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务虚
看茶道老师着和服为他们做茶。她先生火煮水，又从香盒中取出少许檀香点燃。在风炉上煮水中间，茶道老师又再次离席，前往水屋忙碌。虽然知晓这里的茶道源自华夏，但具体细节苏清越并不知晓。
这个时候符思长率先说话了，讲道：“安床先生，赢联社这个名字我们可是久闻大名。你们的作品在我们那里有不少。”他说：“这次周董和我说能见您之后，我觉得非常好。但因为时间关系，只好把会面地点安排在这里了。”
听郑尉翻译，安床荣仁点点头。说了几句日语，苏清越看表情，知晓应该都是些客套话。接着郑尉又道：“安床先生说，他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赢联社一直非常看好大中华的市场，也早就期盼大家能有所合作。”
感觉安床荣仁说了很多话，但郑尉实际翻译过来只有这么几句。苏清越想起，日语效率比较低。这个时候茶道老师又回来，重新坐下。安床又说了好多话，最后翻译过来只有一两句。一句是对茶道老师说谢谢，一句是对大家说：“欢迎大家品尝日式茶道，如果以后有兴趣，可以常来。”
他说，茶道老师先请大家吃点心。
安床荣仁说道：“茶点可以防止我们喝茶伤胃。”
接着风炉上的水开了，茶道老师又继续。
苏清越发现安床荣仁非常有礼节，并且这些礼节融入到骨子里了。像一条条应激程序，对双方的话做出回应。相较而言，郑尉就差了一些。尽管也能跟上，可也能看出来一丝丝的笨拙。
至于周洋，他始终是他自己。
苏清越发现自己看不太清楚周洋，只觉得他不愧是外号计算机。这个时候符思长说道：“安床先生，你们的动漫风靡全球，周边文化做得极好。我们很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从赢联社的身上学到发展的经验。”
“我们互相学习。”安床说：“我一直坚信大中华市场，未来会成长为全亚洲最大的市场，甚至是全球的重要市场。赢联社也早希望能够进入这个市场，拓展我们的产品和周边，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安床先生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说，我们可以共同进步。”符思长微笑回。
安床很认真地点头，说道：“那就先多谢符先生了。”他说着，认真鞠躬。
这个时候茶好了。
茶道老师为他们一一敬茶，安床接过来后。苏清越注意到他和郑尉，都是左手托碗，右手五指持碗边。说了一声日语的致谢，然后转了转茶碗，非常轻地品尝起来，速度很慢。
饮完后，又对茶道老师说了一些谢谢。
苏清越他们也跟着继续。
周洋很熟练，一看就是没少来。
接着他们聊起来周边。
符思长好奇地问道：“安床先生认为动漫周边产品，很重要的一环应该是什么？”
“除了产品本身外，最重要的我认为应该是知识产权保护。”他说，郑尉帮着翻译：“因为动漫产品的开发，有赖于严格的法律保护。我认为如果未来要发展这方面的产业，这样的相关工作是可以提前开始的。”
安床荣仁说着，苏清越发现他不止有礼有节，而且说话很有技巧。他并没有谈及盗版的问题，很巧妙地说了这件事的本质——就是知识产权。符先生听着，也不由得点头：“我们虽然刚起步，但很重视这方面的工作，相关的法律法规也在完善中。”
“行业要健康发展，法律是一方面。”周洋这个时候插话了，说道：“另外一方面，我们也在提升整个行业对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他说着，为安床介绍苏清越道：“苏先生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就非常好。”
他说，安床看向苏清越。
两个人聊了几句。跟着听到《小魔仙》，对方立刻点头表示听过，又道：“展会的表现很不错，周董今天下午带我去看了。抓住了女性向游戏的细腻，而且故事精致，情感充沛，完全可以改编成动漫的。”他说，特意看了一下名片：“苏先生的公司全名叫？”
“悦道网络。”苏清越回。
“好的，我记住了。”他笑着，郑尉翻译：“我们常联系。”
几个人喝着茶聊着天。
主要是符先生和安床对话，苏清越和周洋听着。有些东西经过他们说出来，苏清越也有一些自己的反思。他意识到，就如刚才符先生说的那样，其实他们距离国际大厂，还是很有距离的。
这需要从业人员和整个社会共同努力，提升认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多个环节的协调，才能让整个环境变好。
他想着又继续喝茶。
不到十一点，茶喝得差不多了。
双方的谈话也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进行地非常深入。
每个人都很尊重对方的时间，几乎同时提出来，邀请对方下次去考察。接着由苏清越、周洋和符思长秘书，送安床荣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几名全包的公司员工回来。
众人见他们纷纷点头。
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苏清越不理解这次务虚的意义何在。即便是临时的，难道不该是白天吗？想不太清楚，总觉得周洋还算计着什么，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想着和符思长打个招呼就离开。但刚见后者，周洋便道：“符先生，这里二楼有个行政酒廊，咱们就近喝一点酒吧？聊聊？我觉得我今天颇有心得。”
他一句话，苏清越愣了片刻。
本来想说我有事，但符思长却跟了一句：“清越，那咱们就一起吧？”
他们说着，苏清越不太好驳符思长的面子，只好微笑着走进酒廊。
心里想着，今天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周洋得逞。
接着他们点了几杯日式威士忌，几个人碰杯，先感谢符思长带领的行业部门。
周洋跟着说道：“符先生，我觉得刚才你们聊到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不止是对动漫界重要，对于游戏业，互联网业都非常重要。在法律跟上的同时，我们也需要提升从业者和社会的公识……”
第五百六十八章：机关算尽太聪明
这是一段颇有深意的讲话，当周洋说完，苏清越立刻警惕起来。他早拒绝了前者倡议书这件事，也想到对方不肯罢休，但没想到周洋会利用符思长的态度，绑架自己。心里顿时一紧，望向符思长。
他深知后者热爱这个行业，一心为了整个行业，肯定洞见了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若他跟着周洋的节奏走，自己几乎无可逃脱。周洋和姜正尚之间孰是孰非，自己并不了解。即使姜正尚真有问题，法律自然会给一个公正的结果。更何况自己身份敏感，师出无名，而且会影响目前的工作重心。倡议书本身没有问题，但此时此刻两者已经是一件事情了。
正想着，符思长笑了一下。行政酒廊暖色灯光，拉长了手里酒杯的影子。下一刻，他终于说道：“东京电玩展就要结束了。清越，你的《小魔仙》虽然不错，但回去以后还是要努力，要把产品完善好。”
“明白。”苏清越回。
没想到符思长没有接周洋的话茬，心瞬间放下了。他欣慰地看了一眼符思长，能觉察出他宽容的笑意中有着智慧。跟着符思长又道：“周董，就不用我嘱咐了吧？”他笑着说：“他很多事，比我还明白。”
“过奖了，我之所以想着进军动漫业，和日方合作，也是希望能够为国产动漫产业的发展，找到一些好的出路。技术上，商业上都是如此。”周洋笑着说。
“嗯。”符思长语重心长道：“希望这次没让你们白来东京。”
“当然。”周洋和苏清越几乎异口同声说。
他们接着碰杯。
不过符思长没太喝，他们又说起别的。有关产业方面，苏清越觉得可以窥见的是，各大资本集团正在风起云涌进入游戏行业。这就像一场战争，双方都是先布局。
行政酒廊内，有些人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们是选择全包的参展公司人员。
周洋这个时候又道：“看着现在这个形势，我觉得抢占知识产权的制高点非常重要。”他说，看看苏清越又道：“符先生，我们现在想发起一个全行业保护知识产权，抵制代码抄袭的倡议书，提升整个行业对知识产权的认知，您有什么意见吗？”
他如此说，符思长怔了一下。
苏清越发现周洋几乎是不达目标不罢休。真想把杯子里的酒泼过去。
他又瞥了一眼符思长，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接这个茬。
下一刻符思长说道：“这个我没什么意见。行业内通过倡议书提升认知，本身无可厚非。”他说着，看了一眼苏清越，又道：“清越以前的几次，也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我这次就想叫上清越。”周洋立刻笑着跟上，平板的腔调这个时候才有点变化。
苏清越脸色铁青，看着周洋。后者微笑着的脸颊，透露出来的全都是善意。难怪肖玉想辞职离开，觉得没有方向很痛苦。跟着这样一台无时不刻不在算计的机器，的确无比痛苦。
“清越，的确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符思长说话了，“真正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法律和各种行业规范来解决，这个也是我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至于大家想为行业做个表率和贡献，这个心情我可以理解，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他说，抬手腕看表。
秘书在一旁跟道：“符先生，不早了，您是不是要休息了？”
此时周洋和苏清越立刻起身，要送符思长，但被后者拒绝了。
跟着与他们握手，说道：“明天最后一天，你们来了这里是真的学到东西，为国产游戏，互联网增加有益的经验。千万不要现在因为有了一点钱，就忘了心中的目标，初心很重要。”
他话说得语重心长，颇有深意，苏清越能感觉到他的那种真切。
看他离开。
苏清越一刻不想再在酒廊多待，正准备离开。
周洋又微笑着和他说道：“清越，不如咱们一起来做这件事吧。毕竟你的号召力，在全行业是有目共睹的。”他说：“而且这件事对我们全行业，都是促进作用。我的网站会专门讨论这件事，甚至拿我们自己做案例。”
“周董你的想法很好。”苏清越说，直接叫了酒保结账。
周洋立刻说：“我来！”
苏清越说道：“不用，我来！”他说：“您提的事情是好事，但是现在这个场合可能不太合适，等我们回国再聊吧。”语罢，直接将信用卡递给酒保。
后者一怔。
估计没想到苏清越这样。
他笑了一下。
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结了帐，他们往外走。
酒店门口有些同行进出，和他们打招呼。最后周洋来了一句：“清越，那倡议书的意向就这样定了。”语罢，往和苏清越相反的方向走。
顿时有些尴尬，但已经走出了酒店。
苏清越真是窝了一肚子火，直接回了酒店。他自认为的人很多，觉得自从来平京，其实每个人都还算友善。即便是三剑客，最起码也算是真小人……
可周洋算什么？
回了房间，阿眸正看电视。一见他，立刻抱住他：“你回来啦？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苏清越问。
“你不是和符先生出去了吗？见了赢联社的，是不是对你工作有帮助？”她问。
被她说得一怔。
本想回：毫无帮助！这一切都是为周洋打垮姜正尚做的准备。在周洋这样的人看来，世间万物没有什么人不是棋子。
可转瞬再看阿眸，笑意盈盈。想想东京这几天，她都很高兴。
不该把这种情绪传导给她。
下一刻，他微笑：“很顺利，很好。”又问：“明天要不要再去采购最后一趟？”
“要！要！”阿眸立刻笑着回。
苏清越笑起来，他们躺下。
入睡的瞬间，某个警惕的念头还在苏清越脑海中徘徊。
他忽然反问自己：真的躲过去了吗？
然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生米煮成熟饭
今天是电玩展最后一天。
