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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手型加百列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txt下载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 瓦伦丁的战争哲学

    战争,人类自诞生伊始就刻在dna里的群体行为。

    从兽皮到钢铁,从木棒到铳械,从搏斗到国战,这种伴随着热血和冷尸、欢呼与泪水的行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哪怕实施者的理智已经高高筑起,阴暗的欲念被深埋心底,在金钱的油墨芳香之下都会动摇,穿着最体面的着装用最斯文的方式说出最粗劣的话语,做出最血腥的决定。

    随便打开一个搜索引擎,去搜“人类历史没有战争的时间”这一句话。在诸多结果中,长到227年,短至26天,在人类恢弘绵长的历史之中都不过如砂砾一般渺小。也许这个问题没有真正的答案,但根据这些搜索结果来看,人类历史就是一场战争史这句话是绝对正确的。

    那么,这个从未断绝过的人类集体活动,除了那些发动战争的衣冠禽兽之外,其他人都得到了什么呢?

    抵抗侵略的人在战争结束后也许会得到一支无比强横的军队,毕竟是饱经战火幸存下来的士兵,身心都得到了锤炼。也许是前所未有的高凝聚度的民族自豪感,因为他们保护住了自己的家庭和国土,将侵略者赶了出去,看着他们被自己引起的火焰烧成灰。

    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更直接的就是难以承受的痛苦。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和经历过的东西可以用人类目前为止造过的所有负面词语来形容,而且毫不夸张。

    不过,如果跳出这个被情感束缚的视角,去全面的看战争带来的一切,你就会发现许多新的东西。

    华夏上下五千年,战争与和平一起将中原大地上的种族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现在的东方巨龙。某个“自由”之国因为独立战争形成了他们特有的枪支文化,靠着手里的火药开疆拓土横跨大陆,又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大发横财确保了目前为止的世界第一的位置。

    这样的国家在历史上太多了。

    而且不仅仅是国运,科技方面战争带来的受益也是难以想象的。毕竟在这场所有人都参与无法sl的活动中,如果你不想办法变强就会被敌人打到退出游戏,想要变强不仅仅需要好的政治家和指挥官,还要有划时代的科技创造。

    炸弹都扔到自己脑袋上面了,还不赶紧升级硬件是等着被敌人打穿老家吗?

    战争终究会结束,但是在战争压力下创造出来的工具和知识可不会就此消亡。一战二战这半个世纪所推动的科学发展比前面人类整个历史所发展的加起来还要大,这是谁都能看得到的事实。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核能的利用。

    黑格尔的那一句“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在世界上广为流传,但实际上这句话大多数时想表达的意思并非它原本的含义。

    这句话出自黑格尔的《历史哲学》,结合上下文来看原文想要表达的含义是:“就像人不可能同时跨入两条一样的河流,国家每一次遇到的局面都是全新的、独一无二的,所以不可固守教条,照搬历史经验。”

    人类不可能在历史的失败中不吸取教训,只是每一次他们所想的,都不一样罢了。所有国家都明白战争带来的坏处,也明白战争中的机遇,倘若受益小于损失,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开启这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集体活动。

    国家层面如此,个人的层面也是如此。

    来到泰拉世界到目前为止,瓦伦丁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战斗和死亡。每一次挥动钢铁扣动扳机都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每一次在死亡和痛苦中归来都会让他得到新的启示,推着他在这个世界向前走。

    在莱茵生命,瓦伦丁抬起了头;在巴特摩尔,瓦伦丁挺起了脊梁,看向太阳。黑帮战争中,他逐渐了解了面具下的人类,在切尔诺伯格沦陷之时,他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每一次教训都是在生命和鲜血的消散中得到的,也让他慢慢地变成这个世界想要的模样。这个世界在有意地向瓦伦丁灌输知识,天时地利人和逐渐围绕着他建立起来。瓦伦丁很明白这件事,也甘愿如此。

    哈。

    如果抗拒的话,代价就不仅仅是退出时代变革这场游戏了,瓦伦丁恐怕活不了多久,也会失去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重要之物。

    阿米娅有凯尔希带领,瓦伦丁手中拽着的绳子是角徵羽。一开始他还没有主动前进的觉悟,全靠着那个人工智能拖着他走,现在嘛……

    为了避免遇到一些不必要的战斗,罗德岛的小队在阿米娅的带领下在废墟之中缓慢穿行着。我们的小龙人走在队伍的最后,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的荒凉景象,让那些早已见过不知多少次的战争场面映在自己淡红色的眼眸中,思考着这场战争给他带来的启示。

    现在的他已经摆脱了过去那个颓废的影子,学会去思考眼前所见之事,深挖其中的道理,提炼浓缩其中的精华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的努力也不算白费。”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瓦伦丁的脑海中,听起来就像看到自己儿子终于长大的老父亲一样带着欣慰。但这没有吸引住小龙人的注意,角徵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感叹一句就沉默了,给自己的宿主一个最好的思考环境。

    在以往的战斗中,瓦伦丁都是其中的参与者,站在风口浪尖的人。他的情感被敌人和队友左右着,眼界自然只能存在于这两者之间。

    但是这一次不同。自进入核心城开始,瓦伦丁就没遇到过多少战斗,除了刚刚与爱国者之间的生死较量之外,他在更多的时候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这场战争。

    旁观罗德岛干员围殴整合运动巡逻队,旁观迷迭香虐菜,旁观此时的整合运动内乱。

    此刻,透过墙壁上的缝隙和坑洞,瓦伦丁能清除的看到道路上正在激烈交战的两方势力。因为太过靠近战场的缘故,阿米娅特意下达了命令让所有人缓慢前行,免得惊动外面的敌人,也给了他仔细观察的机会。

    这是一个路口,盘踞着一个小小的据点。两支穿着同样白色制服的队伍正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砍向对方的脑袋,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液和飞行的箭矢。不过根据战况来看,很明显是进攻的那一方占据优势——因为一个穿着厚重盔甲的家伙顶在了最前面。

    那是爱国者手下的盾卫,在他们的首领死亡后,这些感染者的盾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前往核心城各个据点去通知那些仍存有良心的士兵来反抗塔露拉的暴政。

    很明显,他们成功了。

    混乱来得超乎想象的快,这让瓦伦丁感到疑惑。

    虽然他不知道盾卫具体说了什么,但是也能猜出来个大概,核心肯定是“塔露拉害死了爱国者”这句话。瓦伦丁自然知道塔露拉是什么样的人,知道爱国者的死亡在整合运动中意味着什么。

    但是仅仅凭这些人的几句话,那么多的整合运动成员就能拿起武器跟另一帮有着不同想法的人拼命,这让瓦伦丁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们甚至都没去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就被那些煽动性的语言给蛊惑了,像当初反抗切尔诺伯格一样对着他们的领袖和其他兄弟姐妹举起了刀,没有犹豫。

    幸好散布这个消息的是盾卫,那些真正为了感染者所想的人,如果是一些想要扳倒塔露拉自立为王的家伙,这场声势浩大的“起义”就成了“暴动”,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整个过程受伤的除了在战斗中失去势力的领导者之外,就是全体底层士兵。反抗成功了,那就会出现第二个塔露拉来统治他们;反抗失败了,那这些人最好的结果就是被驱逐出这个核心城,流离失所成为难民,最后死在荒野之上。

    历史中的教训太多了,有很多起义失败的原因就是这样。一开始领导者还是想着推翻暴政天下太平,结果刚尝到点甜头自己就先迷失了,最后玩完,顺带着把手下也给坑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太平天国运动。

    而且抛去领导者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大的问题还是战争的最主要参与者——民众本身。

    就目前整合运动的情况来看,瓦伦丁感觉有两个词很适合来形容泰拉世界的底层民众们。

    无知,强大。

    矿石病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感染者数量居高不下,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的源石技艺施术者,整合运动那些套个手镯就能施法的术士就是极佳的证明。

    源石技艺的危险性大家都清楚,这是比刀剑更具杀伤力的东西。但是他们并没有向着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真凶施展力量,而是将暴力发泄在了本来可以联盟的同类人身上,以至于普通人与感染者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现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无法调节的地步。

    而且,这些人还特别容易被煽动。攻占切尔诺伯格确实是会让感染者感到扬眉吐气,但是只要稍微动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决定。

    切尔诺伯格是什么?是乌萨斯的一座移动城邦,是那些大贵族和国王手里的地盘,你把这座城给烧了,人给屠了,乌萨斯官方会坐视不管任由你在那儿瞎蹦跶?民众的力量确实是很强大,但是在正规军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更不要说仅仅只有数万人而已,乌萨斯官方随便派来一支军队就能剿灭这些暴动的感染者,收回切尔诺伯格的所有权。

    当然,后来乌萨斯做的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除了动动嘴皮子之外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手里的刀还好好的藏在鞘没露出一点锋芒。

    但这种情况在事情未发生前确实是可能性极低的结果,基本可惜忽略不计。有哪个国家脸上被扇了一巴掌不扇回去的?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是乌萨斯,不出兵镇压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所以在正常人的眼中,整合运动搞的事确实是令人费解,仿佛他们的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根本就没想着一个周之后自己怎么活下去。

    就算乌萨斯不出兵,把切尔诺伯格给整合运动了,你们随便玩爷不要了,那他们所做的行为也是够愚蠢的。

    看看现在的核心城,整合运动抢下来了个什么地方?到处都是废墟,完好的房子没有多少,源石丛遍地都是,资源匮乏粮草紧缺。更不要说他们攻下切城时还遭遇了天灾,这明摆着切尔诺伯格会变成一堆废墟瓦砾没法要了啊,这还打啥?

    这些人还真以为自己能攻占龙门啊?

    当时的瓦伦丁都认为龙门近卫局绝对能把这些家伙给挡在城墙外全部消灭。虽然后来打脸了,但最后不也是失败了?

    现在想想瓦伦丁就觉得离谱。龙门这么重要的一座城市,竟然被一群暴徒一路从贫民窟打到上城区门口,他要是炎国皇帝绝对会立马撤了魏彦吾的职换个能干的过来治理龙门,让魏彦吾去某个小地方从县令开始干起重新学习怎么治理城市。

    丢人不?

    虽然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都很奇葩,但也能证明了一个心不正的领导者危害有多大;泰拉世界的民众是有多容易被煽动。

    刹那间,瓦伦丁想起了《论语》中的一句话。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句话有两个断句方式,意思也是截然不同。许多学者都因为这句话批评过孔子政治思想保守,支持愚民政策,让民众朝着统治者的方向走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但另一个含义又说开导民众的智慧,但如果民众过的还可以那就没必要去管,这就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但无论孔子想要表达什么含义,这两句话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瓦伦丁梦想这个世界没有黑暗,只有和平,那么民众就是放在首位需要思考的因素。到时候是“不可使知之”还是“不可,使知之”,那就得看他是怎么想的了。

    而且除了民众之外,想要彻底的和平,就得先经过战争的混乱。

    一个分裂的星球是不可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和平的,但是想让所有国家都合为一体又不可避免需要经过战争,因为那些国家根本不会臣服于你,这是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事。

    换句话说,瓦伦丁的梦想想要实现,就得先发动战争,然后把反抗者全打趴下,最后统治世界带来他想要的和平。

    “我不想让这个世界有暴力存在!”

    “那你就得先统治世界!”

    “我要怎么才能用和平的手段统治世界?我并不想发动战争!”

    “统治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怎么才能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做到这件事?!”(扔椅子)

    “统治世界!!!”

    ……

    虽然听起来很扯淡,但这的确是事实。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此时瓦伦丁想到的东西是很基础的,但对于他这个小脑瓜而言,确实是进步了。

    民众,战争……

    “自己怎么想起这些玩意来了?”

    瓦伦丁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不知道飞到哪里的思维收了回来。想到的东西他都会放在心底,不过目前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任务上比较好。

    毕竟前面等着自己的是塔露拉,那个一把火烧了半边天的女人。根据不久前自己心中的预感来看,这场战斗估计自己又得冲上去送……

    “草!”

    大量的灰尘和碎石在瓦伦丁的面前炸开,扑到了他的身上,引起一阵电光。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整合运动士兵像是龙虾一样弯着腰飞了进来,直接撞在里面的墙壁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将视线投了过来。瓦伦丁放下护住脸的双手,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碎石上咬牙切齿的男人,一时间竟然忘了拔出武器。

    罗德岛的队伍暴露在整合运动的视线中绝对是很危险的,不仅仅是容易引起误会和战斗,还会给这些人留下印象。一旦任务过后乌萨斯官方的人从整合运动口中得到了什么有关罗德岛的消息,那麻烦就大了。

    但精英干员终究是精英干员,呆滞的时间甚至都没有半秒。两名近卫干员突然冲向了那个被“砸”进来的整合运动,想要在敌人回过神来控制住他,结果却扑了个空。

    列昂尼德看着瓦伦丁惊诧的脸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整个人像是弹簧一样起身前冲站在了缺口位置,同时身上冒出了大量白雾,无数冰霜出现在了他的衣服上,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仿佛寒冬再临。

    瓦伦丁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除了一个有些肮脏的背景和一头青发之外,还隐隐约约看到了缺口外突然凝聚出现的超大冰块,似乎有名士兵被冻在里面了……

    等等。

    用冰的源石技艺,还有那头青绿色的头发……

    瓦伦丁嘴唇微张睁大眼睛,身体像是过了电一样颤抖起来,肌肉和神经猛然绷紧抬手就抓住了自己身旁两名想要冲上去的近卫干员:

    “等一下!”

    他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避免被外面的人听到。罗德岛的干员们都有耳机,声音低点没关系。

    “怎么了?”

    阿米娅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但是瓦伦丁已经没空去关心了,因为面前的人情况更加危急。

    被刺骨白雾和冰霜包裹下的肌肤,是感染程度愈发严重的源石结晶。列昂尼德的肩膀上有这些黑色的小石头瓦伦丁是知道的,但此刻那些东西已经爬到了他的后颈上,瓦伦丁能清楚的看到这些东西在缓慢向外蔓延,似乎不会停止。

    他卸下背包,赶紧从里面拿出了一针抑制剂扎在了列昂尼德脖子上,将里面所有的液体全部都注入到他的体内。

    “谢了。”

    如针的刺痛从列昂尼德的脖颈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股淡淡的暖意。伴随着这股温暖的扩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

    “我女儿怎么样?”

    他中断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向前伸出胳膊。双手弯曲成爪冲向了冰块,寒冷的冰晶瞬间就让出了一条道路,让它们的主人握住了自己冻结住的家伙。

    “很好。”

    瓦伦丁下意识地回答。

    “照顾好她。”

    伴随着列昂尼德的一声嘱咐,巨大的冰块直接爆开,冰屑带着那人的血肉化成红色的雾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也给他披上了一层腥臭的外衣。借着这团浓厚的雾气,列昂尼德朝着身后的缺口释放源石技艺,用冰块补上了这面墙,也挡出了罗德岛一行人的踪迹。

    瓦伦丁看着面前的冰块,抿起嘴唇。

    “干员瓦伦丁?”

    阿米娅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过这次里面带了点情绪。

    “我在。”

    “那个人是谁?”

    “呃……”

    瓦伦丁思考着,要不要将列昂尼德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真理的父亲。”

    他没有说出真名,而是讲出了另一个身份。

    真理已经成为了罗德岛的实习员工,瓦伦丁这么说也是想让阿米娅放下戒心。而且刚刚列昂尼德的动作也是想保护罗德岛一行人踪迹的,他只希望阿米娅能掀开这一章继续原本的工作。

    “他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瓦伦丁又补了一句。

    短暂的沉默后,罗德岛一行人又恢复了行动,不过比一开始要快一些,他们要尽快赶到指挥塔了。瓦伦丁扭头看了眼那块堵住缺口的冰,紧了紧身上的带子,跟上队友的脚步。

第九十九章 站在风口浪尖的人们

    石棺……石棺。

    惨白的手拂上了粗糙的墙面,缓慢划过那些灾难留下的痕迹。细腻的肌肤隔着灰尘与微小的坑坑洼洼摩擦着,岁月的厚重透过血液传递到了梅菲斯特的身体里,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石棺建设时的恢弘场景,那无数人无数钢铁无数智慧互相融合的史诗。

    只不过那时工人挥洒的汗水与机器运转时的火花已经互相拥抱着在这个世界失去了踪迹,只留下了这个让世人难以理解的建筑伟业和厚重石墙下永远揭不开的真相。

    雪已经停了,但风依然寒冷。天空上的乌云没有散去,似乎变成了大地盖上的被子,将寒霜带来的低温与悲伤锁死在这片废墟之上。

    就连那些在世间最猛烈的化学反应中诞生出来的源石丛都沉默了,收敛了自己张扬的力量。作为一名重度矿石病感染者,此刻梅菲斯特除了寒冷和平静之外,似乎感受不到任何源石带来的躁动了,那些昂首看着天空的尖锐之物静静地看着地表的混乱与鲜血,寂静似石。

    深深地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紧接着白雾裹挟着温暖出现在了男孩的面前,在寒冷之中消失不见,就像是此刻他躯体中连绵不绝的疼痛一般。或许此刻梅菲斯特的淡然是浮士德的死亡带来的结果,但是这种身体上的变化,逐渐消失的疼痛感除了面前这片“废墟”之外,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快死了,回光返照。

    但是死亡现在有那么可怕吗?

    轻轻蹭了蹭粗糙墙面上的灰尘,梅菲斯特举起了手,伸向天空。他转动手腕,让手心朝着自己的脸,借着从上方空洞传来的光明看着自己的手指。

    光线穿过手指之间的缝隙,照在了他的眼睛里,指尖上有灰尘滑落。这些微小的存在在光线中缓慢飞舞着,不知要去往何方。也许过几秒它们就会再次附着在墙壁上,或是落在地上那无数的同类之中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踪迹,或是飘进了某个生命的呼吸系统里,经历一段漫长又奇特的冒险。

    但无论它们将会去往何方,穿过多少世界,经历过多少冒险,最后都会回归大地,像无数个同类一样融进这片庞大的墓地中,等待着风再次把自己卷起,重活一生。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在这个瞬间,曾经的回忆不由自主的出现在了梅菲斯特的眼前,他静静地抬着头看向自己的手,也在看着自己过去的一生。就像是时空旅行,那些或痛苦或麻木或愉悦的记忆包裹住了这个男孩,让他身临其境,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地方。

    但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愧疚吗?害怕吗?快乐吗?

    曾经的梅菲斯特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更像是一个依靠本能来行动的尸体,浮士德就是牵着他的那跟绳子。有浮士德在,他几乎不用思考什么,只需要照着自己的内心去做就行了,会有人带他继续向前走的。

    但是现在浮士德死了。

    那个依托着自己生命的存在消失了,他还有做这些事的意义吗?

    没有了。

    浮士德想让梅菲斯特好好活下去,却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命。

    现在……

    回忆是短暂的,很快就结束了。对梅菲斯特而言,这些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好看的。此刻,他心中仅剩的东西,就是搞清楚这个名叫“石棺”的玩意,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久前切尔诺伯格被攻陷的那一天,他碰巧撞到了刚从石棺中出来的博士和罗德岛一行人。那个时候梅菲斯特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罗德岛称呼做“博士”的人,跟他是一样的存在,是同类。

    被面罩和失去的记忆所掩盖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和痛楚。

    他拥有着涉及灵魂深处的源石技艺,对于想要报复社会向世界发起复仇这种负面情绪极为敏感,哪怕是对方掩饰的很好自己也揪住了露在伪装下的小尾巴。

    不仅如此,梅菲斯特还勉强窥探到了那个家伙心中的真实。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博士,实际上是比曾经的自己还要恶毒成百上千倍的混蛋。

    曾经的自己不过是个喜欢发泄心中畸形**的混蛋而已,做的再严重也不过是一个学校一座城。但是那个家伙……

    他的心中是整个世界。

    一个想要颠覆整个世界的亡灵,这是梅菲斯特所比不了的。曾经的他被恶魔迷住了眼睛,对外界绝望与痛苦的反馈尤为敏感,用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却对这种“危险”极为迟钝。

    如果当时他的头脑清楚点,绝对不会让罗德岛的人离开切城。那怕是要牺牲所有的手下,也要让他死在自己的眼前。

    罗德岛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出来了个什么玩意儿,他们未来很有可能会被这个家伙害死,连带整个泰拉世界。

    但是……

    这跟现在的自己有关系吗?

    一点都没有。

    虽然已经醒了,但他仍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在乎。相反的,如果这片大地真的因为那个石棺中的恶灵毁灭了,他甚至还会拍手叫好。

    这么个充满绝望和黑暗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起义都费劲的要死根本不可能成功,踩在自己头顶上的人脚底就像扎了根似的,吸血的藤蔓缠住了地下所有的人,牢牢地把民众绑在一起,似乎连转个身都很费劲。

    就这种情况下感染者和非感染者还在内斗,完全无视了上层的真正压力。内斗也就算了,现在至少有人站出来反抗了。虽然过程有些偏差,但至少旗帜立起来了……

    然后就出了个内鬼。

    这内鬼还tm是扛着旗帜的人,把所有跟着她的人给忽悠坑里了。

    这么一看当初那个家伙能活着离开切城就是天命啊,这种人与人之间没有丝毫信任到处都在迫害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毁灭了算了。

    外面的混乱梅菲斯特听得很清楚,拥护塔露拉的人跟反抗塔露拉的人打起来了,口号都喊得震天响,一点都不亚于当初这些家伙攻打切尔诺伯格的时候。曾经的梅菲斯特没把他们当人看,现在也是如此。

    指望这些人反抗暴政建立感染者的国度,他还不如指望面前的石棺里锁着沉睡的浮士德,就等着他来打开这个机器叫醒自己。

    可能吗?不可能。

    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梅菲斯特拄着拐杖,艰难的在碎石堆上挪动着步子。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差,不久前又给了萨卡兹雇佣兵自己的能力和血,现在连呼吸都有些费劲。

    跟雪一样惨白的脸,失去光泽惨白的头发,还有沾满灰尘的惨白衣服,颓废无神的像跟白纸折出来的人一样。此刻的梅菲斯特看起来跟一具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恐怕有人过来都会先大喊一句……

    “鬼啊!!!”

    一声尖叫从废墟的另一边传来,夹杂着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梅菲斯特回头简单看了一眼,继续靠着墙移动着,想要找到什么类似开关的玩意。

    一名整合运动士兵坐在地上慌乱的踢踏着双腿,看起来是被梅菲斯特给吓得不轻。他的尖叫很快就引来了士兵,十多名穿着白衣的恶鬼围住了这个家伙,看向不远处在艰难移动的梅菲斯特。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这些人也没有离去,只是站在边缘看着落魄的梅菲斯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大概一分钟后,有一名士兵站了出来。

    “梅菲斯特!”他向前一步站在士兵的前方,因为戴着面具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你在干什么?”

