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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手型加百列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txt下载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三章 小意外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地下仓储区。

    如果放在平时,人们最渴望的东西应该是钱和奢饰品,美丽或英俊的异性次之。但如果这个问题放在经过天灾**后的人们身上,他们眼中最重要的东西大概就是各种各样的生活必需品了。

    秩序被天灾毁的粉碎,人们失去了容身之所,金钱也失去了人类社会赋予它们的意义变成了一堆废纸。在这样的世界里流通的必然是食物等生活用品,或者能让人武装起来在毫无道德的世界中占据高位的武器——捆住人类卑劣**的锁被打开了,只有武器才能保护自己,或者摧毁别人换来更好的生活环境。

    很明显,在这座法律已经溃烂在泥地里的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现在罗德岛众小队所在的仓储区绝对是排名第一的宝藏。

    只不过跟那些常在影视作品中出现的末日环境不同,造成地表那满目疮痍的一切的是一个成建制的组织,而整合运动也绝不会给这些在灾难之中暴露本性的人武装自己的机会来动摇他们的统治。

    所以在这片宝藏之中,瓦伦丁眼中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货架以及已经被打开盖子的板条箱。他百分百的相信,在这片看似庞大拥挤的仓库里,其实已经干净得跟他的钱包差多了。

    宝藏一但被发现就会遭来洗劫,没有人会把这些物资放在箱子里发霉,更何况是在灾难后的废土中。

    但事情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就像那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般,一处被扫荡得干干净净的仓库总会有后来者找到些珍贵的物资,比如食物什么的,此刻出现在罗德岛小队面前的乌萨斯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是一名乌萨斯女孩,神情激动,看向凯尔希的红色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高光。她的头部打着绷带包裹住了右眼,身上只披着一件棕色的大衣,上面沾满了灰尘,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久了。而她此刻抓住大衣边缘的手指上正挂着一个塑料袋,袋里面装着食物,根据分量来看并不多。

    数分钟前,罗德岛干员刚进入这片仓储区就发现了陈警官留下的踪迹,同时也撞见了这名在寻找物资的乌萨斯难民。近卫干员们迅速控制住了周围的出口,将她围在中间,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消灭这个威胁。

    但这个女孩却没有丝毫的害怕,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疯了一样,还跟阿米娅打起了嘴炮,引出了另一名曾是罗德岛干员的整合运动……

    瓦伦丁的双眼盯着不远处的女孩,他有些怀疑罗德岛已经不想隐秘行动了。

    一个突然出现的正在寻找食物的乌萨斯难民并不会引起瓦伦丁的注意,吸引住他眼睛的,是这个女孩覆盖在大衣下方的衣物。

    在大衣的下面,女孩穿的极其单薄。因为她的胳膊抱在胸前的缘故,瓦伦丁只能推测出她上身应该是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根据纹路来看也可能只是用绷带绑住了自己的身体。她的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短裤,露出了有些纤细的大腿和皮肤上的源石结晶,以及白色肌肤上的暗红色伤痕。

    瓦伦丁不是一个不看时间一直用第二大脑思考的男人,而是因为这个女孩的穿着确实是太清凉了,很难不让他想起那天切尔诺伯格陷落的时候,那片人间惨剧。

    核心城比那个分城的规模还要大,几乎包括了整个切城中城区,出现一名幸存者瓦伦丁并不意外。当然,这些幸存者的悲惨遭遇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当自己真正站在这些幸存者面前时,听着她跟凯尔希和另一名整合运动的卧底争吵时虚弱却疯狂的声音,瓦伦丁的心里仍然是不好受,哪怕他已经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

    怕什么来什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从没改变过。

    “乌萨斯的感染者。”

    凯尔希站在罗德岛队伍的最前方,看向那名低下头的乌萨斯幸存者开口。

    她的声音一直都没变过。冷淡,难以接近。

    “……”

    女该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年轻女性。

    “你在叫我?”

    哪怕现在声音已经平缓了很多,但瓦伦丁仍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

    瓦伦丁的源石技艺已经成长不少了,安菲娅的子弹让他看到了别人的情绪,但没让他领悟到调整情绪的能力。

    所以此刻他也只能站在罗德岛的队伍里看着,看凯尔希有什么办法安抚这个可怜的姑娘。那名代号为guard的干员已经说了仓储区有一支整合运动的巡逻小队通常会在这个时间段经过这里,时间并不充裕。

    “乌萨斯的感染者,我诚恳地向你咨询数个问题。”

    哪怕是面对一名濒临崩溃的疯子,她的声音都这么平淡。

    “你信任你身后那位,曾经身为我们雇员的现整合运动感染者吗?”

    “啊……?”

    看来这个事实对乌萨斯女孩很有冲击力。

    一个披上了整合运动皮的家伙,竟然是自称“感染者救治专家”团队的雇员?

    “他……是你们的雇员?”

    暗红色的瞳孔在凯尔希和guard的身上扫视着,很明显她有些不相信对方的话。

    “罗德岛在战斗状态中,有为无辜感染者处理生存问题的职能。”

    “你是否无辜,我们尚无法判断……”

    确实。

    谁知道这幅外表是不是装出来的?罗德岛外围的近卫干员们现在还没有把她摁倒打晕就已经很客气了,毕竟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场黑色行动,不允许任何人知道“罗德岛”三个字的那种。

    如果被人记住了,核心城事件结束后乌萨斯帝国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怎么办?

    “但是。”

    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凯尔希的背后传出,mon3tr凭空出现在了两人之间,黑绿色的源石利爪直接抓住了那名叫做guard干员的脖颈,只需要轻轻挥动一下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啊!!!”

    女孩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大怪物尖叫出声,手里的袋子也掉在地上,几个罐头从里面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mon3tr没有看这个因为自己吓到身体僵直的小姑娘,细长的脖子缓缓地下,黑色的源石眼睛紧盯着guard布满汗珠的脸庞,呼吸犹如野兽的低吼。

    “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呆在原地,好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诺亚博士从身前保护自己的干员旁挤出,唰的一下拉开面罩,血红的眼睛紧盯着队伍最前方的凯尔希:

    “你干什么!”

    该死的,这个老猞猁一直都这么暴躁吗?一言不合就放那个源石怪物咬人?

    她连兔兔百分之一的温柔都没有!

    怪不得曾经的自己会跟她关系这么差!

    相比被吓了一跳的罗德岛众人和乌萨斯女孩,guard作为当事人的反应却极为淡定。

    “……没想到我自己有被mon3tr抓住的这天。”

    他甚至还有心情盯着眼前的怪物开玩笑。

    “抵在你脖子上的这部分锋刃,切入角只有8度,深入6mm就足以切开你的大动脉。”

    凯尔希的声音冷静无情得像是地狱的判官,用最严谨的话语说出了最危险的情形,表情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瓦伦丁盯着凯尔希的脸,看不到任何的感情流露。哪怕他动用起自己的源石技艺先要看到她深层次的情绪波动,也只能看到一潭平静清澈的水。

    她是认真的。

    guard的生命就在死亡边缘徘徊。

    “小姐。”

    诺亚的无能狂怒甚至不能让她扭头看一眼。

    “唔……呃?”

    乌萨斯女孩仍处在被眼前巨大源石怪物带来的震撼之中,这倒是让她冷静了不少,说话声也没有一开始的火气了。

    “他有像自己所说那样坚定地保护你们的生存权吗?”

    审判开始了。

    “你问的是什么……你这么问,要干什么!”

    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表情开始慌乱起来。

    “他和他所属的整合运动,不分是哪一部分,有威胁到你的生命,甚至做出伤害你的举动吗?”

    “如实回答。”

    绿色的眸子如刀一般扎进了女孩的心里。

    “我会按照你的回答来处理他。”

    乌萨斯女孩眼神不停地在guard和凯尔希的脸上移动着,身体慢慢后退,声音也开始颤抖。

    “你用他的命威胁我?!”

    “我和他……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她拉高了音调,似乎想通过声音方面的优势来给自己壮胆。

    这种掩饰自己说谎的行为很拙劣,瓦伦丁都能听得出来。他甚至都不需要去通过源石记忆观察那个女孩的脸,她的表情动作和眼神无时无刻在向外界传递着自己心中的慌乱。

    “落实到他个人,他有跟随整合运动犯下侵害他人的罪行吗?”

    凯尔希的话音刚落,那边乌萨斯女孩还没有回答,guard的声音倒是响了起来,像是刚刚的女孩一样提高了音调。

    “医生!不要侮辱我!”

    语气连贯,毫不慌乱,只是带了丝气愤,跟那名乌萨斯女孩的话语一对比高下立判。

    “我能采信的只有目击者与受害者。既然你声称保证了她的生存权,那么能判断你是否犯下罪行的唯一证据,就是这位小姐的证词。”

    “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一面之词。”

    听到这里瓦伦丁才明白凯尔希的意图是什么。

    她想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引诱那名乌萨斯女孩说出真心话,打消她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压力中对guard滋生的不信任感和怨恨,来达到让她走出心理困境的目的。

    当然,如果这个女孩撒了谎她也不会让muard,或者是让他假死将戏继续演下去而已。在人命关天的念头,一个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很容易将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

    罗德岛对人员的审核很苛刻,凯尔希相信自己的雇员不会犯罪。

    “可她说的不也——”

    “她与你的身份不同。”

    凯尔希一句话直接堵死了guard想要辩解的嘴。

    “你有力量,你具备施加暴力的能力,无论这种暴力被你用来做什么。”

    “就不能……可他……”

    对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

    在凯尔希仍跟那两人对峙的时候,人群中的迷迭香抖了抖耳朵,扭头看向身旁的阿米娅:

    “阿米娅,是萨卡兹人。”

    “目标个体已经十分靠近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医生……!巡逻队已经到了!这个不是……不是游击队的巡逻队!不能,不能让他们……”

    原本平静的guard突然激动起来,被mon3tr握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想要说服凯尔希放开他。黑绿色的巨兽对着他的脸磨着牙齿,浓重的硫磺味扑到了guard的脸上,手中的动作也重了几分。

    那锋利的指甲已经紧紧贴在他的脖颈上了。

    但guard连凯尔希一个回应的目光都没得到。

    “你们不讲道理!”

    乌萨斯女孩已经没有了理由,只剩下了语言攻击一条路,表情歇斯底里,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是装出来的,外强中干。

    “我认为我们的行为完全符合乌萨斯伦理道德的要求,是你对他进行了指控。”

    “他……他确实每次都这时候出去……”

    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刚刚突如其来的气势也没了。虽然凯尔希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但是也差不多。

    不过凯尔希的字典里可没有差不多这三个字。

    “说出来,否则没人知道真相。”

    她无视了仍在哀求的干员,眼睛盯着乌萨斯女孩,从没有挪开一分。那是如同山峰一般充满了无穷压迫力的眼神,女孩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比那头巨兽还要恐怖,心中的畏惧已经浓到可以滴出水来了。

    “直线距离二十四米,很近了。”

    迷迭香恰到好处地提醒。瓦伦丁闭上眼集中注意力,将自己的源石技艺集中在听觉神经中,在一片混沌之中得到了他不想看见的事实。

    就在外面不远处,数颗心脏正健康地跳动着,朝着这间仓库前行。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十多处心跳声,就在仓库的内部,应该是这名乌萨斯女孩一开始提到的藏身处。只不过这些心跳声比起外面的萨卡兹小队比起来确实是有些弱,应该是营养不良的关系。

    但即便如此,其中也有两颗心脏跳动得极为健康,瓦伦丁没有多想,只是归类为了类似guard的善良整合运动士兵就关闭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长时间开启会让他的感染程度加重,他可不想还没开打就用了一支矿石病抑制剂。

    “二十二米。”

    仿佛死亡前的倒计时,迷迭香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似乎空气都不再流动。

    “mon3tr。”

    “医生!!!”

    此时的guard大概比一开始时的乌萨斯女孩还要绝望,他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怒火,只剩下了哀求。但mon3tr不懂这些,他只会听从凯尔希的命令。

    锋利的爪子已经在guard的脖颈上割出了一条血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血珠。它的动作是如此的慢,但却又如此锋利,让guard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绝望。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后面那群难民。

    如果此时他不去阻止那些巡逻队,藏在此处的难民必定会发现。也许这些萨卡兹人不会察觉到什么,但是因为战斗引来了整合运动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那时候罗德岛的行动队已经离开了,这些人不会因为一些难民放弃自己的任务。

    他几个月来的坚守将在此刻化为乌有。

    “没有!从来没有!起码他从来没做过坏事!”

    仿佛火山喷发,女孩扯着嗓子喊出了心底压抑着的话。

    一个人被逼到了悬崖边缘,要么跳下去,要么扭头直面威胁。这名乌萨斯难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挽救了所有人的命。

    “反正,反正我没有见过!”

    “阿米娅,博士。”

    muard,扭动着细长的身子回到了凯尔希的身旁,很快就藏进了那跟细小的脊椎中。凯尔希扭过头看着仍处在懵逼状态的诺亚,微微点头。

    “有劳。”

    “哎呀……医生!我就知道……!”

    阿米娅头顶的耳朵晃了晃,抬起手臂示意近卫干员做好埋伏,同时另一只手拉住了诺亚的手腕。

    “博士,我们走!”

    “目标,整合运动的萨卡兹巡逻队!”

    罗德岛的干员们在黑暗中冲向了那支巡逻队,乌萨斯女孩看着他们的背影,整个人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拉斐尔冲上前去扶住了她,淡淡的圣光包裹住了两人。瓦伦丁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这件事终于是圆满结束了。剩下的,近卫干员们会处理好。

    远处已经传来了兵刃相击的声音,但很快就结束了,再次回归寂静。瓦伦丁提了提自己身后的背包,走向了朝他招手的近卫干员们。

    希望后面的事情也能如此顺利。

    ————————与此同时,列昂尼德————————

    “这里是哪里?”

    核心城的一处街道上,一直沉默的幻影弩手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

    这里位置很偏僻,周围的建筑物基本都成为了废墟,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竖立在街头。幻影弩手不认得这里,他也明白这里不可能被整合运动建立为据点。

    这一路走来,除了围住他们的萨卡兹雇佣兵们,幻影弩手没有看到任何人。

    领路的萨卡兹人停下了,没有回答幻影弩手的疑问,一直放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缓缓握住了刀柄。队伍两旁的萨卡兹佣兵转身朝向中间的难民队伍,面具遮住了他们的脸,让人看的不真切,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传来的杀意。

    梅菲斯特低着头待在幻影弩手的后面,仍像一具尸体一样站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一些整合运动士兵窃窃私语起来,不安开始向整支队伍弥漫。列昂尼德站在人群之中轻轻摆了下手,用袖口盖住自己因为使用源石技艺而开始冻上冰霜的手指。

    他已经看出来这群家伙想要干什么了。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动手对列昂尼德来说也是好事,或许会死很多人,但是他还是有保住安菲娅和叶菲姆的能力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塔露拉会做这么绝,刚回到核心城就要杀了他们。

    如果能尽快逃走,还不至于让自己的计划泡汤。

    安菲娅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在被列昂尼德训练时她学到的不只是射击技巧,还有看人的眼睛。

    toz-36手铳就挂在她的大腿外侧,虽然子弹不多,但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而且,那段时间里列昂尼德还教了她一种速射法,动作极快一秒钟打出三枪的那种,如果有必要她完全可以来一个先发制人。

    安菲娅的右手已经放在了握柄上,食指轻轻扣住了扳机。她的左手浮在手铳击锤的上方,脚步朝一旁移了移,面朝着队伍最前方那名带路已经停下的萨卡兹人。

    只要列昂尼德一声令下,7.62*39mm子弹就会穿过那个人的脊椎,打响反抗暴力的第一枪。

    至于后面的……

    先活下来再说吧。

    “哈。”

    这种情况即使是再憨的人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哈。”

    幻影弩手们摘下了惨白的面具,将这层虚伪扔到地上,露出带有源石结晶的脸。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如同锋利的箭矢盯着面前的“兄弟”。

    他们很累,他们很饿,他们也很愤怒。即便经历了一场恶战,这些人手中的弓弩饮够了鲜血,已经不再结实不再锋利,但他们也不会就站在那看着死神的镰刀朝自己挥来,让叛徒顺利的收割走自己的生命。

    “塔露拉真的背叛我们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震如雷霆。

    “你以为我们会坐以待毙吗?!”

    一道惊雷炸在了核心城之上,队伍外围的幻影弩手们瞬间从刚刚的疲惫状态中苏醒过来,眼神凶恶得如同雪原上的饿狼,原本低垂在身体一侧的弩也被抬起对准了敌人,箭矢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雪怪小队已经不在了,但是那抹鲜艳的红色,仍在幻影弩手的手里流传着,不会断绝。

    他们还没有完成至友的托付,还没有完成那些雪怪们的遗愿,怎么可能就在这里倒下?!

    倒在自己人的手中,死在这些卑劣的叛徒手里?!

    “你们不是对手。”

    萨卡兹佣兵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刀,黑色的刀面上满是划痕,刀刃上也出现了豁口,不知道砍下过多少人的头颅,甚至已经像永生者止血灌溉的武器一样,在阳光下反射出了淡淡的红光。

    就连这些佣兵们自己也被这层血气所笼罩。

    “有来世的话,向我报仇。”

    他们并不讨厌这些幻影弩手,但也不是正义之人。卡兹戴尔流出了这些只知道战斗和享乐的血,不知何时才会干涸。

    空气变得很重,战斗一触即发。

    安菲娅的食指已经扣住了扳机,左手手臂蓄满了力贴在击锤之上,双眼盯着那个将注意力放在幻影弩手身上的萨卡兹佣兵。

    甚至用不了一秒,只需要一个眨眼,她手铳中的子弹就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胸腔之中,穿透他的肺和肌肉,给己方增添一些胜利的机会。

    她不知道这群人身上的淡淡血气有没有物理防御能力,如果只是提供法术防御的话,她的手铳将比列昂尼德的冰霜更具破坏力。

    膨胀,翻滚,碎裂。

    瓦伦丁没有死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意外,但这些人绝对没有他那样bug的源石技艺,而且防护也不怎么样,只要命中,不死也得失去战斗能力。

    但就在那把泛着红光的刀即将要挥舞出去时,有人说话了,制止了全场的所有人。

    “别杀他们。”

    梅菲斯特抬起头,黄色的眼睛里,再一次出现了高光。

第八十四章 3055

    “别杀他们。”

    仿佛白日里的一道惊雷,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剑拔弩张的战场之上,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空已经看不到了太阳,大片大片的云盖在上面,像是一层厚厚灰尘,暗淡的让人心寒。冰冷的风吹起了梅菲斯特的额发,露出了他再一次出现高光的双眼。

    列昂尼德轻轻皱了下眉头,双眼盯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数秒钟后,他缩在袖子里的手指上的冰霜融化成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列昂尼德朝旁边微微偏了下头,安菲娅心领神会,拿开了一直浮在击锤上方的左手,但右手食指仍放在扳机护圈上。

    虽然安菲娅不明白为什么列昂尼德会相信这个家伙,但她还是照做了。

    “……?”

    萨卡兹雇佣兵身上的血气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阻止消失,仍紧紧地贴在他们的身体上。但是那些握住刀柄的手确实松了几分,对准幻影弩手的刀刃也微微下放了几度。

    梅菲斯特之名在整合运动中无人不知,不仅仅是因为他残忍疯狂的性格,还有诡异晦涩的源石技艺。这些佣兵们见识过他在战场上施展过源石技艺,自然明白那种神奇的法术对人的伤害有多大。

    施展在灵魂层面的力量这层祭坛赐予的血壳也不一定有防御效果。

    萨卡兹佣兵们是嗜好战斗的狂人,但他们也无比爱惜自己的生命。刀与剑的对撞会让这些卡兹戴尔流出的血再次沸腾,而不被触碰就惨死于精神混乱只会让这些人觉得屈辱。

    “让他们走。”

    似乎是太长时间没有张口了,此时的梅菲斯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和嘴唇都麻木了一样,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他绕过面前的幻影弩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站在了萨卡兹佣兵和幻影弩手们中间位置,看着面前的刀刃再次重复了一遍。

    “让他们走。”

    所有人都在忌惮他的源石技艺,哪怕面前这些战斗疯子萨卡兹佣兵也不例外。

    但只有梅菲斯特自己清楚,他的身躯已经同那天施展灵魂冲击后的情况差不多了,体内的源石结晶如同无数细小的针一般不断地碾过他的肌肉和血管,带来源源不断的痛苦。

    哪怕每一下并不严重,但汇聚起来的疼痛还是令人难以忍受。

    他或许还能再施展源石技艺,但达到在龙门使用过的强度是不可能的了。

    “梅菲斯特……?”

    萨卡兹佣兵的声音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

    在他的记忆中,面前这个人跟那个梅菲斯特完全不一样,没有了戾气,没有了疯狂,留下的只是一具苟延残喘的空壳,还有他眼中带有一丝迷茫的坚定。

    似乎他又找到了什么目标。

    “魔族人,我会给你们不知疼痛的身躯。”

    梅菲斯特抬起了手。

    紧接着,一片羽毛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上,手掌周围还漂浮着一些白色粉末。

    “让他们走。”

    他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如果说第一次第二次这句话在别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这个家伙又有了什么阴谋一样的话,那这第三次就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他是真心的。

    萨卡兹佣兵看了眼那片羽毛,紧接着又将视线移到了梅菲斯特的脸上。因为血气变得鲜红的视线对上了那双淡黄色的眼,他看不到里面的阴翳,只有接受现实的平淡。

    “我们比你的牧群强大得多。”

    佣兵认得梅菲斯特手上的那个玩意,这个家伙在转化牧群时总会像女人一样吹走手心里突然变出来的羽毛和白色粉末,给已经混乱不堪的战场带来更多的悲惨。

    虽然牧群很强大,但是那些行尸走肉在卡萨兹佣兵眼里还是算不上什么,只是一群自愈能力很强但没有脑子的僵尸而已。

    它们不懂得如何利用技巧和配合去战斗,只知道一拥而上靠数量和自己已经死去的身躯去战胜敌人,这也是佣兵们看不起的战斗方式。

    也许牧群对平民很有威胁,但对他们这群沐浴鲜血和生命走出来的战士而言不过是一群会走动的尸体罢了,威胁性可能还没有乌萨斯的警察大。

    多砍两刀就能打死的垃圾而已。

    佣兵的拒绝在梅菲斯特的预料之中,他本来也没想着这样就能打发走这些人。

    “我可以把我的生命拿出来和你们分享。”

    梅菲斯特看着眼前的佣兵,手中的羽毛在此刻变得血红。

    似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浑厚的跳动声,紧接着就再次回归寂静。那片刚刚变得血红的羽毛在此时也像是染上了一层光一般变得鲜亮无比,让人想起了红宝石。

    刚刚的声音是心跳声,染红羽毛的是血,萨卡兹佣兵不会认错。

    在这方面,他们是专家。

    “你们能真正地永远战斗,不知疲倦地战斗。”

    一阵微风吹过,带动着羽毛飘动了起来。梅菲斯特的手捏住他的血,停在佣兵的面前。

    “……可以。”

    萨卡兹佣兵的回应出乎意料地快,他们甚至没有互相讨论一下,只是对了几下视线就同意了梅菲斯特的要求。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些人除了战斗之外感兴趣的事恐怕就剩下折磨敌人了。此时突然有个人说能让他们永远战斗下去,对着一群左右脑都在互相搏斗的战争疯子说能让他们不知疲倦的战斗,这些家伙能忍得住?

    “但他们要出去,也必须由我的同伴们看着。”

    萨卡兹佣兵歪着头对幻影弩手们抬了抬下巴。

    “现在还不能违背塔露拉的命令。”

    一般的整合运动无所谓,但是这些幻影弩手绝对不能让他们自由行动。

    他们都是强大的战斗力,一旦起了反心,绝对能给塔露拉引起很大的麻烦。

    佣兵们倒不是对塔露拉忠心,而是害怕这个龙女的源石技艺。一旦事情搞砸了,他们再怎么不知疲倦也得好好地变成黑炭被火焰送进棺材里。

    那样的话这些疯子就只能来世再想着战斗了。

    嗜好战斗不代表着这些人会自寻死路。

    “你们,弩手。”

    萨卡兹佣兵握住了手里的刀,指了指幻影弩手,又指了指他们身旁的位置。

    “出去。”

    意思很明显,幻影弩手们仍需要留在这里,但至少保住了命。

    “梅菲斯特?!”

    领头的幻影弩手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眼里满是不解和警惕。

    在梅菲斯特手下战斗的时间久了,他们也早就不相信这个家伙了,除了战斗。此时那个毫无良心的混蛋突然跟萨卡兹佣兵们谈条件保住了自己和伙伴的性命,这让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和听到的话。

    为什么他会救我们……?

    难道塔露拉还有什么阴谋?

    幻影弩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踏出脚步。

    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但是此时队伍末尾已经有一些整合运动士兵试探着转身离去,在看到那些萨卡兹佣兵没有反应后撒丫子就跑远了,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

    离开龙门时他们的队伍像一条白色的河流,此时回到了家他们仍然在逃跑,那条河流再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越早离开越好,谁知道这些魔族人会不会变卦?

    他们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安菲娅松开了握住手铳的手,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叶菲姆。叶菲姆楞了一下,在看到身旁其他的整合运动士兵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列昂尼德早就已经离开了,他们两人转身只能看到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

    “嘿,这家伙跑得真……”

    噗。

    叶菲姆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菲娅锤了一下。她皱着眉头朝列昂尼德的背影抬了抬下巴,示意赶紧追上去。他不敢多说话,跟着安菲娅一路小跑,与列昂尼德一起拐了个弯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很快,这片废墟之上就只剩下梅菲斯特和幻影弩手,还有那群鲜红的卡兹戴尔之血。

    “不过,你为什么特意要到这里来?”

    萨卡兹佣兵身上的血气消失了,他将刀收回鞘中,挂在腰间。

    原本紧紧包围住幻影弩手的佣兵们也向后退了几步,放下了戒备,给这些弩手足够的活动空间。弩手们对视了几眼,手中的弩也缓缓放下。

    一些人干脆直接坐在了原地闭上眼休息,来缓解一下昨晚巡逻攒下来的疲惫。

    既然佣兵们答应了梅菲斯特的要求,他们也没必要再这么僵持下去了,挺累的。

    “……”

    佣兵仿佛闲聊一般的话语让梅菲斯特沉默了。他将手中的血羽毛递给面前的人,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的远处。

    “因为我想进去这里。”

    风没有停止,但也没吹起那跟羽毛。佣兵将羽毛收起,顺着梅菲斯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的废墟。

    “我想知道这里有什么样的秘密。”

    “我想知道罗德岛究竟为什么会从这里带走一个人。”

    他回过头,在梅菲斯特的眼里看到了渴望。

    似乎那里藏着什么对他而言极为珍贵的东西……

    能在这个家伙的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真是难得。

    “因为我从录像里看到那个人从这里出来。”

    那片废墟他们小队进去过,里面只是一堆结构复杂繁琐的机器。而且这些机器看起来在天灾中损毁严重,到处都是裂痕和倒塌的迹象,似乎不能再正常运转了。

    至于梅菲斯特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罗德岛的博士了。萨卡兹佣兵听说过这件事,但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梅菲斯特坦诚的说出了真心话,他们也没有必要向塔露拉汇报。

    “梅菲斯特……?”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幻影弩手的注意,此刻他心中的问号就跟西伯利亚冻原上的雪一样多。

    “为什么?”

    这不像他认识的梅菲斯特,一点都不像。

    ……

    不。

    梅菲斯特回过头,脸色淡然。

    那是……人们痛哭之后,情绪稳定下来才会有的表情。

    还有那种认清现实,不再抵抗的眼神。

    “你们,想听歌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幻影弩手的问题。

    “可是,浮士德队长他说,他说……”

    幻影弩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戛然而止。他的喉头颤抖着,嘴唇微张却吐不出来一个字,双眼呆呆地看着面前已经全然一新的梅菲斯特。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片被封存的回忆在此刻缓缓浮现在心头。

    心脏仿佛裂开了一条缝,缓缓地滴出了血。

    “是啊,是的。我已经不会唱了。”

    “嗯,但我可以试试。”

    他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让幻影弩手想起了曾经在西北冻原的日子。

    “应该是首摇篮曲吧?不记得是有谁教过我这首曲子……”

    那时候的梅菲斯特还没有疯狂,在休息时还尝试着唱歌,就像现在这样。

    “我不记得了。”

    那时候雪怪小队的诸位还在,霜星还像一个小女孩,会跟爱国者闹矛盾叫他老顽固,但最后两人总会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喝红菜汤。

    “只是有人在我的梦里,一直地哼。”

    那时候塔露拉还会笑,会和他们一起聊天、劳作、战斗,既是好的领导者,也是好的朋友。

    “沉睡吧,沉睡吧。”

    “刺猬玩偶与小熊们……”

    那时候大家都很累,但都很开心,心中仍有希望,眼里仍有光明。

    只是……

    再也回不去了。

第八十五章 迷迭香

    切城中央区,下午一点二十分。

    在经历了数小时的潜行与战斗之后,罗德岛的行动小队终于再次重见天日。黑暗中到处弥漫着压抑和沉闷的味道,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牵动所有人紧绷住的神经,哪怕是没有经历过剧烈战斗的医疗干员,他们后背渗出的汗都足以浸湿贴身衣物。

    而地表上的空气和微风正好能驱散这些东西。或许透过厚厚云层撒下来的阳光并不耀眼,但当瓦伦丁看到外面的建筑物时,感受到微风拂过脸颊的清爽时,哪怕空气中仍存在着的淡淡硫磺味道都是如此诱人。

    黑暗太过压抑,生命向来就向往光明。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放松警惕。相反,在短暂的松懈下来后,瓦伦丁大脑里的那跟弦崩的比在地下仓库时还要紧,而那些处在队伍外围的近卫干员们更是从没放松过警惕。

    处在阴影中虽然会让人感到不适,但是那片黑色也能遮住敌人的眼睛,给自己带来绝佳的机会。

    刚刚在核心城的地下行动时,罗德岛行动队遇到的敌人基本上都没发现他们就已经被打晕了过去,脑海里也没有对罗德岛一行人的记忆,除了迷迭香出手那次。

    但那并没有给罗德岛带来危险。毕竟是那片区域里的最后一支队伍了,稍微暴力点也没问题。

    但是此刻,当他们的脚踏在地表之上时,危险也会接踵而来。

    黑暗给他们带来的优势此时尽数消失,罗德岛众人跟整合运动一样站在阳光下行动,而他们却不知道敌人的具体兵力分布,每一步都有可能被发现,步入深渊。

    也就是在此时,瓦伦丁才见识到诺亚的指挥水平。那个一直戴着头套的家伙站在众人之间丝毫不慌,一边与侦查小队通讯获取信息一边给行动小队下达命令,每一句话都如同齿轮一般严丝合缝环环相扣,语气淡然的仿佛是在玩一场游戏,而且难度开的还是简单。

    对博士而言,战局指挥无论难度再高,都是简单模式。

    最后罗德岛众人愣是连整合运动的一支小队都没碰见就来到了一处靠近核心位置的建筑物里,短暂休整顺便等待执行下一步计划。

    摧毁敌人的通讯枢纽。

    狙击干员已经换上了整合运动制服爬到了高层,用手中的弩观察着整个街区的情况,确保周围没有敌人靠近。在他的身后,一名衣着清凉的整合运动士兵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上还绑着绳子。

    在一处倒塌了一半的建筑物内,凯尔希和博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破败的城市,用他们独有的方舟式对话交流着接下来的任务。

    “之前我们说过,整合运动没有维持城内的各个通讯节点。”

    瓦伦丁坐在靠近诺亚的位置,耳朵动了动。

    角徵羽没有给他放这里的剧情,现在正好可以直接从当事人口中了解到接下来的走向,比看电影感觉好多了。

    “现在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塔露拉为了让城内持续处于胡乱状态,刻意保留了天灾带来的源石丛。”

    一颗粗长巨大的源石丛倒映在了凯尔希的眼眸中,还有被它拦腰砸断的大厦。诺亚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凯尔希的讲述。

    但是瓦伦丁的内心戏却很精彩,他已经把塔露拉给先x再x再x再x了……

    如果未来真的有机会他是有可能在极度愤怒下这么做的,而不是像曾经那样就嘴上说说。

    对于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现在的塔露拉不值得怜悯。

    [医生:为什么你的第二大脑会被烫伤?]