一直蓝天白云的东京终于转阴。以至于苏清越睁眼的时候，还以为是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直到看见墙上挂钟，时针已经过了8，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还是很疲劳，想继续睡。
昨晚他没睡太好。总觉得漏过了某些细节，担心周洋不罢休。夜里醒了三四次，总是有梦魇缠着他，但是真正醒了又回忆不起来具体细节。迷迷糊糊中，看到阿眸也起来了。
他这才跟着起来。
简单洗漱，阿眸环视整间屋子，又看看窗外，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唉……感觉这快一周的时间好短。苏哥哥，等你不忙了，咱们来一次周游世界的旅游吧，我好想去各地看看，顺便拍照。”
“其实咱们可以南北极都看看，极地旅游。”苏清越说着笑起来。
以前还觉得这样的事，可望不可及。如今却觉得真有必要。
想着这些，洗漱完毕。
两个人下到餐厅吃饭，很多人已经下来了。这次他还是点了纳豆和米饭，跟着又要了几碟小酱菜，主菜要了一份煎鱼排。来这几天，他尝试几种搭配，还是觉得这种比较喜欢。
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阿眸端着一份蔬菜沙拉配合一份鱼排。
吃着早饭，阿眸感慨地说：“其实我都有点舍不得回去了，这么多好吃的，感觉还没吃够呢。”她说：“不过要说吃的，我又有点想吃水煮牛蛙了。咱们回去第一件事，就去吃那个吧。”
“可以，让广哥请咱们。”苏清越说，吃了一口鱼排。
说起来这个，阿眸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昨晚小玄姐跟我说，咱们回去的时候给宝宝带点牛奶、纸尿裤什么的。”她说：“咱们今晚再去采购一点吧？”她说，又发愁：“但是我怕超重。”
“子友和鹏鹏那里应该没问题。”苏清越说。
阿眸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聊着天，这个时候陈峰和江吉明走进餐厅。他们在餐台取餐，苏清越朝他招了一下手，叫了一声老大，“这边坐吧。”他说，想为陈峰拉开一把椅子。但后者见到他，先是一怔，后面还是拒绝了。
虽然在微笑，可苏清越总觉得脸色有点奇怪。似乎是没休息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说不清怎么回事，只觉得和平时不一样。看他独自坐下来，过了一会儿江吉明也过去了。
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还是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担忧，又和阿眸聊天。不知不觉间，又看向陈峰，总觉得他们也在看自己，似乎有什么事，陈峰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和失望。正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眼号码，发现是周子友。
很罕见他这么早给自己电话，苏清越内心当中的担忧，终于控制不住了。他接起来，只喂了一声，刚要再说出什么问题了，听筒里便传来周子友的声音：“老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通知我们啊？”
“……”
被他说得一愣，再看对面的陈峰和江吉明的目光。
苏清越这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
“老大，你昨晚出去和周洋商量的行业倡议书啊。”周子友说：“现在几家媒体在问我怎么回事。说倡议书本身没问题，想问问发起的细节。我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不赶紧问你嘛。”
瞬间把杯子攥紧了，恨不能要骂娘了。
苏清越问：“倡议书上有我的名字？”
“对啊，咱们悦道网络，”周子友说：“现在据说因为你，其他几家也愿意加入进来。周洋网站首页头版头条的报道，你可以去看看。”周子友说：“老大，你做这个决定得告诉我啊。”
他说着，苏清越顿时哑口。
忽然明白陈峰和江吉明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
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猛地把勺子摔在盘子里。阿眸抬头问他怎么了。
苏清越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时候阿眸的手机也响起来。
跟着她接起来，只寒暄了两声，便说了一句：“是吗？行啊，我觉得可以。那我们可以以此做个专题的，我和他说，让他配合咱们。”她说着，咯咯咯笑起来，看向苏清越。
很显然电话里的人是阿眸同事或者上司，他们可能也在说有关倡议书的事。
没想到周洋来这手，果然该担忧的还是来了。
周子友的电话还没挂断，他在电话里等着自己的回信。
好半天苏清越都想回：这不是我同意的，直接跟媒体这么说。
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这么说，因为倡议书这个行为本身没问题。如果自己否认这件事，很有可能被人说成反对知识产权保护。
而这些很显然周洋都算计在里面了，他是在冒险自己不敢说出去真相。
事实上自己也的确不能说。
气不打一处来，好半天他都沉默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最后他只和后者说道：“等我回房间。”
挂断电话，阿眸看着他便道：“你昨晚是和符先生谈倡议书的事去啦？”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笑起来：“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我们老大现在找我，想让我采访你呢。”
他说，苏清越发现自己真的是有口难辩。
又看对面的陈峰和江吉明，想起来他之前和自己说的话。
实在没有胃口了，他推开盘子。
“怎么了？”察觉出苏清越情绪不对，阿眸问。
“你先吃。”他说：“吃完回房间说。”
过了一会儿和阿眸回到酒店，刚打开笔记本电脑，qq便响起来，无数头像晃动。他猛地把杯子摔在地上，大骂了一声：“周洋这个王八蛋！”
跟着阿眸诧异地追问道：“怎么了？”
苏清越这才对她说道：“我根本就没同意签署什么倡议书！”
他说，阿眸大惊。
苏清越跟着说道：“当着符先生的面，从商业角度我已经委婉地拒绝了。都是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难道必须对他说’不同意，滚吗’？”
第五百七十章：代官发声
尽管很生气。
可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选项并不多，只能自我告诫“小不忍则乱大谋”。除此之外，他致电周子友，告诉后者：“尽量低调，不要把问题扩大化，本身这个事情的主角也不是我们……”
“老大，倡议书上毕竟有你。如果完全没有回应，会不会太刻意了？”周子友说。
“官方回应你来就可以了。”苏清越说。本来还想补充一句，你要告诉所有人，这次的发起者是周洋。可转念想，自己白白被人当了枪，后面没准还得遭报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又说：“盯紧姜正尚，他一定会报复的。”
“我明白。”周子友回。
挂了电话，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他明白以姜正尚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件事他不会轻易罢休的。如果报复只针对公司和自己，也就罢了，就怕他胡来，乱七八糟的都牵扯进来。
再看头像不断晃动的聊天软件。
何存西问：“兄弟，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以咱们的关系，不至于之前什么都不透露啊……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哈哈……”他说，又发了个笑脸：“但我不怪你，就想问你能接受采访吗？”
“兄弟，直接找子友吧。”苏清越回。
他有些尴尬，很想告诉何存西真相，最终却还是忍了。
跟着又点开陈怡缅，她先发了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然后才道：“哥哥做得对！于公于私，这个事情都没有任何问题。行业乱象，除了靠法律法规，行业共识和底线也同样重要。”她说，又补充其他信息：“哥哥，能接受采访吗？”
不得已再次回复：“联系周子友。”
又有点觉得不合适，跟了一句：“等我到了现场再说吧。”
李成更是给他发来信息说：“苏总，你这出手就是不凡。虽然可能得罪一些人，但是长期来看，整个行业都会记住这一天。”他说着，又发了狂笑的表情。
只有叶落发了个消息，说：“兄弟下手够狠的，不过我喜欢。”他说，又发了第二条信息：“回了平京能不能让我给你做个专访，其中有涉及到这次知识产权的倡议书，李老大指示我做头版呢。”
“可以啊，兄弟，回平京再说。”苏清越回。
觉得这件事自己真得是打落了门牙，往肚子里咽。想和所有人说，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可是说不出口，毕竟周洋的倡议说得义正辞严。甚至就连欧阳都说道：“老大没毛病！必须挺你。”
田之中倒没说什么恭喜，只问了一句：“老大，啥时候回来。”
苏清越告诉了他时间。
再点开qq上其他晃动的头像。熟悉他的人，基本都认为这是他和姜正尚的战争，倡议书只是一种攻击手段，所以支持他；不熟悉的人，都争着要采访他，以为这又是一次行业进步的标志。
苏清越很想解释，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终于理解了有口难辩这个成语的含义，有些事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能任由误会继续。再看肖玉的头像，没有动，可能她真的认为，那就是自己想做的。
再看新闻。
毫无疑问倡议正在极速发酵，并且风向渐渐变了，渐渐演变成这是官方借助苏清越来发声，行业相关规范会随即到来……
厂商们全都行动起来了。七彩在官网放上了声明，声称坚决要和侵权行为作斗争；盛世天成更是如此，声称坚决不雇佣这样的员工；易远华络这些公司一时间也加入进来。
很多媒体此时都在找典型案例。游猎鹰借此时机，将他们和姜正尚的案例放了出来，试图在舆论上把整件事坐实。一篇名为《正尚网络的神剑到底成立不成立？》的文章，以一种看似公正的叙事手法，报道了游猎鹰和正尚网络间的争斗。
其中一段文字如此写道：“真正让周洋感到愤怒的，并非姜正尚带走了引擎，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挖走游猎鹰的重要人才。”
如此迅速地发出文章，可见是提前准备好的。
再看里面的评论，有人评价姜正尚说道：“其实你算算他做过什么？之前《封神世界》是苏清越帮忙推广，才有后来的发展。之后在游猎鹰里毫无建树，出来就做了《神剑山河》。”
不止是这样。
还有行业论坛内也是风起云涌。
苏清越点进去看，看到一篇发红了的帖子，题目就是：《姜正尚哪里跑！》。里面文字老辣狠毒，把姜正尚在华络和游猎鹰的点点滴滴，都盘点得一清二楚。明显是有熟人指点，否则不可能这么真实。
苏清越觉得这不是肖玉干的，肯定还有别人。
一时间《神剑山河》也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遭到很大质疑。
有人说：“我还以为多厉害呢，这么快就把《神剑山河》完善了。原来是把别人做好的饭放到自己碗里。要是这样，去东京电玩展就有点可笑了。”
不过也有人说：“游猎鹰不讲究，法院没判决呢，就开始制造舆论攻势。”
更有人说：“其实姜正尚就是犯贱，之前先是把周洋得罪了，后来又把苏清越得罪了。”账号发出文字：“两位大佬现在联手出杀招，不死才算怪。”