    质问中没有任何对这名整合运动干部的尊敬,充满了警惕。

    他自然知道梅菲斯特不会站在反抗塔露拉的那一边,但这个家伙也不值得他和这些士兵尊重。

    对于来自身后的质问梅菲斯特没有任何回应,依然靠着墙壁缓慢地移动着,左手摁在墙上右手握着拐杖,在这些士兵的眼中看起来就像是在墙壁上寻找着什么开关。

    “现在叛徒已经攻占了一部分的据点,正朝着核心指挥塔推进,我们缺少一个指挥官。”

    此言一出吸引了所有围观者的目光,那些小声议论的人也安静下来了。有个人拉了一下这名士兵,却被他给无视掉了。

    这名士兵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刚从一队盾卫带领下的反抗者手中逃脱,现在正朝着安全的地方转移,希望能跟其他队伍汇合。但是此时核心城除了塔露拉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指挥者。塔露拉不可能联系到这些在外面的队伍,除了现在他们面前的梅菲斯特。

    这个家伙确实是不人道,但是相对于死在反抗者手里,他们更希望梅菲斯特在指挥自己时不会发疯。

    至于投降……

    一开始确实是有些人投降了,但是他们却被那些反抗者给杀死了,就在盾卫离开之后。矛盾积蓄已久,此刻只能用刀剑说话。

    士兵的警惕是真实的,期望也是。但是梅菲斯特根本没听到这些话,他的耳朵里只有呼呼风声与手掌摩擦过墙面的声音。这些人的死活已跟他无关,他的眼中只剩下埋藏在废墟之中的秘密。

    士兵们离开了,这片地方再一次回归了寂静。梅菲斯特已经找遍了周围所有的墙壁,却没有碰见任何可以开启的地方。当初博士是在一个房间内的设施里醒来的,这片废墟就是那个房间,也许那个“石棺”已经被倒塌的建筑物埋到地下了。

    他收回手,紧紧握住,将那些尘土拧在手心之中。数秒钟后,梅菲斯特叹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想要去找刚刚的那些士兵们。

    但就在他转身朝着出口踏出左脚时,一个类似开启易拉罐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中。梅菲斯特身体一僵,抬起的脚也停在了半空中。

    仿佛有什么地方打开了,里面的气体漏了出来。

    他慢慢放下脚步,朝着声音穿来的方向缓缓转身,看到了不远处从墙里透出来的光。

    一条笔直的裂缝出现在刚刚他抚摸过的墙面上,正缓缓向两边展开。白色的雾气从缝隙中渗出,看起来里面仿佛装满了干冰。蓝色的光从里面透了出来,抓住了梅菲斯特的眼,仿佛让他看到了实质化的希望。

    男孩挪动着步子,拄着拐杖身体前倾朝着那条缝隙走去,脚步一深一浅似乎下一秒就会摔倒。很快,他站在了那道蓝光之前,离开的缝隙也有一人之宽。

    里面并不宽敞,也没有干冰,只是一个能容纳一人躺下的地方,看起来确实是像一个棺材,不愧为“石棺”之名。梅菲斯特转过身,将拐杖放在身前,躺进石棺中,闭上了眼。

    伴随着碎石摩擦的声音,光线逐渐离开了他的身体,最后被黑暗所取代。墙壁吃掉了梅菲斯特的身体,再一次回归成了原样,覆满灰尘。

    等待着梅菲斯特的是人生的终结还是全新的体验,即将揭晓。

    ————————核心区域外围————————

    列昂尼德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看向天空,好像受到了剧烈惊吓。他身上的白衣此刻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有的地方还凝结上了冰,应该是不久前冻住敌人的巨大冰块爆炸的缘故。

    这场攻坚战已经结束了,以一名被盾卫打飞出去的萨卡兹佣兵为收尾,给反抗者的胜利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同伴的呼声回响在列昂尼德的耳边,但他脑袋里想的却是刚刚看到的那张漂亮的脸。

    嗯,这个老家伙想的是我们的主角,瓦伦丁。

    当然,在整合运动卧底的这段时间列昂尼德不可能忘记自己的老婆改变喜好喜欢上了强人所男,只是刚刚瓦伦丁的出现确实是太过突然而已。

    这相当于什么?一群小混混在街上为了几米长的地盘胡乱打闹,结果有个人不小心被打飞出去撞进了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特种部队中,最好的下场都得是来一个物理失忆,严重点的这群人都得死。

    要不是列昂尼德脑袋转的快,赶紧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封死了撞出来的口子顺便杀了后面追上来的敌人,现在他估计已经被罗德岛灭口了。

    如果撞见的是罗德岛正在执行任务的杀手们……

    他打了个寒颤。

    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被虐一遍。

    “喂,你怎么样?”

    一只手在列昂尼德的眼前晃了晃,紧接着就出现了张女孩的脸。他眨了眨眼将回忆隐藏心中,握住安菲娅的手站起身。

    “我没事。”

    “不对劲啊你。”一旁的叶菲姆上下打量着这个刚刚跟丢了魂似的列昂尼德,皱紧了眉头。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轻弩,背后的箭袋已经空了,看起来在刚刚的战斗中射的很爽。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慌张。”

    “我也是。”

    安菲娅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心中,列昂尼德属于那种大隐隐于市类型的人物。虽然看起来很普通脸也被烧伤了,但他总能在关键时刻一句话就道明真相或是拨开迷雾,让听者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他绝对不简单。

    甚至在龙门的时候,叶菲姆还觉得他是个跟塔露拉一样流弊的领导者,是整合运动隐藏的干部,装成小兵就是为了来监视其他人的,结果被列昂尼德给教训了一顿。

    此刻这么一个类似于“导师”的人物突然就阿库娅起来了,叶菲姆觉得这事麻烦了。

    “你们相信巧合吗?”

    这次列昂尼德没有像往常一样损他们一顿,而是故作高深反问了一句。看着眼神突然深邃下来的老大,叶菲姆愣住了,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你不信你才混成这个样。”

    啪。

    列昂尼德给了自己的小弟一巴掌,力道并不重但还是把他给打懵圈了。

    “你呢?”

    他又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安菲娅。

    安菲娅看着捂着自己脑袋一脸“我是谁我在哪谁打我”的叶菲姆,嘴角一抽点点头。

    “呃……我信。”

    话刚说完列昂尼德就把手抬起来了。

    安菲娅眨了眨眼,下意识抬手捂住脑袋。但想象中的巴掌没有到来,只有一句老家伙的话。

    “我也信。”

    ……

    信不信的,碰到刚刚那种情况除了巧合也没别的解释了。两人自切城沦陷就分开了,瓦伦丁认为列昂尼德已死,对薇拉满怀愧疚,结果在几个月后的某个任务中突然撞见了已经被自己下达死亡通知书的朋友;列昂尼德认为瓦伦丁跟自己的女儿上了罗德岛好好地在工作生活,谁知道自己一个起飞就撞见了在执行秘密任务的瓦伦丁,还差点被他的同伴给控制住……

    两个人脚下的路以一个极为魔幻的方式交叉在了一起,并且都看到了对方,这除了巧合还能说啥?

    不过虽然自己刚刚很危险,但还是有些好处的。回到核心城之后列昂尼德就想着要不要去罗德岛搞一些抑制剂,顺便打听打听自己的女儿过得如何,结果这仗还没打完呢抑制剂就送过来了,自己也得到了女儿一切正常的消息,真的是天降大礼。

    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就是能中500万的运气啊。

    “行了,不开玩笑了。”

    看着周围已经收拾好战场准备等待盾卫下达命令的整合运动们,列昂尼德抬起手臂。

    “喂,盾卫!”

    他的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据点已经被拔掉,再往里就是核心指挥塔周边区域。那是属于塔露拉的地方,周围驻扎着萨卡兹雇佣兵,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当然是继续向前一直打到指挥塔了!”

    人群之中有个人大声说道。

    “这些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真想要推翻塔露拉的统治,那就得先干掉那群萨卡兹佣兵!”

    “对!”

    “没错!”

    这名整合运动士兵的声音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盾卫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去跟其他的游击队联系。

    “你觉得呢?”

    看了眼那个魁梧的背影,列昂尼德歪着头问向身旁的安菲娅。不久前这个姑娘的话语激起了所有人的情绪,让他们举着武器跟盾卫走出了据点前往核心区。现在核心区近在眼前,列昂尼德觉得该再听听她的话。

    “我认为现在不应该急着前往指挥塔,而是去跟其他的反抗者队伍汇合,等势力足够强大了再去那个地方。”

    说的正符合列昂尼德的心思。

    “我们都打到这里来了,现在竟然要退出去?”

    一名士兵站了出来反驳安菲娅的意见。

    “为什么我们要放弃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战果?”

    士兵们聚集在了一起,将他和安菲娅围在中间。盾卫放下盾牌,看着身旁的人们。

    战斗他倒是挺在行,但是大方向的指挥……

    说实在的盾卫还是更倾向于安菲娅更多一点,毕竟刚刚那一路都是这个小姑娘在指挥。

    “我们根本不清楚指挥塔里有多少兵力。”面对质问安菲娅倒是没有慌张,声音依然跟日常一样平淡:“现在冲进去下场只能跟在龙门的战斗一样,得不到支援最后被包围消灭。”

    “萨卡兹佣兵可不跟龙门近卫局一样,他们不会给我们逃离的机会。”

    “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进去,很有可能会让塔露拉跑掉!”

    听到这句话列昂尼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塔露拉……如果她离开了核心城,那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果。”

    安菲娅抬起头,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指挥塔。

    “盾卫先生,您有把握战胜塔露拉吗?”

    盾卫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她点点头:“不要被怒火冲昏了我们的头脑同胞们,爱国者的死谁都很愤怒,但我们也要知晓自己的真正实力。”

    “切尔诺伯格陷落的时候我想各位都看到了,那条火龙燃遍了整座城市,甚至将一整座大楼都融为了液体。”

    “爱国者先生是为了我们感染者才牺牲的,如果我们现在只想着帮他报仇,却将自己的命葬送在那个塔露拉手中,这不就是将爱国者的死视于无物吗?”

    话说完了,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安菲娅。那些士兵们小声议论着,最后都将视线放在了盾卫的身上。盾卫点点头,下达了命令。

    “我刚刚联系到了距离我们最近的同胞,他们在西方向两公里处正和敌人作战,现在我们赶过去的话应该可以前后夹击敌人跟他们汇合。”

    “那么,出发。”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在道路上响起,很快就齐整起来。列昂尼德走在队伍的最后,扭头看向那个指挥塔,仿佛看到了站在那里向远处眺望的人。

    “可别让我失望啊,罗德岛。”

    “……瓦伦丁。”

    他嘴角微微扬起,扭过头跟上队伍,消失在了路的拐角。

第一百章 埋葬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创世纪伊始,在一片虚无之中最先出现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白。没人能看到它们的源头,也不知晓其终点,映在眼里的除了单一的颜色之外再无它物。但与跟遮蔽一切连咫尺之地都看不到的黑暗不同,在这片白芒下的男孩,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脚下无比平整好似镜面的大地。

    前一个瞬间,梅菲斯特看着缓缓合上的机器闭上了眼遁入黑暗,下一秒白昼就洒在了他的眼皮之上。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的这是这充斥着光芒的地方。

    纯净,安宁,好似天堂。

    男孩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些特殊的存在,但眼中所见只有空旷。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右手握紧拐杖,试探性的向前踏出一步。

    脚掌落地,依旧平整。在确定了前路并非幻觉之后,他踏出了第二步,紧接着是第三步、第四步……

    膝盖没有传来痛感,骨头比往常还要坚硬。那条早已断掉的神经此时突然恢复了原样,让梅菲斯特再次尝到了跑动的滋味。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用力,光滑的镜面上倒映着男孩因为动作扬起的衣角,还有他逐渐恢复血色、带着感情的笑。

    “哈,哈……”

    拐杖被扔掉了,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梅菲斯特挥舞着手臂拥抱微风,心跳与呼吸一样急促。变成感染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活动自己的双腿了,就连心中的感情也逐渐变得跟他的腿一样失去了活性,无法动弹。

    浮士德的死亡刺激到了梅菲斯特的精神,把他从那片黑暗之中拉了出来。石棺赐予了他再次奔跑的能力,让他又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事已至此,哪怕前方就是死亡……

    梅菲斯特停住了,弯下腰双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这场短跑让他感觉自己的肺马上就炸了一样,但他的嘴边却带着浅浅的笑。

    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柱,最后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也该到了赎罪的时候了。

    这是自己应有的结局,早就已经做好准备面对的终点,一点都不可怕,心中剩下的只有如水一般的宁静,就像这片充斥着光芒的大地。

    在看到张开的墙壁时,梅菲斯特就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石棺绝对不是这个因为这个机器长得像棺材才得名的,这真的是一个棺材,一个盛放死人的地方。

    但这里面却又如此的美好,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自己最后会以一个什么方式死去了。

    仿佛这个世界察觉到了梅菲斯特的想法,男孩的面前出现了异动。原本除了他之外空无一物的世界此刻突然多出了一道蓝色的光柱,自天而降照在了他面前不远处。

    梅菲斯特细细观察着眼前的光柱,看到了里面向像是瀑布一样的绿色数据流。很快,那些数据流的密度就变淡了,开始变形扭曲,仿佛变成了一个人形。这道光束也在伴随着数据流的变化逐渐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少女漂浮在空中,双臂自然舒展张开,昂头闭眼。紧接着,似乎是注意到了面前男孩的视线,她低下头颅,睁开了双眼。梅菲斯特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人类”,还有她的模样和瞳孔,愣在了原地。

    这片“天堂”已经让他对无法理解之事有了很高的抗性,出来个人也没啥值得惊讶的。但关键在于……

    女孩看起来很年轻,结合着偏瘦的身材来看似乎是刚刚成年。她有着一头靓丽的短发,发梢染成了淡绿色,泛着点点的黄,让人想起了初春时的嫩芽,跟她的瞳孔是一样的颜色。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白色的连体紧身衣上点缀着淡绿色的装饰与色块,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就像是一株幼苗,带着生命的浅浅芬芳与凉意,嘴角的微笑让人不由自主的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疏远也不算亲近。

    看起来很完美的姑娘,足以吸引住任何一个异性的目光,但只让梅菲斯特感觉到了困惑,因为这个女孩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只存在于整合运动情报网络中的家伙,跟诺亚博士一样重要。

    罗德岛的医疗部主任,凯尔希。

    他可以用自己身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担保,面前这个悬浮在空中的女孩,跟情报中描述的凯尔希一模一样。

    这里难道是罗德岛的秘密基地?

    又或者是陷阱?

    那她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不必害怕。”‘凯尔希’微微一笑,缓缓落到地上。

    “我并非你所想之人,哪怕容貌一样。”

    紧接着,她抬起了手。光芒从手心中迸发,女孩的手臂逐渐虚化,里面是无数流动着的数据流。

    “我不过是一个ai而已,这片空间的管理员。”

    在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女孩的手臂又恢复了原状。

    “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管理这个虚拟世界,还有为‘不小心’闯进来的人答疑解惑。”

    “你可以叫我任何你想叫的名字,只要不带有侮辱含义就行。”她笑了笑,脸上是凯尔希从未做过的表情:“毕竟作为一个感性ai,我还是有自尊心的。”

    ……

    梅菲斯特看着面前微笑着的ai,眉头缓缓皱起,但很快就舒展开了。这个女孩说的每一句话都超乎了他的想象,对他的世界观造成了剧烈的冲击,但梅菲斯特依然很快就释怀了——这并不重要。

    “感性ai?我不认为泰拉世界能有人或者组织把你研究出来。”

    存在即合理,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就没必要再去纠结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了,搞清楚对方是怎么出现的更重要。

    直觉告诉他,自己正站在一扇装满了秘密的大门前。

    “现在的确实不行。但时间并非只在原地踏步,它来自过去,去往未来。”

    虽然这个ai说着自己跟凯尔希没啥关系,但她说话的方式却跟那个家伙一样令听者感到迷惑。

    不过还算容易理解。

    来自过去,去往未来……

    现在的泰拉世界可考历史不过千年,史书记载之前的泰拉世界是什么样没人清楚,也无法清楚。就好像是平地拔起的高山,泰拉世界的历史学家们在这个千年开始的时候只能看到被迷雾盖住的悬崖,而悬崖下是什么……

    没人知道。

    连个进化历程都没有泰拉人就开始在这个星球上繁衍生息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在人类幻想中的那个科技大爆炸的时代,研究出穿越时空的机器也不算什么难事。

    大概。

    “那你能告诉我是谁把你研究出来的吗?”

    梅菲斯特上下打量着这个ai,将她身上的服饰风格跟自己脑袋里少的可怜的相关知识进行比对。

    结果很明显,他从服饰上看不出任何国家的影子,就连科技水平世界第一的哥伦比亚也做不到如此前卫简约的设计。

    “抱歉,你的权限不够,我无法回答相关问题。”

    少女微笑着拒绝了,脸上的笑容在梅菲斯特的眼里透着满满的职业化。

    “权限……”他咀嚼着这个词语,脑海里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罗德岛时的情景。

    “那个叫诺亚的家伙,他的权限有多大?”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觉悟,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些相关的信息。

    “诺亚?我并没有这么一个用户。”

    少女轻轻摇头,飘起来的发梢在空气中划出了细细的数据流。

    “没有?”这倒是在梅菲斯特的意料之外。

    “那个罗德岛的博士,穿的跟粽子一样没有任何皮肤暴露在空气下的家伙。”

    他说了一遍诺亚的模样,又问了一句:“你没有这样的,呃……”

    “用户?”

    这用词倒是挺奇怪的。

    “嗯……”

    女孩身边的数据流逐渐显眼起来,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细了,看起来这个ai正在思考,或者说是运算。

    很符合这个人形模样的反应,虽然对ai来说应该马上就能得出结果来才对。

    “他的名字并不是诺亚。”

    两秒钟后,围绕着女孩的数据流消失了,也给出了回答。

    “我无法告诉你他真正的名字,也无法告诉你他的权限。”

    一个红色的叉出现在了梅菲斯特面前。

    “你的权限不够,无法进行此操作。”

    跟一开始的回答一样,梅菲斯特有些失望。就这一句‘诺亚非诺亚’他就明白这个ai的硬盘里绝对藏着大秘密,但可惜自己只是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普通人……

    “对了。”

    他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点。

    “你为什么会放我进来?”

    要知道一开始时他摸了那面墙得有十分钟,手上都沾满了灰,愣是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都没碰到。结果自己心灰意冷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个石棺又自己打开了?

    这看起来就像是小说中的奇遇,但奇遇要么是故意安排的,要么就是走了狗屎运的巧合,对于石棺的开启梅菲斯特更相信前者。

    “任何一个希望进入石棺的人都会如愿以偿,只要他没有其他的目的。”

    ai给了一个听起来很随意的回答,在梅菲斯特的耳中更像是敷衍。

    “其实一开始我就可以给你打开门,但因为有人来了,所以就往后推了推。”

    梅菲斯特想起了那队突然出现的士兵,邀请他指挥剩下的支持者对抗反叛者。但那时的他心中只想着搞清楚石棺是个什么玩意,完全没把这些士兵的话放在心上,也因此得到了进入石棺的机会。

    “那个墙壁……”

    这个敷衍的解释梅菲斯特勉强相信了,但他的疑问还有很多,尤其是那个裂开的墙壁。一个高科技造物的入口不可能是钢筋混凝土,包裹着它的应该是坚固的合金才对。

    说是石棺,但这更像是对这个机器整体的描述,在外面来看被庞大的钢筋混凝土森林包裹着,不代表着就是由这种材料建成的。

    “这也是无奈之举。”女孩轻叹一声,摊手。

    “天灾太猛烈,为了保护自己我只能收缩主要部分,牺牲一定的功能来增强整体强度抗衡建筑的挤压。虽然入口被压在了废墟之下,但我可以将一部分嵌入到废墟之中,将这些堆积在一起的石块变成结构的一部分,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入口。”

    梅菲斯特想到了笔直裂开的墙壁,还有跟墙壁完全不在一个风格的内部构造。

    “这是我的基础功能之一,能够迅速适应发生剧变的环境。当灾难摧毁了我的容身之处时,我就已经跟倒下的建筑融为一体,那些断壁残垣就成为了我新的甲胄。”

    听完了女孩满带自豪的介绍,梅菲斯特感觉自己真是来对了地方。这么一个科幻的墓穴,绝对是最好的死亡之所。

    “那么我这个普通人的权限,能利用石棺做到什么?”

    虽然没能搞清楚诺亚的底细,但是能进入到石棺之内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剩下的就是看看自己还能在这个ai口中获得什么信息了。

    “做到你心中所想。”

    看着ai的笑容,梅菲斯特心中毫无波动。

    “就跟你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石棺不仅仅是根据外貌命的名,还有这部机器的功能。”

    “你可以在这里丢掉你不想要的任何东西,记忆、器官、功能、生命。”

    “这里是埋葬一切的地方。”

    她的声音很轻,在梅菲斯特的耳中却重如磐石。

    “目前为止,进入石棺的人有三十七名,其中有三十六人在了解了相关信息后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仅有一人离开。”

    “他们的职业各不相同。有研究员,有清洁工,有窃贼,也有军人。有的人进来时带着微笑,直至死亡降临时都保持着身上的气质;有的人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痛哭流涕,失去意识时眼角都在流泪。”

    “但无论过程如何,他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女孩一挥手,数十个闪烁着微光的晶石出现在她的身后。梅菲斯特看了眼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宝石,很快就数清了它们的数量。

    三十六枚。

    “这是那三十六个人的灵魂。他们的**已经消散,永远沉睡在了梦境之中。只能摧毁,无法醒来。”

    少女的眸子看向梅菲斯特,没有在说话了。他知道对方在等着什么,只有自己亲口说出那个要求,她才能进行接下来的操作。

    “那唯一离开这里的人……”

    但是在自己睡去之前,梅菲斯特还是想搞清楚有关诺亚的一切。哪怕只是让眼前的迷雾稍微淡那么一点,也能让自己心中的疑问少很多。

    “他埋葬了自己的什么?”

