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造化弄人
马上中秋节了。
周末。
按照焦克俊的安排，项目组的兄弟们去了北戴河。
一个位于平京东北部的度假胜地。
焦克俊说，正好周末去，不占用上班时间。
苏清越本来还想说，现在平京都很凉了，北戴河不可能下海了。
但焦克俊说，这个季节的北戴河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也只好同意了。
焦克俊还告诉苏清越，他准备在这一天宣布奖金到位，让大家欢快地休假。
他没有再说别的。
对于苏清越和陈婷谈及的团队的想法。
他既没说不好，也没说好。
甚至连个’我考虑一下’这种话都没说。
只是继续回应：“好，我知道了。”
看着态度和善，满脸淡定。
总经办也确实没有发出任何通知。
可苏清越明白，焦克俊不会就这样的，李霖更不会。
高岩海看着到嘴的肥肉飞了，更不可能。
他们当然还会有动作。
可苏清越已经不担心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反复思考，已经彻底想清楚了。
他从南都来到平京，虽然中间有很多坎坷和周折，但基本上还是集中在业务层面。在华络更有陈峰亦师亦友的提点和帮助，所以这种职场的复杂，他知道但从未真正遇到过。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可能有完全纯净的职场，
竞争之上必定是惨烈的斗争。
想到这个层面，苏清越明白了。
不过却没那种挫败感，反倒非常亢奋。
这不就是他从小到大擅长的吗？
和家长，和与老师，外带各种社会人等斗智斗勇。
想自己从品学兼优，到朽木不可雕，也不过一瞬间。
但这一瞬间，才是真正的自己！
豁然想起陈峰说，放开些。
想起岳临岛说，找回本心。
这才是我啊！那个曾经万人嫌的少年！
怕什么尔虞我诈，你追我打。
殊不知每个回头浪子的伤疤背后，都有着满满的生存智慧。
曾经无法面对的过往，曾经刻意隐瞒的记忆，也隐含着不可估量的人生阅历。
什么焦克俊、李霖，又或者是天线宝宝。
你们找错人了！
六点三十，他从床上爬起来。
穿上度假的衣服。
还和以前一样，轻装上阵。
只背了个小包，里面除了洗漱用具外，还有件厚衣服。
出门的时候，风吹到小臂上，稍稍发凉。
想着毕竟入秋已经一个多月了。
吃了张状元饼，打了个车到单位。
停车场上停着三辆车。
一辆是高岩海的。
另外一辆则是李霖的大众辉腾。
看着低调可内饰却豪华至极，对标的是奔驰s级与宝马7系。
知道焦克俊买了车，没有想到李霖也换了。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如果没有奖金的事，他可能觉得很正常。
但如今……
苏清越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往另外一辆大巴车上走。
田之中、周子友还有欧阳、王欣杰，站在车下抽烟。
田之中今天穿了一身耐克运动装。
一双足球鞋。
上身是长款的拜仁球衣。
见苏清越过来递烟，后者拒绝了。
问他：“你这是要上球场吗？”
“对啊！”田之中听闻此言，笑道：“老大，等到了，咱们来个沙滩足球吧？我把球都带来了。”他说着，猛吸了一口烟指指车里，问苏清越和周围人：“怎么样？敢不敢？”
“这谁怕谁啊？？”苏清越一撇嘴，回他：“我以前可是系队主力。虽然这么久不踢了，可基本功还在。到了咱们就组队，输了的买烟！”
“买烟多没意思，给钱！”欧阳跟着说。
他今天穿了一件休闲西装。
一双帆布鞋。
看起来非常精神，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
身后陈婷和焦克俊走过来。
田之中见状，把还没抽完的烟掐灭，说道：“不说了，我上去！”
他语罢，几个人齐刷刷做出掐灭烟的动作。
欧阳本来刚抽了几口，也扔了。
这时焦克俊已经走过来，微笑着说道：“清越，你坐李霖的车吧，那个车舒服。”
“哦，不用，我和大家一起。”苏清越微笑着回。
旁边陈婷笑说：“一起吧。”
“真的不了，说好了在车上玩牌呢。”苏清越再次礼貌拒绝。
刚要往车上走。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头问焦克俊：“焦总，你的车呢？”
他本想问霸道呢。
但后者明显一怔，身子有些僵住。
这才想起来焦克俊可能理解错了。
不过就按他的理解也很好。
想着要上车，焦克俊这时开口解释道：“那个新车是董事会之前一定要给我奖励，我就去看了看。比霸道好，以后咱们出去也方便。”他语罢，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可苏清越却忽然想起，焦克俊对他说：董事会想等成绩稳定了再说。
瞬间明白根本没有什么董事会决议。
那不过是焦克俊的口头禅。
逃避和推卸，只要一句董事会就够了。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伪装。
伪君子比小人还要恶心。
再看看远处的李霖和高岩海，有说有笑的。
他甚至觉得这一对活宝，比焦克俊可爱多了。
至少他们还算真实。
他坚决拒绝了，往车上走，表情甚至比焦克俊还和善。
笑着说：“别着急，我赢点钱，到时候给你买烟抽！”
上了车。
周子友坐在前排，带着一副墨镜。
他身旁是何莉莉，正拿psp玩，不时问周子友一些游戏关卡的问题。
靠后一些是田之中他们几个，在狭窄的过道里把球踢来踢去。
王欣杰不时拿起来，砸了欧阳又去砸高士贤。
这个时候焦克俊跟着上车。
带车春风和煦般的微笑再次问苏清越：“你真不去，那我就不勉强了。”
“没事。”苏清越也春风和煦地回他。
接着焦克俊看向车里，微笑着问：“哪位女士晕车，可以上我们的车。”他说，但车上很吵，几乎没人回他，但他依旧和颜悦色，又说：“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晕车的跟我来！”
“我想吐！”旁边宁澄一句话，苏清越瞬间瞪大双眼。
焦克俊没反应过来，还问：“你是晕车是吗？那跟我来吧，李总的车很好的。”
“不，我不是晕车，我是反胃。”宁澄满不在乎地说。
苏清越和他摆摆手，看他离开。
点了一下人数，确认大家已经都到了。
接着车门关上。
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第三百一十五章：天涯何处无芳草
一路欢声笑语。
欧阳把两个行李箱摞起来，招呼大家打牌。
宁澄也不“反胃”了，和连筱雪、何莉莉分享零食。
秦少峰这时凑过来，坏笑着说：“我饿了。”
宁澄翻了个白眼。
可还是塞了他一包。
看着他们，苏清越很高兴。
田之中问司机：“咱们大概几个小时到啊？”
司机告诉他大概三个多小时。
后者说了声谢谢，坐到苏清越身边。
“老大，你来过北戴河吗？”他好奇地问，看着窗外的风景。
“没有。”苏清越解释：“以前我都很少来北方。”
“这地方号称平京后花园，度假特别好。”他说：“你以后短假可以和嫂子来这里。”
他说着。
苏清越忽然想起田之中的老婆。
关心地问道：“你媳妇现在工作没事吧？”
“挺好，广哥那里又加薪了。”他说：“我都听说他们正准备新一轮融资呢，要开展新的业务。”他说，忽然话锋一转，看着苏清越说道：“老大，这里没有外人。我说句话，你看可以吗？”
“你说。”
“这几次融资您赚了不少了吧？”
“怎么了？”
“我是觉得何必在这里受气呢？”他说：“只要您一句话，团队的兄弟，肯定都跟你走！以您的资历，还有这帮兄弟，再有融资进来完全没问题的。”
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苏清越还没准备把自己的打算公布出来。
只是笑笑说道：“兄弟们的事我会惦着的。”
他说，车子又向前开。
车子在高速口的地方，堵住了。
身后传来欧阳的大叫声：“都别动！王炸！还有吗？还有吗！”
苏清越回头看，不由得想笑。
待会儿车子终于交了费，上了高速。
田之中这个时候忽然说道：“老大，我买房了。”
“好事啊。”苏清越说。
“好什么，两家凑钱买的。”他说，又道：“所以得求您个事。”
“多少钱？我肯定帮忙。”苏清越直截了当。
没想到田之中不是这件事，看他摇头，听他说道：“我知道您写字特别厉害，焦总那副字我每次去都看，还拍照了。”他说：“都给他题了，不得给我来一幅吗？老一辈都喜欢书法。”
“当然可以啊！”苏清越笑起来。
刚想问他题什么字。
自己脑海里，却忽然迸出一首词。
而且很是应景。
下一刻，他和田之中说道：“有了，要不你听听。”
“您说！”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他一气呵成，像说出自己最近的想法。
田之中听着也入了神。
看看苏清越，若有所思地说道：“好词！好词！”接着重复了一句：“换了人间！”
车子继续开。
北戴河离平京距离不到三百公里，十点左右就到了。
他们定的酒店就在海边。
一处园林式宾馆，里面绿树成荫，像一座小型公园。
一座座不同功能的多层洋楼隐在其中。
曲径通幽，鸟语花香。
不远处海边传来海浪的声音，那种自然的带有节奏感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放松。
温度还好，不过海边风有点大。
陈婷已经把所有手续都办好等着他们。
焦克俊也在这里，不停地招呼大家：“这里距离沙滩很近，走着过去不过几十米。自由活动，中午自助餐。记得晚上的正餐时间就可以……”
虽然之前大家都知道，但是焦克俊还是非常热情地提醒。
高士贤笑着插话：“还是有点凉，太阳高点再去吧。”
欧阳跟上：“别，田老师都把球拿来了。”
他们把各自的扔到房间，就跑下来了。
院子里有个草坪，先来的人就在这里把球踢来踢去。
偶尔还颠颠球。
接着他们把球传给苏清越，后者稍微一搓，把球起到超过身高。
以胸部停球，再用膝盖颠两下，最后用脚背轻松颠了几下，传给周子友。
田之中笑起来：“老大，可以啊！活儿不错！”
周子友拿到球，想玩个花活。因为用力太猛，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家哄堂大笑。
周子友不服气：“你非让姚11踢球，不是故意为难嘛！”
大家又调侃，不过说实话子友的篮球还是非常不错的。
李霖出来正好看到苏清越停球，笑道：“技术再好，也要球场上见。苏总待会儿可别一个球都进不去，那就尴尬了。”他说着，又意有所指说：“欧阳，你待会儿看着，让着苏总一点。”
“这样吧，李总你也来参加吧，我肯定让着你。”欧阳笑说。
朝他做出一个正脚背抽射的假动作，李霖下意识一躲。
欧阳却在触球瞬间，脚弓轻轻一推，传球给他。
李霖赶紧伸手抱住。
这时其余人出来了。
连筱雪和宁澄手挽手。
高岩海这个时候和其他部门的人也走出来了。
带着副墨镜。
耳机挂在耳上，拿着一台和关鹏鹏一样型号的单反相机。
和公司平台的几个女孩儿说：“待会儿我给你们拍照，绝对好看。后期给你们修修，可以把自己做壁纸了。”他语罢，笑起来，带着一股谄媚与傲娇。
连筱雪一翻白眼，没理他。
何莉莉索性走到另外一边。
正说着，秦少峰从后面走过来。
海滩距离不远。
他们有说有笑，只一会儿便走到了。
这个时节的沙滩人并不过。
碧空万里，海是蓝色的。
有几个人在游泳，但是明显是专业的。对于一般人来说，水有点凉了。
何莉莉立刻把风筝展开，连筱雪帮她拿好。
海边的风很大，稍微一展就飞起来了。
旁边高岩海举起相机。
何莉莉忙避开，说了句不要拍。
苏清越和其他人，已经在旁边摆好了球门。
开球瞬间，苏清越刚想跑。
就觉得沙粒向陷阱一样缠住他，赶忙把球传给周子友。
球速也随着沙粒变慢了。
刚还在平地上展现球技的几个人，也有点不太适应。
这时周子友被王欣杰断球。
苏清越忙上前补位，直接卡身位，把球又重新拿回来。
再次传给周子友。
后者又传给刘宇明，三人向前跑动。
刘宇明往边路扯，一脚传中过来，球速不快。
田之中跑来防守周子友。
后者却猛然跳起来，漏球给苏清越。
田之中被晃了一个身位。
王欣杰正要补上，苏清越脚弓一推。
1：0。
大家笑着又继续。
慢慢地出汗了，苏清越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身子也变得轻了。
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课间的乒乓球，体育课上的小场足球，每周五学校门口报刊亭一块二的《体坛周报》，是寄宿生不多的乐趣。
他们进展很快，一会儿田之中便追上来，变成1：1。
接着2：1。
2：2。
比分死死咬着，到4：3的时候，苏清越往回跑，等田之中开球。
这时他忽然觉得周子友面色不对。
跟着他的目光，往不远处看。
忽然发现高岩海不知从哪买来一束花，非要送给何莉莉。
周子友骂了一句。
王欣杰诧异地说道：“他有病吧？怎么没完没了，也不分个场合。也许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当回事，过分……”
他语罢。
突然，何莉莉将鲜花一把扔在高岩海脸上。
一瞬间，不止是周子友、王欣杰这些人惊呆了。
也包括连筱雪。
还有不远处的焦克俊与李霖。
田之中在旁边惊叹：“帅啊！焦点还从来没人敢扔高大少的花呢。”
周子友这时快步跑过去。
苏清越也跟上。
接着项目组所有人都冲过去。
高岩海满不在乎地说：“你至于啊？”
旁边宁澄跟了句：“高总，你自拍一下，看看自己。”
周子友冲过去，第一句话便是：“高岩海！你差不多点得了！”
“你说什么？你添什么乱？”
大概是在公司还没有这么被人顶撞过。
高岩海瞬间怒目圆睁。
愤怒里还带着被人扔花的屈辱。
眼睛都红了。
但忽然发现项目组的兄弟，已经把他包围了。
田之中这时说道：“高总，纠缠可不是男人的行为啊！”
没想到何莉莉还真敢扔，本来自己当时只是个气话，苏清越忽然对这女孩儿有一丝钦佩。