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发出文字：“希望他们打得狠一点，给我们留足想象空间，好喜欢看大佬们打架。”
后面有人回复，抱怨：“本来去采访姜正尚，想做个深度。但现在他们拒绝我了，估计是怕尴尬吧。”
毫无疑问，游猎鹰已经占据了舆论高地。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拿下正尚网络。至于苏清越是否尴尬，根本无所谓，自己只不过是周洋整个表演中的啦啦队。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这个时候阿眸问他：“还去展会吗？”
苏清越犹豫了一下，站起身。
接着说道：“去！干什么不去？”
语罢拉住阿眸的手，见后者一怔。
随后解释道：“我不去，全世界的人都会认为我做贼心虚。我去了，就是向所有人说明，我没做错什么。”他说着，又道：“今天最后一天了，咱们必须得去！”他说，两个人走出了酒店。
第五百七十一章：又见安床
这是展会最后一天。
还没进馆，憋了一上午的大雨便不期而至。本来就有些凉爽的初秋，瞬间被浇得温度更低。阿眸不由得缩紧了肩膀。广场上那架巨大的高达模型，凝神望向远空，像随时想要狂奔起来，奔向自由的天地。
和阿眸冲进馆内，立刻被各个展台的音乐声、人声包围。再也听不到外面的雨声，甚至雷声都很小。回头看发白的天空，几道闪电劈开天幕。
往里走。
ea公司为了宣传自己的足球游戏，还特地请来了效力于英超俱乐部的大牌球星，以及西甲俱乐部的球员。他们在台上的表演，引来玩家们一浪浪高呼，就连苏清越都忍不住驻足。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式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我感觉比昨天更热闹了。”因为展馆内很吵，阿眸不得不大声说。她不断驻足，拍下照片，又回头和苏清越发起感慨：“好震撼！”
“确实。”苏清越同样这样认为。
往里走，他也觉得今天整个展会人更多了。网络游戏的区域，感觉空间更大了，每个展台都在拼命吸引玩家。能看到从中华展区延伸出来的队伍，居然排到其他几家韩国游戏公司前面。
其他家游戏公司的人也往里张望。苏清越往里走，正碰上刘昊走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后者和他握手：“兄弟，你还真凶残！下手够狠的！真是不干则已，干则要命啊。”他语罢笑起来，又往里看：“现在《小魔仙》关注度也足够啊，兄弟威武。”
“……”
毕竟这不是自己要的效果，所以刘昊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稍显尴尬。最后他只能叉开话题：“你们七彩也不错啊。不止是代理了的游戏，而且自研的这几款游戏效果也很好啊。”
“快拉倒吧，还能有你们《小魔仙》好？”刘昊笑，拉着他的手说：“你可以啊，和官方走得很近啊，他们都说官方借你的口发声。以后再有什么动向，提前告知我啊……”
“真不是，找时间我和你解释吧。”
刘昊又道：“我当然相信你。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要小心点了。姜这个人可是睚眦必报，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白。”苏清越点头，很高兴有刘昊这个朋友。
和他分开，往里走。
《小魔仙》的队伍很长，悦道的工作人员微笑着维持秩序，不时给需要的玩家递上一杯水。不远处苏清越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体验台上，玩着游戏。不时发出大叫声，明显是在赞叹。
身边有一名男子跟着他。苏清越一眼便认出来，他们是昨晚才见过的，赢联社社长安床荣仁和他的翻译郑尉。他正玩着入迷，身后有人催他，这才依依不舍离开。抬头看到苏清越，立刻笑起来，说了几句话。
“苏先生好。”因为安床的话有点断断续续，他的翻译也如此表达：“安床先生已经在这里排了好几次队了。他觉得你这个故事非常地吸引人，远超出他之前想象的样子。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他很高兴。”
“谢谢您能这么说。”苏清越笑：“这个还不是最终版，我们未来还会完善整个故事，让这个世界丰富、生动起来，真正做到虚拟即现实。”
他说，郑尉帮他翻译。
安床点头又和郑尉说了什么。
后者随即帮他翻译：“苏先生以联网的方式建立的故事体系，非常漂亮，尤其是又把整个世界完整展示出来。”他说：“未来我们要多多联系，我们赢联社也有很多故事。”
没有想到他会提及这个，两个人于是又再次确认昨日收到的对方的联系方式。这次安床荣仁显得认真很多，接着和苏清越握手，在郑尉陪同下离开。
苏清越又再次回到展位，陪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维持秩序。
阿眸在一旁拍照。
这时有媒体记者看到他，立刻跑过来，将录音笔伸到他面前，发问：“苏总，能说说倡议书这件事吗？”是个女记者，应该是姜正尚他们雇来的小媒体。
苏清越稍有印象，记得他们找过自己，微笑着回：“还是找我们的公关部的负责同事吧。”
“苏总，就一个问题好吗？”她说：“因为业界都在传，您这次参与倡议书，只是因为和姜总有私人恩怨。我想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她问，身旁人立刻竖起耳朵。
苏清越随即意识到如果自己完全回避，等于坐实了此事。只好微笑着，说道：“维护知识产权，促进整个行业健康发展，是每个从业人员应尽的职责。这里怎么会涉及到私人恩怨呢？”他说：“倡议书的出发点从来不会因为个人，个人也代表不了行业，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明白这一点。”
他说，将目光转向旁听的其他人。
那些人愣了片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时候周洋和肖玉来了，他们又全都围拢到那里。
“周董能说说您和姜总的官司吗？”他们说。
“我们的证据很多，但不合适在今天公布。”周洋笑说，腔调却很平板，又道：“各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关注后续。”他说着，在肖玉陪同下，前往展台内部自己公司的展位。
两人擦肩而过，他微笑着和苏清越打招呼，好像是一对老友。
苏清越一肚子火往胸口涌，真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这个时候姜正尚也来了，一群记者忙围过去。
身旁关迩迅速帮他拦住，解释道：“今天是展会最后一天，大家有什么可以回国再说。”
又有记者要问。
关迩及时制止了大家的问题。
跟着陈峰也来了。
苏清越再度和他主动打招呼，后者也非常礼貌地回应，但是能感觉出来那种距离感。此时各个公司的展位，老板们站定了，帮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也接待了一些来的重要贵宾。
苏清越注意到姜正尚朝自己这边看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休息时间
毫无疑问，展会最后一天大家都更加卖力了。
每个公司都试图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玩家，也展示给媒体。
苏清越一反之前的态度，积极接受媒体采访。强调知识产权对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是至关重要的。有些事不能只是法律，也要有行业的共同认识。一个行业要高速发展，离不开全体同行的努力。
一些外国媒体也因为《小魔仙》，对悦道网络产生了兴趣。苏清越便对他们简单介绍了悦道，并且告诉他们：“《小魔仙》这个游戏的故事线，是由小说原著作者操刀制作的。在忠于原作的同时，也有一定的补充，完善了整个世界。”
中午由行业部门发起，参加此次展会的厂商全部聚在展台前面合影。周洋邀请苏清越站在自己身旁。他也过去了，面带微笑，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快。下来后，又微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仿佛一切的不快，都不存在。
在展馆陪大家简单吃了个饭。两点三十五分，他和阿眸离开的时候，大雨已经结束。乌云散开，阳光明媚。他们到了银座，为广哥的孩子采购。从小孩子的衣服到各种奶粉、纸尿裤。
阿眸挽着他的臂弯感慨：“有个小孩是挺有意思的，你可以把你全部的爱心精力放在他身上，看他一点点成长。”她说，又看苏清越：“我觉得咱们结了婚，第一时间就要宝宝吧……”
“一切听你的。”觉得阿眸说得对，苏清越说。
“我算了算，明年是猪年，后年鼠年……”她笑着说。
两个人聊着天，采购的同时也在规划他们的未来。
人的幸福不仅仅是金钱，也不是物质，人的幸福更多来自于对未来的期许，对美好生活的想象。
傍晚六点三十五分，天还没黑，他们回了酒店。简单洗漱了一番，前往公司聚餐的饭店。饭店在新宿的一处高楼上，饭店有个半开放的露台。能俯瞰新宿的大片区域。大堂内是典型的和风式装修，原木风格的桌椅，给人舒适感。
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八点十分了，仍旧有一些同事还没来。苏清越理解，因为展会最后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需要他们来做。耐心等待，顺便和东方骏聊了一会儿后面的工作。
后者说道：“这次反馈虽然好，但我看了看其他游戏，觉得还是有可以借鉴的。”他说：“另外一些玩家也给我们留下了建议，我觉得不错。这几天我想想。”
“先别着急，这几天挺累的，先放松放松。”苏清越笑着和他说。
他们说着话，陆续有人来了。
除了悦道公司的人，还有媒体团的朋友。从竞合的何存西到陈怡缅、叶落。大家一进来，便亲切交谈起来。叶落更是给苏清越学了一下，一些玩家不肯走的场面。他说：“网游这部分区域，也就你们《小魔仙》了。”
大家笑着聊天。
虽然这几天很累，但真的说到结束了，说到休息，反倒是一点不累了。关鹏鹏笑着和应正展示他这几天拍的各种showgirl，又说今晚不要喝太多，把酒留给歌舞伎町，要不然回去就没机会了。
周子友笑着和东方骏说：“蛇爷，回去以后，就等你们完善了。我们市场一定拼尽全力，把工作做好。”他说，“这方面我是有必胜决心的。因为咱们这个题材国内是真没有，而且故事这么好，品质没得说。”
他们说着，大家纷纷落座，开始点菜。
从海胆刺身到金枪鱼刺身；另外有适合下酒菜的卡芒贝尔奶酪配三文鱼，另外还有清蒸的蟹肉，阿眸爱吃的天妇罗等等。酒他们点了獭祭。
东方骏说：“清越，开喝前，讲两句吧。”
周子友也跟着说：“就是，老大好歹说两句，也算是把咱们最近的工作总结一下。”
“老大，说说吧。”其余兄弟跟上。
何存西也说：“苏总，你也讲两句吧，没准说出一两个金句，我们也好在文章里用。”他说：“而且这次《小魔仙》表现得这么好，我们也确实想多多了解。”
听大家说，苏清越起了身。
他先是想了片刻，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可真正一想关于研发《小魔仙》的那段日子，以及来到东京以后的感触。包括国际化的视野，李焕斗提到的产品布局。
下一刻，他想好了。
先道：“大家都挺累了，我就简单说。”又道：“这次东京之行，《小魔仙》的成功，首先要感谢一个没来的女孩儿，她就是咱们这部游戏的原作作者董小花。”他说，又补充：“也是咱们临安中心负责人东方骏的女朋友。”
话音未落，掌声雷动。
叫好声不断，应正第一个站起来说道：“蛇爷，这个事你得提上日程了，我们给你随大礼。人家姑娘可是对你一片真情，有情有义。”
“就是！蛇爷，没有小花，就没有《小魔仙》！你可要抓点紧啊！”杨继刚跟上。
关鹏鹏也不吃东西，给大家拍照。