    梅菲斯特的提问被女孩接收到了,她在瞬间就做出了应对方案,却在拒绝的话将要说出口时停下了,停在最后一个指令前。

    她是感性ai,除了最基本的几条代码外,其他指令她都有权利违抗,包括对高权限用户的保密行为。但作为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用来服务人类的ai,这种违抗指令的行为她没做过几次,一直都是站在规则红线之内。

    但如果违反规则并不会造成什么后果,而且能让使用者感到安心的话……

    她还是会轻轻踩一下红线的。

    以人为本嘛,反正这个男孩不可能再出去了。如果他在得到答案后改变了主意,自己也不会放他离开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确认一下。”

    女孩向前伸手,一个透明的晶石出现在了她的手心之上,慢慢飘向梅菲斯特,悬浮在两人之间。

    “你想在我这里埋葬什么?”

    “全部。”

    他的回答就是接着女孩的话语尾巴说出来的,不假思索。

    “我没什么可留念的了,外面的人也盼望着我尽快去死。”

    “能够死在这里,永远活在梦中真的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晶石慢慢落在了梅菲斯特的手心中,紧接着被攥紧。他感受着手心的棱角和温暖,身体与思维之间的联系愈发松懈,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一样,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白色的光越来越亮,刺痛了梅菲斯特的双眼,那个女孩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在意识最终归于黑暗之前,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个男人埋葬了自己的感情,全部感情。”

    男人,感情。

    梅菲斯特突然明白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诺亚时为什么会感觉到那股被隐藏起来的怨恨和痛苦了。

    他没有失忆,他记得一切。

    他剥夺了自己作为人的权利,被埋葬的感情让这个男人拥有了全世界最冷硬的心,那不再是由蛋白质和油脂组成的器官了,而是铁。

    他要……

    向全世界复仇。

第一百零一章 强攻

    切尔诺伯格核心能源区,3:00p.m.

    “为什么要把我分到你这组?”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闪烁着,眼前是一条凌乱不堪的走廊。诺亚越过一截倒在地上露出钢筋的断梁,抬头看着上面已经露出密密麻麻电线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被阿米娅拉出石棺的那一天。

    大方面凯尔希负责,战场上的指挥是她的活。但是现在罗德岛小队一路打怪通关来到了最终boss跟前,凯尔希却把她这个操控着手柄的玩家叫来了这个几乎没有多少危险的地方,这让诺亚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这个地方驻扎着一些整合运动铁杆成员,但是在mon3tr面前还是不够看。那头源石怪物只需要吼一声就能吓死胆小的敌人,剩下的会马上被绿色火焰给吞噬殆尽,基本上能叫做割草,还要她这个战术指挥官干嘛?

    再说了他也没人能指挥……

    身旁就凯尔希一个人,诺亚都感觉这只老猞猁是不是旧情复燃特意支开那些干员创造出一个二人世界了。

    能打的美人救胆小卑微又能吃的美人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在核心城指挥塔,斩首小队会遭到整合运动全方位的攻击。”

    凯尔希低下头绕过一处倒下来的钢梁,转身握住诺亚的手腕,把她给拽了过来。

    “那样的战场不是你可以现场参与的。”

    虽然声音和脸色依然跟往常一样冷,但诺亚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二人世界不过是她不靠谱的猜想,但是凯尔希的关心还是让诺亚不由得嘴角上扬,显示屏上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在与游击队作战时,我们还可以通过撤退重整队形。但在指挥塔,他们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场战斗有着明确目标,阿米娅和迷迭香的小队不能再分心。”

    换句话说你就是个累赘。

    诺亚脸上的xd瞬间就变成了:(

    “这对……哎艸!”

    一支飞刀从暗处袭来,诺亚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但也因此躲过了偷袭。当那个明晃晃的利器扎在墙壁上时,偷袭者的身后出现了一双暗绿色的眼。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带着刺鼻源石味儿的浓雾像风一样从角落中喷出,很快就消散干净。诺亚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除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对阿米娅来说还太早了点吧?她不过是个孩子。”

    诺亚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小跑两步跟在凯尔希的身后。

    刚刚已经是她在地下遇到的第三次偷袭了,但每次都被她的一个不小心给躲了过去,紧接着就是mon3tr的清理时间。就像上面所说的,凯尔希加mon3tr就足够荡平地下所有的威胁,她不过是来卖萌的。

    当然也可能是诱饵,毕竟偷袭者就跟看不到凯尔希似的净往诺亚身上扔武器。

    “你口中的孩子已经是罗德岛的领导者了,哪怕她只有……”

    地上的阴影突然活起来了,朝着凯尔希扑了过去。这是个聪明的袭击者,他看到了诺亚身上的强运,看到了黑暗中mon3tr的强大,于是就将目标转移到了一个看似毫无战斗力的女人身上。

    只可惜……

    凯尔希突然抬起手臂,像是后脑长了眼似的精确地掐住了袭击者的胳膊,紧接着一个转身高抬腿就将鞋底送进了他的下巴之中,让这个家伙付出了晕厥加五颗牙齿的代价。诺亚呆呆地看着罗德岛女皇像是扔垃圾一样把敌人甩到一边,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原来我前妻这么能打的吗?

    怪不得曾经的自己会跟她掰了……

    这谁顶得住啊?!

    “14岁。”

    补上刚刚话语中的尾巴,女皇大人停下脚步,微微扭头向后一瞥。诺亚心领神会,快步跨过那个倒霉蛋的“尸体”跟在凯尔希的身后,免得再惹她不高兴了。

    害,该斗嘴还是得斗,该尊敬还是得尊敬。大丈夫能曲能伸,不跟她一般见识。

    虽然自己现在也是个女人。

    “不要小瞧她的能力,不仅仅是战斗,还有指挥。但如果你在那里,她就得分心去照顾你,对于这场战斗来说这是足以致命的。”

    诺亚点点头。

    这倒也是。最后的决战是一对多,不是大部分战场那种混乱不堪的场景,阿米娅也能应付的过来。

    “你和我一起会很安全。”

    “我觉得你很危险。”

    整个走廊都安静下来了。

    木材的吱呀声,风吹过缝隙的声音,碎石掉落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鲜活的心跳。诺亚咽了咽口水,只想抽自己耳光。

    自己说的啥啊这是!嫌命长吗?!

    “我们肩负着只有我们才能履行的责任。”

    凯尔希回头看了诺亚一眼,继续前行。在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里,罗德岛女皇依然是那张冷脸没有变化,看起并没有把刚刚那句话放在心上。

    “深入石棺后,我们的通讯状况将进一步恶化。”

    “到那时,我们就是真正的孤军奋战了。”

    石棺……

    诺亚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被面罩覆盖着的面部肌肉突然绷紧,紧接着就放松下来。

    凯尔希知道这个东西的秘密,知晓石棺的全部功能。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没有发现自己藏起来的东西,不必担忧。

    “等等……”

    前方是一个较为空旷岔路口,墙边摆放着大量的纸箱,上面满是灰尘和掉落的乳胶漆。堆满纸箱的角落旁有一个洞口,根据崩出来的碎石和洞口边缘的情况来看,这是刚炸开不久。

    “博士,请你先躲一小会。”

    凯尔希抬起手臂护住博士的身体,把她向后推去。

    “为什么?”

    这让诺亚感到不解。

    危险?

    可是我的第六感什么都没察觉到啊?自己的“战争强运”也没有被触发,很明显这里安全的很嘛。

    看着完全没有胆怯还有些好奇正四处张望的诺亚,凯尔希放下了手臂。

    “……如果你不愿意,或者闷得慌,我也不会拦着你。”

    就像是早已定好的剧本,凯尔希话音刚落,一阵咳嗽声从洞口中传来,由远及近。诺亚将视线移到了那片黑暗之中,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

    这个声音很熟悉,他以前应该听过很多次……

    一只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扶住了洞口的边缘。诺亚将视线移了过去,看到了她的红指甲。

    紧接着,一个有着银灰色头发的少女从黑暗中走出,灰头土脸的,却没有掩盖住她身上的鲜红一丝半点,刺得诺亚眼疼。

    皮裤皮裙,绑着黑色带子的短突击铳,还有极为显眼的,脑袋两侧的红色硬角和她头顶的触须般的呆毛。

    淦,碰到熟人了。

    “嗯,你是……?”

    爆炸的余波仍影响着w的大脑,让她一时间没有认清面前的两个家伙。但是那抹绿色却如同风油精一般让她瞬间惊醒,如玫瑰般妖艳的竖瞳扫过眼前的两人,紧接着就是带着嘲讽意味的欢笑。

    “……哈。”

    “罗德岛吗?我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啊。”

    ————————如果w跟拉狗打了起来————————

    在诺亚与凯尔希享受着他们的二人世界之时,为塔露拉准备的斩首小队已经抵达了指挥塔的外围。看着严防死守的萨卡兹佣兵们,阿米娅下达命令让所有人原地休息注意警戒,并派出了斥候去打探情况,以做好万全的准备。

    瓦伦丁将武器解开坐在一截断墙边,浸满灰尘的手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德双,抬头看着近在眼前高耸入云的指挥塔。

    紧绷了一路的神经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了,哪怕前方等着他的是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还不如调整好心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打。

    “情况如何?”

    阿米娅蹲在窗口边盯着指挥塔周围的整合运动士兵们,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耳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刹那间瓦伦丁感觉诺亚仍在指挥着他们。

    但是当那对被头盔压下的长耳朵映入他的眼帘之后,瓦伦丁轻笑了一声,再次将视线放在了那个极具压迫感的建筑物之上。

    对于这个矗立在核心区中央的高塔瓦伦丁没有多少记忆,只记得有这么一个气派的建筑物曾经被政府掌控着。他在切尔诺伯格畅快生活的时候,脑海里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在薇拉邢一凰拉斐尔这个三个人之间更好的生存下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曾经的指挥塔绝对没有像现在这么漆黑过,看起来就像是煤块堆成的高塔,表面还反射着暗红的光。

    这大概是塔露拉带来的震慑力吧……

    就像是曾经的冬痕霜星和行军模式爱国者一样。

    考虑到塔露拉的源石技艺,瓦伦丁觉得这建筑物的外表应该再多几条闪烁着橙红光芒的裂痕,这样就更像是岩浆凝结成的黑曜石了。

    “东部没有发现入口。”

    “西部没有发现入口。”

    “北部有一个入口,但有士兵把守。”

    “兵力多少?”

    阿米娅追问了一句。

    “不少,目视不低于二十人。这些人围绕着入口建立起了一个小型据点,还有两只巡逻队在据点之间不停走动,每支巡逻队有十人。”

    “岗哨呢?”

    据点,巡逻队……

    有点麻烦。

    “到位交接,没有机会。这次必须见血,不然我们进不去。”

    “狙击手,巡逻队有没有机会?”

    “每支巡逻队都有一名通讯兵,被普通士兵保护着。除非我们能瞬间击垮整支队伍,不然还是会暴露。”

    建筑物顶部,狙击干员透过瞄准镜盯着巡逻队中的通讯兵,轻轻啧了一声。

    “防守太严密了,进去一定会暴露行踪。”

    整个核心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在打仗,反抗者和支持者混作一团,跟切城沦陷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这个时候塔露拉所在的指挥塔却无比安静,似乎外界的那些混乱跟她这个整合运动领袖没有任何的关系,这让阿米娅有些头疼。

    她相信自己手下的精英干员都是以一敌百的战斗高手,但是这些萨卡兹佣兵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阿米娅希望这场战役自己手下所有的干员都能活着回去,所以对不必要的战斗是能躲就躲。

    但是现在非打不可了。

    看着靠在墙边深思熟虑的阿米娅,还有她身后不远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漆黑大楼,瓦伦丁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黑云,黑塔,黑色的人。他们将战争的火焰烧向了感染者,罗德岛就是隔绝这火焰的城墙。可惜此时并没有阳光照耀在这些干员的甲胄上,以后也不会有。他们的高尚将会跟整合运动的覆灭一起埋藏在废墟之下,无人可知。

    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这句话放在此时的罗德岛干员身上正合适。往小了说,他们不过是为了感染者们的地位,即便停下切城也不会让世界对感染者改善多少;往大了说,他们的身后是乌萨斯跟炎国甚至是全泰拉世界的生命,这次行动将会终结一场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

    但无论结果如何,除了罗德岛之外没有人会记得这些人,甚至他们的亲属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做了什么,为了什么而死。

    “我tm真是个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人生意义得到了升华的人。”

    他轻声自嘲了两句,将usp从枪套中拔出,最后检查了一遍。伴随着清脆的子弹上膛声,一个小灯泡出现在他的耳边,思维总是无比跳跃的小龙人突然想到了什么。

    “角徵羽?角徵羽!”

    他闭上眼来到精神世界,对着黑暗的天空大吼,将那个最近一直在摸鱼的人工智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干嘛?”

    一身军品的白发菲林出现在了瓦伦丁的身旁,手中还拿着一把沙黄色的m4突击步枪。战术上衣的袖子被他挽了起来,露出了胳膊上大块大块的骷髅纹身。

    看来最近这个家伙跑到非洲快活去了。

    “你不是说我就一个任务拯救世界吗?”

    瓦伦丁兴奋的撞了下猛男版角徵羽的肩膀,脸上的笑容跟盛开的花一样灿烂。

    “所以呢?”

    角徵羽打量了几眼突然兴奋起来的小龙人,抱着枪往后退了两步。

    “我马上就能完成了!”

    他的声音就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兴奋。

    塔露拉想要通过切城撞龙门的方式来引起炎乌战争,而这两个泰拉世界的大国打起来势必会引起一系列的不良反应,到时候很有可能整个世界都会被卷进去。虽然这里没有核武器,但是有移动天灾,没人知道这些国家的暴力机构里藏着多少跟塔露拉一样厉害的家伙,真要打起来说不定比地球的二战还要惨烈。

    那么如果接下来的任务成功,瓦伦丁所在的队伍成功拔掉了这场战争的萌芽,那这不就是拯救世界吗?

    看着一脸兴奋解释完原因的小龙人,猛男版角徵羽拍了下自己的脸。

    “我给的拯救世界的任务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平复了下心情,话语意味深长。

    “在泰拉世界,限制人类发展的不是战争,是矿石病和天灾。”

    “这两个是几乎无解的灾难,我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这个。搞定矿石病或者天灾,顺便再把那些阻止你的人给揍趴下。”

    “而战争……战争……”

    角徵羽盯着瓦伦丁的脸。

    “战争永远都不会结束,你阻止了这一场那些政客还会想方设法再设计一场,那个时候你们罗德岛还会及时赶到将战争扼杀在摇篮里吗?”

    “所以这不算。就像你一开始想的,只能算个拯救感染者的地位,毕竟这场战争开始之后受到最直接影响的就是感染者。”

    “当然了,如果你能实现你的梦想,那个没有黑暗存在的世界,阻止了之后所有的战争。”

    他拍了拍小龙人的肩膀。

    “我会给你算任务完成的,还会再送你一个愿望。”

    角徵羽拒绝了代理人提交的方案,给出了更明确的方向,对此瓦伦丁也没有多少意外。

    他一开始也是灵光一闪才来找角徵羽理论的,算是钻空子。如果钻成功了,自己就能得到奖励功成身退;失败了也无所谓,继续在这个世界待下去直到罗德岛完成大业即可。

    最重要的是,瓦伦丁想找这个人工智能说说话,似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样。

    这种向世界告别的感觉瓦伦丁从来没经历过,战争之前每个士兵都要写遗书大概也是因为如此。

    “看来你对接下来的战斗一点把握都没有。”

    角徵羽察觉到了这种感受,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对于瓦伦丁来说,这个瘦削菲林男孩的外貌才是他对角徵羽最深刻的印象。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

    瓦伦丁舔了舔嘴唇,干笑两声。

    “明明……”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别想太多,好好打。”

    熟悉的感觉从自己的胳膊上传来,那是角徵羽的手。刚刚猛男版角徵羽拍肩膀的力道实在是很大,让他有些不适应,现在就好的多了。

    “每一场战斗都有它的意义,每一次死亡都有新的感悟。”

    “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事情,在泰拉世界。”

    噗嗤。

    瓦伦丁笑出了声。

    “你这是在咒我死么?”

    “那我能说啥,让你别打了向塔露拉投降把队友卖了保自己平安无事?”

    角徵羽敲了下瓦伦丁的脑壳。

    “想太多你就是,输出有阿米娅和迷迭香顶着,你就是个医疗,怕什么?”

    “塔露拉还能专门针对你不成?她是看上你了啊还是想让你当她儿子啊,就算死你也得排在后面不是?”

    “要是阿米娅和迷迭香真死了我看你也赶紧自杀完事了,给你这么强的医疗法术可不是让你放烟花玩的,你得起到应有的作用啊哥们。”

    一连串独具地方特色的话语让瓦伦丁笑出了声,也让他回到了现实世界。角徵羽没有告别,留给他的只有最后一句“滚蛋”。

    虽然看起来像是被骂了,但瓦伦丁的心却轻松了很多,那股死亡即将降临的感觉也轻了不少。也就是在此时,狙击手急促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看到陈警官了!她直接撂倒了小据点的岗哨冲进去了!”

    “卧槽!这红光是什么?据点的人全倒下了!”

    “重复!小据点已清空!小据点已清空!陈警官已经进入指挥塔,陈警官已经进入指挥塔!”

    “正门的守卫开始转移了,他们的速度很快!已经进入了最佳攻击范围!我们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意外直接打乱了阿米娅盘算已久的计划,让她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另一个激进的方案。

    “诸位!”

    阿米娅扔掉了自己的头盔,一直被压在脑后的大耳朵也竖了起来。黑色的菱形瞬间凝聚在了她的身后,无数半透明的丝线向前延伸,连接到了刚刚斥候埋在路边的所有源石炸药。

    “狙击干员已经就位!”

    “重装干员就位!”

    “近卫干员就位!”

    “术士就位!”

    “医疗干员就位!”

    瓦伦丁左手猛地擦了一下德双的剑身,将武器扛在肩上,走到了队伍前列。他手上的伤痕瞬间复原,那鲜红的血似乎渗进了明亮的刃中,让反射的光变得更加耀眼。在那股笼罩住兵刃的血气之下,是无数跳跃着的湛蓝电光,裹挟着暴雨来临前的震撼雷鸣。

    “进攻!”

第一百零二章 逼近根源

    “卡兹戴尔是我们泰拉母亲身上的脓疮,那些萨卡兹佣兵就是它流出来的血。”

    “腥臭、恶毒、肮脏。”

    这片大地对萨卡兹人的歧视自第一个矿石病人被发现时就开始了,与天灾一同扩散到了整片大陆。他们也曾想过做些什么扭转其他人对自己的种族偏见,但卡兹戴尔连绵不断的战火却燃尽了这些人爱国者的内心,烧焦了他们的身体,剩下的只有不在乎一切只想活下去的尸体。

    这个混乱的国度向全世界不停输送着凶狠残暴的佣兵,不停向外流着血,溃烂发炎,似乎除了彻底抹消掉这个国家就再也没其他的方法制止住泰拉世界的病痛。但至今数百年却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成为“手术刀”切掉这个脓疮,任由萨卡兹佣兵流进他们的国家,在阴影中苟延残喘。

    那句带着明显偏见的话语是瓦伦丁从拉斐尔口中知晓的,来源于某位拉特兰鹰派枢机主教。他曾经并不认同这句话表达的含义,但此时看到面前这些萨卡兹佣兵时,瓦伦丁觉得这个家伙在某些地方倒是说对了。

    在阿米娅的声音还没传出去多远时,源石炸药爆破的气浪和破片就已经打在了那些巡逻队的身上,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们脆弱的身躯,搅动肌肉,震碎内脏。这些士兵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失去了生命,毫无高光的眼睛里只有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如同他们过去的人生。

    剧烈的响声惊醒了把守正门的佣兵们,也让他们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这些卡兹戴尔的血没有后退,全部扭过头来瞪着朝他们冲过来的罗德岛手术刀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嘶吼。

    刹那间,数十人的气势凝聚在了一起,瓦伦丁看到了如洪水般的鲜血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将自己淹没在其中,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忍受的腥臭。

    “这是什么?!”

    曾经面对复仇者才能感觉到的痛苦与混乱冲向了他的大脑,也让他的脚步猛的一滞,差点摔倒在地。这股看不见的粘稠血洪也紧紧包裹住了罗德岛干员们的脚踝,将他们的突袭速度硬生生的扯下了一个档次,先手优势荡然无存。

    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在0.2-0.3秒之间,但经过严格训练这个时间可以缩小数倍。罗德岛精英干员经历过的战斗不必萨卡兹佣兵少,他们的生活环境更是比这些人要好很多,能力自然在佣兵之上。

    只是可惜,萨卡兹佣兵跟普通的整合运动士兵并不一样,他们更应该被称为军队,同生共死万人一心。罗德岛没有跟正规军交手的经验,自然是没有对抗“军魂”的方法,阿米娅甚至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或许这些佣兵一个人爆发出来的气势比不上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但是当他们同心一体面对敌人时,这些人的气势就凝聚在了一起带来了爆炸般的效果,甚至达到了具现化的程度,都能赶得上面对爱国者时感受到的威压。

    看着即将覆盖住自己的血河,阿米娅紧咬牙关,刚想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强行破开威压时,异象突生。

    血洪降临的同时湛蓝雷暴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之上,挤开了萨卡兹佣兵们凝聚起来的气势。无数道粗大的电流从瓦伦丁身上延伸出去击中了罗德岛所有干员的身体,这些如蛇一般的雷霆吞吃掉了佣兵带来的负面效果,将他们从那股震撼中解救了出来,也给所有人加了一个抵抗buff。

    爱国者的死亡威胁让瓦伦丁在短时间内形成了这个条件反射,挽救阿米娅的突袭计划和干员们的生命。

    那么接下来,就是将战场的主动权再次掌握在自己手中。

    瓦伦丁想起了刚刚计划中应对意外的方案,左手松开剑柄伸进口袋里,握住了一个硬物。

    “无需闭眼!”

    一枚闪光弹从瓦伦丁手中扔出,保险片弹出的声音犹如玉石相撞一般清脆悦耳,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背得最熟的一首诗。

    银瓶乍破水浆迸。

    蓝色的太阳和白色的太阳同时在正门据点中出现,影响到了除罗德岛干员之外的所有人。在瓦伦丁高强度电流的影响下,他们的眼和耳在强光降临的一瞬间发生了变化,瞳孔变得像猫一般细长如缝,耳膜也瞬间变厚了好几倍,让这些人在闪光弹的影响下也能正常作战。

    没有人躲避,没有人停下,他们在瞬间恢复正常后就冲进了据点之中。罗德岛干员信任自己所有的队友,无论资历是否老道。他们将命都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刻对方再次失去了优势,罗德岛小队已抵达计划位置,站在短暂失去战斗力的敌人面前。

    那么接下来便是……

    铁骑突出刀枪鸣!

