟来,看着撇过了脸的妹妹,郑王便低声道,“难道,还要我散去府中的姬妾不成?”说起这个,他还是有些皱眉。

    “那是二皇兄的后院,不是我的。”阿元顿了顿,便低声道,“可是若是我,我的夫君有了我以后还去亲近别的女子,我便不会再将他放在心上了。”

    肃王便只一妻,这是家风,阿元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能够理解的,郑王便点了点头。

    “这些,是我自己的想头,未必是人家姑娘的意思。”阿元便小声叹道,“没准儿,就是二皇兄不招人喜欢呢?”

    “你!”

    “多少的真心,换多少的真心。”阿元撇嘴,小声说道,“二皇兄自己努力吧,反正,媳妇儿是自己的,怎么过日子,你自己合计呗。”说完,恐叫恼羞成怒的郑王拖出来打,急忙一溜烟儿地跑了,后头郑王看着这孩子狗撵的似的跑了,竟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想了想,便起身只往宫外去了。

    才出了宫,郑王就见着自家的傻弟弟正一脸幸福笑容地飘过来,感觉自成婚,凤鸣就格外地红光满面,郑王便忍不住叫凤鸣停下,见这弟弟一脸的不愿意,只觉得有些憋气。

    什么时候,做兄长的叫人烦成这样呢?

    “咱们几日不见,你来我府里喝酒。”郑王便做出了和气的哥哥的模样。

    若是从前,总是特别严厉的郑王做出这样亲近的模样,凤鸣早就受宠若惊了,只是眼下,这弟弟竟然有些不乐意,还频频地将手往后背。郑王殿下目光如电!顿时问道,“手上的是什么?!”

    “没什么。”凤鸣目光漂移了一下,转身就跑,那姿态,与方才逃跑的熊孩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站住!”论身手,是个凤鸣也不是郑王的对手,诚王殿下顿时叫皇兄给按住了,只急的不行,喊道,“做什么啊!”却叫郑王顿时翻过了手来,郑王就见弟弟的手里,竟然掐着几朵花儿,不由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王妃说母后宫里这几朵花,格外地好看呢,与别处的不一样。”凤鸣就笑嘻嘻地说道,“反正如今母后花儿多的是,不缺这一朵两朵的,我掐回去给王妃簪花,开心开心。”一边美滋滋地说,一边生出狗胆来拍他皇兄的手叫道,“小心点儿,别碰掉了花瓣儿!”

    郑王叫这弟弟大牙都要酸倒了,竟说不出话来,许久,便鄙夷地说道,“外头有多是,非得这么偷着来?”

    “旁的也没叫王妃一赞不是?”凤鸣理直气壮,只觉得叫王妃赞过的花,那就格外地俊。

    郑王实在受不了这个,只忍了忍,见宫门处车水马龙的,两个皇子实在显眼,不由摆了摆手,慢慢地说道,“罢了,与我走,我有些事儿问你。”见凤鸣不情不愿,只在后头放赖,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弟弟,低声道,“想叫我揍你?!”

    凤鸣抬头,傻傻地摇了摇头。

    “那就与我走。”

    凤鸣暗道了一声晦气,小心地举着几朵鲜花招摇过市,一点儿都不觉的丢脸,只见郑王一路带着他回了郑王府,一进门就见几个美貌温柔的女人出来迎接郑王,顿时就觉得不自在,只觉得闹腾得不行,又叫这胭脂味儿熏得鼻子痒痒的,转头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在郑王有些复杂的目光里摆手道,“等我走了,皇兄再享受这个吧,弟弟我实在觉得眼睛花得很。”

    郑王慢慢地挥手,叫姬妾们走了,这才淡淡地说道,“看起来,你在府中,没有这场面。”

    “王妃每日家都等我下朝呢。”凤鸣傻笑起来,又指挥郑王府的下人道,“去!赶紧弄个花瓶来!”这讨厌的皇兄不定墨迹到啥时候,花儿蔫儿了找谁赔?

    “夫纲不振!”郑王冷冷地说道,“一个王妃,就将你拿捏住了?”

    “什么叫拿捏,”凤鸣皱眉,觉得这话不好听,反驳说道,“我心里欢喜着呢,女人那么多很有趣么?谁能与王妃似的,真心待我,将我放在心尖儿上呢?更何况,”他有些小扭捏地说道,“王妃,这不也是我心尖儿上的人么,弟弟一时都离不得的,哪里有空去瞧别的女人呢?”

    郑王竟不是何时,这弟弟竟然这么会甜言蜜语了。不过,在他的面前甜言蜜语,这就太过分了!沉默了片刻,便低声道,“就算你心里有她,也不妨碍去亲近别的女子不是?”

    “那怎么能一样?”凤鸣小声说道,“我满心都是她,别的女人,我哪里有心去下嘴呢?”他整日家恨不能挂在媳妇儿的腰间,别人,别人哪里能叫他有精神去分这么点儿的时间与注意呢?见郑王府的外头,此时便有些女乐响起,琴声哗啦啦地响,凤鸣一边觉得皇兄真是会享受,不过见他此时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并不注意这些,不由有些急了,只连声问道,“二皇兄,划出个道儿来!您这寻弟弟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就为了与他谈谈夫纲?还是免了吧,诚王殿下没觉得眼下吃委屈呢。

    “心尖儿上的人。”郑王的目光放空了,低声道,“你说,若是你,为了一个女人,会不会遣尽府中的旁人,只与一个女子过日子呢。”

    “这是必须地!”凤鸣拍着桌子肯定地说道。

    郑王无奈扶额,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个一肚子古怪的妹妹,与个惧内的弟弟,给掰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种马遇上忠犬,狭路相逢,咳咳……谁胜啦?奸笑中……

    幸福的霸王票哇咔咔~~感谢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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