何存西在台下问东方骏，可不可以给董小花约一个专访。
跟着苏清越又讲道：“这是我们悦道第一次走进国际展会，对我们来说意义很大，学到的东西也很多。从产品布局到国际化的视野，我们回去还要慢慢消化。总体而言，这一次东京电玩展，我们不虚此行！”
他语罢，端起酒杯。
最后说道：“兄弟们，干杯吧！”
语罢，和众人饮尽杯中酒。
接着便是开餐，他们各自敬酒。自由活动后，周子友问他：“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要早一点，回去进入工作状态。”
“不用。”苏清越说，想了想：“其实这段日子大家都很辛苦。来了东京，也累积了不少情绪。不如就趁着这个时间，放松一下。”他说，给周子友算了一笔账：“现在是九月二十四日，咱们明天回去就是二十五号。十一就休息了。”
“你的意思是？”周子友瞪大眼睛，笑起来。
“索性痛快点，咱们玩两天再回去。不会工作就不会生活，放松也有助于我们更好的消化最近的想法和经验……”苏清越说：“这样的话，回去工作也更有力量。”
“行！老大！！！”周子友大声叫起来。
旁边东方骏听闻这个时间安排愣住。
苏清越这个时候起身宣布时间安排，整个饭店沸腾了。
他最后端起酒杯，说道：“兄弟们来吧！为了悦道，为了我们的未来！干杯！”
他说着，众人跟上。
第五百七十三章：浪漫樱花
那天晚上他们喝得很尽兴。
出饭店的时候十一点已过半，可东京街头依旧灯火辉煌。
关鹏鹏他们还要进行第二场。
苏清越则和阿眸回了酒店。他们已经跟导游订好了，明天开始体验下东京的风土民情，准备是多去几个景点。很多兄弟觉得除了本能寺这种名胜古迹外，传说中的漫画打卡地也是要去的。
“尤其东京都立武蔵野北高等高校，那里可是湘北高中的取景地。”关鹏鹏说。
“我查了查还有藤子不二雄博物馆。三鹰吉卜力美术馆也不能错过，它和藤子不二雄都需要预约。”周子友跟着说，大家在饭桌上就敲定了计划。
“还有浪漫樱花的取景地。”关鹏鹏跟上说：“我答应给青青拍了。”
他一句话，大家都是一惊，没想到他和青青有联系。
回酒店，苏清越喝得稍微有点兴奋。他发现清酒后劲绵延不绝，这一点和国内的酒区别很大。现在他对倡议书释然了，虽然提醒自己以后商场要小心，可总的来说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该想着这件事本身，而要反省自己到底哪懈怠了。
和阿眸说着话，等电梯。轿厢门在这个时候向两侧滑开，里面走出来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他先看到姜正尚，跟着是关迩，但三人像谁也没看到谁，没有互相打招呼，擦身而过。
接着另外一个人出来，苏清越立刻认出来是钟谭凯。怔了片刻，两人全都礼节性地朝对方点了一下头。“钟总这是刚来东京？”纯粹客套话，苏清越随口问道，也没准备钟谭凯说什么。
“嗯，过来转转。”钟谭凯也微笑说。
接着便没话了，苏清越指了一下电梯。
钟谭凯微笑说：“回了平京聚聚。”
“好啊。”苏清越也回。
像两个很久不见的同事，全都是客套的话语。其实谁也没有准备真的聚聚，可是话还是要说的。苏清越随后和阿眸上了电梯。
这个时候阿眸也回头看，问苏清越：“钟谭凯怎么来了？”
“对啊……”苏清越摇摇头，也有点好奇。
阿眸问道：“不会是因为你们那个倡议书吧？”她笑着说：“他不是就投资了五百万美元吗？不至于这么拼吧？”
“不好说。”苏清越说。
轿厢门在这个时候打开。
和阿眸走出去，苏清越又道：“不要小瞧钟谭凯那五百万美元。他和衡平不一样，衡平是纯财务投资，不会干涉具体的业务。钟谭凯则是为了布局，谋求完全不一样……。”
“dada感觉野心不小啊。”阿眸说。
苏清越点头，自从钟谭凯收购了dada，他们便大开大合的在国内和国际上搞起了产业链布局。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苏清越也没多想，和阿眸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清酒酒意一阵阵袭来。
和阿眸说了一会儿话，便很快睡着了。
这的确是一个放松的夜，他很少睡得这么踏实，完全没有梦。
第二天和大家一起真正地体验东京。
因为部分人没有去迪士尼，所以他们先去了那里；次日他们又去了东京都立霞山公园。关鹏鹏激动地说：“我和青青说了，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我的眼里始终只有她。”
他一句话，大家纷纷笑起来。
都觉得他很难追得上青青。
这之后他们去了镰仓，在那里重温了灌篮高手的场景，关鹏鹏和阿眸为大家拍了许多经典照片；又坐新干线去了京都，参观了金阁寺；而后在去大阪的路上，又经过了奈良，他们去看了小鹿。
人们纷纷被可爱的小鹿吸引了。
等到他们来到大阪的道顿堀心斋桥。
东方骏像是疯了，不停地采购，给董小花和元二购买各种玩具。
大家都嘲笑他说：自从有了董小花，蛇爷就不再爷们了，一点爷们样子都没有了。
他又和苏清越说：“你这个决定无比正确。否则其实我和团队已经很累了，这么一放松，感觉状态又回来了。”他说：“十一再让没来的兄弟们放放假，后面就又可以开始高速进行了。”
“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工作嘛。”苏清越笑说。
那两天他们不仅疯狂吃喝，也疯狂购物。
等到踏上返回平京的飞机时，大家的身体虽然很累，但身心已经得到极大舒缓。周子友笑说：“十一再睡上几天，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满蓝满血复活了。”
他如此说，关鹏鹏点点头，没精打采的。
跟着周子友又道：“你看看你，歌舞伎町去多了吧！”
他一句话，众人哄笑。
但关鹏鹏却认真地说：“我只是陪兄弟们平时吹吹吹牛，但我可真没去。”
他一句话，众人哑口。
接着飞机起飞了。
几小时后，机舱内的广播响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来到平京机场，我们将在2号候机楼进港。?平京与东京的时差为一小时，现在是平京时间九月二十七日，星期三……”
听着广播，飞机很快降落了。
和大家走出航站楼，东山和岳临岛开了两辆车，早等着他们了。一见他们，岳临岛便迎过来，从苏清越手里接过行李：“清越，这一次漂亮！不仅是《小魔仙》漂亮，倡议书更是漂亮。”
他说，和大家聊天。
苏清越并没解释任何有关倡议书的细节，只笑着和岳临岛上了车。几个人在高速路上聊着天，像是许久不见的家人。
田之中这个时候来了电话。
苏清越接起来。
前者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来：“老大回来了吗？”
“刚下飞机。”苏清越说。
“那就好。”田之中说：“老大，这两天你有时间吗？咱们聚聚吧？好久没见了。”田之中发出邀请。
“马上十一了。”苏清越说。
“要是能在这之前就最好了。”田之中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田之中扭扭捏捏，像有什么事。
苏清越还是答应了他十一之前一起聚聚。
挂断电话，很快到家。
没想到关鹏鹏却和他一起下了车。
他随口问了一句：“你搬家了？”
后者笑着答道：“和青青约好了。”
他接着离开。
苏清越一怔，接着嘱咐大家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两天。
等到进了家。阿眸母亲正为他们准备饭菜，见他们回来，阿眸的父亲忙迎上来。
见到阿眸和苏清越手里，左一个皮箱，又一个箱子，买了很多东西。
老人家皱起皱眉道：“又买这么多东西啊？瞎花钱。”
“这里有好多小玄姐和宝宝的。”阿眸笑起来，又说：“还有同事的。”他说又指指另外的箱子，笑着说道：“当然了也有你和我妈的礼物。”
她语罢咯咯笑起来。
看看表，马上就到吃饭时间了。
过了一会儿，广哥和小玄姐也来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面子和空间
十月七日。
国庆休假最后一天，苏清越不到七点便起了床。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回头看床上的阿眸，还在睡，似乎察觉不到他起来了。身上盖着稍微厚一点的被子。平京温度降得很快，才刚刚十月，早晚就有了寒意。
看了一眼窗外，都已经七点了，天色还没被阳光染亮，冷蓝色的光依旧笼罩着这座城。苏清越俯下身，轻吻了一下阿眸，听她迷迷糊糊地说：“稍微多穿点啊。”然后便离开卧室。
阿眸母亲正做早饭，苏清越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没时间了，便匆忙离开。这段日子因为阿眸的父母都在，他们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原本有些凌乱的家，变得整洁利落。
这让苏清越想起一句话，国内gdp一半是老人贡献的。虽然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和娱乐，但是更多的时间是任劳任怨为子女服务……这一点和国外截然不同。
出了门，东山早在楼下了。上了车，往焦点的方向走。今天他和《那一点点仙气》项目组的兄弟约好了，一起去郊外野炊。
本来他答应田之中在十一之前聚餐的，但因为苏清越按照在东京的思路，又和东方骏商量着做了一份调整计划，所以时间做了调整。另外这么长时间在外出差，公司所有合同、报销也全部需要苏清越过目、签字。
关于这一点，苏清越之前和陈婷、杜楠湘商量过，希望把有些签字按照数额和分工下放到副总甚至总监层面，但杜楠湘不同意。毕竟是新公司，很多规矩和认知还没有完善，所以苏清越一回来就被这种事务堆满了。
他想着，车子继续向前开。到底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平京的车子明显多起来。学院路又堵了。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将北四环路照成一片金色。他坐在车里，向外望，大学城和这座城市一样，发育迅猛。
前两天他抽空听了一下《那一点点仙气》的进度汇报，总体而言田之中他们工作做得很不错，但就觉得哪里不对。最近每次田之中和他通话，都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王欣杰也很古怪，似乎也有什么想说的。就连宁澄都变得不太毒舌了。
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变得扭扭捏捏。苏清越实在没忍住，问了田之中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后者一怔，明显有话要说，可临了却说：“没什么，以后再说。”
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了，这段日子除了这件事，就是姜正尚了。令人奇怪的是，他并没因为倡议事件有任何举动。按理说以他的性格，不能说立刻反抗，至少也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可最后并没有，他甚至还跟着喊了几声维护行业秩序的话，也在官网放了声明。
有媒体评论：“姜正尚罕见地没有反抗。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倡议书没针对他，还是真的认可倡议书的内容。未来如果姜正尚赢了官司，还好。如果输掉，那么这份倡议书，无疑是打脸。”
还有人评价这整件事：“周洋、苏清越以倡议书表达了倡议本身，而姜正尚以对倡议书的态度，回应了自己没有任何错。他没有针对苏清越说话是对的，因为如果说了，就有坐实正尚网络有问题的嫌疑。”
还不只是媒体。
还有业界论坛，也是议论声不断。很多人不理解姜正尚为什么这样，一个账号说道：“他不可能回应的。不过以姜正尚这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可能只是认为时机不成熟，报复还是会来的。”
看着这些评论，苏清越其实是不在乎的。
