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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YTT桃桃     穿到七十年代蜕变txt下载     穿到七十年代蜕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九章 生活里的无助

    “爹!大伯!”夏秋疯了一样往庄稼地方向跑……

    夏秋站在大地边儿上,也顾不得周围都是停下干活、注意他的相亲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弯着腰直倒气的嚷嚷:“快!快!我奶不能动啦。瘫在炕上啦。病啦!病啦!快回家。”

    夏爱国从听到夏秋喊“爹”开始,就猫着腰半侧身回头瞅夏秋,等听懂夏秋说的是啥后,手里的锄头没拿住,差点砸到自己脚面上。

    夏秋周边的乡亲们有听见咋回事的,有岁数大的叫着那些小辈儿:“快,跑着去告诉书记。墩儿娃,树墩儿!去大地那面快去叫你夏爷爷!

    等夏爱华和夏爱国兄弟俩一路飞奔到家,夏爱国看到老太太那个样子,心里一紧。夏大伯也颤了一下,俩人都凑到炕边儿,仔细审视老娘的症状。

    夏爱国最初以为老太太是心绞痛犯了,也许没缓过来,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了呢。

    最近老太太就总嘀咕着浑身疼。可此时一看老太太胳膊都抬不起来,脸蛋儿一侧都是歪歪着,还往外不停的流着口水,夏爱国都不敢大声喊“娘”

    ……

    那面得到消息的夏老头,岁数大了腿脚跟不上趟,心急脚还慢,别提多着急啦。

    苏美丽此时也顾不上避嫌啦。老爷子听说老太太都瘫炕上不能动啦,就紧着倒动腿脚往回跑。深一脚浅一脚的就摔倒在路边。

    苏美丽赶紧停下来,扶老爷子起来。想喊夏秋背他爷爷回去,就扶老爷子这么会儿的功夫,她儿子就没影子了。

    老爷子摔了一下,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腿脚更是不利索了。苏美丽怕啊!不知道家里老太太啥样呢。别老爷子再倒下。搀扶着夏老头的胳膊,紧着劝着又下死力气托着夏老头:

    “慢点儿慢点儿!爹啊,你再着急也不能跑了啊!你说我娘啥样还不知道呢!夏秋那死小子刚到家,也许没看清楚呢,没那么严重呢,你可别再着急上火倒下啊!”

    夏老头猛点头,随意应付着。没心思说话。一门心思赶路。

    ……

    夏爱国有多久没仔细看过他娘啦!看着躺在炕上满头白发、嘴角流着口水,唔唔地无法表达语言的老太太,夏爱国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正揪着。喊着夏爱华:“大哥啊。快去套车,送娘去医院!去医院!”

    又转头用双手抱着老太太的一只胳膊,劝说老太太别急着表达,也是安慰自己:“娘。没事,没啥事。到了医院就好。有儿子呢。有老儿子呢。别怕,别怕。你听的见吧?有老儿子呢!”有些语无伦次。

    夏爱华连忙跑出去,跟个小伙子一般的速度,冲刺着去找牛车。

    夏秋顾不上其他的。跑进屋里就收拾东西,捆着行李,拿着褥子。

    他其实心里乱着呢。根本没谱都带些啥。扶着夏老头连跑带颠儿赶回来的苏美丽,一进屋看到老太太的样子。眼泪就下来啦。

    “娘啊,大早上还好好的,你这是咋啦?咋啦嘛啊!”边哭边使劲儿跺脚。

    夏老头却相反,他没像最初刚听到信儿的时候,那么抓瞎。倒是表现的很镇定,只是左手拿着烟袋锅子的手,不停的哆嗦着,出卖了他。

    “没事哈,老婆子。秋儿他娘,快装东西。咱赶车去县城。”

    就这样,一帮人急三火四的,一阵翻腾忙活,给老太太抬上了牛车。梨树村只留下夏文帮着夏大伯记工分。郑三彩照顾两家。夏冬从外面跑回来看到他奶那个样子后,异常乖巧沉默,半大孩子在旁边偷偷的抹了好几遍眼泪了。这次苏美丽就喊了一嗓子:“听你大伯娘的话,老实在家。”他就乖乖点头,一点儿没挣扎。

    在背老太太上车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夏爱华和夏爱国兄弟俩眼睛都泛红了。

    夏爱国背起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有点儿挣扎。试图要回头看她住的那小屋,苏美丽心细发现了,老太太都快半身不遂啦,还回头看小屋,这是要啥啊?

    问老太太:“娘啊,你要啥啊?”

    “唔……唔……”老太太想要抬胳膊指给苏美丽看,没抬起来。急的嘴角更流口水了。老太太眼珠急切地盯着夏老头。过了快一辈子、酸甜苦辣都共同感受的夫妻,对彼此性情秉性的了解,还有那份默契,真不是普通夫妻能比的。

    夏老头立刻意识到啦:“先等会儿。”

    蹬蹬蹬,夏老头小跑回小屋。一眨眼的功夫就出来啦,把手绢包塞夏爱华手里:“拿着,上医院得花钱。你娘自己攒的。咱快走吧!”

    夏爱华伸手接过手绢包,扭头试图不让别人看到他眼睛红了。他娘都病这样啦,还惦记着,别让儿子们犯难。

    夏爱国坐在牛车上异常沉默,紧紧地握着拳头。牛车旁边跟着呼哧呼哧骑着自行车加速的夏爱华。

    县城医院里,今儿个就俩医生。那时候的医生也得下地干活劳动啊。轮班出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其中一个大夫鼻梁上卡着眼镜,一侧的镜片还带着裂纹。见到急诊患者,态度倒挺积极的,赶紧接手查看。

    先是扒开老太太的眼睛瞅瞅,又拿着听诊器一顿听,东敲敲西摸摸。输液点滴又掐人中的,他那一套例行检查过后,老太太虽然从昏迷状态清醒了,却不认人啦。

    大夫试图让她认人,老太太都迷茫。最后这名大夫对紧张盯着他的夏家人叹气给结论:“唉!这么大岁数啦,回家慢慢养着吧。想吃点儿啥就吃点儿啥,别舍不得啦。这病治不好浪费钱,就躺着调养吧。你们也得准备准备后面的事。”

    这名赤脚医生的话,让夏家人晴天霹雳。

    治不好啦?夏木头夏老头一下子就坐地上啦。做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对有文化的人是很信任敬重的。人家那么说啦,他就觉得是对的了。

    老太太没被抬到医院前,虽不能说话不能行动,但意识还算清楚。可从进了医院后,直接眩晕过去。被大夫一顿折腾清醒啦,却意识不清啦,谁也不认识了。难道真的治不好了?

    夏爱国冲过去,一把拽过医生的脖领子:“你特么这不是胡说八道嘛!我娘刚在牛车上还好好的。你一顿敲一顿乱掐,给掐成这样的,现在还让我们准备后事,你痛快治,治不好我整死你!”

    夏爱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情绪失控,不能自已到蛮不讲理。现场一片混乱。而在这几个人正闹糟糟的时候,夏秋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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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求助

    夏秋人去哪了呢?夏秋跑到了他小姑夫赵铁柱那。仗着个子高、大长腿,没用几分钟就一溜烟跑到了县武装部。

    夏秋站在赵铁柱面前,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下情况,同时也把医生的原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就表示他要打电话。

    赵铁柱也顾不上夏秋啦,爱给谁打给谁打吧,他得着急陪着媳妇去看丈母娘啊!指指电话机,然后他也一溜烟跑步前进,抓紧时间请假回家叫媳妇啊。丈母娘都那情况啦,也不知道夏爱琴能不能受得了。

    叶伯煊和夏天前段日子回梨树村时,夏秋那时还没放假呢。夏爱国认为又不是啥着急的事,平日里也没什么要嘱咐夏秋的,所以最近这一段日子,连封信都没给夏秋写。以至于夏秋对于夏天已经去京都军报报到,人已经在京都发展了,根本不知道不清楚。

    他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那上面记录着上次见叶伯煊时,叶伯煊给他抄下的电话号码。

    夏秋心里是不信他奶奶在以后的日子里,就要那样瘫在炕上,再也起不来了。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宁可脸皮厚点儿去求叶伯煊,宁可让妹妹在叶伯煊面前难做人点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奶奶从此就那个样儿了。

    此次求叶伯煊,夏家麻烦人家办的事儿,就是欠叶伯煊一辈子人情,他也得试试。

    夏秋深知县城地方小,没多少医生。仅有的那几名,在夏秋看来也总显得那么不正规。他前几天去省城医院,给他爹买药见识过了。人家省城医院医生多、经验也丰富,他相信只要让他奶去大地方重新检查。指定能治好。他不信刚刚那个医生的话。

    他打电话给叶伯煊,主要是想让叶伯煊和夏天,在他们部队呆的那个市区找家医院。要是能找部队的医生帮忙给看看病情,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打电话问问,能不能提前联络好喽,这样他们连夜赶过去不抓瞎。

    夏秋瞅瞅现在的时辰,先给叶伯煊的办公室拨电话。

    叶伯煊此时正在给各营各连的负责人开会。指导在以后的野外训练中。如何设置难度。增加障碍。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起。就在夏秋准备挂掉电话放弃的时候,政委翟远方路过叶伯煊办公室门口。听到电话铃声接起:“这里是一四二团……”

    夏秋听到接电话的声音不似叶伯煊,生疏地握着电话,对着电话道:“我找叶伯煊。”

    “团长正在开会,你那是哪里啊?我让他开会完给你回电话?”

    “那麻烦你能不能给我喊下。女兵医疗预备连的夏天啊?”

    翟远方听完愣了下。夏天?转动下眼珠儿。电话打到伯煊那小子办公室啦,找不到叶伯煊找夏天?

    “你是哪位?”翟远方没有马上就告知、夏天已经去京都了。当兵的嘛。时刻都有警惕性。

    “我是夏天的哥哥。家里老人病了。想要联系一下她。”

    翟远方听了又问了几句,了解完情况后,琢磨琢磨:这可是伯煊那小子老丈人家的事啊。虽说这哥哥不知道亲妹子已经去外地当兵啦……

    “啊,是这样啊!你稍等。我给你去叫下叶团长。马上,马上就过来。你别挂哈!”

    翟远方脚步略快到达会议室门口,顺利地把叶伯煊从会议室招呼出来。

    “什么事啊?”

    “找你的电话。说是夏天家里那面的。老人病啦。找你不在,要找夏天。我没太整明白。你快去接吧。”翟远方凑近叶伯煊,嘀嘀咕咕小声沟通着。

    翟远方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叶伯煊就大踏步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匆忙间给翟远方打了个手势。

    翟远方:“放心吧。剩下的我来。你别着急。”

    夏秋听到叶伯煊的那句“喂”,就跟三伏天里吃冰块儿似的,火急火燎的心,定了一小半儿。着急忙慌地就跟叶伯煊汇报。

    夏秋虽说被叶伯煊口口声声地叫“哥”,也许是叶伯煊年龄比他大的事实,也许更多的是身份、阅历的原因,夏秋就觉得叶伯煊是他“哥”,有啥事找叶伯煊给拿主意,他觉得心里有底,准没错。

    “奶的情况就这样。我打电话的意思就是,你看你能不能帮帮忙,如果你工作太忙分不开身,看能不能给夏天个假期,哪怕一天就成。让她去医院问问,找找大夫,看看啥情况……”

    夏秋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叶伯煊叫停截住:“让奶奶现在继续呆在医院输液。我马上想办法,让她转院去京都医院。哥,你先回医院告诉家里人一声。”

    叶伯煊挂掉电话,手指不规律地轻点着桌子。自己今天是一定脱不开身的,不能亲自送老人去京都的。拿起电话开始拨打号码……

    先是联络离老太太所住医院不远的市里一个哥们。叶伯煊是个爽快人,跟他平时玩的好,甚至跟他有共同话题的人,也都不磨叽。

    三言两语的说完情况、报完地点、提完请求后,那面的哥们也挺痛快的,挂了电话就动身。可见人在江湖行走,到啥时候都得有几个关系铁的朋友。

    安排完车了以及接送的事后,叶伯煊就一个电话给他妈宋雅萍打了过去。

    宋雅萍凑巧也是刚开完会进办公室。听见听筒里她儿子的声音,心里还挺安慰高兴的。终于知道给她这个妈、没啥事打个电话啦。可惜啊,她大儿子叶伯煊向来无利不起早啊,找她真是有事才打电话。

    “妈,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让邢老二现在就出发啦。他开车去县城接他们。我估计邢老二性子急,速度能快。您看着给安排安排。电话里听夏天她哥说,老人挺严重,没有知觉,醒来也不认识人啦。而且那面医院还让准备后事。

    不过我寻思那县城落后,医生水平有限,怕是诊断得不那么准,等人到啦,您好好安排下专家检查下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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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待援

    在叶伯煊的想法里,就没打算通知夏天。先别说夏天现在天高人远不一定蹲在哪个山坳坳里呢!即使人没走,在叶大少心里,她一个小妞,能办明白什么事!