这时高岩海又喊起来：“干嘛，都是自己人……”
话还没喊完，李霖冲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表面训他：“行了，今天高兴，我们走……”说着搂着他往外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跟周子友与何莉莉说：“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你们继续玩。”
“她扔我！”高岩海气急败坏地喊。
“行了，知道了！”搂着他走开了。
周子友跟道：“扔你？没踹你就不错了！”
周子友语罢，便去安慰何莉莉。
连筱雪在一旁说：“太丢人了！”
宁澄终于说了一句粗话。
看着李霖离开，苏清越知道，他根本不是劝架。
而是不想让高岩海吃亏。
所谓的拉走，不过是一种保护。
这两位倒是能互相保护。
只是还少了个人。
他想着，发现焦克俊已经在安慰何莉莉了。
“莉莉，待会儿我一定让高总给你赔礼，”焦克俊说，又看看大家，说道：“行了！散了吧！”接着对周子友，笑说：“子友，算了！晚上多喝两杯。”
周子友这才不说话了。
苏清越想，这才是三驾马车。
有负责惹事的。
有负责拉架的。
还有负责和稀泥的。
完美。
众人慢慢散去。
这时焦克俊叫住他，“清越。”
“嗯？怎么了？”
“聊一会儿啊？”
“好啊！”苏清越微笑着回。
两人顺着海岸线，向远处走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话不投机半句多
海岸线景色很美。
蔚蓝色大海在远处与碧空交汇。
成了一线。
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少。
只有零星的情侣，还有几个放风筝的人。
海风很凉，令苏清越觉得厚衣服都不够了。
焦克俊回头看看，说道：“清越，队伍带得不错，项目组的兄弟们很团结啊。”他感慨，但话里有话，又道：“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火爆。一点没必要的事，都能点着。”他说着，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补充道：“boom！”
“高总的毛病应该改改。”不理他的潜台词，苏清越说自己的。
他本来还想补充，问：一个公司高管一天到晚纠缠自己公司前台，这可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
不过下一刻，他忍住了。
“改？”焦克俊一怔，摇摇头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声：“谁没点小毛病啊。”
他语罢，继续往前走。
苏清越明白，话到这里再多说半句都是多了。
感觉焦克俊还有别的话要说。
他等着。
果然下一刻，焦克俊又继续：“看着他们，我就想起来以前。像带孩子似的，带着这群兄弟做起来。这批孩子不错，他们的成长我都看得见。”他说：“这还是我和李霖说的，让团队注入一点新鲜血液，不要太死气沉沉。”
苏清越扬了扬眉毛。
真想说：李霖为什么把他们给我，你难道不知道吗？
还不是因为他们是一群老的老少的少没经验的家伙。
死活都影响不大。
而且这些人也多数都是田之中招的。
看了看焦克俊，他的面色依然和善。
“不过这个团队有点骄兵的意思了，很不利于团结其他部门。”他忽然说：“你看看今天连高总都敢围攻了，以后是个大麻烦啊！”焦克俊不由得摇头，看看苏清越，那意思都是你的错。
苏清越一怔。
本来不想说话，可忽然反问自己为什么沉默。
下一刻，他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个问题主要在高总身上，一点分寸没有！而且他的这个行为，也确实应该有人管管，要不然会给公司带来麻烦的。”
“我说的是他们的气势！不是说围攻高总这个事本身！”他强调。
两人瞬间没话题了。
苏清越冷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海边又是个玩风筝的。
是个白发老人，操纵着三部风筝，在天空上兜风。
风筝不时像战斗机，盘旋下坠，兜个弧线又飞起来。
如滑翔飞机。
发出风哨的响声。
像古代人在打仗。
焦克俊微笑着介绍：“这是战斗风筝，海边特有的放风筝的方式。”他说：“主要是通过人的操控改变它的稳定性，让它能够有各种飞行状态，进行复杂的飞行运动。”又强调：“如果没有人和合适的风，这东西不可能飞起来。”
听出来他又是话里有话。
苏清越发现，和焦克俊交流很累。
后者特别喜欢有话不直说，拐弯抹角，暗示你一个道理。
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焦克俊这时又道：“这东西可以锻炼人的操纵感与大局观，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要考虑进去。关键还是放风筝的人，哪根线不对都能影响到其它风筝。”他说：“真是很考验放风筝人的综合素质。”
“好是好，也确实很锻炼人，不过早就被淘汰了。”苏清越淡淡地回，听出他说大家都是风筝，自己才是那个牵线的人，掌控一切。又补充：“因为只有海边能玩，做不大的！一辈子最多就只能放三个风筝。”
他如此说。
焦克俊一怔，脸色拉下来了。
没再回应，这个时候放风筝的人忽然失手，另一只风筝重重地栽在沙滩上。
跟着另外两风筝也摔了。
苏清越看着，不由得摇头说：“而且瞎抻线，是有风险的。”
他一句话，焦克俊不接着这个话题说了。
他们又继续向前。
焦克俊说道：“之前我邀请你来，也是觉得大家都是朋友，希望能为你提供一个施展拳脚的机会。为这个，当时我和高总李总谈了很久。天天做他们的工作。这才有了这个项目成功的基础，应该说李总和高总也是付出了。”
他这话一出口。
苏清越差点当场发作。
什么叫付出？
中间的来龙去脉，点点滴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忽然想起宁澄说：没准老板觉得是他挽救了公司呢。
没想到焦克俊这么想问题。
苏清越故意讽刺地说：“应该说整个项目还是您付出得多。”
本以为这话出口焦克俊会生气。
可没想到后者听这话，竟然认下来了。
还说：“付出是应该的，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们的成长。”他说，跟着又道：“之前我和你谈过的事，现在我还想说说。”他说：“我认为这样的调整其实是为了你好，这样可以平衡李霖这些研发人员的心理，毕竟他们才是核心和主力。”他强调。
苏清越知道他的意思了。
冷声反问他：“这次又是董事会的意思吧？”
“不用管他们，这是我的决定。”他说，声音变得越来越僵硬：“一个公司要平衡，才能走下去。一家独大会给公司的发展蒙上阴影，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他语罢，又补充：“更何况，三国项目的成功，证明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公司的体系的成功……”
“董事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他们？”焦克俊淡淡一笑，问：“你老提他们干什么？”
“因为您以前总是说，董事会给您的压力很大；董事会因为压力，减少了资金的投入；董事会因为担心成绩，一直拖着想等成绩再稳定一些。”
他如此说。
焦克俊哑然。
四目相对，他们都知道各自的意思。
可焦克俊又说道：“之前因为’我为自己代言’，把高总和李总搁在火上烤。这件事让我很下不来台，也给公司的发展埋下来很大的阴影。”他话到这里，终于点出以前的事。
这让苏清越扬了扬眉毛。
他承认这是个事实。
可这也是迫不得已。
于是回道：“董事会不给钱，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实上的效果也达到了。”
“清越，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想法。”焦克俊摆手阻止苏清越继续，然后才说：“把你放到我的位置，你也会这样的。新的岗位一定能发挥你更大的作用，我给你更大的舞台……”他假装慷慨，还问苏清越：“这还不够吗？”
“如果董事会决定了，那我没意见。。”苏清越回。
“……”
焦克俊又是一怔。
然后冷冷说了一句话：“我已经决定了……希望你执行……”
苏清越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苏清越望着正在奔跑的团队。
他笑了笑，冷冷的说道：“那我也决定了……”
“决定什么？”焦克俊问。
但苏清越不再回答，而是问他：“喝水吗？”
“不用。”
“我有点渴了，去那边买瓶水。”他说，又回头看周子友他们还在踢球，补充道：“然后我先过去了，大家说好一起踢球的。”
他语罢离开。
不管焦克俊是否同意。
第三百一十七章：终究来了（求月票）
十八点三十分。
太阳即将落山，海天一线的边缘留下一团火焰的余光，竭力将黑暗染成冷蓝色。
是夕阳西下时。
仿佛又是朝露待日晞。
庆功宴在饭店露台，极目远眺，风景这边独好。
和华络不一样。
焦点的庆功规模要小很多。
也相对简朴。
只有十几张圆桌拱卫中间小舞台。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
背景板上面是焦点的logo，logo下面是《三国群雄免费版》庆功几个小字。
苏清越来得晚，他十八点四十五才来。
走进露台的时候，只觉海风袭来，身上穿的厚衣服感觉已经不够了。
旁边很多人都是单衣，看起来瑟瑟发抖。
美术总监王大兴哆嗦着骂骂咧咧：“这谁出的主意？要效果不要命了！真是个棒槌！”
旁边高岩海怒目圆睁，立刻给了他一句，“说话注意场合，酒喝起来就好了。”
王大兴不理他，把头转过去，又和旁边的人嘀嘀咕咕。
这时引擎部的徐舸和连筱雪一起出来了。
苏清越注意到后者身上，披着件男款的飞行夹克，一边走一边说笑着。
经过项目战斗的这段日子，他们这么近了吗？
苏清越笑起来。
却见李霖瞪起眼，满脸的怒气，直接上去训斥起徐舸：“你怎么回事？”
“嗯？怎么了？”徐舸被问得一怔。
旁边连筱雪盯着李霖，冷冷地不说话。
李霖随后训斥：“怎么这么迟，而且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
“什么时候拉拉扯扯了？”不等徐舸说话，连筱雪眼睛一瞪。
“谁不知道？”李霖还想辩白。
“就算拉拉扯扯怎么了？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连筱雪瞪着他。
李霖被噎得瞪大眼睛。
徐舸全程憨憨傻傻的。
经过这么久的合作，苏清越发现他是个很好的人。
就是研发人员嘴皮子不太利索。
有时被人噎了一顿，第二天才能想起怎么回怼别人。
苏清越在旁边看着，忽然意识到李霖和焦克俊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们秉守传统的管理思维，员工的任何事情都想插手，任何功劳都属于他们。
只是这是现代企业。
上下级关系是兄弟和伙伴关系，独断专行唯我独尊的家长制管理已经落伍了。
冷眼观瞧，各个部门一桌。
李霖和高岩海各自分开，带着原有的第一和第二研发中心的中层。
高岩海谈笑风生。
有一种归位的意思，看到他还露出礼貌的笑容招呼他。
苏清越就当没看到。
这个时候陈婷招呼苏清越在总经办就坐。
但他拒绝了，径直走向项目组。
他猜，今天这样的安排肯定不是陈婷。
这是一种强烈的暗示。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
下午，他一个人坐在海边喝咖啡，想想焦克俊的谈话。
每一句都让人火冒三丈。
他本来还有感念之情。
毕竟对方还是提供了舞台给自己，这的确对于当时的自己很重要。
但是想想他当时的处境和隐瞒的实情，想想中间的过程，想想今天的结果和决定，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胜天半子是侥幸。
是他，也是焦克俊。
“老大！你下午怎么没去玩？”欧阳问他。
“有点事。”苏清越回。
“你都不知道，下午我们踢了你们队个六比零！”欧阳语罢，哈哈哈笑起来。
“老大，我们少了半壁江山啊！”周子友感慨。
和大家有说有笑。
真是很喜欢他们。
下午的时候，苏清越一直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未来要如何。
他认为，姜正尚走的路不是他要的。
因为他已经做过了。
应该再往前进一步，苏清越这样认为。
但是虽然方向有了，方案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大厅人越来越多了。
凉菜上来了，西餐式样的沙拉凉菜配合着醋拌海蜇这些北方风味。
倒是颇有些海边的特色。
苏清越注意到旁边有人正看他，小声议论：“听说要提coo了，首席运营官。”
“也差不多，功劳这么大。”
“呵呵，明升暗降！”有个胖子插话了。
“暗降？”
“可不是嘛，我听说要把项目组拆了，骨干留下来给二研的高岩海带。”
“啊？疯了吧！”
说话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清越看看他们，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
其实这类消息早就在公司传开了，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是谁传得苏清越也明白，焦克俊的性格自己早就知晓。