    [瓦伦丁:(拿出塔露拉的照片)]

    刚刚在走上地表时瓦伦丁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硫磺味道,很明显就是来自于这些源石。长时间处在这种环境中只会让正常人感染以及让感染者病情加重,他刚刚就给队伍里的一些人打了抑制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这完全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这会对通讯状况造成极大的干扰。”

    “但现在,利用精英干员raidian的能力,我们可以将原本混乱的电波加以区分。”

    瓦伦丁伸手摸了摸戴着的微型耳机。这是所有干员在出发前必须配备的任务道具,不能拒绝,也不能像武器防具一样可以自己挑选。

    应该就是为了配合侦查小队的行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侦查小队还有个电台的功能……

    “所以,我们拥有更直观更便捷的通讯能力,这是战备的优势。”

    不仅仅是通讯,还有他们手里的武器、防具、道具等等装备,都是整合运动所比拟不了的。罗德岛的装备来自于世界各地,而整合运动就只能在切尔诺伯格就地取材。

    “一项优势是不够的。”

    一直在沉默的诺亚说话了,她又恢复了瓦伦丁曾听到的电子合成音,不男不女。每次听到这种声音时,瓦伦丁都会觉得这个博士跟他曾经见过的诺亚是两个人。

    这个是毫无感情的指挥机器,那个是喜欢吃漂亮女孩子豆腐的女变态……

    这俩真是一个人?

    还是说只要是凯尔希在场博士就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

    很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怕老婆嘛……谁还不怕了。

    “是的。”

    凯尔希点点头,将视线移到外面的路面上。在遍布裂痕的马路上,偶尔走过一些整合运动巡逻队,还有数名穿着奇怪背着电台的家伙。

    他们跟普通巡逻队的巡逻路线不同,只在一小片区域内活动,而且身旁还跟着数名装备精良的士兵,一看就跟普通的整合运动不一样。

    “你也看见那些背着扩音装置的传令兵了,在这样原始的通讯环境下,游击队利用加密指令传递信息与命令。”

    扩音装置?加密指令?

    瓦伦丁转过身露出小脑袋和一对长长的角,看到了在路边行走的传令兵。他们身后的电台上天线如同竹子一般细长,头顶上方还有个喇叭。

    挺萌的。

    这是靠吼来传递信息?

    就是那种……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嗤。

    瓦伦丁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这种笑声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很明显凯尔希和博士能听得见。

    上司在旁边讨论大事,你个小小员工就若无旁人地搁这儿笑?

    即日起,逐出罗德岛!

    没有罗德岛的矿石病抑制剂,我看你怎么活!

    ……

    “我们还没成功掌握这片战场上传令兵的整体动向,但迷迭香会为我们找出来。”

    对于瓦伦丁刚刚的笑声凯尔希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只是瞟了一眼就继续跟诺亚猜谜语了。

    只是小龙人被吓得不轻。

    “传令兵传递的讯息也许并不即时,同时也有距离上的限制,但在险恶环境中却最稳定,也最能维持纪律。”

    诺亚点点头没有反驳。

    这倒是真的。狮吼功带来的不仅仅是刺耳的声音,还有足以让混乱的人群定在原地的压迫感。

    “猜猜看,这种循环有什么问题?”

    凯尔希转过头看着博士的脸,坐在不远处的瓦伦丁稍稍动了动脖子,让凯尔希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边缘。

    光线从窗外洒了进来,透过窗户格栅照在凯尔希的脸上,在那张有着完美弧度却带着寒霜的脸颊边缘镶上了一层金边。博士显示屏上的表情映在了她绿色的眸子里,但瓦伦丁看不到它,他的视野里只有那对如翡翠一般晶莹圆润的眼睛。

    凯尔希的头发并不长,只到肩膀,末梢处染上了黄绿色,像是春天到来时的嫩芽——这很符合她的身份和模样,干练却年轻。虽然这位罗德岛的女皇的话语和声音始终让人觉得她像是个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妖怪……

    但其外表的每一处,都在毫不张扬,极为含蓄却又没有刻意压抑地展现其年轻的美。

    甚至她头顶那对尖尖的耳朵,都给凯尔希成熟稳重的外表加了一丝毫不违和的俏皮可爱,让人不禁想到如果轻轻摸上去这个平时总是冷着脸的姑娘会露出什么可爱的表情……

    “她会继续冷着脸把mon3tr叫出来使劲扁你一顿,嘴唇抿着的线条都不会动一下。”

    在瓦伦丁又在发情且一只脚即将迈进死亡深渊的时候,角徵羽及时出现拉了这个家伙一把。

    时间没有被静止,但被放慢了。他能清楚的看到凯尔希脸上因为时间流速而变得缓慢的表情切换,一帧一帧的,但却一点都不卡顿。

    像是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

    “最近你是愈发觉得自己活得滋润了是吧?”白头发的菲林突然出现在瓦伦丁的身后,双手使劲rua着小龙人的脑袋:“罗德岛的独裁者,博士的老相好你都打起主意来了?”

    “哎呀!”

    瓦伦丁使劲晃了晃脑袋甩开角徵羽的手,转了个身跟他面对面。

    这家伙这么长时间不出现,一出现就是恶作剧。

    “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凯尔希很好看而已,哪里发情了?”

    女孩站在废墟之中,微微弯着脖颈看向身旁的人。阳光洒在白皙无暇的脸蛋和如天鹅般美丽的脖子上,照亮了她身子的一侧……

    “我得提醒你一句。”

    咯嘣。

    角徵羽抬起手停在瓦伦丁的面前,紧接着攥成了拳头。

    空气中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凯尔希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实际上,她的年龄早就过了三位数。”

    “至于什么时候过的三位数,现在有没有到四位数……”

    他甩了甩手,看了不远处的凯尔希一眼。

    此时的凯尔希已经将目光从博士的脸上移开了,以一个极为缓慢的动作看向了街道。银色偏绿的短发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小的弧线,让瓦伦丁两人看到了她的脖颈后方。

    哈,绿色的带子。

    看来在厚重的防护服下,凯尔希还穿着她平常的那件绿色连衣裙啊。

    “你觉得呢?”

    角徵羽伸手捏住瓦伦丁的下巴,让再次看呆的小龙人把脸朝向自己。

    紧接着他的手腕就被打了一下。

    “我觉得她的年龄是两位数。”

    这个人工智能猫现在越来越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了,下次再见面时估计能直接从他被窝里钻出来。

    一想到这瓦伦丁就觉得……

    还不错?

    “我只是觉得你很好欺负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角徵羽后退了几步。

    “另外虽然你嘴上这么说,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好几百岁了吧?”

    “对。”

    瓦伦丁没有否认。

    “你都能读心了我小小的口胡一下增加节目效果也没啥。”

    “所以我觉得,相比对着凯尔希这只老猞猁看呆了,你更应该看看这边的,能让每一个男人都动心的,”角徵羽边说边后退,紧接着停在了阿米娅的身旁:“两个萝莉额头碰额头,难以形容的美丽和可爱的场景。”

    他伸出了手,示意瓦伦丁。

    站在角徵羽身旁的,是阿米娅和迷迭香。一位是有着长长兔耳朵和棕色单马尾的坚强可爱的小姑娘,声音也很柔,就像棉花糖一样。另一位是有着银色长发的猫耳小姑娘,可爱的小脸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大大的猫耳里还长有软乎乎的毛球,看得想让人上去rua一rua。

    只是在你刚表达出想rua毛的意愿时这个小姑娘就有可能把你给劈了……

    两个身高不过一米四,模样乖巧可爱的萝莉此时正额碰额手握手站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足以让全世界萝莉控瞬间喷血的美妙场面。

    这是凯尔希的安排,不是为了让她们两人贴贴,而是为了利用迷迭香的能力找出那些传令兵的位置。阿米娅是一个保险,防止迷迭香暴走的,这里也就只有她能做到。

    但在瓦伦丁的眼中,他只觉得这两个小女孩挺可爱的,其他的就没啥了。

    “所以你一点都不激动?”

    角徵羽突然出现在瓦伦丁的面前敲了敲他的脑壳。

    “如果此时面前头碰头十指相扣的邢一凰和拉斐尔,我会立刻螺旋爆炸喷血而亡然后让她们立刻原地结婚直接洞房。”

    他抬起胳膊朝着角徵羽就是一肘子,却只打了个寂寞。

    “哈……”

    瓦伦丁露出一副死鱼眼,不远处传来了有些贱兮兮的笑声。

    “毕竟那俩姐姐我都挺喜欢的。”

    对于打不着这件事瓦伦丁早就习惯了,这个混蛋人工智能总是喜欢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开管理员权限欺负自己。

    “但是这俩萝莉,跟我有什么关系?”

    原本迷迭香的模样还挺对瓦伦丁的胃口的,但是在看到这个小姑娘干脆利落的干掉一整支整合运动巡逻队后他心中剩下的只有尊重和那么一丢丢的畏惧。

    至于阿米娅……

    “博士,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现在还不能休息哦。”

    汝听,人言否?

    “确实没啥关系。”

    角徵羽再一次飘到了瓦伦丁的身旁,结果刚一出现就被怼了一胳膊肘。

    报复心还挺强。

    “咳……我还以为你会开蟠桃会。”

    这一下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既然用了人的身体,疼痛感还是有的。

    “在泰拉世界这三年,经历的事恐怕比在地球十年经历的事还要多。”

    瓦伦丁想起了自己在龙门度过的点点滴滴。

    “如果这样还不能变得成熟点,那只能说明……”

    “我很有童心。”

    说完他还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

    “……”

    角徵羽其实一开始还挺担心这个家伙的,毕竟今天下午也就是过会要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可能会很悲惨。但是看到这个小龙人还能如此正经的扯淡,他觉得自己的好心好像被喂了刻俄柏。

    “那就希望你能一直将童心保持下去咯。”

    “未来的路可不再像龙门时那么好走了。”

    既然这个家伙如此乐观,他也就没必要事先提醒一下了。也许在龙门和邢一凰的生活让瓦伦丁的心理好了一点,面对未来的选择……

    他应该会走上正确的路。

    自己也许是多心了。

    “只要我还没有被生活压弯脊椎,我就能一直憨下去,给周围的人带来快乐。”

    瓦伦丁没有察觉到刚刚那句话的深层含义,只是以为是普通的聊天。

    “还有,那是什么?”

    他看着迷迭香抬了抬下巴,让想要离开的角徵羽停下了动作。

    “不过是迷迭香的源石技艺表现形式而已,跟你的电流是一个理念的东西。”

    他简单解释了一句就消失了,只留下声音在停留在瓦伦丁的耳边给这个小龙人上课。

    “每一种源石技艺都有它特殊的表现形式,比如你和你姐的电流,天火的陨石,阿米娅的黑色丝线,还有迷迭香的意念巨人。”

    “它们有着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能影响现实世界带来不一样的后果。”

    “比如你不久前看到的迷迭香凭空就捏起了一个人,切断了他的手掌,就是这个意念巨人的功劳。”

    瓦伦丁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眨了眨眼。

    这是一个从迷迭香身上“长”出来的东西,身躯透明但能折射阳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大团硅胶。

    此刻这团巨大的硅胶就包裹住了迷迭香娇小的身躯,同时像章鱼一样从废墟的缺口处向外伸出无数的“触手”,在切城的天空中飘荡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只不过在现实世界中人们看不到,也无法攻击。”

    “只有当这个意念巨人影响到现实世界的存在时,他才会成为一个透明的实体,能被别人触摸到,或者被攻击。”

    “凯尔希说不让人直视迷迭香就是因为此时意念巨人过于巨大,同时也是她全力施展源石技艺的时候,也是最不稳定的时候。邢一凰战斗时产生的气势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吧?这个意念巨人自然也会有。”

    “此时的迷迭香并不能稳定控制这名巨人,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泄露出来的。但是由于其‘只有影响到现实才会被人影响到’的奇怪特性,只有看到这个巨人的人才会被这股气势所笼罩。”

    “它变得无比庞大,向周围伸出了自己的触手,并且通过某种手段影响现实,来获取你们想要知晓的情报。”

    “所以在这个时候,哪怕现实世界的人看不见,也会感觉到不舒服。因为它已经影响到了现实世界,并且你们的视线放在了它的身上。”

    看着眼前那一团巨大的“硅胶”,瓦伦丁只觉得脑袋有点疼。在一开始时他还没这种感觉,但是现在疼痛感似乎在侵蚀他的身体,从上到下,从外到内。

    一股难以描述的威严感在这片空间形成,紧随疼痛感而来的就是恐惧。似乎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以及在那片记忆中,永恒不断连绵不绝的痛苦。

    “除了饱受惨剧折磨的战士之外,我不建议任何人直视迷迭香法术本质的延展。”

    角徵羽的声音依然在瓦伦丁的耳边回响,这让他感觉好了一点。

    疼痛感和恐惧依然会有,但不严重。他低下头不再去看那团奇怪的东西,身体也开始慢慢好转。

    “这是凯尔希说的。”

    “同样的,不久前她也解释了迷迭香是什么……”

    “武器?”

    瓦伦丁坐了下来,依然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对,人为制造的武器。而武器存在于世就是为了……”

    “杀人。”

    他接过角徵羽的话。

    如果一个正常人看到迷迭香的意念巨人的话,没经历过什么的他肯定会被这股气势吓成疯子。

    迷迭香这把武器,被动的就能让敌人感到恐惧。

    而她本体不过是个小姑娘。

    “真是过分……”

    瓦伦丁摇摇头。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当时在看到迷迭香杀人时诺亚会这么意外了,甚至情绪都有些失控。”

    “那阿米娅有点惨,毕竟她杀人的时候博士的反应就是在旁边叫好而不是担忧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么凶。”

    角徵羽开了个玩笑。

    瓦伦丁嗤笑一声。

    “玩笑说过了,我想说的话也说完了。在我们聊天的时候,迷迭香已经找到了那些士兵的位置。”

    “你该去执行任务了。”

    一直围绕在瓦伦丁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周围的时间流速也恢复了正常。瓦伦丁抬起头,看到的只是布满裂痕的天花板,哪还有什么意念巨人。

    但那股疼痛感却又再次袭来。

    这一次他学乖了,没有再盯着迷迭香,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其他地方。但是此时,这个小女孩发出的叫声却让他又止不住的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

    “啊……唔……”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很痛苦。凯尔希和博士围了过去,瓦伦丁看不到迷迭香的脸,只能听见那个小女孩撕裂一般的声音。

    “为什么……”

    声线被拉长,似乎在坠落,瓦伦丁只能从话语中感觉到一片空洞。

    “为什么丢下我……?”

第八十六章 篮子

    呼——

    风声擦过耳廓,留下了连绵不绝的呼啸。仿佛一片秋天的树叶,迷迭香眯着眼睛盯着上方,任由身躯下落,微张的嘴唇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布满裂痕的土黄色建筑物消失了,此刻映在那双绿色眼眸里的,只有漆黑一片,还有那块在视野中间,不断被拉长的罗德岛基地。

    她刚刚就是在那里摔下来的。

    罗德岛富有科技感的建筑物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冷硬的棱角也变成粗重的黑色线条,在迷迭香视野中快速的生长着,朝着漆黑的天空,势头好似离弦的箭。在连绵不绝的不断被拉长无限接近于三角形的建筑物旁,在她刚刚落下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那里。

    那也是这片空间中仅剩的仍有光明的地方。

    “啊……唔……”

    迷迭香仿佛睡着般的表情在此刻终于活了过来,高光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眸上。女孩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已经小如瓜子的影子,在坠落中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向着远方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慢慢弯曲并在手心,似乎想要抓住那处光明。

    但是流动的空气穿过了手指的缝隙,毫不留情的摩擦着女孩的身躯,也让她明白了自己抓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站在罗德岛边缘的身影转过了身,似乎听见了迷迭香浅浅的呼唤。背在身后的狙击铳与身上有些破烂的罗德岛制服撞在了一起,紧接着他低下头,对上了女孩的双眼。

    哪怕此时双方已经相距数百米,但他们的视线仍能看到对方,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每一处伤疤,眼角流出的每一滴泪水。

    仿佛近在咫尺。

    可是……

    迷迭香的眼眸扫过scout的身躯,那件熟悉的罗德岛制服映在她的视野之中。只不过跟以往的干净整洁不同,此时的那片深蓝色上还印上了鲜红的血迹,领口和袖子上还有被烧焦的痕迹,皱皱巴巴的,似乎衣服的主人经历了一场很严酷的战斗,还没来得及更换修补。

    紧接着,数名穿着一样风格制服的干员出现在了scout的身旁,他们身上的衣服一样破破烂烂的,仿佛一具具尸体一般站在罗德岛的边缘,看着正在下落的迷迭香,却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迷迭香伸出的手甚至连他们被拉长的影子都碰不到。

    无论这个女孩再怎么努力,她怎么能看清楚这些人的面容,仿佛自己就在他们的身边,只要稍微前进一步就能够到对方的手……

    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不断流逝的暖流和仍在呼啸的风。

    “为什么丢下我?”

    不再会触碰到了。

    对方解开了系在自己身上的线,无论迷迭香再怎么拉扯,她都不会得到回应。

    宽大的制服在风声中劈啪作响,迷迭香身后的装置在深渊里发出了浅浅的光。那是储存着她记忆的装置,数天前里面的某些东西黯淡下去了,却仍然存在着。

    只不过带来的不再是欢笑,而是痛苦。

    思维被分解,精神在流逝。

    失去朋友的伤痛在此时充斥着她的脑海,后果就是逐渐流逝的生命。意念巨人没有出现,因为此刻的她连活动起源石技艺的想法都没有了,几乎是永远沉睡在了这片永无尽头的深渊中。

    下坠不会停止,风声将永远围绕在迷迭香的耳边,她的身躯似乎已经解开了枷锁,魂与**之间的分离似乎只要轻轻一推……

    这个被用来当做武器的小姑娘就会失去“自我”,彻头彻尾的变成一个机器人,变成一把百分百听话的武器。

    如果此时有其他的意识进入到这片空间的话——就像现在这样,无数条黑色的丝线从虚空之中伸出,穿过呼啸的风缠住了迷迭香的身躯,把她包裹得像是昆虫的茧一样,也让她静止在了半空中。

    那么就只需要用手指轻轻一弹,或者对这些丝线来说再延伸出来几根扯住她的魂,慢慢向上一拉。

    大树的根被切断了,只剩下了培养树木的土壤和树干。这个时候,你想对这片土地和树木做什么都没有阻碍,她会朝着你想的方向发展,贯彻你的意志。

    “武器”就此制作完成。

    或者,外来的意识也可以将快要脱壳的魂再摁回这具身体里,叫醒这个即将陷入沉睡的人。

    就像此时阿米娅做的一样。

    她叫醒了女孩,却仍没让女孩回到“陆地”之上。

    “迷迭香。”

    凯尔希站在迷迭香的身旁,伸手轻轻的拖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那对绿色的眼眸在阿米娅的引导下已经有了些神气,但她仍然像没睡醒的人一样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凯尔希,话语也断断续续的。

    “凯尔……希……医生……”

    至少她伸出来了面前的人是谁,另一个对她好的朋友。

    这有利于让迷迭香重新掌控住自己的理智。

    “看,医生的手。”

    凯尔希抬起了左手,张开在迷迭香的面前晃了晃。纤细的手指在她绿色的眼眸中晃动着,也成功吸引住了女孩的注意力。

    一位气场强大的高冷美人用手托住了猫耳萝莉的下巴,动作和话语带着明显的诱导意味,这种难能可贵的场景对瓦伦丁这个lsp来说绝对是难以想象的美丽,放在平常他绝对是双眼冒光看着这幅场景,稍微冲动些的话就会拿着手机给录下来了。

    但是此时的瓦伦丁表现得就跟六根清净的僧人一样,就站在墙边发呆,眼睛盯着凯尔希的后背,就像一开始那些被喊声吸引到的其他干员一样。

    只不过那些干员很快就转移了视线而瓦伦丁仍然发呆,但他的表情和眼神又不会让人以为这个家伙是看迷迭香看呆了,更像是丢了魂——跟刚刚的迷迭香一样。

    这让一旁的拉斐尔感觉很不妙。她走到发呆的小龙人身边,拍了一下这个家伙的肩膀。

    “恩……?”

    瓦伦丁眨了眨眼,扭动看向身旁的拉斐尔,一脸疑惑。

    跟上课睡觉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表情差不多。

    拉斐尔眼角一抽。

    “啊?”

    柔和的金色发丝飘进了瓦伦丁视野中,在淡红色眼眸上印上了淡淡的光辉。刚刚还是一幅丢了魂模样的小龙人在此刻似乎恢复了些理智,至少他现在看到眼前的姑娘时会感到疑惑了。

    就是表情中满是问号,似乎他不认识眼前的天使姐姐了。

    另一边,凯尔希仍站在迷迭香的面前引导着她的意识,没有注意到边缘处的小剧场。

    拉斐尔的眼角又颤了两下。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想拿出自己的守护铳给面前的家伙脑袋来上砰砰两枪……

    当然射出的是源石技艺,不是源石蚀刻子弹。

    “啊……”

    瓦伦丁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他的意识已经回归,但是记忆有些混乱。就好像整个人躺在沙滩上突然被冲上来的潮水盖了一脸,退潮后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淡定,但是他的小脑袋里绝对一团浆糊。

    “嗨,嗨!”

    像凯尔希那种专业的心理引导拉斐尔并不会。医学方面或许她很在行,但是在心理学方面天使姐姐就只会用宽广温暖的胸怀和柔和软腻的语言去融化瓦伦丁或者邢一凰的心理壁垒这几招,所以想要叫醒面前的这个家伙就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

    比如打个招呼,或者朝他脸上来一巴掌……

    绝对有效。

    但是暴力始终不是最好的手段,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啊。”

    似乎眼前熟悉的脸唤醒了他,瓦伦丁的表情终于活跃了起来,眼睛也出现了高光。如果说刚刚醒来的只是他的身体,那么现在瓦伦丁才是完全苏醒——他的灵魂也回来了。

    “你怎么样?”

    拉斐尔上下打量着面前有些奇怪的小龙人,思考着要不要给他来一个全面检查,从身体到灵魂的那种。毕竟自己的魂住在他的精神空间里,这种彻底的检查确实是可以做到的。

    “刚刚走神了。”

    瓦伦丁微微低头,嘴角的笑带着歉意。

    这个理由很敷衍,拉斐尔很明白刚刚这个家伙遇到的情况绝对不是一句“走神了”就能概括得了的。

    但是既然现在瓦伦丁没出什么状况,他也不想说清楚,自己的魂也没感觉到精神空间里的异样,拉斐尔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走前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瓦伦丁干笑两声,对着拉斐尔摆摆手表示自己真没事。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仍被凯尔希医生托着下巴的迷迭香。而瓦伦丁刚刚变得奇怪的原因,就是这个突然失去了依靠的姑娘。

    在迷迭香出现意外之后,瓦伦丁想到了自己在龙门时物理开窍悟到的新能力,那双能够看到别人情绪的眼。

    情绪时一个人精神状态最直接的表现,它的存在能让其他人以最快的速度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变化以做出应对表现,免得发生一些尴尬的事情。

    那既然能看到别人的情绪,那是否能更深一层,直接探查隐藏在情绪后面的精神状态呢?

    瓦伦丁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了实践。

    源石技艺的开启很顺利,几乎没有费多少功夫他就成功让自己的魂长出了一只手,就像迷迭香的意念巨人一样,缓缓地伸进了这个女孩的脑袋里。

    在泰拉世界,大多数术士释放源石技艺时都只使用同一种媒介,比如法杖,比如阿米娅和瓦伦丁的双手。很少有同时使用两种或三种不同的媒介同时释放法术的,因为这相当于一心多用,法术底蕴不够雄厚的无法做到多线程运用,而使用技巧不够熟练的很容易让一个线程的频率突然飙升崩溃给自身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这里的多线程并不是简单地拿着好多把法杖同时使用源石技艺对着敌人哒哒哒哒哒,典型例子就是刻俄柏的“很热的刀”,虽然她扔出去的刃形法杖很多,但是这些武器的作用都很单一,就是依靠高温来达到杀伤敌人的效果。

    它真实的意思是,将自己释放的源石技艺分开来达到实现两种不同结果的目的。

    如果很傻的狗是左手很冰的斧右手很热的刀再用尾巴很重的枪同时去哒哒哒哒哒的话,她就是一个合格的多线程cpu了,超10g绝对没问题。

    简直就是泰拉世界的县城撕裂者。

    keb,yes!

    ……

    而刚刚瓦伦丁尝试的,就是多线程。

    脑海里延伸出的“手”负责去深入迷迭香的精神世界,找到那股影响她的东西,然后在传递回大脑整理成人所能理解的画面展示在眼前。

    虽然说起来很麻烦,但真正做起来很是很简单的,尤其是对瓦伦丁这个穿越者来说。毕竟那种左手冰右手火会对左右脑的协调性有很高的要求,如果不是熟练的术士很难做到,而且危险性很低。

    而他只需要大脑在维持“意识之手”存在的同时再调用一点算力将获得的东西转化一下传递给视觉神经而已,是整个大脑一起工作,并不会有南辕北辙的困难。

    但是,这种深入别人意识的源石技艺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危险。

    一旦使用者没有平衡好两者之间的侧重点,而是将重心放在其中的一处,那么代价就是显而易见的严重。

    侧重获取意识而放松了视觉神经的使用,那代价可能是暂时性失明;如果是想要看到更清晰的景象而忽视了意识之手的存在,轻者是直接断开连接让使用者直接昏迷,重者就像刚刚的瓦伦丁那样,自己魂的一部分留在了迷迭香的空间中。

    哪怕他的灵和魂仍在精神空间里游荡,但是那部分控制身体的却留在了别人的世界里,回不来了。

    通俗点说就是这孩子痴呆了。

    涉及到精神世界的源石技艺就是如此危险,但威胁性也是极高的,就算是梅菲斯特的灵魂冲击如此暴力的源石技艺也避免不了致命的副作用——他虽然不会产生这种丢了一半魂的情况,但是感染的速度会比别人快上不少。

    上次梅菲斯特在切城通过巨大源石使用了一次极为短暂的灵魂冲击,虽然效果拔群,但是他也丧失了右腿的灵活性,变成了瘸子。

    但对于他这样的疯子来说,失去了一条腿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瘸腿绝对是很严重的后果,更不要说痴呆了。

    一开始瓦伦丁的“潜入”很顺利,他很容易就进入到了迷迭香毫无防备的精神世界中,感受到了那股无助的下落感,体会到了失去朋友的悲痛和迷茫。

    意外发生在阿米娅意识进入后不久。在凯尔希医生开始引导迷迭香的时候,比瓦伦丁更早掌握到这股力量的阿米娅发现了这个精神法术的新手,并且以一个极为粗暴决绝的态度发动了进攻。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意识就被黑色丝线包裹住了,差点直接跟大脑断线。但幸好“生机”和“死亡”天生亲近,那团黑色丝线没有立刻要了瓦伦丁的命,而是给了他可贵喘息之机。

    正好这个时候拉斐尔过来了,拉特兰圣人的魂也起了一点作用,让瓦伦丁想起了自己心里还住着这么一个人,想起了他们的过去,让他有了力量直接从迷迭香的精神空间中跑了出来,免得真的变成了zz。

    这一场仗的险恶程度丝毫不亚于直面塔露拉,刚刚在跟拉斐尔对话时他的贴身衣物都被冷汗浸湿了,想想都后怕。

    迷迭香的意识已经恢复,她成功地找到了所有的通讯兵位置,也宣告着罗德岛干员们结束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刚刚阿米娅在不远处跟诺亚说着什么,瓦伦丁因为刚刚的事情脑子仍有些迷糊,但他还是听到了几个字。

    “毛茸茸的篮子……”

    瓦伦丁皱着眉头,低声复述着这几个字。

    “第七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苦难摇篮?”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遍布废墟的核心城。凯尔希的推理,游击队和普通人的矛盾,还有不久前那个乌萨斯女孩的话在他的心头浮现。

    苦难摇篮。

    对。

    这里……就是。

第八十七章 分头行动

    “喂,你听说了吗,龙门败退的士兵都回来了,衣衫不整的武器都没了,被打的老惨了。”

    惨白的阳光透过孔洞照射进了建筑物内,给这片满是灰尘的地方敷上了一层暗黄色的光辉。两名整合运动士兵走在空旷的楼道内,石子与鞋底摩擦发出了吱呀声响,在整条走廊里回荡。

    “刚刚我们在门口站岗时碰见的那几个人就是从龙门回来的士兵吧……”

    一名士兵随意地甩着手里的武器,声音中带着疲懒,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午睡中醒来。

    “把我都吵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眼睛瞟向身旁的窗口,看到了楼下围墙边有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等下。”

    士兵心中猛地一紧。他停下脚步揉了揉眼,想要看清楚刚刚的东西是什么,但视野中只有他早已经看腻了的破败景象。

    哪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怎么了?”

    士兵的同伴回过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我好像看到了……敌人。”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同伴的视线,思考着要不要通知上级,结果却被对方的笑声打断了思绪。

    “哈。”

    同伴摆了摆手,一脸不屑。

    “你怕是又没睡好吧?”

    “几个星期前的晚上你说你看到了东西,还惊扰了游击队的士兵,一大群人跟着你去包围那个‘敌人’。”

    “结果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同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所谓的‘敌人’是只磐蟹……”

    响亮的笑声在走廊中不断回荡,同伴放下了刀捂着肚子大笑着,表情因为源石结晶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可怕。那个难看的笑脸中满是对士兵的嘲讽,也让他打消了报告上级的想法。

    “别笑了啊!”

    士兵用刀柄敲了一下同伴的脑袋,心中的羞愧感也在一阵哎呦声中如烟消散。

    “至少……那只磐蟹挺好吃的。”

    “对对对,好吃。”

    同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兜帽,拿起武器跟在士兵的身后。

    “就是有点硬……如果有辣椒粉就更好了。”

    短暂的闹剧结束了,像他们往常那么多天一样。

    只不过,今天外面的世界里多了些人。

    这里是核心城的一间礼堂,现在成为了整合运动的一处据点,游击队的传令兵也驻扎在这里,这些士兵的工作就是保护好游击队的眼睛和喉咙,免得被敌人偷偷摸摸潜进来干掉。

    这两名士兵已经完成了上午的站岗工作,准备回到休息处好好睡一觉,把刚刚中断的梦再接回来。

    这就是核心城内一部分整合运动士兵的现状,慵懒颓废,哪怕是在工作中都会想尽办法偷懒。一开始其他人看到后也会提醒几句,但是在经历了平安无事的两个月后,除了爱国者手下的游击队外几乎其他所有整合运动都开始敷衍起自己的工作了。

    这没办法。乌萨斯帝国不来,龙门也不来,似乎整个世界都遗忘了这些人。罗德岛就更不用说了,核心城有相当一部分士兵根本不知道罗德岛是什么,他们就更不可能会提高警惕提防敌人了。

    在到处都是自己人的大本营内,他们这些人这么紧张干吗?

    防谁啊?空气吗?

    一开始罗德岛的飞机在低空盘旋时这些人还难得的绷紧了自己放松了好久的神经,现在那个钢铁怪鸟已经飞走了影子都看不见了,他们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在一个环境内安逸久了就会变得懒惰。而且这些整合运动士兵们本来也不算什么精英人才,像安菲娅那样的贵族子女完全就是个例,严以律己恪尽职守是这些人身上不可能看到的优良品质。

    所以,这也给了罗德岛小队机会让他们更快地完成任务。

    不久前迷迭香使用她的能力找到了游击队传令兵的位置,三支小队开始分头行动,瓦伦丁也迎来了他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他也见识到了罗德岛精英干员们的实力。

    瓦伦丁所属的小队是阿米娅的小队,主力输出干员是迷迭香。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踏上了地表,很明显像在地下那种简单直接的进攻是无法实施的,如果不能快速的清除掉礼堂周围的哨兵很容易引起里面人的注意,所以这些罗德岛的干员们就开始了读作无双写作潜行的作战计划,让瓦伦丁感觉自己在玩vr版刺客信条。

    “礼堂周围共有八名哨兵,门口的两名已经离开。”

    阿米娅看了一眼礼堂二楼的窗口,正是刚刚那两名士兵开玩笑的地方。

    为了顺利地完成刺杀任务,在靠近礼堂前迷迭香就再次运用起自己的能力探明了建筑物内的人数和分布,代价就是身体状况开始滑坡。

    瓦伦丁很清楚自己被分在阿米娅的队伍里是因为什么,就是为了照顾这只小猫。他很快就准备好了抑制剂,但过度使用源石技艺的后果并不会这么快消失,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那名整合运动士兵会看到一抹白色的原因。

    迷迭香的行动速度比平常慢了一些,差点就被发现了。

    “剩下六名分布在建筑物的其他入口,我们处在左侧,这里也是通往顶楼最快的道路。”

    在刚刚的侦查中罗德岛小队已经确认了这名传令兵的位置,就处在礼堂的阁楼,视野能够覆盖整片区域的地方。

    “silent还有fast,”阿米娅的手指向礼堂的某个方向:“我需要你们去解决掉其他两处地方的哨兵,然后向内推进。”

    这个礼堂里驻扎的兵力并不多,不过二十名左右,看起来应该是围绕着传令兵组建的临时据点。

    “我们在解决掉传令兵后会回到这里,就在这扇大门与我们汇合。”

    “还有疑问么?”