    类似老人病啦,家里有大事发生啊,婚娶丧礼啊,等等吧,家里杂事方面被定义为“大事件”的,那都得爷们撑起来,准确地说,以后夏家有啥事,得他叶伯煊主持大局。

    男人嘛,平时可以关心不够,可以甜言蜜语不多,小事儿不在意,杂七杂八的事不出主意,但关键时刻,他得顶天立地镇得住场面、帮得上忙。

    就像这次老人病倒啦,他虽然暂时不能去京都亲自照料安排,但最起码得忙前忙后,出人出钱出力,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就是叶伯煊的心理。很朴实,很男子汉,透着那么股爷们味儿。

    那面在医院里,已经冷静下来的夏爱国,此刻听完夏秋转告叶伯煊的原话,也似有了主心骨。

    对!去京都。刚才那医生就是胡说八道呢!然后就让苏美丽看着老太太输液,让他大哥夏爱华劝说一下夏老头,他就麻溜起身,也不管来接人去京都的车、能不能这么快到,谁也不能阻挡他去医院门口等人。

    医院的走廊里,没用多一会儿功夫,就传来了夏爱琴和赵铁柱连跑带颠儿的脚步声。

    夏爱琴一推开病房门,看着躺在铁架子病床上的老太太,正闭着眼睛输液呢。

    “娘?娘?你咋啦?你咋啦?”

    苏美丽赶紧站起来,过来拉着夏爱琴:“娘被打了一针,刚睡着。你可别吵吵。”然后就拽走夏爱琴,跟夏爱琴把刚才那赤脚医生的原话说了。一点儿没隐瞒。人家夏爱琴可是老太太的亲闺女、小棉袄,是老太太最亲近的人。

    夏爱琴在走廊里,对着夏木头夏老头就哭的大鼻涕直流,拉着夏老头的手,不停重复着:“一会儿再检查一遍,再检查。好的都在外面干活呢。备不住看错了呢!”边说边哭得肩膀直耸动。

    夏老头刚才被大儿子夏爱华劝了一通,也不全信大夫让回家准备后事的话了。看起来虽然没精神头。也跟着不停重复着:“嗯那,错啦。备不住真错啦。你娘这一辈子啊,跟我可真没享福。刚吃饱饭儿可不能走喽。”

    赵铁柱在旁边听完夏爱华细说的情况。跟夏老头打个招呼:“爹,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找找院长,让他多给安排几个医生轮番儿瞅瞅。别上火哈。”

    在不懂病情。不知道情况的人心里,多找人给瞅瞅。人数上多啦,说的话才是权威。

    夏爱琴整理完情绪,擦干净眼泪就推病房门,坐在老太太的铁架子旁边。摸着她娘那只没输液的手。一会儿给擦擦口水。一会儿给掖掖被角。

    苏美丽在旁边叹口气。早上她们都下地前,老太太还咧着没牙的嘴笑道:“等晌午天儿热的,我给你们送果子水。我喂完鸡就熬果子。酸溜溜的。可好喝啦。瞅着点儿你爹哈。”

    你说这咋说倒下就倒下了呢。还让大夫给说的那么吓人。苏美丽正寻思呢,就听见坐在床边儿的夏爱琴的哽咽声。

    夏爱琴瞅着老太太。问苏美丽:“二嫂,娘能好的吧?你说她前段日子还能来县城看我呢。好好的人,说倒下就倒下啦。是不是累到啦?”

    夏爱琴这句话,如果换做平时这么唠嗑,苏美丽指定不乐意不干啦。

    啥意思?在我家没呆多久,之前好好的,你那意思累病的?可此时她能挑那歪理嘛。爱琴现在心焦着呢。说话又不能照着书本聊。就是真这意思,这时候她也不能说啥。

    “能好,指定能!娘啊,大半辈子心肠都好。过去那些年,有谁家孩子饿得嗷嗷直叫唤,她宁可自己饿着,能匀点儿就匀点儿呢。那都是积德的事。指定能好。”

    夏爱琴被苏美丽说的,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都跟她说了多少回了,去我那呆呆。闺女咋啦?再说又不是养老,就是去串门多住住。

    你说娘这一辈子来县城的次数都有限。年轻时干活受大累了。岁数大了,还是吃喝给孩子们。

    我一问她跟不跟我去县城呆呆,我骑自行车驮着她,她就说家里老鼻子事儿了,不去。

    我都知道,她是怕去我那,我破费。她说过好多次,谁家粮食都紧张!

    其实你说她能吃多少?还怕她去我那,我公婆给我脸色看。你瞅瞅,现在躺着不能动了,我就是以后想驮她去我那,她也去不了啦。呜呜呜……”

    夏爱琴岁数小,不像她大哥二哥,遇事不能哭哭咧咧。她可不管,她是老闺女,碰到事就是哭。

    苏美丽劝慰。越劝越糟糕。最后俩人一起回忆老太太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苏美丽心里也挺感慨。老太太是她婆婆,按理说在一起这么些年啦,老太太人好,也挺照顾她这个儿媳的,她对老太太挺有感情的。

    自己刚得知进屋的时候,看见老太太那样真挺难受,哭得心酸。但说句打心眼里的大实话,她比照夏爱琴这个当闺女的,差远啦!

    爱琴从进屋眼泪就没断过。老太太哪怕小手指动一下,人家就能马上发现。

    唉!儿媳跟闺女真是没法比。她觉得自己命挺好,碰到个好婆婆,当然了,她自认自己也是个挺不错的儿媳。可还是差一层是一层。差个肚皮出生,就是差点儿事。

    苏美丽坐在那看着点滴瓶子时还胡想八想着:得亏我自己生了个闺女。我这好样的儿媳妇,都不行呢,更别提那摊上差劲儿的啦。你说将来等我老喽,就夏秋和夏冬的媳妇,我能指望上?

    老猫炕上睡,一辈儿留一辈儿。苏美丽下定决心,不管老太太以后能啥样,她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老人。她以身作则,让夏秋和夏冬瞅瞅,找对象扒开眼睛瞅好喽,本来儿媳就不如闺女贴心,再给娶回来个不咋地的,可咋整!

    她就没想过,她这个儿媳算是好样儿的,那也得婆婆配合。婆婆也得是那好样的。而她苏美丽将来是个啥样的婆婆呢?这个,还真不好说……(未完待续)

    ps:大家要早睡早起,身体棒棒哒。今日三更结束,祝大家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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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进京

    夏爱国蹲在医院的大门口,腿麻了,就再站起来继续等。他望眼欲穿地期待着,希望接他们去京都的车,快点儿来,再快点儿。

    刚刚正在外面焦灼等待的夏爱国,被妹夫赵铁柱喊进去,一起听听新赶过来的医生重新检查的结果。这个医生裤腿上还都是泥点子呢,看起来埋了吧汰的,简单洗洗手就开始给老太太做检查。

    新医生很快就告诉了检查结果,告知了夏家人一个专业名词:“老太太是得了脑血栓。可咱医院没有那个栓剂了。这么大岁数啦,得尽快治疗。她现在这些症状都是并发症,为了减轻后遗症,你们抓紧找车去市里医院吧。”

    夏老头没听懂,他现在不想知道“那个栓”是啥意思,他就想知道,老婆子需不需要准备后事。“大夫啊,我老婆子这一辈子竟遭罪啦。刚吃饱饭儿可不能没了啊!你就告诉我,还能不能活着?”

    无论哪个年代的医生,都有职业习惯,更何况这病拖久了,一个喘气没喘上来可咋整,没把话说满说死:“抓紧去大医院看看。得有对症的药。”

    从这个医生给过了结论,再加上夏秋又跑去给叶伯煊打了两个确认电话,老夏家人这回都知道啦,叶伯煊给找了车,把人往京都拉,去大医院看病。不像最开始,夏秋跟夏爱国说的时候,大伙没心思听的,乱糟糟哭的,劝夏老头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夏秋说的是啥。

    所以此刻等得都有些心焦。等人的滋味本就难受,更何况等的是救命的人和车。时间一分一秒都觉得难熬。

    夏老头烟袋锅子不抽了,板凳也不坐。就往老太太呆的病房墙角一蹲,谁劝都不好使,动都不动。“秋儿啊,再跑你小姑夫那,给叶娃打个电话问问吧。咋还不来呢?”

    夏秋没吱声。他刚问完,他再跑一百遍腿儿都没事,就是觉得真耽误叶伯煊工作。一遍一遍的。那在路上行驶的车。伯煊也没招控制速度啊。

    苏美丽心里着急,听到这句也有点儿不对心思。跟夏秋一个想法,伯煊要是有办法。相信都不用大家伙催,他自己就能使力啦。这一会儿都打了几个电话啦?

    赵铁柱劝夏老头:“爹啊,伯煊是团长,人家有工作。他说话好使。那人指定往这赶路呢。没听秋儿说嘛,伯煊那朋友在咱市里。开车也得开一会儿。等到了京都。娘准保能治好。”

    夏大伯接话:“对,爹。可别催啦。都打了几个电话了。人家那么大官,手头工作得老鼻子啦。给我娘送京都去,京都那是啥地方。全国人民都知道。娘指定能治好。”

    就在夏家人千呼万盼中,叶伯煊的铁哥们邢老二开着一台大解放车,加紧油门。风?尘仆仆的,用着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夏爱国连手都没握。客套也忘啦,见到车喊了一嗓子:“是叶伯煊派来的不?”

    邢老二没挑理,跳下车:“叔,病人呢,咱抓紧时间赶路。”

    夏家人啥都顾不上啦,带着输液瓶子就跳上了解放车。一个拉着一个扯到车上,前面座位那只坐着赵铁柱。

    赵铁柱自动自发地跟邢老二说些客套话。平时他两个大舅哥,别看都是庄稼汉,但都是要脸也能说几句场面话的人,可现在根本指不上那哥俩说啥感谢话,娘病着呢,谁能有那心思啊,他们不足的地方,他只能接手补啦。

    所有人都是露天乘车的,包括病人老太太。

    夏爱华当大哥的,说妹妹夏爱琴没忌讳:“哭,哭,就知道哭。你哭解决啥?你家跟这,也不知道回去取被子啥的,你说就空手去京都。这一道娘得被颠儿成啥样啊!”

    夏爱琴也埋怨自己。就铁柱请假啦,而她连家都没回。孩子给婆婆公公她倒是放心。但她啥东西都没准备,真是空手去京都。

    最重要的,是不是回去一趟,还能管婆婆再要点儿钱。唉!虽然很难再要出来。她兜里的这些,她婆婆都不定多心疼呢。

    夏爱国这个当二哥的没接话,始终跟苏美丽俩人一边一个把着老太太,尽量让他娘少被颠起来。

    那时候的路况差啊,哪有那么多水泥马路啊,况且着急,邢老二可拉着这一帮人,根据叶伯煊的指派路线抄小路呢。自然道路更差啦,车一提速,灰土都刮带起来。

    夏老头这小半天儿,从得知老婆子有病,他连跑带颠的,紧接着坐牛车来县城,刚刚腿脚不利索爬车,这又被车颠儿吧地进京都,他岁数比老太太还大,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折腾零碎了。

    呵斥夏爱华:“行啦,说那些臭氧层子干啥!这不铁柱借医院被褥了嘛。”

    苏美丽坐在露天的车上,被快速行驶的汽车颠儿的一颤一颤的。还得把着老太太,照应着点。而夏天给她设计的齐耳短发,现在已经是梅超风状态。

    车速风速相加,吹得苏美丽头顶瓦凉瓦凉地,眼睛里看不见别的东西,飘的全是她自己的头发。

    夏家人就是以这种状态,匆匆忙忙、心焦万分地第一次来了京都。

    夏秋憋着嘴,在那心里琢磨着他妹妹呢。他打电话竟说主要内容啦,都忘了问妹妹了,这咋跟叶伯煊通了几次电话啦,没听到夏天啥事呢……

    夏天可跟奶奶感情不一般。俩人好着呢,她要知道信儿得老着急啦。这不对劲儿啊!想到这吭哧瘪肚的,不知道要不要跟夏爱国提夏天。

    琢磨琢磨凑近他娘,小声跟苏美丽说,他倒是想嘀咕着说,怕他娘听不清楚:“娘啊,甜甜可能又野外训练啦。也没听伯煊提她。甜甜知道了不定咋着急呢。”

    苏美丽回头瞅她大儿子,虽然看不清啥,瞄了个轮廓,眨眨眼:“你妹子在京都呢,她定向去了京都,俺们没告诉你。”

    ……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达京都了,等候多时的宋雅萍顺着办公室的窗外,看着开进来的大解放车,再隐约看着车后面都不是军人打扮的几个人,猜测着,夏家人到了。

    穿着小黑皮鞋,里面一身军装,外套白大褂,盘着一丝不乱的头发,加快脚步走出了办公室……(未完待续)

    ps:读者朋友们,从梨树村开往京都的1818次列车已经到站了。请准备观看叶伯煊和夏天婚礼的朋友们,拿好订阅入场券,准备入场。呃,不过新郎和新娘不在京都……请稍安勿躁。作者尽快把他们拽回来……

第一四三章 宋雅萍VS苏美丽

    夏家人疲惫不堪地到达了京都。邢老二和赵铁柱把大解放车的把手放下,先扶着夏老头下来,然后双手准备接老太太。准备背着进医院。

    像苏美丽、夏爱琴这种没太多力气的,一个接一个往车下跳。

    正忙活着呢,就听见一名嗓音干脆爽快,又夹杂着南方软糯音调的女声响起:“你们几个去抬下患者。各位稍安勿躁。现在病人情况不适合那样的抬法。来,让我们医生自己来。”

    两名男医生,两名护士迅速接手。

    “宋阿姨。”邢老二侧过脸叫人。

    “小邢,伯煊这次麻烦你啦。一会儿等我下班,去家里吃饭。”