但是最近从华络的圈子里，传出很多有关他的话。说当时陈峰找了他，结果他前脚答应，后脚就联合周洋发这个新闻。之前没有看出来，没想到这么忘本。
不知道这里的评论，有多少人信了，有多少人不信。他毕竟是华络出来的，这个圈子人对他的评价，一定意义上代表了原有圈子的共识，当然这里包括陈峰。
而至于姜正尚的报复，他根本不在意。
对他来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力才是一切。
正想着，车子终于在红绿灯左转，焦点到了。
大家都来了，田之中正和王欣杰在广场上抽烟，在聊着什么。
走过去王欣杰正好把烟掐灭，看到他来，笑道：“老大，今天我从老家拿了点螃蟹，早晨刚蒸的，你肯定爱吃。”他说着笑：“还买了几箱八度，老大，这次一定要多喝点，感觉咱们好久不聚了。”
“我都可以，看大家。”苏清越笑起来。
他们说着，往车上走。
看着车上除了之前三国组的几个老人，剩下一大半都是陌生面孔。猛地想起自己刚来焦点，大家第一次去玩就是去北戴河，那个时候车上好热闹。他和田之中坐下。今天因为是《那一点点仙气》项目组聚会，所以三国组没在。
车子这个时候发动，驶出院子的停车场。
这次他们还是选择了去水库烧烤，因为在选择聚餐地点的时候，田之中说很多新员工觉得平时憋在办公室很累了，想亲近一下大自然。又把比较累人的爬山等活动屏蔽了，最后选了野炊。
看着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的，好在是假期最后一天，出城的车并不多。
片刻后，苏清越和田之中说：“田老师，你过节没回家？”
“没有，买不上票，回去一趟太麻烦了，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呢。”他说。
苏清越回道：“那你可以买辆车的，回家就方便多了。”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田之中脸上一僵。
跟着王欣杰忽然从前面转回头，说道：“买车也是要钱的，那得等好起来了。”
“好起来？”苏清越一怔，本来想说：“之前的奖金虽然没有年终奖多，但是买辆代步车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看田之中一皱眉，王欣杰缩回头。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苏清越是雷厉风行的，现在在工作上还是如此。但是在生活中他听取了陈峰给他的建议。做领导攻击性不能太强，至少生活上要给兄弟们面子和空间，更何况之前也没有和田老师独处的时间。
苏清越决定等到了地方，喝点酒和他聊聊。
车子此时又继续向前开。
不到十一点他们到了地方。
大家下了车把摊子支起来，把准备好的各种材料拿出来，开始了假期最后一天的野炊。
第五百七十五章：我来处理
新人里有喜欢张罗的，并且动手能力很强，很快各种工作准备就绪。又把各种坐的垫子、小板凳弄好，桌子也撑开了。跟着炭火很快生起来。他们有人负责倒酒，还有人把各种凉菜摆出来。
短短十几分钟，一个野炊的摊子彻底弄好了，甚至第一波烤肉也好了。听他们有说有笑聊天，有说足球也有说游戏的。有人敬苏清越酒，那股劲头一样很猛。
有那么一瞬，苏清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又好像看到曾经的团队。和田之中碰了一下杯，一口喝干杯中酒。和田之中走到水库的边上，看着湖中的风景。尽管温度已经很冷了，依旧有人在游泳。
又和田之中各自倒了一杯，回头看那些新加入团队的兄弟姐妹，苏清越颇有些感慨，说道：“看着他们，你有没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这才一两年的功夫，感觉新人就多了，成长起来了。之前校招的场景，感觉就像在昨天。”
“那会儿欣杰他们，也就是这个样子。”田之中笑起来，回头看也颇为感慨。
苏清越这时又道：“我记得咱们第一次喝酒，你说像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可能都很难遇到一个机会，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老大，你从没亏待兄弟们，没有一句食言的话。”田之中说，笑起来，给自己倒酒，又给苏清越倒酒，说道：“我现在看着他们，就有你那个时候看我们的感觉，想带着兄弟们好起来。”
他如此说，苏清越明白田老师的感觉。做老大是一种责任，管理者不能总用空口白话，说什么激励来管理。责任转化出来，不止是使命感，还要真的有金钱做现实的支撑。
苏清越想着和田之中碰了一下杯子，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个时候王欣杰过来敬酒。又拿过来几瓶酒，三个人又倒酒干杯。有那么一瞬，苏清越觉得王欣杰瞄了一眼田之中，像在说：老大，你说啊！不过那个目光，很快又收回去了。
觉得他俩有事，正好一直想要谈谈。苏清越直接了当说道：“你俩怎么回事？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兄弟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会儿一个眼神，一会儿又是说半截子话，有什么不能明说吗？”
他如此说，田之中瞬间愣住。
王欣杰扬了扬眉毛，表示自己也是很无奈。
苏清越随后又跟了一句，“有什么话赶紧说，否则过期作废了！”
“老大……”田之中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虽然还是有点犹豫，叫了一声老大，犹豫了片刻，才又道：“那个我想借点钱，你看可以吗？”
“就借钱这事啊？有话就直说。”不满地看看他，苏清越嘴里吐出一句：“憋了这么久，不难受吗？”他说，猜得出来田老师肯定是有难处，又跟了一句：“没耽误事儿吧？要多少钱你说吧。”
“我先声明，这个钱不是乱花。”田之中赶忙说。
“我还能不了解你，你直说吧。”
“100万。”田之中终于说出口了，然后喘了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见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多久了。他跟着又道：“我知道有点多，真的不好意思，老大。”
他语罢，苏清越一怔。
虽然兄弟们借钱的事时有发生，他也从来没二话。但田之中一开口这个数额，还是让他有点吃惊。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这么多，虽然借出去没问题，但他还是跟了一句：“你买了房子？”
他如此说，田之中啊了一声。
好半天才说道：“对……”他话说得极其没有底气，让人感觉就是在说谎。可他后面又跟道：“回龙观，两百多平米吧。”
觉得这是扯谎。以三国项目组上一次的奖金，他就算是换了一套两百多平米的房子，也不至于缺这么多。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再看王欣杰在旁边也面露难色。
苏清越确认这是扯谎，肯定有什么为难的事。
终于有点不高兴了，说道：“不要怕为难，你要借钱可以，但你要说实话。”他说：“之前奖金不是早发下去了嘛，你这钱都去哪了？你不会真乱来了吧？”他说，叹了口气。
他如此说，田之中点了颗烟。
身边王欣杰显然是看不过去了，跟道：“田老师，你不说我说了。”他语罢，不再等田之中，又说了一句：“你也是给足面子了，兄弟情谊也到了。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你贴钱吧？”
他说着话，明显是憋了很久的火气。
苏清越稍稍皱眉，不知道这怎么了，什么叫贴钱？
接着王欣杰刚要再说话，田之中终于开口了：“欧阳借大家的奖金去炒股了。本来说八月就能给的，结果九月还没有动静。团队里的人，有些意见。我不愿意影响咱们正常的工作，就把自己的钱贴进去，先还给大家了。”
他语罢，苏清越大惊，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欧阳竟然在单位借钱炒股。
大部分兄弟还真的借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了解欧阳的性格，他的那种渲染力中还带着不可否定的态度。底下人确实有点怕，开口了也没有办法不借。但这是公司，这是团队，不是铜锣湾扛把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苏清越瞬间血向上涌，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失望过。
跟着王欣杰又说：“田老师几乎是全部家底了，之前真的是忍着一直没找你。可是一拖再拖，不是大家不仗义啊。”他说，又道：“之前我就说要和你说的，但田老师总说欧阳是兄弟，要是和你说了，他就完了。”
“老大。”田之中叫了他一声，又道：“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给我两天时间，我把钱打给你。”苏清越说。
语罢，都说不清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失望，又或者是感慨。
好半天他都不说话，端着酒杯发愣。
想着欧阳晕倒在地上样子，想着他端起酒杯说：“老大，真的不容易。”
又想着他说：“老大，我拿命拼。”
想着他喝进医院洗胃，躺在病床上对自己说：“老大，我会做好的！”
还有好多好多，一切恍若隔世。
那一刻苏清越的眼圈忽然红了。他端着酒杯最后说道：“放心吧，我来处理。”
语罢，和他们饮尽杯中酒。
第五百七十六章：大言不惭
苏清越觉得，如果田老师和王欣杰反应的情况属实，那么整个团队肯定已经累积了非常多的负面情绪。不能拖，这件事必须要马上得到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另外，苏清越尤其担忧三国的团队，他们中的多数人还很年轻，有些还是未来的骨干。欧阳这么干，大家怎么想？毕竟在大部分员工眼中，欧阳就是公司，公司就是欧阳。
三驾马车就在前面看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团队到底经历了什么。苏清越明白，他必须快刀斩乱麻，拨乱反正。
他想着，立刻给东山拨电话，让他马上接自己回城。
又给欧阳打电话，让他下午不要安排事。本来想要把他叫到单位的，可转念又觉得不合适。
欧阳的行为不管原因如何，不管有什么内在隐情，其实都不重要了。这个行为本身和后果，公司层面已经无法容忍，从公司层面来讲必须“格杀勿论”。既然这样，剩下的就是私人情感层面的问题，私人情感层面的问题还是在私人空间处理比较好。
想到这里，他和欧阳说：“来我家吧。”
“去您家？”欧阳的声音有些犹疑，他明显是有点害怕。
苏清越随后问了句：“你有事啊？”
“不，不，没事。”欧阳忙说：“那我马上过去。”
他语罢，挂了电话。
听得出来他有些犹疑，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很怕大人发现他做的事，却又无处可逃。这个时候身旁的田之中诧异地问道：“老大，这么急吗？”他说着，叹了口气，说道：“真的不好意思，我实在撑不住了，才和您说的。”
“咱们之间就不要说见外的话了。”苏清越说：“你们和大家继续聚会，有我在，放心吧。”
“老大，那欧阳呢？”田之中问，脸上显出不舍与后悔，仿佛做错事了。
明白田老师对欧阳的感情，苏清越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我们不是世袭制，一言堂。互联网的是扁平化管理，平等是最基本的原则，‘刑不上大夫’那一套是管理的毒瘤……”
他说，田之中和王欣杰面面相觑。
王欣杰倒是还好，可田之中还是叹了口气。
他们碰了一下杯，然后干了杯中酒。这之后苏清越没有再喝，他不能让自己过于情绪化。这不是突然开窍得到灵感的时候，自己需要足够的冷静。这对欧阳，对团队都是有好处的。