    阿米娅环视四周,回应她的是干员们的肯定。瓦伦丁站在外围,心里愈发的佩服这个小姑娘了。

    刚刚她发布任务时的派头跟那张稚嫩的脸一点都不搭配,让瓦伦丁想起了他见到列昂尼德的第一眼。

    充满威严、自信,令人捉摸不透。

    “好,那就开始。”

    一声令下,被点到名的两名精英干员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仿佛烟雾一样没了踪影,而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瓦伦丁呆呆地看着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脑海里对源石技艺的印象再一次被刷新了。

    灵能飞升的源石技艺已经有了,但至少它神秘味很浓,是涉及到灵魂和精神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正常的。

    比如他自己的“生机”,阿米娅的“死亡”,还有迷迭香的意念巨人之类的。

    但是刚刚这两位大神的源石技艺……

    就是彻彻底底的打破了物理法则啊,那一票研究物理的科学家估计都能气活。

    塔露拉的火还有霜星的冰至少是对禁锢在现实世界的某种存在进行操控,但是能瞬间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

    泰拉世界有没有瓦伦丁不知道,地球肯定没有。

    除非他们的源石技艺是控制光子,整个人都变成了光之战士。

    “干员瓦伦丁?”

    阿米娅的声音叫醒了被震撼到的小龙人,也让他在瞬间就恢复了状态。

    毕竟相对于世界观崩塌这种事来说,扣工资更让人难以接受。世界观人生观这玩意瓦伦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但工资是真的实打实捏在手里的东西。

    “我在。”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候调遣。

    “迷迭香的需要短暂的休息,这次任务她只提供信息不会出手,传令兵和士兵的消灭将由我和atomic clock完成。”

    阿米娅的手指了指门口,刚刚那里的两名守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罗德岛的一名精英干员。

    atomic clock注意到了瓦伦丁的目光,微微点头致意。

    “你需要照顾好迷迭香,同时在进攻时看好我们的身后。”

    她的视线放在了瓦伦丁胸前的usp match上。

    “龙小姐跟我说过,你的准头还可以。”

    一凰?

    瓦伦丁很清楚自己的枪法怎么样,绝对称不上“还可以”。而且这姐姐也没见过自己打手枪,估计是因为那次在茶馆闹得太激烈被她误以为自己是用usp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所有敌人吧……

    看来回去得找拉斐尔教自己枪法了,不然以后任务再需要自己用到枪的时候就难受了。

    “我大概打过几十发子弹,近距离还是能打准的。”

    瓦伦丁给了阿米娅一个有些模糊的回应。

    这种关头他也不敢说自己枪法不行。不是不负责任,瓦伦丁是害怕说了实话阿米娅就不让自己和迷迭香跟他们一起行动了。

    迷迭香倒是没什么,她可以通过耳机告诉队友敌人的位置。但他是阿米娅小队里仅有的医疗干员,要是队友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又不在身边……

    难搞。

    而且瓦伦丁对自己的“意识之手”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后面真的跟了个尾巴他只需要闭上眼给他的心脏来一下就行了,大不了任务之后往脖子上扎一针,一分钟后又是一条好龙。

    反正抑制剂带的多。要不是这次任务对背包的大小也有要求,他敢背一整个黑杰克包的抑制剂来核心城……

    到时候直接硬怼塔露拉就行了,瓦伦丁把自己身上扎满抑制剂,源石技艺功率全开,罗德岛小队全员获得不死buff,耗也能耗死那个母暴龙。

    这就是瓦伦丁作为医疗干员的好处,他不需要带法杖医疗物品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带足够的抑制剂就行了。有事没事电一电,保证让你活蹦乱跳又健康。

    “那就行。”

    阿米娅点点头,露出了笑脸。

    “瓦伦丁先生你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不过是一次很普通的任务而已,做好自己就行了,不需要背负着太大压力。”

    “你的源石技艺很强大,没必要做出这幅严肃的表情。”

    “呃……”

    瓦伦丁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走吧。”

    棕色的大耳朵跳了跳,阿米娅站起身跟在atomic clock的身后走进了礼堂,蓝色的指环散发出了淡淡微光。迷迭香处在队伍的中间,随时向阿米娅汇报敌人的位置,同时在意外来临时规划新的路线。瓦伦丁处在队伍的最后,他扫视了一眼周围,拿出了自己的手枪。

    几个小时前在军械库时瓦伦丁没有选择多余的武器,而是给自己的usp安装了一个消音器。虽然前面那个印有花体字“match”的银色制退器没有了颜值也降了不少,但这是为了隐秘性做出的必要牺牲。

    一路上很平静,有迷迭香的存在他们绕过了士兵顺利地来到了阁楼门口,中途绕不开的都被atomic clock和阿米娅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瓦伦丁害怕的意外也没有发生。

    出奇的顺利。

    在解决掉阁楼门口的守卫后,这次潜行任务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强攻。

    “里面有三个人,一个在房间左前方的窗口前,一个在门的右侧,一个在房间左侧的床铺上。”

    迷迭香的声音很小,但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礼堂一楼的士兵已经清除。”

    “礼堂二楼的士兵……呃。”

    耳机中传来了沉闷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瓦伦丁握着手枪眼角一抽。

    听着就疼。

    “清除。”

    “那现在就剩下里面的人了。”

    阿米娅点点头。

    “atomic clock,在我把他们控制住之后你就冲进去干掉那个传令兵,首先摧毁他的通讯装置。”

    “打晕就行,不要杀了他们。”

    “我明白。”

    黑色的菱形出现在了阿米娅的身后,延伸出了无数条丝线,仿佛穿过水流一样透过了紧闭的大门,紧接着没了踪影。屋内传来了清脆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阿米娅给了atomic clock一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直接撞开大门,冲向了窗口处的传令兵。

    礼堂,清除完成。

    ————————与其同时,另一边————————

    眼睛大概是人体裸露在外的最脆弱的器官,不需要多大的力,甚至是一些灰尘都会让这个如钻石一样美丽的东西产生排斥反应,让人倍感不适。

    而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直接的触碰,就能让眼睛传来难以忍受的痛感,甚至永久失去感知到光明的机会,彻底沉沦在黑暗之中。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过了,就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日常的阳光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对于娇弱的眼睛来说,这样的光线也是会带来痛苦的,所以地表的动物都进化出了眼皮来保护自己的视力。

    但自古以来的盾矛之争中,占据着优势的永远是进攻方。

    这里是第四中学的某处校舍,窗户被封死,就连阳光都挤不进来——但此刻却亮如白昼。强烈的光线在整合运动士兵的眼前炸开,直愣愣的扎到了他们的身上,仿佛让这些个一身黑色的家伙披上了一层金银做的衣服。传令兵的眼睛紧闭着,眼皮甚至出现了褶皱,但这也挡不住那些强势袭来的光线。

    在地面上那个小东西炸开的一瞬间,太阳降临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紧接着,就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传令兵趴在地上,眼睛里仿佛扎进了无数根针,带来了如潮水般汹涌不绝的疼痛。剧烈的强光和震荡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整个人瞬间就脱了力,哪怕是被如此强烈的疼痛刺激着她也做不到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甚至连刻在心上的本职工作都短暂忘记了。

    当她晃悠着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几下短促尖细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同时伴随着几声哀嚎,她后背上的电报机也叮当作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因为外力的作用坏掉了。

    传令兵知道这声音是什么,作为曾跟随着爱国者游击队对抗乌萨斯军队的她听过无数次了,那些正规军里弩手射出来的箭可比这时听到的要有气势的多。

    “清除!”

    “清除!”

    “清除!”

    几个陌生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压下了那些低沉的哀嚎。

    这也让传令兵的脑子终于是不再震颤稳定了下来,也让她恢复了思考能力。

    被袭击了,而且敌人不一般。

    危险性极高。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短短一瞬间传令兵就打开了手上的开关,想要启动身后的机器向游击队发出警报。她身上的机器是经过冻原战争历练的,质量绝不会这么差,哪怕是被击中也能使用,除非这个玩意发生了爆炸。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也应该失去了生命吧。这是乌萨斯的传统,什么玩意劲都大。

    但只要她还活着,机器就能使用。

    就在传令兵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间内想起了比刚刚弩箭的声音还要巨大沉闷的声响,与此同时她握住开关的右手感受到了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温热液体流出的黏滑感,憋在喉咙里的警报也变成了一声颤抖的尖叫。

    “啊!”

    嗡——

    似乎空气在震荡,刚刚那个小东西爆炸时传令兵耳朵感觉到的震颤再次降临了。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伴随着强烈的闪光和足以让人失聪的噪音。

    而她刚刚那一声足以穿透混凝土墙的尖叫,也被这股轻微的震荡给中和了,仿佛一股烟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中。

    “拉斐尔?”

    “我毁掉了她手上的开关,那个机器并没有坏。”

    脚步声在传令兵前方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停在了她的耳边。

    “我会治好她的。”

    声音很好听,似乎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性。传令兵感受着自己右臂传来的温暖触感,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在失明的情况下劫持这个家伙……

    等下。

    拉斐尔?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自己好像在……其他整合运动的口中听说过?

    “你还好吗?”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就是刚刚靠近自己的家伙。这个叫做拉斐尔的人废了自己的右手,现在又来治疗自己,传令兵觉得自己心里憋了团火。

    她趴在地上,没有回应对方的问候,同时左手慢慢的贴近自己的身体,想要拿到腰间挂着匕首。

    “你的武装已经被我解除了,刚刚的射击可不止是为了制止你摁下开关的右手。”

    拉斐尔蹲在传令兵的身旁,身后的小翅膀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让靠近她的灰尘都染上了这股金色,化为光点围绕在天使的身旁。

    很快,传令兵被子弹命中的右手就止住了血。拉斐尔给她取出了弹头,又细心地用绷带包扎好。

    “你……”

    感受着医疗法术带来的温暖,传令兵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些,紧接着填满的就是疑惑。

    机器被毁了,自己也短暂变成了个废人,敌人没有朝自己脑袋上来一箭还给治疗伤口算是很仁慈了。

    她的眼睛仍没有从刚刚的剧烈强光中回复过来,但是已经能看到面前人影的轮廓了。

    “拉斐尔?”

    在传令兵黑暗的视野中,除了中间那团仍跟牛皮癣一样顽强印在眼球上的白色斑块外,她所能看到的只有淡淡的黄色光线,还有人影轮廓上方的椭圆形光圈和后面的翅膀模样的光线。

    “萨科塔人?”

    “……”

    面前的人影没有说话,只是扶起传令兵让她靠着墙坐下。

    传令兵觉得自己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在他们入驻核心城后不久就经常从一些整合运动的口中听到有关切尔诺伯格的奇人异事,其中就有名叫拉斐尔的萨科塔人。

    游击队跟整合运动情报共享,所以他们很快就得知了拉斐尔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而且推断出了这名萨科塔人已经加入了罗德岛的这一事实。

    这就是说……

    “罗德岛?”

    游击队从入驻切尔诺伯格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提防敌人的入侵,他们将目光放在了北方的乌萨斯和不远处的龙门,并且照着自己的经验和炎**队战斗的描写来布防,结果最后来打他们的是罗德岛一个企业?

    “你们为什么……”

    “你的话有点多了,女士。”

    打断她讲话的不是刚刚那个温柔的声音了,让传令兵想起了曾经在西北冻原的日子。而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的,则是跟饥饿野兽一样低吼。

    “苏卡……”

    嘭。

    传令兵晕过去了,mon3tr抬起了自己的爪子,缩小了身体回到了凯尔希的脊椎之中。

    这次任务她很满意,精英干员的动作依然像往常一样迅速,没有跟他们有过任何磨合的拉斐尔表现也很不错,就是最后在治疗时没有及早让敌人丧失意识。但打掉了对方手里的开关也是个加分项,保住了罗德岛小队的隐蔽性。

    虽然传令兵解除之后他们就该回到阳光下了。

    总结来说,是个精英干员的好苗子,天赋极佳。

    “阿米娅?”

    第四中学的敌人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这是他们负责的最后一处地方了。

    “凯尔希医生,我们已经解除了第三传令兵与第七传令兵,现在正前往集合点。”

    阿米娅的声音出现在了罗德岛的频道中,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第一第二和第四传令兵已经解除,顺带干掉了几个发现异样的游击队士兵。”

    这是诺亚博士的声音。

    “干得不错photon,还有龙小姐。”

    即便身处战场第一线,她的声音仍是如此欢脱。

    “第五第六传令兵已解除。”

    凯尔希顿了顿,转身离开。

    “集合点见。”

    “该面对真正的敌人了。”

第八十八章 神奇泰拉人

    工业化,这短短三个字所蕴含的是人类目前所掌握的最强大的力量。不要问为什么没有“之一”,因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从远古时期的某只猿猴第一次发现了火种开始,这个物种就走向了跟其他生物完全不同的进化道路。在数百万年的沧海桑田中,人类的变化不过是脑容量大了一些身体更干净了而已,跟其他生物复杂繁琐的进化相比,确实是有些……

    省事。

    抛去远古时期的怪物,现在的自然界中仍存在着大把大把能够将人类碾压成粉末的存在。它们的爪牙和手掌能够轻而易举地撕裂最强壮的人类,它们的关节和肌肉爆发出来的力量宛如炸药一般不容小觑,它们的速度和精确性甚至让某些机械都望尘莫及。

    但就在这些生物不断地与自然搏斗在生死线上进化出更适合捕猎或逃脱的身体时,身体羸弱的人类脚步已经遍布了全球,他们的繁殖速度并没有因为大变样的自然界而降低,仍在不停的扩张着自己的领土,将一个又一个的物种纳入到自己的食谱中。

    这个种族在其他生物与天敌生死搏斗的时候抬起了自己的手和脚慢慢的向自然界的顶端爬去,在数百万年的进化中成功地将食物链顶端的桂冠摘在手中,并且稳稳地坐在世界的王位上没有丝毫的动摇。

    相对于其他生物在进化中得到的更快更高更强而言,人类孱弱得简直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却又强若神明。而将恐怖直立猿推上这一巅峰的,就是他们的智慧和手里的工具。

    一个好点子配上顺手合适的工具带来了一台机器,数万台机器和人类的配合搭建起了文明社会的基石,让我们有更好的环境去实现更伟大的梦想。

    这就是工业化,人类文明的肌肉和骨骼,拥有仅次于自然界本身的力量。无论其他生物有多么强大,在电机与引擎的轰鸣声中都只会变成历史书上的几个字而已。

    如果肉质还不错长得也好看的话也许会是一个段落。

    这是地球上在自然界中上演的恢弘史诗,在泰拉世界里的变化也不大,只不过工业的血液从石油变成了源石而已。

    而且,因为这种可以被称为bug的能源,泰拉世界工业化的发展速度极为迅捷,仿佛坐上了火箭一样在短短数百年就拥有了远超地球的工业结晶,工业化前的工具使用史短的可怜,以至于现在这个世界仍存在于许许多多跟如此先进的工业力量所不匹配的东西。

    比如封建君主制,比如仍活跃在战场的冷兵器,比如在地球可以被称做过时的军队战斗方式……

    如果让人类拥有了这种奇葩又强大的能源,就像曾经瓦伦丁曾说过的,恐怕第二次太阳系战争都打起来了。

    但拥有着移动城市和长生技术这种逆天科技的泰拉世界却没有人改良铳械等武器让它们变得更强大、更配得上源石工业体系下的其他造物,以至于除了特种作战跟地球相差无比之外大军团战争仍然只有一战甚至是中世纪水平,这曾让瓦伦丁疑惑了好久。

    跟那些落后的制度一起。

    哪怕是已经在这个神奇的世界度过了两年,他在看到狙击干员手里的不是铳或者枪而是弩和弓的时候仍会感到一丝违和感,即便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弓弩射出去的箭拥有着不亚于铳的威力和其他的原因。

    形成这畸形的一切的,不仅仅是源石。

    或者说根在源石上面,更直接的原因是……

    人。

    ————————人形核弹————————

    人力有多强大?

    哪怕是在这个怪物横行的泰拉世界,到目前为止瓦伦丁对这个问题都没有清晰的认识。

    曾经他见识过塔露拉融化一整座大厦,霜星将龙门地下结构冻为雪原,复仇者刀刀烈火阿米娅化身死亡。也听说过斯卡蒂肉身开山塞雷娅力压炎魔,甚至是闪灵的斩断昼夜。但在他的印象里,这些强大的人只是这片大地上极为稀有的存在,站在顶端的一小撮人,并不代表着这种破坏力巨大的源石技艺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哪怕是一百个人中只有一个的标准也没达到。

    而且,那种能给人极具冲击力的源石技艺,到目前为止瓦伦丁见到的也只有塔露拉和霜星两人。她们所影响到的东西可是比自身还要大上数十倍上百倍的存在,这种极端的对比就是力量最原始粗暴的展现,也是最震撼人心的耀武扬威。

    至于耳朵茧子都听出来的闪灵塞雷娅斯卡蒂的传说,瓦伦丁是没见过,对于这些人的真正实力他保留意见,尊敬但不畏惧。

    所以,真正能到达这种地步的,能有几个?

    恐怕寥寥无几。

    那泰拉人的极限又在哪?

    难说。

    但是……

    “为什么这种天灾级别的怪物……”

    瓦伦丁看着面前像是豆腐渣一样轰隆倒塌的庞大建筑物,慢慢抬起手捂住了口鼻,同时闭上了眼。

    “都让我碰见了呢?”

    紧接着,土黄色的洪流轰然一声撞在了瓦伦丁的身上,像是曾经塔露拉的火焰一般汹涌不绝,甚至天空都染上了淡淡的黄色。

    一抹蓝光在灰尘中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就被黄沙覆盖住了,消失不见。

    数分钟前。

    这里是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也是罗德岛的任务目标。在解决完传令兵之后罗德岛小队众人就在核心城某处汇合了,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

    而接下来计划的第一步就是……

    突破爱国者游击队的防线。

    radian的源石技艺很有效,成功的让驻守核心城中心区域的整合运动士兵陷入了混乱,甚至是经验丰富的游击队士兵都没有察觉到罗德岛在哪里发动了突袭。

    但是他们依然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收缩兵力埋伏在通往核心位置的大路旁的建筑物里,等待着敌人的到来。这种常规操作诺亚博士自然是明白的,于是罗德岛决定摧毁这个包围圈。

    前面有敌人挡路那就干掉敌人,有石头挡路那就砸碎石头。

    那如果是一栋巨大的建筑物呢?

    罗德岛给出了答案,执行者是迷迭香。

    银发的小姑娘慢悠悠地走到路另一边的建筑物顶端,抬起了自己的手。微风吹起了她的衣摆和长发,迷迭香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让敌人藏匿的建筑物倒映在自己绿色的眼眸中。

    “……猫?是只小菲林?”

    游击队盾卫透过厚重的防冲击面罩看到了迷迭香,一时间有些恍惚。

    瓦伦丁躲在路边的掩体内,抬起头看着站在高处的迷迭香,心里只觉得这个小女孩好萌好好看,想rua她的大耳朵,心中也突然浮现出一个养只猫的奇特想法。

    此时整合运动还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瓦伦丁和这座城市也不知道。他们只清楚有个可爱的菲林小女孩从暗处走了出去,抬起了手。

    紧接着,一把巨大的剑从她的背后飞起,悬浮在了半空中。瓦伦丁看着那把剑睁大了眼,脸上的笑容也定格住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意念巨人的形象,再配合着此时迷迭香的手势,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跟游击队盾卫如出一辙。

    “从这里,划到那里。”

    空气在此刻都凝固了,就连声音也被冻结,只有迷迭香有些幼稚的声音传进了瓦伦丁的耳朵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就像是长官下达的命令。

    只不过他很清楚这个命令是下达给谁的。

    “用手……抓住。”

    原本微微颤抖着的剑此刻突然定格在半空中,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抓住了。

    紧接着,它朝旁边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用剑,划开。”

    唰。

    大剑被无形之人握住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就在迷迭香的面前不远处。

    看起来不过是对着空气晃了下剑刃而已。

    “……就像横切开土豆。”

    就像横切开土豆。

    但核心城可没有土豆,只有……

    咯嘣。

    一粒小石子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在地上反弹了几下砸在瓦伦丁的脑袋上。瓦伦丁哎呀一声揉了揉脑袋,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他身体一紧,慢慢转过头看向路另一边的建筑,脖子干硬的像是枯木。在小龙人红色的眼眸中,那座庞大的楼房外墙上出现了一道贯穿整座建筑的裂缝,慢慢的像是蛛网一样向外延伸。

    紧接着,轰然倒塌。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早晨阳光很不错,但是到了中午天空就被厚厚的云层盖住了,看起来有些阴沉。

    但至少能见度还算不错,刚刚瓦伦丁都能看到核心城边缘的废墟和巨型源石丛。

    但是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漫天黄沙。

    倒塌的建筑物带来的不仅仅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和呼喊声,还有扑面而来全方位无死角的尘土。这些黄色的精灵在正常情况下只会懒懒地粘在平台上和地面上不愿动弹,除非有风吹过才会卷起一些活泼的尘土。

    而现在,它们却都醒了过来,在建筑物倒塌时带起的气流中翩翩起舞,甚至可以说是狂乱。这些黄沙如猛兽一般向四周迅猛冲刺着,吞噬了一切有形体的存在,甚至将天空都掩藏在土黄色之下。瓦伦丁捂着口鼻,在尘土之中紧闭着眼睛弓着身体躲在掩体的后面,仍没有逃脱被吞没这一可悲的事实。

    这些细小的沙土就跟空气一样无孔不入,气流带着它们冲进了瓦伦丁的衣服缝隙里,夹杂在了他银色的头发中,不停地摩擦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粗糙的摩擦感带来的不仅仅是燥热,还有疼痛。

    不过这点痛对一个医疗术士来说不算什么,真正震撼到他的是迷迭香只是轻轻一划就摧毁了一栋建筑物的事实。一道电光闪过,瓦伦丁手背上的细小伤口恢复如初,他也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如此落后的原因。

    除去社会制度这种需要时间发酵历史积累的改变,“科技改变战争”是已经在地球得到验证的一句真理。原本瓦伦丁认为这句话在泰拉世界失效了,现在来看,是他看待事情有些片面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大军团战争并没有发展到地球那种超视距级别,但也还是极其符合泰拉世界本身的科技水平的,尤其是特种作战。

    在地球,特种作战的人选基本上是一群站在人类巅峰的存在,虽然他们并不像美国队长那样超级厉害,但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而在泰拉世界,站在顶峰的人可不是美国队长能比得了的,说是超人都没问题。

    一个士兵能影响到局部战争吗?在地球上也许不可能,但是在泰拉世界,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最近的例子就是切尔诺伯格的陷落和龙门保卫战。

    塔露拉的到来直接打翻了咆哮者与整合运动之间维持住的微妙平衡,摧枯拉朽地占领了整座城市;浮士德一人车翻了龙门近卫局总部,为整合运动打开了缺口,给龙门造成了数千万的经济损失。

    因为源石技艺这种足以气活爱因斯坦的能力存在,个人英雄主义的成功真的会在战场上出现。那些超人们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普通的武器在他们手里都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哪怕是源石技艺不够强的人也能用自己的法术让手里落后的武器变得更强大,甚至媲美那些高科技武器,那各**队为什么还要花大价钱去研究武器呢?

    让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变得更强大不就行了吗?

    在地球,武器的威力取决于它本身;在泰拉世界,武器的威力就取决于使用者源石技艺的强大与否。

    这就是为什么泰拉世界的特种作战方式跟地球相差不远,而大规模战争看起来却如此落后的原因。

    想想看到目前为止,有多少人主动被动地接受了人体试验?从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实验室里出来的伊芙利特、瓦伦丁和邢一凰,被“外婆”培养成顶级杀手的红,还有摧毁了整个实验机构与人员的迷迭香,甚至三星干员泡普卡的档案里都在隐喻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就是被凯尔希从某个实验室里救出来的……

    整个泰拉世界都认识到了人的潜力有多强大,也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研究和试验,将钱和技术从武器装备上面倾斜到了医学研究上,只是希望得到一名足以改变战争的“超级士兵”。

    一个迷迭香就能轻易地毁掉一栋庞大的建筑物,这样的人物如果出现在战场上呢?如果有很多个迷迭香同时出现在战场上呢?

    无论你的武器再怎么强大,护甲再怎么坚硬都没有用。这种级别的存在杀死你就想是撕开一张纸一样简单。

    泰拉世界的战争方式并非落后,而是更符合他们独特的源石工业体系。这个世界的核武器不是原子弹或者氢弹,而是像迷迭香塔露拉伊芙利特这样将源石技艺压榨到极致的人。

    现在是瓦伦丁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重建世界观的第三年。在地球的二十年时间塑造的世界观在此刻已经被砸的千疮百孔,重新建好的部分上到处都写着“泰拉”两个字。

    还有多长时间他才会真的成为“瓦伦丁”,彻底跟地球,跟陈月说再见?

    或许用不了多久了。

    暴躁的黄沙终于失去了前进的势头,跟瓦伦丁再次认清泰拉世界的心一起平静下来,缓缓地落在地上。凯尔希和博士从一群灰头土脸的干员中走出,阿米娅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远处,那些游击队盾卫已经开始大喊着口号用激将法了,声音很有精神,在瓦伦丁的耳朵里有些聒噪。

    “你没事吧?”

    拉斐尔凑到了小龙人的身旁,伸手拍打着他的衣服,赶走上面的灰尘。瓦伦丁藏匿的位置有些靠前,他自然被盖了一身的灰。

    “还好还好。”

    瓦伦丁晃了晃脑袋,拿下胸前挂着的手枪拉开套筒,瞄了眼枪膛。

    还好,没进沙子。

    这可是他留在最后的反击机会,可不能出现一点意外。

    至于突然凑过来的拉斐尔,瓦伦丁是没看见她身上有什么尘土,就是翅膀和光环变得更亮了些,可能是因为萨科塔人神奇的体质。

    天使嘛,任何神奇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我们接下来就要面对整合运动的领袖了吧?”

    整合运动的埋伏被强行破开了,核心城的动力源就在前方,也是塔露拉驻扎的位置。

    或许,走不了多远他们就能再次见到那天融化切尔诺伯格的火龙。

    “不过在那之前……”

    瓦伦丁抖了抖身体,跟在拉斐尔的身边走出掩体,追上不远处的罗德岛队伍。

    “先得打过爱国者啊……”

    ————————好,很有精神!————————

    “整合运动也许已经背离你们了,先生。”

    阿米娅站在游击队盾卫的面前,就像是一只小兔子在看着一栋高塔。但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胆怯,气质不知道甩了刚刚还在大声bb的盾卫几条街。

    “小女孩?”

    穿得跟个终结者似的游击队盾卫歪了歪脑袋,光滑的头盔顶部因为光线的原因出现了一个白点,在瓦伦丁的眼里像是一个明亮的秃头。

    就是颜色有点不对劲。

    迷迭香站在了阿米娅旁边,抬起小脑袋看着眼前的重坦。

    “……”

    “两个……感染者小女孩?”

    盾卫的声音突然有些混乱,他似乎被面前的小姑娘给迷惑到了。但这股混乱很快就变成了怒火,仿佛生气的大人在说教不听话的熊孩子。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玩什么把戏?!”

    原本凶神恶煞的假想敌突然就变成了两个外表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游击队盾卫只觉得老天在跟他开玩笑。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恐怖游戏提防了一路的鬼怪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没尖叫呢就发现这个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不过是个粉红毛兔兔一样……

    “让一让。”

    迷迭香向前踏出一步,抬手指了指盾卫身后不远处的传令兵。

    外围的传令兵都被干掉了,这个被盾卫保护着的家伙是最后一个。

    “你身后那个,我要破坏它的装置。”

    语气仿佛在跟自己的朋友聊天一样,跟“笔借我用用”一样普通。

    似乎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

    盾卫心中的火又旺了一份。

    “你以为就因为你长这样,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刚刚让整合运动陷入混乱的罪魁祸首,但她肯定是不怀好意的,是整合运动的敌人。

    对待敌人只有一种方法,干掉。

    “不要小看爱国者的盾卫!我们是感染者的盾……”

    铛!

    “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挡住你的攻击。”

    厚重的盾牌被盾卫取了下来立在地面上,听声音就能知道这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盾有多厚实,瓦伦丁看着那面结实的大铁块子,想起了自己办公室里被古米掰断的金库门。

    ……

    这么一个瞬间瓦伦丁觉得这些盾卫的逼格也没有多高。

    “那就只能用武器说话了。”

    盾卫的不合作没有让迷迭香觉得麻烦,她只是一挥手,刚刚那把斩断高楼的大剑又一次浮在身旁。

    “你的剑……你就是刚刚的术士?!”

    现在盾卫终于能确定了,这个世界就是在跟他开玩笑。

    恐怖游戏终究是恐怖游戏,粉红毛兔兔也会突然变成异形咬掉你的脑袋。

    “来啊,你打得穿这面盾吗?你捅得穿我的护甲吗?!”

    足以切断大楼的剑当然能捅穿他的护甲,盾卫很清楚这件事。

    但面对敌人,实力可以比不过,但气势绝对不能输。

    只不过,这样做一般只有一个结局。

    “阿米娅,我没有办法。”

    迷迭香表示是这个家伙主动让自己捅的,捅死了也不能怪她。

    “可是……”

    “我不会让他死。”

    大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锋锐的剑尖对准了盾卫。

    “但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话音刚落,那把大剑就飞了出去,瓦伦丁只能看到空气中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线。诺亚想要制止迷迭香的攻击,但她只来得及说一个字,那把剑就已经出现在了盾卫的面前。

    呯!