    “不用不用。安全送到地方,完成任务啦,我得赶回去工作。还得跟伯煊汇报一下呢。”

    邢老二看了看站车上的、站地上的,都有些愣神的夏家人介绍:“这是叶伯煊的母亲。京都军区医院的宋院长……”他其实还想多说两句,忽然意识到,说多了会显得很唐突。

    宋雅萍落落大方地环视了一圈夏家人,含笑点头:“我是伯煊的妈妈。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咱们先给老人检查完,然后再说。”

    说完对着夏家人里,年龄最大的夏老头又点了下头,指挥着医生护士抬着担架,率先走了。

    夏家人知道了宋雅萍的身份后,尽管都有点儿紧张局促,但也了解现在不是说话唠嗑客套的时候,于是跟着宋雅萍带领的医生小分队,浩浩荡荡进了医院。

    苏美丽边走边用眼睛瞄瞄周围的环境。发现没人注意她,她迅速地往手掌“呸呸”吐了点儿吐沫。然后两手压了压头发,想要尽量缕得平乎一些。

    到了京都,啥啥都不知道呢,她现在只是身在医院里,就觉得大城市就是气派啊!这医院好哇,又大又干净的楼房。她现在跟伟大的领袖离得很近啊!都跟一个城市里呆着。

    苏美丽偷摸瞅瞅自己穿的,又瞟了瞟前面带路领先走的宋雅萍。有点儿自卑。

    她这从大地干活直接出来的。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换呢。停住脚步站立,单脚撑地,拍打着翘起来那只脚的裤腿。拍拍灰……

    夏爱国一直焦急地看着老太太。知道医院院长是叶伯煊的娘。心里终于落下了点儿底。

    老百姓的思想就是,到啥时候医院有人都好说话、好办事。都吃五谷杂粮的,谁还没个病没个灾儿的?跟一个医生交好都挺受用的,更不用说医院院长了。所以夏爱国就觉得。这次他娘真的是有救啦。

    夏爱国正跟着队伍后面边走边寻思着,叶伯煊上次去梨树村。就说爹娘是军人来着,也没提他娘也是个大干部啊,就感觉自家媳妇落后了几步。回头正好看见苏美丽来回调换着腿脚拍灰尘呢。

    ”臭嘚瑟啥!啥时候啦?你还有心思臭美乱嘚瑟呢?”

    苏美丽看到夏爱琴听到了夏爱国的话,回头侧目瞟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点儿略微不满。

    苏美丽有点儿委屈,快步到夏爱国旁边,小声嘀咕道:“那是咱家甜甜未来的婆婆。你瞅瞅咱俩穿的。跟臭要饭的似的,丢闺女脸面。”

    “你净整没用的。别干那驴粪球外面儿瞅着光、内心软囔囔的事。咱就是农民。装那个蛋干啥玩意!”

    夏爱国虽然声音挺小,但口气严厉地警告苏美丽,少干那虚荣的事,家啥样就是啥样。

    ……

    宋雅萍让跟随的医生们安顿好老太太后,就让大伙先到门外等着,不要影响她们。然后就召集两名专家和她一起检查会诊。

    结果出来啦,宋雅萍让主治医生迅速给老太太注射溶栓剂,她人就从病房出来了,面对夏家人通报检查结果。

    “病人有长期的心绞痛病症。这次出现眩晕半身不遂等症状,是因为得了突发性脑血栓。现在正在打溶栓剂,之后要入院治疗最少半个月。具体多少日子嘛,视情况而定。也有可能时间会更长。家属们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的。”

    夏老头想问又不知道该咋问,嘴张开合上,合上张开的。夏爱华也没敢出头问,怕问的不对劲儿被宋雅萍笑话。

    倒是夏爱国和夏爱琴都挺急切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多半表达的意思是,没听懂,到底严重不严重,能不能治好啊!

    宋雅萍站在走廊里,开始给夏家人细致介绍:“因为你们送来的晚,发病时并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患者目前的情况还是有些危险。

    她现在语言出现障碍、意识不清、肢体发麻运动不灵,并伴有眩晕,说迷糊过去就迷糊过去,都是脑血栓的症状。

    不过现在已经注射溶栓剂了,会慢慢变好。但由于她年龄比较大,恢复起来会比较缓慢。恢复期会延长,你们要做好长期护理的心理准备。”细致的又重复一遍。

    说了一大长篇,看夏木头夏老头还有点儿提着心,宋雅萍笑了一下:“治疗加上细心照料,慢慢能恢复。情况并不那么糟糕的。以后切记不要刺激她。年龄大了,心绞痛又多年,心脏方面不太好,那就需要心态平和,懂得注意保健。”

    夏家人都嗯嗯的点头迎合,提着的心,这次也算是彻彻底底的落地了。哎呀妈呀,搞了半天就是慢慢治,好好照顾,又能差不多跟好人一样啦。

    宋雅萍正要再说什么,一个女军医过来叫她,她匆忙地说了句:“一会儿我再来。”就走了。

    夏老头听说老太太能好了,啥讲究体面的行为也都想起来了,人宋雅萍都走挺老远啦,他还跟那打招呼呢:“谢谢啦,可真是太麻烦啦。这样就挺好挺好,不用特意过来……”

    夏家女婿赵铁柱送完邢老二回来后,夏老头又开始对着赵铁柱磨叽:“哎呀,可麻烦死刚开车那娃啦。也没吃口热乎饭就走啦。以后再见面可得让去家坐坐。”

    赵铁柱好女婿那是出了名的,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爹啊,你不用管这些。这些方面都有我们这些小辈儿招呼呢。刚才我说啦,要请吃饭,人家得赶路回去上班呢。等见到伯煊时得说说,可麻烦人家啦。”

    几个人被医生招呼进了病房,告知他们如何照顾患者。等医生护士门陆续都走了,夏家人都坐在病房里,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进病房的时候,赵铁柱趁大家没注意,拽了下夏爱琴,夏爱琴着急看她娘啥样呢,有点儿不耐烦:“咋地呀?”

    “这眼看就到饭口啦。吃饭咋解决啊?”(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家庭会议

    病房里的夏家人,此刻算是终于能舒口气坐那歇歇了。也有了心思商量之后的事。谁掏钱?谁护理?谁留下?吃啥?喝啥?住哪?

    夏老头掏出烟袋锅子就要抽两口,夏爱琴赶紧阻止:“爹,这可是医院,不让!铁柱你带爹出去转转,找个地方抽吧。”

    等赵铁柱带着夏老头出门了,剩下的几个人,瞅着老太太流着口水睡觉呢,都又饿又犯愁。

    在京都的医院看病,那得多少钱啊?吃喝住都是问题啊……几个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语。

    庄稼人一年到头,除了得点儿粮食和各种供应票,也用不上啥钱,最关键的是真没赚到过啥钱啊!

    夏爱国就感觉自己后槽大牙都有点儿疼了。这里面就夏爱琴的情况松快点儿。可没听说过娘生病住院的,让嫁出去的闺女都承担喽。

    想到这里,走过去拿手绢给老太太擦擦嘴角。背对着夏爱华问:“大哥,咱娘住院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刚刚你也听到伯煊他娘说的情况了,最起码得住院十天半个月的呢。你看这事咋个章程?”

    夏爱华站起来,走了两步。回身皱眉跟其他几人说:“我出门着急,没寻思被伯煊找车找人整京都来了啊!这要是还在村里,咋的也能凑凑。”

    夏大伯说完,随后把出门前,夏老头递给他的那个手绢包给夏爱国:“我身上也没钱,咱都从大地里跑出来的。走前儿,你大嫂忘给我带了。娘在你那,你定吧。你定啥章程是啥章程。”

    夏爱国接过来,又用眼神示意苏美丽掏钱。

    苏美丽立时点头:“我带了。我把咱家钱和票,反正所有的都揣兜里啦。你瞅瞅吧,这些。”随后就都掏出来给夏大伯和夏小姑看。

    夏爱琴真生气啦。当时那情况得多紧急啊,大嫂是咋想的!

    笨寻思吧,就是去县城医院看这么重的病,也得要钱的吧!大嫂这是跟那装傻充愣呢!

    二嫂咋知道呼噜一把,把家里压箱底的都带来了呢!

    不过她知道啥事都有轻重缓急。这时候她娘病着。她们还人在京都,不能吵吵吧火的丢人现眼,从梨树村丢到二哥未来的亲家母面前。

    “大哥二哥。铁柱她娘就给我塞了这些。铁柱兜里也有点儿。我婆婆管家里的大钱,你们也知道是啥情况。咱娘现在这个情况,我就是回去作啊闹啊,也得再管婆婆要点儿。

    我待会就让铁柱坐车回家。一个是他还得上班,端屎端尿伺候的活。他也干不了。

    等他到家了,我让他张嘴管他爹娘要钱,给咱汇。不过二哥,医院看病都得先交钱。你看看,万一咱带的不够,跟伯煊他娘说说吧?缓和咱们几天成不?”

    夏爱国还没说啥呢。夏大伯听了斥道:“胡闹!还作闹!你婆婆就是一分不给也是应该的。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别添乱!按照道理。也不能让你一个嫁出去地大包大揽,正常这事在谁家养老就归谁管的。”

    夏秋听了他大伯父的话,一直伫立在窗口站立的背影动了,回头看了一眼夏大伯,又继续转过头去看向医院外头,没言语。

    夏爱国对他大哥的言论没说啥,只是在夏爱琴的问题上,跟夏大伯一样的看法:“你能出多少就出多少,你就是一分不拿,都应该的。你家婆母公公够开通的了,铁柱也是哥好样的。

    待会秋儿啊,你找个有电话的地方,不行就去找伯煊他娘问问电话搁哪呢,给你妹子打个电话。让她能请假的话,最好过来一趟,有多少钱都带着。”

    苏美丽赶紧接话:“甜甜能来最好。到了这了,让她来看看她奶。但是那啥,甜甜哪还有钱啊?这刚来报到没多久的日子,指定没开钱呢!上次走给我留了二十块钱啦,你让闺女上哪还能有啊?”

    夏爱国能不知道吗?他知道也得这么安排啊!家里这种情况,他难上加难。平时觉得吃饱喝足,好坏不重要,肚皮里有食,混个半饱也没觉得咋的。活得也挺充实。

    可是此时,老太太的一场病,他就感觉家里岌岌可危。没钱啊!不指望闺女,他真没招啊!闺女管咋地当兵,有国家有部队还有战友。办法比他这个当爹的,备不住能多点儿。

    唉!估计得让闺女犯难啦!如果有其他办法,退一步如果在县城,他都能豁出脸来出门借借,可现在人生地不熟的。

    人啊,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

    夏大伯:“那个啥,爱国啊?你说伯煊给咱整这来啦,能没有啥安排吗?院长不是伯煊他娘嘛。就住院这点儿事……”

    夏大伯在夏爱国的眼神中,停住了话儿……

    苏美丽没避开其他人就长叹口气,让另外几个人都听到了她的叹气声。然后重新掏出装钱的那小布兜,在里面翻出整洁的信件递给夏秋。

    “你妹子的地址和电话都在信里呢。打电话去吧。”

    ……

    夏老头和赵铁柱刚从外面回来,赵铁柱还犯愁吃饭的事呢,寻思送回老丈人,他惦记出去买点吃食,几个小时啦,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前后脚的功夫,一名女护士推着一个餐车过来了。餐车上面一大盆高粱米饭,一小盆白菜片子炒肉,一个大盆的西红柿鸡蛋汤。下面罗着一堆儿小铁盆和筷子。

    小护士挺热情招呼:“到吃饭时间啦,病人暂时不能吃。得等她苏醒后看情况定,要检查一下她的吞咽能力的。

    这是宋院长让我送过来的饭菜,你们抓紧吃吧,一会儿我再来取走。宋院长现在很忙,得开会到很晚,你们有啥事就去值班室找我吧。”

    等小护士走啦,夏大伯挺乐呵的说:“你瞅瞅,你瞅瞅。我就说吧?伯煊给咱们整到京都这地界儿啦,指定得有安排。能不管咱们吗?爱国啊,我算是看好啦,以后你得借女婿老光了。”

    苏美丽心里有点儿受用。特别是夏家人,包括夏小姑和赵铁柱都在场的情况下,苏美丽就是莫名的有些有底气。

    咋样,我闺女那眼光,我女婿那人品,没的说吧!这次要没我女婿,大伙现在还不定怎么抓瞎呢。别说吃饭了,医院门还没找着呢!即便妹夫找到车去了市里医院啦,到了那两眼一摸黑的,连个医生都不认识。

    而夏爱国却寻思:唉!踏了老大人情啦!这还没结婚呢,就麻烦人叶家,麻烦伯煊。还有那未来亲家,到了这接待安排,这又心细给安排饭菜。照这个样儿估摸着,晚上住宿也得要照顾他们。

    夏爱国嚼着米饭,味如嚼蜡,这人情可咋还啊!还有啊,抬头瞅瞅给他爹不停夹菜的大哥,他从没有如此强烈地对大哥有过意见,你听听,那说的都是啥话……

    所以说,男人和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总是那么不同……

    终于找到电话、拨通了号码的夏秋,紧皱着眉头推开病房门,有点儿发愁地说:“甜甜外出采访,不确定回来的时间。据说走得挺远……”(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采访