拆分是他意志的体现，权威岂容践踏。
尤其在今晚，他反复揣摩他们的谈话，更加清晰。
此前周子友也提醒过他。
因为工作太忙，苏清越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个时候陈婷再次叫他过去。
苏清越仍然拒绝。
接着焦克俊来了，看了看座位，又看向他。
随后目光看向项目组。
接着他和陈婷说了几句话，陈婷又和主持人说了两句。
接着音乐垫场开始了。
一阵还算炫目的灯光后，主持人简单几句话介绍了庆功会的主题。
然后便说：“下面欢迎我们的焦克俊总裁为我们讲话。是他带领了我们取得了这次重大胜利，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他语罢，李霖和高岩海带头鼓起掌来。
欧阳故意还问别人：“什么时候上吃的啊？饿死我了！快点吧！”
这时焦克俊起身上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麦克风。
他看了看众人。
海风袭来，人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苏清越等着他开口。
下一刻，焦克俊说道：“十年前，当我决定创办焦点时盗版横行，社会舆论也不友好，整个行业还没有今天这样的蓬勃生机。但我断定随着市场的发展，业态一定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所以带着李总和高总，毅然创办了这家企业……”
听他说。
苏清越明白他什么意思。
田之中凑近苏清越，小声议论：“他怎么不从原始人讲啊？他们老张家……”
苏清越摆摆手，示意还是别说话。
听他说。
但觉得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
回想七老爷和田垒，不由得赞叹。
公司创始人的格局决定公司发展的高度。
这个时候焦克俊又继续：“前期我们取得了很辉煌的成绩，三国的单机版非常成功。但这也引来了我的思考，为什么不能联机呢？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思考，当时主要的障碍是网速以及其他硬件的问题……我们不停地尝试，当然尝试就有挫折……”
听他兴趣盎然地讲着。
冷风吹着。
苏清越很想起身告诉他，今天的主题是庆功，今天的主角是团队。
他想着，焦克俊用了好半天才讲到关于苏清越的篇章：“这个时候我找到了苏总，为他提供了这样的舞台并说服了高总和李总，这些我想你们都知道。”他说：“当然今天的结果，皆大欢喜。”
他语罢，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潜台词是苏清越只是过客，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所以只提了个名字。
项目组其他人连一个字都没有。
一种令人绝望的理所当然。
连项目名称都没提，焦克俊又继续：“感谢所有团队，感谢所有团队中的兄弟。因为有你们，才有了震惊业界的免费模式，未来也会有更多可能，我坚信。”
“疯了吧？这是庆功？”田之中说，后面跟着一句粗话。
声音有点大，瞬间吸引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不过焦克俊并未看他，而是说道：“今天的成绩，只是起点不是终点。奖罚分明，一直是我们的企业文化，现在以及未来我们都会遵循这一原则……”
苏清越注意到连引擎部的徐舸都皱眉了。
接着焦克俊宣布了奖金的发放。
项目组的掌声零零落落的。
苏清越看看表，他已经讲了快三十分钟了。
接着焦克俊说道：“下面我宣布公司新的任命和调整。”
终于说到重点了。
沟通是形式，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苏清越看着他。
焦克俊仍然在继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勿谓言之不预也
“经过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提议，董事会集体审议通过，公司正式任命原副总裁苏清越出任焦点软件高级副总裁兼coo（首席运营官）。”他说：“众所周知，苏总在整个项目的过程中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我相信对于他的任命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他语罢，台下所有主管和员工交头接耳。
高岩海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苏清越，面带往常的微笑。
当然是恭喜，可和往常不同的是，目光收回的瞬间体现出一种胜利者的洋洋自得。
还没等焦克俊说完，高岩海便和手下几个原焦点第二研发中心的主管交头接耳。
明显在说：不管怎么样，我是公司股东，第二研发中心番号是不会消失的。
当然，就目前现状来说，高岩海也该有这样的自信。
李霖抱着膀子，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远远地和苏清越招了下手，后者没回应。
但比谁都明白，三驾马车绝不是茶余饭后的调侃。
焦克俊在台上继续表演，而且越发兴奋。
“原《三国群雄免费版》项目经理兼主程田之中调任第一研发中心总监。”
“原《三国群雄免费版》系统策划欧阳升任《三国群雄免费版》项目经理。”
“原《三国群雄免费版》客户端主程王欣杰升任……”
焦克俊一口气新任命了项目组三个顶梁柱。
之前苏清越对他的建议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方案甚至比之前更激进。
也许那不是沟通和交流，只是通知。
这个任命，表面看诚意满满，实则包藏巨大祸心。
因为项目的收益和未来的归属成了李霖和高岩海囊中之物。
这嫁衣做的……
田之中冷笑一声，凑近苏清越冷声说：“这是多大的恩赐啊？这还什么都没干成呢？”跟着又是一句粗话，根本不带压低嗓音。发现欧阳还在吃，说道：“你别吃了，封你做大官呢！”
“赶紧上热菜吧！封什么官？内忧外患犹在，就想三家分晋？”欧阳说。
毫不犹豫继续吃。
旁边人目光集中过来。
海风继续吹。
很多人坐得都不耐烦了，目光扫向别处。
李霖把目光投过来，看着项目组这桌，露出很不满意他们表现的样子。
喊道：“都注意一下纪律！”
宁澄忽然说道：“我又有点反胃！”
冷风中，焦克俊又继续。
根本不管台下发生了什么。
可能除了切身利益外，他从来也没有在意过什么？
“《三国群雄免费版》项目组原有人员，划归第二研发中心高岩海副总经理负责。”他说：“其他包括市场部、官网以及运营等所有部门，继续保持原有位置不变。归公司统一调配，为全公司项目服务。”
话外之音，难道集中部门全部力量奋力一搏错了？公司有其他项目需要市场发力？市场、运营对其他项目有失偏颇？
好了伤疤忘了疼？
“都什么和什么呀！这是庆功会还是批斗会？”田之中把一根铁勺在瓷盘上扒拉来扒拉去。
响声很刺耳。
苏清越看看远处高岩海谈笑风生。
觉得对方意思已经很直白了，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余地。
直接宣布。
我看你能怎么办？
“我的地盘我做主”！
苏清越更加确信了。
正想着……
焦克俊终于停了下来。
大家都长出一口气，以为就要结束了。
没想到焦克俊又继续：“《三国群雄免费版》项目组是我们焦点价值观的体现，是我们未来得以发展的重要元素。我相信无论是苏总，还是田总监，又或是欧阳、王欣杰等等，他们都会在新的岗位上越做越好。”他说，顿了一下：“希望大家都珍惜这次机会，为焦点的辉煌继续奋斗。”
“几点了？”王欣杰问旁边的同事。
“还差五分钟一个小时！”旁边桌的同事无奈摇摇头。
苏清越怀念起《武侠大世界》的庆功。
还有gameyoung之后的小龙虾。
苏清越忽然觉得太不值得。
这时候焦克俊终于讲完了，说道：“下面我们欢迎新任焦点高级副总裁兼首席运营官苏总讲几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的到来。”
“又是讲话啊？”旁边桌的美术无奈地低下头。
苏清越很明白。
焦克俊就是故意讲这么久。
这样留给他的时间就会很少，所有人也都会不耐烦。
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尔虞我诈可以，但这样已经是幼稚了。
苏清越也是第一次见。
他接着起身，听到欧阳说：“老大，我已经吃饱了，你就可劲儿来！”
田之中带头鼓掌。
苏清越和焦克俊交接麦克风的时候，焦克俊笑着说：“恭喜你，清越！”
“也恭喜你。”苏清越说，焦克俊明显一怔。
苏清越接着走向舞台中央。
看向视野前方人群，想想自己刚来的时候还满怀斗志，希望做一番大的事业。
可现在却变成如此局面。
高岩海和他二研的人还在交头接耳。
焦克俊此时已经回到座位。
李霖看了看表，动作很大。
接着和陈婷交头接耳。
不远处自己项目组的兄弟，已经全部站起来了。
他们是自己的兄弟。
下一刻，苏清越开始讲话：“各位兄弟，此时此刻其实我想说的话很多，但现在突然觉得没有太大必要了。我决定辞去焦点软件高级副总裁兼coo的职务。”
霎时间，原本已经乱糟糟的场子忽然安静下来。
只有风声，还有不远处后浪追逐的声音。
李霖和高岩海全都愣住。
陈婷僵住。
可焦克俊却镇定自若。
不耐烦的人群，将目光聚拢过来。
忽然发现原本的不耐烦消失了。
变成了一种等待。
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苏清越想，那就满足大家吧。
他于是继续。
“项目成功了，我本想不争不抢，一切正常。但现实无常，我也只有选择继续野蛮生长。当时来焦点的时候，没有任何限制条款和竞业禁止，但我依然想按照规矩办事。我深信任何违反规矩的行为都不是我的准则，也不会长远。”
“正因如此，对于未来，我还没有规划。但从今天，将会是我最重要的事。我会按照公司规定三十个工作日正式办理离职事宜，也给焦点缓冲的时间，给焦总、李总、高总了解和接手项目的时间。在此期间，不会对媒体有任何的消息透露。滥用自己的权力和优势，非君子所为。”
焦克俊原本还在微笑的脸，已经僵硬不动了。
苏清越明白，之前高斌的那种小打小闹，焦克俊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他的权威。
那种粗俗的骂声，根本触动不了他。
只有平静体面，比他还要更体面。
才能真正让他颜面扫地。
下一刻，苏清越又继续。
“在坐的所有兄弟，所有我分管的部门同事，请你们守好自己的岗位，不要有任何的越礼行为。《三国群雄》免费版是我们的孩子，从出生到成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的呵护。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守护好着这个孩子，扶上马、送一程。对于你们，无论是疑惑还是期待的答案，我只想对你们说三个字‘有我在’！”
他看向项目组，所有兄弟依然站着。
欧阳端起一满杯酒。
田之中在和欧阳说着什么，后者不停地点头。
李霖回头看他们，说道：“都坐下！”
没人理他。
这个时候苏清越说道：“也希望公司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要变动团队，不要分散团队。《三国群雄》免费版至少目前是焦点的支柱，希望你们善待团队。善待团队，就是善待产品，就是善待自己，也是善待焦点的未来。勿谓言之不预也。”
他语罢。
只见欧阳端着两个大杯的白酒走过来。
李霖立刻拦阻说道：“你干什么？”
“敬酒！”欧阳大吼一声。
他的眼都红了。
李霖怔了一下，估计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整个人僵住。
不知道是该闪开，还是该制止他。
这时还是陈婷解围道：“欧阳，你上去吧。”
她稍微拽了拽李霖。
李霖这才趁势坐下。
旁边焦克俊一声不吭，脸色十分不好。
欧阳一步上台，叫了一声老大。
声音歇斯底里。
苏清越继续讲：“今天的话，就是我想讲的所有话。对于责任和义务，我会遵从内心，遵从内心的道德标准。当然我也希望其他人能做到，否则我只能回到法律的底线而无道德所为。”
他说着接过欧阳手中的酒杯。
发现他已泪流满面。
项目组的兄弟已经围拢过来。
回想这些日子他们并肩战斗，感慨万千。
苏清越高举起酒杯，说道：“分别应该体面，不要轻易说再见。让我们举杯畅饮，为我、为你，为未来……”
他语罢，发现不止是项目组的兄弟，连美术组的王大兴也端杯起身。
引擎部的徐舸也跟上。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
李霖回头怒视众人。
高岩海试图用手势让他们坐下，但毫无用处。
一时间场面完全失控。
焦克俊看着苏清越，又看看众人。
下一刻，他也跟着起了身。
端起酒杯，手一直在颤抖。
他竭力维持自己平和公正的形象。
李霖和高岩这才跟上。
接着，苏清越说道：“干！”
第三百一十九章：嗟来之食
酒喝干。
把杯子倒过来，黄色暖光灯穿透它。
晶莹剔透。
连一滴浆液都没流下。
看着大家，苏清越的心情也很激动。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兄弟站出来。
也没想过在庆功会请辞。
原本还指望大家互相留一线，和华络一样，不额外制造任何声音。
对双方都有好处。
现在愈发钦佩田垒和七老爷了。
很庆幸自己的事业是从华络起步的。
守正出奇。
不像现在这样，一地鸡毛。