    然后就落在了地上。

    迷迭香的攻击没有起到效果,有人挡住了那把剑。

    一把黑色的戟横在了盾卫的身前。

    瓦伦丁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腰板不由自主的挺立起来,精神也开始紧绷如弦。目前为止瓦伦丁只见过那个人两次,但每一次对方的出现都会给他极大的压力,哪怕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在看他。

    高大如塔的身躯,盘根错节的大角,沙哑如野兽低吼的呼吸声,还有他手里握着的,不知道沾着多少血的盾和戟。

    游击队首领,爱国者。

第八十九张 遇事不决卖队友

    人的一生总有几个记忆深刻的时候。

    年少时,你顶着书包在放学后的雨中奔跑着,突然有一只手停在了你的身旁,那只纤细的手腕和挡住雨滴的伞打开了少年少女青涩懵懂的心,为年轻的自己留下难以磨灭的温柔记忆。

    中年时,愈发焦急的你在医院的走廊中突然听到了一声啼哭,那充满朝气的声音直接驱散了蓄在心头的乌云,成了你人生中听到的最深刻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带上了光。

    老年时,你躺在床上,看着身旁低声啜泣的子孙儿女,干瘪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了人生中最后的微笑,记下了眼前的场景,闭上了眼,结束了这一世人生,静待轮回。

    人类的大脑是趋利避害的,这些美好的回忆哪怕是失去了生命也会印在大脑皮层上,而对于那些不好的记忆,时间长河真的可以将它们磨灭在人生的沙土当中。

    但是对于我们的主角瓦伦丁来说……

    短短二十年,他已经有了不少记忆深刻的回忆。只可惜,上述那些温馨的甜美的根本没有,他记住的只是审身体和灵魂被撕裂被捶打时的痛苦和濒临死亡的无能为力。

    不过至少,在这一世他有了重活一生的机会,可以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带着天赐的能力重新实现人生的价值,顺便邂逅几位妹子什么的,在这片血与沙的大地上流下一名瓦伊凡人的风流传说。

    ……

    只可惜,这只是瓦伦丁的一厢情愿。妹子是有了,但也圈住了他蠢蠢欲动想要突破红线的心,不然很有可能没死在战场上就被姑娘给柴刀了。

    惊心动魄的冒险也有了,只不过这些勇者战恶龙的故事里他并不是拿着圣剑屠龙的勇士,而是那位经常在死亡边缘来回徘徊的倒霉蛋。

    但至少他也起了点作用。

    迄今为止,瓦伦丁自己都记不清在鬼门关前蹦跶过多少次了,似乎这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一件习以为常的事。那句“死亡如风,常伴我身”简直就是对他日常生活的最佳写照。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死神的话,估计此刻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时他兜帽下的骷髅头都会皱起眉头。

    “我真的想把那几部电影里的事在你身上重复几遍。”

    在这幅瓦伦丁只能看到的世界里,烟雾之中披着黑色袍子的骷髅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镰刀,对着眼前的小龙人抬起干枯的手掌骨,竖了个全宇宙都通用的友好手势。

    就在死神一脸晦气地准备回去时,瓦伦丁叫住了他。骷髅头不耐烦的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熊孩子的脸。小龙人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某个方向。

    骷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停在半空中的一杆投枪。

    那代表着即将消逝的生命。

    死神楞了一下,面容再次变得狰狞起来,跟他曾经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时的模样一样。那把沾着血的镰刀高高举起,被握在干枯惨白的骨节之中,似乎已经挥舞出了瓦伦丁的结局。

    ————————一下一个高台————————

    当死亡降临之时,人的眼中只有他看到的最后一个东西。

    迷迭香身上的大衣被风吹起,衣摆疯狂飘动着,像是捕猎中野兽的爪子。她抬起手臂,原本可爱的小猫在此刻也露出了獠牙,控制着身边漂浮着的数把巨大利剑。看不见的意念巨人握着这些罗德岛工业部出品的顶级武器,在爱国者的身上划出锋利又致命的弧度,却只能在那副破旧的盔甲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震撼如雷的吼声在战场中心传出,mon3tr像是被炮弹击中了一样,如蟒蛇一般巨大扭曲的身体猛然撞上了路旁的建筑物,崩开了无数碎石与灰尘,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混乱。

    那是爱国者的力量,这头可怖的纯血温迪戈直接捏住了mon3tr挥过来的爪子,反手就将它扔到了一旁——在旁人的眼里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一撇,却产生了让这头源石怪物都会哀嚎的力度。

    飞溅的灰尘和碎石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意念巨人找到了刚刚爱国者动作的破绽,像是子弹一样弹出去了手中的剑,直接扎进了他刚刚因为动作露出来的细小缝隙。但这样的攻击并没有给爱国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把剑甚至只没进去一点剑尖就停了下来,掉在地上。

    “该死的,他怎么这么硬?”

    在战场边缘指挥的诺亚咬紧了牙齿,双眼紧盯着透过摄像头传来的影像,双眼血红。但就在她准备发布下一道命令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阿米……”

    诺亚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朝她飞过来的武器,没有动弹。她不是想死,而是因为这把武器的速度太快了,普通人的反应速度根本跟不上。

    恐怕等诺亚反应过来想要后退跑开时,那把剑就已经穿过了她的胸膛。

    但罗德岛队伍头脑又会这样轻易的死亡?

    在那把剑即将碰到诺亚的面罩时,无数条黑色丝线突然凭空出现缠住了它,强行拉住了武器的速度改变了它的方向,让这把本该收割生命的剑撞到了一旁的建筑物上,直接击穿了这栋建筑物的墙壁。

    如同雷鸣般的轰隆声再一次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博士,你没事吧!”

    阿米娅焦急的声音钻进了诺亚的耳朵,叫醒了这个刚刚在死亡边缘甩了个尾的家伙。但跟着意识一起醒来的,还有她天生的危险意识。

    短短一瞬间,她就想起来了刚刚自己眼睛余光看到的东西。

    爱国者朝着她踢飞了迷迭香扔过去的大剑之后又举起盾牌挡下了mon3tr的攻击,其他两名近卫干员的偷袭也失败了,爱国者挥舞起手中的长戟令他们完全无法近身,同时这给了这个怪物反击的机会。

    但是他并没有对着偷袭的罗德岛干员挥下武器,而是从自己盾牌的内侧拿出了一把投枪,扔向了边缘的某个方向。

    战场边缘是属于医疗干员和狙击干员的活动范围,他们负责在一定距离外牵制住爱国者的行动与治疗伤员。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罗德岛特意叫来了两个新面孔,也就是瓦伦丁和拉斐尔。

    这两位医疗干员都有不需要靠近伤者就能治疗伤口的能力,拉斐尔的守护铳在不使用源石技艺时还能发射出大口径弹药,威力甚至能达到重弩的水平。而瓦伦丁就更神奇了,他不需要任何的法杖,只需要朝着战场上某个位置一点……

    数道粗大的电流就会出现在那个方向的干员身上,让他们暂时拥有更强的抗性和自愈能力。再配合着罗德岛的防护装备,这些近卫干员就完全不用惧怕爱国者布下的萨卡兹祭坛,只需要尽情的朝敌人倾泻力量就好。

    如果被“电击”的是伤者,那么他身上的伤口几乎能在一瞬间愈合,三秒钟就能恢复到战斗状态,再次部署时间直接减百分之九十,强的一批。

    而刚刚被重创的mon3tr能够如此快速的回到战场之上对着爱国者挥舞爪子,就是因为这个。刚刚的战斗中,几乎所有的干员都受到了瓦伦丁的电疗,这也成功的引起了爱国者的注意。

    那把他刚刚扔出的投枪,目标就是仍在边缘ob的瓦伦丁。爱国者很清楚诺亚的重要性,刚刚踢向她的剑不过是个幌子,就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们的头脑时,这些人就不会将视线放在处在“安全范围内”的后盾了。

    只要摧毁了敌人的奶妈,无论重装再能抗近卫再能打,都不够挨爱国者一下的。

    “clock!”

    诺亚像是发疯了一样猛的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趴在身前的掩体上大声喊出了某个干员的名字。

    那是跟瓦伦丁一起行动的近卫干员,也是此时距离他最近的近卫干员。重装干员都在爱国者的正面顾及不到即将陷入危险的医疗,能够挽救这条鲜活生命的只有他。

    而且,clock的源石技艺能够让他极为精确地找出那根投枪的应力点,最大化偏离它的轨迹,也能让反作用力最小化。

    他确实是很适合对付这些高速移动的东西,但可惜的是……

    clock的速度跟不上那杆投枪。

    “瓦伦丁!”

    诺亚的喊叫在瓦伦丁的耳边响起,他转过头去,看到了朝自己飞过来的投枪和跑过来的clock,愣在原地。

    他的手上甚至还流动着蓝色的电光,那是他刚刚仍在治疗别人的证明。

    “oh。”

    瓦伦丁微微摆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像是在新人测试时被凛冬“tm熊的力量”一样,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慌张,剩下的只有面对绝望时知道自己无法抵抗的平静。

    “fuxk。”

    再这么一个瞬间,瓦伦丁眼前的东西突然都消失了。阳光、废墟、朝他跑过来的干员还有耳边别人的咆哮,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这些,都被黑暗所笼罩住了,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杆投枪。

    空气被搅碎,带起了一道道的风,刮在瓦伦丁的脸上,像是有刀子划过。与往常那么多次的死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死神站在自己的面前,挥舞起了手中的镰刀;也认识到了面前武器的力量,感受到了自己身躯的渺小。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自己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短短的投枪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近二十厘米厚的身躯甚至不能降低它一点速度。扭曲的空气首先撕开了瓦伦丁的皮肤,露出了下面跳动着的血管和肌肉。紧接着,尖锐的枪尖刺进了他的身体里,在空中旋转时的强劲力道直接搅碎了它所触碰到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神经,直直的扎了进去,哪怕是再强的自愈能力也比不上破坏的速度,瓦伦丁的身上的电光恐怕会像太阳一样亮眼,紧接着就黯淡了下去。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心脏已经变成了难以辨识的碎肉,根本不会有自愈的可能性了。

    在泰拉世界作死进三载,这是瓦伦丁所经历过的绝望感最强的死亡,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性活下来。

    甚至角徵羽都没有出现。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其中大部分都是跟邢一凰与拉斐尔相处的点点滴滴。瓦伦丁记起了在切尔诺伯格时与邢一凰在屋顶上的谈话,记起了拉斐尔突然闯入他房间时的惊诧,记起了自己曾放过的王弦月和安菲娅,记起了今天早上还跟拉斐尔一起刷的碗筷。

    无数的回忆像是洗手池的水流一样冲刷着他的大脑,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似乎精神空间的投影出现在了现实,瓦伦丁只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仿佛又重新过了一遍在泰拉世界的这三年。

    “喂,想死吗?”

    那个骷髅敲了敲瓦伦丁的脑袋。原本高举着的镰刀也放了下去,那跟投枪也被定在了半空中,以一个极慢的速度前进着,目标仍是瓦伦丁的心脏。

    “不想。”

    面对眼前这种牛鬼蛇神的玩意瓦伦丁还是很实诚的,不像平常那样满嘴跑火车。

    “那你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避免死亡啊?”

    骷髅指了指面前不远处的投枪。惨白的骨架从破烂的长袍中伸出,将世间最骨感的一面展现给了面前的小龙人,也吸引住了他的眼光。

    “呃……”

    瓦伦丁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骷髅,脑袋里开始不由自主地脑补起各种各样的娘化图。

    “快给我变!”

    在脑补的同时他还在心中指着那些图还原了这个著名的表情包。

    只不过猫变成了骷髅。

    “你满脑子都是这些黄色废料吗?”

    骷髅好像生气了,抬手就给瓦伦丁来了一下狠的。小龙人使劲揉了揉脑袋,看着眼前的“死神”眼神真挚。

    “我到现在都是处男,就不能让我不留遗憾的死亡吗?”

    潜台词就是他想透骷髅娘。

    反正都要死了,皮一下也无妨。

    “wtm就不该跟你猜谜!”

    骷髅跺了下脚,声线也变成了瓦伦丁最熟悉的样子。角徵羽恢复了原型,站在笑嘻嘻的小龙人面前,白了一眼。

    “我就知道是你。”

    瓦伦丁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菲林,微微点头。

    “死神这东西我来这里三年一回没见过,这个世界肯定没有。而且,能在危机关头出来救我的,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邢一凰和拉斐尔,你这个‘处男’——”

    角徵羽眯着眼睛,紧盯着眼前的家伙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调。

    “处不处的再说,你这回准备怎么救我?”

    系统嘛,就是在主人遇到危险时拿出来救命的。现在的角徵羽也只有在这一点上符合“系统”这个名称了。

    “我从来不会出手救人,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当涉及到工作时角徵羽的态度就端正了很多,就像现在这样。

    但谁知道他下一次会是以一个什么态度出来救场呢?

    穿着大裤衩嘴里叼着个牙刷都有可能。

    “可我没法自救啊。”

    瓦伦丁指着自己身后的投枪,声音中满是绝望。

    “你说我一个安分守己的医疗干员怎么就吸引到爱国者的注意了,行动时我都特意躲着他的眼睛,那个大鹿头看着就吓人。”

    “就这他还给我来一下这么狠的,咋地,看我医疗干员好欺负吗?”

    “如果你是爱国者,你敌人的队伍里有一个能让主力输出一直保持巅峰状态的奶妈你会不会干他?”

    角徵羽开始跟小龙人讲道理。

    “你一巴掌把主力输出打残,还没走两步就又被打了——一看是有个熊孩子在外围使劲奶……”

    “如果是我的话,那个混蛋下一秒就会死。”

    “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瓦伦丁听着角徵羽的比喻,眼角一抽。

    “把我说的跟梅菲斯特似的。”

    他现在是明白为什么自己能拉到这么大仇恨了。

    就像塔露拉曾邀请瓦伦丁加入整合运动那样,像他这样的奶妈,要么被吸纳进自己的组织,要么就得第一时间弄死。

    太bug了。

    一开始还好,现在他成长了这么多,肯定是越来越烦人了。

    “那我该怎么自救啊?”

    对于自己身上的仇恨值瓦伦丁已经释怀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虽然刚开始时他一脸已经绝望了的坦然,但是现在角徵羽出来了,那就代表着自己有能力自救。

    既然能自救那就得活下去,他可不想活了两世还是个悲惨的处男。

    更不要说这一世是身边有两个妹子的情况下挂掉的。

    “你不是还有生命吗?”

    角徵羽突然没头脑地说出一句动漫里的经典台词。

    “你这么说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心甘情愿给别人卖命还不要报酬的二傻……”

    瓦伦丁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话。

    因为他从角徵羽眼中看到了肯定。

    ……

    他现在确实是心甘情愿给别人卖命的阿尔萨斯。

    “什么意思?”

    瓦伦丁歪着头,咀嚼着这句话,试图从里面悟出点什么。

    他很明白角徵羽不会无的放矢,这句话绝对暗示着什么东西。

    生命……

    我当然还有生命啊,但是马上就没了。

    “你可不止有一条命啊。”

    角徵羽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满含深意地看了瓦伦丁一眼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这片黑暗之中。小龙人低下头思考着,反复地轻念着这句话。他头顶的角闪烁着点点蓝光,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空间。

    瓦伦丁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

    这里是他的精神空间,而精神空间里可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兵刃天使和自己的背后灵。

    兵刃天使不过是拉斐尔的魂,根本算不上一条生命,只能说是一个人的投影。但是另一个……

    瓦伦丁抬起头,看着在天空中扑棱着翅膀的深蓝飞龙,嘴角疯狂上扬。

    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就没想到?!

    果然还是自己太笨了吗?

    但是没关系,角徵羽就是为了让他变得更聪明更机灵更强大而存在的!

    最为已经苏醒背后灵的人,他对这个神奇的存在是有一定了解的,其中就有一条实体化。

    也就是说,完全体的背后灵是能够看得见摸的着的。

    那么,这个“另一条生命”指的是谁就很明显了。

    至于活下来的方法嘛……

    还记得被永生者手撕的塔露拉背后灵吗?

    “龙龙,龙龙,龙龙!我需要你的帮助!”

    深蓝飞龙作为瓦伦丁的背后灵,他们之间是心灵互通的,这句话他肯定听到了,也知道瓦伦丁在想什么。飞龙没有回应对方跟黄鼠狼一样的问候,而是使劲拍打着翅膀向前飞,试图躲开什么。

    兵刃天使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它的后颈,想要安抚下这头突然慌张起来的飞龙,却突然摸了个空。

    飞龙和瓦伦丁都消失了,他们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圣光拉斐尔慢悠悠地从空中飘下,有些迷茫地回顾四周,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宠物和男朋友究竟干什么去了。

    还有那句跟雷霆一样气势宏大的,回荡在整个精神空间的愤怒龙吼:

    “!m!”

第九十章 毁灭状态

    背后灵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迄今为止泰拉世界的学者对其做过很多研究,但目前为止仍没搞清楚它从何而来,为何存在于人类的身体之中,又为何跟源石技艺扯上了关系。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实体化的背后灵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全新的,独立于使用者本身的生命了,想要搞清楚它的来源就跟搞清楚生命起源一样困难,是现阶段文明根本无法研究彻底的问题。只能将它搁置在那,去研究如何利用背后灵来让自己的源石技艺发挥到极致,或者寻找出背后灵其他的作用。

    就像现在瓦伦丁所做的这样。

    爱国者投枪的速度是极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击穿了空气直接砸到了罗德岛王牌奶妈的面前。所有将视线移过去的人都看到了那个男孩脸上的惊愕,恐怕再一个眨眼他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那个时候瓦伦丁已经被投枪裹挟着的巨大动能直接搅成了一团碎肉。

    clock的速度很快,但那只是相对于普通士兵来说的,他根本跟不上爱国者全力扔出去的武器。在罗德岛的小队中,速度最快的干员是fast,但她又没有clock的精确性,此时冲过去只能让爱国者的手中再多一条人命。

    有能力救的过不去,过得去的救不了。

    现在,只能靠瓦伦丁自己。

    “迷迭香,mon3tr。”

    但是一名干员的生死并不能影响到凯尔希的判断。诺亚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去了,现在能做出有效指挥的,只有她。

    刚刚爱国者转身扔出投枪时他的背后露出了一个破绽,诺亚肯定是注意到了,但她并没有选择指挥主力输出去进攻,而是让clock去救人,此时凯尔希做的就是替诺亚抓住这个机会。

    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眼神都没有往瓦伦丁的方向瞥一眼。

    巨大的源石怪物发出了低吼,细长的爪子高高举起伸在身前,身上尖锐的棱刺在此刻缓缓亮起,像是通上了电。几乎没有准备时间,在爱国者还未从刚刚的姿势恢复过来时,mon3tr就朝着他背后的某处狠狠的压下自己的利爪。

    一团漆黑的火焰在爱国者身旁突兀地浮现,闪烁着晦暗的绿光,就像此时mon3tr身上亮起来的尖刺一样。爱国者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危险,刚想举盾抵挡,那团火焰就炸开了,带来了不亚于刚刚投枪的冲击力。

    但这对爱国者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盔甲又松了一分而已。在刚刚的战斗时外围那么多狙击干员的进攻都无法伤害到他分毫,这种近距离的爆炸也不过是上升到了挠痒痒的地步。

    但紧接着而来的,却是出乎意料的疼痛。一把剑插进了爱国者的躯体中,从刚刚mon3tr攻击产生的缝隙扎了进去。这是迷迭香的杰作,她敏锐地找到了爱国者身上的薄弱点,配合着mon3tr成功地打出了伤害,让这个萨卡兹怪物流出了血。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盾能挡下舰炮,他的戟能切断城墙,他的身躯中已经满是源石结晶,甚至是血……

    也已经成了身外之物。

    温迪戈终究是传说生物,爱国者就是一个传说。

    被世界熟知,敬佩,畏惧的传说。

    剑掉了下去,磕在地面的石头上,被爱国者一脚踢开,击中了狙击干员隐藏的某处建筑。这个传说仍然在他们的面前活的好好的,不知何时才会倒下。

    不过……

    这个世界的传说可不止他一个。

    这一连串的攻击动作在一秒钟内就完成了,也让罗德岛和爱国者之间有了一个极为短暂的喘息时间,准备进行下一回合。而恰好就在这时,一团闪耀的蓝光直接在战场边缘的建筑物炸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仿佛太阳一样,这团蓝光极为粗暴的侵略进了所有人的眼球之中,甚至连爱国者都没能幸免。整片天空都暗了下来,似乎光源都被这团突然出现的“太阳”所夺去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足以震破耳膜的高亢龙吼和爆裂雷鸣。

    无数道粗大耀眼的雷电从地面上产生劈向天穹,一头深蓝色的飞龙凭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它有着如巨石般粗糙的鳞片,上面不时闪过数道粗大电流,闪烁着刺眼的蓝光。

    完全由雷电构成的双翼粗暴地撑开了周围的建筑物,尖锐的边角向上扬起,配合着它高高昂起尖啸的头颅仿佛马上就会飞向天空,给地面的敌人带来一场完全由雷电构成的死亡裁决。

    紧接着,飞龙低下了头,充斥着电光的龙瞳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再次发出了数声高亢的吼叫,整头龙都化为雷电向外扩散开来。

    一些外围的整合运动士兵看到此景慌乱的扔下武器逃走了,就算那些游击队士兵再怎么叫喊也没有用。迷迭香和mon3tr没有被这幅场景吸引到,他们仍然提防着眼前的爱国者,将自己体内的源石技艺再一次倾泻而出。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刚刚飞龙所在的位置,很快就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放在了爱国者的身上。

    雷电飞龙已经消失了。在一声嘶吼之后,战场上在一次回归了寂静——相对于刚刚它消散前足以震碎耳膜的吼声来说,现在迷迭香的大剑与爱国者的长戟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挺小的。

    刚刚那副场景确实是挺震撼的。被一个背后灵的觉醒或是出现都带着它们独有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像瓦伦丁这种源石技艺表现形式为雷电的人哪怕他只是个医疗术士,背后灵的出现都带着如此震撼人心的气魄,甚至让人以为下一秒就会被雷暴覆盖了一样。

    这是个好兆头,至少证明了瓦伦丁没有生命危险。

    凯尔希并不意外。或者说,当那把投枪扔出去的时候,她就明白这并不会夺走瓦伦丁的生命。

    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自信,对自己心中出现的结果深信不疑——毕竟她无所不知。

    突如其来的背后灵觉醒并没有让罗德岛和爱国者转移太长时间的注意力,他们很快就将视线放在了敌人的身上。

    mon3tr和迷迭香不断后退跟爱国者打着消耗战,clock赶到了刚刚飞龙出现的位置拉起了一脸痛苦的瓦伦丁,甚至在外围支援术士干员的拉斐尔都朝着这个方向投来了担心的目光……

    只有邢一凰站在原地短暂地愣了两秒,在接到凯尔希的命令后赶去外围帮罗德岛的术士揍还没撤退的游击队士兵了。

    所有人都以为刚刚雷电飞龙消失是吼出来的是带着的愤怒的吼声,只是瓦伦丁为了表达对爱国者的怨恨而已。但只有邢一凰知道那真正是什么意思,这也是她放心地去外围揍人的原因。

    确实,刚刚的雷电飞龙很愤怒,声音都能听出来火气。但不过不是对爱国者的,而是对瓦伦丁的。

    邢一凰虽然是在乌萨斯长大,但作为一个炎国人她还记得一些家乡的话,平常跟瓦伦丁交流时也是用的炎国话。而刚刚这头龙吼出来的,就是瓦伦丁经常挂在嘴边的*炎国粗口*。

    三个字,国骂。

    背后灵跟召唤者的关系大家都清楚,一体双生。而瓦伦丁跟雷电飞龙的关系就有些复杂了,就像是那种损友,嘴上骂着对方但身体还是很实诚地在朋友有危险时站出来挡枪,就像刚刚那样。

    既然雷电飞龙在消失前还能骂一句“!m!”那就代表着瓦伦丁活得好好的,不然这头龙就该像当时在切尔诺伯格的贫民窟里一样仰天发出悲凉的哀鸣。

    一把砍刀袭来,邢一凰抬起手臂挡住刀刃,紧接着右手直接握住了砍刀左手猛地朝着敌人的小腹来了一拳,直接把这个悲惨的士兵打飞了出去。

    在明白瓦伦丁的情况后邢一凰的心态也好了不少,甚至比一开始时还要放松。

    侥幸躲过大灾的人心情都会这样,莫名的放松。他们获得了比设想中还要好的结果,哪怕跟正常一样,人的心态也会变得比平常更好。

    但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作为角徵羽在这个世界的代理人,那他就不止要面临一场灾难。

    也许刚躲过一劫,抬脚就是下一个坑。

    ————————祸不单行————————

    “咳!”

    在一片露天的废墟里,瓦伦丁倒在地上,头顶的角闪耀着蓝色的光。他咧着嘴,慢悠悠地晃动着身体,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和胸口,似乎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少了什么零件。

    召唤背后灵来挡枪的效果很有效。那杆投枪没有穿透雷电飞龙的身体撞在瓦伦丁的脑门上,代价就是这个身材迷你的小龙人直接被身躯庞大的背后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加上投枪的冲击力,他的脸好好地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卧槽……”

    一想到刚刚自己脑子差点被坐裂的感觉瓦伦丁心中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悲伤。作为一个lsp,他挺期待有姑娘能坐在自己脸上的,今天正好就实现了这个愿望,的一半。坐在他脸上的不是姑娘,而是一头巨大的龙。

    关键是这头龙还是自己的背后灵,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自己坐自己脸上了。

    “这算什么事啊……”

    瓦伦丁坐起身拍打了下衣服上的灰尘,晃了晃自己的身体。一瞬间他感觉突然有无数根钢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体中,细小的尖锐不停地扎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神经和血肉,带来一波又一波宛如**般连绵不绝又极为刺激的细小痛感。

    就好像有无数个拉斐尔在掐他,从里到内。

    这就是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带来的负面效果。虽然这一路走来他的源石技艺耐受性好了不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随便放放电就会长源石结晶了,但是刚刚那一枪直接干掉了他的背后灵,就相当于他体内的源石技艺积攒了一起在刚刚瞬间爆发出来了,负面效果自然严重不少。

    幸好这个世界背后灵的重创不会影响到使用者的脑子,不然他现在就变成一个二傻子了。

    “你没事吧?”

    在瓦伦丁还在混乱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了龇牙咧嘴的小龙人面前。这是赶来的clock,瓦伦丁队伍里的近卫干员。

    “还好还好……啊。”

    像是憋好久的气,瓦伦丁挺起胸膛做了个深呼吸,握住clock的手,在对方的帮助下站起身。

    “战斗结束了吗?”

    刚刚那一下的时间虽然很短,但瓦伦丁也觉得自己躺在地上过去好多分钟了。对于这种顶级高手之间的战斗来说,可能两三分钟就会出结果。

    要么罗德岛一方死完,要么爱国者追上霜星的脚步。

    但是根据不远处传来的撞击声来听……

    “战斗仍在继续,我们需要你。”

    很现实的说明。

    轻伤不下火线,更何况瓦伦丁根本没有受伤,哪怕他现在脑子依然在嗡嗡地响还是要继续履行自己的义务,直到胜利来临。

    瓦伦丁抬起头,看到了仍在跟爱国者缠斗的mon3tr,还有一直在迂回的迷迭香。小小的身躯控制着巨大的剑,不停地在爱国者的身上划出火星和割痕,却始终不能让这个怪物停下前进的脚步。

    mon3tr又一次被打飞了,发出痛苦的哀嚎。瓦伦丁皱起眉头,忍着身体的痛苦朝着凯尔希的脊椎扔了几发闪电球,同时左手放下身后的背包,准备拿出抑制剂治疗自己。

    背包里的抑制剂都装在缓冲垫里的,被压一下应该没事。

    至于对再次活蹦乱跳冲向爱国者的mon3tr,瓦伦丁也有了新的认识。这个源石怪物看起来挺可怕,但近战相对于其的远程法术还是有些拉胯的,在跟爱国者缠斗时基本上都是被压着打,远程输出倒是有些效果。

    但是近卫干员们一开始的偷袭完全没得手,反而还差点被那杆长戟要了命,现在能近距离牵制住爱国者的也就这个源石怪物了,毕竟皮糙肉厚。

    不过说起怪物……

    还是爱国者更像是真正的怪物,手撕mon3tr,被输出了这么久连气都不带喘的。

    如果他真的是个显卡精,那原型一定是rtx3090,还是大雕家装了水冷装甲的超牛逼满血版。

    此时的mon3tr就像是rtx2080ti,在爱国者出来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它是站在顶端的存在,也就游戏剧情内的斯卡蒂这种体重不明的怪物能跟它碰一碰……

    然后这块旗舰就成了垫脚石,新剧情把爱国者给捧上了神坛,那气势逼格甚至超过了塔露拉这个big boss。

    “也不知道自己多久能在这个世界用上3090啊……”

    蓝色的针管扎在了瓦伦丁的脖颈上。他想着自己前世梦寐以求的电子产品,企图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来减轻身体上的痛苦。

    但疼痛消失的哪有那么容易。

    “mon3tr!回来!”

    凯尔希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回响,也吸引了瓦伦丁的注意力。他看向不远处的爱国者,手指的力度突然加大,将最后半管抑制剂猛地扎进血管中,身躯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或许在平时,这股震颤只是因为抑制剂的快速注入。但是在此刻,他完全是因为看到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爱国者,那头温迪戈,真正的怪物,直起了腰板。迷迭香的大剑削弱了他的速度,狙击干员的弩箭让盔甲不再平整,源石炸药的爆破让他身上的甲胄开始松动,终于在此刻掉落在地面上。

    在那副黑漆漆的盔甲下面的,是大片大片的暗黄色源石结晶,连绵不断,覆盖了整个身躯。

    “这tm……”

    被这一幕震撼到的瓦伦丁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源石成精了吧?”

    角徵羽狂喜。

    虽然这幅场景很可怕,但此时的小龙人仍皮了一下。

    但紧接着,一股难以忍受的眩晕感冲向了他的大脑,紧跟在震颤之后。就像是不久前直视完全展开的意念巨人一样,一股恶心的干呕感在瓦伦丁的胃中生出,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喉咙,只有在动用起源石技艺时才有所好转。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再次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罗德岛的干员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战场中间的爱国者。在那副浑身上下都包裹着源石结晶的身躯之上,突然冒出了一团鲜艳的红光,整个人好似被血气环绕。迷迭香想要攻击,却被这股红光震撼到了身体,悬浮在她身旁的大剑轰然落地,整个人都差点没站稳倒在阿米娅的身上。

    “全体干员,后退,后退!”

    诺亚察觉到了爱国者给罗德岛干员带来的debuff,使劲挥着手嘶吼着命令,让所有人远离这头开始觉醒的猛兽。

    如果刚刚跟他们战斗的是常态的爱国者,那现在就是火力全开完全不顾自己生命的爱国者,让诺亚想起了霜星的“冬痕”。

    那个时候,当寒流覆盖到整个龙门地下区域时,所有罗德岛干员都看到了乌萨斯冻原的荒凉之景。而此时,在毁灭姿态下的爱国者,所有人只能看到……

    尸山血海。

    这是一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和腥气,浓得都能滴出水来。焦黑的大地上盖满了尸体,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肉和惨白的骨头,暗红色的血河在尸体山中缓慢流动着,发出难以忍受的,足以粘住耳朵的粘稠声响。诡异的火焰在这片大地上到处燃烧,飘起了漆黑的烟,缓慢地向上升腾着,浮向比大地还要猩红的天空。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战场吗?地狱吗?

    不!

    这是爱国者!

    这是他手中沾染的血,他长戟收割的灵魂,他身上背负着的血债!

    在这片堆满尸体的大地上,罗德岛的人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那些原本该痛苦哀嚎着的灵魂,那些原本该痛哭流涕的人们,在爱国者的领域中,都闭上了嘴!堵住了耳朵!盖上了眼睛!

    罗德岛的工业部制造了一副名为“战争”的外骨骼,它会让所有敌人感受到面对战争的绝望。但是在此时的爱国者面前,就连战争……

    都失去了生存的机会!

    只要足够强大,战争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敌人只会被屠戮!

    在此刻,所有人都相信了爱国者在一开始说过的,在杀掉罗德岛所有人之后再去杀死塔露拉的话。

    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他妈的我加入了个什么组织?这都碰见的什么敌人?这是个什么他妈的疯狂的世界?”

    粗大的电流在瓦伦丁的身上流动着,将他从爱国者的气势中拽了出来。因为受到了那副场景的影响,刚从蒙蔽状态中醒过来的瓦伦丁又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邢一凰的气场不过是让人感到恐惧,还没达到具现化场景的地步,她都能一拳一个小朋友了;现在爱国者的气势比冬痕霜星还要在进一分,这一拳能有多大的威力?

    一拳一个mon3tr?

    为什么自己怎么老是这样遇到boss级别的人物?

    就连穿越都没能改变自己的坏运气吗???

    没有人回答瓦伦丁的疑问,因为他们都在提防着这头暴走的怪物。惨白的骨质面甲在红光中变得狰狞起来,鲜红如聚光灯一般的巨大双眼扫过面前的罗德岛众人,让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临界点。

    阿米娅手指上的戒指已经变红,她身后的黑色菱形开始实体化。无数的黑色丝线从那个菱形之中蔓延出来,不停地向外延伸,等待着敌人致命的攻击。

    但是在阿米娅的脸上,瓦伦丁只能看到无法掩盖的悲伤。

    “爱国者先生……”

    她哽咽着。

    “这么多,这么多的悔恨……你从来都不向任何人去倾诉吗?”

    在那副难以言喻的场景之下,阿米娅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看到了这头温迪戈曾经的回忆。

    “……”

    红色仍在闪耀。

    “我的悔恨,只有我能承受。”

    mon3tr磨着牙齿,想要靠近爱国者,却被凯尔希呵斥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mon3tr过去近战就是去送菜的,毫无疑问会直接落败。

    “我在想,为什么,殿下那样的人,也会遭遇不测?”

    凯尔希盯着那双殷红的眼,没有说话。

    她似乎没有被爱国者的气势影响到。

    “你不会回答我。殿下的死,至今都,扑朔迷离。”

    战场上突然安静下来了,没有人攻击,没有人说话。罗德岛的干员们都站在原地,听着爱国者的声音。

    “但我知道。她不曾逃避。”

    “她从头至尾,都只微笑面对。”

    殿下?