    让夏爱国和苏美丽惦记的夏天,此刻正头枕边关的明月,嘴里叼着小草,翘着二郎腿,身下垫着军用大棉袄,也不怕被凉到,就那么躺在山坡上思考人生呢。

    她觉得这样很有feeling。能寻找到人生真谛。

    回忆刚到大白山爬山顶,都过了好几天了,她都觉得只要一回想,就浑身骨头疼。瞅瞅把她累的,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刚到时,夏天站在山脚下,她先是观察气象,也就是抬头望天四处看。又摸摸装足了的水壶,拍了拍斜跨绿色军用包里的干粮,就对此驻地委派送她的男兵挥手说再见。

    严肃认真的态度表达,我是来采访的,不是来给你们添麻烦的。我手抓地图,身体结实,军粮充足,至于我自己的两条腿嘛,你放心,活力四射。绝对木有问题。

    那大兵齐鲁人,一说话一口齐鲁味儿,人实惠啊。信啦。他还要抓紧回去训练做标兵呢。“同志,前面有兵站。我们也已经通知完山顶的连队啦,能有人接你。”敬礼走人,洒脱利落。

    夏天刚开始爬山时,确实沐浴在阳光下,有个一口气就爬上山顶的五彩梦。嘴里哼哼着:“祖国的山山水水连着我的心,向前进向前进,夏天的责任重……”等等被她改编成不伦不类的串烧歌曲。

    等爬到天池的盘山道时,温差已经很大啦。夏天披着从路过的兵站点儿顺走的棉袄,冻得嘴唇哆哆嗦嗦,牙齿直打颤。听说过有温差,见过报道说有些冷,等真实望着眼前那难走的路。腿肚子都转轴。又累又冷。干粮水也都凉了吧唧的。

    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眼前的盘山路,也够夏天喝一壶的了。她没爬过蜀道,她就知道天池路难到让她打怵。娘啊,咋整。每走几步都要小心翼翼。

    夏天开始犯思想错误,咬着手指心里很是挣扎。她很想当大逃兵,其实,嗯。也许看着资料借鉴一下。也是能报道的。我这是何必呢!有点儿后悔跟叶大少赌气、拿采访任务当玩耍;有些后悔太过高看了自己;更有些遗憾刚刚跟那送她来的战士挥手再见。

    这可不是后世旅游时给规整出来的道路。这可是的的确确的原生态情境啊!她咋就能想的那么简单,以为有吃有喝,到那看看热闹。被蓝天白云洗礼一下,她就神清气爽地回归啦!

    话说,即使过了新兵期的夏天,心理上仍旧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她从后世穿来。总是少了那么点儿纯粹感和责任感等等一切朴素的品质。

    夏天是在以后的岁月里,在经历过一次次洗涤心灵的经历中。她才懂得了“军人”这个词真正代表的是什么……

    可此刻十八岁的夏天,除了愁眉苦脸,就是望天兴叹。走了那么久,久到夏天觉得腿是麻木的了。

    欲哭无泪很期待人生能发生点儿奇迹。让她有个随身空间,空间里有个类似阿拉伯飞毯的东西,能快速给她带到目的地该多好时。她忽然如第一次结识叶伯煊一样激动,因为她又看到了军绿色的车。

    虽然不是吉普。管啥呢。四个轮子的,指定比她这两条“小木棍”要可靠。

    到了驻地,夏天跟难民似的,端着炊事班战士给送来的面条,踢里秃噜的,也不怕人家那战士侧目笑话,哪还顾得上害臊那事啊,就连汤带面地造了一大碗。准确的说应该是小盆,不能称为碗的容器。

    等送走了炊事班的小战士后,她就裹着大棉被,呲牙咧嘴烫烫脚就钻进了被窝里。

    夏天躺在山坡上,寻思到这一段时捂脸。最近这几天,她早就跟当初给她送面条的小战士混熟了,人家跟她说啦:

    “咦?你们女兵不是吃的很少吗?你那天吃的白面可是我们连长的份额。我们连长一个月里才有一顿饭、还是一小碗面条算是解解馋。你那天吃了他两三个月的份额。俺们班长还给你卧个鸡蛋呢。”

    这些天,从奔赴边防连的征途艰险,再到深入连队感受生活。夏天的感觉就是一个字“苦”。在这里当兵的战士,在夏天眼里真是个个好样儿的。

    夏天刚到时,见到了营房都震惊了。山顶上只有几间小屋。那就是连里战士们休息的地方。盖的简陋而单薄。

    此连队更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所有物品从粮油菜到生活用品,都需要定量取用。

    跟她曾经所呆过的一四二团,简直不可相比。虽然供应粮食等等的标配,跟一四二团情况差不多,但物质生活还是匮乏的很。毕竟交通不便,大多数时候都无法采购。

    苦吧?可这里的战士们非常有精气神。每日的操练强度,让夏天看得直呲牙咧嘴。紧握手中抢,各个都是热血儿郎,没有领导们的突击检查,他们仍旧加紧训练,努力当模范。

    她昨天刚刚采访了一名连里的老兵,他在山顶连当兵五年,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夏天听他讲述小时候南方城市的人情风貌,然而说着说着,这名老兵总会不知觉地、更多地讲述连里的高兴事。很明显,他深深的热爱这片黑土地、内心以连队为家。

    夏天问他:“远离家乡是否孤独?”

    “有家信,不孤独。”

    “咱连里有很多年龄小的战士,会不会想家到哭鼻子?”

    “呵呵。偷着哭过吧。唉,咱当兵的都那样。都有那个过程,你也该清楚。”

    夏天嘿嘿就笑啦。她以为男兵更坚强呢。

    “如果祖国有需要,你们要立刻奔赴前线,你觉得你听到消息后,你的心理想法能是什么?”

    “那还用问嘛!我是一个兵,听从党召唤!”老兵激动地站起,就像要马上去奔赴沙场似的……

    以夏天目前的思想高度,她确实理解不透彻。不过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看着岁数跟她差不多大的战士们,夏天有着颇多感慨:她从走进军营开始,见识到的、都是用自己的青春抒写着成钢要百炼,无怨无悔地想要去战场,想要拥有金戈铁马的人生历程。

    不退缩,不怯懦。人生从此有了前进的目标,苦乐年华里有了酸甜。这样的士兵比比皆是。

    夏天从仰躺望天状态坐起,拿起旁边的纸笔,给自己这次采访的文稿,刷刷刷地添了结尾:“军人、军礼、军魂、军旗,责任重于天。”(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全家愁

    从夏天侧后方跑过来一名皮肤黝黑的小战士。最近几天介绍连队情况、安排夏天食宿等等杂事问题,都是由他安排的。他有个形象的绰号。

    夏天听到脚步声回头打招呼:“铁牛。”

    “夏同志,我们连长让炊事班今天中午给你加菜。有肉呢!他带小分队出去巡逻了,说是不能给你送行啦。还让我转告你,真心欢迎军报的同志们常来我们连看看。谢谢你对我们连队的采访和宣传。”

    夏天用手掌撑地站起,用手指指向天池水潭:“你们这的池水跟钢笔水的蓝一样一样的。清澈美丽。你们这的战士,让人真心佩服,我想我还会再来的。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俩人正看着天池水说着话,就看到山坡下一对儿中老年模样的夫妇,拿着农具在除草干活。

    “你们这也有普通百姓居住吗?”

    “山下有个村儿。离这有些距离。唉!那对儿夫妇是原来我们连一班班长的父母。一班长两年前为了救战友牺牲了。他是独子,牺牲时都被炸成灰儿了……

    唉!然后他父母就过来了,说是要守着儿子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生活。我们连长就上报军区,特批他们在我们连附近。”

    夏天听完也跟着叹了口气:“或许儿女对父母不能做到一百分,可父母对儿女,总是掏出百分百的心意。”

    夏天望着那一对儿略有些苍老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想夏爱国和苏美丽了。她管谁要钱花都不仗义,就管他俩要,她没负担。只要他们有,只要她需要。就给。这就是爹妈。

    夏天走进营房收拾东西,装好这些天采访的资料,关上房门,感谢每一名给她行方便、对她颇多照顾的战士们。

    “我会尽量让自己写的文章能够赶在建军节当天发表。让你们成为主人公。让外面的世界知道,天池山顶有你们这一群热血儿郎,紧握手中枪,随时准备着。为国赢得荣光。”敬礼!登上了送她到盘山路口的车。

    在离开时。夏天回头凝望了一眼那几间简陋的营房。她觉得,其实生活可以很简单。

    ……

    坐在火车返回京都的夏天,受了山顶连队的熏陶。不再像来时耍小聪明换掉军装不让座位,装睁眼瞎似的无视求助的人群。

    来时坐火车,她的心态就是:我得硬座十几个小时快二十个点儿,让座这种美德。不适合我的情况。估计就算坐着到地方我都得被晃得散架子,谁顾得上谁啊!所以她在火车站的厕所。换上了普通村儿妞的装扮。对于自己的行为,还有些沾沾自喜。偶素个聪明的娃。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穿着军装,笔直的站立在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旁。坐她那地方的老大娘愧疚。不停地叨咕着:“搭个边儿,搭个边儿,咱俩挤挤呗。当兵的也是人。你哪能就那么站着。不行我给你去乘务室要点儿铺盖东西,你躺座位底下……”

    夏天徒步从盘山道下山已经累的够呛。到了军区驻地也没多做停留,取到火车票就连夜往回赶路。她答应了山顶连队的那些战士们,要让他们尽快看到报道。她要让这群朴实的士兵,通过她手中的纸笔,成为这期一号印刷首发的主人公。

    但,她的的确确累啊。她又不能穿着军装站没站样,坐没坐相。夏天依靠着心里的碎碎念支撑自己的形象: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给大娘让座不后悔,不后悔……坚持就是胜利,胜利。实在不行,不,没有实在不行。偶就当这是任务,拼了吧……”

    ……

    医院里的夏家人,自从听了夏秋汇报甜甜不在京都了,都有些犯愁。犯愁的夏爱国,连夜把夏大伯还有赵铁柱都给打发走了。本来也让夏爱琴跟着的,可夏小姑看到醒了的老太太后,哭哭咧咧的,非要留下来照顾。

    老太太打完溶栓剂醒了后,状态还是嘴歪眼斜的。哈喇子依旧不停地流着。喂护士送来的小米粥,喝一口呛一口,咳嗽半天儿,脸都憋成了紫红色,夏爱国得负责让老太太坐起来,不停地拍打后背,才能慢慢止住咳。

    老太太终于认人啦。认人的结果就是拽着夏爱琴、她老闺女的手,又流口水又淌眼泪。她比谁都无助。

    不明白糊涂时,不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清醒啦,知道给儿女添了负担,人还躺在京都医院,那得花多少钱啊!她想要说:“娘不治啦。回家。娘这辈子活着就是为儿女,咋能老啦老啦,土埋住半截脖子啦,拖儿女后腿呢!”

    知女莫若母。同样的,知母也得是贴心的小棉袄。夏爱琴看着老母病得连喝粥都费劲,躺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往枕头上流,她哪能受得住这个。

    夏爱琴在赵铁柱要去火车站前,在医院走廊里不避嫌地拽着赵铁柱的手,情绪十分激动,哭的呜呜淘淘地说:“求你啦铁柱。求你,回家跟爹娘再商量商量。我要钱,我要钱。呜呜,我得让我娘多在医院治几天……”

    夏爱国昨天一晚上催了夏秋又给夏天部队打了电话,问问啥时候能回来呀!他大哥上火车前,他也嘱咐了。这次回去得给他汇点儿。问问大嫂到底能拿多少。

    夏大伯夏爱华也犯愁啊,还欠着李老蔫儿家的粮食和东西呢,他都不知道上哪去整,也不能这当口提那些里跟愣的事儿啊。

    夏爱国去医院收费处问过了,买药输液住院再加上他们吃喝,都是钱。更何况他娘岁数大啦,目前情况吃不进多少东西,得打营养液维持几天。要想治疗得彻底点儿,最少住院半个月,得个好几百。

    他娘攒了半辈子的八十三块钱,他媳妇拿出家里的存款七十块钱。他妹妹也带出来一百五十块钱,估计铁柱他爹娘也够意思啦,拿了那老些!恐怕再掏不出了。他大哥一分没有。不足够啊!万一让去缴费得五百以上呢,他上哪去整啊。

    在一个农民心中,全家一年也才赚不足二十块儿钱,这真是一笔大数目了。夏爱国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他大哥得掏点儿,他真怕他大哥回家后,当啥事都没发生似的,不闻不问!

    夏爱国当着他爹夏木头的面,都没给他大哥留脸面儿,直接指出:“大哥你是不是对你家情况不太了解啊!那玲子闹着吵着要结婚,大嫂为了跟城里人成亲家,都要咬牙陪送自行车了,估计最起码能有个百八的吧。不像我家,头些年一直供着两个孩子读书呢。”

    最终,夏大伯夏爱华在去火车站前,也没说答应汇不汇钱。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我回去问问文儿他娘。有的话,我能不掏吗?你瞅瞅你说的那叫啥话!我可是老大。”

    夏木头夏老头听完了夏大伯的话,背着手,佝偻着背,告诉夏爱琴她们,他去医院后面溜达溜达,不用惦记。然后就慢慢踱步在医院的走廊里,背影有些萧瑟、有些寂寥。

    就在夏家人挺犯愁的,就怕到时候人家小护士让去缴费,结果他们没带够钱咋说时,叶伯煊赶上了休月假。

    那仅有的一天假期,他折腾回来了。头一天晚上他就离开驻地,连夜开车赶到了医院,推开了病房门……(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都市夜归人

    叶伯煊开了几个小时夜车到达的京都。连家都没回,直奔目的地。半夜时分他怕哐哐的敲门声把老太太弄醒喽。吱呀一声,慢慢地推开病房门。

    在医院借了两床棉被打地铺的夏秋被吵醒。房间里总共就有三张床。一张床老太太睡,另两张单人床,他娘和他姑姑挤着睡,他爹一张床。他自己只能打地铺。

    他们家这就挺感谢、挺知足的啦。要没有宋院长,就他家普通农民的身份,咋能轮到整个单间。估计都得在走廊打地铺。

    夏秋借着外面的月光,看见穿着军装的叶伯煊,有些意外。

    “你咋这时候来了呢?”