苏清越觉得连回忆都是一种尴尬。唯一的收获就是这帮兄弟。
不能放下他们，但需要谋定而后动。
现场嘈杂，人们纷纷敬酒。
苏清越决定离开。
欧阳在身后大叫：“老大！别走！”他撕心裂肺，眼圈红着，流下泪水。
拍拍他的肩膀。
看着他。
回想起刚来的时候，永远一件红色体恤，永远在吃韭菜馅包子。
如今已经成长为项目经理。
整个人看着帅气多了。
果然精神状态会改变一个人。
下一刻，他说道：“什么话！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他说：“别哭了！”
“是！”欧阳大声回，抹去眼泪，满脸假笑：“老大！我和你走！这经理我不干！”说着，眼泪又流下来，赶忙又抹掉，假装很开心。
田之中酒杯也空了，王欣杰给他倒上。
“你不用喝，这杯我代表项目组所有兄弟姐妹。”他说：“没有你不会有这个项目，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不会不要这帮兄弟。老大，你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好好工作，等你休假回来……”
他语罢，一口喝干杯中酒。
苏清越大叫：“我不在的时间里，一切都听田老师的，踏踏实实等我。来，给我倒上！”
王欣杰笑说：“老大，这杯你不用喝！”
旁边一直毒舌的宁澄罕见落泪，抽泣道：“老大，你这时候说离职，都把我说哭了。”语罢，不停地抹眼泪。旁边秦少峰递给她一张餐巾纸，看着苏清越，只是认真的点点头，沉默也是一种力量。
想起和他们的每个时光。
想起宁澄指着一个已经接近完美的环节说：“不行！这里还是有问题！”
王欣杰伸了个懒腰，说：“有问题的多了！”
但随后又坐回去，继续工作。
他们曾经为了每个细节争吵。
可争吵本身却带来了友谊。
这就是团队。
苏清越想着，往前走。
仿佛焦克俊不存在，甚至余光里都没有他。
身后李霖的声音传过来：“给你首席运营官，你还不干！难道你还想这个公司是你的吗？”
“……”
被他这么一说，苏清越一怔。
转头看向李霖。
后者与他对视，冷声质问。
本想说：你觉得每个离开焦点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忽然意识到李霖这么说话，是否代表了焦克俊的一种心声。
又或者是三驾马车的一种心声。
只是李霖说出来了而已。
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二研一定要回归。
因为这不止是对高岩海来说，很重要。
对李霖、对焦克俊都如此。
这是他们的焦点。
可从来也没人想着抢夺什么。
这是他们自封的君王，误以为别人要夺自己的江山。
给任何人回馈，都像是恩赐与施舍。
接受封赏的人，又像接受嗟来之食。
不由得叹气，看看李霖，不耐烦地说：“对！高斌也是这么想的，每个离开焦点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是不知足，都撂挑子，都想得到焦点。”
苏清越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最后王大兴走过来和他握手，说道：“兄弟！一路顺风！”
“嗯！”
引擎部的徐舸也走过来，主动握手。
不再看李霖的脸色，面带微笑说：“有机会再喝。”
“一定会的，兄弟！”
不再纠缠，苏清越终于离开庆功会。
冷风吹来，苏清越站在院里，忽然觉得无比舒爽。
看远处，海天一线间，圆月当空。
感觉肩上的担子，终于卸下来了。
往前走，身后忽然传来焦克俊的声音，“清越，你听我说。”他快步走来，声音里有慌张，“我理解你，可我并没你想的那个意思，”月光下，他的眼镜反射出亮光，“我是首席执行官，我要为了公司的长远考虑。”他强调。
回头看他。
知道他会跟出来的。
一方面也许是真的担心。
另外一方面，他也只能这个时候出来。
再晚再早都不好。
他真是每一步都计算到位。
苏清越笑了笑：“我理解，你是抻线的，考虑得多。”
他语罢要走。
焦克俊又往前追了一步，说道：“我们谈过公司上市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为了你们！”他说：“高岩海毕竟是做研发的，我希望他能稳定战果，待到公司上市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本来诘问一句：我来你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但随即想到白天他们在海滩的谈话。
他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淡淡笑笑，劝他：“焦总，这样的结局对你我都有好处。”
转身走。
焦克俊在身后说：“当初我好心提供你舞台，现在成功了，说走就走吗？”他的腔调里带出委屈和抱怨，像在和其他妇女吵架，用很大声喊：“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为这一切付出的！”
不理他继续向前。
焦克俊的声音又追过来。
“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他大喊。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好，这样对大家都好！平衡！我和你说过的平衡！”
“好吧！既然要走！我希望你把团队留下来！”
最后一句话，苏清越终于回头看他。
这才是焦克俊的心里话。
也是他最大的软肋和担心。
两个人隔着一个路灯透出的光源。
一个在黑暗中，一个在亮光的边缘。
对视半晌。
苏清越终于回道：“这个团队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无法决定别人的决定，我只能管我自己！”
“你知道他们的情况！”
“让你的兄弟高岩海看着处理吧！”
“他们是你带出来的！”
“对！他们是焦点的团队！”苏清越回。
这下焦克俊不说话了。
苏清越最后说道：“我现在走！对大家都有好处！”
转身就走，不再多说半句话。
身后留下焦克俊大喊：“我是为了整个公司好！为了你们！为了这个项目，是我亲自说服董事会的，我差点连车都卖掉了！你以为就你付出了吗？我付出的难道不比你多吗？”
海风一直在吹。
渐渐的也把焦克俊的声音吹跑了。
第三百二十章：何必呢（求月票）
走出院子。
他没有回到住的地方。
省得焦克俊又过来找自己。
不远处的海边，后浪拍打前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决定朝那里走。
还没走到，便见海水已经涨起来，漫至白天还在散步的海岸线。
零星几盏灯映照出白色浪花，在黑暗中翻滚。
远处竟然有野营的帐篷，不时传来欢歌笑语。
岸边有休闲的公共躺椅，不过没有人。
苏清越坐下来。
望着远处。
圆月高悬，星光满天。
惊讶于自己刚才做的。
他承认，自己的行为不止超出三驾马车的想象。
也超出他原来的预判。
冲动？他问自己又回答自己，我原本不想这样。
但跟随本心的讲话，却让他异常舒爽。
像打了一场胜仗。
焦克俊当然会料到自己不满。
但他肯定认为，这种不满可以通过后期安抚来解决。
毕竟高管的职位与待遇，不是哪里都有的。
至于高岩海接手项目组，如能保持良好势头，到时对内外都有说服力。
至于情绪，时间长了就淡了。
只是三驾马车一定没想到，自己激烈的反应影响到了团队。
长期积压的不满，瞬间炸开。
之前肯定想过，最坏的结局就是自己离开。
但团队至少还在。
可现在……
身后响起陈婷的声音：“我猜你就在海边。”
回头看她出现在黄色暖光灯盏下。
面上带着尴尬之色，似乎是有点局促。
知道是焦克俊叫她来的，可苏清越并没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起身微微点头，叫了声：“婷姐。”
陈婷稍微抿了抿嘴，看着他，稍显尴尬，解释起来：“清越，不好意思，这事此前我完全不知道。”她摊开手，无奈叹了口气：“我也应该向你赔个礼，做为主管人事的人，我竟然……”
“和你无关。”苏清越忙摆手，他相信陈婷。
因为这么久的配合，他们彼此了解。
还有她实在没必要在这上面撒谎。
“可是……”陈婷说。
“焦总让你找我的吧？”
“是。”陈婷说，脸色不好：“他让我和你说，他一直把你当兄弟，他希望你也如此，尽管大家的想法不一样。”她说，长出一口气，看着很压抑，想了一会儿，才说出最关键的意思：“他说，你能不能不把团队带走？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安抚和稳定一下团队……”
苏清越其实已经猜到了。
因为团队才是整个焦点的七寸。
只要团队在，他们就不怕。
尤其是《三国群雄免费版》现在又是焦点的主要收入来源。
但现在情况有变，焦克俊自然感受到了危机。
“婷姐，我以下说的每句话都不针对你个人。”苏清越强调。
“我明白。”
“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会严格按照合同做事，说到就要做到。”他说：“至于团队的去留，是团队里每个人自己的决定，我本人无意插手。”他说，想了一下，又道：“还有，婷姐……”
“你说。”
“我离开，其实对我和焦总都有好处。”
“嗯。”陈婷认真点头，接着又摇头，说出焦克俊的意思：“他说，如果你选择回来，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婷姐，你看过《雷雨》吗？”苏清越忽然换了话题。
“当然，怎么了？”陈婷问。
“周朴园到底爱不爱鲁侍萍呢？”
“这和这件事有关系吗？”陈婷感到很迷茫。
“当然有关系，”苏清越说：“我和焦总的关系就是这样。他当然对我有感情，但这份感情停留在项目成功之前，甚至停留在我来到焦点前，就像所有君王和他的兄弟是一样的，”他摊开手：“如果我选择留下，我们彼此间最后一点善意，会很快被耗光。”
他说着，不知道陈婷到底懂了没有。
又补充：“只有我走，才是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的决定。”
他语罢。
陈婷沉默。
对视了片刻，陈婷眼圈忽然红了，说道：“清越，说真话，我很舍不得你走。”她说，想了很久，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因为你是在我这里唯一的伙伴啊！你走了，我就又回到以前了。”
她说着。
苏清越忽然感到一阵寒冷。
一个公司竟然能让人如此没有归属感。
下一刻，陈婷擦了擦眼泪：“清越，你走吧，我会永远支持你。”
“谢谢婷姐。”
“我真地很羡慕你。”陈婷最后说：“我就永远做不到这么洒脱。”
她说，无奈地叹气。
然后认真地说：“但你对于一个团队很重要。”
海风继续吹。
陈婷打了个寒颤。
这时高士贤忽然跑过来，大叫：“老大！老大！原来你在这里啊！”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
像是有急事。
苏清越皱眉，问：“怎么了？”
“老大！你快去劝劝吧，子友和天线宝宝打起来了！”
“打起来？”陈婷一惊。
“打架？周子友打架？”
苏清越瞬间怔住，他很了解自己的手下。
觉得这不是子友所为。
接着高士贤说出原因，“天线宝宝脑子有病。喝了点酒，非得拉着何莉莉！然后子友给了他两句，想拉着何莉莉走！他就追出来了，反正又呛呛好几句，就动起手来了。”
“我们赶紧过去！”苏清越说。
三个人说着就往回走。
路上，苏清越担心周子友吃亏。
不过又怕他下手过狠。
不一会，远远看到路灯下，有人在劝架，“算了！算了！”
“没完！我和你没完！”高岩海在大骂。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个流氓！”周子友说话了。
何莉莉在他身后，哭得稀里哗啦。
苏清越走过去，见周子友基本没事，他放心了。
再看高岩海鼻青脸肿。
见苏清越来了。
高岩海委屈地大叫：“苏清越！这就是你的团队？和土匪有什么区别？”他说着，又骂了几句。
“你再说一遍！”周子友立刻又想上前。
苏清越却制止了他。
冷冷盯着高岩海：“高岩海，你觉得自己很有意思吗？”
“我怎么了？”高岩海挣扎着大吼：“我怎么了？”他重复。
苏清越看看周子友和项目组其他人说道：“走吧！懒得理这种人。”
高岩海又继续挣扎。
高声叫骂。
忽然，暗影中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还没完吗？”
众人回头。
焦克俊从暗影中走来，脸色冷冰。
看看苏清越，又看看高岩海。
李霖跟着他，面色很不好。
高岩海大叫：“他打我！他打我！”像个告御状的孩子。
“他没完没了骚扰何莉莉！”
“关你什么事！关……”高岩海大叫。
第二句还没说全乎，焦克俊忽然反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下手之狠，高岩海瞬间沉默。
嘴角流血了。
他捂着脸。
事发突然，不仅是高岩海愣住。
李霖也完全呆住。
其余人面面相觑。
焦克俊愤怒地诘问高岩海：“你是想让焦点死吗？”歇斯底里，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苏清越稍稍皱眉。
早知当日，何必当初呢？
高岩海整个人僵硬地站在路灯下。
像个战败的公鸡。
这时连筱雪着急忙慌跑过来，说道：“老大！欧阳又喝到医院去了。”
苏清越回头看她。
接着，项目组的兄弟全都离开了。
苏清越没动身，站在原地，和焦克俊对视了片刻。
彼此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什么都没说。
接着他转身离开。
留下三驾马车站在路灯下。
第三百二十一章：对兄弟们的责任