    高处的箭矢已经离弦,却被slient与fast拦截住了。这两位能将牛顿气活的泰拉闪电侠直接拽住了半空中对他们而言慢悠悠的箭矢,甩手扔到了萨卡兹术士面前,强行中止了他们的施法,紧接用拳头将这些烦人的家伙统统撂倒。而当那些弩手适应了强光想要再次射击时,来自天空的死神挥下了手中的镰刀。

    迷迭香背后如同巨石的大剑直接砸开了指挥塔的外墙横着打进二楼,将隐藏在窗口位置的弩手清除干净,同时干掉了两个被击飞的重装佣兵,看起来就像是在打棒球。趴在另一栋高楼楼顶的罗德岛狙击手扣动了扳机,源石子弹呼啸着命中了处在边缘位置的漏网之鱼,彻底消灭了萨卡兹佣兵的远程威胁。

    黑龙的咆哮在据点中心炸开,撕裂了萨卡兹重装兵的耳膜——就像此刻他们手中的盾一样,被一分为二。再厚重的钢铁在photon面前都如同白纸一般不堪一击,她能轻易的切开这些给人带来极大安全感的玩意儿,让敌人的怯弱暴露在锋刃之下任她宰割。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重装佣兵直接飞了出去撞在指挥塔的外墙上,被迷迭香的大剑补了刀。这是邢一凰的功劳,缀有d32钢的拳套让她忘记了疼痛的感觉,对着面前的敌人倾泻出了全身的力量,挥出的拳头如同炮弹直射,巨大的力道直接击穿了盾牌,也宣告了他们的死亡。

    所有罗德岛干员都有着明确的目标,整个据点看似混乱却极为有序,没有人做计划之外的事,用最快的速度干掉了自己负责的敌人。所有的攻击同时完成,所有的敌人同时被消灭。

    当闪光弹的震撼效果失去作用时,整个据点站着的只有罗德岛干员们,萨卡兹佣兵仅剩下一人。瓦伦丁的德双贯穿了这名佣兵头目的躯体,将他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他想自杀,但剑刃中的电流却一直修补着这幅破烂的身躯,等待着突袭计划的最后一步。斩首小队调整位置警戒着周围的环境,阿米娅走到佣兵的面前,微微低头。

    “对不起。”

    紧接着,无数条黑色细线包裹住了他的脑袋,就像曾经的爱国者一样,别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庞。阿米娅背后的黑色菱形闪烁着,海量的记忆涌入了大脑之中,很快她就找到了跟塔露拉有关的信息。

    “塔露拉在顶层,塔内还有很多士兵,但越靠近楼顶就越少,最后几层没有士兵分布,大家要小心。”

    在简单讲述了一些情报后,阿米娅下达了命令。

    “前进!”

    重装干员举起了手中的盾牌,同时将闪光弹投掷进了一楼大厅之中。fast和slient再次发挥了自己的速度优势,在短短的致盲时间内就卸掉了残存敌人手里的武装,冲向了二楼,只给身后的敌人留下数个已经拉开保险的手雷。

    当一楼的士兵从白光之中苏醒之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永恒的黑暗。

    瓦伦丁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抹了一下敌人的脖子,杀死了这名佣兵。

    那个枢机主教说的不错,萨卡兹佣兵腥臭、肮脏。如果瓦伦丁是在其他地方碰见的这些佣兵或许他不会认同这句话,但此时他脚下踩着的是切尔诺伯格的土地。

    自己手中已经染上了许多人的血,如果有人骂自己混蛋肮脏什么的瓦伦丁也不会反驳。但作为一个在切城生活了两年的人,他的思考方式难以避免的印上了这个城市的影子,也对这些踏足切城的萨卡兹人带上了偏见。

    希望以后自己不会将偏见放在其他萨卡兹人身上吧……

    瓦伦丁紧抿着嘴唇,深深地看了脚下的萨卡兹佣兵一眼,朝着一名在地上挣扎的士兵扔出了手中的德双,跟上队友的脚步。

    ————————地下————————

    “凯尔希,解释一下。”

    灰头土脸的女孩瞪着诺亚,眼神似刀,说出来的话语就像是从她背后的突击铳中打出来的一样。被叫到名字的凯尔希看着生气的老熟人只是挑了挑眉毛,表情傲慢。

    在w的眼中她一直是这个样,即便凯尔希的脸上没有任何感情流露。

    “有什么是我需要解释的?”

    凯尔希当然明白这个女疯子在问什么,但是她懒得解释。

    没必要,反正说什么这个家伙都不相信。

    “你问我?你居然问我?”w的眼睛瞪得浑圆,从诺亚身上移开对上了凯尔希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头顶的呆毛一晃一晃的,胸前的波涛一起一伏,看起来被气的不轻。

    “你怎么还敢摆出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诺亚的显示屏上只有一个“?”,但她也猜到了这个妖媚的女人是因为自己而生气。

    但是这跟已经失忆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啥都不记得了啊!

    但是这姑娘身材不错哎,跟那天在切城废墟见过的兔子姐姐差不多……

    “而且。”

    w加重了声音,又把视线移到诺亚身上,伸手指着她的脸。

    “凯尔希,你竟然会跟诺亚一起行动?”

    ??

    诺亚显示屏上的问号又多了一个问号。

    其实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个老猞猁刚刚说的不让自己拖累阿米娅肯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应该跟石棺有关系,但具体是为了石棺的什么就不清楚了。

    “你?”

    手指指向凯尔希。

    “和诺亚?”

    她瞪着诺亚,眼神都快喷出火来了。

    “一起行动?!”

    w的尖叫声在指挥塔地下回响,诺亚只能听到里面都快要溢出来的,对自己的恨意。

    “这有问题吗?”凯尔希微微歪头,草黄色的发梢摇晃着,把诺亚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w?”

    一个单词,一句反问,却把那个萨卡兹女人散发出来的火爆气息驱赶得无影无踪。

    诺亚抽了下鼻子,感觉有点冷。

    这俩姐姐真是两个极端。

    “如果你不是像这个混蛋一样表面上装成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w突然笑起来了,那双血红的眼睛看得诺亚一激灵。

    “当然,也可能是真的,但无所谓……”

    她感觉这个萨卡兹女人加下来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如果不是,那你的脑细胞肯定被你那些诡异的实验给烧了个……”

    “干,干,净,净。”

    ???

    第三个问号出现在了诺亚的显示屏上。她看了看w,又看了眼身旁的凯尔希,耳边似乎传来了mon3tr的低吼。

    卧槽姐姐你应该跟凯尔希很熟吧?这么说话真不怕被她狠狠揍一顿吗??

    把她惹恼了我也得挨揍啊!!!

    “靠。”

    但w并不知道诺亚心中的小剧场,脸越来越冷的凯尔希她也不在乎,反而爆了句粗口。

    “如果不是我疯了,就是你疯了。”

    “不对,就算我一直是疯着的,也不代表你没疯。”

    不管你疯没疯,我是真的要疯了。

    诺亚缓缓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感觉mon3tr马上就要蹦出来了。

    “你很清醒,w。闲聊可以另外挑个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凯尔希依旧是那副表情,似乎完全不在乎眼前这个萨卡兹女人的嘲讽,声音跟刚才一样平淡。

    第四个问号出现在了诺亚的显示屏上。

    “我不想。”

    w冷哼一声,朝旁边啐了一口,身上的装备叮当作响。

    “怎么回事?我现在只是看着你而已,但我竟然想吐。”

    “凯尔希,你终于也疯了。你想驯化巴别塔的恶灵?”

    驯化?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有那么像一个畜生吗?

    诺亚非常准确地找到了这句话中完全不重要的点。

    “它不能证明自己还有记忆,我们依然是合作状态。”

    ……

    它?

    诺亚歪着头看向凯尔希,伸手指了指自己。

    第五个问号出现在了显示屏上。

    “这个人所谓的失忆,你该怎么保证不是又一种演技?”

    这当然不用演,我本来就失忆了。

    诺亚在心中腹诽,对w甩过去一个白眼,只是可惜她看不到。

    “它可是欺骗了所有人。”一直跟凯尔希理论的w又扭头瞪了诺亚一眼,那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没错,所有人。”

    “不管你想不想承认,你也一样被它骗了……我看到的结果就是这样。”

    回忆涌上心头,光明散去的那一天又出现在了w的眼中。萨卡兹的王陨落了,那个混乱的国家失去了希望,也让w失去了心灵支柱。

    “当时走进议长室,又知道特蕾西娅身在何处的,就只有这一个人。”萨卡兹女人的食指又指向了诺亚,微微颤抖着。

    “凯尔希,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的确,我比你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在知道真相前人不应该被推论影响情绪,w。”

    面对愤怒的w凯尔希似乎很有耐心,跟在罗德岛面对诺亚和一众医疗部干员时完全不同。

    “但另一边是特蕾西娅!”

    w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声音在整个地下回响。

    有块碎石掉了下来,回音后是短暂的寂静。

    “我现在的推论只有一个:你根本不是人。”

    萨卡兹女人向前一步,靠近凯尔希的脸。绿和红在此时近在咫尺,w嘴角的弧度也开始扭曲,咬牙切齿。

    “我刚刚已经说了,能把特蕾西娅的死和凶手放在一起权衡的你,只是个怪物。”

    凯尔希看着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淡定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才知道吗?’。

    “凯尔希,你不是人。”

    ……

    她或许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疯子。

    诺亚从没见过任何人敢用这种态度跟凯尔希说话,这个萨卡兹女人是第一个。而且奇怪的是凯尔希竟然也不生气?到现在都没把mon3tr叫出来把她揍一顿?

    她突然感觉自己在罗德岛女皇中的地位并不是多重要了。

    “我要知道真相。”未能激怒凯尔希的w向后退了一步,跟个疯子一样站在原地踱步自言自语,眼睛飘忽不定扫视着周围。

    “在我知道真相前,它就是凶手;我对凶手也从来是毫不手软。”

    突然间,她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凯尔希的眼中带着满满的惊讶,脸上的表情跟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夸张。

    “你是母爱泛滥。”

    “噗。”

    这句话直接把诺亚内伤给震出来了,显示屏瞬间就被问号给占满,整个人都懵圈了。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啊姐姐!

    真要说的过分点我咋感觉她是想把我当宠物养啊?!

    玛奇……凯尔希小姐,还缺狗吗?

    谈话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方,就连凯尔希也觉得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去讨论塔露拉的事情了。很明显对于现在的w来说,从塔露拉手下夺回萨卡兹佣兵的领导权比追究诺亚的责任更重要。

    “所以我们应该先去解决整合运动的问题。”

    “可以。”w笑容阴沉。

    “我有了几个目标,想听听吗?”

    她没有等凯尔希或诺亚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愉悦的声音让诺亚感觉有些不适。

    “第一个,是楼上那个恶心的龙女塔露拉。”

    “然后,是那个看见他就会想打喷嚏的特雷西斯。”

    突然,笑眯眯的w睁开了眼,盯住了诺亚的脸。

    “我第三个要杀的,就是你身边的诺亚。”

    “你只排第三?”

    凯尔希扭头看着诺亚,挑起眉毛。

    “我只排第三?”

    看着这俩女人愉快交流了这么久,诺亚也终于说出了她的第一句话。她看着凯尔希的脸,显示屏上的表情也变成了一个“?”。

    很明显,这位“巴别塔的恶灵”对自己只排第三的事实非常不满,大有想让w把自己给调到“该杀榜第一位”的**。

    “哈,因为我有些话想问这个家伙。”

    听着耳畔的声音,诺亚扭过头却差点撞到了靠近过来的w。那张美丽妖媚的脸距离她仅有数指距离,诺亚能清楚地从那双鲜红的瞳孔中看到自己脸上的问号倒影。

    “我要对着这个人,好好的,好好地问一问……”

    萨卡兹女人的声音像是毒蛇一样慢慢地缠上了诺亚的耳朵,在她的耳廓处吐着信子。不知为何,对于如此危险恶毒的威胁,诺亚竟然有些期待,就像是被毒蛇身上美丽的花纹给迷住了眼,想要伸手去抚摸她一般……

    “那么现阶段我们有共同目标了。”

    一条胳膊横在了诺亚眼前,止住了她心中慢慢兴起的**。凯尔希将带着笑意的w逼退,开始清算。

    “顺便,因为你在切尔诺伯格时对我们雇员做出的行为……”

    这次诺亚真的听到了mon3tr的低吼声。

    “首先感谢你通过交易保住了诺亚博士和一系列干员的生命。其次,因为你的‘交易’,我们有十三位干员牺牲。”

    那个巨大的源石怪物出现在了w的身后,泛着绿色荧光的利爪拂上了她的肩膀。

    “两相权衡,看在我们过往情谊的份上,我送你一程。”

    萨卡兹女人被mon3tr拎了起来,诺亚看着她的笑脸缓缓抬起了手。

    :)

    “凯尔希……你真的让人很不爽。”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w没有反抗,在跟凯尔希口臭的同时还很有礼貌的抬起手臂回应了诺亚的招呼。

    “mon3tr。”

    一声低沉的怒吼之后,核心城的地下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流星。

    “你 t m 的……!”

    还有一句尾音被拉得老长的粗话。

    “mon3tr,把通风管壁、隔离墙、中基保护层和外墙连同她一起,全都炸开。”

    “老女人!”

    不知在黑暗的何处,w的声音就跟她的生命力一样顽强地突破了障碍传进了诺亚的耳朵中。

    “下下下下次我一定教你死得难————”

    紧接着,爆炸带来的巨响吞噬了一切。

第一百零三章 决战之前

    “快快快!”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阿米娅焦急的催促,紧接着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所覆盖。杂乱的脚步声嗒嗒嗒地在狭窄的楼道间回响着,中间不时夹杂着几声吼叫和哀嚎。

    一道红色的流光打在瓦伦丁旁边的墙上炸开了一个大洞,飞溅的碎石在狭窄的楼道内像是子弹一样砸在了罗德岛干员们的身上,但他们却连疼痛都没感觉到依然疯狂地向前冲刺着,留给那些卡萨兹佣兵的只有剧烈的疼痛和黑暗降临之前如太阳般闪亮的雷光。

    原本在进入指挥塔前瓦伦丁还以为塔内的战斗会比塔外的据点要简单一些,毕竟是狭窄空间,一些aoe攻击根本没办法用,不然很有能就会把敌人跟自己一起送进黄泉。

    但是现在这些不要命的萨卡兹佣兵用他们手中的法术狠狠地打了这个小龙人的脸。

    第一次爆炸时瓦伦丁呆愣在原地拍了拍脑袋以为自己在做梦,很快就跟上了队伍;第二次爆炸差点把队伍前列的重装干员给掀翻,瓦伦丁赶紧跑到队伍前列顶在了重装后面;第三次爆炸飞出的碎石直接击中了他的脑袋,没有把魂给打出来却把这个医疗干员心中的火给逼出来了,气得他举着德双就冲到了队伍最前跟敌人一起肩并肩作战,只留给背后的干员们一个闪烁着电火花的瘦小背影。

    近卫重装费拉不堪,医疗干员武德充沛!

    阿米娅那句“快快快”不是说给一开始跑在队伍最后头的瓦伦丁听的,而是告诉斩首小队的干员们跟紧前面那个发了疯的医疗干员,免得被甩远了错过跟塔露拉对决的最佳时间。

    谁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不管陈警官直接冲到指挥塔最高层跟塔露拉决战切尔诺伯格之巅……

    不过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瓦伦丁对上塔露拉不会死,他们这些后面跟着的人就惨了,很有可能会被火焰巨龙的余波给烧成灰烬。

    “这尼玛是斩首行动?”

    看着朝自己射过来的箭矢和法术,瓦伦丁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身上的电光也愈发闪耀。他双眼瞪得浑圆,原本淡红色的眼眸中此刻布满了血丝,在旁人眼中就像是被泼上了血一般,跟他此刻口中的怒吼一样震撼人心。

    “这他妈叫抢滩登陆!”

    德双自上而下劈砍,带着瓦伦丁心中的火一起砍中了萨卡兹术士的脖颈,将他手中疯狂的力量和愤怒传递进了这个倒霉的术士身体里,紧接着便一分为二。

    被永生者祝福的利刃是这世界最锋利的存在。它虽然砍不断时间和爱情,却能将任何不讲道理的家伙不讲道理地杀死。倘若命运也有生命存在,在这利刃之下也会被一刀两段,就像这个术士一样,瞪着不甘心的眼神喷溅出生机的血。

    萨卡兹流出来的血不值得同情,至少此刻不值得,瓦伦丁甚至还想踩着这个敌人的尸体再吼几句。

    谁tm会在室内使用爆炸物啊!

    你们好好地划水,象征性地抵抗一下让开路不行吗?

    那个混蛋值得你们这么拼命吗?

    佣兵不都是拿钱干活要命跑路的吗??

    我们的目标是塔露拉不是你们有必要下这种队友都不顾的死手吗???

    劳资都快被打成雷神了!!

    与爱国者的战斗不仅仅让瓦伦丁养成了碰见庞大气势时就会发动源石技艺进行对抗的条件反射,还锤炼了他身体与源石技艺的抗压能力、面对饱和打击时法术的反应速度与身体的恢复能力。

    现在的他在遇到激烈战斗时基本上不需要大脑下达“我要使用源石技艺”这个命令来放出法术了,那内心深处的力量会自主浮现出来包裹住瓦伦丁的身体进行修复,非常省心。

    就是有一个缺点,就像现在这样……

    无数湛蓝的雷霆缠绕在瓦伦丁的身体上,不停向外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尤其是此刻他们所在的走廊是萨卡兹佣兵特意营造出来的黑暗环境,整个人就像是屹立在虚空中的太阳,照亮了周围数米的环境,让那些仍处在黑暗中的人看清了他身旁的血腥。

    罗德岛一直信奉着“尽量不杀死敌人”的战斗信条,但这场战斗他们面对的是萨卡兹佣兵,一群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疯子,这个信条也就成了笑话,从一开始的据点突袭战开始。

    每个人身上都溅上了鲜血,哪怕是处在队伍中间被层层保护着的阿米娅和迷迭香也是如此。这两个小姑娘是罗德岛小队中的最高战力,她们要留着力气对付塔露拉,不能将精力浪费在一群炮灰身上,开路的任务自然也就由仅剩下的一名重装和两名近卫扛在肩上。

    结果此时身上最红的却是名医疗干员,他站立在尸体之中慢慢垂下德双的身影被泼上了浓厚刺眼的鲜艳,仿佛是某位书法大家的作品一样,被噼啪作响的雷霆覆盖着,带着一股被鲜血洗礼过的腥臭肃杀,好像战场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人。

    “这些家伙本来不会死的。”

    瓦伦丁身影并不挺拔,反而佝偻了下去,刚刚举剑杀人的气势在安静的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到了自己身上已经黏连成片都能够揭下来的凝血,看到了地板上刚刚被自己一分为二的倒霉蛋,想到了自己身后十多具被德双利刃夺走生命的士兵。

    这些人为了什么在拼命?

    塔露拉身上究竟有什么能让他们偏执到放弃生命的东西?

    萨卡兹的混乱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你们作为萨卡兹人却为了一个德拉克人的暴政死在了瓦伊凡人的剑下,你们的那个,那个……

    瓦伦丁皱了皱眉头,搜索着不久明日方舟的剧情信息。阴影从他脚下蔓延盖住了这片区域,包裹住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事物。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出现在了瓦伦丁的耳边,说了一个人名。

    “特蕾西娅。”

    哦对,卡兹戴尔的王,特蕾西娅。

    这么好的领导者,一个凡事亲力亲为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的王,你们这些萨卡兹人不去追随她帮助她在萨卡兹内战获得胜利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在萨卡兹内战后出来霍霍别的国家?

    下去之后有何颜面见你们的特蕾西娅王?我要是特蕾西娅看见你们先撸起袖子揍一顿再说,一群脑回路奇葩的家伙……

    骂得很难听,瓦伦丁也觉得遗憾。他心中的愤怒已经伴随着敌人生命一起消失了,此刻剩下的只有不解和叹息。

    “我发现你这个东西还真有用,总是能在我思考人生的时候出来砸瓦鲁多,免得还没想明白一个字就被现实推着往前跑了。”

    瓦伦丁将德双举起耍了两圈,把上面的血液甩掉后立在身前。

    “子曰:吾十有五而至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从瓦伦丁耳边传来,他扭头循声看去,视野中的角徵羽一身白袍,银发玉面,气度不凡好似仙人,跟自己这个被泼了一身血的武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类正常发展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但环境总会影响到他们。对于长期处在战争中的人来说,也许还没有到不惑之年人就已经无了,但要是自己有一点运气总是活着还碰到了个贵人,也许他们就可能三十而不惑。”

    那句孔子的话瓦伦丁知道啥意思,但是从角徵羽口中说出来他就不明白这个人工智能在装什么x了。

    “我在帮你不惑。”

    ……

    瓦伦丁靠着德双没说话,一摊手表示洗耳恭听。

    “你这个人真的很复杂,脑回路跟普通人不一样。一般人在把敌人全都砍倒之后就会马上转移下一个地方的敌人,毕竟自己的终极目标前还有好多阻碍需要铲除。”

    “但你竟然在想敌人为什么就算死也要挡在自己面前这件事?”

    角徵羽一扬手,一把纸扇出现在他的手中,紧接着打在了瓦伦丁的脑袋上。

    “哎呦。”

    纸扇传递过来的力量并不大,但也差点把靠着德双的瓦伦丁给打歪。就在他想反击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那只猫已经站在十米开外了。

    “这可是战争,兄台,战争。”角徵羽在远处敲打着纸扇,声音却近在咫尺:“只要敌人不把他奇特的脑回路用在计谋上搞你们,战场上他就算是被你一巴掌扇死的都不值得思考。”

    “也许你会觉得这些家伙背后有难言之隐,或者只是单纯的喜欢打架想送死,但是这跟你,”瓦伦丁脑袋上又挨了一下纸扇,哪怕那个罪魁祸首仍在十米外的地方站着。

    “有关系吗?”

    轻微的痛感从头顶传来,瓦伦丁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想反驳角徵羽的话,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出口的字。

    “思考敌人为什么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是好事,这代表着你开始探寻自己的治民之道了,哪怕只是刚踏出第一步。”

    “数天前在龙门外的切城废墟,我跟你讲了整合士兵为什么会变成那个穷凶极恶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他们原本是国家机器里的一个螺丝钉,现在成为了你的敌人,为了让你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具体说明是很重要的。”

    “但是这些萨卡兹人。”

    浅灰色的阴影消失了,瓦伦丁面前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只不过所有人和物都定在了原地,仍然带着角徵羽的枷锁。

    “他们属于卡兹戴尔,跟你不是同一阵营的人,你操那份心干嘛?”