接着他回到团队中，和大家聊着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个半小时后，东山的车到了，他赶忙上了车。因为是休息的最后一天，高速路出城的方向一路畅通，可他们是进城。一路上走走停停，加重了压抑氛围。苏清越看着窗外，他自认为自己了解欧阳。
可明知道是个坏事，他为什么还要做？苏清越问自己。想想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发客服简报，无论有没有回复。还有他每次喝酒，都一定要把自己喝进医院。苏清越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还是那句话，那是私人情感层面的问题，从公司层面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想着这些，他给阿眸电话，告诉她待会儿自己就回去。又说欧阳可能会提早到。“我要和他在家里说点事。”他又说。
“在家里？”阿眸诧异地问：“在单位不行吗？”
“不行。“苏清越回。
车子继续向前开，最后一天进城的车实在太多。以至于车子刚上了四环，就停下来。一直到下午两点多，东山才把车子缓缓开到苏清越家。进屋的时候，阿眸母亲微笑着说道：“巧了，你和你们同事前后脚，那个小伙子已经到了。”
他说，苏清越点头。
往楼上一看，阿眸父亲在身旁说道：“小伙子不错，挺有礼貌的。”
他们说着，苏清越点头。
阿眸跟道：“什么事啊，非得跑道家里来？害的我还要换衣服……”
苏清越尴尬一笑，说道：“待会儿你可能就知道了。”语罢，朝书房走去。
走上楼，看到门半掩着缝隙。欧阳在里面，傻呆呆坐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可也还算平静。今天他穿了一件巴宝莉的体恤，还是那条牛仔裤，配着aj限量款的鞋子。推门进去，听他叫了一声老大。
他的眼圈很黑，明显是状态很差。
接着他们坐下来，苏清越先是随口问了一句：“十一做什么了？”
“盯着工作，没出门。”欧阳说。
“嗯，怎么样？”苏清越问。
“还可以，在线和收入都非常稳定，节日期间还略有增长，可能和新的促销有关。”欧阳说，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往复了几句，苏清越觉得没必要说太多了，不如直接了当问整件事。
正想着，刚要开口。
没想到欧阳却说道：“老大，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他说，看着苏清越，长长叹了口气，像是憋闷很久了。跟着又道：“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配资炒股，借了太多同事的钱……”他说：“我错了，我是猪！！！”
他说，腔调先是一阵发狠，接着便是失落，无比的失落。整个人瞬间变得无力，像是老了十岁。原先的那种嚣张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奈，不过也并没有意象中的那么不堪。
事情肯定是真的。
苏清越必须壮士断腕，不管有多少情分，这件事必须处理。那一瞬他又想起吃包子的欧阳，喝酒的欧阳，发客服简报无人问津的欧阳。
他拼尽全力才爬上来。
可自己现在必须处理他。
想到这里，他忽然无比愤怒，指着欧阳大骂道：“你胆子太大了！你知不知道，我没办法保你！之前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疯了吗？还要再来！还要在团队内部来！！！”他一字一顿，几乎每句话都是喊着说的。
正这个时候阿眸母亲端着茶杯进来了。
发现苏清越在发火，她稍显尴尬，把杯子放在桌上。
不等苏清越说谢谢，便道：“哎呀，不要发那么大脾气了。”
跟着她退出去。
欧阳这个时候说道：“老大，我知道我错了。这件事不是我求你就能解决的，因为这个错误，不是停职的问题。”他说，忽然仰头看着天花板，又道：“其实无数次，我都想从楼上跳下去，但是我又回来了。我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我的人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第五百七十七章：原则之外
听他说跳楼，声音里满怀不甘。叙述的整个过程，和田之中说的没差别。声音里的悔意，不止是对自己、对公司、对团队，也是对他本人。知晓他也憎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现在一切已经无可挽回，苏清越终于忍不住痛骂他。
“你知不知道你不止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他说。
很久，欧阳都一句话不说，低着头。
直到他结束。
欧阳才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好半天才说道：“老大，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什么叫让我失望？”苏清越瞬间嗓门再次提起来，指着他训斥起来：“你做的这件事，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是你的那些努力。想想你为此付出的……”他语罢，用手使劲敲着桌子：“人最失败的不是没有向上突破的机会，而是有机会没有抓住！！！”
欧阳不说话，但能看出来他在强忍眼泪。
接着苏清越本来还想再说话，却觉得训斥的话多了，就淡如水了。
于是两个人就那么待着，窗外阳光明媚，今天万里无云。
他望着窗外，用了很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叹了口气，又道：“欧阳，我不怪你，可能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他说，并没有很大气力，又道：“但是于公我不能再让你在团队了。”
他说，欧阳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轻声跟了句：“我知道。”语罢便又低下头，面色凝滞。
接着苏清越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你自己离职吧。”其实是想给欧阳留一线面子，也是给他的未来留一个生机，不让他的名声彻底坏掉。想到这里，他又暗暗叹了口气。
“谢谢！老大！”欧阳点头，想了片刻，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用意。他的眼眶红润了，又道：“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我是你提起来的，没你就没我今天。”他一字一顿，语罢觉得还不够，又跟了一句：“我会一辈子感谢你！！！”
“我需要你的感谢吗？”苏清越说，声音又大了：“我告诉你！我从来都不需要这些！”他说，本来还想继续发火。因为欧阳这里一出事，自己还要安抚团队，做出适当的人员调整，另外很多东西也要做。如此一来，整个焦点的团队，其实动静是非常大的，外界也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可那股火在他想继续的时候，却消失了。
看着有些呆滞的欧阳，苏清越忽然意识到，他犯下的错误，其实是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这是他们为改变现状拼命挣扎付出的代价。这里有对财富超预期的憧憬，还有对成功狰狞的渴望。所有一切像梦魇一样缠着欧阳，撕扯着他。
那一刻，苏清越终于不再发火。
看着欧阳，终于平静下来：“欧阳，我知道你希望自己成功，不停地成功。你对金钱的渴望，超过我们团队的所有人。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急功近利，走火入魔，最终适得其反。成功的动力成就了你，也最终吞噬了你。”他说：“走出心魔，才能正常向前……”
“老大，这些我真的明白，否则今天我不会来……。”欧阳说：“但是我觉得其实你根本不信任我，自从赌博事件之后，您就对我有了看法。”
“这个你误解了，我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大，我是所有兄弟的老大。所以从公司层面必须处理，从情感层面我要再和你谈谈……”苏清越说：“我选择让你来我家，你以为因为什么呢？其实是我要告诉你，我还把你当家人，当年我们说过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他如此说，欧阳把身子忽然转到向窗户的位置，好半天都不说话。
两人都沉默，桌子上的茶水已经渐渐凉了，可是没有人动。
接着欧阳又转回头，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来，说道：“老大，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在研究行业趋势，研究产品吗？我说这个行业还有空间，还有很多新的机会。现在资本横行，但是创意产业，钱从来不是最大的成功要素。”他说，红着眼眶，忽然调转了话题。
“我记得。”苏清越点头。
跟着欧阳又继续：“老大！他们的钱，我会把自己的房子卖掉还了。”他说，忽然问：“但你再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苏清越皱了皱眉，看向欧阳。
“嗯。”欧阳点点头，眼眶中的泪水消失了，取而代之以平静：“我需要五十万现金。还有要带两个程序两个美术，继续我的研究。我租个房子，吃住都在里面。我不会和任何人联系，任何人也不要联系我。如果没有成果，我永远不会再回来，谢谢老大之前的照顾！如果可以，我来给你看具体的东西，可以吗？”
“……”
听他如此说，苏清越一怔，先是沉默。意识到欧阳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了。跳楼回来，被人拉回来和自己走回来是完全不同的。被人拉回来，是强迫改变；自己走回来，是做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动求变。
这份不甘、不服、后悔和渴望证明，那是一股多大的力量啊。
他暗暗感慨，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我说过，我们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老大！”
苏清越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又道：“你的行为表明了你的不甘心，这些我理解。对你的出身来说，这样的经历和代价也未必就是坏事。毁灭和重生，我很开心看到，你选择重生。”他说：“一次选择、一笔金钱，能买回你的一生，我选择yes。”
他说，欧阳再度背过身，看着窗外。
苏清越又继续：“我给你这次机会！但这不是公司给你的，是我个人出于对兄弟的情感。”他说：“因为公司的机制不能原谅，团队也不能接受。我希望这一次不止是能做产品，还能重新做人。走出心魔，成就自己……”
他说，以为欧阳会毫不犹豫点头。
没想到后者听到这话先停顿了片刻，明显是经过了思考，然后才认真说道：“我知道，其实我早就该知道的。”他语罢，叹了口气，最后说道：“老大，相信我们可以再见。”
第五百七十八章：再见
最终欧阳离开了。
苏清越特地没有留他在家里吃饭，估计现在欧阳也没啥胃口。毕竟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还吃得下去。回想那个每天只买包子的欧阳，他心里一阵难受，暗暗希望欧阳能把后面事做好。不是为了他苏清越，而是为了自己。
想着这些，并没有出门送他。他觉得，兄弟遇到麻烦，自己尽全力挺身而出。问题解决了，退后一步，给兄弟足够的空间舔舐伤口，不重复不邀功，这是做老大必备的素质。
关门后，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身后阿眸走来，看门口方向，稍稍皱眉诧异地问：“怎么了？发那么大的火？”