他们赶到医院时，欧阳已经输上液了。
是徐舸、连筱雪与其他人，一起把他送过来的。
看他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嘴唇是苍白的。
苏清越站着不动，这已经不是欧阳第一次喝进医院了。
看看夹克衫晾在病床一处，脏兮兮的，估计是摔倒了。
上面还有很多污渍。
医院很简陋，墙围刷着让人心悦的浅绿色油漆，灯光是冷白色的，有些发暗。
感觉像回到十几年前怀文的地方医院。
身旁连筱雪和他说：“大夫说他输点葡萄糖就好了。但老这么喝，身体会出问题的。”她说，旁边徐舸帮忙补充：“说老这么喝，容易胃出血，会出人命的，以后还是要小心。”
“我知道。”
苏清越心情不好，指指欧阳的夹克。
“拿去宾馆干洗。”他对周子友说。
身后秦少峰走进来，用纸巾擦衣服：“吐了我一身，等他醒了，他得赔我。”他半开玩笑地抱怨，见高士贤拿着瓶矿泉水，又道：“给我用用。”说着，又拿出一张纸巾。
“少峰！回宾馆，一并洗。”他说。
长叹了口气。
看着床上的欧阳，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又回想起第一次聚餐，他讲起自己的故事。
最后感慨说：“老大！大恩大德！”
还有他在死亡角落，汗流浃背认真工作的样子。
把每条重要反馈，做成卡片。
别人问他，为什么不用电脑。
他总说，卡片可以随身携带，随时做记录。
在浪淘沙，有时看欧阳睡觉。
苏清越都怕他醒不过来，他太拼了。
还有刚才，他红着眼眶对自己喊：老大！我和你走！
如果把他给了李霖。
他当然还是项目经理。
但也就是个工具人了，人生再无机会。
还会和其他人一样背锅扛雷，一生郁郁不得志。
这肯定不是欧阳要的结果。
回头看，项目组兄弟全都在。
还多了引擎部徐舸。
想起田之中和他说欧阳：像他们这样的人，机会有时比命重要。
苏清越意识到，欧阳不是简单的喝多。
他是感觉，这次调整要诛灭他的心火。
尤其是自己辞职，更是绞杀了他的希望。
他不甘心这样，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
他想继续拼，拿命拼。
虽然自己有所暗示，但这种蜻蜓点水式的说法，无法弥补内心的疑惑和迷茫。
再看看其他人。
苏清越明白，现在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兄弟。
责任重大。
他有义务告诉他们自己目前的真实想法，虽然还不成熟。
“出去抽烟吗？”田之中问他。
苏清越点头，两人离开急诊室。
外面更冷了。
他想着，接过田之中的烟。
王欣杰也走出来，拿了一根。
深吸一口。
白色的烟在白炽灯下盘旋上升，在光源外的黑暗夜空缓缓消失。
田之中说道：“你也看了，这些兄弟需要你。”
“我知道。”苏清越回。
“不是所有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他们需要团队，需要指引……”他说：“你说过的，会带着兄弟们一起！”
“我会的。”苏清越说，已经暗暗下定决心。
要带着这群兄弟，冲进黄金时代。
想了片刻，又说：“有些话，你要和兄弟们说，说得越清楚越好。”
“你说。”田之中点头。
“第一，现在大家都喝了酒，情绪激动容易出格。要告诉大家，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性的决定，现在先保持现状。”他说，看看田之中。
后者点点头。
他又继续：“第二，我有想法，但还不成熟。盲目带你们冲击一个未知的目标，等于把兄弟们推向火海，这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正确的做法。”他说，又补充：“所以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保持团队保持稳定，等我！在此之前，任何的不满和出格行为，都是节外生枝。”
“放心吧！老大！我们肯定等你！”
后面传来齐刷刷的声音。
男女都有。
苏清越猛地回头，这才注意到大家竟然都出来了。
站在门口。
眼圈都是红的。
本来不想再重复讲什么。
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又说：“谢谢你们！人生有你们，是我的幸运！”
他语罢，楼道里忽然传来喊声。
是欧阳的声音。
众人立刻冲回到病房。
看到欧阳正坐起来，大喊：“老大！你不要我了吗？”
他语罢，想下床。
周子友忙摁住他，连筱雪在旁边大喊：“小心针！”
苏清越有经验，第一时间把输液器关掉了。
接着田之中和王欣杰，也上前按住他。
欧阳继续大喊：“别拦我！我去找老大！”
“我就在这呢。”苏清越说：“赶紧躺下！”
他走过去。
欧阳一怔，立刻发誓：“老大，带上我，我肯定拼全力！”
“我知道，你先输了液。”他说。
欧阳这才躺下。
但跑针了，手立刻肿起来。
护士进来，只能换另外一只手输液。
刚要出门，看他们十几个人，护士说道：“你们这些人太吵了，留下两三个陪床就可以了。而且他也就过三小时就好了，不要这么多人！”
“都回去吧！我和子友在就可以了。”
苏清越让大家都离开。
稍微争执，田之中也决定留下来。
其余人离开。
苏清越把连筱雪垫的药费还给他了。
往外送大家，看她和徐舸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小鸟依人。
苏清越笑说：“徐舸，你可要珍惜。”
“哈哈，放心吧，那是一定的。”徐舸笑起来，凑近他：“我感觉这次庆功，我是唯一有收获的。”他说着笑起来，又道：“不过，我就不等你了，因为我的辞职信早上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苏清越诧异地问。
“前几天，我准备去游猎鹰了。”他说，和苏清越握握手：“但还是兄弟。”
“当然了。”苏清越点头。
他们语罢离开。
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路灯外。
叹了口气，返身回到急诊室。
欧阳还在睡，但安静很多。
身旁周子友说：“你和田老师也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足矣。”
“不用，我在这里陪着。”
苏清越说，缓缓坐下来。
旁边田老师拿出手机，打起贪食蛇。
他们就这样陪着欧阳，一直到外面的天亮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换了人间
第二天，又是晴天。
北戴河碧空如洗，蔚蓝的天映衬着蔚蓝的海。
昨天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
每个人见了，还都是笑容满面，互相点头。
上午，和项目组的兄弟去看了看奥林匹克公园。
见到许多练花式轮滑的。
讨论起这个，还有玩家给他纠正，这个项目叫：平地花式。
在那里转了一圈。
中午简单吃了个饭。
苏清越决定下午不跟车回去了。
本想和周子友去买火车票，却发现到平京的车只有几趟东北经过这里的。
而且都是慢车，也没座位。
其余车次时间对不上。
只好买了长途大巴。
恍然找到了那种大学时代买回家车票的感觉。
有点想阿眸了。
想念怀文和南都。
上车时，回看这座临海城市。
海风轻拂绿树，哗啦啦作响。
气温又有回升。
他想起自己要给田之中题的字：换了人间……
他知道他也会的。
问周子友：“国庆怎么过？”
“我妹结婚，我得回去，估计得待上几天。”他说：“不过你要是叫我……”
“我不叫你，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苏清越赶忙说。
车子发动了。
大巴车温度适中。
只是阳光照射进来，有些晃眼。
前面有人说话，议论这里太冷了，穿少了。
这时周子友，又说：“那我国庆后，就提离职了。”
“子友，谢谢。”
“说什么呢？老大？”周子友一翻白眼。
两人心领神会地笑了。
手机响了，他低头看是一条短信。
焦克俊发出来的，上面写着：谢谢，多联系。
车子在北戴河内绕了一会儿，终于驶上高速路。
车厢里响起熟悉的歌声。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事前尘。
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
诬告与指责，积压着满肚气不愤
对谣言反应，甚为着紧。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
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但觉有分数，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一首《沉默是金》让他沉陷其中。
心情竟然舒缓了许多。
再看短信。
这个结局确实对他，对焦克俊来说都是好的。
无奈地笑笑。
终于给他回了个：“：）”
营运车辆大巴速度比来时慢一些。
在车上无聊，注意到周子友在玩psp，但似乎不是游戏。
仔细看，才发现是小说。
“网络小说？”他问周子友。
“对，挺带劲的，”周子友解释，又继续翻页，说道：“他们现在这个写得真挺好，每天像看电视剧。”他笑着说，又继续翻页。
苏清越听着，不由得点头。
问了名字，回头也准备去研究一下。
周子友这个时候又问：“你不是平时也看吗？”
“我刚把《杀死那个仙人》看完，现在在玄幻网追着几个。”他说，随手又翻页。
感觉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网络小说了。
日更连载，满足空闲时间。
就是追更有些痛苦。
可确实是有意思。
和周子友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
没有梦，只觉得阳光晃眼，又没有遮阳帘。
车子停下来。
过道不时有人走动。
看来是到了休息区。
没管这些，又继续睡。
再醒来的时候，光已暗淡，落日余晖浸染远空。
车子再次停下来，总算驶下了高速。
他这才伸了个懒腰。
看着前面路很快堵上，又是一个多小时才到站点。
一下车，觉得乱轰轰的。
再看周围，这才意识到这里距离东方网老地址不远。
是东四环。
打了个车，又是一个多小时。
算算时间，苏清越感慨大城市：“每天路上消耗的时间，都去一趟北戴河了。”
没想到司机又插话了。
“嗨！这还不是外地人多吗？都给他们撵走就可以了！我这开着也舒心。”他说着，车又往前动了动，司机又说：“你看看这一个个车开的，什么玩意儿！肉死了！往前走啊！”他都快喊了！
苏清越不禁扶额，无比后悔多说话了半句话。
把周子友送到，又用快半个小时，才终于下车。
熟悉的烤肉味传来。
穿过围坐在街边的人群。
回了家。
阿眸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写着什么。
看她时而停下，时而又开始。
苏清越想等她写完，再把自己辞职的信息告诉她。
坐下来问了句：“这写什么呢？”
“辞职信！”阿眸说，回头看他，然后离开电脑，说道：“之前不就是说，把事情做好就走吗？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她说着，坐在他身边，又补充：“总得有个结束吧？”
“你说得对，凡事总得有个结束。”
苏清越若有所思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又问：“那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他说，又问：“正好想想以后做什么，下次一定要看好人，看好公司，再做决定。”
“我已经想好了，”阿眸说：“我这辈子准备只靠自己的能力赚钱，不准备做什么高管这类的了，太累。”她说，叹了口气：“这次给我打击很大，让我认识很多，也意识到你在焦点有多难。”
难得她有这么多感慨。
苏清越笑了，说道：“不管多难，也会有结束的时候。”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
“是我们两个人不能都活在尔虞我诈中，总要有一个阳光的，否则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她说，想了想，又道：“而且未来我们还有孩子呢，生活总要有个主次。我只需要一个和我能力匹配的工作就好了。”
她说，苏清越点头。
想了想，信誓旦旦的说：“以后就交给我吧！”
“当然是你的啦，你是男人嘛！当初是我追着你出来！”阿眸撒娇。
苏清越笑起来。
又道：“不过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我辞职了！”
苏清越语罢，阿眸瞪大眼睛。
“凡事总要有个结束。”他借用阿眸的话，又说：“这样才能有新的开始。”
“嗯！”阿眸理解的点头。
两人拥在一起。
苏清越觉得，两个光鲜亮丽的人，凑在一起，除了缠绵恩爱，轻松快乐。
很重要的一点。
就是被能够在伤痕累累时，紧紧拥抱。
共同期待明天。
苏清越最后说：“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去辣婆婆吧，用水煮牛蛙庆祝我们辞职！”他语罢，阿眸开心地笑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阿姨驾到
那天他们吃了个过瘾。
心情丝毫没被辞职风波影响。
什么焦克俊，什么李霖、高岩海，不配打扰难得的好心情。
阿眸欢天喜地地告诉他，自己母亲于一号下午到京。
他们于是计划起假日游玩计划。
除了天坛、故宫、颐和园之外，阿眸还很想去一趟欢乐谷主题乐园。
苏清越自然答应了。
除了这些而外，苏清越还想在过节期间去买个多普达手机。