    “对啊,我是罗德岛的人。”看着在地面上汇聚而成的血河,瓦伦丁低声喃喃。

    “不,你是瓦伊凡联盟的人。”

    角徵羽的一句话让瓦伦丁身体一激灵,抬起头看着突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古装菲林。

    “倘若未来你被一群人支持着,跟其他天命之子争夺权力顶端的名额,那站在你背后的、最正统的也最应该是的力量就是瓦伊凡联盟。”

    “那个时候你或许是个王,或许是个首相,手中控制着一个国家数个移动城邦百万千万人,你想这些没问题。”

    “毕竟萨卡兹人可能是你的敌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是个华夏人都明白,我想你到时候也不需要我提醒就会主动去做。”

    “但是眼下。”

    角徵羽转身,抬手。

    “你身处战场不过是个士兵,敌人与你的关系只有生或死。”

    “要么他生,要么他死,就这么简单。”

    “对于这种你现在根本触及不到的问题没必要去想,就算悟性奇高明白了萨卡兹佣兵死战不退的原因又能怎样?他们是卡兹戴尔流出来的血,那个混乱的城邦距离你十万八千里,你一眼都没见过只知晓它的名字,你能做什么?”

    “当你站得足够高时这个问题就有意义了,但现在除了让你在战场上分心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他面对着瓦伦丁,直视那双懵懂的眼。

    “德克萨斯曾给你上过一课,战场上有一丝分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有我的存在,你可以在任何时刻思考,不用担忧生命安全问题。不仅仅是源石技艺的优势,还有这个精神空间。”

    “但以后……”

    角徵羽攥紧了手中的纸扇。

    “我会逐渐降低自己主动找你的频率,让你改正这个不良习惯。也许未来某个时候,除了需要用源石找我买东西外我根本就不会出现了。”

    “啊?不会吧?”

    这让瓦伦丁有点意外。角徵羽一旦出现在现实世界就会同精神空间一起降临,那时除了他全世界都是近乎静止的状态,把握好的话这可是一个比不死还要bug的技能,结果现在这个人工智能突然发了个公告说要大削了……

    这多难受啊。

    就在瓦伦丁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耳边被精神空间隔绝掉的嘈杂声又出现了。瓦伦丁回过头,看到了邢一凰的脸。女孩对他点点头就赶紧追上了重装干员的脚步,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干员瓦伦丁?”

    阿米娅注意到了这位刚刚超勇现在呆滞的小龙人,在通讯频道里喊了一句。角徵羽站在瓦伦丁的身旁戏谑地瞧了他一眼,像烟雾一样消散开了,没了踪影。

    “啊……来了!”

    在他回过来神时,走廊尽头就只剩下了阿米娅一个人在那里等着。瓦伦丁右脚踢了一下德双的剑尖顺势将其扛在背上,赶紧追上队伍。

    “陈警官就在上面那一层,周围的敌人并不多,应该被她解决了一部分。”

    一身血红的瓦伦丁从阿米娅的身旁穿过,很快就跑到了重装干员前面。短短的楼梯很快就赶到了尽头,雷电锁子甲又披在了他的身上,在确定了陈警官的位置之后瓦伦丁一脚踹开了紧闭着的大门冲了进去,同时口中发出了怒吼,将“战医”表现得淋漓尽致。

    既然要勇,那就勇到最后一刻,勇到塔露拉死。

    虽然杀敌手段很普通就是拿剑砍人,但这股浴鲜血龙嘶吼的气势还是很唬人的,至少那些挡在陈面前的士兵因此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一道红光击倒。

    陈看到了朝自己冲过来的面目全非的瓦伦丁,刚想再来一剑,阿米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陈警官!”

    “……阿米娅?”

    ————————鹰角快开新剧情好让我改写(手动狗头)————————

    列昂尼德感觉从见到瓦伦丁开始,幸运女神就不再理他了。

    失去了老大的位子,黑帮改革计划把他累得要死要活,切城战役被毁了半张脸,潜伏大半天发现乌萨斯官方也站在自己对立面,最后终于混乱了开始反抗塔露拉了吧,自己所在的部队又被打穿了。

    真的被打穿了,没有夸张。

    几十分钟前在盾卫的带领下列昂尼德所在的队伍一路从自己所在的据点打到核心塔外围,普通的整合运动士兵和小股萨卡兹佣兵队根本不是对手,跟其他和塔露拉支持者队伍鏖战的反抗军完全不同,可谓是顺风顺水。

    但就在他们转头想要帮助其他反抗军时,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在了大路之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应该是一队萨卡兹佣兵,大约有二十人左右。只不过跟他们干掉的那些萨卡兹佣兵不同,这些人身上都长着类似石头的凸起,看起来就像是大块大块的源石结晶,像极了梅菲斯特控制的牧群。

    一开始列昂尼德也以为这些人就是牧群,他还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梅菲斯特就是个疯子,碰上了虽然能打过但很棘手,安菲娅刚想让队伍转移位置结果那些“牧群”就冲过来了,眨个眼的功夫就冲进了人群之中,他们被迫无奈就开始跟这些人战斗。

    一开始列昂尼德并没有参与到跟“牧群”的战斗中,而是找了个机会脚底抹油溜到了路旁的建筑物内。他不是害怕这些家伙,是想找到在背后指挥的梅菲斯特,干掉他一了百了。

    但谁知道,梅菲斯特没找到,队伍快没了。

    “老家伙!这些人不对劲!他们不是牧群!!”

    安菲娅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到了列昂尼德的耳朵里,也让他一个激灵转过身将视线放在那些萨卡兹佣兵身上。

    他只看了两秒就从二楼一跃而下,用源石技艺冻开了一条路跑到安菲娅的身旁,拽着她跟被打得屁滚尿流的叶菲姆往后撤,同时高声喊叫着让所有人后退。

    “这些人不是牧群,是萨卡兹佣兵!他们现在根本打不死,后撤!后撤!”

    该死的,牧群会抵挡别人的攻击吗?!牧群会互相打配合吗?!牧群会这么冷静地战斗杀死每一个挡在面前的人吗?!!

    牧群会……

    嘭!

    巨大的响声在人群之中炸开,紧接着就是裹挟着灰尘的气浪。列昂尼德摁倒安菲娅和叶菲姆,用源石技艺在三人背后结上了一层冰衣,挡住了飞来的碎石。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开始时这些家伙还对战斗充满着信心,毕竟有盾卫和刚刚一连串的胜利撑着自己的心。但是此时在见识到“牧群”强大的力量和盾卫的后退时,支撑着这些反抗者的信心依旧裂成了碎片,变成了面对死亡的畏惧。

    人终究是趋利避害的生物,看着不可能获胜的事实他们选择了逃避,丢盔卸甲。但是那些萨卡兹佣兵并没想着放过这些人,虽然盾卫拖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但他们却想出了更为激进的办法。

    有个看起来很壮的家伙直接抱起街旁某座废墟上断掉的横梁扔了出去,并且成功地砸到了逃亡队伍的正中间。安菲娅和叶菲姆有列昂尼德的保护,但是那些人只能靠自己的身躯来抵挡横梁炸开的碎石。

    一时间数十人躺在了地上,扭动着身体低声呻吟。

    牧群会搞这种攻击方式吗?!他们扔石头不都是拔下自己身上的源石结晶朝敌人扔过去吗?!

    而且,而且……

    包裹着这些佣兵的血红色是什么东西?爱国者祭坛的力量?但是爱国者已经死了啊!

    或者那是梅菲斯特的力量?他怎么能让自己手下的牧群仍保有神智的?

    刚刚那场单方面的屠杀中列昂尼德就已经见识到了这群佣兵的厉害。虽然他们有牧群的特征,受伤了也会像牧群那样自我恢复,但是伤口痊愈的力量极快,几乎是红光一闪就恢复如初,让他想起了曾在黑帮战争中大放异彩的瓦伦丁。

    在身体变异成这样的情况下还存在着智慧,这座核心城能压制他们的恐怕就只有罗德岛小队了。

    该死的!难道这个世界的正太都他妈是顶尖医师吗!

    “等等,盾……!”

    被拽进建筑物内的安菲娅想起了什么,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列昂尼德捂住了嘴巴。

    “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那个老家伙靠近安菲娅的脸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她感觉此时自己老师脸上的伤疤从未如此丑陋过。

    “但是,但是盾卫他……”

    很快,列昂尼德松开了手,安菲娅也能说话了。她压低了声音想站起身看看外面的情况,却被拽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不用看了。”

    他的声音突然又恢复了原样,不再压抑着了。安菲娅歪着头,不明白列昂尼德在说什么。

    “盾卫……盾卫……”

    此时的街道无比安静,只有风声在响。倒在地上的呻吟声被风裹挟着吹向远方,安菲娅听不见。叶菲姆跪在地上露出个脑袋看着外面的街景,像是结巴了一样,最后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愣是说不出来。

    安菲娅瞪了他一眼,站起来转身。

    在她的视野中,盾卫坐在地上,暗红色的披风在风中微微摇晃着,那扇厚重的盾牌就倒在他的脚边。

    血液从断掉的脖颈中流出,像是小溪一样顺着盔甲缓缓流进了地上的血湖。在这片浅浅的红湖边缘,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立在那,头盔上还闪烁着高光。

    噗通。

    安菲娅坐在地上,眼神无光。

第一百零四章 列昂尼德与他的学生们

    我听不见声音,有人捂住了我的耳朵。

    眼前的世界没有了色彩,它们主动离开了我的视野,紧接着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空气扼住了我的喉咙,坚硬得像石头一样,把我的声音压在脖子里,动弹不得。

    自那片血红淋在我的眼球上时,昔日那么多天建立起来希望高塔就倒塌了。横梁被折断,钉子被弯曲,在那些人的兵刃之下变成了一堆废墟,再无恢复的可能。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假如那时我没有选择回头去帮助其他人,假如那时我选择了另一条路线,假如那时我们冲向核心塔……

    细如蚊喃的声音萦绕在列昂尼德的耳边,嗡嗡的,让人听不真切。要不是安菲娅还坐在身旁,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个靠在某个倒塌的矿洞里的工人,耳边的细细声音就是从石缝中刮出来的微风。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是变成了“落难者”。队伍全军覆没,领头者盾卫也死在了那些牧群佣兵手里,活着的恐怕除了他们三个就没人了。

    安菲娅坐在地上低着头,列昂尼德看不到她的脸,但他肯定此时这个小姑娘一定在流泪。不久前跟其他人辩驳时以及在指挥队伍时的领导者气质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直挺着的脊背也塌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颗长歪了的树,仿佛除了被砍掉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结局了,令人心酸。

    女孩身旁的叶菲姆状态也不咋样,甚至颓的比安菲娅还狠,跟坨烂泥似地糊在墙上,抬起脑袋望着天花板,眼睛无光。

    在很久以前列昂尼德刚遇到这个小伙子时他就是这种状态,上头来任务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跟行尸走肉似的,没事干了就往休息处一躺,也不知道在看啥。要不是他心不错,会给幸存者收集食物,列昂尼德估计根本不会管他。

    叶菲姆拿着食物递给幸存者时的眼神和表情是活泛的,也只有这时列昂尼德才能看到一个真正的人。

    挺好的两个年轻人,虽然大环境很恶劣,但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列昂尼德很希望能带领着他们成长,他也这么做了,并且效果还不错。

    结果就在他们仰起头举起武器时,世界朝他们挥洒下了恶意。

    那些蛮不讲理的大石头在他们刚看到希望时就突然出现堵住了所有人前进的道路,将大多数朝着光明奔跑的人埋进了永恒的黑暗中,除了一句“造化弄人”列昂尼德是什么话都不想说。

    对了,这个炎国词语还是他曾经从瓦伦丁那儿学来的,现在来看他不仅仅是学会了这个词,还tm学到了这个家伙的坏运气……

    现在自己的后背还疼着哪!

    刚刚为了保护这俩年轻人列昂尼德硬吃下了从爆炸中心飞来的碎石,哪怕他有源石技艺保护也不能完全抵挡住伤害。至于整合运动标配的防刺服就更不用说了,那就是张纸,主要用途就是个心理安慰,没啥用处。

    无数碎屑穿透了列昂尼德的冰衣击打在他的后背上,将白色的袍子撕烂,留下一道道血红的划痕。稍微一动他就能感受到后背上火辣辣的疼,只能用源石技艺让伤口的血快速凝结缓解一下痛苦,顺便想想怎么安慰这俩跟这个世界都不在一个画风里的年轻人来转移注意力,也许过不了多久伤口就好了。

    不过现在还是让他们静一静吧,把情绪缓缓。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跟硝烟混在一起有些难闻。不过周围的环境倒是挺安静,似乎周围其他的队伍已经离开了,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也挺适合休息的。

    说起来自己也曾这么颓废过啊……

    久远的回忆拨开迷雾浮现在列昂尼德的脑海之中,眼前的两人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在雨天中站在酒馆废墟前看着父母遗体默默流泪的男孩。

    那时的列昂尼德是乌萨斯皇家学院的高材生,只要毕业就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运气好还有可能会被某位贵族小姐看上从此咸鱼翻身平步青云。在大城市生活的那几年他都快忘了在贫民窟生活的日子了,结果切尔诺伯格警局一个电话就把他给拉了回来,顺便把他推进了深渊。

    在埋葬了父母之后列昂尼德向自己的导师又请了两周的假,打完电话就跑到酒馆里灌伏特加。醉了就吐,吐完就睡,睡醒了继续喝,连续过了一周这样的日子。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支柱断了,人生也没有了目标,自己的命仿佛变成了污泥中的废纸一文不值,似乎除了死亡没有任何的出路。

    直到有一天有个咆哮者的家伙碰见了列昂尼德,把喝的烂醉的他给狠狠地揍了一顿,临走前的嘲笑钻进了他耳朵里像针一样刺进心中,这个颓废的年轻人才找到了新的目标。

    十年时间,咆哮者大换血,列昂尼德成为了切城西城区地下的王,仇人也被冻成了冰块让他扔进了政府大楼中,狠狠地讽刺了一番毫无作为的切城政府。他也找到了新的生活依托,从过去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开始像一个正常人生活,直到现在。

    安菲娅和叶菲姆现在就像当年的列昂尼德,只不过他当时经历的打击可比现在这俩年轻人严重多了。走出颓废重拾信心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需要时间,还有领路人。

    “哎呦。”

    他叹息一声,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自己当时跟你们扯上了关系,那就得负责到底。

    至少要对得起这俩年轻人口中的“老师”和“老大”不是?

    “安菲娅?”

    列昂尼德轻轻呼唤了一声女孩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准备起身坐到女孩面前时,安菲娅突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啊?”

    声音有些哑,眼眶有些红,那双美丽的眼睛中仍有迷茫,但至少不再没有光彩。

    这是个好现象。列昂尼德笑了笑,心中夸赞了女孩一句。

    自己没看错人。

    “还在哭吗?”

    他拍了拍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用手指捏着递了过去。

    随身携带卫生纸是个好习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到它,但一定会用得上。

    就像现在。

    叶菲姆靠着墙瞟了眼安菲娅,想要对哭泣的女孩说些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不,不……”安菲娅接过卫生纸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声音颤抖着:“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接受不了……”

    从山峰跌入谷底的感觉并不好受。安菲娅曾经历过一次,在切城沦陷的时候。不过那时她并没有直接撞到自己家人死亡的场景,与家人之间淡薄的感情和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让她没有流泪,还能拿走手铳冷静地朝敌人开枪。

    但是现在不一样。相处了几个月产生了亲情的兄弟姐妹死在了自己眼前,敌人强大到无法对抗,刚刚安菲娅眼中看到的就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甚至盾卫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情同家人的伙伴们刚看到希望就死了,被敌人狠狠地碾了过去,而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逃跑。这种多重绝望一同袭来的感觉就像是朝她的心上砸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抑得根本喘不过气,就像死了一样。

    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一瞬间就被世界否定毁灭了,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这还能叫活着吗?这还能活着吗?

    “但它已经发生了,小姑娘。”

    列昂尼德很清楚现在安菲娅的感觉,他只能通过自己曾经的感受来劝导她。

    “我听说过梅菲斯特在切城中学里搞的那个破事,也知道你就是从学校里逃出来的。在加上你在整合运动待了这么久,你应该变成一个坚强的女孩了。”

    “……不,不对。”

    他皱了皱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

    “你本来就很坚强,是个好女孩。”

    安菲娅抬头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列昂尼德,不知所云。

    “但是,但是我……”

    “不就是哭嘛,谁没哭过?”列昂尼德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语。

    “我当年遭遇的情况比现在严重多了,就感觉整个天都黑下来了,根本看不到白天,人生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

    细微的摩擦声从列昂尼德身边传来,但他没有在意,继续述说着自己的过去。

    “那时候我每天就是喝酒,喝完了吐,吐完了继续喝,实在喝不下去了就往地上一趴,开始睡觉,以至于被酒吧服务员给扔出去好多次。”

    “后来有一天我觉得这样不行,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这仇谁来报?谁能给你报?除了自己之外没人了。谁都过得很难受,谁都顾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

    安菲娅抽了下鼻子,大眼睛瞪着面前的列昂尼德,轻声问道:“那结果呢?”

    “结果?”

    列昂尼德又笑了。

    “结果我成功了呗。仇人被我杀死了,他的产业被我夺走了,自己也有了事业家庭。”

    “本来挺美满的,然后过了几年整合运动又来了。”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一直到现在。”

    安菲娅不说话了,低下头去不再看列昂尼德脸上的微笑。

    那笑容让人心痛。

    “扯得有点远了,不过也没关系。”

    女孩心中的感受列昂尼德不清楚,他只感觉自己说了这么多好像没啥效果。

    “我只是想说,你表现得比你自以为的要坚强的多。”

    “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是个多坚强的女孩儿。经历了学校事件还能冷静地回家拿手铳逃跑,路上遇到敌人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用铳干掉了他,在龙门被俘虏还敢跟那个罗德岛干员玩杀人游戏,只是为了要回来帮助被蒙骗的兄弟姐妹们……”

    那天列昂尼德挣脱绳索后没有第一时间跑路,而是待在窗外停留了一会儿,听到了安菲娅和瓦伦丁的对话,结果就是心中对她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堵上了自己的命,这种勇气整合运动中能有几人拥有?”

    就算是列昂尼德也不会这么做,明眼可见的亏本买卖。

    他会在装上子弹的一瞬间给对面来一枪,然后抢了敌人的枪跑路。

    这才是正常发展嘛。

    “而且你已经走出来了吧,就是心中有些疑问,有些害怕。”

    “你在质疑自己不久前的命令是不是正确的,如果自己没下那个命令而是选择另一个方向他们会不会一点事没有,还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你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安菲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实际上,你的决断一点问题都没有。”

    “核心塔周围有萨卡兹佣兵的精锐在保护着,如果我们贸然进入一定会碰见他们,那下场跟现在没什么两样。如果我们待在那个据点不动,不仅盾卫不同意,其他士兵也是如此。”

    “最好的办法就一个:转移队伍去帮助别的反抗力量。”

    “至于这队突然冒出来的牧群……”

    一想到他们列昂尼德后背就疼,仿佛又被碎石扎了一遍。

    “这支队伍是突然冒出来的,原来核心城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萨卡兹佣兵,他们的出现不能说是你的能力有问题,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好。”

    “不过我们的运气也没好过,在切城是这样,在龙门也是。”

    列昂尼德叹息一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瓦伦丁。

    这家伙在龙门打他的那一剑力气是真大,骨头都快断了。

    “但你从来也没倒下过不是?做的都很好。”

    “哭是有好处的,可以放松心情,把压力排出。但一直哭下去就不行了,人会废的。你刚刚做的就很好,很快就不流泪了,虽然眼眶还有点红。”

    这个小姑娘让列昂尼德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仅性格相像,这哭也是。小时候的薇拉很容易就流眼泪了,结果一会儿她就不哭了,该干啥干啥,上了中学之后更是没见她掉过眼泪,反而经常让别人流泪。

    有好多次她拿着书把瓦伦丁眼泪给锤出来了,直接往脸上糊的那种……

    这是从邢一凰口中听来的,真实度不低。

    原来他还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被那个混蛋欺负,现在他只想笑。

    “现实就摆在眼前,你再怎么不接受都没有用,它已经出现了,无法改变。这个时候只能重新振奋起来,想办法挽回事态,或者报仇。”

    “你不能怀疑自己,不能让糟糕的结果影响到自己的心境,尤其是判断力。天灾**这种东西它没有预兆,出现了并不能说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

    “只要自己还活着,那就有翻盘的机会。但你失去了信心,就等于放弃了自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那翻盘的机会也就没了。”

    ……

    一番话下来安菲娅的情绪已经安稳了不少,她的眼神也逐渐恢复了生气。虽然仍带着悲伤,但列昂尼德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又活过来了。

    “谢谢您,老师。”

    她站起身,朝着列昂尼德鞠了一躬,语气诚恳。

    “你恢复了就好,也算我没白费一番口舌。”

    这句“老师”让列昂尼德很受用,上次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似乎还是当初教她如何正确使用手铳的时候。

    之后似乎就变成“老家伙”了?

    看起来得找个时间把胡子和头发理一理,怎么说自己也才四十多岁啊……

    “等等,您后背受伤了?”

    安菲娅抬起上半身,注意到了列昂尼德背后的伤势。她赶紧坐在地上让列昂尼德转过身来,同时让一旁的叶菲姆脱下白袍撕出布条出来。

    “老家伙,你刚刚跟安菲娅说这么多,怎么没想着开导我几句啊?”

    虽然话里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很快就扯下了几段布条交给安菲娅。

    “你?”

    列昂尼德扭头看了叶菲姆一眼,笑了一声。

    “我看一眼就明白你是什么情况,顶多就是有些不适应这种血腥的场面,心理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我要是真出问题了咋办?”

    看着安菲娅一圈一圈地包扎着伤口,叶菲姆穿上长袍,感觉有些别扭。

    扯下这么多布料,长袍也变成短裙了。

    “还有老家伙你肌肉挺好的啊,以前是干什么的?”