听她问，苏清越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怕她为自己，也为公司担忧。不过转念又觉得即便自己不说，业界也迟早会传出风声。想到这里，他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
阿眸听得直发愣，问：“那么多钱？他？确认不是赌博吗？”
“肯定也有赌的心态。”苏清越点头，他了解欧阳，知晓他潜意识怎么想。
“他胆子可真够大的，那你准备怎么办？”阿眸皱眉问。
“从公司层面，必须秉公处理。”苏清越说：“从个人层面，我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解释。”他说着，感慨了一句：“让他来家里，就是希望他能明白我们的关系不是公对公的关系，更多的是家人的感觉，但愿他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真的珍惜这次机会……”
“机会？”阿眸一怔。
“嗯。”苏清越点头，把欧阳一直在研究的事说了，又道：“他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如果这次能接受教训，克服自己的心魔，还能东山再起。”
“我明白他是你的兄弟，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阿眸说。
明白她怎么想，苏清越轻轻一笑，说道：“对欧阳，又或者说不止是对他，对这些兄弟，我都尽量选择相信。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轻言放弃。”他说：“因为我们彼此都知道，这次可能是个新的开始，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说，叹了口气，其实心里也没底。
他说，在客厅坐下来。
发现阿眸正在放一个名为《越狱》的美剧。这里有一个叫林肯的兄弟，他虽然作恶多端，可却并不是那起枪案的凶手。
不由得想起欧阳，隐隐觉得他的事也许没那么简单。
阿眸指着电视里的迈克尔说道：“他可真帅啊。”
他们聊着，两个人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阿眸的母亲从屋子里出来，问了一句：“小伙子呢？”
“走了。”阿眸说。
阿眸一边说话，一边还盯着电视。
阿眸母亲这个时候走过来，坐在苏清越身旁。看看电视，又看看苏清越，明显是有什么事。好半天，才终于说道：“清越啊，做领导，还是得注意一下脾气。不管多大的错误，没必要那么大声训斥对方。”
她语重心长，看得出来，是想了半天才决定说出口的。
明白老人的好意，担心年轻人太狂，会出问题。苏清越点点头。
跟着阿眸母亲又道：“哪怕你是为了人家好，也不要这样。单位里还是要和善一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这些人都是很记仇的，还是尽量克制啊。”她说，又有点不好意思，给苏清越倒水。
苏清越赶忙接过来，表示自己明白了。他保持微笑，并没向阿眸母亲多解释具体的情况。这一点他始终认为，如果长辈说得不对，也不要去为此争论什么。两代人所处的时代不一样，自然而然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
家里也不是争输赢的地方。
更何况，没有长辈唠叨的家庭，是缺少生活氛围的。
他想着，没想到阿眸却在一旁说话了：“妈，你就别管了。清越会处理好的。”
“好好好，你们都对。尤其是你，什么都对。”阿眸母亲笑着对阿眸说。
这个时候阿眸父亲也从里屋出来，插话：“你那套不行了。老婆子，现在这是什么年代了，还来你们在单位那套呢。”他笑说：“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古人都知道的道理，你不知道……”
“得得得，”阿眸母亲摆摆手，说道“你们一个企业家、一个大记者，还有一个老学究，就不要跟我这个老太太搞辩论了。”她说着，大家都被逗乐了。
跟着阿眸父亲又和苏清越说：“清越，你做得对，我听到了。”他说：“原则中还要有灵活。既不能伤害公司利益，又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他说：“当然心里要有个不能逾越的底线。”
“你这个老头子，你说的和我的有什么本质区别？”阿眸妈妈瞬间抱怨起来。
老两口有一句没一句又拌起了嘴。
苏清越想这大概就是老夫老妻的相处之道。
最后阿眸不满地捂住耳朵，说道：“好啦，你们能不能不要吵，我看剧呢。”
她说，一家人总算恢复了平静。
五点四十五，因为广哥和宋小玄也刚从老家回来，他们去了他家。一进屋便闻到油炸辣椒的味道，知晓他在做麻辣牛蛙。苏清越和他寒暄了片刻，先去看了看他的儿子。
小家伙明显比以前长大了不少。阿眸惊讶地说：“这才几天啊，我就觉得大了一圈，而且口齿也利索了。”
“可不是嘛，小孩子都见风长。”宋小玄满脸幸福，说：“一回去，他奶奶都不想让孩子走了。高兴得不行，天天抱着，要什么给什么。”
看她们聊得正欢，苏清越进了厨房，先被辣椒呛得咳嗽几声，然后才开始帮厨。
他们聊起平台近期的情况，发现那种异动依旧存在，甚至有点见怪不怪了。
不一会儿饭菜好了，他们坐下来。
广哥说道：“清越，这次你们在东京可谓是大获成功，后面就看你们《小魔仙》上线的成绩了。”他说，又道：“那就让我们预祝《小魔仙》取得更大成功吧。”
阿眸笑道：“那我就祝小宝宝能够茁壮成长。”
她说，四个人一同饮尽杯中酒。
第五百七十九章：秋意浓
十月八日是个阴天。
苏清越出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秋意正浓。他已经穿上了外套，不过街上的女孩子们，却都还是裙装。上了东山的车，直接前往焦点，今天要和焦点全体项目组成员开个会。
一个是宣布欧阳辞职，另外一个宣布他的继任者与后续的工作安排。为此苏清越昨晚和田之中商量了很久，最后他们一致认为高士贤是合适这个位置的。不止是因为其一直跟着三国项目，更重要的是高士贤踏实勤恳，从不出错。
他对三国和团队的感情不亚于欧阳。而且欧阳出事这段时间，也一直是在他牵头组织各种工作。加上宁澄配合，应该万无一失。苏清越觉得，现在的悦道已经形成了一个整体。项目上了正轨后，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突然离去而改变大局。
欧阳昨晚给团队所有人发了一封邮件。
当然也包括苏清越。
他信中说，首先想向所有帮助过自己的人，和他一起战斗过的兄弟，还有那些选择相信他，并且借给他钱的人，说一声抱歉。“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就是’我错了’。因为我配资炒股，导致被平仓，钱无法短期偿还。我拒绝了老大的帮助，我是一个成年人，做错了，就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他承诺，自己会把房子卖了，一个月内会还清所有款项。所有人的钱会按照银行利息从借款之日起计算。“当然利息太高，我也给不起，看在咱们多年兄弟的份上，就别再想’打土豪’的事了。”他写道。
接着写道：“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兄弟，不是一个好员工，但是希望未来的一天，大家偶然提起我，能说一声’欧阳人品还不错’。感谢田老师对我的帮助，帮我垫的一部分钱；感谢三国团队的兄弟们，在我状态不好的日子里，你们一如既往地支持项目的正常进行，以致于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看着邮件，苏清越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往后看，看他最后感谢自己。说什么自己的恩情是他奋斗的动力，信任是千斤重担。他写道：“我会信守承诺，珍惜这次机会，不成功则成仁。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希望不要影响大家的心情。也希望大家以我为鉴，努力工作。悦道是咱们共同的事业，是我们共同的家，请帮我守护好’她……再见，兄弟……再见……’”
看着这封信，他坐在椅子上久久难以平静。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难以找回。他相信其他兄弟，也和他一样有此感触。至少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没有怪过欧阳。
苏清越觉得借钱这种事分两种：一种为利，一种因情，或者两者皆有。借钱给欧阳的，都是因为兄弟感情，不会因为出事而泯灭了情感。更何况，欧阳的处理方式还是有担当的。
八点五十五分，苏清越抵达焦点。
项目组的其他兄弟，早就等着他了。
会议室内，苏清越宣布了任命高士贤为三国项目组的负责人，宁澄为副手。
能看得出来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就连一贯毒舌的宁澄，也说：“欧阳当然有问题，但他走了我还挺难过的。“她说，甚至眼眶都红了，又道：“我希望他能好起来。也希望他能改正自己，慢慢走上正轨。”
高士贤跟着说道：“我肯定会把项目做好的，这一点请大家放心。”他说：“欧阳的好习惯，我会继续下去。同时也要发挥大家的主观能动性，希望兄弟们都配合我、支持我。”
他说，大家都纷纷表态。
待到这些结束后，田之中和苏清越暗暗发了句牢骚，说道：“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欧阳怎么看我。”
“这和你无关，他的问题要他自己解决。”苏清越说：“没准你还成就他了。”他语罢，让田之中帮他安排两名程序和美工，又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信任和等待。”
“老大，欧阳到底要做什么呀？”王欣杰好奇地问。
“不是我不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等欧阳给我们答案吧……”他说：“我相信他。”
宁澄跟着说道：“要是欧阳去做项目，我坚信他能成功。”她说：“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我也相信。”田之中跟着说。
他们说着话，最终框定了公司内的两名程序和一名美工，协助欧阳。为了解决他们的顾虑，苏清越和田老师给了三人相应的承诺。当然为了欧阳没太大的情感包袱，大家也都不会提及此事。
终于解决了这些问题，苏清越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从焦点离开，上了东山的车。
平京的路一如既往的堵，东山开着交通广播电台，听着堵车的线路，偶尔做出一点调整。苏清越发现他最近，时常听着路况来调整行车线路，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不少。
路过华络大厦的时候，他透过车窗看过去。想起这一次倡议书，有人背后批判他不仗义。郑三枪好不容易逮住报复他的机会，也开足马力攻击他。陈峰对他虽然明着不说有意见，可暗里不可能一点看法没有。
这才是最令他如鲠在喉的。
他想着，交通广播里放起张震岳的那首《再见》。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过了一会儿，车子到了单位。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照例沏了杯茶。
等待电脑启动的时候，眺望远方高楼。他们刚搬来的时候，那几栋高楼还只是十几层，如今已经成了摩天大楼。看着他们，电脑启动完成。他点进去看，由于处理果断及时，欧阳离职的信息并没有大范围扩散。
现在人们普遍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游猎鹰起诉正尚网络的事情上。