他发现周子友自从有了这个手机，有些着急的事务都是在手机上处理的。
他觉得这样的手机虽然没电脑那么方便，可至少比功能机好太多了。
一切都说妥当后，苏清越又提出，应该回去把家里大扫除一下。
他心里明白，丈母娘除了看望女儿外，也有再次确认自己的目的。
所以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视察，关乎他和阿眸的未来。
必须把一切工作做在前面。
他们于是回家就开始收拾，扫地擦地都是常规的，主要是厨房和洗手间。
广哥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大吃一惊：“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阿眸妈妈一号要来，先收拾一下，白天把该洗的东西洗一下。”苏清越解释。
广哥立刻明白：“那你这几天晚上睡我那屋就可以。”
接着他也开始帮忙。
和苏清越一起清理厨房。
聊起来宋小玄，叹了口气，“我光说去，可这一轮投资谈判时间很长，耗咱们挺久了。”他说：“有些条文是一定要谈清楚的。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干比出去打工还累，而且累的是心。”
“我最近辞职了，没有什么事情，所以这轮谈判我全程参与。我有一些新的想法，社区很火爆但是变现手段和能力不足，所以投资人主要集中在这个地方纠结。”他说着停下来，把抹布投了一下。
看广哥听着，于是又继续。
“如果我们把社区用户感知和黏性，与现在的免费模式结合起来。利用社区公信力，去促成虚拟物品的交易，这个概念无论对投资人，还是对公司实际营收来说，都可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模式。”
他说，同时也正完善自己一段时间的想法。
“不过我只有个方向，这几天我们集中团队头脑风暴一下，把具体想法和执行细节拿出来。下一轮谈判，我们抛出这个概念，应该会快速结束这一轮。”他说。
“太好了，这算是更进一步了，”他说，忽然想起话里的第一件事，问道：“对了，你辞职了？”
“我俩都辞了。”苏清越笑起来。
“我……”广哥瞬间一句感叹词，然后才说：“太潇洒了。”
他们感慨了一句，又继续干活。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起宋小玄，“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
“我现在真猜不出来了。”苏清越明确回应：“她到底是因为孩子联系你，还是对你有感情，又或者二者皆有之。”语罢，笑了一下，说道：“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你去一趟，才能知道。”
“那就只能再等等了。”
广哥无奈叹了口气。
苏清越理解那种心不落地的感觉，会让人不断推敲一丝一毫的线索。
有些可能根本不是线索。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虑罢了。
他说，又继续干活。
广哥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他小声说道：“不过我也嘱咐你一句。”
“你说。”
“丈母娘这次视察很重要。”
“当然，当然。”苏清越点头。
“当年我和你师姐，也是因为他妈妈视察，变得关系越来越差。”他说：拍拍苏清越的肩膀：“你可千万要小心。”
“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买房子的时候。她妈妈之前和阿眸提过，我怕这次过来再提这个事。”
“这个不是关键，”广哥摆摆手：“真正的关键是你得让老人家看到你是个能负责，愿意负责的人。”
他最后说。
苏清越一怔。
瞬间意识到，阿眸母亲来看的不是他们把家收拾得很干净。
而是自己女儿是不是安心。
苏清越这个人是不是可靠。
心中的方向豁然清晰。
晚上睡觉，阿眸问他：“我其实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妈妈看到我们现在的生活，会非常心疼。”她说。
苏清越立刻搂住她，说：“我明白，明白……”很理解阿眸的这种担忧，就像当年自己离开父母到南都的感觉一样。任何一个孝顺的儿女，其实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不会让阿姨失望的。”
不理他说话。
这时阿眸又是一阵惆怅：“苏清越，你说我们来平京是对的吗？”她说：“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我们在家的话，也许没有这么累。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其实也挺幸福的。”她说，翻身看着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才不会因为地方小，就一切风平浪静。”苏清越说，给她讲之前报社的各种斗争，有些阿眸是知道的，最后总结：“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当然，其实还要有话没说出来。
在家乡之所以觉得轻松，仅仅也是因为父母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
待到父母离开，再回头看，才会明白人生根本没有那么多轻松。
阿眸最后叹口气：“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看我妈怎么想吧，这才是关键。”他说，最后道：“还有就是这几天都是你做饭！”
“哈哈！这个放心好了！只要你们不嫌弃。而且这次肯定要比上次离开华络的时候做的好……”苏清越大笑，又问：“还有什么要求？”
“还有就是我妈来了，就要委屈你到广哥房间挤挤了……”
“没问题，刚才广哥不都说了嘛。”苏清越说完，看向阿眸。
阿眸的目光变了，像是一头穷凶极恶的小狼。
苏清越见状，忽然笑起来。
窗外起风了。
先一阵阵轻舞的微风，悄悄掠过来，翻起行人的衣襟，戏弄路上的叶子。
没一会儿，风变得大了，平时严肃的树枝肆意狂乱地摇摆，发出熟悉的声响。
北方的风说来就来，不过这也是秋夜豪情最好的陪伴……
洗漱完毕，两人重新躺在床上。
阿眸最后说了一句，“你可千万表现好点啊！”然后渐渐睡着了。
苏清越看着天花板，心里明白阿眸母亲来对自己的重要性。
当然，另一方面，对家人的尊重也是爱情的另外一种表达和体现。
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他们又接着收拾。
节前一天，苏清越去西关村给自己买了个多普达。
惊讶于手机已经越来越像电脑了。
很多操作都可以进行。
他开始在上面继续看小说。
同时也思考自己的未来。
一号下午，他和阿眸坐上东山的车，去接她的母亲。
到了车站，就看到各种旅行团。
各种旗帜招展，人山人海。
找到出站口，不停往里张望。
喇叭里传出他们等的车次到了。
大部分都是旅游的。
眼都看花了，还是找不到阿眸的母亲。
苏清越故意往远站了一点，试图看得更全面一点。
这时阿眸忽然欢快地叫起来。
“妈！这里啊！”
接着，他看到阿眸挥动双臂，往前冲了两步。
一下子抱住妈妈，笑起来。
苏清越这时才走过去，微笑着说道：“阿姨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虚惊一场
本来要打车。
可阿眸母亲直说太贵，非要坐公交。
知道这是长辈好心，和阿眸对视，后者悄悄吐了下舌头。
又夸母亲烫的头好看。
走出车站，去了东侧的公交车站。
因为此时正值节假日，车站旅游的人很多。
来来往往的非常拥挤。
排了一会儿队，终于挤上一辆特字头的双层公交。
找到一层的座位坐下。
车子还没发动，但车上已经人满为患。
阿眸母亲笑着和苏清越说：“平京哪都好，就是人真多啊。”她说，又转头看看女儿，又问：“星眸，你们平时上班，人也这么多吗？”话语里充满母爱的关切，带着家长式的心疼。
“没有，这不是节假日嘛。”
阿眸笑着，说了个谎。
苏清越庆幸是坐公交。否则要是出租司机搭茬了，什么谎都会被揭穿。
看看阿眸，不由得暗笑。
过了一会儿，车子终于发动起来，缓缓驶出公交站。
在桥上调头，行驶了一会儿，右转向北驶去。
阿眸和母亲聊着天，不时给她介绍沿路风景。
不过母亲显然兴致不大，最后只说：“和南都也没什么区别，而且绿化不如咱们那里好。”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又看看苏清越：“真还不如江海呢，是吧？”
“嗯，江海确实更大都市一些。”苏清越微笑着回。
阿眸嘟了一下嘴，说：“我才不喜欢江海。”
她一句话，苏清越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她并不是不喜欢江海这座城市，而是不喜欢江海那些亲戚。
稍显尴尬，苏清越没说话。
阿眸母亲笑了，和苏清越聊起来报社的一些人事变化。
他听了，不时点头。
想起以前和一些人的矛盾，如今跳出来再看，觉得不过如此。
真的是豁然开朗。
他忽然觉得，自己离开焦点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
不过奇怪的是，阿眸母亲从始至终没有再提三国体的事。
仿佛这事从未发生过。
苏清越悬着的心，始终等着她。
但她一句话都没提。
想起当年自己偷偷离开南都。
接到她老人家电话的时候，她一样丝毫没提自己偷偷离开。
这一点他很服阿眸母亲，总是能沉得住气。
却又让你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车子又继续往前走。
因为堵车，总是走走停停晃晃悠悠，一会儿阿眸便睡着了。
苏清越倒是很精神。
听阿眸母亲说，阿眸小时候还在最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拍过照。
苏清越笑说：“阿姨，那我们明天就去一趟，还是您和阿眸合影。正好对比她小时候的那张，到时候打印出来放在家里。”
“清越，你这个主意好。”阿眸母亲说着，笑起来。
车子又继续开，用了快一个半小时才到站。
他们叫起来阿眸。
下了车，往家走。
阿眸母亲拿了很多南都特产，从盐水鸭到阿眸喜欢吃的菊花脑。
苏清越拎着，稍感有些沉。
旁边新开了一间老平京菜馆，他们问阿眸母亲要不要在饭店吃。
结果阿眸母亲不同意。
苏清越于是说道：“那我做吧，正好阿姨也尝尝我的手艺。”
“行。”阿眸母亲笑着。
三人于是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苏清越还很紧张。
想着以阿眸母亲的性格，会觉得房间阴暗，朝向不好什么的。
等她说话。
不过好半天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苏清越把东西放下。
然后自己参观了一番。
说：“是不是我来之前收拾了？”
“妈，肯定的啊。”阿眸脸红了。
“行，比我和你爸那会儿住单身宿舍强。”她微笑着说。
三个人聊着天。
广哥也出来打招呼。
大家寒暄。
苏清越看看表，已经快六点了，于是和广哥出去买菜。
想这样阿眸就能和母亲单独相处了。
走出院子，广哥问他：“我看老太太人挺好，不像那种特别挑剔的。”
“人特别好。”苏清越说：“我在南都的时候很照顾我。”
“那你俩说得跟多大考验似的。”广哥笑起来，“弄得我还以为和彭清敏她妈妈似的。”他说，叹了口气，像忽然想起什么：“对，她最近联系你没有？我说我前女友，你师姐。”
“她联系我？”
“她前段日子要了你电话，不知道有什么事。”广哥说。
“她不是有我电话吗？”苏清越诧异地问。
“谁知道呢，我估计因为你现在是大名人吧，肯定是找你有事。”
他们说着，走进超市。
不知道师姐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苏清越发现，情感上自己已经不在她那一边了。
低头打开新买的手机，找出要做的菜谱。
根据此一一挑选食材。
包括一条活鲈鱼，他准备回去清蒸。
这方面他已经练的很拿手了。
接着又特地选了两三种北方的菜。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不紧不慢地逛着，直到六点半多才和广哥回家。
进门发现阿眸母亲已经把带着的特产装了盘。
她招呼广哥尝尝。
苏清越立刻去做饭。
看到他们是从超市回来，阿眸母亲嘱咐道：“清越，以后还是要去菜市场，超市的菜都贵，主要也不太新鲜。”
“明白。”苏清越点头，开始准备。
阿眸母亲不放心，在旁边看着。
不时说道：“有进步，还知道先把材料都准备好，这样不慌乱。”阿眸母亲很满意，又继续看。知道他要做清蒸鲈鱼，还给他指点，“最后的环节，要用香葱丝和辣椒撒到上面，再泼热油。”
苏清越不时点头。
依照阿眸母亲说的去做。
总算是一盘盘的菜出来了。
苏清越虽然没那么利索，可总体而言表现还算中规中矩。
接着大家坐下来。
三个人一起举杯欢迎阿眸母亲，阿眸和她喝了一点红酒。
苏清越和广哥喝啤的。
大家碰杯。
阿眸母亲说道：“不错，不错，你们两个人都会做饭，很重要。少出去吃，外面的菜全是味精、调料喂出来的。”她说，又去夹别的菜。
和阿眸对视片刻。
见她灿烂的笑，苏清越心领神会，总算放下心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年轻人要踏实
“清越，手艺不错。”
没想到饭菜全光，苏清越震惊的同时，再次得到阿眸母亲的夸奖。
心里很满足。
想着这一天的紧张时刻，就快过去了。