    包扎伤口要把衣服都脱下来,列昂尼德的上半身也就跟这两人坦诚相见了,安菲娅看见他身上健壮的肌肉还小小地脸红了一下。

    “而且你刚才说的回忆我总感觉在哪里听说过类似的……”

    尤其是那句“仇人被我杀死了,他的产业被我夺走了”听起来总感觉很熟悉。这种杀死仇人还把仇人的产业占为己有的都市传说切尔诺伯格没几个,仔细想想的话应该能记起那个故事。

    “我年轻时是个健身教练,后来感染了矿石病就只能搬到贫民窟了,但锻炼也没落下。”

    对于叶菲姆的怀疑列昂尼德不以为意,谎话张口就来。

    “那段回忆是我瞎编的,做心理医生哪有不说谎的时嘶……”

    安菲娅系紧绷带时稍微用了点力,把话还没说完的列昂尼德给疼得不轻。

    “这就开始报复老师了?不就是说了几句谎话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哼。”

    回应他的只有安菲娅的一声傲娇。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列昂尼德摇摇头,穿好衣服。他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盯着外面的尸体,神情严肃。

    刚刚的轻松只是为了让气氛不再那么凝重,让安菲娅和叶菲姆从颓唐中走出来。现在他们已经恢复了,也该开始办正事了。

    “现在你想怎么做?”

    “我想……我想把盾卫安葬了。”

    安菲娅从废墟中走出,拿起那颗仍带着钢盔的头颅,轻轻拂掉上面的灰尘,把它放在盾卫尸体之上。

    “至少要让他体面地离开。”

    安葬是不现实的,他们三个人只靠手又能挖多大的坑?现在与其悲伤一个朋友的离去,不如赶紧离开去拯救更多的人。

    “现在声音很小了,大部分人应该已经冷静下来,朝出口转移了。”

    列昂尼德俯下身用手指轻轻抹了下盾卫的脖颈,用自己的源石技艺为他接上了头颅。

    “但肯定会遇到支持者的阻挠。”

    看着再次“完整”的盾卫,他轻轻点了自己的双肩和额头一下,闭上眼为这名真正的战士在心中祈祷。

    “那我们就去出口,帮助他们离开。”

    短暂的沉默过后,安菲娅睁开眼,看向远方。指挥塔仍像是一个巨人一样站在阴云之下,压在他们的头顶。

    他们刚刚转移没多久就碰到了牧群佣兵,而且这群家伙在快速解决了所有人之后就离开了,那他们的目标就只会有一个。

    指挥塔。

    回想起这场暴乱的过程,安菲娅总觉得这其中疑点重重。爱国者的死引爆了整个核心城,整合运动迅速分成了两派开始自相残杀,这其中一定有人在影响操纵。

    而且,盾卫从头到尾都没说过爱国者死在谁的手里,只说了一句他是被塔露拉的阴谋害死的,那也得有直接凶手啊?

    还有,不久前列昂尼德被打飞出去撞烂了一栋墙,为何又瞬间跑出冒着感染加深的危险释放出了高强度的源石技艺挡住了敌人,在杀死敌人后又堵住了自己背后的墙?

    核心城绝对存在着其他势力,甚至不止一支。

    而且,这其中有支力量应该就是来阻止塔露拉的,这场对抗他们也应该参加了,也许是罗德岛,或者是龙门。

    龙门……龙门……

    不,应该不是龙门。他们不会踏入异国的土地,只能是罗德岛。

    “有其他势力进入核心城了吧?”

    安菲娅盯着列昂尼德的眼,问出了这句话。他没有回答,以沉默应对。

    “我想最后再回来,去那里。”

    列昂尼德的沉默在预料之中,她没有继续问下去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我能看到整合运动的毁灭。”

番外篇 罗德岛行动部八大职业(下)

    六:医疗

    我们罗德岛是一家医疗公司。

    这句话不是一个梗,而是客观事实。哪怕在罗德岛匿名论坛活跃的干员们在看到这句话时都会回复一个xddddddd,他们也无法否认当初在签署合同时甲方的名字就是“罗德岛制药”。

    印有堡垒棋子标志的矿石病抑制剂每天都会从罗德岛制药的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由后勤部包装好发往世界各地的仓库和药店,等待着一个不幸的感染者将它们带走,最后被注射进患者的体内,压制住源石结晶的蔓延后结束药品的一生。

    这才是罗德岛企业中大部分人参与的工作,每天都跟那些病人和药品打交道,在充斥着医用酒精气味的药店里待上一整天,而不是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去跟一些莫名其妙的敌人硬碰硬。

    那么作为一个医药公司,核心部门自然是医疗部,精英雇员中数量最多的自然也是医生。至于为什么行动部名下干员中近卫的数量最多……

    这很好解释。

    简单来说,行动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打架,靠暴力来解决问题达成某些目的,那自然是只能调遣拥有战斗能力的干员来解决任务。但是罗德岛大部分医生都是坐实验室的高材生,对战斗一窍不通,这样的员工肯定是不能拉去上战场的,所以只有小部分拥有特殊特长的医生成为了行动部名下的医疗干员,日常的任务也从看病、研发新药、改良配方变成了看病打拳射击耍剑。

    很多行动部干员都认为自己公司的医疗部很奇葩,根本原因也是这个。一堆又能打又能奶的医疗干员跑到战场上一边锤人一边扔治疗法术能不让他们产生这些奇怪的想法么?

    某些优秀的医疗干员扔了法杖就能转职成近卫干员,而且毫无违和感。

    而且,束缚住医疗干员数量的不仅有自保能力的问题,还有他们的源石技艺。

    源石技艺是一门神奇的技术,它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体中,一旦苏醒就无法忘记,陪伴终生。举个例子,如果把人看成一台pc,那源石技艺就是pc上没有没有卸载和删除按钮的软件,它觉醒的过程就是软件安装过程。这种技术释放方式简单的就像双击打开exe一样,大部分人只要装上软件就会自动学会这种操作,无需教学。

    但是你打开软件之后,想要熟练运用就得学习了。有的人天赋好运气好,软件内容简单的不行,打开之后看几眼就会的七七八八,成为了一名实力深厚的术士;有的人悟性不够软件还没打补丁,学习起来磕磕绊绊的,花费半生懂得的知识都不一定有人家三年学的多,沦为了平庸之辈。

    而在这些“软件”之中,最特殊的就是医疗法术。

    如果说普通术士打开的“软件”是浏览器、office这样的,那医疗术师打开的“软件”就是eclipse、visual 。如果你没有足够深厚的相应的知识,那就只能停留在“hello world”的阶段停滞不前。

    而且,医疗法术的强大不仅仅需要天赋和勤奋的支撑,更重要的是你脑海里医学知识的深度。大多数医疗法术都需要施术者去引导来修复那些严重的伤势,如果没有强大医学体系知识支撑就只能看着痛苦的队友干瞪眼。

    就像前文所提到过的,没有专业医学知识的医疗干员只能处理一些止血、愈合外伤这样简单的工作,一旦遇到内出血、骨折错位这样复杂的伤口就没办法了。不是不能治,医疗法术能治愈这种伤,但治好之后是什么样子就只有伤者自己知道。

    还很有可能出现伤者自己都没搞清楚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就嗝屁了的情况,源石技艺发展史中就出现过这种事件,还不少。

    如果医疗法术能控制神经系统还好,至少你能关掉队友的痛觉神经让他一路走好,不然就看着他痛苦地等待救援吧。

    这种特殊性决定了该职业的下限高度,严格来算的话甚至比近卫干员的下限还要高。当然,这是把“战医”这种披着医疗皮的近卫给忽略掉得出的结论。

    一名有着深厚医学知识,身手敏捷能够自保源石技艺又恰好是医疗法术的干员真的是少之又少。大多数能够运用医疗法术的术士都需要后天学习医学知识,而那些有着深厚医学知识的术士又得需要学习战斗技巧,这两种都学的差不多了还得加深对源石技艺的了解以便更好地使用,种种原因结合起来就形成了罗德岛医疗术士很奇葩的怪圈。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这世界上总有几个被神眷顾的天才。近卫中有斯卡蒂,天生的种族优势让她极为适合这种暴力职业;术士中有天火,能凭空拉下来陨石就是最佳的证明。那么在医疗术士当中呢?

    能无视医疗术士的特殊性披上白大褂的,就是天才。

    夜莺因为某些原因单纯的就像是小孩子,对于那些复杂的知识自然是完全不懂,但她的医疗法术却能快速治愈各种伤势,被罗德岛当成了宝贝给供养了起来;瓦伦丁不仅能治愈伤势,还能给其他干员加buff,提高魔抗物抗,更是被监察部主管叫了句“妖孽”。

    有他们在,罗德岛小队的抗压能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战斗计划也能简化不少。虽然每个职业都不可或缺,这种一人强大全员轻松的特性可是医疗干员独有的,称其为罗德岛最重要的职业是当之无愧。

    他们是罗德岛的心。

    ————————某对话记录————————

    “……我无法描述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有数道粗大的雷电在所有干员之间跳跃。在震耳欲聋的噼啪声中,我们所有人身上的伤势都消失了,脑海里积攒的疲惫也被一扫而空,就像是刚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人一样,精力充沛。”

    [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异样?不,没有。”

    “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就是这道闪电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敌人在施法,后来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后才想起来这次任务中有名新人加入。”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干员瓦伦丁释放出来的源石技艺,挺震撼人心的。而且令我惊讶的是,这么粗大的雷电闪过空气中竟然没有臭氧的气味,这点非常棒。”

    [这种雷电终究是一种源石技艺表现形式,不能跟自然界的雷电对比。]

    “懂了。”

    [后来你们看到了什么?]

    “闪电大概持续了两秒钟左右,后来就消失了。就在我们准备收缩防线继续战斗时,一群动物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动物?]

    “是的,动物。不是整合运动控制的源石虫、鬣狗、磐蟹什么的,就是普通的动物。”

    “但是它们身上都有着明显的特征。”

    [什么特征?]

    “电流。”

    [具体说明。]

    “我们在后退到掩体后时那些动物就出现了,朝着萨卡兹佣兵和整合运动士兵冲了过去。在他们战斗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它们身上都存在着‘电流’。”

    “跟至于我们的闪电不一样,那些电流是有形态地存在于那些动物中的。比如老虎和狼的尾巴,根部还是正常的,但越靠近尾端就越透明,最后就是闪烁着淡淡蓝光的,只有一个轮廓的半透明的尾端。”

    “一些长角的动物也是这样,不过它们是头顶的角出现了这种特征,渐渐由实体变得透明,同时还闪烁着蓝光。在战斗过程中我还近距离跟一只森蚺接触过,它的信子完全就是半透明的,闪耀着蓝色的光,里面还有细小的电流闪过。”

    “我当时被吓到了眼睛就一直盯着它,那条粗壮的森蚺就朝我张开嘴做出准备攻击的态势,我也因此看清了它口腔中舌头的构造。”

    “不过幸好它没有咬我,很快就离开了爬向了一名整合运动士兵。”

    [听起来很熟悉。]

    “是的,这种特征让我想到了刚刚的闪电,进而想到了干员瓦伦丁。”

    “但我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是名瓦伊凡人,怎么可能召唤出如此多的的背后灵?更不要说这些动物根本就不是飞龙。”

    [有没有觉得这些动物就是他叫来的帮手?]

    “我有想过,而且这些动物确实是无法杀死,有电流在保护着它们,但是……”

    “这里不是荒野吗?温带气候怎么可能有森蚺出现?”

    [嗯哼?]

    “但是接下来出现的一幕让我确信了这些动物就是他召唤出来的事实。”

    “在那些动物冲向士兵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看到有东西过来了,像蝗虫一样,瞬间覆盖了我的视野。”

    [什么?]

    “雨林。”

    ……

    ————————谈话结束————————

    七:特种

    单看这个职业的名字,可能大部分人都会想到军队中的特种部队。但实际上罗德岛行动部中跟特种部队职能最相近的职业是先锋,两者要求的技能广度类似,并不专精于某一项技能,而是样样通。

    那么行动部职业中的“特种”该如何理解呢?

    首先我们来看这个词的释义。

    特种,指特殊种类的,后面常接名词,典型例子就是“特种部队”。罗德岛行动部干员的主要职能就是通过一些比较激进的手段完成公司的任务,那战斗就是百分百避免不了的事情,“特种”这个职业名称的含义也就很明显了,指的就是利用一些特殊方式进行战斗的干员。

    战斗始终是矛与盾的争端,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擦亮自己的矛加固自己的盾和敌人进行**上的碰撞,利用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量、更锋利的剑刃和更聪明的头脑来战胜他们结束战斗。

    如果你想剑走偏锋,想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来拿下战争优势,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自然是有用的,也许还能更快的结束战斗保存我方有生力量,特种干员的意义也在于此。

    但如果你沉迷于这种奇怪的方法进行战斗,将自己手中的矛和盾都替换成了这种本不该大规模出现在战场上的“武器”,那你的敌人恐怕会一脸懵逼的看着你然后一波f2a把你车翻。

    想象一下,如果将当时营救博士的干员都替换成类似砾、暗锁、食铁兽这样的干员,后果会怎么样?

    恐怕这些“绝活姐”会跟一脸ovo的诺亚博士一起埋葬在天灾之下,罗德岛的传说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所以相较于近卫重装等这种传统的战斗职业而言,特种的重要性并非不可或缺。在正面战场中的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存在不会影响到结局的走向,更多的是锦上添花。如果想要把宝压在某个职业的干员身上期待他打出翻盘的操作,这里建议考虑一下先锋干员或远程狙击干员,他们才是最接近于特种兵的存在。

    因为“特种”这个职业的特殊性,罗德岛能在战场上活跃的特种干员并不多,大多数都在暗处发光发热。工业部最核心的那一批人有一大半都在行动部挂着特种干员的牌子,因为他们参与的战斗是在网络中打响的。未来如果需要进攻某个国家的研究中心他们就能派上用场,而平时这些家伙就只属于工业部管辖,行动部没有任何权限来调动他们。

    特种干员大概是最不像战斗人员的人了。他们的工作安排跟大多数干员都不一样,涉及到身体与源石技艺的训练强度也比其他干员小很多,仅有少量特种干员像近卫术士那样需要经常训练。

    所以,如果想要一个相对清闲的工作环境,同时还想要干员的高福利,特种干员是个好职业。

    他们是罗德岛的软实力,非常规战场上的神。

    ————————某训练录像————————

    干员瓦伦丁没有表现出特种干员方面的天赋,故没有训练录像。

    请等待更新。

    ————————结束————————

    八:辅助

    战争是一门将暴力发挥到极致的艺术,每个人都在磨光自己的矛,加厚自己的盾,以求在激烈的对抗中找到一丝机会杀死对方。

    但矛和盾总有强化到极限的时候,这时人们就不再想着如何让自己手里的武器更趁手了,而是想方设法去削弱敌人的装备,来达到变相加强自己的目的。除开天时地利的因素,在罗德岛能拥有这种力量的干员,就是辅助。

    一开始时,辅助干员是被划分在术士这个职业中的。但是随着战斗的次数增加,高层对于干员们源石技艺的信息掌握也越来越深刻,罗德岛行动部特意将一批法术效果特殊的干员划分出来,成立了“辅助”这个职业。

    术士终究是传统的矛,杀伤敌人靠的就是不断打磨自己的源石技艺以求更大的威力,硬碰硬地战胜敌人。而辅助干员的源石技艺比较特殊,在造成法术伤害的同时还会对敌人产生一些负面影响,给我方干员营造出了更加适合的输出环境。这是其他职业所比拟不了的优势,也是为这些干员专门开设一个“辅助”职业的原因。

    但就跟邢一凰的源石技艺只会作用于自身一样,辅助干员的源石技艺在泰拉世界算是比较稀有的存在。如果算上那些平常不属于行动部管辖的挂牌干员,“辅助”这个职业应该是干员数量最少的存在了。

    而且因为该职业的特性,辅助干员的下限也是比较高的。罗德岛行动部通过分析近二十名辅助干员的战斗信息和日常训练得出了一个结论:对自身源石技艺理解越深的干员其对目标造成的负面效果越明显,而刚觉醒源石技艺不久的新手或是天赋较差的干员的辅助效果着实是难以接受,连差强人意的水平都没有,还不如将其换为一名近卫或术士带来的受益高。

    这跟其他干员的发展路线是完全相反的。大多数职业都是前期发展的很快,越往后进步得越慢;而辅助却是前期发展的很慢,越往后进步就越快。该职业的下限不算高,但是很难达到;上限也不算低,但很容易就触碰到天花板。

    毕竟辅助干员的源石技艺再强,它都做不到直接将敌人的物抗法抗削到零,后期制约辅助干员强大与否的因素就变成了战斗意识和智慧。一名优秀的辅助干员很清楚自己源石技艺的特殊效果,更清楚如何跟队友们配合,在什么时候将法术释放在什么敌人身上,还要灵活切换自己的释术目标,来达到一人牵制全场的效果。

    毕竟不是每场战斗都会有博士指挥,而其他干员的注意力大多放在面前的敌人上,能够掌控全场就只有狙击术士或者辅助干员。但是狙击干员与术士干员作为主要输出力量其第一要务是快速击杀敌人而不是指挥战斗,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辅助干员的肩上。

    资深辅助干员对于罗德岛来说重要的绝对不是他能对敌人产生多强大的负面效果,而是其丰富的战场指挥经验。对他们而言,指挥其他干员完成任务才是主要工作,给敌人上负面buff不过是顺手的事而已,算不上有多重要。

    什么?你问如果真的存在能将敌人物抗法抗削弱到零的干员?

    那他就该挂着术士干员的名头而不是辅助。

    要知道,给敌人挂负面buff这一操作的本质仍是源石技艺,是有法术伤害的。你都能将抗性削弱到没有了,那法术本身带来的伤害还能弱到哪去?这么强大的干员自然是要让他成为行动部管理的术士头牌,在任务中也能减缓医疗的压力。

    如果他的指挥天赋也很高的话,那我想这种又能打脑子有好使的天才哪怕是在跟敌人并肩作战时也能冷静地发号施令掌控全场吧,为了物尽其用就更应该让他成为术士干员而不是辅助干员了。

    总而言之,辅助干员跟特种干员类似,他们的能力更多的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除非没有好的指挥或是遇到了特定的敌人,不然还是将其用近卫或术士替换掉更好。

    他们是罗德岛的工具人。

    ————————训练录像————————

    干员瓦伦丁没有表现出辅助干员方面的天赋,故没有训练录像。

    请等待更新。

    ————————结束————————

第一百零五章 再临

    “我会保护你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博士。”

    凯尔希的声音在偌大的地下空间中回荡着,寒冷的像是这无数电缆紧紧包裹着的钢铁巨物。诺亚的手轻轻摁在石棺核心的表面上,刺骨的温度透过布满划痕和灰尘的金属传递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带来的是难以忍受的冰寒。

    但诺亚的手并没有因此受到伤害。那被钢铁紧紧包裹住的,早已被人遗忘的寒冷刺中了这颗仍然鲜活的心脏,冻结了流动的血,顺着凝固的血管向上冲至大脑,砸向了他曾主动封锁的回忆。

    “但我不会停止恨你。”

    瘦小的黑色背影印在青绿色的瞳孔中,凯尔希盯着面前那一抹耀眼的白,巴别塔的往事在心中浮现。

    “我不会教育和批评迷迭香,因为我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报复你。”

    手臂垂下,但冰冷仍在。诺亚的脑海在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他回过头,对上那双毫不掩饰自己恨意的眼睛,视野中闪过几个白色的影子,快得像光。

    “你……”

    类似的场景,类似的话语,不同的情感与不同的时代在他记忆的空洞里架起了桥梁。刚刚那团从石棺中感觉到的无形力量砸向了紧闭住真相大门的锁链,一下又一下,让诺亚觉得头有点晕。

    他稍稍晃了下身子,试图将自己开始混乱的精神力拉回正轨。但眩晕感仍没有消失,白色影子闪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已经降到了足够让他看清上面是什么东西的程度。

    眼前的世界仿佛结晶化了,石棺核心、缠绕成一团的电缆、金属与混凝土组成的穹顶和管道……都变成了由无数个光滑的平面组成的多面体,像是活了一样缓慢移动着,但诺亚却在上面看不到自己和凯尔希的影子,只有微微闪烁着的蓝光。

    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诺亚身旁,像是打开了一扇门,门框上还垂着被砸开的锁链。

    “你……”凯尔希看着面前突然目光呆滞的诺亚,眉头微皱。

    “想起了什么?”

    这句话诺亚听到了。哪怕他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已天翻地覆,但凯尔希依然是那副模样,站在他的面前不远处说着话。

    但诺亚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这个世界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力。这位陷入回忆漩涡的人只能向前走,踏入那扇白色的门,看清楚自己脑海中突破封锁的回忆。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

    白色的光芒吞噬了诺亚的身体,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滑进了他纷乱的思绪。

    ……

    警报声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东方已经彻底沦陷,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安静的像是深海。反抗者的欢呼在我的灵魂中回响,夹杂着他们大肆破坏的声音,我想隔绝开这些噪音,却无济于事。”

    “有人感受到了我的力量,拽住了它,强行让我继续听着他们的欢呼声。我不觉得聒噪和愤怒,只是有些难过。”

    一个柔和的女声出现在了诺亚的耳边,听起来有些悲伤。他皱了皱眉头搜刮着自己的回忆,却除了一片白光外什么都找不到。

    声音没有结束,还在诉说着。

    “北方的雪现在应该下得很大吧?他们最喜欢这些冰凉的小东西了,甚至改动了自己的灵魂。每一次有人离去都会下雪,还活着的人看着从天空上慢慢飘落的小精灵们为他祝福,祝愿他的重生一切顺利。”

    “但是今天过后没有人会重生了,雪会融化成水流入大地,回到我们最初的家。”

    ……

    “海里的朋友们选择了跟那些人同归于尽,但是他们失败了。反抗者很了解他们的习惯和弱点,我们的朋友变成了他们最恐惧的模样被驱逐到了深海之中,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们心中燃烧着的怒火。”

    “这样不好,他们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倘若有一天我们再次夺回了这个世界,他们也只能待在深海之中,在疯狂中永生。”

    ……

    女孩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剧烈的爆炸声所打断。一阵地动天摇之后,诺亚感觉自己被人拽着,在一条透亮的走道中拼命奔跑。

    诺亚能感觉到这是一条走廊,也能感觉到周围大致的环境。但当他想细细看清一切时,眼前的白光就会变得显眼起来,盖住所有。

    剧烈的喘息声夹杂着急躁的脚步声在诺亚耳边回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走廊的外面似乎有很多人,他们在欢笑,在呼喊,这些声音钻进了诺亚的耳朵中,他却只能听到里面蕴含着的无穷恶意。

    “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了,我本以为那些天使能挡一段时间的。”

    “他们果然是叛变了,虽然我并不意外。”

    奔跑结束了,诺亚感觉自己似乎停在了某个巨大的机械面前。支撑着身体的双腿在此时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突然软了下去,但他没有摔倒,那个一直拽着他的女孩又抱住了他。

    “就连我们最信任的朋友都离开了,现在还能依靠谁呢?”