    “嗯,就明儿个一天假期。今晚开的夜车。现在怎么样啦?”叶伯煊小声咕噜着说话,怕吵醒其他人。其实都没咋睡实,就老太太被输液迷糊着了。

    夏爱国睁眼,半梦半醒地起身,仔细看轮廓。“伯煊啊。”

    陆续的苏美丽和夏爱琴也都起身。叶伯煊一看都这情况了,索性摆摆手示意去走廊说话。

    “我奶现在怎么个情况啦?这怎么我哥都打地铺了?我妈没给安排吗?”

    几个人都围着叶伯煊站着。夏爱琴拢拢头发先回答:“你奶好多啦。能认人啦,你妈晚上带着专家来给看了,说是得住半个多月院,然后回家慢慢练习走路拿东西,一点儿一点儿的能好。就是还不能说话。说话吱吱呜呜的。吃东西也费劲。自己吃不了啥。”

    叶伯煊点头:“用好药啊!好药疗效快。等我见到我妈,我让多给我奶打点儿营养液。”

    苏美丽抢答:“哎呀,伯煊啊,这次可真是麻烦你妈妈了。这就够不好意思的了。安排我们三顿饭。顿顿有肉。晚上查房时还特意在这坐坐,嘱咐我们怎么护理你奶。”

    夏爱国接过叶伯煊递给的烟。把走廊处的窗户打开,吸了一口才开口:“你哥身体硬实打地铺没事。要不是差没人给跑个腿,我都想打发他回去了。

    你瞅瞅这老些病房,哪个不是住的满满的。就咱家,陪护的还能捞到两张床。

    伯煊啊,让你妈妈别这样啦!该安排病人安排病人,别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再让人说她犯错误。那可咋整?俺们都能打地铺。”

    叶伯煊没应声。直接拐下一话题:“我就是着急看看情况。这才大半夜给你们吵醒。明天我休假一天,早上我再过来。这都半夜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哥。走,你跟我走。”

    苏美丽现在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别的,你不用大早上来。开半宿车,明晚还得开半宿。明早睡够了觉再来瞅瞅你奶就成。你哥就跟我们在这对付吧?”

    最后磨叽了一圈儿。夏秋还是跟着叶伯煊走了。

    站在大走廊里,夏爱国看着往远走的两个一米八十多的大小伙子。心里松懈了点儿,也许今晚能睡个好觉。他就觉得最近几天,他累,心累。

    一个庄稼汉。在梨树村属于有思想有文化的上进份子,一直觉得自己混的还可以。可这次老娘生病了,夏爱国深感无力的同时。也有了那根儿审视自己半辈子、到底想要过个啥日子的弦儿。越咂摸,越无奈。

    ……

    叶伯煊带着夏秋回到叶家时。他爸妈早都休息了。只有勤务兵给开门。叶伯煊也没跟夏秋多说什么,安排夏秋住在他隔壁屋子,拿着自己平时放家里的换洗衣服,又塞给夏秋香皂啥的,指指旁边的浴室,就回屋趴床上了。

    趴那迷迷糊糊时还提醒自己,得起来洗个澡啊,感觉自己身上都是灰尘,结果这次疲乏治好了他那不明显的洁癖。直接趴着睡,衣服也没脱,睡的哈喇子不比老太太流的少。

    睡的那个香啊!连夏天儿,他心里的甜心都没梦到……

    夏秋从进入大院,被荷枪实弹的战士查验证件、登记,再到走进这栋住宅小楼后,心里是震惊的。脸是面无表情的。原来伯煊是天之骄子。

    坐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火车的夏天,先是头几个小时站立着,后来被半路停站、上来的一堆人给挤的,终于崩盘了要保持军姿军容的心。

    她也照着老大娘的话去了。过道那都是人,就算她大了呼哧的躺过道那,那也影响来回上厕所的同志们啊。

    没招啊,她就听老人言,免得吃亏在眼前。找列车员要了点废报纸,外加大娘的大兜子当枕头,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坐位下面。

    狭窄啊,狭窄到她不能乱动。再是天热的季节吧,她躺大半宿地上,也被冰的浑身骨头都疼。

    所以走出火车站的夏天,饿的前胸贴后背,看起来脏兮兮惨兮兮的。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小脸蛋的肤色看起来蜡黄蜡黄的……

    思想被洗礼的还是不够透彻。这妞后悔啦。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穿着军装让座、睡了一夜打地铺也没啥。可她倒霉啊。人要那啥时,喝凉水都塞牙缝。

    她所呆的那车厢,在她所打地铺的范围内,很大一部分是老幼弱残。临下车时,她蔫头蔫脑的、刚要结束她梦想中的红色之旅,结果……

    “那个解放军同志,你看我抱孩子呢。能帮我把包啥的拿下来吗?”

    “解放军同志。帮我顺手也拿下来吧!”

    “哎呦,闺女啊,你帮奶奶把行李卷拿下来吧?”

    被她让座位的老大娘也凑热闹:“这解放军小姑娘真不错。心地善良。你们谁拿不了,一个一个来啊!不要一起喊她。她忙不过来!”

    ……

    晃晃荡荡、精神恍惚的夏天,挂着个蜡黄的小脸,躺的浑身僵硬的四肢,回到了军报。

    “报告。”

    “小夏回来啦。”范葭那万年刻板的脸,跟冰雪融化了似的。对着夏天有了点儿笑容。称呼也从没有变成了小夏。

    “是,主任。我整理一下稿件,马上就能交给您审查了。”

    “不急,给你两天休息时间。你马上梳洗一下就去军区总院吧。你哥哥是叫夏秋吧?他给你打了几遍电话了。说是家里老人病了,正在军区医院住院治疗。”

    夏天就觉得,她听完了范主任的话,之后就腿儿有点儿发软。啥?

    胡乱地冲范葭点了下头,浑浑噩噩的出门,连敬礼都忘了。

    “夏天,你回来啦?”裴兵说完话就愣住了。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夏天像是飘着过去的。脚底没根儿似的。

    见夏天没理他,裴兵追了几步:“夏天?嗳?”

    “呃,裴兵啊。啊,啥事?”

    “没事。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我着急出门。改天聊哈。”夏天说完就走。

    走了两步顿住,回头找裴兵,正好看见裴兵还在原地站着,瞅着她呢。赶紧跑过去,有点儿急切的说:“裴兵,你兜里有多少钱?能借我点儿吗?家里老人住院了,我怕他们没带够。”

    从裴兵那借完钱,夏天也不嫌弃刚下火车累啦、脏啦,直奔医院跑去。她哪有心思梳洗啊,满脑子都是老人病了。她下火车啥样,她出现在医院里就啥样……(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你不在,我来

    叶伯煊早上四点多就爬起来洗澡换衣,下楼敲阿姨的门:“阿姨,今儿早包包子。嗯,多放点儿肉吧。包个百八十个的。我待会都要带走。再拌点儿小菜。对了,煮点粘稠的小米粥。”然后也不管阿姨惊讶的眼神,跑步出门。

    他四点钟起床了,别人也没法好好睡觉了。叶大少回来啦。他开始折腾起别人啦。阿姨嘛,认命的爬起,还得速度呢!要不然她上哪忙得完!在以后的日子里,多了夏天,她会更加习惯了……

    夏秋这一晚上睡在叶家的客房里,比头两天睡医院水泥地上还累。他翻来覆去的犯愁啊。门第太高,真的适合吗?他担心那个傻妹妹……

    叶家的餐桌上。叶志清正在喝茶看报纸。宋雅萍在厨房里拌着小菜。她是南方人,口味偏甜,喜清淡。每天早上她都要亲自准备自己的早餐。其他人,她不管。

    叶志清听到楼梯响动,头都没抬:“几点到家的?”

    “爸,昨个半夜到的。家里有客人。”

    叶志清纳闷抬头,入眼就看到随着叶伯煊、走到餐桌跟前的夏秋。

    “呦,欢迎欢迎。”叶志清一看不认识。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的哥哥夏秋。”

    “喔,坐,坐。听说老人病了是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好,叶伯父。多谢您和伯母了。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奶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唉!老人年岁大了,病后主要还是调养。你们到的第一天我就听说了。一直要找个空闲时间,俩家见见面。

    唉!可惜,呵呵,你看看我。一会儿又要去开会。见到你父母说一声,伯父找时间,咱们俩家正式见见面。我尽快,呵呵。”

    “呃,嗯。不用不用。您忙您的。不用麻烦。”夏秋被叶志清的一身官威吓的,没理解透意思,就本能的客气拒绝。

    叶伯煊示意夏秋坐下吃饭。心里寻思。什么不用啊?不用什么啊?你们是不用。我得用。

    “爸,那你尽快吧。等老人好了出院了,再见面就难了。”

    叶志清心话:我连那丫头都没见过呢!真是。唉!儿大也不由爹啦。见吧。是得尽快安排。

    宋雅萍端着小菜出来,看见夏秋没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她早上听勤务兵说过了,家里来了客人。

    她早猜到她儿子是为了夏家人才赶回来的。要不然别说一天假期了,就是一星期假期。以她儿子拼命工作的德行,都不带回来看看她这个当妈的。

    夏秋略显局促地起身。开口叫人。

    “坐,坐。都到这了,就放松些,没外人。”宋雅萍没有像叶志清似的提两家得正式见面啥的。而是食不言寝不语地开始用餐。

    宋雅萍不是不平易近人。只是她从小被叶伯煊的外公教育的。就是没有叶志清这种、从农民队伍中走出来的实干家看着亲近。她已经习惯端着了……

    夏秋走出军区家属区才算松了口气。万幸多亏叶伯煊就在家呆一天,这要天天领他去叶家,他非得更……沉默寡言了。

    叶伯煊到了医院。正好看见老太太吃点儿东西都咳嗽得像上不来气儿似的。帮着夏爱国一起给老太太拍背。又坐下跟夏家人说说话,主要是夏老头拽着叶伯煊。不停磨叨邢老二的好处。趁着医生查房的功夫,他才能抽身,偷摸出去缴费了。

    他刚才路过各个病房的时候,看到了病房床位紧张的情况。他妈给夏家人安排了单间,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很难得了。

    估计夏家人匆匆忙忙出来,住院钱准备不足。如果老太太再吃不进东西,还是得需要输几天营养液得话,夏家恐怕没那些钱。

    他不能让夏家人欠医院治疗钱,在他妈面前丢面子。

    他不能让他妈因为这个原因,无法向夏家人讨要费用而为难。

    这小半天儿,叶伯煊出门买水壶等等生活用品给夏家。得住院二十天呢,不能什么东西都对付使啊。

    一趟一趟地给送进来。中午张罗饭菜。啥菜好,他点啥。又一饭盒一饭盒给拎进病房。

    叶伯煊的这种行为,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就略显奢侈了,更不用说他是叶首长和宋院长的儿子了。自己本身又优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一直在偷偷注意着他,纷纷猜测着,那用着单间病房的农村人,到底是叶首长和宋院长的什么亲戚啊。从到了医院后,就一直特别照顾着。

    当叶伯煊到医院窗口缴费,并预存了很多时,背后议论的那些女医生护士们,其中有一人就道出了真相。那人就是刘佳佳的表姐,那个刘佳佳暗暗羡慕的人—李思琪。

    “别看了别看了。人家可有主了哈。据说咱宋院长都把那女孩子领回家见面了。你看那病房里的一堆农村人,估计就是那女孩的家里人。”

    有不死心的道:“咱宋院长能同意?最后挑来挑去挑个农村的?”

    李思琪冷笑。你倒不是农村的,心也挺大。叶团长拿眼角瞄你了吗?不自量力。

    “农村的怎么了?你的出生地要感谢你父母。”李思琪说完,转头拿着案本走了。别看这位是刘佳佳的亲表姐,可跟刘佳佳那爱拿有色眼镜看人、跟她亲小姨爱见人下菜碟不同。

    李思琪看问题总是很透彻。如果是像她们一样背景的女孩拿下叶团长,她一丁点儿都不带好奇的。她很希望有机会结识那个农村妞。农村长大的,却搞定了叶团长那高高在上不正眼看女孩的人,没有手腕,你信吗?成了朋友了,她可以学两手。因为她的目标也很难搞。

    夏天呼哧带喘,外加困乏,眼神略显呆滞,身上衣服有些脏了,脸色也不好,只剩下个五官好看的底子。

    当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医院,让那些八卦注意着夏家病房的医生护士门都窃窃私语了……

    夏天推开病房,正好看到其他人都在吃饭,而背对着她坐着的高大军人,正在一勺一勺喂着她奶奶喝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两人搭上了头

    苏美丽快速的往嘴里扒拉着饭。她得接过叶伯煊手里的事。那孩子一看就不会喂老人汤汤水水的,糊了老太太半脸水不说,被子上也洒的可哪都是。那可是麦乳精啊!给她心疼坏了。

    可孩子是好意啊!让她们先吃口热乎饭。怕老太太看着眼馋吃不了,冲麦乳精哄老太太,又吹凉又喂的,老太太也配合。

    平时她喂粥,老太太估计怕自己吃完还得咳嗽,麻烦儿女拍背,刚刚恢复的摇头拒绝能力都跟她使上了。

    可叶伯煊喂得乱糟糟,老太太就挺着,配合着,估计是不想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好意。想冲叶伯煊笑,口水淌了下来,眼神瞬间黯淡了。叶伯煊就哄:“奶奶啊,你恢复得可真好。我见过我战友家的老人们得了你这种病,半年都恢复不到你这程度。您啊,再加把劲儿,多配合医生,指定能好得利利索索的。再给我煮果子糖水喝。”

    在这之后,那一老一小,也不嫌浪费,一个喂,一个流,可默契了。

    苏美丽就这么边吃饭边不停抬头心疼麦乳精呢,就看见她闺女开病房门。

    “哎呀妈呀。你这是上哪去啦?这都火上房啦,你咋才回来呢!”