    谁?

    瓦伦丁感觉脑壳有点疼。

    这又是一个新人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到一场阴谋之中了。

    不,应该说,角徵羽给他的这个身份让他不得不主动被卷入到这片大地上的阴谋之中。

    “我停止战斗,所有的反抗,都失去意义。”

    盾牌被举起,长戟被握紧。

    “我停止战斗,就是逃避。”

    红色变得更浓了,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开始缠绕在爱国者的身体上。

    “我不可能停止。”

    哈……

    果然。

    这场战斗不会就此罢休。

    瓦伦丁松了口气,认清了现实。他再一次拿出一支抑制剂扎在自己的脖颈上,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你想打架?没问题。

    那就要做好跟一堆血条永远不会清零的战士战斗。

    刚刚闪烁着电光的双角至今仍没有暗淡下去,瓦伦丁的手臂上缠绕着湛蓝的雷霆。就在他准备转移位置更靠近罗德岛的主要输出时,那个巨大的怪物突然弯下腰,动作就像是要投掷什么东西一样。

    瓦伦丁很熟悉这个姿势。就在刚刚,爱国者这样扔过来的一枚投枪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现在,他又想扔东西了。

    那谁是这个幸运儿呢?

    瓦伦丁心中一紧,抱着怀里的包猛地向旁边一倒。与此同时,一根缠绕着锋利气流的投枪直接砸在了他刚刚站着的位置,将一整栋建筑击垮。

    很明显,爱国者仍没有放过他。

    我他妈的一个医疗招谁惹谁了!

    瓦伦丁趴在地上,使劲晃悠着脑袋,心中的怒火更胜一分。与此同时,诺亚的声音也从通讯频道中传来。

    “小心!”

    伴随着这句警告而来的,是利器划开空气的呼啸风声,近在咫尺。瓦伦丁咬紧牙齿,没有像刚刚那样躲开,而是直接一抬手——

    一把闪耀着淡淡血气的德国双手剑直接出现在他的身上,瓦伦丁的手反握住剑柄,利用德双的超长剑刃竖在自己的身前,挡下了爱国者的进攻。

    在兵器相交的一瞬间,瓦伦丁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巨石砸到了一样,直接没有了知觉,虎口也因为巨大的力度被崩开了个大口子,流出了鲜血。

    紧接着电光闪过,瓦伦丁的手臂恢复了知觉,伤口也愈合了。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寻找方法远离这个怪物,而是抬起头,龇牙咧嘴对上了那双鲜红的眼睛。

    也许这种感觉很痛苦,但是莫名其妙连续两次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感觉让瓦伦丁更加难受。他心中憋着的火已经装不下了,此刻就需要一个缺口来爆发出来。

    畏惧的尽头是愤怒,愤怒的尽头是疯狂。

    “老家伙!”

    瓦伦丁紧紧地握住德双的剑柄,他的眼睛变得更眼前的怪物一样猩红,里面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爱国者没有被瓦伦丁手中突然出现的武器惊到,一次进攻不成就来第二次。他没有抬起长戟,而是举起了盾牌,想要压死眼前这个瘦弱的医疗干员。

    但是接下来瓦伦丁的动作却让这头怪物停下了动作。

    一把巨大的左轮手铳抵住了爱国者的脑袋。

    瓦伦丁紧咬着牙齿,嘴角微微上扬,瞪大的双眼闪耀的像是血色的铜铃。他摁下击锤,食指放在了扳机之上。

    “你tm的尝尝这个!”

第九十一章 命运从不存在

    “老家伙!”

    巨大的怪物屹立在废墟之上,呼吸宛如寒冬的风,吞吐着厚重的白雾。黑色的长戟顺着血色大剑的剑刃插进地面,崩裂了坚硬的混凝土。瘦小的瓦伊凡人倒在地上,昂起头颅对上那双血红的双眼,毫不畏惧,带着满腔怒火。

    瓦伦丁并不是一个顽强的战士,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但是在他为自己规划过的那么多的死亡场景中,没有一个是像现在这样,死在一个看不起自己的怪物手里,轻描淡写的仿佛捏死一只虫子。

    所以,他要反抗。

    他要让这个高傲的战士看清楚自己的敌人,看到他自己生命的消逝。

    巨大的左轮手枪凭空出现在瓦伦丁的手中,如同拇指一般粗细的枪口顶在了爱国者的骨质面甲之上,带着与他的愤怒一样猛烈的力量。

    “你tm的尝尝这个!”

    围剿爱国者的战场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迷迭香与mon3tr的进攻扑了个空,狙击干员的眼睛只能捕捉到一个黑色的残影。紧接着,一个男孩愤怒的吼声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拉斐尔摘下了头盔,头顶的光环再次出现,发出比平常还要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守护铳被她握在手中,枪口对着那个如山一般的后背,手指微微颤抖着放在扳机之上。湛蓝的瞳孔中在此时突然出现了金色的线,交叉在一起形成了十字,像是瞄准镜的准星一般。

    与此同时,迷迭香扔出了手中的剑,目标正是爱国者的后脑。所有人都在短暂的沉默后朝着那个身影发动了攻击,只有拉斐尔的食指还停在扳机之上,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手铳的威力,知道自己的准头,但也知道这一枪对瓦伦丁的危险。

    在第一根箭矢从弓弦上飞出之时,所有人都听到了爱国者方向传来的巨大枪响。

    瓦伦丁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击锤解锁保险,扳机带动撞针。锐利的尖刺冲进了底火,暴躁的火药将金属挤出了弹巢,宛如雄鹰展翅一般的巨大火焰从缝隙中喷出,照亮了瓦伦丁的笑脸。膛线暴力地摩挲着弹头,让它更快地冲向了面前的目标。

    如雷鸣般的枪响粗暴地洗礼着瓦伦丁的耳膜,让他的大脑都开始颤抖起来,但兴奋感却丝毫不减。也许这次任务后这位敢不带耳机就打m500的超勇小龙人需要去医务室看看耳朵,但这跟干掉一个巨大怪物的喜悦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前提是这枚子弹真的命中了目标的话。

    作为驰骋沙场近百年的老兵,爱国者的敏锐度超乎常人。虽然此刻他已经燃烧了仅剩的生命,但大脑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在瓦伦丁的手指扣动扳机之时,爱国者的身子猛然向后一仰,展现出了绝佳的韧性躲过了子弹的冲击,身上连绵成片的源石结晶也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声响。

    长戟被他一甩手插在地面之上当做了支撑点,整个人仰面躺了下去,躲过了瓦伦丁射出的子弹,也躲过了从身后袭来的攻击。紧接着,他手臂用力,左脚一拍地面,身体以握住长戟的手为圆心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翻了个跟斗站在废墟的另一边。

    嘭。

    迷迭香的大剑扎在了瓦伦丁脸边上的墙里,激起一阵尘土。瓦伦丁眨眨眼甩出弹巢,确定了里面还有一颗子弹后,猛地抖了一下手腕,将弹巢甩回原位拄着双手剑站起身,停在爱国者的面前。

    角徵羽借他手枪并没有规定时长,只是说了只有两颗子弹。所以在最后一颗子弹没有出膛前,他依然拥有这把枪的使用权。

    血红的光芒围绕在爱国者的身旁,年老的战士再次弯下腰,对着眼前的瓦伦丁举起了手中的盾。

    对付医疗干员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但在这个环境下,如果不尽快解决掉瓦伦丁,爱国者只会被罗德岛耗死。他没有信心在瞬间解决掉mon3tr和迷迭香,因为眼前这个规格外的医疗术士存在。

    杀掉这个瓦伊凡人再去对付其他人才是最优解。

    在看着他手上的雷电时,爱国者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参加过的战争,想起了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同伴们。他们有很多都是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死亡的,敌人的火力和恶劣的环境不允许这些人撑到医疗术士的到来。

    如果……

    如果那个时候他的队伍里有像瓦伦丁一样的医疗术士,也许那场战役会走向不同的结局,自己根本不会感染上矿石病,也就不会……

    但是现实没有如果。

    命运让爱国者站在了罗德岛的面前,宣告了他的死亡。那他就要握住命运的脖子,将这个讨人厌的混蛋和这些罗德岛干员一起扔进垃圾堆里。

    一次又一次的屈服于现实让这位老人变得愈发疲惫,也愈发固执。

    现在,他要反抗。

    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爱国者反抗命运,瓦伦丁反抗死亡。

    他们都是抗争者,剩下的,就看自己手里的家伙硬不硬。

    当爱国者身上的肌肉再次绷紧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进攻。巨大的枪响在战场的外围传来,源石蚀刻的马格努姆弹药直接命中了这位老兵的后脑,让他的身体一个趔趄,硬是将他的冲锋扼杀在了准备阶段。

    紧接着,第二枚子弹再次命中了爱国者的身体。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来自拉斐尔的守护铳,而是他面前的那个瓦伊凡人。

    拉斐尔的子弹打出了硬直,瓦伦丁的子弹再次将仇恨拉了回来。

    看着面前眼睛变得更红的温迪戈,瓦伦丁将左轮手枪向后一扔,左脚一踢大剑的剑尖,双手握着手中的剑向着爱国者冲锋。

    与此同时,其他干员的攻击也像潮水一样打在了爱国者的身上,不停地轰炸着他早已源石化的身躯。

    在刚刚拉斐尔打出那枚子弹开始,罗德岛就改变了策略。

    一开始,他们只能且战且退让迷迭香阿米娅和mon3tr负责主要输出,但是现在爱国者进入了狂暴状态,身上的红色光环不停向外散发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威压,只有瓦伦丁才能在这种冲击下勉强保持住理智。

    所以,现在在战场上面对爱国者的只有瓦伦丁一人。他将牵制住爱国者,给其他罗德岛干员创造出输出条件,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敌人。

    爱国者终究是孤身一人在对抗命运,而瓦伦丁的身后,则是十多名罗德岛的资深干员。

    ————————人多力量大————————

    叮!

    双手剑打在了盾牌的边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爱国者挡下了瓦伦丁的攻击,紧接着右手挥舞着长戟向前一甩,直接挑开了架在盾牌上的双手剑。

    瓦伦丁双手紧握着剑柄,艰难地调整着重心。就在他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一面巨大的盾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爱国者举着盾牌向前突进,躲过了狙击干员的箭矢和爆炸,顶着瓦伦丁的身体直接冲进了废墟,在断壁残垣之中撞开了一条道路。

    剧烈的疼痛从瓦伦丁的身后传来,像是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脊椎,顺着中枢神经冲进了大脑。骨骼碎裂的声音在瓦伦丁的体内像是放鞭炮一样响起,紧接着就被电流恢复如初。

    他想制止住这头跟蛮牛一样的怪物,但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小,没有任何的用处。

    嘭!

    终于,爱国者停下了脚步,将瓦伦丁狠狠地摁在了一面墙上。大量的碎石和灰尘从上方落下,给地面上的两人披上了一层黄色的外衣。

    蓝色的闪电在瓦伦丁的身边跳跃着,以一个疯狂的速度修复着身体。碎石嵌进了他的皮肤,很快就被挤了出来;砖块划开了他的肌肉,又在瞬间补好了伤口;甚至有根钢筋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但是在源石技艺的作用下被击穿的器官又恢复了原本的机能。

    瓦伦丁的身体直接给那跟钢筋开了个“洞”出来,被动地将其驱逐了出去。

    既然无法赶走它,那就远离它。

    巨大的力量不停地向前推进着,盾牌像是液压机一般不停挤压着他的身体,施加在了瓦伦丁躯体上的每一处。剧烈的痛苦从全身冲向大脑,瓦伦丁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尖锐的哀嚎,甚至鲜血都停止了流动。

    爱国者慢慢逼近这个罗德岛干员的脑袋,惨白的骨质面具上闪烁着暗红色的光,在施加身体上的痛苦时再给敌人带来精神上的痛苦。

    “我说过,你们,会死。”

    像是恶鬼的一样沙哑的声音从那个面具下传出,硬生生的扎进了瓦伦丁的耳道。

    瓦伦丁的脑袋露在盾牌的外面,咧着嘴,脸上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却仍然睁开眼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倔强的昂着脖子。

    “就……这?”

    他甚至还有余力进行嘲讽。

    “乌萨斯和卡兹戴尔的传奇就这?”

    瓦伦丁的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他的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巨大的痛苦带来的是巨大的压力,让他身体的潜力像是井喷一样向外迸发着。

    蓝色的弧光逐渐变得亮眼起来,与爱国者身上的红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色与红色缠绕着,像是坚冰对上了火焰,平分秋色。

    在死亡的威胁下,瓦伦丁的皮肤开始硬化,骨骼和肌肉的密度再一次上升。心脏缩小为原来的二分之一大小,跳动的速度也更快了。大量的细胞被制造出来,却只有正常大小的几分之一,像是马达一样疯狂地进行着新陈代谢,为这幅承受着高压的身体提供着反抗的力量。

    慢慢地,他适应了爱国者的力量,那副盾牌也无法向前推进。

    “老家伙,你是想用盾牌压死我吗?”

    剧烈的冲击在爱国者的身后炸开,强烈的气浪掀起了瓦伦丁的两个月没剪的额发,也让这头温迪戈看清了面前敌人嘲讽的眼神。

    “你现在还能用力吗?我怎么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啊?”

    瓦伦丁歪着脑袋,嘴角翘得更高了。

    爱国者没有回应他的嘲讽,只是呼吸变得更加低沉,身躯也压低了数分。

    “不会吧不会吧,把精灵、恶魔、天使、深海怪物都揍了遍的纯血温迪戈,竟然杀不死一个瘦弱可怜的瓦伊凡人?”

    “关键是这个瓦伊凡人还是个医疗术士,你竟然不能对他造成一点伤害?”

    瓦伦丁睁大眼睛,一边笑一边咬着牙齿说出了这些话,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爱国者的高傲踩在脚下。

    “真是丢人啊!”

    他拔高了声音,头颅高昂着,对着眼前的老兵抬起下巴,俯视着对方的脸,表达了自己的蔑视。

    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无论对面是谁,有着多么强大完美的精神或是力量,在这个濒临死亡的关头,他都是瓦伦丁所厌恶的人,是瓦伦丁想尽一切办法攻击的人。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尊敬自己的敌人。

    瓦伦丁不是那种高贵的战士,他连战士都不是。

    他只想他妈的活下去。

    话音刚落,那面盾牌再次被爱国者举起。瓦伦丁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想要远离这个家伙,却再次被盾牌狠狠地压在了墙上。

    这一次,那个鲜红的双螺旋标志直接盖在了他的脸上,撞得瓦伦丁脑袋嗡嗡直响。

    但这并没有止住他的嘴。

    “这就是你的攻击?!”

    沉闷的声音在废墟之中传出,不仅爱国者听见了,就连不远处的罗德岛干员也听见了。因为红雾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太过靠近爱国者,只能在外围攻击。他们的箭矢和爆炸被爱国者尽数吃下,却不能动摇这座山峰丝毫。

    “这就是……”

    瓦伦丁在狭窄的缝隙中扭动着脑袋,慢慢地从边缘探出头来,抖动着头再次对上爱国者的眼睛。

    “感染者的盾?!”

    “孱弱!!”

    爱国者的眼睛变得更红了,像是聚光灯一样,炙烤着瓦伦丁的双眼。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甚至连眨眼都没有,固执的对上敌人的视线,哪怕自己已经流出了泪水。

    “你说你们温迪戈在萨卡兹中离死亡最近,你说我们沾上了你女儿的死,你要杀了我们。”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心中火焰在熊熊燃烧。大量的细胞被制造出来,疯狂的燃烧着瓦伦丁体内的能量,抵抗着爱国者的力量。

    “你说你并非报复,毫无复仇之心。”

    “你说你厌恨命运……”

    瓦伦丁的手臂逐渐变粗,像是邢一凰发动技能一样高高隆起,极为缓慢的推动了爱国者的盾牌。他燃烧了自己的身体,获得了足以匹敌怪物的力量。

    “那我们又怎么能接受被你杀死的命运!”

    盾牌被推开了,但并不是瓦伦丁努力的结果。爱国者顺势收开了盾牌,同时举起了长戟朝着敌人的脑袋劈下。瓦伦丁握着双手剑,双臂的肌肉像是爆炸了一样发出巨大的力量猛地抬起剑向上一挑,成功地打偏了长戟,保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但这并不是结束。

    “你刚才说过……”

    巨大的双手剑划开空气,直接打在了爱国者的盾牌上,带来的冲击甚至让这头怪物都向后退了几步。

    “如果命运,让你们逼我转向。”

    长戟从左上方袭来,被双手剑挡住了。瓦伦丁手腕转动,向前踏出一步,剑刃顺着长戟的杆滑向爱国者的手。

    “我宁可永不回头。”

    爱国者右手向下一压,直接拍开了袭来的大剑,同时转身打飞从身后袭来的攻击,再一次举起盾牌冲向了面前的瓦伦丁。

    “真是幼稚!”

    瓦伦丁没有躲避攻击,任由对方再次把自己拍在墙上。只不过这一次他把自己手中的双手剑扔了出去,落在迷迭香的面前。

    刚刚的交锋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进攻没有效果,干脆不打了,直接开嘴炮。

    “你真觉得这就是反抗了命运吗?你真的觉得是命运让你经历了哪些苦难吗?”

    长戟钉住了刚刚瓦伦丁甩出去的手臂,同时他的身体也被盾牌砸在墙上。猩甜的味道在瓦伦丁的喉咙里蔓延开来,一丝血液从他的嘴边流出。

    “可笑至极!”

    “命运从来就没有让你转向,你所遭遇的一切,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他握住了爱国者的长戟和盾,手指骨节惨白。

    “那场叛乱,塔露拉的变化,切尔诺伯格的沦陷,还有龙门,你都有办法挽救……”

    “但你做了什么?”

    瓦伦丁向前仰着脑袋,双手死死地握住爱国者的盾和戟,跟这头怪物进行着力量的对抗,同时对他的精神发起了进攻。

    “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在无数条道路上踏出了脚步。”

    “命运始终在你的手中掌握着,你有权利让自己的人生走向别的方向。”

    “没有人被命运当做弱者,他只是自己选择了成为弱者。也没有人被命运当做强者,这是他自己选择了成为强者……”

    “这一切都靠你自己的选择!”

    长戟被拔出来了,切断了瓦伦丁的两根手指。但很快,那些骨头和肌肉组织就再次生长出来。瓦伦丁抬起手,握住了爱国者想要切断自己喉咙的利刃,任由自己的手掌被割开。

    “现在,你不满了,觉得这个世界对你不好了,你就忽视了自己身上的原因,全部将过错推到了命运的身上?”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把长戟握在谁的手中?!”

    “这幅盔甲披在谁的身上?!”

    “这面盾牌绑在谁的手里?”

    “若你不喜欢这种命运,那又为何武装自己?!”

    “若你不喜欢被当成强者,那又为何要承担那些责任?!”

    “若你不喜欢现在的塔露拉,那又为何不杀掉她?!不将这股力量施展在那个龙女的身上?!为何要阻挡我们?!”

    “你说你积重难返,无法回头……”

    锋利的尖已经抵在了瓦伦丁的喉咙上,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仍然在大声训斥。鲜红的光逐渐覆盖了瓦伦丁的整个视野,他眼中的爱国者已然变成了一具骷髅。在被巨大的肋骨包裹着的地方,挂着一颗强大但已经腐朽的心脏。

    这是源石技艺超负荷的迹象,就跟上次在半岛酒店刺杀王天衍时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他看到了爱国者的结局,爱国者早已死去身体,干枯的心。

    “你他妈连试都没试过,你就说无法回头?”

    “净他妈歪理!!!”

    “好了!干员瓦伦丁!”打断他的是阿米娅的声音:“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瓦伦丁只觉得听错了。

    “这家伙现在要杀了我啊,你们还想着留活口?还觉得他死在这里很可惜?”

    “草!”

    瓦伦丁使劲甩了甩脑袋,哪怕是喉咙被划得血肉模糊也没有停下。很快,那个耳机掉了下来,也让他暂时中断了跟罗德岛的交流。

    “你为什么不说话,爱国者?”

    “我跟你,无话可说。”

    沉默的温迪戈终于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在此时的瓦伦丁耳朵里听起来是那么的苍老,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气一样。

    哪怕他的长戟带着如山一般的力量。

    “你根本,不理解,我所经历的,一切。”

    浓厚如白雾的呼吸吐在瓦伦丁的脸上,让他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在逃避。”

    “你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命运,却忽略了自己曾做过的那些选择。”

    “你给自己的代号是爱国者,我却看不到你浑身上下一点爱国的影子。”

    瓦伦丁咬着牙齿,这片废墟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过去。

    “你帮助整合运动攻陷了乌萨斯的城市,你帮助整合运动屠杀乌萨斯的人民,你帮助整合运动挑起战争。”

    “哪怕你曾经处决过那些暴徒,也掩盖不了你参与进了侵略切尔诺伯格的事实。”

    “你很明白把乌萨斯变成这样的是哪些人,你很明白他们做了什么,你很明白不仅仅感染者是受压迫的人,你很明白普通人也是乌萨斯的国民。”

    “但你做了什么?”

    “爱国者,侵略了自己的国家……”

    瓦伦丁发出一声不屑的讥笑。

    “真是笑话。”

    似乎是其他干员的攻击起效了,瓦伦丁感觉爱国者的力量在衰退,他也能更容易地推开刺中喉咙的长戟了。

    “如果,你心中所想的,真的是你刚刚所说的那些话。”

    “我觉得,你一生都在逃避。”

    “逃避自己做出错误选择的事实,用战斗和反抗来麻痹自己,直到今天。”

    瓦伦丁的视野中闪过一丝红色的光。

    “你的死期。”

    一柄大剑直直地没入了爱国者的身体,那正是瓦伦丁的双手剑。普通的武器对爱国者的身躯没有作用,但这把永生者之血灌溉的锋利神兵能轻易地劈开他坚硬的血肉。

    无数条黑色的细线从爱国者的身后蔓延出来,遮住了这头温迪戈的眼睛,很快就渗入到了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我从不相信命运。”

    瓦伦丁松开了手。爱国者手中的长戟悬在他的喉咙前方,却没有再进一步。

    “或者说,你所以为的那个‘命运’,其实早就已经写好了所有人的路。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命运的安排,哪怕你叫嚣着要杀死命运也是如此。”

    “我只相信自己做的选择。”

    “如果错了,那就继续走。如果没法走,那就回来。如果要承担后果,那就扛着。如果要死,那就闭上眼睛。”

    “但是,如果有避免这些的方法,那我也会尽力去争取。”

    “人的命运……都是靠自己选择走出来的。你该怨恨的,是那个影响你做出选择的人和事,那个做出选择的你自己。”

    “而不是去怨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瓦伦丁站起身,抬头看着眼前爱国者。那双鲜红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他身上的血雾也消失不见。

    “那没有用。”

    毫无意义。

第九十二章 预言

    巨大的剑自背后深深地插入进了爱国者的躯体中,像是切开黄油一样冲破了那被源石结晶包裹住的巨大身躯。盾牌和长戟自他的手中滑落,掉落在了瓦伦丁面前。尘土自碰撞声中扬起,扑在溅满鲜血的衣服上,让他的模样看起来就跟周围的废墟一样破败荒凉。

    黑色的丝线紧紧包裹住了爱国者的脑袋,惨白的骨质面具被覆盖在了阴影之中,如聚光灯般鲜红的双眼也黯淡了下去。连绵不绝的源石结晶在此刻像是被抽走了颜色一样,瓦伦丁能清楚的看到原本暗黄色的结晶正逐渐变得灰白,如同此时爱国者,失去了生机。

    此刻,在这幅如山一般挺立的战士身上,只有那把德双还闪耀着淡淡的血色光芒。锋锐的剑尖刺穿了爱国者的身体,停在瓦伦丁眼前不远处,他甚至都能在上面看到自己挂彩的脸。

    战斗结束了吗?

    瓦伦丁眨了眨眼,紧盯着面前的爱国者。数名罗德岛干员围了过来,手里仍然握着武器站在一定距离之外,警惕着这个巨大的怪物。

    但是博卓卡斯替就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倒下。

    忍着身体上的剧痛,瓦伦丁再一次动用起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将爱国者身躯上厚厚的盔甲一一剥除。他看到了那颗强劲的心脏,此时仍然跳动着,但速度极为缓慢。

    瓦伦丁将视线上移,把自己的意识深入到爱国者的大脑之中,却只能看到一片被紧紧包裹住的黑暗。这一次他学乖了没有再深入进去一探究竟,只是在外围简单的瞧了两眼就离开了,让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阿米娅大概在对爱国者进行精神引导,就像是刚刚对迷迭香做的那样。扔过来的德双并没有直接贯穿这头温迪戈的心脏,能看得出来她们仍想让他活着。

    但至少现在,瓦伦丁能确定一个事实。

    战斗真的结束了,他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不用在挨打了。

    “呼……”

    被压在心里的重担伴随着呼出来的气一起消失了,瓦伦丁低下头,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紧接着噗通一声,他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刚刚还昂着头颅挺直腰板站在爱国者面前没有丝毫畏惧的瓦伦丁在此刻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坨史莱姆,瘫倒在废墟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连动一下腿都做不到了。

    原本支撑着他身体和意志的“竹竿”跟爱国者的生命一起消逝了,瓦伦丁从刚刚那个看着死亡袭来眼都不眨的超勇小龙人又变回了往常那个有些颓废的形象。

    “太tm刺激了……”

    一想到刚刚被爱国者揍的时候瓦伦丁就觉得后怕。那么大的力气,那么锋利的刃,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哪怕是刚刚结束战斗,他都记不清自己跟爱国者交手时的场景了,脑海里只剩下了盾牌朝他撞过来的模样和刚刚打嘴炮时说过的话。

    似乎那些血腥的场景都被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给抹消掉了,只有此刻跟太鼓达人一样怦怦直跳的心脏和遍布全身的酸痛感在告诉他刚刚的战斗是有多激烈。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挨打。

    说起挨打……

    瓦伦丁想起了什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在刚刚第二次撞击中,他的鼻梁骨像是被某个家伙狠狠地打了一拳一样直接断掉了,虽然很快就被自己的源石技艺接上了骨头,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是害怕有什么后遗症,而是害怕自己挺拔的鼻梁骨就此塌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毕竟鼻梁的挺拔与否还是很影响颜值的。

    来到了异世界,有了一幅完美的外表,他也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外貌形态了,不像前世一样洗个脸刷个牙就完事了。

    毕竟前世的他相貌平平,无论再怎么注重自己的脸,颜值始终在六十分上下,只可能更低,不可能提升。

    沾着血的食指和拇指拂上了鼻梁处的肌肤,顺着这块坚硬的骨头慢慢向下划去。血与沙摩擦时带来的独特粗糙感挤压着他的手指,但没有掩盖住鼻梁的弧度和线条。

    手感依旧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自己不用再把鼻梁骨敲断重新接一次了。这种作用到某个具体器官的痛感还是挺难以忍受的,比如眼睛、第二大脑、脚趾头……

    他害怕自己下不了手。

    但肯定有人会帮忙的,比如现在朝他跑过来的姑娘。

    “小瓦!”

    不知从何开始,拉斐尔对他的称呼就从直呼其名变成了现在这个“小瓦”的爱称。一开始听到时瓦伦丁还会有些不适应,就感觉这不是在叫自己。但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而且乐在其中。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带着某位天使关切的呼喊。瓦伦丁抬起自己似乎是用软骨支撑的脖子,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她的光环和翅膀不像往常那样闪耀,但在此时的瓦伦丁眼中,他只能看到这团柔和的光。

    啊……

    真好。

    “你没事吧!”

    柔软的温暖取代了坚硬冰冷的石头,抵住了瓦伦丁的脖颈和后脑。那双他从没牵过的,白嫩的双手拂上了他的脸庞,擦去了已经黏在一起的血与沙,动作急促,但却无比轻柔。

    虽然此刻瓦伦丁躺在断壁残垣之中,但是只要枕着拉斐尔的大腿,他就感觉自己身处天堂,就连身体中的酸痛感也消散了不少……

    “没事,没事……”

    瓦伦丁嘴角翘起,享受着天使姐姐的膝枕,声音都软了下去。

    等一下。

    我现在正枕着拉斐尔的大腿?

    那她岂不是跪在一堆石头上面??

    沉浸在温柔乡的瓦伦丁突然认识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像是个弹簧一样猛地抬起上半身,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扭到腰。但是这种痛感并无大碍,电流一过就没事了,但让天使姐姐跪在碎石地上他可是不能接受的,哪怕拉斐尔觉得无所谓,他内心也会觉得不好受。

    像她这样的好姑娘就该被好好地宠着,一点委屈都不能受。虽然瓦伦丁现在不能像某些小说里的男主那样表现得那么好,但他也会尽力让自己朝那个方向发展。

    看着突然起身扭头打量自己的小龙人,拉斐尔脑袋旁蹦出了几个小问号。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摇头。

    “你不用担心我啦,刚刚我一直在外围活动,没有受到伤害。”

    拉斐尔误解了瓦伦丁的意思,但这也没什么。也就是在刚刚起身的一瞬间他才想起来,自己和其他干员在出任务时都是全副武装的,浑身上下包裹得跟粽子似的,护膝之类的防护也有好好地佩戴着,根本不怕这些崎岖的碎石。

    游戏里充斥着黑丝短裙的立绘让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脑子不太灵光的瓦伦丁产生了一个美妙的误会,他很自然地把日常穿着白大褂和长裙的拉斐尔形象代入到了现在的战场之上。

    游戏里这个样子上战场绝对没问题,但是现实根本没有人会这么穿,安全可比美丽重要多了。

    “啊,你没事就好。”

    瓦伦丁尴尬地笑了笑。

    得,膝枕没了。

    他拍了拍手,在拉斐尔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远离了爱国者坐在废墟边缘的墙边。在爱国者被阿米娅控制之后外围的游击队就没了动静,刚刚一直想要插手的盾卫也站在跟罗德岛干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也不敢动,因为爱国者的生命就攥在罗德岛的手中。博卓卡斯替想要杀了罗德岛,但这些人只是让他失去了战斗力,那颗心脏仍在跳动着还没有停摆,盾卫们也就没有打进去的理由。

    凯尔希下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瓦伦丁也能彻底放松下来精神,好好地休息一会了。

    身体的累不是问题,源石技艺可以解决。但是心里的疲乏,只能依靠休息来缓解。

    细细的针头扎进了瓦伦丁上臂的血管中,透明的抑制剂缓缓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跟刚刚他自己那种粗糙的注射手法不同,这一针准确地扎到了合适的位置,注入速度也没有那么粗暴。

    “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瓦伦丁抬起头,看到了邢一凰皱着眉头的脸。

    她一直在外围协助术士干员对抗游击队员和其他的整合运动,里面的情况只能清楚个大概。虽然瓦伦丁强大的医疗法术深入人心,但是在看到如此狼狈的他时,邢一凰都难以去想象刚刚的战斗有多激烈。

    “我没嘶——”

    瓦伦丁挤出一个微笑,结果还没说两个字微笑就变成了哭脸。拉斐尔瞪了他一眼,将剩下的抑制剂全数注入到血管之中,免得这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小龙人再乱动把针头给弄出来了。

    ……

    虽然瓦伦丁的回答被疼痛中止了,但是看到那个夸张的表情时,她也能确定这个家伙没啥事,自己担心过头了而已。

    拉斐尔拔出针头,用镊子夹住酒精棉盖住了针眼,避免有血流出来。邢一凰坐在了瓦伦丁的另一边,从他的背包里拿出能量棒送进口中,补充刚刚战斗时损耗的能量。两个女孩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移开过瓦伦丁的脸,这满满的关怀让周围一众休息的资深干员们满心羡慕,嘴里塞了满满的狗粮。

    “我想我老婆了。”

    silent靠在边缘,瞪着墙角那三个疯狂撒狗粮的家伙狠狠地咬了口手里的能量棒。他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嘴里的燕麦和巧克力,不停有细小的食物碎屑从嘴边掉出,牙口和力度就不像是在吃饼干,更像是在咬一块带着血丝的生肉。

    fast皱了皱眉头,抬手就给了自己的男朋友一脑瓜崩。

    “你说什么呢,老娘我就在你身边!”