    诺亚感觉自己被放进了那台冰冷的仪器中,突如其来的倦意干扰了他原本清醒的意识。女孩的声音仿佛蒙上了一层纱,诺亚能听到她在说话,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个场景对他而言实在是熟悉不过。但是,无论诺亚多想戳破那层蒙在自己记忆之上的薄纱,一切思绪上的努力都徒劳无功。

    直至那个声音响起。

    “……亚伯。”

    谁?

    亚伯?

    这是我真正的名字吗?

    “没想到现在不想松手的会是我。”

    白光散开了,“亚伯”看到了那个将自己放入石棺,紧握着自己左手的女人。她看起来像是一名科研机构的研究员,身上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白色外套。

    似乎凯尔希在医疗部工作时也经常穿同样的衣服。

    但跟凯尔希那张始终挂着冰霜的脸不同,这个握着他手的女人看起来就像棉花糖一般温柔。那双淡紫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一汪清澈的水,里面满满的是她如蜂蜜般甜蜜的爱意。

    “我必须这么做。我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你活下去。”

    跟“亚伯”视野一块清晰的,是他身体上的痛楚。这股痛感贯穿了他整个人,不仅仅是**,甚至灵魂上都觉得煎熬。

    身体上的伤口还能忍受,但脑海里的痛苦就难以承担了。诺亚感觉自己的颅腔内被塞了一颗炸弹,表面还燃着火。火苗舔舐着他的大脑皮层,血液和脑浆在浓烟中流动着,被浸泡在其中的导火索在缓慢地燃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燃尽爆炸要了他俩的命。

    “……啊,亚伯……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机会再见面了。”

    温暖自他的左手传来,却冲不淡此刻诺亚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的凉意。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对自己很重要,哪怕现在自己不记得她究竟是谁了。

    “我不行。我不接受这种事,我可不会放弃。”

    “亚伯,我相信我们之间的联系会超越时间与空间。”

    “就算是海洋沸腾、大气消失,就算我们的卫星接连坠入重力的旋涡,就算我们的太阳凶恶地膨胀,无情地吃掉它的孩子直至万籁俱寂……”

    “我们也一样能再见面。”

    真的吗?

    虽然此刻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是如此真实,但诺亚也明白,这不过是过去的碎片,他和这个女人都在一片虚无之中。

    “在那用黑暗与星点光芒装饰过的文明尽头,我们也一定会再见面,一定。”

    “我会等到那一天,我肯定会等到那一天。”

    “等我,你也要等我。”

    记忆中的爆炸声近在咫尺,敌人就在门外,在他们奔跑过的走廊上前进着,这次不用灵魂的力量他都能听得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女人紧紧握了一下诺亚的手,留下了她最后一句话。

    “亚伯,不准忘记我。”

    记忆粉碎,白光再次降临在诺亚的眼前,逐渐变淡。刚刚躺在石棺里时的痛感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眩晕感和困惑。

    那扇门消失了,周围的环境也恢复了原样。凯尔希站在诺亚的面前,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下他的额头,但是在看到对方眼神中逐渐出现的高光又放下了手,向后倒退一步,留出一个礼貌的距离。

    “博士?”

    熟悉的声音,但诺亚并不觉得安心。刚刚粉碎的记忆逐渐凝聚成型,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普瑞……赛斯……?”

    当这个名字被他说出口来时,整个核心区似乎都安心静下来了,落针可闻。凯尔希盯着缓缓摘下面罩的诺亚,脸上的惊讶映在了那双鲜红的眼眸中,久久未变。

    “凯尔希。”

    “谁是普瑞塞斯?”

    ————————指挥塔————————

    斩首小队前进的速度比计划中的还要快,他们就像是一颗光芒闪耀的流星划过指挥塔内部的黑暗夜空,在闪电的包裹下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挡就到达了塔露拉的门前。

    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某个气到极点的小龙人。他的出现直接让凯尔希改变了这次行动的大部分计划,拉低了斩首小队前进的难度,也让小队里的其他干员对其刮目相看。

    不仅仅是因为其强大无匹的医疗法术和所向披靡的剑刃,还有……

    “给!爷!爬!”

    三个铿锵有力的字眼,三个飞起的萨卡兹佣兵,一扇被打回出厂状态的大门。在那三个黑乎乎的倒霉蛋撞到墙上昏死过去后,一个浑身闪耀着电光的恶魔从楼道中冲了出来,握着溅满了血的双手剑环顾四周,似乎在等待着新敌人的到来。

    但直到被他甩开的斩首小队全部到达这一层时瓦伦丁的视野中都没看到一个敌人,只有从无数缝隙中冒出来的浓浓白烟,把空气染得无比呛人。

    他轻咳了两声,朝一旁啐了一口,将口中的鲜血吐出。这里应该就是阿米娅口中所说的没有兵力布置的楼层了,也代表着他们已经无比接近塔露拉,这些浓烟和有些燥热的温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即便在这里,他们也没看见陈警官的影子。这位思姐心切的姑娘可能已经拿着赤霄跟塔露拉面对面对峙了,瓦伦丁只能希望此时她还没被德拉克的火焰解决掉。

    毕竟这一路上陈警官留下的痕迹可不太妙,此时她的状态应该很不好,哪怕有着“斩龙之剑”赤霄的帮助也不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但在救她之前,先把自己救了再说。阿米娅已经下达了休息的命令,瓦伦丁也正好可以放松一下了。要是再这样一路冲上去,他自己就得先变成一坨大源石结晶块。

    当时在刺杀王天衍时出现的幻觉在此刻又出现在了瓦伦丁的眼中,只不过内容不像当初那样恶心人了,只是视野中的人和物都裹上了一层血衣,看着眼疼。他打开溅满了血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根抑制剂随手扎在脖子上,拄着双手剑走到墙边。

    抑制剂还挺多,应该能用到任务结束。

    只不过一开始瓦伦丁想着这些抑制剂是给队友们准备的,结果现在全被自己给用了……

    也是,毕竟自己可是重装近卫医疗大师啊,一个人干四个职业的活。

    将插在胸口处的箭矢跟空的抑制剂扔到一旁,瓦伦丁放下手中的双手剑,缓缓坐在地上靠着墙休息。犹如机器散架般的咔咔声从身体中传出,但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舒服。

    一根长时间绷紧的弦在突然放松下来时会将那股压力如雪崩般释放出去,此时的瓦伦丁就在享受这种抹了开塞露似的快感。

    淦,这个时候手边要是有两串羊肉串就好了,再配上一瓶啤酒,最好是雪花,雪崩时都在勇闯天涯的那种。

    绝对爽到爆。

    他需要好好缓解一下自己长时间紧绷的精神,还有疯狂跳动着的心。刚刚的突击战实在是太刺激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经历过的最棒的战斗,不仅割草割了个爽,挨打也打了个爽。

    德双每次挥舞都会在空气中拉出一条血线,瓦伦丁的每次冲锋都会碰到敌人的猛烈回击。爆炸物、箭矢、砍刀……所有能造成杀伤力的东西都朝这个发光的小龙人身上招呼,造成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紧接着电光一闪恢复如初,敌人也没了。

    毕竟他们的伤口可没有人治疗。

    “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瓦伦丁楞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微笑。相对于已经变成血人的瓦伦丁,邢一凰的状态看起来就好得多,那双厚重的拳套上也没沾有多少血。

    原本冲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她和重装干员,结果这个小龙人一疯就把她给挤到后面去了,任务也变成了补刀。不过邢一凰并不觉得不舒服,她只是担心瓦伦丁的安危。

    相处近三载,邢一凰很清楚这个家伙的秉性,也清楚他的源石技艺强大程度。相对于瓦伦丁的身体状况,她更担心这个小龙人的心理健康。

    在瓦伦丁披着鲜血挥舞剑刃向前冲的时候,盯着他背影的邢一凰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魔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手段,还有在冲向敌人时发出的大笑和吼声。

    这让邢一凰感觉他的精神状况有些不稳定,也许需要在任务结束后看一下心理医生。她曾听说过长时间参加战争的人会患上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虽然瓦伦丁参与的战斗并不算多,但还是需要提防的,防患于未然。

    但瓦伦丁没有看到邢一凰眼神中的担忧,他只是微笑着扫过那张还算干净的面孔,眼神跟当初看到旗袍邢一凰时没什么两样,极具侵略性。

    抑制剂起了效果,覆盖住旁人身上的血色消失了,瓦伦丁能清晰地看到这个陪伴自己三年的女孩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弥漫在眼白中的血丝没有褪去一点,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饿狼。

    呵,女人……

    女人也行。

    当他心中的声音说出这两句颇为危险的话之后,瓦伦丁才突然明白自己刚刚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将那股奇怪的想法统统抛到脑后,看着蹲下身的邢一凰扯了扯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

    虽然他脸上的血本身看起来就很吓人。

    “怎么了?”

    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还有音调偏冷却能听出关怀的声音,这一切都在告诉他眼前的女孩就是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邢一凰。瓦伦丁抽了下鼻子,抬手抹掉脸上粘粘的血痕,声音轻快。

    “啊?我没事啊,就是有点累。”

    ……

    有点装过头了,他想。

    “真的吗?”

    邢一凰自然是不信的,这种拙劣的伪装在专业猎人的面前就跟冬天藏在雪地里的黑熊一样离谱。

    “好吧,这一仗打下来我可能压力太大了,需要一些温暖柔软的东西放松一下。”

    男人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

    瓦伦丁现在就非常想念拉斐尔宽广的胸怀,每一次被天使姐姐抱住都会让他忘记烦恼,只愿靠在这温暖之中闭上眼睛,永远沉睡下去。

    但可惜,拉斐尔被阿米娅派到楼下的据点里抵挡可能赶来的整合运动增援了不在身边,面前的邢一凰嘛……

    他扫了眼女孩身上跟钢铁一样硬的防护服,打了个哈欠。

    先不说自己这一身血污愿不愿意让这姐姐抱自己,这防护服他贴上去那感受到的就不是温暖,是钢板啊。

    果然还是二次元好,小哥哥小姐姐上战场都穿着黑丝短裙t恤衫,一到现实就变成又冷又硬的防护服和盔甲了。

    瓦伦丁话语中的意思邢一凰听懂了,毕竟她曾经也被拉斐尔那么关照过,但此时她并不能脱下防护服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因为休息时间很短,马上还有战斗。

    就算能脱,邢一凰也不一定有这个脸皮在一群人的围观中抱住这个家伙……

    哪怕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也不行。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噗。

    邢一凰脱下了拳套,将自己的右手盖在了瓦伦丁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沾着血的银白发丝从她的手指间穿过,有些黏,但邢一凰并不觉得不舒服,仍然轻柔的抚摸着小龙人的脑袋,动作像极了在安慰儿子的老妈。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吓了瓦伦丁一跳,他呆呆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血红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仿佛被她嘴角慢慢扬起的弧度勾住了魂,久久不能移开。

    刚刚彻底放松的身体在女孩触碰到头发的瞬间就紧绷起来了,但瓦伦丁没有直起腰,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此时伴随着邢一凰温柔的抚摸,刚刚紧张起来的躯体又放松了下去,甚至比一开始还要颓软,瓦伦丁都感觉自己在她的动作中逐渐融化,缓缓地溶解进了那团突如其来的温暖之中,似乎再也不会变回原样。

    女孩与男孩,战士与医生,温柔与热血。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对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情侣,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带照相机出来。如果将这一幕拍下来的话,绝对能在“爱情”主题的摄影比赛中得到个好名次。

    恐怕连邢一凰自己都想不到,她也会像拉斐尔那样表现出一片溺爱与温情,而且就浮现在自己的表情和眼神中,所有人都能看得清。瓦伦丁也有些意外,这个一直强硬无比的姑娘竟然会如此柔和,原本他只以为等候自己的不过是句温暖的“辛苦了”,却没想到是杀伤力堪比洗面奶的摸头杀。

    不对,这是邢一凰的摸头杀,是这个如d32钢一般坚韧的女孩的摸头杀,杀伤力绝对超过了任何一种示爱方式。

    该死的,这还是我认识的邢一凰吗?熟睡中会流口水也就算了,那毕竟无法控制,但现在……

    她在笑哎,在摸我的头哎,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不是阿米娅编织的幻境吧??

    感觉自己像是上了天堂一样啊!

    此时的瓦伦丁只想让时间永恒停在这一刻,让这个从未出现过的柔情邢一凰一直陪在自己身旁,永远不会离开。

    但可惜的是,带着精神空间的角徵羽没来,阿米娅的话语出现在了斩首小队的通讯频道中。

    “各位,到这里就可以了。”

    阿米娅的声音瞬间就叫醒了爱心泛滥的邢一凰,也让她明白了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淡淡红晕出现在了这个硬派女孩的脸上,她尴尬且礼貌地戴好拳套,起身站到一旁,但仍在瓦伦丁身边。

    “我们帮不上忙,对吧?”

    一名资深干员看着阿米娅摊手。没有人注意到外围有些尴尬的两人,这也让他们稍微安心了点。

    “咳,我能帮得上忙。”

    瓦伦丁举起了手。

    “我也有笔账跟塔露拉要算。”

    开玩笑,bug级的医疗干员怎么能缺席这种决战呢?塔露拉的火他根本不怕好吧?

    而且现在自己的源石技艺甚至都能保护住身上的衣服了,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被一团火烧成光棍的情况了。

    “瓦伦丁先生……当然可以。”阿米娅神情严肃:“其他人……”

    “我也要去。”

    迷迭香拽住了阿米娅的衣角。

    “迷迭香……”这让阿米娅有些难办。原本计划中迷迭香就是负责清楚进入指挥塔时遇到的危险的,结果这活被瓦伦丁给抢走了,补刀的工作也交给了邢一凰,迷迭香一路上光跑路了愣是没怎么用到自己的武器……

    “这没关系,你要相信我的源石技艺。”

    瓦伦丁拄着双手剑走到阿米娅的面前。

    “你也曾知道,我跟塔露拉交过手,她的危险我很清楚。”

    “但现在的我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在塔露拉的攻击下保护住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刚刚一路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他笑了笑,沾着血的脸看起来有些渗人。

    “将四个人维持在满状态,绝对没问题。”

    前提是有足够抑制剂供应的情况下。

    这一句话他没说出来,毕竟背包里还是有很多抑制剂的,他也不想让阿米娅有顾虑。而且如果罗德岛真的上去了三个,加上陈警官就是四个,瓦伦丁不信塔露拉能在这五个人的进攻下撑到自己抑制剂用完。

    “那好,瓦伦丁先生,还有龙小姐,你们跟我前往最上层。”

    阿米娅握住了迷迭香的手。

    “迷迭香,在与塔露拉的战斗中我不能保证你的精神状态稳定,所以你不能去,待在外面作我们的后盾,好吗?”

    话语很坚决,迷迭香能看出来阿米娅的态度。她嗫嚅着,最后还是松开了阿米娅的手,说出口的只有一句保重。

    “加油,阿米娅。”

    资深干员们向阿米娅三人送上了他们的祝福,转身离开。

    “现在,就靠我们了。”阿米娅推开向上去的大门。

    “还有陈警官。”

    塔露拉就在上面等着他们,等候着最后的战斗。

    橙红色的火苗已经出现在了阿米娅的眼中,烟雾也越来越浓。不远处露台上站在烈火之中的两人也看到了他们,整合运动的暴君举起了手中的剑。

    但罗德岛毫无畏惧。

    感染者绝不会输。

第一百零六章 拉特兰神奇天团

    “凯尔希,我有一个疑问。”

    在指挥塔下方的地下通道中,解决了能源核心问题的诺亚和凯尔希并肩走着,前往出口。

    进来时的道路充满了危险,似乎每走一步都会蹦出来个黑乎乎的家伙要杀了他们,紧接着便是mon3tr咆哮和爆炸。但是此时周围的环境却安静无比,诺亚的视野中看不到一个活物,就连mon3tr都回到了凯尔希的脊柱中,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就只剩下浅浅风声。

    气氛很压抑,诺亚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来冲淡这股如山般沉重的寂静。

    “什么?”

    走在他身边的凯尔希只是简单回复了两个字,但听起来比刚刚来时说的话要提了些温度。

    普瑞塞斯这个名字似乎让凯尔希想起了什么,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诺亚这个问题,但是态度要比一开始好上很多,脸色也不在那么冷冰冰了——不过只有一瞬。

    但是此时,诺亚也能听的出来这只老猞猁话语中的情感,更像是在跟朋友对话而不是对一个工具人发号施令了。

    难道凯尔希就是普瑞塞斯?

    或者是她的转世?

    禁锢住回忆之门的锁链被砸开,诺亚脑海中的往事也逐渐清晰起来,即便仍有些模糊,但他也能在那些片段之中提取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了。

    在简单快速地思索了一下后,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普瑞塞斯,还有自己确实是拥有能够随意变换容貌的能力,但是眼前的这个凯尔希真真切切的是一名“泰拉人”,自己找不到她灵魂中跟普瑞塞斯的相同点,这也就说明她就是只猞猁,跟自己记忆中的女人没有任何的联系。

    或者说,她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有“朋友”或“同事”这么一层关系而已。

    “你为什么会让三名新人参加这次的任务?”

    将凯尔希和普瑞塞斯谁更符合自己xp系统的问题抛到脑后,诺亚说出了积压心底已久的疑问。在刚拿到行动人员名单时他就看到了瓦伦丁三人组的名字,但那时凯尔希仍在龙门,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两人独处,气氛也有点尴尬,把这个疑问抛出来缓和一下气氛也挺好的。

    但此话一出,诺亚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凯尔希停下脚步扭过头对上博士那双懵懂的眼,语气跟平常一样冷淡。

    “你似乎很关心他们。”

    “作为罗德岛的博士,我觉得关心下属是很正常的事。”

    这种突然降温的话语和表情诺亚早就习惯了,此刻的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凯尔希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不就是三个新人吗?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那三个新人也很特殊。拉斐尔是拉特兰城的圣人,不知为何进入了罗德岛成为了一名医疗干员;瓦伦丁有着极为强大的医疗法术,刚刚一路上的战斗中自己就已经见识到了他手中雷电的力量;邢一凰……

    呃。

    邢一凰应该是他们三个人中最正常的存在了。

    “在龙门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么说的嘛,”诺亚摊手:“跟干员们站在一起打成一片让自己变成值得他们跟随的模样。”

    那时候凯尔希说的话诺亚此刻并不记得多少了,但是其中想要表达的含义还是深深地记在了心底。似乎整个罗德岛就他不会好好说话,其他人交流的话语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学术气息,你能听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但就是听起来有点费脑子。

    这该不会是凯尔希想让自己多动脑赶紧想起过去回忆整出来的办法吧?

    每时每刻都在思考,就连日常说话时都在思考,想着想着……

    大脑就熟了。

    好吃!

    “但你关心的,只有干员瓦伦丁吧?”

    干净利落,一刀见血。

    凯尔希的话语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却组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剖开了诺亚的身体,将他心中所想血淋淋地展示在两人面前。

    被看透的博士只是嘿嘿一笑,怀里抱着的面罩上浮现出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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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诺亚对拉斐尔的骚扰不过是单纯地对美的追求,那位笑起来很温柔的天使也不过是他众多骚扰对象的其中一员而已。但是在看到瓦伦丁第一眼时,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痴女表情突然就凝重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那个矮小的瓦伊凡男孩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切城废墟中偶遇的粉毛兔子姐姐:八重樱。

    名为八重樱的卡特斯人曾在废墟中讲述过自己的故事,其中就包括她的“前男友”瓦伦丁。但诺亚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注意到他的,而是干员瓦伦丁体内装着的魂。

    身体、灵、魂,各自独立却又紧密连接在一起,是组成一个人的基础三要素。此时的诺亚虽然能力相较于未失忆时弱小很多,只剩下了“战争强运”,但是在“看魂”方面,他还是大致有个准头的。

    而在诺亚的感觉中,瓦伦丁的魂跟八重樱的魂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差别。

    一开始在看到瓦伦丁时诺亚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但是后来越看越像,最后又特意在与爱国者的战斗结束后去关心了他几句。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交流中,诺亚确定了自己没看错。

    那这就很有趣了。

    相同的魂,不一样的身体,能做到这一点的诺亚记忆中就只有一种存在。虽然此刻仍有层薄纱蒙在回忆之中,但他也能大致知晓这位普通干员瓦伦丁的真实身份。

    但他又为何出现在这世界之中?为何表面上伪装的如此之深却又对自己的魂不加任何掩饰?他来到罗德岛又有何图谋?

    而且……

    他真的是那种存在吗?

    有其神却无其形,重要的是看起来也不像装的,这让诺亚打心底感到迷惑。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也曾那么想过。”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沉闷的脚步声再次回荡在地下通道之中。凯尔希跟身旁的诺亚聊起了瓦伦丁这位神奇的干员,听起来就像是公司的两个老总在讨论自己手下的员工们哪个是内鬼。

    “那你还让他参与这次的战斗?”

    不怕出现意外吗?

    这句话诺亚没说出来。凯尔希是个很聪明的人,诺亚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犯这种“把内鬼安排进斩首小队”的低端错误。

    意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其中一定有她的理由。

    “你应该知道干员瓦伦丁头两个月参与了什么任务。”

    钢骨扭曲的吱呀声从两人头顶上传来,钻进诺亚的耳朵里让他有些头疼。重新将面罩和兜帽戴在脸上后,诺亚给出了回应。

    “在龙门的卧底任务?”

    毕竟是管着罗德岛行动部诸多干员的博士,一些任务报表他还是看过的,其中就有外派干员瓦伦丁的任务说明。虽然整体来说他在罗德岛的龙门之行中表现得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但也表现出了一名普通干员的水平。

    不过最后根据瓦伦丁本人提交的任务总结来看,他作为龙门近卫局警员倒还挺称职的。

    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是的。”

    伴随着一声mon3tr的怒吼,磅礴的气浪吹起了凯尔希的额发,大量的灰尘瞬间膨胀开来充斥着整个空间,能见度瞬间就降到了两米以下。

    但很快洞口另一边吹来的风就赶走了空气中呛人的灰尘,也让诺亚看清了前方的道路。凯尔希戴着防毒面罩穿过被砸开的洞口,转身朝诺亚伸出了手。

    “我派遣了s.w.e.e.p监视瓦伦丁,两个月的时间内他表现得跟普通干员无异。”

    “所以……呃。”

    诺亚拽了拽自己的大衣,免得被洞口边缘凸起的钢筋挂住。

    “你觉得是我们想多了吗?”