    被苏美丽这一嗓子,大伙都看到了刚进门的夏天。

    “奶奶,奶……呜呜。”夏天见着老太太就哽咽了。捂着嘴哭的小脸都皱成一团,哭得直咳嗽。“奶,呜呜,你咋一眨眼就病、病了呢?”哭得直倒气。

    老太太眼泪也下来了。“唔,唔……”着急说不出话来。

    夏爱国怕老太太激动。别再整严重了。手里还拿着筷子呢,站起来呵斥夏天,语速快,大米饭粒儿都直往外蹦:“你奶都快好啦,你懂不懂事!你再给你奶哭严重喽!”

    叶伯煊站起给夏天让病床位置,让那祖孙俩凑一起哭。站起时,憋半天。到底没憋住:“你这是要饭去啦?”

    夏天都没功夫搭理他。眼皮都没扫一眼。两手张着要抱抱、回归童年的年龄,就过去扑床上一把抱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抬起一只情况好转的胳膊,像七四年大年三十喝多那样。边说笑着边拍夏天后背一般,轻轻地拍打揉搓着。

    她很想告诉夏天:“甜甜,奶奶没舍得去那边,这次阎王爷没收走我。以后啊,奶奶就会一直陪着你。看你结婚生娃。到时候哇,奶奶还要帮你照看你的孩子呢!”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奈的眼泪巴叉的。直到慢慢抬起胳膊,用着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手掌。摸到了夏天的脸,想要给夏天擦泪。

    夏天抬起小脸,停止哭泣。认真地望着老太太:“奶,我请假陪着你康复。你指定能全都好喽。”

    苏美丽走过来使劲打了一下夏天的肩膀:“你再给你奶哭退步喽。你奶刚到医院时。没现在利索。这得亏了伯煊他娘给救治。你可得好好感谢伯煊他娘和伯煊。”

    夏天正要跟叶伯煊说点儿啥呢,夏老头在旁边临时搭的小饭桌上招呼:“你吃饭没呢?没吃先过来吃点儿。”

    夏爱琴拿了个毛巾过来:“先擦擦你的小脸吧。跟小花猫似的。也不怕伯煊笑话。”

    夏天接过毛巾,先是仔细地给老太太擦了脸。然后就给自己呼噜了一把,大致那么擦擦就得,问叶伯煊:“你咋来了呢?休假啦?”

    夏老头摆手招呼夏天:“叶娃惦记我们。就休假一天还开车赶回来啦。过来吃饭。”

    得,叶伯煊也不用回答了。

    夏爱琴在桌子底下,偷偷拍打了一下她爹的大腿。哎呦,岁数大了多少有点儿糊涂啦。人家小年轻搞对象,你跟着打啥岔儿。

    “嗯?我说的不对?不是休一天?”

    ……

    等老太太输液睡着了,夏爱琴找了个借口,说是让夏天跟叶伯煊出门给买卷卫生纸,说她们不识路。

    夏爱琴说着话时还怕她爹也要跟着去呢。还好夏老头这回可明白啦。叶娃就一天假期,得跟孙女唠唠嗑。不唠嗑那哪成。接话笑眯眯附和:“对,出门买纸,买纸。”

    马上就要面对夏天单独聊天了,叶伯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呃,怎么有点儿紧张呢?

    难道是因为那次被挂了电话?那事没道理最后是夏天不依不饶啊?按照原则性质论证,得他没完没了才算啊?

    甭管怎么劝自己,叶伯煊出门前,跟在夏天的后面,仗着自己个头高,偷偷观察了一下夏天的表情……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医院的大门口,夏天就觉得总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跟随着他俩的背影。

    叶伯煊是谁啊,那是侦察兵出身。角度多少哪个方位有医生护士在窃窃私语,不说全方位无死角的,也差不离了。至于原因嘛,叶伯煊从来不猜没用的事。

    那年代谈恋爱联络搭头都跟做贼似的。没有大张旗鼓亲个嘴儿啥的彰显个性滴。都中规中矩偷偷摸摸,你瞟我瞟大家瞟,混到人堆儿里不显眼,这才是主流的方式。

    叶伯煊嘴型散了而神不散:“跟上。”

    俩人迅速调整脚步速度。领先打头走路的夏天慢半拍儿,后面跟着的叶伯煊迈步距离加大。几步超前带道。

    去哪谈话了呢?很没创意,车里。叶伯煊没敢去医院后花园。那园子里虽说有几棵茂密的大树能够遮挡点儿,不用跟病人似的到处乱逛,可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树叶那面的窗户,就是院长办公室……

    夏天在火车上打地铺时,在凉的要死的车皮地面上、在车厢混乱难闻的氛围中、在窄小的空间里、刺激得直寻思叶伯煊。

    她开头寻思叶伯煊,本意是想让自己能够回忆起心灵的伤害,显得痛苦些,这样就能够忘记这环境给她带来的痛苦。

    可寻思寻思分析分析吧……

    也许是事情过了几天了,情绪不似当初那般激动;也许是出去转了一圈,历经过“艰难险阻”心胸开阔了。总之,能够冷静地、设身处地地去思考问题所在了。

    夏天坐在副驾驶正在琢磨如何开始谈话。她是真对叶伯煊此次出手让她奶来了京都,感激到无以复加。不过,到底是应该先感谢他对自家的帮助,表达自己深深的感动呢?还是应该先把前面的问题说清楚?

    “你瞅瞅你。一个大姑娘家,脸上一道一道的,魂儿画儿的。你能告诉告诉我,你在哪沾了那么多灰儿吗?”

    “我擦了啊!”

    “没擦净。你快一会儿再好好洗洗吧。我看了闹心。”

    ……

    夏天:感谢个屁,直接谈问题!

    叶伯煊:终于跟以前一样的态度啦。他不是非要找碴,他只是不知道,吵架后的俩人,见了面第一句话该说点儿啥……(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唠唠吧,还能分手是咋地!

    “咱俩聊聊之前电话的事吧,叶伯煊。”

    叶伯煊抿嘴唇犯倔。聊啥?你指定得说我。指定不会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全都得是我的错。闷不吭声,想要试图用无声指责夏天。

    “唉!咱俩想要一直好好的,得互相信任。我很相信你的,你能不能也信任我?拿你钱花还请客,我是不对。可叶伯煊……你等等,你先听我说。你情绪这么激动,咱俩还能快刀斩乱麻、趁着你还在我眼前聊开吗?”

    夏天小巴掌一挥,就把急赤白脸要争辩的叶伯煊打断。她得先说明白了,她再听他嘚嘚。

    要不然……她脾气急,她自己知道着呢。她怕叶伯煊没听明白又开始胡说八道,类似的“让她滚回食堂啃粗粮。”再把她气得直接咬他大动脉可咋整!

    而叶伯煊听完心里直爆粗口:放屁!是差钱的事儿嘛!是差事!你把我这月工资都拿去请女性朋友吃饭,我特么都不带眨下眼滴!可你跟男性就是不成!他请你更不成!

    叶伯煊深呼吸,吸气呼气。劝着自己:吵架不解决问题,吵不明白,更是让裴兵高兴了。不能给别人渔翁得利的机会。我得跟夏天好,好成一个人似的!

    夏天歪着脑袋,观察叶伯煊的情绪,发现脸色变的正常啦,她就按开始键,认真讲述缘由,掰着手指头数着一二三给叶伯煊分析:

    “你看哈,裴兵介绍我去军报,这你知道吧?我俩在通信中,他又帮忙把我写的随笔给发表了几次,然后我才能让军报领导相中。

    我没背景、要是再没点儿小文采引起领导注意。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凭着一首诗朗诵,再无任何作为,就能让军报自始至终点名要我定向去那儿吧?”

    夏天疑惑注视着叶伯煊瞬间瞪大的铜铃眼,十分意外叶伯煊工作这么些年了,咋这么点儿事儿都看不透?

    叶伯煊心理:啥玩意,还通信啦?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叶伯煊眼神慢慢归于平静无波。我还不说话了呢。我倒要听听,你俩之间还有啥?

    夏天以为叶伯煊听进去了。继续挖自己女兵连外的稗官野史:“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在我新兵连快结束前。在跟裴兵的通信中,表达了自己想努力学好基础知识。万一恢复高考,我好第一批过独木桥。他那个人真心杠杠够意思。听说了就帮我在京都借高中课本。叶伯煊,是全套的高中课本呢,多难得。”

    夏天说完还咂咂嘴,似乎在回味裴兵对她的帮助、以及给她带来的意外之喜:“他很鼓励我的。他说了。他要跟我一起复习。如果可以,我们一起上最好的大学。所以我俩可有共同话题啦。”

    “没啦?”

    夏天点头:“嗯。基本就这些吧。你自己说。我于情于理请客吃饭不对吗?”

    叶伯煊就觉得自己气得差点儿没吐血。奶奶腿的,那小子自始至终就没安好心肠,看我们家夏天单纯、耍手段糊弄小妞。还糊弄住了。还要一起读书?个不要脸的。

    叶伯煊酝酿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性。虽然他仍旧有点儿激动。

    “天儿啊。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嗯?”

    “你俩出去吃饭被人偷着拍照了。”叶伯煊等着夏天激动,等夏天情绪到位了,他再劝说。他得从根儿上拔掉裴兵。不能拖泥带水。

    夏天如他所愿的做到了情绪失常。先是睁开o型小嘴,随后瞪圆凤眼:“啥?谁拍的?这人有病吧?为了啥啊?”

    “唉!照片匿名寄到了我手里。性质极其恶劣。你摔倒。他扶着。你站起,他担心地看你……外面飘着小雨……矫情……”

    叶伯煊说话的同时,专注地盯着夏天的双眼。说着说着语气就不平和了。到底没控制住,加了个评语“矫情。”

    那一幕是叶伯煊心里的小坎儿,他别扭着呢。怎可能无波无澜。

    “哎呦我的天啊!挺有技术啊?照你那意思,还拍出我俩情深深雨濛濛了?”

    “是的。”叶伯煊语气酸酸的。

    “那好,叶伯煊,我夏天自始至终没跟你说过,我那天受伤了吧?请吃饭的原因刚才说过了,我就不重复了。

    那天外面下着不是照片里你猜的小雨,是瓢泼大雨。我出门瞎了呼哧地一屁蹲儿摔饭店门口了。

    赶上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水泡里有块儿大石头,你说谁这么缺了大德啊,往饭店门口摆石头。

    这家伙把我摔的,当场尾椎骨就咯上面啦。我是笨笨咔咔勉强走回的军区。自己又龟速前进去医疗室,大夫直接命令需要休养生息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足足趴着啊,是趴着,你懂吗?天天趴着啊!上厕所都费劲,好几天啊!

    估计拍照就是那时候我摔倒,那人抓拍的。叶伯煊啊,你不能只看见照片,还只猜个半拉可叽的,就往我俩身上泼脏水吧。”

    叶伯煊听完理由,手就伸向了夏天尾椎骨的位置:“哪呢哪呢?我摸摸,现在怎么个情况啦?”

    夏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叶伯煊,不好能爬山啊!

    “你少动手动脚的。早好啦,哎呀,好啦。你能不能唠嗑啦?”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有啥用啊?你能帮我疼啊?还是能帮我别老一个姿势趴着啊?说了你不得担心嘛。我怕你玩命野外训练中,有点儿分心啥的,万一出事了可咋整啊!”

    叶伯煊满意了。天儿心里有我。瞅瞅自己停车的地方,正好没人,方便动手动脚。

    用大手摸着夏天一侧的脸蛋,语气没了酸味并且略柔和、声音很是磁性低沉:“那哪能呢!我能出啥事!以后你出啥事了,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听见没?”

    夏天顺着叶伯煊抚摸她脸蛋的手掌,乖巧地点点头。有人关心有人问,真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叶伯煊就要往上贴。夏天用一指禅神功抵住叶伯煊的胸膛:“没聊完呢?你能不能别老这样?”

    俩人近在咫尺。叶伯煊嘴角牵笑:“哪样啊?”

    夏天翻了个大白眼:“谁拍的啊?查出来没有?因为啥啊?不能身边总有个偷窥狂跟着吧?你不担心我啊?”

    叶伯煊摆正姿势坐好,露出有些为难、又有点儿郑重的表情。半响不说话。

    夏天急性子,用手扒拉扒拉叶伯煊的肩膀催促。说话这个吭哧瘪肚的。整的人心里抓心挠肝的,你倒是说啊!