心里也放松下来。
阿眸笑着说：“他这就是照葫芦画瓢，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做。”
“别管难不难，男人肯下厨就不错。”阿眸母亲给出定论，看看苏清越，又道：“不过一个男人，光会做饭可不行，还得有稳定工作，照顾好家庭的方方面面。”她用一种长辈语气嘱咐。
苏清越忙点头称是。
接着几个人聊起来要去哪里。
阿眸第一个开口，说道：“妈，我们想一号带您去长城；二号带您去故宫；三号我们可以去游颐和园；四号我们去小汤山泡泡温泉……”她一一说下去，苏清越却注意到，阿眸母亲笑着，微微摇头。
接着她摆摆手，说道：“长城故宫就算了，人太多，就不去添乱了。”她说：“最多去一趟颐和园。至于温泉，咱们南都也有汤山温泉，不用非得在平京泡。”她语罢，想了想，又说道：“我这次来，主要也不是为这个。”
“我知道，你这不是来看我来了嘛？”阿眸挽着母亲的臂弯，眉眼笑着说。
不过后者保持慈祥的严肃。
看看苏清越。
瞬间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也说不出哪里。
跟着阿眸母亲说道：“清越，我想明天去你们单位看看。”
他语罢，苏清越瞬间一怔。
阿眸也张大嘴巴。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跟着阿眸母亲笑起来，说道：“不要不好意思，你就说你们来拿东西。”她说，又补充：“我也不逛，也不问。不会耽误你们什么时间，给你们惹什么麻烦，放心吧。”语罢，看看他们两个。
当然不会惹麻烦。
苏清越心想，这能有什么麻烦。
理解老人的想法，可问题是已经辞职了。虽然还没有办理正式的手续，但是周子友已经把办公室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完全不像上班的样子。
至于广哥那边，自己也没有办公室。而且自己和阿眸把钱给广哥的事情，也没有和他们说。如果现在说出来，更没有办法解释，事情就更复杂了……
他心里想着，知道这话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
一时哑口。
阿眸母亲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女儿。
问道：“怎么了？阿姨不就去一趟单位吗？这么为难吗？”
“……”
苏清越不知道该怎么说。
广哥在旁边像看故事会一样，看着他们。
好半天，最后还是阿眸结结巴巴说出真相：“妈……那个……清越……前几天刚刚离职。”她说，最后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小脸红彤彤的。
”什么时候的事？”阿眸母亲瞪大眼睛问。
“就前几天。”
“你不是刚去了新单位时间不长嘛？”阿眸母亲又问。
“是的。”苏清越摊开手。
阿眸母亲皱眉，看看女儿，又看看苏清越，一句话像犹豫好久才出口：“不是之前说你做的那个活动很成功嘛，都成红人了，而且只要成功后期就会很好啊？怎么还是被开除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开除啦，是离职！”阿眸强调。
“有什么区别？”
阿眸母亲一句话。
一时间谁也没回应。
苏清越这才意识到还有三国体这件事。
他想起阿眸和她母亲夸张地说：如果弄不成，他的职业生涯就会毁灭。
现在看来，真不能没事瞎夸张。
心里想着，却发现没法和阿眸母亲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只能尴尬地看着阿眸说。
广哥说他先收拾，赶忙端走碗筷。
当着广哥，阿眸母亲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和颜悦色说：“没事，那就再找一个。平京这么大，没问题的。”语罢，看看自己女儿，面露微笑说道：“星眸，那我们去你单位，看看吧？”
简直是必杀题。
霎时间，阿眸也沉默了。
看广哥正收拾碗筷，瞬间站起来，说道：“我去帮你。”
她起身便走，把苏清越留给自己母亲。
二人面面相觑。
最后阿眸母亲说道：“咱们明天先去星眸单位转一圈。”
“……”
后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阿眸辞职了。
发现两个孩子都躲自己，下个瞬间，阿眸母亲似乎是猜出了真相，但还有些不敢相信，犹犹豫豫地发问：“清越，不会阿眸也辞职了吧？”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阿眸躲在厨房，帮广哥收拾。
阿眸母亲的脸色终于沉下来，说道：“去屋里说吧。”
她语罢，又叫自己女儿。
然后和广哥微笑说：“盘子、碗放到那里就好，待会儿我刷。”
阿眸和苏清越跟她进屋。
门关上，她脸沉下来。
问道：“星眸，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也离职了？”
“离职怎么了？”阿眸瞪大眼，索性实话实说了，“在那里耗着，能有什么好下场？而且这份工作也发挥不出我的能力？”她嘟起小嘴，一副撒娇耍赖不服气的样子，又说道：“你就别管了，你那套在这里不管用。”
“你有什么能力？什么叫我别管了？什么不管用？”阿眸母亲瞪大眼睛：“天底下不满意的工作多了去了，你难道天天辞职吗？那还怎么上进？”
听她训话，明白老人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只是不适用在他和阿眸身上。
但也没反驳，只是频频点头。
低头称是。
但是阿眸不高兴，一直撇着小嘴，目光向别处。
阿眸母亲最后语重心长，又说：“清越，男孩子要踏踏实实。要有个稳定工作，这很重要，也关系到你和阿眸的未来。”她说，又补充：“哎，时间长了，我也帮你当自己孩子了，你不要介意批评。”
赶忙感谢阿眸母亲。
又说了好半天，最后苏清越承诺十一一过就去找工作，方才作罢。
夜里快十点，他终于回了广哥的屋子。
广哥正叼着烟打游戏。
见他进来，一扬眉，笑起来：“过瘾？早点说，我给你整个办公室就好了啊？本来也是你的公司啊。”
“防不胜防！”苏清越说。
看到地上的气垫床，就要往上躺，没想到广哥瞬间把他拦住：“你睡床，这个我睡。”
“啊？你这也太好心了！”苏清越笑起来。
“你想什么呢，这是我和小玄专用床。”广哥笑起来，“她说过这张床，不准给任何人睡。”他说着，苏清越才注意到，床体格外有些特色，包括了一些扶手之类的，还有一些圆环和其他的东西。
不由得佩服广哥。
抱拳说道：“五体投地！”
立刻上床，拿出手机开始看小说。
这时手机qq响了，发现是叶落，点开看。
后者问：“兄弟，十月有时间吗？找个时间，能不能来精英会做个讲座，就讲讲你的三国体和免费模式。”他说，又夸：“李老大布置的任务，多帮帮忙。放心，涉及你核心机密的东西，肯定不让你说。”
他们还不知道苏清越离职了。
苏清越想了片刻，觉得这样的讲座是个好事。
不只有利于李永豪。
也有利于自己。
于是回了个笑脸，说道：“你安排时间吧，只要提前和我说。”
“这么痛快！我得你请你吃饭了！”叶落说，又发来文字：“正好师帅也回来了，但他最近在处理以前的事。我争取在他走之前弄起来，到时候大家好好聚聚。”
给叶落回了个笑脸。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
苏清越便又开始看小说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眼花了
最终……
夜里两点，阿眸把信息发过来，说母上大人同意去颐和园。
苏清越立刻回了个笑脸。
谁也没说辞职的事。
第二天清晨，三个人洗漱一番。
出门坐公交。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秋高气爽，空气中再无夏日那种令人凝滞的闷热。
苏清越深吸一口气。
顿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本想说，我们可以打车去。
不过知晓阿眸母亲不会同意的，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往公交车站走。
阿眸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看中女儿身上的肩包。
问道：“眸眸，你这个包包多少钱？”
霎时间，苏清越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想不出阿眸该怎么回应，却见阿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四百八。”
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恼火。
苏清越不禁扶额。
这是她生日的时候，自己送给她的。
价值一万多。
“四百八买个包，也太贵了。”阿眸母亲还是批判了她，回头又对苏清越说：“这方面你要管着她，花钱不要太大手大脚。尤其你们现在也没个工作，更要注意开销的问题。”
只能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公交来了，他们上车。
竟然还有零星座位。
他们坐下来。
车子晃晃悠悠驶出站，刚过了一个立交桥，便又停下来。
稍微往前望，便看到又是熟悉的长蛇阵。
十一期间，路况丝毫也不比平时好。
该多堵，还是多堵。
苏清越拿出多普达手机，又继续看小说。
他发现一部部的网络小说，虽然文笔不如传统文学，可他们却建构起来一个虚幻的世界，让人能够完全沉浸进去。也许有一些细节，还需要再填充，但这样的世界已经非常完善。
不由得感慨新技术带来的发展。
车子继续向前开。
偶尔抬头能看到路上的房地产广告。
阿眸母亲说道：“清越，你再找工作，一定要踏踏实实的。不要眼高手低，看着这个，想着那个。”她说，又道：“我们不指望你们养，但是得有个生活保障。房子总是要有的。”
“我明白。”
苏清越语罢，收起手机，专门和阿眸母亲聊天。
他们接着又聊了很多。
阿眸假装带着耳机，听不到自己母亲说的。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快两小时才到颐和园总站。
下车，买票。
三个人走进去。
先是苏州街，不过意思不大。
都是一些买卖高价小商品的。
稍微一搭眼，便知道这些东西价高货差。
阿眸拉着母亲往前走。
苏清越给她介绍，这里之前被毁掉了，是八十年代又重建的。
接着他讲起整个颐和园的角角落落。
又道这里前身是清漪园，是以昆明湖、万寿山为基址，以杭州西湖为蓝本建造。
就像之前领着同学，在明故宫、午朝门讲述明史一样，娓娓道来。
阿眸母亲听着不时点头。
笑说：“你叔叔就喜欢你这点，博学多才。”
三人有说有笑，过了苏州街。
再往里走。
一些汉藏式建筑出现。
苏清越介绍说，这里是四大部洲。
“东胜身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卢洲。”他说，又介绍塔台上的修建而成的八小部洲。旁边有没找导游的人路过，都不由得驻足，听他讲每个景点意味着什么，他挨个给大家解释。
引得阿眸母亲不时点头。
面露欣赏。
过了一会儿他和阿眸说：“星眸，你把你那个耳机摘了，仔细听听。”
“哎呀！我都听了八百遍了。”阿眸说。
苏清越忙笑着解释，“我们有时间，就会来这里。”
这才满意地点头。
一直逛到中午，他们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
坐上船，往湖对岸去。
阳光明媚，波光粼粼。
感受清风微抚，苏清越喝了口水。
瞬间，之前的种种不快，也都抛之脑后。
迎面不断有船过来。
有的远，有的近。
有人喜欢感受在湖上飘荡的感觉。
苏清越也很享受。
看到一艘轻舟，缓缓驶进他们，有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你再这样，咱们就得撞上去了。”语罢，笑起来，又说：“往左，往左啊，你干什么呢？”她语罢，一个熟悉的身影，猛探手转舵。
霎时间，苏清越和阿眸都一怔。
目光瞬间看过去。
宋小玄？
“小玄姐？”阿眸不由得叫出声。
女人下意识回头，苏清越见她抱着个孩子。
孩子的模样看不太清楚。
但穿的很时尚。
她明显变得更成熟了，可也更漂亮了。
苏清越激动得刚想打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女人随即恢复了正常，就像不认识她们，又继续和另外的女孩儿有说有笑。
“是小玄姐吧？”阿眸无比震惊地问。
“应该是。我们叫她名字时，旁边人也看咱们了。”他说，觉得自己没判断错。
他们俩说着，阿眸母亲问：“熟人？”
“啊，可能看错了。”阿眸补充，又问苏清越：“要真的是，我们要告诉广哥吗？”
“……”
一时间苏清越愣住了。
他犹豫半晌，忽然发现又没法做判断是不是了。
最后说道：“还是不要了，万一不是的话，不让广哥空欢喜嘛。”他说，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觉得这样的事，最好是小玄姐说，而不是他们。免得最后激化矛盾，起反作用。
最主要他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确定。
接着他们又继续。
一直逛到下午，才离开。
路上他总是想起宋小玄，惊讶的神情。
是的，在平京偶遇简直是太难了。
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还是觉得是真的。
坐上返回的车，阿眸好说歹说终于拉着母亲去了全聚德。
吃了一顿烤鸭。
在感受美味的同时，阿眸母亲要结账。