    “我想的是两年前的你,我刚认识的你。”

    咕嘟。

    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fast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他随手擦掉嘴边的食物碎屑,眼睛盯着不远处拉斐尔,想起了曾经那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你也像她那样温柔,我只要稍微抱怨一句你就会过来嘘寒问暖,模样可爱得想让人好好欺负一番。”

    “但是……”

    他收回视线,看到了fast黑的能滴出水来的脸。

    “现在只有你欺负我的份了呜呜呜嗷……”

    伴随着男人的哀嚎,废墟之中响起了令人愉快的巴掌声,还有一个女人生气的怒吼。

    clock坐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的能量棒此刻变得更苦涩了。

    在场的所有资深干员里,只有寥寥数人还没有另一半,clock就是其中之一。除去那些年龄小的和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怪物,似乎……

    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silent和fast的互动似乎平复下来了所有人的紧张心情,这些刚刚还在绷紧神经浴血奋战的资深干员们开始聊起了天,有的甚至当场向诺亚提交了休假加薪的口头申请,结果被凯尔希冰冷的眼神给硬生生瞪了回去,到处都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一直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更容易抓住战场上难得的放松时间。战斗时拼尽全力的打,放松时也要毫不掩饰地笑。

    谁知道明天自己还能再笑得出来吗?

    及时行乐,为了自己。

    但意外也总是喜欢在人们最放松的时候来临。

    ————————爱国者,复活!————————

    “不。”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一片笑声之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他们齐齐地将视线放在了那个仍站立着的怪物身上,看着他的脸。

    “——不。”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爱国者手中的长戟一样锋利,直接切断了紧紧包裹住骨质面具的黑色丝线。

    那双红色的眼,此时再一次亮起,照亮了所有人的恐惧。

    几乎是一瞬间,罗德岛再一次进入了战备状态。

    近卫干员们扔掉了手中的食物和水将武器握在手中,将尖和刃对准了面前的敌人。狙击干员拉紧了手中的弦,将箭矢和爆炸物对准了爱国者的脑袋,力求在其苏醒之时给对方一个致命一击。

    瓦伦丁的脑袋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抬起,眼中的疲惫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突然苏醒的凌厉。湛蓝的雷霆再一次缠绕住了他的双臂,这幅千疮百孔的身躯在此刻又一次充满了活力,像是迎来了春风的荒野。

    爱国者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已然变成了一个引子,只要瓦伦丁听到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他就会无视自己的身体状态再次全力激发源石技艺,直到那个怪物真正的死亡。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爱国者身上,看着这头巨大的怪物,看着他慢慢抬起低垂的头颅。

    “怎么会……”

    阿米娅看着断掉的丝线,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凯尔希皱紧了眉头,抬起手臂将诺亚护在身后,召唤出mon3tr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

    “幻觉。”

    如奶一般浓厚纯白的雾气从那个骨质面具下喷出,连绵不绝的源石结晶在此刻又活了过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红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包裹住了这幅巨大的身躯,罗德岛干员们又一次感受到了一开始时的痛苦。

    紧接着,数道粗大的电流在众人之间闪过,那股恶心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除瓦伦丁,阿米娅,迷迭香之外的其他所有干员向后撤,撤离到安全距离之外。”

    诺亚发布了命令。

    “术士干员注意游击队盾卫,一旦对方有攻击行为,立刻压制,绝对不能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嘈杂但不慌乱的脚步声在废墟中响起,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瓦伦丁移动到了mon3tr的附近,在最安全的地方为留下的干员提供医疗支持。阿米娅没有后退,依然站在爱国者的身后,控制着身后的丝线缠绕着他,但很快就被红雾所侵蚀,断开。

    “怎么会……我,不要幻觉,不要慰藉!”

    越来越多的黑色丝线被挣开了,瓦伦丁尝试着用自己的电流去维持这些丝线的生命力,却起不到一点作用。

    他还没有悟到那么深的地步,维持源石技艺及其造物活性的力量现在他还达不到。

    “是谁……”

    “是谁引我看到……幻觉!”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如野兽般的嘶吼,还有其中包裹着的,如同烈火熊熊燃烧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爱国者先生会……挣脱?”

    这是令阿米娅难以置信的事实。她的源石技艺在精神领域目前为止未曾遇到敌手,能挣脱其束缚的更是没有。

    但今天,出现了第一个。

    “原来,如此。”

    爱国者听到了阿米娅的惊呼,他慢慢地转过身,动作沉重的像是在移动山岩。惨白的骨质面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鲜红的眼睛紧盯着阿米娅娇小的身躯,似乎要燃烧她的灵魂。

    爱国者是一位强大固执的战士,从不退缩,从不低头。

    敌人的怜悯,对他而言就是侮辱。

    “是你……卡斯特,是你。”

    “原来,你就是……继承者。”

    他抬起了厚重的手掌,朝着胸口猛地一拍。锋利的刃被巨力挤了出去,那把德双掉在地上,上面却没有沾着一点鲜血。

    “特蕾西娅殿下说谎,原来……她有继承人。”

    “你是魔王。”

    继承者?

    特蕾西娅??

    魔王???

    这都哪跟哪儿????

    瓦伦丁被爱国者的一番言论给整的一脸懵逼,诺亚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有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凯尔希有了反应。

    “啊……!”

    那张无论何时都跟冰块似的脸,在听到魔王这个词时突然出现了裂缝。凯尔希睁大了眼睛,在瓦伦丁的记忆中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原来你也会做其他的表情啊!

    相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信息量爆表的几个词,瓦伦丁觉得还是凯尔希的惊讶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这直接颠覆了他心中对凯尔希根深蒂固的印象。

    “我死在……魔王的手上。”

    红色的眼睛紧盯着阿米娅,还有她身后的黑色菱形。

    “我……怎么会?”

    爱国者抬起了手,又放下。

    “我终归,没逃过命运。”

    ……

    瓦伦丁觉得自己刚刚嘴炮了那么久是白说了,这个老顽固完全没听进去。

    不过要是详细想想,他说的“命运从不存在”也是有很多瑕疵的。

    命运并非全部掌握在人的手里,靠选择向前延伸。人的出身、成长时遭遇的意外、还有扑朔迷离的运气,都是做选择题无法左右的。有时候,这些无法改变的东西,更能决定一个人的路。

    但这也不代表着命运就能被反抗,因为这些让人被迫改变方向的东西,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根本无法更改。

    就像是人的出身,你能决定吗?你能反抗吗?

    爱国者的理论终究是错的,瓦伦丁也是。

    而且,那些话瓦伦丁自己也很明白并不对,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否决爱国者而已,否决他为之战斗的信念。

    击败敌人有很多种方法,可不止包括打败躯壳,还有摧毁意志。

    不够很明显,瓦伦丁失败了。要不是有那把德双和迷迭香,他现在恐怕还在和爱国者一边打架一边高谈阔论。

    但是……

    没能逃过命运?

    他知道自己会死在“魔王”手中?

    他竟然提前知道了杀死自己的人?

    这倒是瓦伦丁没想到的。如果这种事也能提前知道的话,反抗命运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听说,过去,萨卡兹的君主,将愿景与抚慰,作为赏赐。”

    “他们的功臣,能见宏伟高墙,或是逝去挚爱——”

    “无数战士,为此幻境,奋战不息。”

    爱国者的语气很严肃,但瓦伦丁的表情却跟见了鬼一样。

    将愿景与抚慰,作为赏赐?

    无数战士为了幻境奋战不息?

    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啊……

    难道萨卡兹的君主其实是一个会幻术的大资本家?自古就疯狂的压榨着萨卡兹公民的价值?

    不过考虑到“殿下”、“继承者”等这几个词,卡兹戴尔应该也是封建君主制,那这个也就不奇怪了。

    压榨普通民众的价值不就是封建君主制的国王或皇帝每时每刻都在做的事吗?

    泰拉世界的赤色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我只是,我只是……爱国者先生,我不想……不想……”

    阿米娅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瓦伦丁看着她,想起了曾经面对霜星的自己。

    如果当时自己一厢情愿复活了霜星……

    那她会不会像现在的爱国者一样愤怒?

    “……你生命的最后……明明不该这样凄惨!”

    是啊,他是不凄惨了,我们要凉了。

    对于阿米娅的想法,瓦伦丁只觉得不可理喻。

    这个鹿首精可是我们的敌人哎,刚刚还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哎,完全不留情哎!

    要不是他判断失误来打我了,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啥事没有?最好的情况恐怕也是要开一个戒指吧?

    我咋感觉自己刚刚挨的那么多下打,流的那么多血全都白费了呢?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瓦伦丁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也只能忍着。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还能咋办?

    只能祈祷一会开打的时候这个爱国者也能像刚刚那样先打自己,然后再让迷迭香给他来一个狠的,直接打要害的那种。

    “……我不想,我不想这就是你的结局!”

    刚刚阿米娅应该是饱含感情地喊出了几句话,瓦伦丁光顾着想一会怎么跟爱国者缠斗给迷迭香制造机会了,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

    他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继续在罗德岛待下去了。

    你不想这就是他的结局,他又是个死脑筋不可能变通,那除了我们被杀之外,还能有其他的结局吗?

    阿米娅你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不仅包括敌人的,还有队友的?

    我去你这句话让我觉得在刚刚的战斗里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挨打,你想让他回心转意,直接用你的能力不就行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苦涩憋在瓦伦丁的心头。他轻声笑了出来,手臂上的雷光也黯淡了一些。

    但阿米娅并没有察觉到瓦伦丁的心理变化,她与爱国者的交流仍在继续。

    “我的结局……”

    “我的结局,怎么能由,别人给予!”

    我的也不会。

    瓦伦丁握紧了拳头,电光再次闪耀。

    “幻觉?不!那不是结局!”

    “如果悲惨,那就悲惨。如果愚蠢,那就愚蠢!”

    怪物愤怒的吼声在废墟中回响,这也是瓦伦丁第一次肯定爱国者的信念。

    “这是,我的结局。是我……应得的结局。”

    这是自己走的路,后果就要自己承担。搞出来一个幻境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到最后换来的只是别人的怜悯?

    哪怕是苦涩的汗水、剧痛的伤口、沉重的责任,也比那别人随意扔过来的、虚无缥缈的、毫无意义的幻觉要好!

    “你的思想水平提升了不少啊。”

    角徵羽在瓦伦丁的脑海里发出一声赞叹,不再出声。瓦伦丁没有回应他,依然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敌人身上。

    “你真的有能力,活着离开这里?”

    “你真的有胆识,踏进无边荒原?”

    阿米娅的耳朵竖起来了,她刚刚那副表情也消失不见,整个人再一次变为了那个领导者。

    “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但我不是一个人。”

    这是阿米娅身上最让瓦伦丁敬佩的地方,她的领袖气质完全不符合那张幼稚的脸,却无比真实,令人肃然起敬。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强大的气场?

    “也许……这一切,都是属于你们的。”

    “那个……整合运动的,暴君,命运……你们自己……去推翻。”

    刚刚还是撸袖子就干的气氛在此突然就变了,变成了一副前辈托付后辈完成使命的悲壮感。瓦伦丁觉得自己站在这就像是个闲人,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打还是不打?

    我感觉你们说的这些话不是我这种人该听的啊!

    如果不打我就先撤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就在瓦伦丁感觉不对劲想要请示诺亚开溜的时候,凯尔希说话了,比刚刚还要慌张。

    “各位干员!”

    “无论他说什么,无论博卓卡斯替说了些什么!”

    她加重了声音。

    “一个字也不要信!”

    此时,温迪戈忽然开口,沙哑的声音似乎传遍了整个中央区。

    “我见诸城,满目疮痍。”

    “我见源石,遍布大地。”

    “我见你,头顶黑冠,将千万生灵,熬成回忆。”

    “我见魔王,将所有种群,尽数奴役。”

    ……

    “啊……?”

    瓦伦丁懵了。

    “……什……么?”

    甚至爱国者都处在震惊之中。

    “不可能……不……”

    “爱国者!预言是不可信的!那只是源石技艺的生理性残留!”

    凯尔希彻底顾不上她的形象了,扯着嗓子大声嘶吼。

    放在原来,她的这副模样绝对会把瓦伦丁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但是现在,他的脑中只有刚刚爱国者所说的预言。

    我见你,头顶黑冠,将千万生灵,熬成回忆?

    我见魔王,将所有种群,尽数奴役??

    关键是……

    这还是一个,在充斥着各种不科学现象的,有着魔法存在的,到处都是秘密和幻想种的世界中?

    瓦伦丁慢慢扭动脑袋,将视线放在了阿米娅的后脑,睁大了双眼。

    此时,他突然有一种拔出手枪对着她来一发的冲动。

    代表着死亡的力量,魔王的名号,萨卡兹王的继承者,还有这个从纯血温迪戈口中说出来的预言。

    阿米娅是不是真正的反派瓦伦丁不清楚,但她绝对是泰拉世界秘密最多的人。

    如果她今天死在这里,也许会一了百了,也许会更加混乱。

    瓦伦丁是来拯救世界的,不是来摧毁世界的。阿米娅活着,他在未来那么多年里,依然会有纠正错误的机会。但如果阿米娅死了……

    “但我知晓……所有预言……全部实现。”

    “我也正死在,魔王之手。”

    “年幼的魔王,你……”

    你会是大地上最可怖的灾难。

    她必须死!

    否则,这片大地就会死去!

    “不能让你活在世上。”

    源石结晶碎裂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巨大的怪物站在阿米娅的面前,对着她伸出了手。

    “阿米娅!”

    “小心!”

    黑色巨刃挥向了爱国者的身躯,mon3tr冲向了那个怪物。蓝色的雷电命中了阿米娅的身体,妄图在其遭受伤害时扭转死亡。

    但那双巨大的手,带着难以形象力量的手,会在瞬间捏碎阿米娅的头颅。

    那是瓦伦丁的电流也无法治愈的伤害。

    阿米娅抬起头,对上了那双鲜红的眼,没有后退一步。死亡的阴影袭上了她被硝烟染黑的面庞,她没有挪步,没有喊叫,仅仅是直视着爱国者的双眼。

    如同想要望进他的灵魂。

    与此同时,沉重的黑色利剑与闪烁着不详光芒的能量束,飞速地刺进了巨人那具不死身躯,却依然没能撼动他分毫。

    就在爱国者即将捏碎黑衣女孩的头颅时……

    温迪戈的动作,戛然而止。

    瓦伦丁看着阿米娅的后脑,瞪大了双眼。

    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看到,但是他自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一顶小小的黑色王冠,凭空出现,浮在女孩的头顶。

    与预言,如出一辙。

第九十三章 被世界选中之人

    [注:本文后半部分可能有些难懂]

    所有的梦境都沉入湖底。

    ……就连时间也在此冻结。

    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城邦引擎隆隆的轰鸣声。风在此刻停在了原地,就像那名伸出手的巨大怪物一样,僵硬了,褪色了。

    阴影自天空落下,伴随着寒冷一起,给所有人披上了一层暗淡的外衣。他们围绕着那个人站立着,像是一具具雕塑,没有颤抖,只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点点白色在空中飘舞着,旋转着,落在巨人的身上,仿佛融进了身体,消失不见。

    远处似乎传来了熟悉的歌谣。

    此时,寒风拂过,吹起了瓦伦丁的额发。他抬起头,被阴暗盖满的天空映在了那双淡红色的眼睛里,还有缓缓落下的雪。

    在那连绵不绝的乌云之中,瓦伦丁的眼却看到了只能在人身上产生的,浓厚如墨却毫不凌人的悲伤。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脸庞上,晶莹冰凉。

    有人来接爱国者了。

    “下雪了……”

    越来越多的雪花自天空飘落,迷迭香伸出了手接住这些白色的小精灵,点点凉意渗入掌心。

    “这个爷爷他……”

    黑色的躯体盖上了白色的外衣,他仍然站立在这片大地之上,挺直身体,没有倒下。凯尔希看着已经失去生命的爱国者,表情没有像平常那样寒冷,多了一分平淡。

    生离死别已见识过太多,她早就已经遗忘了那些情绪该如何表达。

    “全身结晶化超过百分之六十。”

    凯尔希的视线扫过那片已经暗淡的源石结晶,给出了作为矿石病专家的结论。

    “即便是萨卡兹这种生物,也不可能再挪动分毫了。”

    萨卡兹天生易感染,对源石技艺的亲和性也更高。但他们终究是跟其他人一起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生物,违反不了人体的规则。

    “他的意识已经逸散……”

    凯尔希微微抬头,对上了那双已经失去了颜色的眼睛。哪怕已经失去了生命,那双眼依然睁着,盯着面前矮小的女孩,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然而,金铁般的意志却继续贯彻了下去,传递给了身躯。”

    超过一半的身躯化为了源石结晶,爱国者此刻没有碎裂倒下已是奇迹。

    “……博卓卡斯替。”

    她低声说出了这个令人敬畏的名字,像是在告别。

    黑色的利爪停在了阿米娅的脸前,不会再向前一分了。她眉毛低垂,看着爱国者的眼神中充满了惋惜。

    “仇恨,悔恨,憎恨……”

    “这些都消失了。”

    低低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着,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最后的最后,是愤怒。”

    哪怕此刻他已死亡,阿米娅仍能看到这幅高大身躯中残存的情绪。

    “最霜星遭遇的不甘。对塔露拉行径的敌视,对乌萨斯和卡兹戴尔无穷的怀念……”

    像是火在燃烧。

    “炽烈不灭的愤怒。为一切不公遭遇和身边死去的人的愤怒……对会去捉弄所有人的命运的愤怒。”

    哪怕自己也被这团火所吞灭,哪怕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也从未低下高昂的头颅。

    瓦伦丁想起来了刚刚跟爱国者面对面的时候。那时,自己被愤怒包裹,爱国者亦然。在厚重的盾牌下,自己说出了那些否决对方的话语,从根本上否认了他的意念,用源石技艺和德双摧毁了他反抗命运的行动,最后让他命陨于此。

    但是,哪怕是在死亡前的一刻,瓦伦丁都能感觉到爱国者从未看得起自己,从未看得起在场的所有人。

    在他的意志中,任何反抗自己前进的人,都不过是蝼蚁。哪怕对方强大无比,也终将会在盾牌和长戟之下让出道路。

    高傲,最顶级的蔑视。

    它会让人羡慕让人嫉妒,甚至是怨恨。但绝对不会让人露出在面对猥琐面容和难听声音的讥讽时表现出的不耐烦鄙夷。

    只可惜……

    他遇见了命中注定要杀死自己的人。

    爱国者反抗了,爱国者失败了。

    但即便如此,这个高大的战士也给瓦伦丁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只是难以抗衡的力量,还有连死亡都无法折断的倔强身躯。

    在“命运”这种不可抗力面前,人所能做的,只有接受。只不过有的人弯下了腰,将脑袋埋进了沙子里;有的人站直了,盯着暴风骤雨直到最后一刻。

    前世的瓦伦丁很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像竹子一样,屹立狂风之中而不倒。但那只是想想,他高估了自己,最后活得仍像大多数人一样,弯下了脊背。

    现在来到了这个世界,角徵羽强行把他的.asxs.拔高了,使劲推了他一把,强迫这个不愿迈开步子的男孩冲上了跑道。未来在面对泰拉世界的危险时,他能像爱国者一样不后退一步吗?

    “事实上,反抗命运,等于反抗一切。正是一切促成了所谓‘命运’这个概念。”

    “博卓卡斯替的怒火,正对着整片大地。”

    凯尔希的声音传进了瓦伦丁的耳朵里,一股疲惫感自心中浮现,逐渐扩散到全身。

    精神,意志,命运……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有太多的信息传递进了他的大脑中,让这个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小龙人感觉有些疲乏。对瓦伦丁而言,理解刚刚这些人说的预言命运之类的话语比跟爱国者打一架更累。

    此刻他很想坐地上睡一觉,哪怕是闭上眼睛眯一会也好。

    但这里终究是战场,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流矢朝他的脑袋飞过来,瓦伦丁也只能强行打起精神,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不过他也不想继续像个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听下去。

    这些高深莫测的话语中,除了那个预言,真的没啥重要的。

    “博士。”

    瓦伦丁看着身旁的诺亚举起了手。

    “现在战斗应该结束了吧,我想去找找自己刚刚扔掉的那把手铳。”

    刚刚战斗时,被怒火包围着的瓦伦丁在打完最后两颗子弹后非常潇洒地将m500往后一扔,紧接着就抡起德双朝爱国者冲过去了,完全没管这把手枪会被扔到哪里。

    现在,帅也帅过了,他该去把枪给找回来了。

    不然角徵羽能坑死他。

    虽然能直接将手枪收进精神空间里,但那终究是拉斐尔赠予她的能力,属于底牌的一种,不能轻易在外人眼前使用。

    凭空拿出来一把大左轮别人只会觉得你很会藏东西,但凭空将一把大左轮给变没了,那事情就严重了。

    “注意安全。”

    在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诺亚对着瓦伦丁微微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战斗中瓦伦丁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现在那些盾卫根本没有想再次开打的想法,他也放心让这个王牌奶妈离开了。

    说是让他注意安全,瓦伦丁最该注意的是他们这些人的安全啊……

    但这些瓦伦丁并不知晓,他只知道自己再不把手枪给找回来角徵羽就该找他签卖身契了。作为一个人工智能这个家伙是合格的,但要是将他看成商人,瓦伦丁只能给他打满分。

    同时附赠一个路灯和绳子。

    ————————吊死资本家————————

    “我可不是那种没人性的资本家。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我可是很会照顾代理人的感受的。”

    在一片废墟之上,瓦伦丁踩着崎岖的碎石,寻找着自己不久前扔掉的那抹银色。

    他只能记得一个大概方位,剩下的只能靠眼力和运气了。

    希望没有人把手枪给捡走。

    “对啊对啊,你连人都不是。”

    瓦伦丁随口敷衍了两句,蹲下身细细探查着废墟之间的缝隙。他是在战斗开始时扔掉手枪的,接下来没几秒他就被爱国者的行军模式给制裁了,直接在断壁残垣中撞开了一条路,那把手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这条通道的两侧。

    一些碎石被挖开了,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了的血。

    “卖身契是不会让你签的啦,最多就是给你放一个贷,让你用以后找到的源石买下这把丢失的m500。”

    粗重的黑色线条再一次降临这个世界,角徵羽出现在了瓦伦丁的身后,细长的猫瞳盯着他布满划痕和鲜血的上衣,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仅仅只加了一点点的利息而已。”

    瓦伦丁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他扭过头去瞪了那个家伙一眼,随手拿起一块碎石朝背后一扔。

    尖锐的石头没有击中角徵羽的身体,而是直接穿了过去,像是打中了全息投影一样,一点受击反馈都没有。

    “奸商。”

    刹那间,他想起了爱国者曾说过的萨卡兹王赏赐手下的情景。

    “我这次来可不是跟你斗嘴的……”

    “那你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角徵羽话还没说完就被瓦伦丁给噎住了。

    “不,是交流人生经验。”

    他扬起脑袋,一脸自信,完全没有被刚刚瓦伦丁的行为影响到。

    “嗯……!”

    瓦伦丁咬着牙搬开一块大石头,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所想的影子。他拍了拍手,瞄了一眼整个人都快翘到天上的菲林,甩给他一个背影。

    “人生经验我听得够多了。”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拨动碎石的哗啦声。

    “就在刚刚。”

    “什么命运啊,人生意义啊……”

    又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在一堆钢筋与瓦砾之中,瓦伦丁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黑色。那是m500的聚合物握把,他找到了刚刚扔掉的手枪,避免了自己被角徵羽剥削的命运。

    “有啥用。”

    他捡起手枪,食指伸进扳机护圈内像是牛仔一样把它转了起来,紧接着朝角徵羽的方向一抛。角徵羽抬起手,m500像是活了一样直接飞向了他的手掌,被他紧紧握住,下一秒直接消失不见。

    “就像是这把枪,终究是属于你的。”

    瓦伦丁抬了抬下巴。

    “我们也终究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无论心中做了多少规划,有着多少梦想,终究会被迫在突如其来的意外和早已发生无法改变的事实中改变前进的方向。”

    就像是萨卡兹的预言,爱国者终究是死在了阿米娅的面前。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在这片静止的世界中伸了个伸了个懒腰,放松身体。

    外面危险重重,但精神世界里只有安逸。

    刚刚那个道理瓦伦丁早就明白了。如果不是那场风,他根本不会来到这片土地之上,也不会遇到这些人,更不要说改变心境走出阴影了。

    这可不在陈月的计划之中。

    “但世界也会因为人发生改变。”

    角徵羽坐在瓦伦丁的身旁,右手盖在了他的背后。紧接着,小龙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瞬间就恢复了原样。

    “你说阿米娅?”

    在瓦伦丁和角徵羽的前方不远处,那个瘦小的女孩此刻正站在高大的盾卫面前。看来角徵羽降临并没有打扰到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而是将他和自己“踢出”了那个世界,一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些人。

    “对啊,预言中的魔王,奴役世界之人,这片大地的苦难。”

    角徵羽感叹着。

    “真要说谁适合成为我在这个世界的代理人,阿米娅应该是最合适的了,她自己就被世界所选中,被动地站在了旋涡中心。”

    “在了解到自己的责任之后,又主动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扛下了这个担子。”

    “那你不找她找我。”

    听着角徵羽说的这些话,瓦伦丁突然有些气,像是吃醋了。

    “我也没说被世界选中的就她一个人啊。”

    “而且规定也不让我找本世界的人当代理人,只能从异世界找,我就挑了个跟泰拉世界牵扯最深的一个星球去搜寻了,最后锁定住了你。”

    角徵羽的话引起了瓦伦丁的兴趣。从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起,他就想问问这个真·无所不知的人工智能为何会选中自己,而不是去挑选一个有着更多高尚精神的人来完成这件伟大的事。

    “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选中我的?”

    “你知道为什么泰拉世界跟地球的关系最深吗?”

    他没有直接揭露谜底,而是反问了一句。

    “因为……”

    瓦伦丁沉思了一会,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明日方舟》这个手游?”

    在他的记忆中,地球跟布满兽耳娘的泰拉大陆有关的,就只有这个游戏了。

    毕竟这就是“明日方舟”的基本世界观。

    “对了。”角徵羽打了个响指:“你比以前聪明了不少嘛。”

    小龙人歪了歪脑袋。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这个人工智能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本世界的人不能选,平行世界的也不能,跟泰拉世界这颗小破球关系最紧密的只有地球,我只能去那里找代理人。”

    “这问题又来了,让另一个宇宙的人过来有两种方式,要么整个人都拉过来,要么只拉过来一个灵魂在本世界给他找一个躯壳。”

    “考虑到这个世界全是兽耳娘和兽耳汉,什么种族特征都没有的人类过来很有可能被拉去切片,我就选择了找个人魂穿的选项,到时候再给这个魂找个肉身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是你。”

    角徵羽看着瓦伦丁的脸,露出一个滑稽的笑。

    “因为你在‘啪叽’一声摔成烂泥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瓦伦丁’也死了。”

    “你提供灵魂,他提供身体,简直完美。”

    ……

    瓦伦丁觉得这个家伙是不是太随便了。

    “你都不考虑一下自己找的魂是不是太……”

    他皱起了眉头,右手抬起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着,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什么。

    这个小龙人在尽力想一个还算好听的贬义词来形容自己。

    毕竟他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但真要自己损自己,瓦伦丁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角徵羽的手握住了瓦伦丁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也想选择,但一切都得按规定来,规定让我选的你。”

    “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解释的话……”

    “在跟你一起‘啪叽’变成肉饼的那几万个人里面,玩过《明日方舟》的,就你一个。”

    瓦伦丁愣住了。

    “代理人在原来的世界时必须通过某种方式跟需要拯救的世界产生过联系,不然只能换人。”

    “为什么我要选择一个跟泰拉世界有联系的星球来选择代理人?就是因为这个。”

    在这么一个瞬间,瓦伦丁突然觉得,自己在地球持续了二十年的坏运气,就是为了在自己二十岁时换来一个穿越到异世界的机会。

    他,悟了。

    “嘿,等一下。”

    扯了这么久瓦伦丁突然想起来了角徵羽刚刚说的某句话。

    “你说这个世界选中的不仅仅是阿米娅一个?”

    “对。”

    角徵羽点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

    “另一个人就是你,被我选中的你。”

    蓝色的眸子盯着瓦伦丁,从来没有如此认真。

    “你和阿米娅,将是泰拉世界最大的两个变数。”

    ……

    不知为何,从角徵羽口中听到如此重量级的话语,瓦伦丁是一点沉重感都没感觉到。

    就像是玩笑一样。

    “每个世界,每个时代都会产生天之骄子。一开始时是一个人,紧接着就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当你去回顾历史上那些天选之人时,你会觉得……”

    角徵羽眯起了眼睛。

    “就像是在看一部小说一样,毫无逻辑。”

    “但他确实是存在过,那些事也发生过。”

    瓦伦丁想起了华夏近代史的某位伟大人物,想起了他的光荣事迹。

    “你能怎么说?只能说他运气好头脑好,别的还能说啥?”

    “但关键就在这里。”

    细长的指甲敲击着石头,将处在回忆中的瓦伦丁拉了回来。

    “才华横溢之人世间绝不稀有,但为何只有寥寥数人完成了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宏伟事业?”

    “运气,或者说那个‘命运’才是最重要的。”

    “但只是运气好一点,就能说是被世界选中了?”

    瓦伦丁不明白角徵羽想要表达什么。

    “你知道,运气这个玩意,是怎么作用到一个人身上的吗?”

    小龙人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问号。

    “是无数人,以及无数人类所制造出来的事物,在同一时间内所做的事,互相影响所造成的。”

    角徵羽一字一句地把这段拗口的话说了出来。看着瓦伦丁那张正在阿巴阿巴阿巴的可爱脸蛋,他又开始了详细解释。

    “举个例子。”

    “你今天早上出门时突然下雨了,被淋了一身,刚跑到公司就被地上的香蕉皮滑到了,腿被摔成了粉碎性骨折。你打了120,等待救护车过来的时候又被一只卡其脱离太的疯狗给咬了一口,结果到医院又多掏了打狂犬疫苗的钱。”

    “结果刚打完疫苗你就死了,连钱都没付就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这够倒霉了吧?”

    角徵羽掐了一下瓦伦丁的脸,将呆滞的他从刚刚的zz状态中解救了出来。

    “……确实够倒霉。”

    说完他就拧了一下角徵羽的胳膊。

    “如果将这些倒霉事拆分开来看,你会发现所谓的霉运。完全是因为其他人的影响。”

    “下雨是因为当地政府搞的人工降雨,香蕉皮是你同事扔的,粉碎性骨折是因为你平常疏于锻炼身子骨太差了,卡其脱离太的疯狗是因为某个没素质的家伙把宠物带公司来了还没栓好绳,被别人吓到了才跑了出来。”

    “至于最后那个疫苗,是因为制造厂造的是假疫苗,你因为日常不规律的作息导致免疫力下降直接就挂了,干脆利落的连个声都没出。”

    “这些人所做的事恰好都影响到了你,导致你遭遇了一天的坏运气,还把命给丢了。”

    角徵羽的解释极为详细,瓦伦丁也听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那你说被世界选中的意思是……”

    “世界是有生命的。这无数个人,无数个事物,就是世界的生命。而他们共同运作互相影响所表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当这些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影响到某个人时,就是世界对这个人的态度。”

    角徵羽抬起了左手。

    “这是人。”

    他抬起了右手。

    “这是世界。”

    紧接着,他双手合在一起,十指相扣。

    “相互影响,密不可分。”

    “可是……”瓦伦丁看着他的手,皱起眉头。

    “人对世界的影响终究是很小的啊?”

    “所以才有人会被选中,从无数个普通人中脱颖而出,站在社会阶级的顶端,影响了所有人,也就影响整个世界。”

    “为何乱世出英雄?就是如此。世界害怕死亡,混乱就是死亡的前兆。他需要选择一个人,去影响其他所有人,让自己‘活’下去。”

    “有的人被选中了,结果却造成了更多的混乱,然后就凉了。地球上有很多例子,最经典的就是那个小胡子。”

    “有的人被选中了,力求终止这片混乱,然后他就成功了,给大地带来了和平,让世界继续‘活’了下去。”

    角徵羽看向了远处的阿米娅。

    “泰拉世界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得选出人来终止混乱。阿米娅是一个,你也是一个。”

    “刚刚爱国者朝阿米娅伸出手时,就是世界在进行选择。”

    “爱国者想杀掉你们所有人对吧?预言也说了,他会被魔王杀死。”

    瓦伦丁点点头。

    “但他明明在死前有机会干掉这个‘魔王’,为何又停手了呢?”