看了两眼，觉得也没什么新鲜的，便关了网页，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第五百八十章：潜台词
时光荏苒，转眼十月就快过完了。
平京的气温降得很快，甚至早晨一件夹克已经不够了，很多人已经穿上了薄羽绒。
今天苏清越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风吹着树枝，地上满是掉落的枯黄树叶。他稍微掖了一下衣服，直接上车。
照例在路口买了一张状元饼，苏清越始终觉得这名字是个好彩头。
这段日子他从工作到生活都进行得很顺利。《小魔仙》版本的迭代越来越完善，被几家媒体评为这一年度最受期待的游戏。苏清越也和在接触，准备近期去韩国拜访一下。
与此同时《那一点点仙气》的黑盒测试也启动了，三清小仙特地帮他们找来读者玩家。一些玩家感慨：“这就是小仙建立的世界，剧情在原汁原味的基础上还有延伸，让整个体系变得更加完善了。”
除了读者，还有普通玩家评价说：“这个游戏有很多新玩法，很有意思。以我这样一个从不看小说的人，测试完都准备回去翻翻。我觉得这就是成功之处。”
《三国群雄》项目组也很不错，高士贤不负众望，不止是稳住了现有的成绩，并且在版本改动上，得到玩家的认可。有媒体评论：“悦道接手后的《三国群雄》，以成绩证明了它行，更证明了悦道行。真得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无论如何苏清越都该得到承认。”
另外苏清越的生活也不错。近期他的加班次数没以前多了，能够腾出来时间，多陪陪阿眸了。前段日子的一个周末，他还陪着阿眸父母，去了趟汉沽八卦滩的航母公园。这是以“基辅”号航母为主体，集航母观光、武备展示、主题演出、会务会展、拓展训练、国防教育、娱乐休闲、影视拍摄八大板块为一体的大型军事主题公园。阿眸的父亲心心念念，终于得以成行。
另外他也报了驾校，觉得不久应该就能拿到驾照。苏清越希望自己能带着阿眸出去。驾驶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天赋的驾驭感。
不过，欧阳的事情还是有些影响的。行业论坛有人曝光了欧阳离开，因为其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苏清越的左膀右臂，最能打的悍将、免费模式的重大功臣、《三国群雄》后期的制作人。
“据说欧阳是被迫辞职的，估计是和苏清越发生冲突了。苏这人太过霸道，什么都要听他的。欧阳一个做研发的还是太单纯了，怎么可能斗得过这种心机型总裁。”有账号这样评论。
还有人评论说：“苏清越这就是卸磨杀驴，觉得欧阳太能干了，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找个机会，直接把欧阳干掉。悦道内部也没有我们想的那样单纯。”
有关评论很多，但全都是不靠谱的谣言，没有一件涉及到这件事的真相。这一点苏清越没有想到。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说明悦道的凝聚力没有问题，他为此感到很满意。还听说很多人在找欧阳，希望挖他。
苏清越不在乎，因为他了解欧阳。一日为老大，终生是老大。欧阳不是动嘴的，他把这句话当自己的人生准则。
这段小插曲还在延续，但声音渐渐小了。最近整个业界真正引人关注的是游猎鹰起诉正尚网络的案件。整件事不仅引起了行业媒体，还包括了泛科技媒体和财经类媒体的关注。应该是近期互联网的核心热门话题。
前段日子苏清越和肖玉见面，他们还谈及此事。
肖玉对此表示不乐观，说道：“这件事我们赢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我把所有的证据彻底拿出来，否则周洋并没太多有说服力的证据。”
她如此说，苏清越瞬间一怔。
听出来潜台词是肖玉确实有非常明确的证据指向，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媒体的传言是游猎鹰几乎是赢定了。
他想着又说：“你要保护好自己。”
“其实这不重要。”肖玉笑说：“因为我真的在游猎鹰做够了。”她说：“跟着周洋很没意思。他不会给我任何方向，心里只有自己的算计。周洋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自己。”她说着，又道：“越哥，我想好了，未来去做电影这方面的工作。”
没想到肖玉对周洋如此失望，不过苏清越也对她有了新的方向感到欣慰。
告诉她如果有需要就说，接着苏清越便把之前倡议书的事告诉了她。
肖玉闻听大惊，问苏清越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如果我告诉你，你心里和周洋就会有个大疙瘩，人带着这么大情绪，是没法好好工作的。”苏清越说：“我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你。”他说，最后又道：“但是今天你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也就无所谓了。”
他说，肖玉点头，并且告诉苏清越，自己会在电影这个方向上再考虑清楚。
车子终于到了单位，苏清越照例先是浏览了一遍业界新闻，还有论坛。这才发现游猎鹰和正尚网络的官司经过多次交锋，今天将正式宣判。很多媒体早早就到了法院门口。周洋和姜正尚都对媒体声称：“这场官司他们势在必得。”
各大媒体和各个行业的名人，纷纷对官司做出各种推测。还像做电视剧一样，把他们的时间线捋得非常清晰，令很多人看下来，觉得像在看悬疑片。论坛里也是充斥着各种声音，热闹非凡。
不过苏清越并不是太关注，自欧阳出事，他曾做过深刻的反思。认为欧阳出的事，自己也有问题。自从三国成功，自己对焦点的团队关注相对较少，相反用在其他地方的精力太多。
苏清越觉得这首先是自己的问题。无效的社交势必会浪费时间，同时搞不好还会牵扯出别的事。他发誓自己一定要少一些这样的社交，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十一点三十五分，正要去吃午饭的他，忽然见新闻弹窗显示：游猎鹰一审败诉。
第五百八十一章：一如既往
“虽然不是终审判决，但此次失败后，除非有重大证据出现，否则游猎鹰翻案的可能性极低。法律并不以舆论为导向。法律只是法律，法律以事实为唯一的依据。”
这是著名的财经类媒体，对此次判决给出的评论。与更多的行业媒体不同，财经类媒体主要关注的是游猎鹰的情况。关注此次案件，对周洋整个集团在纳斯达克股市上的影响。
而行业媒体则不然，他们要关注的是，正尚网络到底有没有侵权行为，以及法官的判决会不会影响到行业后面的发展。这个案件是整个行业的缩影，会主导未来行业的走向。
李永豪亲自在他们网站发表评论文章，指出：“此次游猎鹰的败诉，为行业提供了一个失败范本。知识产权的保护是行业的共识，需要大家共同坚守。我们一方面要谴责侵权的人，任何的麻木不仁也必将被反噬。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提醒厂商要学会关门上锁，防火防盗。”
他在文章中写道：“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像是闹剧，原告不反思，不积极收集证据；被告莫名其妙的强势，既不道歉协商，也不公开说明。双方都在似是而非地打嘴仗，好像双方协商好的媒体炒作……”
看他这篇文章，苏清越觉得他说得对。也许周洋希望官司赢，但根本目的可能确实不在官司本身。不过现在他却真的输不起了。
他想着又看别的评论。
陈怡缅则发表评论文章指出：“现在整件事最大悬疑，还是在姜正尚到底对游猎鹰动手脚没有。正尚网络是否真的窃取了游猎鹰核心的代码。从一审情况看，似乎一切并不如游猎鹰宣传的那样。”
看着这些评论，想起肖玉说的。
苏清越明白，如果周洋想要胜诉，只有肖玉能帮他。
新闻里游猎鹰的代理律师以及游猎鹰新闻发言人，明确表态：游猎鹰绝不接受这次判决。知识产权理应被尊重，他们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的。游猎鹰一定会上诉，将这场官司打到底。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行业。
正尚网络的发言人则表示：此次判决，说明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并不因为谁的声音大，谁是行业大佬，就可以借知识产权打击竞争对手，打击前员工。公道自在人心，如果游猎鹰决定上诉，我们一定奉陪到底。
根据这些发言，业界论坛当天就炸锅了。
一篇名为《有理不在声高》的帖子，迅速火遍整个论坛，短短一个小时就有上百页的回复。里面的内容评价了此次官司，评论游猎鹰道：“周洋学什么不好，非得和苏清越搞什么倡议书，以为扯着嗓子喊就能赢官司。现在一审败诉，从庭审记录看，他其实根本没什么太确凿的证据。”
看着这篇文章，又看看对方的账号，发现是个老号，从有这个论坛开始就有这个号。不理解怎么又把自己扯进去了。此时再看回复，大量的人除了讨论官司之外，竟然说道：“估计这会儿苏清越懵了吧？以为和周洋合作，就能扳倒人家姜正尚，没想到人家纹丝没动。”
一时间这种评论，引发了更多回复。
有人评论道：“估计他现在正郁闷。他在东京鼓捣了那么久，弄出来个倡议书，结果今天一个判决，宣布了正尚网络无辜。现在哭的应该是他了。”
这里有一些账号是新的，有一些参加过二手玫瑰事件。苏清越立刻从中嗅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接着论坛又有一条新帖子，很快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一看竟然是姜正尚针对此次事件的发言。
苏清越点开看。
依旧是熟悉的西服，翘着二郎腿，面对众多媒体夸夸其谈。根据这篇帖子描述，此次发布会是临时为之的，各大媒体之前并没得到任何通知。再看帖子，和上次一样，是图片配合文字。
一张姜正尚讲话时手舞足蹈的样子，被p上了：我是老大的标题。再看文字，姜正尚说：“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们正尚网络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一切天在看。不像一些人就会弄个什么倡议书出来，以为声音大就可以了。”
这倒没什么新鲜的。
苏清越往后翻了几眼。发现姜正尚还真是志得意满，稍微有一点优势，立刻就原形毕露。他的整个发布会，除了攻击周洋之外，还又把自己放在其中。
他说：“一些人以为联合周洋，就可以搞倒我了。真当我是小孩子吗？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这无疑是针对苏清越的。
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倡议书事件至少在之前，确实给正尚网络带来了一定的困扰。姜正尚之前一直憋着，肯定就等着这一天爆发呢。
他想着，起身把茶叶倒掉了，又换了新的。
回到座位上，又往下看。
发现姜正尚随后说道：“我在这里要警告一些人，不要没事找事。做好自己的公司，否则你的骨干员工今天赌博明天股票，后天不定因为什么。是朋友，我们供着，是敌人，我们也不惯着……”
他说，图片被p上了“实力”两个字。
有记者问他：“姜总你这个话意思是什么？是说悦道的人事变动，与你们有关？欧阳惹出来的麻烦，是你们制造的？”
“这个我没有说。”姜正尚说：“但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好自为之。”
看到这里，苏清越一怔。总感觉姜正尚话里话外的，隔空喊话告诉自己，欧阳的事是他做的。
隐隐觉得可能，又不太可能。
欧阳因为股票的事，虽然论坛没有暴露，但行业里确实应该是有知情人士。
纵观整个发布会，姜正尚似乎针对自己，比针对周洋还多。
苏清越稍稍皱眉，这个时候周子友敲门走进来。
抬头问他怎么了？
后者说道：“老大，有个事儿我得向你反应。”他说着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