说他俩都没了工作，承担不起这样的开销。
又诧异地问：“还有你俩不是都辞职了吗？怎么还有钱买东西给我和你爸，都不便宜呢。”
“妈，你就别那么多问题了。”阿眸制止了母亲。
接着他们又聊起两家人见面的事。
也谈及买房子。
阿眸的母亲并未给苏清越很大压力。
这一点他很感激。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广哥问他：“今天怎么样？”
瞬间想起宋小玄。
苏清越最后只是说道：“挺好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顺利过关
平京旅游资源非常丰富。
除了历史文化古迹、还有风土民情，自然风光。
不过因为担心人太多，他们并没去故宫、天坛这些地方。
而是去了南锣鼓巷、后海、北海公园与什刹海。
所有这些景点中，阿眸母亲更喜欢香山公园。
四号早晨，阿眸母亲还特地早早起床，拉着苏清越和阿眸去了雍和宫。
她在那里许了愿。
又对苏清越和阿眸说：“你俩也拜拜，也要许愿，要虔诚。”
除了这些，他们还去吃了各种小吃。
不过阿眸和母亲都一样，吃不惯平京的小吃，尤其是豆汁。
只喝了一口。
他们便把它放下，说坏了。
苏清越只好告诉她，其实不是坏了，就是这个味道。
“我的天！他们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啊？”阿眸大为吃惊地说。
阿眸母亲也不由得撇嘴。
不过其他特色小吃毛肚和驴打滚，阿眸和母亲还算爱吃。
不过苏清越觉得一般。
他还是不太习惯麻酱的味道。
就这样，他们每天边逛边吃，但距离逛遍整个平京城还是差了很远。
随着时间推移，阿眸母亲的情绪明显舒缓了。
变得不再严肃。
笑容也变得多起来。
阿眸不得不满意地和苏清越说：“你安排的行程，还真不错。”
“那是！”苏清越自豪地回：“你忘了吗？在学校的时候，谁来了都是我安排，我给讲解。”他得意洋洋：“我那个口才都是通过这些练出来的。要不然怎么能上台讲那么好。”
知道他又拿三国体说事。
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苏清越并未再有什么操作。
可这段日子逛街，他们还是经常碰见一些年轻人认出他来。
然后要他签名。
多数时间当着阿眸母亲的面，苏清越还是会不好意思。
阿眸母亲也很震惊，苏清越这个事情的火爆程度。
尤其六号他们去欢乐谷。
几乎在哪里排队，都能碰上认识他们的人。
阿眸母亲惊讶地嘱咐苏清越：“清越，即便是这样，也不要骄傲。”又说：“反正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我感觉这和南都传得截然不同。”她摇摇头，告诉苏清越，南都人传的是太出格了。
他们从峡湾森林往里走。
苏清越说租两辆电单车，但阿眸母亲坚决反对，所以作罢。
不得不说，苏清越虽然来京时间不短了。
可欢乐谷他还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精心设计过的游乐场。
每个场景像是都有故事一样。
这和南都与怀文的游乐场孑然不同，项目之间都有关联。
连每个人穿得都有讲究。
都和游乐园主题有关联。
苏清越觉得很有意思，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不再像以前那种游乐场，互相毫无关系。
只是简单的游玩。
这里甚至还有各种主题表演。
从表演的大篷车到各种特技表演，并且还有极限场地。
苏清越看到里面有人在玩轮滑。
但和他在北戴河见的不一样，这一次他看到的是电视上那种：道具极限。
有人甚至还能翻跟头。
做出各式各样的特技。
一些想法不断涌出，过山车排队时，苏清越不断的在手机上做记录。
“这个世界所有娱乐都在升级，升级成为一种体验。虚拟江湖当然也不能例外，它一定不止是游戏，不止是小说，在未来它还将是主题公园，是电影，是音乐。如果从大娱乐角度看游戏，那么这个市场想想空间太大了……”
霎时间，他好像有了新目标。
接着他和阿眸排到了。
阿眸在外面看着，露出担心的神情。
接着他们坐上去。
阿眸笑嘻嘻地问他：“你害怕吗？”
“这有什么。”他耸耸肩，“我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大摆锤，有种慢悠悠舒爽的感觉。尤其是风一吹，太舒服了。”他说：“待会儿再去坐一趟吧？”苏清越觉得那个很解压，将他这段时间以来所有身体上的不快，都甩出去了。
接着车子启动了，缓缓上升。
到了顶端后，猛地悬停。
看着脚下。
苏清越忽然觉得，这就像是他在做的事一样。
时时刻刻都有着各种危机。
有的时候真是眼见着脚下就空了。
跟着车子运动起来，阿眸尖叫起来。
眼前一切颠三倒四，天旋地转，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
等到项目结束，阿眸终于说了一句：“我腿有点软！但是还想坐。”
他们说着又继续。
看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阿眸母亲也开心地笑了。
那天晚上回家，她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饭。
一道鸭血粉丝，让苏清越仿佛回到了家乡。
还有芦蒿炒肉丝，爆炒青菜台。
一道大蒜炒猪肝，让苏清越仿佛回到了苏北怀文老家。
最后还有素什锦，香椿头炒鸡蛋。
最后吃得广哥一直夸赞，这手艺开个饭店没问题了。
苏清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阿眸母亲比确实差出来很多。
因为是最后一天了，阿眸母亲又再次嘱咐了苏清越和阿眸。
七号早晨，他们送她离开。
因为买了很多土特产，尤其是秋梨膏与景泰蓝。
大包很沉，所以他们把她送上车。
说了告别的话，才下车。
站在站台上，等车子缓缓启动。
苏清越注意到阿眸的眼眶红了，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说道：“没事，过几个月就又回去过年了。”
“我舍不得妈妈……”她说着抽起来，一直抹眼泪。
直到车子走远。
苏清越很想说：其实我也想。
又安慰阿眸：“没事，我们以后挣了钱，买了房可以把他们接过来。”
“可是买房应该还早吧？”
“不会太久的，”苏清越认真地说：“你放心吧。”
两个人说着，走出火车站。
苏清越原本想打车，却被阿眸拦住，说道：“坐公交吧。”
“嗯。”
两个人语罢，又重新坐上特字号的车。
上了顶层。
车子刚发动起来，没一会儿，苏清越的手机qq便疯狂响起来。
还以为是中毒了，苏清越点开看。
接着他瞪大眼睛，看到几十个头像都在晃动。
不明白怎么回事，点开肖玉的。
只见后者的信息是：“越哥，你辞职了？还好吗？这几天我请你吃饭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震惊业界
没想到清静还不到十天。
辞职消息竟然不胫而走。
随着手机qq的狂响，竟然把机器都带得慢了。
问了消息来源。
发现是李永豪旗下的论坛。
先不看qq，而是连忙进入论坛。
在置顶下面，直接找到那条飘红的帖子。
这才发布了没有十五分钟，竟然已经数十页的回复了。
帖子主题很简单：《免费模式火正旺，苏清越难续三国情》。
点进去看，内容就更简单了。
如题。
查看账号，发现是个小号。
苏清越稍稍皱眉。
觉得除了焦点的人，不太可能有人把自己的信息曝露出来。
但会是谁呢？
直觉认为焦克俊、李霖和高岩海，都是最不可能的。
因为这件事会对焦点产生巨大的影响。
他们一定会尽量延长炸弹起爆的时间。
猜不到是谁。
想着自己才休息十天，苏清越也很无奈。
再看下面的回复，主要集中在三大类。
第一就是八卦。完全就是对苏清越离职事件的各种猜想，有些听起来还有些靠谱。可仔细看，就会发现无非是用了他在三国体发布会讲的一些事。只是有些东西夸大了，看得苏清越都想笑。
拿给阿眸看。
上面说：“苏清越其实忍他们太久了，之前还在会议室差点和李霖打起来。我听我朋友说，苏清越也是个暴脾气，差点没有拿椅子拍李霖。”整件事说的有鼻子有眼，让苏清越和阿眸瞬间笑起来。
不过也有人认为是焦克俊不能容忍，想要卸磨杀驴。
有人可能和焦克俊共过事，在其中发帖说：“焦克俊表现温文尔雅，人模狗样，其实相当不能容人。这点真正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时间长了，都会明白。”这个账号说：“好多人都以为是李霖和高岩海不行，殊不知焦这个人更不咋地。有些人看起来很和气，但是怎么处都处不深，焦就是这类人……”
简直是一语道破天机。
苏清越淡淡一笑，看他的回复很多。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的。
有人猜测。
还有人说，“肯定是之前就有矛盾，上次三国体那次说得虽然委婉，但我要是焦克俊我也忍不了。但这个人可至关重要，让他走无疑会影响整个公司的发展，现在焦克俊要付出代价了。”
不由得摇头。
人们对于八卦的爱好，永远多于对行业的探讨。
苏清越一边看一边乐。
再看另外一类，基本都是推测苏清越下一步的去处。
有人说他早就找好下家了，所以才敢离职。
不过很多人反对这个看法。
有人发帖：从他离开焦点看，应该是有想法了，但绝不是找好下家才走的。
有人列出他可能去的公司。
从盛世天成到七彩，还有易远。
还有人推断他会回到华络。
说什么的人都有，苏清越继续往下翻，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断了他浏览。
是刘昊的。
苏清越隐隐觉得也和自己离职的事有关。
刚一接起来，刘昊熟悉的声音传来：“你辞职了，也不说一声！”
“我想清静几天，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而且最终的手续还没有办呢……”
“不说别的了，兄弟。正好我这几天也会到精英会，咱们就会见面了。”他嘿嘿笑说：“到时候一起喝点，咱们聊聊。我还带了我们公司管技术的副总。”他说，又补充：“我叔叔说了，一定要把你找来。”
“我请你吃饭。”苏清越笑说。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这个时候车子停下来。
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抬头看看发现已经过了民大，在手机上耗费的精力几乎让他忘了时间。
想起以前坐公交，只觉得无所事事。
这个时候阿眸，把自己的qq递过来，给他看：“何存西，问我这是真的吗？”
“直接回，是真的。”苏清越说。
反正迟早是要公布的。
他如此说。
除了论坛之外，点开qq看，也全是各种问候。
有说他辛苦的。
有说可以来自己公司，职务薪金随便提。
好好姐姐发来信息，说：“清越，这几天出来聚聚吧，咱们也好久不见了。刚才我和肖玉说，找个时间我们聚聚吧。”
知道大家是安慰自己。
苏清越回了个笑脸，先说谢谢，再说好。
挨个回信息，表示感谢。
但同时表示自己现在还没想好。
这个时候叶落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
按下接听键，没等苏清越说话，对方便抢白：“兄弟，你辞职都不说一声。”
“我想安安静静休息几天啊。”苏清越说。
“好吧，好吧！”他说：“那我跟你说件事。”
“你说。”
“原本你讲座都是一些公司管产品的大佬。”他说：“但自从你辞职这个信息出来，很多ceo和风投都给李老大打电话，要参加你的讲座。”他说：“所以这次精英会结束后，李老大还想请你参加闭门会，并且正式推举你进入“精英团”。”
“啊？”
苏清越一怔。
他早知道李永豪的精英会，也分开放和闭门两种。
开放的虽然也是邀请制，但要求相对低一些。
可闭门会则不然，只有精英团的成员和特邀嘉宾参加。
一旦加入“精英团”，这就意味着你终于进入了互联网精英阶层的圈子。
不过苏清越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只是问道：“老地方？”
“翠柳会所。”他说：“老雷不干了，我们现在都在那里，李老大自己的产业。”
苏清越听着，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挂了叶落的电话。
这个时候陈峰发来一条信息，嘱咐他：“清越，不管业界有任何反应，你千万记住，要守住自己的内心。不要太着急，要审慎的思考，再做决断。”他说：“因为随着你位置的升高，踏错一步都是很麻烦的事。”
赶忙回明白。
又回感谢的话。
没有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因为苏清越知道，由于老爷子身体反复，陈老大又带他去美国治病了……
这个时候车到站了。
和阿眸下车，苏清越又翻了翻qq，师帅也给他留言：“兄弟，我回来有几天，刚处理一些事。你要有时间，咱们好好聚聚，正好我也去参加精英会。”他发了个笑脸的表情。
和师帅说了一会儿话。
过了一会儿回到家里，打开电脑，才逐个回复众人。
发现手机虽然好，但确实也有反应速度的问题。
重新打开文档，开始查看写好的发言稿。
他觉得问题不大。
再看论坛，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发酵到几十页。
不由得赞叹，八卦真是个永恒的主题。
不过所有争论，最后都集中在一个悬念上：苏清越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有人甚至发了新帖。
写着：创业or打工——苏清越的抉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