    “这……”

    刚刚角徵羽说的一大堆话已经让瓦伦丁有些头晕了,他还没消化完那些理论,对此刻对方提出来的疑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可以说是爱国者放下了,他无视了‘命运’;也可以说他在刚想捏碎阿米娅脑袋的时候就死亡了。”

    “但这表现在阿米娅的身上,不就是在说她运气好吗?”

    “看看她周围的那些人吧,还有罗德岛手下的那些干员。维多利亚的皇储,喀兰的实际掌权者,她自己本身也是萨卡兹王的继承人,这就是她未来登顶世界终结混乱的基础。”

    “而你,也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这个世界了。”

    “我?”

    瓦伦丁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你应该还记得拉斐尔的身份吧?”

    角徵羽一挥手,那个闪耀着淡淡光芒的天使女孩出现在了瓦伦丁的身后。兵刃天使看着突然变幻的环境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发现了瓦伦丁,坐在了他的身旁。

    “拉特兰四圣人之一……”

    柔顺的金色发丝穿过瓦伦丁的手指,他轻拂着女孩的长发,明白了角徵羽想说什么。

    拉特兰圣人,这个身份在那座充斥着宗教信仰的城邦之中,绝对是含金量最高的那一个。只要这四个女孩想,拉特兰就能成为她们的玩物。

    “圣”这个字,在一个正统的宗教国家里,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能用的。

    这也就是说……

    “那个姑娘将拉特兰的权力握在手中也许会费点劲,但绝对不难。”

    “而你,已经住在了她的心中。四舍五入一下就代表着你已经掌握了一座城邦。”

    “关键是,拉斐尔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像邢一凰那样是我给你找的,是这个世界‘送’给你的。”

    “还有那个托洛茨基,也是你自己影响的结果。试看将来的环球,必将是赤旗的世界,也许他会死在路上,也许未来他会成为你的助力,也许会成为新的天选者。”

    这番交流是在瓦伦丁的心中完成的,他们没有在明面上说出来。

    “未来,要么你会帮助阿米娅或者其他天选之人完成这番事业,要么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争夺最顶峰的权力。”

    “总有一个人会胜出,至于是不是你……”

    角徵羽消失了。

    “谁知道呢?”

第九十四章 第三方势力

    爱国者死了。

    仿佛秋风下干燥的荒原,有人朝发黄的草地上丢下了一支火柴。

    刹那间,熊熊火焰照亮了整片天空。

    这短短的五个字像是雷电一样在核心城内飞速地传开了,扩散了,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那些在黑暗的仓储区挣扎的难民们,那些在道路上巡逻的士兵们,那些驻扎在据点里的整合运动们,都在此刻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迷茫地看向身旁的人。

    仿佛活在梦中。

    “爱国者……”

    安菲娅站在帐篷门前,微微抬头看向天空。缓缓落下的雪花不能遮住眼神中的茫然,此刻的她像是丢掉了魂一样站在这里,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死,了?”

    像是在质问一样,这两个字慢慢地从她的口中吐出,得到的回应却只有微微扬起的寒风和死一样寂静的营地。

    所有人都处在震惊之中,没有任何反应。

    列昂尼德从床上爬起戴好兜帽,同时拍了一下坐在另一张床上一样一脸呆滞的叶菲姆,指了指门口安菲娅的背影。

    “你去,保护好她。”

    作为一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列昂尼德很明白整合运动内部的那些烂事,也知晓爱国者对于这支队伍的意义有多重大。

    他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以一己之力镇住了整合运动中绝大多数的黑暗,让他们只敢在游击队照顾不到的地方为非作歹,但也不敢太过放肆,不然游击队就会找上门来。

    以前无论那些人再怎么看不惯爱国者和游击队他们也不敢动手,最多私下里骂上几句,毕竟他们根本打不过这些全副武装的家伙,更不要说那支长戟和盾牌。

    但是此刻,爱国者牺牲了。这颗最牢固最关键的钉子断掉了,整合运动内部必然会掀起一场新的风暴。此时的列昂尼德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来数分钟后整合运动内战的混乱场景,还有那些隐藏在白色制服下伺机而动的第三方势力。

    不是罗德岛,而是来自于寒冷的北方。

    他们也是列昂尼德在整合运动内部潜伏如此之久却仍然不敢有任何大动作的原因。

    但是现在嘛……

    罗德岛进入核心区,爱国者阵亡,整合运动即将不复存在。那些隐藏在人群里的家伙,也该行动了。

    把他们的狐狸尾巴……

    揪出来。

    “爱国者死了?”

    叶菲姆似乎没听到列昂尼德的话,而是将呆滞的视线移到他的身上,又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难看。

    在帐篷里,已经有一些整合运动士兵窃窃私语起来了。

    青绿色的眸子不留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列昂尼德抬起手使劲拍了一下面前这个傻小子的上臂。叶菲姆被疼痛惊醒,嗷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脸上的表情也活泛起来。

    “你干嘛!”

    愤怒中带着委屈,后者成分更多。

    “唉。”

    回应他的是男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列昂尼德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野兽一样盯着叶菲姆,压低了声音。

    “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安菲娅一步明白吗?”

    “啊?”

    很明显他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列昂尼德突然觉得如果没有自己这傻小子还真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听话就行。”

    他把叶菲姆从床上拽起来,走到安菲娅的身后。

    “一会就乱起来了,这个据点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站在游击队一方的,但也有少部分冥顽不灵的坏家伙……”

    在不远处的据点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手臂上还绑着一块方形的盾牌,步伐急促但稳重,很快就走到了据点空地的中央,吸引了整个据点的注意力。

    这是游击队的盾卫,他来通知这个据点的人了。

    “你看。”

    列昂尼德对着盾卫抬了抬下巴。

    “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他要宣布的事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几乎整个据点的人都围了过去,迫切地想要从盾卫的身上了解到消息的真实性。安菲娅挤过人群,站在所有人的最外侧,直视着盾卫的眼。叶菲姆跟了上去,挤在安菲娅的身旁,提防着周围的兄弟姐妹。

    整个据点中只有寥寥数人还站在原地,包括列昂尼德。他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退回帐篷内,撤下了门帘。

    与此同时,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

    “什么……什么?”

    “爱国者真的死了?”

    不少人挤在盾卫的面前,一脸的难以置信。如果刚才他们只是疑惑的话,现在就是不解和愤怒。

    在切尔诺伯格的这段时间里,真正能称得上为感染者战斗的,大概只有爱国者和他手下的盾卫,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这座城市和无辜群众发泄过自己无处安放的怒火。

    后来有些人醒悟了,开始改变了,不再跟那些暴徒同流合污,但也遭到了那些人的排挤。在这段战后的日子里,这些清醒过来的整合运动基本上都得到过游击队和爱国者的帮助,在他们眼中那个模样恐怖的温迪戈是最值得依靠与尊重的战士,甚至超过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事实上,有很多人已经对塔露拉产生了不满,不仅仅是因为萨卡兹佣兵的肆意妄为,还有她根本没有实现的口号。

    在心理上,整合运动早已分崩离析,就差一个强大的外界因素。

    现在爱国者死了,他们无法接受,肯定会有人为这股愤怒买单。

    “爱国者已经死了!”

    那名跟盾卫一同前来的士兵又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神情激动。

    “真正为了整合运动着想,为了我们战斗的爱国者,已经死了!”

    又是一阵骚乱。

    在人群之中,两名整合运动士兵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冷冷地看着周围情绪高涨的人们,像是在看一具具尸体。

    “塔露拉主导了针对爱国者的阴谋……”

    盾卫粗重的声音从头盔里面传出,说着让他们再次震惊的话语。

    “塔露拉是乌萨斯的间谍!”

    而这次盾卫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

    聚集起来的群众突然冷了下来,他们互相对视着,眼中又一次充满了迷茫。

    塔露拉?乌萨斯的间谍?

    我们的领袖是乌萨斯的间谍?她害死了爱国者?

    这怎么可能??

    “谁会信你的鬼话!”

    只靠一两句话是不可能说服所有人的,除非拿出切实的证据。

    有人反对也在盾卫的预料之中。

    “不……”

    但这个站出来反对的人立刻就遭到了其他人的驳斥。

    “塔露拉很奇怪。”

    一名整合运动术士说话了,声音有些迟疑。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的身上,她似乎在思考自己该不该说。

    “她很早之前就下达了命令,不让我们维持城内的通讯……”

    声音很犹豫,说服力并不强,很快就被刚刚那名士兵的嗓音盖了过去。

    “这也能算证据吗!”

    死一样的沉寂在人群中弥漫开来,很快就被小小的谈话声所代替。那名为塔露拉说话的士兵看着身旁的家人们,瞪大眼睛抬起头,锐气十足。

    “那龙门呢?”

    但总有人会站出来揭穿谎言。

    安菲娅抬起头,湛蓝的眼睛对上了他充满锐气的视线,没有丝毫的畏惧。

    哪怕已经从云端跌下人间,曾经身为贵族时的气质仍没有被忘记,那股波澜不惊自在从容的气场在再一次在安菲娅的身上出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

    “龙门?”

    那名士兵打量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安菲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对。”

    安菲娅环顾四周,视线在周围人群上一一划过。

    “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可曾听过一则有关龙门战斗的消息?”

    士兵们看着身旁的兄弟姐妹,最后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安菲娅的疑问。

    所有人都在摇头。

    “实际上你们也听到过了,就在今天。”安菲娅垂下了眼帘:“进攻龙门的战斗失败了,只有一半的士兵逃出了那座城市,以及大量的龙门难民。”

    “我也是逃出来的士兵之一。”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听着安菲娅的讲述。

    “但是从我们被调到那座龙门外的切城废墟开始,一直到昨天龙门战役的失败。”安菲娅举起了手,指着不远处的核心塔:“我们的领袖,塔露拉,她有支援过我们吗?!”

    “注意你对领袖的态度!”

    那名士兵想上前拽住安菲娅的衣领,却被盾卫的盾牌挡住了去路。他愣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盾卫一眼,啧了一声满是不屑。

    “是啊,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拨给了我们一些物资,但那些食物很快就吃完了,我们将那座废墟翻了个底朝天才勉强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安菲娅想起了自己在废墟里寻找食物的时光,还有她被瓦伦丁·德丽莎折腾疯了的那几个夜晚。

    “后来到了进攻龙门的那一天,浮士德和幻影弩手牵制住了龙门近卫局的主力,还给我们打开了进入贫民窟的道路,我们几乎是在一天就占领了大半个贫民窟。”

    “但是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我们的进攻最终停在了上城区的广场前。龙门近卫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包围住了我们,把我们又赶回了贫民窟,依靠着地形优势将我们分割开来逐个击破,甚至连浮士德都在这场战役中牺牲了。”

    “浮士德牺牲了?”

    像是巨石扔进了一滩死水,安菲娅的这句话直接引爆了所有人,甚至盾卫都睁大了眼看着这个小姑娘,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吗?”

    他握住了安菲娅的肩膀,让这个女孩直视着自己的脸。叶菲姆看着盾卫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除了被安菲娅锤之外,他还从没主动碰过这姐姐……

    “我确定。”安菲娅点点头,同时将视线移到了人群中的萨卡兹佣兵身上:“我们这些人回来的时候塔露拉来迎接了,说了一堆安慰的话。但她并没有让我们回到据点中,而是先让一队萨卡兹佣兵把我们带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他们想要杀死我们。”

    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将视线齐齐地放在了萨卡兹佣兵身上。

    佣兵皱了皱眉头,右手握住了刀柄,眼睛盯着安菲娅。

    “你……”

    “闭嘴!”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盾卫粗暴地打断了。

    “你继续说。”

    安菲娅微微点头。

    “浮士德牺牲了,他用自己的命换下了梅菲斯特和幻影弩手们的命,但谁知道刚回到家里就要再次遭受生命威胁。”

    “但幸好梅菲斯特救下了我们。他跟那些萨卡兹佣兵做了个交易,给予了他们不会痛苦不知疲倦的身躯,来换我们和幻影弩手的命。”

    “不对!”

    那名一直沉默的士兵提出了异议。

    “梅菲斯特是什么样我们都清楚,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恶魔!”

    他的声音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起来。

    “那个混蛋怎么可能管你们的死活!!!”

    高亢的喊声在据点内回荡,也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在所有整合运动士兵的心里,梅菲斯特绝对是风评最差干部。不仅仅是他难以捉摸的性格,还有完全无视手下士兵生命的指挥方式。

    任何曾在梅菲斯特手下战斗过的士兵都会对这个疯子产生极差的印象,他们不信安菲娅的话也是正常的。

    “我说过,浮士德死了。”

    士兵的异议完全没有扰乱安菲娅的气场,她抬着头,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败者。

    “浮士德与梅菲斯特的关系我想你们应该都明白。”

    人群再一次陷入寂静。

    浮士德阵亡,梅菲斯特会为了普通士兵的命做出牺牲,这两件事单独看怎么都不合理。但如果将它们连在一起看,再加上龙门大败这件事,所有人都很难怀疑它们的真实性。

    “那,那……”

    士兵没话说了,像是个复读机一样单调地重复着一个字,最后声音也低了下去,消失不见。

    “而且,龙门战役的失败是事实,塔露拉没有增援也是事实。”

    致命一击。

    完全不需要摆出来浮士德牺牲这件事,光龙门战役塔露拉不支援前线的整合运动就足够动摇这些人的内心。

    “想想她曾对我们许下的承诺,想想她又做了什么。”

    “切尔诺伯格确实是被我们握在手里,但它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她曾许诺龙门将是我们第一座真正可以生活的城市,但主力已经失败,指挥官阵亡,我们从未得到一点增援。”

    安菲娅环顾四周,抬起手臂。

    “现在她又做了什么?”

    “害死了爱国者?”

    “那接下来呢?”

    她提高了声音。

    “杀了我们所有人?!”

    “毁掉我们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尊严?!”

    “毁掉我们感染者,反抗这个不公平世界的希望?!!”

    绝杀。

    他们看着眼前的女孩,怒火中烧。

    “你——”

    萨卡兹佣兵向前踏出一步,刀锋缓缓出俏。叶菲姆注意到了异样,使劲戳了戳安菲娅的肩膀,想要她小心那个家伙。

    但下一秒,一面巨大的盾牌出现在了安菲娅的面前,同时朝着那名萨卡兹佣兵猛地一挥。

    鲜血在空中划出了细长的弧线,溅在了安菲娅的身上,她且没有任何的畏惧。

    她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现在,反抗的火焰终于燃起,即将点亮整座核心城。

    “不仅如此!我曾不小心听到过萨卡兹佣兵的计划,他们打算伏击游击队,然后将锅扣在我们的身上!”

    “我曾见过这些人欺负那些还活着的普通人!”

    “他们根本没有人性!只是塔露拉的走狗!”

    一条又一条黑料被众人说出,声音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愤怒。他们将这两个月在萨卡兹佣兵和其他整合运动暴徒手中受到的气、看到的暴行全都发泄了出来,最后都将矛头指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塔露拉。

    “她就是个骗子!我们所有人都被欺骗了!”

    “那些承诺……一条都没有实现!”

    “那一天我帮助爱国者救下了很多平民,但塔露拉手下的暴徒只会屠杀!”

    “他们只是一群只想着发泄**的野兽,根本就不是为了感染者!”

    “现在……现在……”

    “现在连爱国者都死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忍受?!”

    “为了爱国者!”

    “为了爱国者!!”

    人们高举着拳头,将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从彻底发泄出来。萨卡兹佣兵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们喊着口号离开了这个据点,只留下了寥寥数人。

    寒风中,两名士兵站在空地上互相对视着,嘴唇微动,不知在交流些什么。他们刚刚就站在人群之中,完全没有被那股愤怒所影响,也没有跟着盾卫和安菲娅离开据点,似乎是两名塔露拉的支持者。

    数秒钟后,两名士兵互相看着对方微微点头,结束了短暂的交流。就在他们想离开这里时,一双手搭上了他们的肩膀。

    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两位,要去哪儿啊?”

    列昂尼德紧紧搂住他们的脖颈,声音轻松,仿佛是在跟好朋友聊天一般。

    “不不不,我们不会去告密的……”

    一名士兵颤抖着开口。他的声音跟身体一样打着哆嗦,呼吸都带着浓厚的白雾,看起来是被列昂尼德的源石技艺给冻得不轻。

    “对对对……我们……只是想远离争斗,哪一派都不想参与。”

    另一名士兵微笑着附和。

    “毕竟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嘛……”

    “哈哈哈……”

    列昂尼德跟他们一起笑起来了,手上的寒霜却丝毫不减。

    “其实本来你们隐藏的挺好的,我一直都没发现。”

    他歪着头,笑眯眯地盯着一名士兵的脸颊。

    “但是你说说啊,周围都没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用唇语交流?”

    士兵的身体僵住了。

    “我隐藏的那么好就这么被你们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他们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将手扶上腰间。

    “被发现也没啥,毕竟整合运动这么多人,有几个牛逼点的人物也很正常。”

    “但是这个唇语,乌萨斯我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

    雪花缓缓飘落那两人的身上,他们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机。

    或者,正等待着某个机会的到来。

    “你们是乌萨斯正规军,对吧?”

第九十五章 狼与鬼

    1096年12月份,乌萨斯城市切尔诺伯格被整合运动攻占。除去极少数滞留的军警和城中居民外,整合运动没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

    1097年3月份,少量乌萨斯正规军出现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他们穿着那张白色的皮,带着白色的面具,俨然跟这些暴徒没什么两样,甚至在看到整合运动士兵反抗塔露拉的运动时,没有任何的表现。

    三个月的时间,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声明和谴责之外,这个泰拉世界最庞大的暴力集团却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在全世界都认为乌萨斯这个武德充沛的国家第一次怂成二哈的时候,列昂尼德站在核心城的地面上,抬头看着天空上的阴影,嘴边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雪仍在下着,在空中缓缓飘荡,落在了男人的心上,瞬间被冻成了冰。

    列昂尼德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冻成了冰块,摸着刺骨。除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温暖到那块寒冷的心,薇拉的出生和成长更是让它融化了一点——直到整合运动的出现。

    漫天的大火和刺肤的高温没有将冰块融化成水,反而让它变得更加冷硬。在切城生活了那么年,列昂尼德觉得自己已经忘记当初看到被烧成灰的酒馆时的感觉了,结果他又在一场大火前攥紧了拳头。

    仿佛回到了原点。

    他或许是个卑鄙小人,或许阴狠狡诈视人命为儿戏,但他对这座从小就生活于此的城市的感情,仅仅低于他对薇拉和妻子的爱。

    也正因如此,列昂尼德没有在脱险之后就离开这座已经沦陷的城市,而是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走进了那扇被炸成碎片的大门,换上了自己所鄙视之人的衣物,卧薪尝胆直到现在。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进行复仇,但收效甚微。不仅仅是因为塔露拉极为小心谨慎,那些干部也超乎了列昂尼德的预料,让他不由得选择了一个比较平稳的计划继续潜伏下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现在身边的人,乌萨斯正规军的士兵。

    这些人隐藏的很很隐蔽,列昂尼德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一开始时他还有些庆幸乌萨斯终于行动了,自己也许能在未来的混乱中浑水摸鱼,在补完刀后把他们当成幌子安全脱身,不留遗憾的离开。

    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乌萨斯士兵并非为了报复而来,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他们是站在塔露拉那一边的。

    在罗德岛来之前的一个月列昂尼德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只不过那时他没有证据,无法确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想法也逐渐被他当成了事实,尤其是在龙门战争开始之后。

    优等生的逻辑思维和黑暗地带的思想方式让他很快就猜到了乌萨斯的真实目的,也猜到了那些士兵的作用。

    这些人是来监视整合运动和塔露拉的,同时也会帮助塔露拉铲除整合运动中的不稳定因素,让这个组织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前进。

    想想也是,古时军队都有监军,目的就是看着将领和士兵,随时向上头汇报情况,免得军队脱离了掌权者的控制。

    乌萨斯的皇帝和贵族终究是不放心塔露拉,派来了这些爪牙。

    他们,或者说乌萨斯只是想借整合运动的手通过切城向龙门宣战,根本就没有想过切城人的死活。

    从头到尾都没有。

    哪怕切尔诺伯格是乌萨斯的城市,哪怕这座城市里住着数万乌萨斯民众,哪怕这座城市每年都给乌萨斯上缴数亿元的税金,哪怕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爱着乌萨斯的国民。

    那些贵族和乌萨斯皇帝就没有想过这些,他们的眼里只看到了战争带来的巨大收益。

    这些人甚至根本就没想过如何通过其他的手段来拯救乌萨斯每况愈下的经济水平,脑子里的技能点全都点在如何巩固扩张自己手里的权力和抢夺其他国家的土地上面了。

    真理有句话怎么来着?

    “乌萨斯帝国真的像是一个未开化的卷毛狒狒。”

    列昂尼德此时悲哀的发现,他心中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难过。

    冻成冰块的心终究没有变成铁,并不是坚不可摧。对乌萨斯这个国家的热爱一直隐藏在列昂尼德的内心深处,哪怕他从注意到过,那种感情也一直静静地躺在这里,没有变化。

    直到现在。

    这股对自己祖国的热爱被发现了,只不过过了几分苦涩。

    他爱着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却没有爱着他,没有爱着无数像他一样爱着这个国家的人。

    哪怕是这些从底层出来的士兵,也逐渐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变成了贵族手里的工具。

    手掌扭曲成爪,指甲刺进身体。尖锐的寒霜顺着手指扎进了士兵的皮肉,冲进他们的肌肉和血管中,冻结一切还活着的东西。白色的雾气升腾着,包裹住了两人的脑袋,也包裹住了他们的思想和生命。

    在列昂尼德说出士兵的真实身份时他们就开始行动了,扶在腰间的手握住了匕首,猛然抽出对准敌人的小腹袭去——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在他们的思想中,匕首的利刃已经扎进了列昂尼德的身体里,杀死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但事实上士兵的手根本就没碰到列昂尼德的身体,而是紧握着匕首停在了半空中。

    仅有半截刀刃被抽出,闪烁着寒冷的光。

    当他们快要掉线的大脑认识到这一点时,这两人的生命也所剩无几。流动的血液已经凝结,变成了红色的雪,在狭窄的道路中艰难前行。跳动着的心脏被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最后连血液都推不动,停在那罢了工。雪花从天而落,粘在两人的睫毛上,却没有掉下或化成水珠,而是紧紧地挂在上面,变得越来越长,像是挂在房檐上的冰锥。

    甚至神经都被寒冷冻住了,苍白的皮肤和开裂的伤口没有让这两人感受到任何的的痛苦。除了愈发迟缓的思维之外,他们所能感觉到的、身体里仅剩下的,仅有凝聚在一起的温暖。

    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自己躺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身上裹着毛茸茸的小被子,暖得喜人。柴木在火焰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橙色的火光是阴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照在自己的脸上,让人想要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睁开眼。

    困倦宛如潮水一般涌来,缓缓地包裹住了两人的身体,温柔,无法拒绝。他们闭不上眼皮,但瞳孔里的光已经消失,身躯也没有了力量,仅靠凝固的冰站在大地上。列昂尼德被遗忘了,他们的任务也被抛到脑后,脑海里只想着睡眠。

    在最后一丝生命消逝之时,温暖的火占据了整个身体,让他们带着温暖沉沉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嗯……”

    浓厚白雾从列昂尼德的鼻腔中喷出,很快就消散在了寒风里。在确认了士兵已经死亡之后,他松开了紧捏住敌人肩膀的手,使劲甩了甩。

    虽然冰霜是他的源石技艺,但这不代表他自身就能够完全免疫寒冷的伤害,只能说抗性很高。刚刚冻结这俩人的时间也差点把他的手给冻成冰块,时间再长点恐怕就只能截肢处理了。

    这么多年了,算上杀死仇人那一次,这是他第二次使用如此高强度的源石技艺,当初在w面前假死时列昂尼德也没坚持这么久。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痛。

    那里生长着源石结晶,感染者的标志。原本这些黑色的小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是因为长期没有注射抑制剂与使用源石技艺的缘故,这些源石结晶已经有半块手掌大小了。

    或许自己该在这场战争之后去罗德岛走一圈?治疗一下自己的矿石病什么的……

    那个企业也是安菲娅与叶菲姆的最好归宿。虽然安菲娅这个贵族女孩脑子里有着不切实际的梦想,但罗德岛那群人也是如此,也许她跟罗德岛的相性很好,未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干员也说不定。

    叶菲姆的话估计只能做一些简单枯燥的活,成为不了罗德岛的高级员工,但如果他努力的话也许会有机会。

    至于自己,能见到薇拉就是最好的慰藉了。

    在荒野上跟安菲娅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安慰她而已,列昂尼德很清楚整合运动的未来,很清楚失去了领袖和凝聚力的感染者团体会有什么下场。

    当塔露拉失败了,整合运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这些潜伏在白色暴徒中的乌萨斯正规军,会放过这些人吗?

    也许罗德岛有针对这些乌萨斯军人的计划,但他们真的能干掉所有的卧底?

    列昂尼德对罗德岛的了解并不深,他不敢打包票认为罗德岛就能从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

    假如塔露拉真的被打败,整合运动失去了作用,那么乌萨斯军队一定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哪怕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到时候如果他们发现一点有关于罗德岛的痕迹,这个企业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一瞬间,列昂尼德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奋斗的目标了。

    切尔诺伯格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咆哮者也不会再出现。自己的女儿被瓦伦丁带到了罗德岛,妻子在其他城市的生活一切正常。

    当罗德岛真的在与塔露拉的战斗中胜出,那个时候自己还活着的话,自己心中所挂念的,就只剩下家人了吧。

    看看女儿,看看妻子,最后留在家人身边,忘掉过去,开始平淡的生活。

    列昂尼德有些怀疑自己能否接受那种清淡如水的日子。

    未来的路愈发清晰,却让这个男人不愿接受。思维和精神始终凌驾于敌人之上的毒蛇第一次放下了警惕,将后背彻底暴露在不详的风雪之中。

    嗡——

    仿佛有什么划开了空气。

    男人的手突然僵在空中,眼睛猛然睁大如铜铃。在极为短暂的僵硬感后,列昂尼德终于反应了过来,做出了正确的应对方式——他的双腿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整个人像是化为了烂泥瘫倒在地上,丝毫没有顾及地面上的污泥和冰冷。

    放空大脑的列昂尼德再一次感觉到了熟悉的危机感,这也将他从死神的手中给拽回尘世。

    砍刀从列昂尼德的头顶划过,在空中旋转着砍在了据点门口的围墙上,刀刃深深没入其中。他趴在地上,贴身的衬衫都被汗水浸湿。

    在砍刀飞过去的一瞬间,列昂尼德整个人像是弹簧一样站起转身,双眼紧盯着刚刚危险靠近的方向,手掌再一次覆上寒霜。

    刚刚那一瞬间列昂尼德久违地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今天真tm是个好日子……

    整合运动分崩离析,乌萨斯士兵褪去伪装,自己第二次如此高强度地使用源石技艺,也第二次尝到了死亡的味道。

    男人紧咬着牙齿,再一次变成了切尔诺伯格的毒蛇。萨卡兹佣兵的身躯映在他青绿色的眸子上,已经没有了温度。

    那是列昂尼德将要赐予他的结局。

    “真是没想到啊,如此突然的偷袭还会失败。”

    萨卡兹佣兵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语气轻松。

    “你是谁?”

    他擦掉脸上的血迹,从大腿外侧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面朝列昂尼德摆好架势。

    血迹是刚刚被盾卫打出来的,这名佣兵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趴在地上不再动弹,让其他人误以为已经死亡,甚至让列昂尼德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本来他只是想先避其锋芒等人都走了就离开的,没想到却碰见了如此劲爆的一幕。萨卡兹佣兵天生好战的血被点燃,他决定跟这个隐藏极深的整合运动士兵好好比划比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佣兵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黄雀,但他很希望能跟列昂尼德这个“螳螂”好好打一场。

    “一个普通的乌萨斯人而已。”

    列昂尼德紧握成拳,两支冰锥从他的手中延伸而出。周围安静的要死,没有任何人经过,似乎这里的地理位置并不重要。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爆炸,应该是反抗的整合运动已经和保守派打起来了。

    “普通的乌萨斯人会有如此强大的源石技艺?”

    佣兵抬起下巴,黑色的眼眸扫视着男人的身躯。

    他在回忆,寻找自己记忆中跟面前敌人最相近的家伙。

    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青绿色的短发、瞳孔,被烧伤的脸,用冰的源石技艺……

    佣兵转了会大脑,觉得有点累。

    他没有找到一个跟这几项特征对上号的家伙。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今天这个据点得死一个人,或者两个都死,战斗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搞不搞清楚敌人的真实身份无所谓了。

    少数萨卡兹佣兵的大脑就是如此简单,有架打就行了。

    “拜你们和天灾所赐。”

    列昂尼德左脚向前他出半步,膝盖和身躯微弯,看起来像是一名拳击手。他的眼睛如鹰一般盯着不远处的敌人,随时准备给他来一个狠的。

    手中的冰锥匕首只是障眼法,让佣兵以为自己的源石技艺只能用于肉搏而已。列昂尼德敢保证,只要对面冲过来,自己就能在一瞬间把他给冻成冰块,就像当年他对咆哮者boss做的一样。

    佣兵这个黄雀做的还算不错,可惜他面前的不是螳螂是毒蛇。

    蛇牙,可是会喷毒的。

    但现实总比小说更不符合逻辑,碟中谍中碟中谍这种套娃情况真的会出现。

    一个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那名萨卡兹佣兵的背后,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她的脚步很轻,完全被寒风所盖住了,要不是亲眼所见,列昂尼德都不敢相信那里真的有个人在走动。

    他扔掉了手中的冰锥,将源石技艺压回体内。

    “捡起你的武器。”

    萨卡兹佣兵没有发现异样,仍然沉浸在跟列昂尼德一对一的男人决斗中。他对着地上的冰锥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赶紧捡起来。

    “不,我投降了。”

    列昂尼德抬起双手举过头顶,就像那名鬼魅般的士兵举起手中的刀一般。

    “为什么……”

    佣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笑声打断了。

    “呵呵……”

    笑声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阴沉的兴奋。列昂尼德眯起了眼睛,只觉得脑袋有点痛。

    在刚刚看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就发出了危险的信号,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同面对高山峻岭一般的威压。也就是这股奇怪的压力让他丢掉武器,举起了双手。

    他投降了,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认真的。

    因为列昂尼德明白,自己打不过她。

    突然出现的笑声让佣兵一个激灵猛的转身,同时挥出了手中的匕首。但他的眼里,只看到了一双长有大块源石结晶的修长惨白的腿,还有自己不停向外涌出血迹的下半身。

    宛如喷泉。

    在佣兵转身的一瞬间,那名士兵挥出了手中的刀,将他拦腰斩断。

    就像是在用锋利的餐刀切千层酥。

    鲜血在士兵的面前炸开,溅了她满满一身。无数血迹顺着那件白色的整合运动制服流下,在那双惨白的腿上划出诡异的痕迹。在雪花的衬托下,列昂尼德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冬天最血腥美丽的梅。

    沾满血的砍刀被扔到了地上,士兵揭下兜帽,露出里面桀骜不驯的银灰色长发。两个黑色的发卡卡在女孩的额发上,列昂尼德却一点都不觉得可爱。小小的兽耳上点缀着些许黑色的毛发,看起来有些硬,翘起朝着天空,划出锋利的弧度。

    仅仅只是头发,列昂尼德就能看出来女孩的特立独行,还有肉眼可见毫不掩饰的危险。

    她抬起手,摘下了面具,对着男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看着面前的女孩,列昂尼德觉得自己刚刚心里说过的话应该改改。

    今天不是一个真tm的好日子,是一个tm好到极点的日子。

    好到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好,快进到被千层酥————————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地下仓储区。

    无论在什么时候,地下总是属于那些弱者的地盘,比如老鼠和虫子,比如切尔诺伯格的幸存者。

    地面被整合运动的暴徒所占领,那些建筑物原本的居民失去了他们应有的权力。有的人加入了暴徒的队伍,有的人被杀了,有的人逃走了,有的人还活着。

    只不过他们生活的区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来抬头可见天空到现在眼前全是黑暗。

    这些幸存者被迫转移到了地下苟延残喘,等待着虚无缥缈的和平到来。他们不是没有办法回到地面上,仓储区也没有多少整合运动的士兵看着他们,想要离开轻而易举。

    但是当幸存者的脚踏上地面的时候,危险也在呈指数上升。

    到处都是被毁坏的不成样子的废墟,也许下一秒就会有块石头砸在他们的头上。整合运动的巡逻队覆盖了整个核心城,也许走不了几步就会被那些暴徒发现,再一次被俘虏。

    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在屈辱中活着更让人难以接受。

    善良的士兵仍在少数,尤其是在这片整合运动的大本营。

    所以,这些幸存者也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在压力下小心的呼吸。

    尽管只需要一点意外就能摧毁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希望。

    而在今天,罗德岛登上核心城,爱国者牺牲,整合运动内部的分裂,无数的意外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了。有的幸存者据点遇到了反抗塔露拉的士兵平安无事,但也有的遇到了塔露拉的忠实拥护者,跟光明道了声永别。

    就像这个仓储区的幸存者隐藏所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地面上到处都是流动成河的鲜红液体。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了生命迹象,只有眼里的恐惧和愤怒还证明他们曾经活着。

    六名整合运动士兵在血泊之中走动着,眼睛盯着地上的尸体,偶尔用手中的砍刀戳一下,确定对方是真的死了。

    整合运动已经分裂,被压迫已久的幸存者和善良的士兵联合在一起向那些暴徒发动了进攻,高喊着为了爱国者等口号对着曾经的兄弟姐妹举起了手中的刀。

    但总有地方是消息不灵通的,就比如这里。一队塔露拉的支持者想通过地下区域绕过地面上的混乱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结果碰巧遇到了一个幸存者的据点。

    看着那些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普通人,这些毫无人性的暴徒拔出了刀。

    别想着让坏人放过自己,那样还不如希望自己死后能投一个后浪的胎。

    似乎是被压迫的太久了,幸存者反抗的极为激烈,也打了这些暴徒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只需要杀死几个人就能镇压住的幸存者现在却像疯子一样朝着这些人扑去,完全没有以前害怕的模样,眼里只剩下了对生的渴望和疯狂。

    但他们终究是普通人,打不过这些暴徒,更不要说这群保守派里还有两名乌萨斯的正规军士兵。

    被派来监视整合运动的正规军士兵都是部队里的精锐,战斗力超出普通整合运动士兵一大截,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打出漂亮的战绩出来,最后己方只剩下了六个人。

    他们也没有对这些乌萨斯的普通民众产生什么怜悯之类的感情,更不要说帮助这些普通人了。对于正规军的士兵而言,上级的命令高于一切,他们又是属于那种洗脑最严重的精锐,自然不会对这些人的死亡有所触动。

    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杀死的恐怕只是一群会说话的牲畜罢了。

    “确定完了,没有活口。”

    一名士兵将手中的刀收回鞘中,对着一直在外围站着的人报告情况。

    正规军的士兵在刚刚的战斗中很快就取得了这些人的指挥权,也正因如此他们也才能活下来六个人。

    “那就好。”

    士兵点点头,心中有些烦躁。

    他是真没想到一群营养不良的普通人会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要不是自己的指挥,恐怕自己所有人都得死。

    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士兵踢了脚边的尸体一脚,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集合准备离开。但就在他转身看向出口的时候,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了低沉的呼吸。

    “嘶——呼——”

    仿佛是雪山上的巨龙。

    在听到这声呼吸时士兵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比喻,紧接着就是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他全身绷紧,再一次进入到了刚刚的战斗状态,同时抬手示意还站着的所有人。

    “遇敌!”