    “天儿啊?你信我吗?”

    “哎呀,闹心不闹心。说个人名这个费劲劲儿。我不信你信谁。”

    “你知道裴兵的外公住我家那个大院吗?他自己家住政府大院吗?”

    “啊?背景这么硬实啊!没听说过啊?”

    “是啊。资料写着普通人家。可见他藏的深啊。我不查都不知道他就是。他没当兵前,一直在老家长大。还是翟远方来京都开会,有人跟他说过一嘴,裴兵有点儿背景。”

    “你能别这么说我好朋友嘛!人家很有可能是低调。不想自己取得的成绩,被人说是受祖辈照顾才得到的。”

    “什么好朋友!这就是问题所在。天儿啊,你知道两派人总是意见不同,长此以往,会互相倾轧、捣乱,这样说,你明白吧?”叶伯煊试图用简单的比方给夏天解释。

    夏天住嘴看着叶伯煊。心里有点儿紧张。后世来的,多少听说了点儿派系斗争啥的。她明白着呢,她知道的历史比叶伯煊说的更多,也更可怕。

    此刻听到叶伯煊近在咫尺地给她分析身边人,她就觉得有点儿冷。种种迹象表明,她已经不经意间陷进了这个圈子里。还成了照片女主角,即将成为一方整另一方的工具……

    夏天越想越冷,自己开始吓自己。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就会想的多。而一天傻呵呵啥也不知道的,相反很快乐。

    “照片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地查。你想想这性质,跟大字报似的,你一个女孩子,查到哪块儿漏了风声,好说不好听。别人可不会听你解释是摔石头上了。”

    叶伯煊看到夏天的脸色不似之前红润,怕真吓到她,那可得不偿失了,连忙往回拽着聊:

    “你想啊,如果真是拿裴兵做文章,捎带着你,作风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吗?很严重!重到他得离开部队啊。你真得跟他保持距离,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嘛!”最后一句说得有点儿咬牙。

    “你到底查出来是谁没有?听了半天都是猜测。你能不能别吓唬我?就吃个饭说个话,你们至于不至于?”

    “不说了嘛,不能放开手脚查。最近我忙透了,没系统地研究。不过我真得提醒你啊天儿,你可快进我叶家门啦,注意点儿。报告上交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注意。你也别纠结,就是不跟裴兵多走动,跟普通同事似的,就这么难吗?”

    夏天……

    “可我来时还管他借钱了呢!哪有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的。那不是该对待朋友的态度。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裴兵坦荡荡,难道他跟我说话,我也要躲着?”

    ……(未完待续)

    ps:哎呦,有点儿疲乏有些累。天气太热了,又有些苦夏,码字更痛苦。而我在三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咬牙坚持。真心希望能够得到读者小伙伴的多多支持鼓励。

第一五一章 退步了

    叶伯煊彻底不高兴了。转过去扭头看窗外,脸部线条都绷着。

    管裴兵借钱?夏天怎么想的?两个人的关系超乎了他想象之外的好。分析了那么多弊端,还咬牙坚持着不快点儿拉倒,这又抖搂出来借钱?什么时候借的钱?刚回来就见面啦?在一起工作就是方便啊!

    钱,他少过夏天的钱吗?跟他打了报告,管另一个男人借钱,他拿自己当什么呢?即便不知道他回京都了,即便知道家里有人住院,可能着急用钱,第一反应不是该找电话打给自己吗?

    这可倒好。一个有心的裴兵,一个没长心的夏天,气死了他。气的叶伯煊小暴脾气发作,拳头都紧紧的握着,然后就扭头看车外,不言语。给夏天后脑勺看。

    夏天咬咬唇,才算下了决心表态:“我知道了。关于以后跟裴兵接触的事,我会仅限于工作上,和普通同事一般。

    由于我俩被拍照,你还没调查清楚呢,事情听起来有点儿复杂。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那点儿难为事儿,也得为你和叶伯伯考虑考虑。

    不能害你们被人诟病。以后我减少跟裴兵的私下接触……”

    夏天还没说完呢,叶伯煊就急了:

    “你管他借的哪辈子钱?我把需要交的都交了,你要钱干什么使啊?我问你,我缺过你的钱嘛?咱俩缺钱吗?你有事不找我,你跟别人说,你怎么想的?”

    叶伯煊脸色涨红,语速极快,最后烦躁到两手插腰质问夏天。

    夏天心想。借裴兵的,我可以慢慢还。借你的,我心累又受伤。是我不想给你机会,再次拿钱的事儿伤害我。

    都不给你这种机会了,我就不信啦,我还能因为钱而敏感受伤害到心口窝扎的慌的疼。

    能够拿出话题用来沟通的问题,说明还没伤害的足够深;足够深深受伤害的事。已经无力去剖析、去听对方解释。

    可……唉!都是天意弄人。她下定了决心。却没想到老天给了叶伯煊机会,让他、也只能是他,出手找人救治奶奶。听了叶伯煊刚才质问他的话。恐怕,他也全包了医疗费。

    夏天深吸口气,尽量用缓和的语调叙述:“我这不是到了医院才知道你赶回来了。不过,刚才也没听我爷爷和我爹说你交过啊?倒是我姑姑说去缴费。收费窗口说等账单出了会通知的,你已经缴完费了?”

    “啊。就你哥知道,其他人没说。我怕我在那,当面说出来他们尴尬。”叶伯煊继续插腰想要质问。结果……

    夏天一下子就侧过身,双手搂住了叶伯煊的腰。脸还在叶伯煊的胸膛蹭蹭。

    叶伯煊质问的话都到了嘴边儿了。憋回去了。就维持那个姿势任由夏天撒娇。

    “谢谢你。”这一刻,叶伯煊顾及她父母颜面的做法,战胜了夏天那曾被伤害的自尊。这情。她领。

    ……

    夏天啊,前段日子。甚至前一刻,还发誓赌气再也不花叶伯煊的钱了。

    他的是他的,自己的是自己的。谁有不如自己有,诸如此类要跟叶伯煊划清界限的思想,吵架后会咬牙切齿地记住那些被伤害的点点滴滴。

    可仅仅因为这一突发事件,仅仅凭借叶伯煊怕伤了她爹脸面的细心之举,她从心里往外的溢出温暖和感激。

    如果发生这事她当时人在京都,她能做的,也就叶伯煊这种程度了。她会出门千难万难的张嘴借钱,偷着去缴费,然后在她爹面前吹牛皮:“你闺女人缘可棒啦,没事,这都是小事”,或者干脆不提这茬……

    没想到叶伯煊也这样。可见他用心了。

    用心就要鼓励,就给表扬。

    女人啊!总是如此矛盾着。吵架干仗时,萌生出要有自己的小金库,或者一定要自己赚出小金库的坚定想法。等男人某些方面做的让你感动了,你立即就会觉得,还是自己老爷们最亲,得跟自己老爷们好好过日子。再受伤害再重复?咋整?改变不了的劣根性……

    “咳咳。”叶伯煊脸有点儿红。这怎么了这是,唠着唠着就抱,抱起来还没完没了啦。他都没搞清楚是因为啥,才得到了如此优待……

    俩人又在外磨磨蹭蹭地聊了些最新情况。自动翻篇吵架借钱等等的事。一个有想要和好如初的心,一个被感动的有意,谁也不接着那个话题说了,都怕好好的气氛再火药十足。难得见面,见面了,不能永远停留在争吵上面。

    你问问我在部队都忙啥呢,我问问你到了京都都发生啥了?我妈难为你没?去采访都怎么上的山啊?

    直到俩人觉得,买个卫生纸的借口,不足以在外面呆快俩点儿,才算告一段落。最后谈话的宗旨也确定了:彼此沟通最重要。对此,两人初步达成了共识。再忙也要多联络,再生气也不能戳心窝子。

    快下车准备回医院时,叶伯煊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夏天:“拿着。回去还给裴兵。以后没钱就吱声。你不跟我说,你跟谁说呀?”

    “唉!你这又给我奶交住院费,又给我钱花的。你都交完钱了,我就把兜里的钱还裴兵就得了。可不能再要你的了。原来你给我的,我还没花完呢。估计也没啥需要买的了。”

    再近乎,夏天还是打怵。可有些话只能自己知道,不能说出来。有丁是丁卯是卯的想法,告诉对方会很伤人。况且,有些事要向现实低头,没必要没完没了的揪着没完没了。

    叶伯煊呵呵乐啦:“天儿啊,跟你说实话,我最近手头还真有点儿紧吧呢。

    不是钱的事,是粮票的事。那玩意我可没多少了啊!快用没啦。现在粮食都定量取用,有多少粮食都跟粮食关系挂钩,一般人也没多余的啊,自己还不够吃呢。

    估计得拿钱找人淘换。你管我要票,我还真没有。钱拿着,不过有时候没票不好使啊!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哈。”

    夏天跟心里琢磨了下,也怕再有点儿啥事,兜里没钱,即便她人这回在京都了,也不好使啊。

    唉!不要他钱不要他钱的,可没钱真不成。夏天劝自己,别管是借是给,还能有人拿给她,这就挺好。多少被钱逼到份儿上的,想豁出脸面豁出一切,还没地儿找呢!自己可别再矫情地装假啦。

    俩人都快走进医院门口啦,叶伯煊傻乎乎地问夏天:“还没买卫生纸呢,空手进去假不假?”

    夏天小声嘀咕回了句:“反正也是假的。别上坟烧报纸糊弄鬼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内战

    梨树村里,刚刚归来的夏大伯正走在乡间小路上。村儿里人凡是有碰到他的,都会问一句:“书记,我婶子咋样啦?啥病啊?住院啦?”

    “嗯那。在京都军区总院呢!”

    “哎呦,京都?咋上那老远治病去呢?咋地?挺严重啊?”

    “咱县不行。水平不咋地。这不是嘛,有那个条件,就找了台车给拉京都去了。”说得风轻云淡。

    村里从老一辈儿跟夏老头和老太太好的,到跟夏大伯同辈份的,凡是能跟书记夏爱华说上话的,都问上几句,夏大伯回以千篇一律的通稿。

    别看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啊电脑啊互联网啥的,但消息传播速度照样惊人。没一会儿功夫,就靠着“吼”的方式,能知道的都知道了。夏家老太太有病都去京都治疗了。

    京都是啥地方?那时候在老百姓心里、在没咋出过远门的人眼里,那是圣地。值得所有人憧憬又向往的地方。村儿里人有眼睛透亮的就说啦:“估计是开小车那准孙儿女婿给办的。你瞅瞅就得个病,整京都去啦。”

    “可不是咋滴。那夏天你说咋那么能耐呢!老夏家可真是祖坟冒青烟。”

    有爱打书记溜须地瞎白话:“拉倒吧。要我看还是书记使的力。备不住认识大领导,给整去滴。那夏天还没过门呢,人家就是再有能耐吧,就能虎了吧唧的给女方奶奶安排住院?换你你干啊!到啥时候都得自己亲儿子,外人哪能成!”

    由于夏大伯匆匆而过,含含糊糊、没说明白的答案,最后老太太得病这事就跟啥喜事似的。有岁数大的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叼着烟斗就走。感叹现在这小年轻的。竟看有没有能耐。一点儿不像他们那一辈儿的,那是真实在,识交!

    郑三彩怀里抱着她的大孙子,正和夏文、张巧,外带个夏冬在吃饭。漂白的大白米饭,炒的咸菜丝和韭菜丝,白菜炖萝卜。一大碗鸡蛋酱。夏冬嘴里鼓鼓囊囊的正一口接一口的吃呢!

    张巧“啪”地一声,就把筷子摔桌子上了。

    夏文不乐意啦:“又作啥妖!好不容易吃点儿大米饭,你瞅瞅你。吃个饭你还摔摔打打的!”

    张巧微抬下巴点了一下夏冬。郑三彩和夏文一起看向夏冬。夏冬碗里好几筷子菜,冒尖的大米饭,旁边放着个为了盛白菜萝卜的汤勺。那汤勺里现在全是鸡蛋酱,夏冬都摆在自己跟前。意思是。这些归他。夏冬此刻也随着张巧那一声摔筷子声,抬头瞅着大家。

    夏文笑了一下:“你小子挺护食啊!夹菜还不够。还得存点儿。”夏文倒是没其他意思。还带着些哥哥跟弟弟说话的戏谑口气。

    张巧:“我说夏冬,你在这白吃白喝的,还挑肥拣瘦啊?这鸡蛋酱给你一人的啊?你有没有教养?”

    夏冬气得小脸涨红,腾地就站了起来:“你才没教养!大米是从我家拿的。鸡蛋是我奶奶养的小鸡下的!我到了这第二天,就没有白吃白喝。你们就去我家把粮食都拿走啦!”说完就跳下板凳,往外跑。正好撞进夏大伯的怀里。

    夏冬一个半大孩子。见到夏大伯,眼圈儿立时就红了。哇地一声就哭了。

    “这是咋啦?啊?冬子?”

    夏冬没回答。看到夏大伯都回来啦,他以为他日盼夜盼的爹娘也回来了呢,就挣脱开夏大伯拽着他胳膊的手,拼命往家跑。

    呜呜,在大伯家都不让吃饱饭。呜呜。他想他爹娘。呜呜,家里的好粮食都被大伯娘拿走啦!

    “咋地啦?谁能告诉告诉我,到底咋回事!”