    所有的整合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将刀刃和箭矢对准了出口前的黑暗。

    他们不知道敌人的模样,甚至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敌人。

    但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感告诉他们,有个硬茬子来了。

    “嘶——呼——”

    又是一声沉重的呼吸。只不过这一次在士兵的耳朵里听起来更像是人类了,仿佛那个家伙戴上了面具一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一名整合运动士兵上前去看看情况。

    也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那片肉眼无法看清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暗黄色的光源,照进了所有人的眼。士兵们睁大眼睛,看到了闪烁着暗黄色光芒的手臂,还有如野兽利爪般的手指。

    借着这突然出现的光源,他们也看清了这个家伙的长相。

    覆盖了全身的防护,额头凸出的两个长长的角,还有被扎在脑后,如雪一般惨白的头发。

    这并不奇怪。真正让这些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个家伙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臂。

    那是……

    满满的,没有露出任何皮肤的,源石结晶。

第九十六章 自 由 鲁 珀 人

    sweep,打扫,清除。当这个很常见的词语放在一群人身上的时候,他们清除的“灰尘”也会跟着这个词的含义发生变化。

    扫除异己,清理敌人。当他们在那份协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时,这些人就不再是罗德岛所雇佣的员工,而是成为了凯尔希的私人军队,只听从她一人的命令。

    至于被诺亚所调遣的那些s.w.e.e.p成员,也只是在执行凯尔希的“听从诺亚指挥”的命令而已。

    主人的任务罢了。

    诺亚博士是个能力很强的战场指挥官,曾经是。失忆带来的不仅仅是对曾经挚友的生疏感和矿石病研究的停滞,还有指挥能力的下降。曾经叱咤战场的棋手现在已经应付不来那种大场面了,只能负责小规模战斗的指挥任务,而大局掌控则变成了凯尔希一人负责。

    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对阴谋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那种不安仿佛连接了两个时空时刻萦绕在你的身边,让你始终能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做好准备。

    凯尔希不相信乌萨斯官方会表现得跟表面上一样“乖巧”,她也能大致猜到目前为止这个看似脑子里装满了肌肉的国家在想什么,所以在此任务中特意埋伏了一手,等待着对方露出狐狸尾巴。

    这次任务罗德岛派出了五支队伍,除去维持通讯的小队和负责停下核心城暴打塔露拉的作战队伍之外,还有一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特殊行动小队,也就是凯尔希藏起来的“a”,此刻整合运动混乱时揭去伪装的s.w.e.e.p们。

    虽然他们主要负责罗德岛内部组织的稳定,但这不能代表这些人做不到外出战斗。就如同监察部一般,所有人都知晓s.w.e.e.p的存在,但没人明白这支队伍里有几名成员,分别都是谁,实力有多深。

    所有人都可以是监察部干员,也都可以是s.w.e.e.p。

    在阴影之下,这些罗德岛女王的亲卫们就是最高战力,无声无息,足够致命的死神。也许对付塔露拉还差点火候,但是对付一些专业程度在自己之下的士兵时,他们手中的刀只会饱饮鲜血。

    北方的巨熊露出了自己的利爪,但猎人的刀已至其头颅。

    ————————黄雀碰上了老鹰————————

    “我投降了。”

    列昂尼德抬高双臂,做了个标准的法式军礼,再一次向眼前的女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声音嘹亮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向敌人投降的屈辱感,反而像是在喊口号。

    这姑娘一出来他就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了。罗德岛猜到了乌萨斯政府的想法并且针对性地做出了应对措施——找了一群更残忍的杀手来对付那些正规军精英,这个小姑娘面不改色地拦腰斩断一个大活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在被鲜血溅了一身的同时还在微笑,看得列昂尼德都有些不适。

    他当年复仇的时候也没这么变态。

    那么在面对一个目的相同利益一致的杀手时,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

    举手投降,没别的。

    没人会愿意跟一个杀手讲道理,也不会相信杀手会跟你讲道理,更不要说这个杀手看起来还是个变态疯子。这种人你根本看不透他的心,也许前一秒他还在跟你笑吟吟地问好,下一秒就拔刀把你变成他刀下无数个不知名的亡魂。

    她甚至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朋友们,杀人是会上瘾的,列昂尼德是切身感受过那种感觉。数十年前他在切城的黑暗面中混的风生水起,手中自然是血债累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的生命,完全没有像瓦伦丁那样杀了人还会纠结到睡不着。

    要不是后来碰见了薇拉的母亲,估计现在列昂尼德早就跑得远远的在另一个城市里混了,完全不会把切尔诺伯格当回事。

    那个姑娘和薇拉是他仅剩的良心,也让他停在了坠落深渊的前一刻。

    假如他真的掉下去了,大概也跟面前的女孩一样。

    所以,投降是最好的方法。先示弱,把反击的牌藏在手里,看看对方愿不愿意跟自己好好说话。如果愿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如果不愿意,自己也能有手段反击逃离。

    拉近两人距离的最好办法总是一方先放下戒备以真心待人,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总不能指望让对面那个疯子先伸手示好吧?

    跑路就更不用说了,将自己的后背晒给陌生人绝对是死路一条。

    银灰色的瞳打量着不远处高举双手的男人,带着好奇的目光。女孩垂下手臂松开手指,砍刀掉在了地上,倒在佣兵仍未闭上的眼前。血和雪互相渗透,紧密交融在一起,在女孩的脚边盛开了冷艳的花,恰似此时她衣服和腿上已经干涸的梅。

    远处的嘈杂小了一点,大概刚刚出去的士兵们已经解决了附近的敌人,开始向更深处推进了。

    寂静像是死了一样停在两人身边,似乎声音也被那个女孩一刀斩断。男人高举双手,挺起胸膛,站在两具冰雕的中间没有任何动作;女孩微微歪着脑袋,小小的耳朵偶尔颤动一下,眼睛自上至下扫过列昂尼德,嘴角还带着刚刚杀人时的微笑。

    诡异的气氛。

    列昂尼德咽了咽口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像强者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域一般,每个人的心也都有着他们的模样。这么多年列昂尼德揣摩过很多人的内心,简单似他的妻子,复杂似塔露拉,他都至少窥探过那么一点,哪怕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能明白其心中情绪大致的基调。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

    列昂尼德什么都看不见。

    塔露拉是给自己的心戴上了厚厚的伪装,列昂尼德只能看到假象,对其深处的真实只能有个大致的猜测。而她呢,列昂尼德只能看到一层浓厚的雾。

    此外,仅剩黑暗。

    在刚刚女孩刚出现时,列昂尼德就看到了这些东西,只属于她的领域,针对精神的领域。

    烟雾没有形体,它可以变成任何形态,只要这个女孩想。如果包围着烟雾的是一片光明,列昂尼德还可以认为她是个没有受到任何世俗污染的纯洁之人。但既然他看到的是无边黑暗,那这就代表着……

    她是个“真正的”疯子,无法揣摩。

    女孩毫不掩饰地向看到她的人展示着自己的力量,无边的黑暗与浓厚的烟雾侵蚀着列昂尼德的精神,像是黑色胶带一样从头到尾一圈一圈的包裹住了男人,留下的只有难以忍受的窒息和沉闷,让这个不曾感到恐惧与畏惧的毒蛇第一次真心的缩紧了自己的身体,非常配合的待在原地等候她的发落。

    而就在刚刚她对列昂尼德进行精神震慑的时候,这个女孩又像猫一样轻盈缓慢地靠近那个佣兵,举起了手中的刀,最后将其一分为二。

    她本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兵不血刃的干掉这个佣兵,最后却还是选择了这种血腥的方法,看待尸体的眼神就像是孩子在看自己的玩具一样,这让列昂尼德不寒而栗。

    每个人生来都是正常的,但后来有的人变成了疯子,被世人所厌恶。有的人变成了疯子之后伪装成了正常人,但终究会露出马脚,他们压抑不住心中的**。

    那为什么就不能有本来就是疯子最后却变成了正常人的存在呢?

    这世间,疯子常有,有理性的疯子也有,但疯狂的跟正常人一样的家伙他只见过一人。

    “拉普兰德。”

    女孩轻笑着拍了拍手,将手掌上的血迹匀开,很随意地抹在自己的衣服上。

    血色的梅被盖上了几个手印,看起来更加刺眼了。

    “呃……”

    列昂尼德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说出真名。女孩的声音中没有威胁,这是个好现象。

    虽然自己的安危与否不过是在对方一念之间罢了。

    “列夫,一名普通的整合运动士兵。”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出自己的假名,因为对方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后揍其他人时透露出自己的存在。

    如果自己说了真名的话那就麻烦了。

    这并不是列昂尼德臭美,而是因为这名叫“拉普兰德”的女孩太过自由了……

    你说这姑娘接下来会脱掉衣服掏出两把量角器去揍人他都信。

    “但是你的能力,”拉普兰德看着那两具冰雕抬了抬下巴:“一点都并不普通。”

    “在这座核心城,我跟那些不会任何源石技艺的人一样只是普通的反抗者。”

    列昂尼德仍然举着手。

    “好吧列夫。”

    女孩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把手臂放下来了。

    她似乎完全没有思考这个男人有没有在说谎,也许是根本不在乎。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她转过身走向身后的帐篷,同时脱掉了身上沾着血的白衣。白色褪去,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纤细的身躯,压缩衣紧紧贴合着女孩的身体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配合着白灰渐变的不羁长发足和洁白如雪的肌肤足以抓住任何男人的眼。

    但列昂尼德视线却被她的手臂吸引了过去。他所看到的,是女孩胳膊、肩膀还有大腿上惨烈的疤痕。

    空去中传来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还有疯狂的吼叫。

    仅有一瞬。

    列昂尼德皱起了眉头。

    她经历了什么?还有……这个女孩不冷吗?

    “离开这里,追上刚刚那些人,打败塔露拉的拥护者,最后去找一个我们能生活的地方。”

    说得容易。

    这个世界上哪还有能让感染者好好生活的地方?

    “那就祝你好运了。”

    就像是在跟朋友说话,女孩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笑意。

    拉普兰德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了,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女孩纤细的身躯被长长的黑色夹克所包裹,盖住了所有过去的伤疤。她的长发在风中飘荡着,仿佛长满了刺,跟她此刻挂在腰间的两把刀一样特立独行。

    ……

    列昂尼德不知道该说啥。

    还真有拿量角器当武器的怪人啊!

    关键是这个女孩又是个疯子,这种奇葩武器出现在她手里还真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那也祝你好运。”

    列昂尼德松了口气。

    交谈的过程很融洽,对方的语气也很礼貌,也许自己真的看错了。

    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但就在其刚抬起左脚时,女孩的笑声却是让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一开始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精神威压再次降临。紧接着,一声狼嚎从他的身后传来,瞬间就到达耳边。列昂尼德绷紧身体刚想凝聚起源石技艺抵抗时,他身旁的那两具冰雕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大量的冰尘盖在了列昂尼德脸上,也遮蔽住了他的视线。一秒钟后,光明再次降临世间,列昂尼德放下手臂,环顾四周。

    女孩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毫无生气的整合运动据点。而跟着她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两具冰雕上的脑袋,唯有齐整的断面还能证明它们的存在。

    男人紧盯着冰雕上整齐的切面,伸手抹了一把脸。紧接着他扭头快步离开,奔向了远处嘈杂的核心区。

    雪还在下着,但比一开始小了一点,风也不再那么冷了。核心城被铺上了一层白白的纱,多少还是掩盖住了源石丛的炽烈,却被更火热的血所融化。刀剑声叫喊声回荡在巨大废墟的上空,仿佛时光倒流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被火焰燃尽的城市。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一秒钟能做什么?

    一次呼吸,一下心跳,走过半米……人的生活就是由这无数个微小且真实的一秒钟组成的。作为时间日常使用的基础单位,它或许很微不足道,但绝对无法忽视,甚至有的时候,你甚至能在一秒钟时间解救下成千上万条生命,做出足以载入史册的选择。

    当然,能救人,那就能杀人。

    士兵倒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浑身是血。他的身体像是被剥离了骨头一样瘫在血泊之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溶解成一团烂肉流入周围的红色。腥臭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但他却感不到丝毫的不适——相较于此刻身体的痛苦,这种难闻的气味真的算不了什么。

    一口气吊在他的喉咙中,像是一条纤细的线一样勾住了士兵的脚,成为了他死亡前的最后一道保险。在这个本该回忆过去感慨人生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士兵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单薄的景象,再无它物。

    沾满血液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嘴唇和脑袋微微颤抖着,他的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声音嗡嗡的,细如蚊喃。

    “那……那是……什么?”

    没有人回应士兵,他身旁仅剩下了尸体和血泊,就连空气都被污染凝固了起来,沉入血中满满浮起,爬上了士兵的脚,缓缓地向上移动。

    死亡如约而至,慢慢侵蚀着他的身体。冰冷的红色是死神的手,现在来带他去该去的地方了。

    终于,在那双手盖住士兵的双眼时,他也看清了自己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的影像。

    那是一张脸,一张带着面具的脸。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猩红的光,就像是她角上沾着的血。在那对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士兵除了愤怒之外,只能看到自己呆滞的影子。

    紧接着一道黄光闪过,他就倒在地上,被迷茫与死亡所笼罩。

    他记起来了,那张脸是刚刚突然出现的敌人,那个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布满源石结晶双臂的恶鬼。

    一个眨眼,一个呼吸……

    刀刚刚出鞘,恶鬼已经没了身影,士兵眼前所见只剩下血红。

    紧接着,身体倒下,甚至灵魂也被切开。

    她用一秒钟的时间杀死了站立着的所有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地上,留下的只有脑海里转瞬即逝的影像。

    最后一口气被呼出,士兵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黑暗包裹住了他的大脑,携着他的灵魂,将仓储区的最后一条生命带入地狱。

    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士兵的任务失败了,生命也被收割。但至少在死亡降临之前,他看清了杀手的模样,为自己心中的疑问画下了句号,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第九十七章 既定的命运

    雪停了,寂静之下是白色的悲伤。

    哪怕是爱国者曾想要杀死的敌人,此时的罗德岛众人仍对这位战士的死感到难过。阿米娅和凯尔希站在黑色雕塑的面前,看着已经失去气息的战士,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瓦伦丁坐在队伍的边缘,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罗德岛的休息时间比计划中还要长。

    远处传来了喊杀声,很快就消失了。大概有一支反抗塔露拉的整合运动从附近经过,但没有碰见他们,碰见杀死爱国者的“凶手”。

    魔王、预言、殿下、萨卡兹王继承人……

    短短的一场战斗瓦伦丁接受了太多此刻他的身份不该接触到的东西,脑海里仿佛变成了一锅杂乱的汤,有精华,也有边角料。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在大脑中沉沉浮浮,瓦伦丁拿着勺子,想要捞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却连那些鸡肋的信息都分析不出来。

    此时的瓦伦丁还看不清迷雾下的真相,他只能将这些东西都一股脑的放进锅里,连勺子都扔了进去,然后盖上盖子压在心底,等到未来的某个时候再打开。

    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半辈子。

    反正当他再次开启锅盖的时候,那些精华还会浮在汤中,自然而然的被勺子托着出现在他的眼前。而混淆视听的糟粕早已腐烂沉到了底,再也不会出现。

    那个时候……

    他是一个拿着小勺子的饥饿食客还是过来砸场子的搅局者,就没人说得清了。

    世界会把瓦伦丁变成祂想看到的模样,人们会把瓦伦丁逼上一条他们选择的路。我们的主角只有停下或拐弯的选择,不可能再回头了。

    除非销号。

    但瓦伦丁已经销过一次号了,这一次他不想再那么做。前路还很长,瓦伦丁还有时间磨练自己的身体和意志。至于终点的是荣光还是荆棘,那就要看他能不能忍过路途上的花园和风暴。

    “嗨。”

    就在瓦伦丁托着下巴一脸深沉的思考人生哲理的时候,一个电子音打断了他思想升华的美妙历程。小龙人循着声音看去,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诺亚站在他的面前,兜帽下的屏幕上还有一个颜表情。

    “呃……”

    看着那个可爱的颜表情,瓦伦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好博士。”

    但是最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懂的。

    罗德岛战地指挥官,凯尔希女皇的“前夫”亲自过来给自己一个底层干员打招呼,瓦伦丁觉得……

    这个痴女绝对有事。

    不久前诺亚背着八重樱·瓦伦丁吃豆腐的事情他仍记在心里,没有忘记。毕竟原本剧情里的博士虽然也有一些皮的很的对话,但整体来看还是很正常的。结果穿越后自己第一次碰见博士就发现了她痴女的一面,瓦伦丁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他甚至都怀疑这个博士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是个穿越者,现在就是来试探自己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

    瓦伦丁站起身,右手握住德双的剑柄将它立在身侧。这把双手剑跟他自己差不多高,携带的话是件很麻烦的事,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塞回精神空间里,只能随手拿着了。

    “没什么,就是来谢谢你。”

    诺亚伸出左手,脸上的颜表情也变成了微笑。

    :)

    “刚刚的战斗辛苦了,如果没有你,我们恐怕要损失几位优秀的干员了。”

    瓦伦丁握住诺亚的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那个爱国者就逮着自己狠揍,但凡要是这个家伙能扭头看看身后疯狂输出的迷迭香和mon3tr,自己也不会被打得那么惨……

    当然了,抱怨归抱怨。如果爱国者真的不管瓦伦丁了,他还是得抡着德双冲过去砍那个家伙的脑袋把注意力再吸引到自己身上,完成一个坦克该做的任务。

    这是一个诱饵的良好修养,也是那时最好的办法。

    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

    “放心,这场任务结束后,我会给你们安排假期的,加薪也没问题。”

    似乎是听到了瓦伦丁的心声,诺亚扔出了糖衣炮弹,瞬间就让这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小龙人精神了起来。

    “对了,你还在实习期吧?”

    “啊。”

    瓦伦丁松开手点头,淡红色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上司,眼神就像是渴望糖果的小孩子。

    “假期,加薪,还有转正。而且,你会比其他干员获得更多的资源,也更容易成为资深干员。”

    糖衣炮弹变成了糖衣导弹,直接砸进了瓦伦丁的心里,让他顿时感觉自己刚刚挨的打没白费。

    来罗德岛是为了啥?不仅仅是为了抑制剂,还有那个虚无缥缈的任务。罗德岛的前身是巴别塔,还有神秘的凯尔希和各部门主管,那个移动基地的阴影里埋藏的秘密比他的纸片人老婆还多,如果晋升速度加快的话,他获得这些秘密的进度也会加快。

    如果抛去这些东西,单就薪水的增加就够让他高兴的了。

    “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瓦伦丁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像心里那样激动。

    毕竟任务还有一个最大的难点在前头。

    塔露拉。

    现在只能希望自己这个挂壁加上博士这个失忆的挂壁能干翻她,不然别说加薪了,活着出去都是奢望。

    “但这比赤金都真。”

    诺亚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瓦伦丁坐下。

    “来。”

    凯尔希和阿米娅在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干员们散布在空地的边缘,警戒着周围的情况。诺亚博士和新来的实习干员坐在一起看着远处的核心指挥塔,做着她该做的事。

    和干员们拉进关系,是诺亚除了指挥之外最重要的事了。

    “你的能力让我惊讶。”诺亚回想着刚刚瓦伦丁跟爱国者缠斗的景象,感觉这个实习干员强的有些离谱了。

    如果放在游戏里,那就是有着不死特性的极品肉盾。哪怕他只能嘲讽一个人,那也是绝对的t0人权卡。

    “其实我自己也挺惊讶的……”

    瓦伦丁把德双放在身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莫名其妙的……就是死不了。”

    莱茵生命的经历已经证明了瓦伦丁的体质非同常人,这三年来那么多次的鬼门关半日游更是展示了他强大的身体素质。结合着角徵羽曾解释过的“生机”,瓦伦丁感觉自己的命已经跟泰拉世界的万物绑定在一起了。

    加入他能完全开发自己的源石技艺的话……

    恐怕到时候没有任何存在能杀死他了,真正意义上的与天同寿。

    “噗嗤。”

    诺亚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这句话能气死一群精英干员。”

    “他们挥洒了那么多的时间和汗水,就这样被一个实习干员的天赋给轻而易举的超越了。”

    少女的轻笑声像是柔软的丝线缠绕住了瓦伦丁的耳朵,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边的声音不再是刚刚那个冰冷的电子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带有丰富感情的人类的声音。

    就像是,就像是……

    瓦伦丁皱了皱眉头,他扭过头去,看到了诺亚的真实面容。

    银发如丝绸,红瞳似洋酒。那张脸就像是由豆腐组成的一样细腻白嫩,上面仿佛还有一层薄薄的水膜,似乎拿手指轻轻戳一下就会有一个小洞一般。鼻梁精致挺拔,嘴唇粉嫩似樱,下巴的形状只想让人轻轻捏住,脸颊的弧线就该被人捧在手心好好呵护,不能让这张完美的脸受到一点损害。

    似乎就连粘上一点灰尘都是无法忍受的事。

    这真的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完美到瓦伦丁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这张第二次见到的脸有如此大的反应。

    如果各位不能想象到此时瓦伦丁心中对诺亚外貌的评价,那我们可以详细举个例子。

    泰拉人因为有基因锁的缘故每个人都是帅哥美女,就连一张大众脸都没有。因此,这个世界真正能称得上漂亮的,放在地球上就该叫神仙颜值。

    这是顶级颜值的底线,目前为止跟瓦伦丁有交集的人基本上都在“神仙颜值”这条底线之上。

    邢一凰,她是属于各方面都比较均衡的女孩子,不偏向任何人的主观喜好。去除爱情这个强烈的主观因素的作用,单看她的外表和性格,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姑娘,但不会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就像是游戏中总会有一张万金油的卡,干什么都行,也都干得不错,但并不会在某方面好到极致。

    拉斐尔就很明显了,她的模样、性格、声音都是偏向于“女神”或者“温柔姐系”这两个风格的姑娘,这对于渴望被另一半温柔关爱照顾的男性来说就是绝杀,一旦陷入了这个甜蜜的温柔乡,想再出去就是不可能的了。

    瓦伦丁目前跟拉斐尔的温度超过邢一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如此。

    那么此刻他看到的诺亚呢?

    瓦伦丁不知道博士的性格如何,声音也只是听过几句。但是单看她外表的话……

    假如女孩子都是一幅画,这个世界有一座针对瓦伦丁的xp建造的博物馆,那么拉斐尔和邢一凰就都该放在博物馆正中间,而诺亚则被关在博物馆地下五百米的被钢筋混凝土和钛合金包围着的密室里。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各不相同。此刻瓦伦丁只想踹一脚发明出这句话的家伙。

    至少在泰拉世界,这句“真理”,被诺亚的脸给淦得稀碎。

    你再去找一个这样的脸啊?再去找啊?

    能去哪找?

    没了!

    “那个……博士。”

    瓦伦丁盯着面前不知道何时拿下面罩的诺亚,脸色有些不自然。

    “原来您是女孩子啊……”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礼貌,但他也得演好这个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直男形象。

    你说为啥上一次他是八重樱·瓦伦丁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还认为诺亚是个痴女?

    真是奇怪。

    “嗯?”

    小龙人的窘迫映在了诺亚鲜红似血的瞳孔中,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要生吃了瓦伦丁的心脏一般,无法抵挡的美丽。

    “为什么我不能是女孩子呢?”

    恶魔的声音。

    原来不看到这张脸还好,现在瓦伦丁只觉得就连声音都会让他心跳加速,体温上升。

    淦,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啊这……”

    瓦伦丁有些不好意思,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就变得跟蚊子一样小了。

    诺亚是女性的事实确实是出乎瓦伦丁的意料,当时跟霜星一起被埋在废墟里时他就感到非常的惊讶。

    这么一个看起来丝毫不冷血还有些脱线的姑娘怎么会是那个毫无感情视万物为棋的棋手?

    可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瓦伦丁只能把诺亚性格的转变归咎于失去的记忆,就像他曾经在莱茵生命找的借口一样。

    “看来我带的这个面罩和日常穿着引起了很大的误会啊。”

    诺亚敲了敲手中的面罩,显示屏上蹦出了个。

    “不过这也没办法,凯尔希要求我这么穿的,不然会有很大的麻烦。”

    她耸耸肩,抿起嘴唇一脸无奈。瓦伦丁看着那张脸,深深理解了凯尔希的用心良苦。

    这要是让诺亚在罗德岛抛头露面到处跑,那岂不是所有的干员都得变成她忠实的奴仆?

    瓦伦丁自己倒是没事,有大口径手铳和拳头提醒着他。但是那些单身的干员们呢?那些涉世未深的小萝莉小正太呢?

    怕不是第二天凯尔希头上就多出了足以戳穿天花板的绿帽子。

    倒是跟老猞猁的整体颜色风格很配……

    “博士!”

    阿米娅的声音传进了两人的耳朵。诺亚抬头看去,不远处的少女朝她挥着手。

    “啊,怎么了?”

    诺亚应和了一句,把手中的面罩扣在脸上。那个让瓦伦丁感到心跳加速的女孩消失了,诺亚博士再一次隐入黑暗之中,变成了他们的指挥官。

    “好好完成任务,超多的福利在等着你,加油。”

    她在离开这里时对着瓦伦丁竖起大拇指,还不忘给自己的员工画个美味大饼。

    当然如果此刻她摘下面罩笑一笑瓦伦丁还是很愿意吃这个空气大饼的,现在眼前就一个竖着大拇指的表情他还真没有多少触动。

    先在塔露拉手下活下去再说吧……

    死了再好的福利也没用。

    诺亚已经离开了,瓦伦丁体内的热血也降了温,他感觉自己有些冷。拉斐尔看了眼外围的邢一凰,走到瓦伦丁的面前,蹲下。

    “你刚刚,跟博士说了些什么呀。”

    天使姐姐脸上的微笑很好看,虽然不像诺亚的笑那么深入人心,但却非常温暖。

    就是这话里带着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能说什么,上司日常关照新来的下属,刷信赖值。”

    瓦伦丁随手拂去拉斐尔头盔上的尘土,轻轻摸了摸那个闪烁着微光的光环。

    光环是实体,表面光滑,还带着些许温度,手感像是玻璃制品。瓦伦丁穿的是露指手套,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甚至想拿下来细细端详。

    “哎呀!”

    似乎是蹲姿的重心有些不稳,小龙人手指很小的力却让拉斐尔面朝前差点倒下去,仿佛身体都跟刚才的声音一样变软了。瓦伦丁赶紧松开光环,双手扶住天使姐姐的胳膊,免得她倒在自己怀里。

    “你没事吧?”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也吓了瓦伦丁一跳,他没想到只是轻轻拉了下光环就对拉斐尔又这么大的影响。

    不过……

    这倒是个有用的小细节,也许以后在某些事中用得到。

    “没……没事。”

    拉斐尔的声音微微颤抖。她低着头,脑袋有些晕眩。

    反应这么大的吗?

    瓦伦丁感觉这姐姐表现得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光环……还有翅膀,是我们萨科塔人的敏感点,抚摸的时候不能太用力,也不能随意拉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似乎是已经适应了,拉斐尔抬起头看着面前露出尴尬笑容的家伙,语气带着些嗔怪。

    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只有你这么做我才会有这种反应。其他人的话,我恐怕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啊?”

    瓦伦丁抬了抬眼皮,疑惑之情溢于言表。

    “为什么?”

    他感觉自己以后得去罗德岛的图书室借一本“萨科塔人的秘密”来看看了,不然有些时候真不知道这姐姐在说什么。

    “你猜咯。”

    拉斐尔站起身,把瓦伦丁从地上拉了起来。就在刚刚,阿米娅在通讯频道里给所有人下达了命令:诺亚博士和凯尔希将带队前往城中心地下的能源核心,阿米娅和迷迭香带着剩下的两支队伍前往不远处的指挥塔使用钥匙停下核心城,顺便跟塔露拉一决死战。

    “或者,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亲自告诉你原因。”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瓦伦丁的脸颊,给眼前的男孩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到时候看看你猜的对不对。”

    看着女孩的笑容和手,瓦伦丁的心隐隐作痛。即将到来的战斗仍是个未知数,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否像在与爱国者的战斗中一样超水平发挥顶住塔露拉的进攻,也不知道阿米娅和迷迭香这两位杀手锏的能力能否解决掉那个暴躁的龙女。

    还有此刻仍不知所踪的陈警官。从各方面来看,罗德岛一方拥有着微弱的优势,似乎这个任务不像他一开始想的那么艰巨。

    但是,但是……

    瓦伦丁将双手剑拿起,随手拿了根绳子绑在身后。他走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前方不远处邢一凰和拉斐尔的背影,向前迈步的脚却是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身上的衣服也如山一般沉重,就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砸进地里一样,宛如一颗钉子狠狠地铆在泥土之中,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这是恐惧吗?

    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恐惧?

    如果错了,那就继续走。如果没法走,那就回来。如果要承担后果,那就扛着。如果要死……

    那就闭上眼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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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87/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 作者:左手型加百列所写的《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为转载作品,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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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介绍:
陈月喜闻乐见地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生前他最喜欢玩的手游世界中。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成为罗德岛的博士,甚至还要为衣食住行发愁。而且脑子里还有个经常跟他拌嘴不干实事的系统。你说别人穿越给的金手指是多么强大怎么到他这就骨折了呢?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