    郑三彩支支吾吾的,没说明白啥。夏文一见他爹就打怵,也没敢吱声,抱着他自己的儿子轻声哄着:“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朵吓一会儿。”那孩子是被夏冬带倒的板凳声给吓哭的。

    张巧自从抓到了夏文的把柄,就自认为在这个家里上了位,属于二把手。夏大伯她暂时超越不了,可其他事,都得她出头做主。谁都得服她管。

    “爹,你说那小兔崽子往死里搂大白米饭,咱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顿,他就大了呼哧地往死里造个饱,也太不要脸了!这不,你瞅瞅这鸡蛋酱,那小兔崽子挖出去半碗给自己留着吃。你说他眼里有没有别人?”

    夏大伯听着张巧一句一句的小兔崽子直运气,走近餐桌前看着旁边盆里的大米饭,搭理都没搭理张巧,眼睛直勾勾盯着郑三彩:“哪来的?”

    “那啥,那啥……嗯,那个爱国那里拿的。”

    郑三彩话音刚落,夏大伯一把掀了桌子,盆啊碗啊的落地声十分清脆,木头架子上面放的圆桌,也被他一把推倒。

    一时两个女人被吓到的尖叫声,小孩子哇哇的啼哭声,以及锅碗瓢盆掉到地上仍旧翻滚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甚是热闹。”

    “我让你们吃!我让你们吃!我亲娘你们亲奶奶住着医院呢!你们咋长的那张嘴!就能吃的进去!我让你们吃!”

    夏大伯掀翻还不过瘾,走到地上的那些碗盆中间,试图挨排一个一个地踩碎。

    郑三彩心疼地赶紧冲过来抱着夏大伯的大腿。夏文拽了一把张巧的胳膊。也顾不得天气闷热得够呛,把孩子往张巧手里一塞,就关窗户关门。

    在农村里生活,音调高点儿骂孩子打媳妇,只要你家动静闹的有点儿大,家里那点事儿恨不得全村都能知道。

    你说他爹刚回来就摔桌子扔饭碗的,让人听见了,不定怎么讲究他们呢!

    夏文把能漏风声的门窗该关的都关了,回头看着他娘哭哭啼啼,他爹已经坐在炕边倒气,知道这算告一段落了。用眼神示意张巧抱孩子赶紧回自己屋。他也跟着溜了。

    张巧边回屋边嘟囔:“你爹抽的啥风啊?摔给谁看吶?平时我大点儿嗓门说话,他都哼一声不乐意呢,这功夫刚回来就摔摔打打又不嫌磕碜啦?”

    “你特么少说两句。冬子吃你的啦?要不是你找事,我爹能进屋就赶上冬子哭吗?你特么少欺负我弟弟。我弟弟姓夏,轮得着看你脸色吗?”

    “你放屁!夏文。我肚子里还生了你们这一房的大孙子呢!你个……”

    “你说谁放屁呢?我看我是给你脸啦!”夏文急了,他一直想要在做男人方面,跟他爹学习说一不二的处事作风,最近由于他刚惹出事来,也就让着张巧。可越让着,张巧彻底改了以前伏低做小的做派,越发赛脸了!

    俩人还没走到自己屋的房头呢,就打了起来,一个踹,一个挠脸的,谁都不管不顾哇哇叫唤的孩子了,一路打回屋里,直到摔到炕上,骨碌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难念的经

    正如歌词里所唱的那样:生活是一团麻,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生活是一根线,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呀。

    夏大伯家此时就是如此。夏文和张巧走了后,夏大伯就坐在炕上猫着腰,双手捂着脸,郑三彩杵在地上站着,也不敢收拾东西。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直到听见东面房头夏文两口子连踹带骂地干仗了,夏大伯才长叹了一口气,说了句:“作孽啊!”算是给郑三彩个动静听。郑三彩的心也终于搁回肚子里了。

    过了几十年,郑三彩能不了解夏大伯吗?知道这个讯号代表着夏爱华情绪稳定了,要和她谈谈了。至于那小两口干仗,郑三彩现在都麻木了。

    郑三彩没让夏大伯先说话,自己先抢话感叹:“你和爹娘走了后,文儿他们两口子就经常这样了。你说那事是文儿不对,我也不敢深说儿媳。我现在还哪有当婆婆的架子啦!每天听她的支配,干这干那的。

    你可能误会了。即便孩子们不长心要吃要喝,我能那样吗?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吗?

    咱娘病了,你连个口信都没有,一走就是好多天,我惦记得都睡不着觉。

    唉!一寻思这些年我跟娘处的,娘那人当我婆婆,我真是八辈子烧了高香,我能跟她没感情吗?惦记得我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

    郑三彩说完,偷偷用眼角瞄了眼夏爱华,看夏爱华脸色缓和了,接着倒苦水:“去老二家拿粮食,是张巧去取的。我想拦也管不住她啊。

    那李老蔫儿天天上咱家大门口晃悠,就是为了要答应了的粮食。张巧看见就跟他俩骂仗。

    我们可以不要脸面,可我一寻思你,你是书记啊!我怕等你回来,满村里风言风语传到乡里,对你不好。

    唉!没招没招的了,就这么的,张巧才去老二家搬粮食。我才还上李老蔫儿。”

    即便郑三彩说出花来。夏大伯就是觉得:我娘住院呢,你们在家吃大米饭,就是不对。

    “家里啥条件啊?要了粮食还了。我也就不说啥啦。可咋能上我弟弟那拿粮食自己吃呢?还有冬子是咋回事?我弟弟在医院照顾爹娘,就这么一个孩子搁家里头,你们给他气受啦?”

    “我是那样的人吗?还不就有一碗大米。咱大孙子都馋得不行不行的了。张巧把粮食拿家来,让那小东西给看见了。就缠着我要。你说我当亲奶奶的,哪舍得他哭哭咧咧的就为口饭!这是今儿才做的嘛!

    至于冬子。那孩子性子一直就不如夏秋和甜甜,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巧说他两句,这就不干啦!要我说。二弟家太惯着孩子啦……”

    郑三彩发现夏爱华语气平和了些,去外屋拿笤帚开始扫碗渣子,收拾屋子。立桌子。

    夏爱华就坐在炕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郑三彩干活。他只要一想起来平时跟他大哥长大哥短、客客气气的妹夫赵铁柱说的话。他就闹心。

    他和妹夫一起下火车时,他正准备去县医院取自行车赶路回家呢,他妹夫赵铁柱拦着他说:

    “大哥啊,爹娘是咱大伙的,不能都让二哥一家担着啊!就是人家准女婿再能耐吧,大哥,那是准女婿,不是女婿!还没成家呢,咱不能让甜甜还没过门呢,就让人叶家瞧不起吧。

    大哥你也回家找大嫂多要点儿钱,我也回去管我爹娘再要点儿,咱给二哥尽快汇去。

    出门在外、没钱防身,那不成的!就是来我们县城医院看病的,都知道一得病,到处都是钱。更何况京都呢,吃喝拉撒睡,哪样不是钱?你要是村儿里有事,我明后天去取一趟哈。”

    你听听,妹夫是啥意思嘛!就很怕他不掏钱似的。他是大哥,他是老大,他要有,他能不掏吗?

    可自己家也得过日子啊!唉!夏大伯夏爱华觉得他自己可愁得慌啦。以至于刚一到家,就看见大人叫、冬子哭的,外加看见桌子上摆着大米饭,一口火气上来,就掀了桌子了。

    “咱家有多少钱?你归拢归拢,我给老二汇去。我都进屋多半天啦?你都不问问爹娘他们在哪呢?吃啥喝啥呢?身体到底咋样啊?”

    夏爱华越说越生气,郑三彩刚收拾好的屋子,他“哐啷”一声,又把旁边立着的板凳给踹倒啦。

    郑三彩暗恨自己。这咋忘问了呢!难怪当家的生气。

    “我早就想问啦。怕你闹心。寻思等我收拾完屋子滴,咱俩再唠。再加上分心,你听听,东屋又打起了啦。这俩败家孩子,都不管会不会吓着咱大孙子!”

    “你得了吧!都在京都呢!老二那个女婿给找车找人给整去的。

    我也不用你问了,你就痛快地掏钱吧。我娘住着京都里的大医院,那可是京都,吃的用的治疗的药都是最好的,到处都得花钱,咱家得掏!”

    “啥?”

    郑三彩的脸色啪嗒就落了下来。一屁股坐在炕沿边,顺手把炕上的针线盒子拿起来,准备缝孙子用的小围嘴儿。闷不吭声没应。

    “咋的?你不是惦记我娘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吗?到真章你就不行啊?赶紧找钱匣子掏钱!我不能让铁柱来取,我得给人家送去!我当大哥的,让妹夫追钱追上门,我丢不起磕碜!”

    郑三彩坐在旁边,没一会儿就抽搭了起来:“呜,你就知道钱!咱家哪有钱!有钱能去老二家拿粮食?有钱能让大孙子见着大米饿的哇哇直叫唤!玲子这眼瞅着就结婚,不置办点儿东西啊?啥啥都管我要钱,我哪来的钱啊?”

    “不是不买自行车了吗?那钱拿出来!你别跟我说没有哈!”

    郑三彩不接夏大伯的话,继续哭哭啼啼:“我就不明白啦,在哪看病不是看!还给整京都看去!咱就是一乡下人,别人生病都能去县里看病,咋咱娘就得去京都?你把人给整去了,就得管吧?整那么大地方那么大医院,让咱家掏钱?哪也说不出的道理呀?”

    “你讲不讲理!咱县里治不了,去那能治好!这不没结婚吗?要都结婚了,还能显着你啦?现在没结婚就让人家都掏喽,丢磕碜!人家该瞧不起咱家啦!”

    “你当现在就能瞧得起啊?我就不明白啦,咱老夏家啥条件啥样他不知道啊?没结婚咋啦?没结婚才得好好表现呢!

    我没有!你弟弟那有能耐的女婿既然给整去京都了,就得给老太太管到底!那都开着小汽车来的,那么富,条件那么好,非得差那俩钱?

    不是要娶夏天嘛,花俩钱咋啦?我这一天老天拔地的,累的要死要活的,哪有钱掏得出去那么大城市看病的钱!”

    “那不是人家亲爷奶!我不说了嘛,没结婚呢就要,不好看!”

    “我告诉你夏爱华,你爹娘可说啦,说老二那女婿可比咱玲子女婿像样多啦。

    听听!你听听!偏心不偏心!还没结婚、没开头过上呢,就人家那大团长好,咱玲子就被比的啥也不是。

    都那么好啦,这回咱就看看他能不能掏钱!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给整去的,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比咱女婿强,甜甜咋就比玲子命好!”

    夏爱华觉得跟郑三彩已经到了说不通讲不明白的地步,也不费那个嘴皮子啦,直接来横的:“你不给是吧?”

    夏大伯蹭蹭地就爬上炕,一把拽开炕柜,就要往外掏,郑三彩嗖地就扔了针线匣子,也爬上炕去拽夏大伯。

    夏爱华跟郑三彩一边撕扯,一边心情沉闷到极点。夏爱华越想越生气,就点儿住院钱,至于吗?这句问句他也闹不明白,他心里是质问的叶伯煊还是郑三彩,亦或是跟着他后屁.股追着要钱的赵铁柱。

    总之闹心巴拉的,拽过郑三彩的头发就一顿揍……

    郑三彩边哭边喊,跟夏爱华撕扯的就滚到了一起,她也不是硬挺着挨打吃亏的主儿。夏爱华扇她脸,她就咬夏爱华胳膊,郑三彩心里就一个信念在坚持着:“你整死我,我也没钱!你整死我吧!”

    郑三彩平时一个沉默不语,总是艮了吧唧的人,今儿个超常发挥着口才、力气、以及护钱的能力。

    夏大伯最终,也不知是打累了还是如何,松开郑三彩,长叹气迈出了屋子,显得有些无力。一分钱没要出来,什么都没有解决……

    从见到夏大伯后就跑出去的夏冬,此时正坐在自己家的炕上,默默地哭泣。

    爹娘爷奶没回来,哥哥姐姐也不在,他觉得自己很是无助。夏冬哭得自己都觉得饿了,小小的少年跳下炕,先是去他奶奶偷着藏鸡蛋的地方摸了两个,然后就坐在小板凳上烧水煮着吃。

    他奶奶藏鸡蛋的筐里,他数了数,一共有十个,前两天他大嫂说“吃饭得限量”,要不大伯家粮食不够吃,他就饿着,后来实在受不了啦,跑回家里偷摸自己吃了两个鸡蛋,现在又是两个。

    小少年叹气,他不想吃的,想给奶奶留着回来补身体……奶奶,你再不回来,冬子恐怕要吃光了……

    吃个小半饱的夏冬,熄火检查柴火都灭了,才拿起门口的小镰刀和筐。他得出去挖小虫子挖野菜,再回来给奶奶的小鸡喂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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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七十年代蜕变介绍:
关于穿到七十年代蜕变:
东北梨树村夏家人:“夏天,切记到了部队要给我们争光。”殷殷期盼的目光……
到了部队的夏天:“叶团长,我是知性婉约派!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陪你吃、陪你玩、陪你生孩子!”
叶伯煊:“天儿啊,无论七十年代还是二零一五年,完美人生都逃不开这几样。”傲娇的站在穿衣镜前,擦着友谊雪花膏。
夏天:你是七十年代的首长?为什么比我一个穿越来的还不靠谱!
穿到七十年代蜕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到七十年代蜕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到七十年代蜕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