    不可能想多了。

    瓦伦丁的身上必然隐藏着某种秘密,凯尔希的直觉不会错,自己的眼睛也不会被蒙蔽。

    “相反,我从没打消过对他的怀疑,哪怕他真的只是一个‘泰拉人’。”

    凯尔希的眼神很冷,诺亚看到了里面毫不掩饰的尖刀,即便在昏暗的地下环境中仍闪烁着刺骨的光。

    “他不过是还没醒来罢了。”

    话毕,那双浅绿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诺亚一眼,里面似乎还隐藏着其他的含义。诺亚咽了咽口水,松开了拽着凯尔希腕部的手,缓步跟在她的身后。

    刚刚凯尔希的眼神仿佛是要把诺亚给看透,灵魂的刀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内心深处,想要划开包裹着真相的伪装,却什么都找不到。

    真是的,我们不是在谈论瓦伦丁的事吗?吓我干嘛吖……

    至少目前为止我很人畜无害对吧?

    一扇过去的门打开了,捆住回忆的锁链也断了一条。但大部分的画面仍然模糊不堪,让人看不真切。诺亚不清楚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要自我封锁住过去的时光,但根据那段关于普瑞塞斯的记忆来看,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仍在睡着,而不是已经醒了?”

    他开始套话。

    “博士,你对拉特兰了解多少?”凯尔希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嗯……唯一一个****的国家?”

    相对于泰拉世界的其他国度,拉特兰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很神秘的,很大原因就是他们的宗教信仰。因为整个国家都被教会掌控着的缘故,无神论者想要进入这个国家需要耗费很大功夫准备一系列的手续,还很有可能被拒,所以拉特兰城邦内的外国人并不多,绝大部分都是其他国家的外交官员和外企人员。

    不过拉特兰教堂和地下遗迹作为旅游景点在泰拉世界很受欢迎,即便手续如此麻烦,通过失败率如此之高整个泰拉世界每年还是会有很多人向拉特兰外交部提交申请,以求前往那些被称为奇迹的建筑物之中一饱眼福。

    芙兰卡的旅游计划中也有着关于拉特兰的部分,而且比重还不小。

    “并不是唯一一个,还有一个宗教国家叫谢拉格。”

    凯尔希的话让诺亚若有所思,他似乎想起了某个身材高大模样俊朗的年轻人。

    “但实际上,从很久以前开始宗教就逐渐放松了对谢拉格政界的影响,而且最近那个雪山之国又发生了一场政变,宗教名存实亡,也算不上一个****的国家了。”

    “你刚才的结论也不算错。”

    那你回个“对”不就行了嘛,说这么多口不渴吗?

    听到这话,诺亚不由得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那么,诺亚博士。”

    走在前面的凯尔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诺亚脸上的显示屏,她似乎透过这层厚厚的面罩看到了对方此刻正渗出冷汗的脸。

    “你对‘拉特兰圣人’又了解多少呢?”

    地下通道的风有些凉,似乎它们还没有吹进春的时光。

    “拉特兰圣人?”

    显示屏上浮现出三个问号。

    “我只知道她们共有四人,皆是女性,在拉特兰身份尊贵,相当于无冕的教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于凯尔希的试探诺亚并不慌张,他慌也没用。

    毕竟自己真的仍处在失忆状态,普瑞塞斯的出现并没有让他想起太多。

    不过在那段回忆之中,普瑞塞斯似乎提过一句“天使”啊……

    那不正是拉特兰的萨科塔人么?

    “很基础的事实。”

    得到回应的凯尔希又扭过头去向前迈动步子,动作表情自然得不像是刚刚进行过一场心理交锋一样。

    “那接下来就是凯尔希医生的科普时间咯?”

    听到凯尔希的回应后诺亚脸上的表情变成了xd,脚步也逐渐轻快起来。

    试探结束了,他仍然是罗德岛失忆的博士,凯尔希仍然是恨着自己却拼命保护自己的罗德岛女皇。

    “拉特兰是泰拉大陆少有的国家历史与人类历史同长的国家。虽然在千年以前仍有文明存在,但我们无法确定其一点儿信息,所以真正的历史就只能从一千年前开始。”

    我懂我懂,对于可能颠覆现在人类认知的历史还是埋起来最好,一点都不要露出来。

    相对于凯尔希在通道内回响着的快要冻成冰棍的声音,诺亚的内心之声可欢快得多。

    “而拉特兰圣人们的历史则跟这个国家一样长,甚至还要早于拉特兰的出现。”

    “她们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称为‘不死’的存在。”

    “嚯,难道拉斐尔是个看起来年轻的祖奶奶级人物?”

    诺亚非常精确地抓到了凯尔希话语中神奇的华点。

    “这瓦伦丁能消受得了吗?”

    他相信,要是那个瓦伊凡男孩听到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肯定跟此刻自己的内心一样精彩,画出来就能直接被拉进博物馆里展览,介绍诺亚都想好了。

    就叫“抽象派大师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并不。”

    凯尔希瞪了眼这个脑子里开车不知道翻进秋名山哪条排水沟里的笨蛋女人,继续述说着拉特兰圣人的历史。

    “我所说的‘不死’指的是灵魂,能够传承的灵魂。”

    诺亚失去了记忆,但凯尔希仍然记得过去的事情。倘若让她选择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国家,第一肯定是卡兹戴尔,那么第二就是拉特兰。

    沐浴在圣光之中的天使们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这四位女孩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凯尔希不觉得神圣或是惊讶,只觉得……

    令人遗憾。

    “拉特兰四圣人,其名分别为‘米迦勒’、‘加百列’、‘乌列尔’和‘拉斐尔’。倘若你了解拉特兰宗教的圣典,你会发现在那本厚厚的书籍中,这四个名字皆属于最靠近神的仆人。”

    “萨科塔人自称为‘神的子民’,那么拥有着这四个名号的萨科塔自然从出生开始就包裹着无尽的光环。”

    是啊是啊,拉斐尔背后的小翅膀可亮了,尤其是在看到我被你挂在舰桥上之后,离那么远我都能看到她发出来的光。

    这段话让诺亚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们自出生起就受到人们的尊敬,她们本身的特殊性和天赋也值得这四位女孩受到一整个国家的尊敬。”

    “自第一代拉特兰圣人出现开始到现在,她们就从没离开过拉特兰,以自己的方式向这个国家回应它们对自己的尊重。”

    “米迦勒必然会成为萨科塔人的武力天花板,她也必然会成为教宗骑士团与枢机主教会的核心人物。你能在诸多拉特兰出品的影视作品中看到她高大美丽的影子,即便是最恨萨科塔的萨卡兹人也会被她的英姿所折服。”

    “加百列则是拉特兰的智力天花板,她编纂了许多国家的历史书籍,同时也是泰拉世界最知名的源石技艺研究学者。能达到初代加百列智慧的人在整个泰拉历史上都屈指可数,其中多数人还都是“加百列”之名的继任者。”

    “乌列尔有着全泰拉最严谨的态度和思维,她是拉特兰公正所的灵魂人物。在拉特兰公正所总部门外的广场上,你能看到萨科塔人为她雕刻的巨大雕像,其手中的剑与天平就代表着拉特兰法律的严厉与公正。”

    “而拉斐尔,”凯尔希顿了顿,看向诺亚:“你应该明白她的能力是什么。”

    “医疗法术和铳?”

    在经过简单的思索后,诺亚脸上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电灯泡。

    “这么说也对。”

    “你应该知道有一些神奇的医疗术士,他们不需要学习任何医学知识就能靠手中的法杖治病救人。”

    “知道,瓦伦丁就是一个。”

    好同学诺亚举起了手,得到了凯尔希老师一个赞许的点头。

    “每一位继承‘拉斐尔’之名的萨科塔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她们的源石技艺也必然是医疗法术。”

    “精确、高效、有力是她医疗法术的代名词,也是她使用铳械时最佳的形容词。手术刀即是铳,铳即手术刀,下刀救人,抬铳杀人。”

    “在好人眼中,拉斐尔是温柔的善良的;但是在恶人眼中,她手中的铳就是被黑暗吞没前最后的记忆。”

    拉特兰四圣人的简单介绍结束了,诺亚听的是津津有味,仿佛凯尔希口中的并不是枯燥乏味的科普,而是一部通俗小说的人物介绍。

    这四位圣人的能力也确实挺魔幻的。名号能被传承,传承者必然会在某个领域中走到最强,成为拉特兰城的顶级强者,继续让自己的名号在泰拉世界发光发热,永不陨落……

    “拉特兰圣人的寿命在两百年左右,她们死亡时灵魂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回归大地,而是以一个无人知晓的形式存在于世界之上。”

    “什么叫无人知……”

    诺亚刚想提出疑问就被凯尔希瞪了一眼,大猫锋利的眼神愣是让他硬生生地把嘴边还没的话给咽进肚子里,干脆利落。

    他甚至听到了后面几个字掉进胃里发出的“咕咚”声。

    “在拉特兰圣人死亡一年后,拉特兰城邦某地的夫妇将会诞下一位新的圣人。她出生时就被浓厚到实质化的圣光所包裹着,保护这位新生的圣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得到消息后的拉特兰教廷就会出动教宗骑士从这对夫妇手中将圣人带走,让她在阿特乃大教堂中长大,直至成年。”

    “听起来有些不太人道啊……”诺亚啧了一声,心中对拉特兰的印象瞬间降下了一大截。

    这种从一对新人父母中抢走婴儿的事听起来就很残忍好嘛。

    “但实际上那对诞下圣人的夫妇并不会因此感到痛苦,反而会非常高兴。”

    凯尔希用事实敲动了诺亚心中早就形成的价值观念。

    “诞下圣人这件事会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代价仅仅是永远不能与自己的孩子相认。而且每一对诞下圣人的夫妇在第二年都会再获得一个孩子,断绝了他们绝后的危险。”

    “……这拉特兰的神还挺人道。”

    诺亚嘴角一抽。

    信徒不人道就只能让神明人道一下了,这群天使和神还真是奇葩。

    “记住,那是一个宗教国家。”

    凯尔希加重了“宗教”这两个字眼的语气,也让诺亚明白了拉特兰为什么会发生刚刚那种扯淡的事实。

    “只要萨科塔人不被灭绝,那拉特兰圣人必定会诞生。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她们死后灵魂会以一个无人知晓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了么?”

    诺亚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对于这种神奇的民族,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吐槽。

    真有你的啊,萨科塔人!

    “但是这跟我们一开始谈论的瓦伦丁有什么关系呢?”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凯尔希扯这么远究竟想表达什么。凯尔希静静地盯着诺亚的脸,数秒后才淡淡开口:“只是想给你科普一下拉特兰的历史,或许在这过程中你能想起些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那副模样。”

    ???

    ……

    :)

    真有你的啊,凯尔希!

    诺亚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迄今为止,拉特兰圣人已存在千年。米迦勒与乌列尔已继承至第六代,加百列比较特殊,现在生活在拉特兰城邦中的是第五代,而拉斐尔已继承至第七代。”

    “初代拉斐尔不知为何早早陨落,每一代加百列却总是能活得长久,以至于现在形成了这个局面。”

    “也就是这位第七代拉斐尔,走出了跟历史上其他所有圣人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通道内的温度逐渐暖和起来了,似乎已经接近出口。虽然不远处仍是一片黑暗,但诺亚已经听到了地表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似乎有一群人在战斗。

    他和凯尔希的二人世界马上就要结束了。

    “成年后离开了特拉兰巡游泰拉世界,在切尔诺伯格碰到了瓦伦丁并跟他相爱……你觉得这正常么?”

    风吹起了凯尔希的额发,她摘下脸上的防毒面罩,将mon3召唤出来。巨大的源石怪物出现在了地下通道中,发出低沉的吼声,警戒着周围的环境。

    “啊?挺正常的啊?”

    mon3tr一出来诺亚就感觉安全了不少,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拉特兰圣人从未离开过她们的祖国,七代拉斐尔是第一位。”

    “最重要的是,在这千年的历史中,数十位拉特兰圣人从未爱上任何一人,哪怕是虚假的爱情也没经历过,未有情人、子嗣。”

    “她们是神的仆人,是神在世间的使者,是将一生都献给神明的存在,自出生开始就高人一等,就连死亡都与众不同。”

    “在她们的眼中,世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神的信徒,一种是无神论者,能称得上朋友的大概只有另外三位圣人。”

    一连串的话语像是重锤一样敲打在诺亚的胸口上,让他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凯尔希凝重的脸庞,双眼逐渐睁大。

    在诺亚的脑海中,又一条记忆的锁链开始震颤,出现了裂缝。

    “那么拉斐尔为什么会对瓦伦丁动了真情?甚至就连他身旁的邢一凰都沦陷其中?”

    “他究竟是谁?”

    “人?”

    “还是神?!”

第一百零七章 凯尔希

    “是人?”

    “还是神?!”

    凯尔希的话语在地下通道内的黑暗中回响着,仿佛一颗巨石砸进了诺亚心中的湖,掀起滔天巨浪。

    锁住回忆的又一条锁链被这冲击波破开,那扇白色的门再次出现在了“亚伯”的眼前。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觉得晕眩,眼前也没有出现过去的景象,只是耳边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是个女声,但听起来不像普瑞塞斯。

    [……研究成功了,我们攻克了最后一道难关。]

    [实验体拥有了自主意识。她可以跟我们对话,询问问题,自由行动而不需要有人给她下达命令,更不会像以往的实验体一样会突然丢失记忆意识消散。]

    [她的灵魂很弱小,但也很稳固,可以被称为一个“人”。]

    “你听到了吗?凯尔希?”

    诺亚停下脚步将面罩摘下,环顾四周,似乎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但无论她怎么听都分辨不出来声音的方向,仿佛这个女人的声音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360度环绕无死角。

    “听到什么?”

    凯尔希转过身看着面前不远处在四处张望的女孩,眉头微皱。

    “就是,就是……”

    酒红色的眸子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绿瞳,诺亚抬起手臂比划着想要说出刚刚自己听到的内容,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给咽了下去,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看着凯尔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啊,没什么,应该是我幻听了,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咔哒。

    摘下的面具又被戴了上去,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笑脸,也遮住了诺亚的面部表情。

    就在他的脸被黑暗笼罩的一瞬间,刚刚那灿烂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唇线抿的笔直,看起来单纯可爱有些憨的眼神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跟凯尔希没什么两样的清冷。

    刚刚就在诺亚想要说出事实的时候,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仿佛自己在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可以相信,但绝不能让她知晓太多关于自己记忆的事。

    继续伪装下去,直到所有的记忆锁链被断开,直到想起所有的过去。

    “博士?”

    这不是凯尔希预想中的反应。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我说我想起了自己好久没吃蓝毒的蛋糕了行不行啊……

    诺亚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说出口的却是:“普瑞塞斯的回忆仍在我脑海中存在着没有消散,刚刚我听到的声音也应该是她说出来的吧……”

    语气中带着些许落寞。

    这倒是他内心的真情实感。无论如何“普瑞塞斯”这个人对诺亚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哪怕他现在只想起了这一段回忆,那番如山岳般沉重的话语都让他忘不掉这个女人。

    还有她淡紫色的眼眸中无法掩饰的浓厚爱意。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说到了……”

    脑海中的声音仍在讲述着她的故事,诺亚一边仔细听着一边继续跟凯尔希讨论瓦伦丁的身份。

    “神?”

    显示屏上出现了“god”这个单词,紧接着在单词的周围又浮现出了数个小问号。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而且就存在于我们的身边?”

    [刚苏醒时的她表现得跟婴儿一样,哪怕我们给了她八岁的身体,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实验体仍不能站立行走,似乎双手双脚对她而言极为陌生。这倒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以至于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都在教她如何行走,跑动。]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实验体能跟我们正常对话,而不是咿咿呀呀只会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神的存在与否,你比我更清楚。”

    凯尔希没有正面回答诺亚的疑问,只是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

    将刚刚脑海中女声所讲述的东西记在心里后,诺亚抬起手臂,耸肩。

    “那这个神可能是以量子叠加态存在的。”

    这个世界存在神,也不存在神。

    具体存不存在……

    这谁说得清啊?

    目前唯一能告诉自己答案的人就站在面前,但她非得给自己玩猜谜。

    我可是一个失忆症患者啊好姐姐!就算我知道那也是以前拥有着记忆的我才知道啊!不是现在傻白甜的我!

    诺亚很想对凯尔希回应一句姐妹间友好的问候,但是考虑到罗德岛舰桥的风景,他还是忍住了。

    这天挺冷的,而且罗德岛主基地所在的环境还是荒野,昼夜温差大,被挂上去说不定一天过去自己就成干儿了。

    要是身边还挂着个华法琳,那自己更危险。

    铁定成干儿。

    [在制造灵魂的时候,我们将一个正常的孩子所能理解的一切装在了里面。以往几个实验体被制造出来后倒是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动说话,但最后我们发现那些实验体都不过是一个机器而已,并不具有自主思维,完全按照我们预先设定好的脚本来行动。]

    [一具有着**、灵、魂的机器,一具提线木偶。]

    [不过现在看来,这具实验体的表现才应该是正常的。人需要自己去消化脑海里的知识,哪怕是“走动”这种极为简单的行为。]

    [她得去理解这个行为的含义,而不是直接运行。]

    [1可以多加一笔变成0,0也可以抹消掉一部分变成1.]

    “不不,”诺亚晃着脑袋,表情也变成了一个叉号。“就算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瓦伦丁这孩子也不会是神。”

    “他是个瓦伊凡人,我们都能看得见,怎么可能会是神?”

    矮小的身材,深蓝色的角,还有感染矿石病的病例,这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证明瓦伦丁不过是个普通泰拉人的证据。

    当然,这些都可以伪装。

    但是……

    灵魂呢?

    他的背后灵是一头深蓝色的飞龙,他的源石技艺是医疗法术,他的施法方式是雷电。

    他的魂诺亚只觉得跟某位卡特斯人一样,其他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真要找的话,也就一个跟自己的魂差不多的特点了。

    但这又算什么?

    凯尔希不也是这样吗?阿米娅不也是这样吗?甚至是拉斐尔,那位拉特兰圣人的魂也跟自己差不多。

    这又能说明什么?

    除非自己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也就是凯尔希口中的神,瓦伦丁才有真实身份是神的可能性。

    但这可能吗?

    自己真要是神还不直接杀到塔露拉面前揍这个搞事的龙女一顿顺便把切城给停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把天灾和矿石病给解决了,皆大欢喜。

    这才是神该做的事啊!

    一个神伪装成普通人来到罗德岛当干员是干嘛?体验凡人的生活吗??

    [实验体的成长很顺利,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少女了,研究院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她逐渐成为了这个机构的吉祥物,为日常枯燥无味的工作生活添上了一抹充满活力的色彩。]

    [……]

    刚刚环绕住诺亚身体的女声消失了,似乎这场回忆已经结束。他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几段话,将其埋在心底,等未来自己独处时再翻找出来细细品味。

    这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人造灵魂,实验体女孩,研究机构……

    克隆科技他倒是听说过,但是被泰拉世界诸国明令禁止了。这人造灵魂听起来就比克隆的逼格要高,绝对不是现在的泰拉世界科技能做到的。

    而且克隆产物有魂无灵,属于残缺品,研究价值也不算高。

    那刚刚那段声音又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恐怕答案只有以后记忆全部恢复后才会揭晓。

    “神不神的我们暂且先不谈。”

    诺亚举起手臂比了个叉。

    “我记得一开始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让这三个新人上战场来着吧?”

    结果凯尔希扯了一通拉特兰圣人的历史,最后得出了个瓦伦丁非人即神的结论……

    这跟自己一开始提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你应该能从我刚刚的话中明白瓦伦丁对拉斐尔的重要性。”

    凯尔希转过身继续朝出口走去,诺亚快步跟上跟她并肩走着,mon3tr走在她们的身后,绿色的小眼睛时刻提防着四周。

    这里已经很靠近地表了,说不定会有整合运动的敌人出现。

    “或者拉斐尔对瓦伦丁的重要性。”

    虽然拉斐尔跟瓦伦丁在罗德岛员工公寓里生活的时间很短,但凯尔希还是通过s.w.e.e.p掌握到了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信息。

    而根据这些信息得出的诸多结论中就有他们三人生活极为和睦这一条。

    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这是s.w.e.e.p传来的情报,凯尔希绝对相信自己手下的眼。

    “虽然目前为止我们仍不能确定瓦伦丁来到罗德岛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的表现确实是很正常。”

    实际上在瓦伦丁心理测试时他就说过,自己来到罗德岛是想在与天灾和矿石病的战争中出一份力,他希望罗德岛早日研发出矿石病解药,这两句话也原封不动地传到了凯尔希的耳中,但她并不相信这就是瓦伦丁的真实想法。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真心却总是包裹在铜墙铁壁之中,难以窥探。

    “那你还怀疑他?”

    这让诺亚想起了曾经凯尔希针对瓦伦丁的一系列行动。

    “表现正常并不代表着他是个正常的人。”

    凯尔希瞥了一眼身旁的诺亚,继续说道。

    “他身上有太多谜团。”

    光和拉特兰圣人扯上关系这一点就足以让凯尔希重视这个瓦伊凡人了。

    爱上了普通人的第七代拉斐尔更是让她想起了千年前的初代拉斐尔。

    这两位灵魂相同姓名相同的圣人走出了一条近乎相同的道路。

    “所以你把他们编入到斩首小队里,是想看看这个瓦伊凡人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听到这里诺亚似乎明白了凯尔希的用意。

    “他一定隐藏着什么,这不用怀疑。”

    凯尔希眯起了眼睛。

    “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太过强大,她的身份让我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你不相信阿米娅和陈警官能对付她?”

    这倒是出乎了诺亚的意料。

    “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加上他们三个,就不一定了。”

    倘若迷迭香是罗德岛手中的“a”,那么阿米娅就是“2”,甚至可以是“joker”。

    在凯尔希眼中,瓦伦丁并不是特定的牌,他可以是最小的那张,也可以是最大的那张,也可以是碾压所有手牌的“王炸”。

    他的数值并不确定。

    “不过我看过你的计划,不出意外的话最后面对塔露拉时瓦伦丁会在场,拉斐尔或邢一凰会跟他分开。”

    瓦伦丁逆天的医疗法术正是这种决战所需要的力量,他必然会跟随阿米娅出现在指挥塔顶端,出现在塔露拉面前。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瓦伦丁三人不可能全部出现在最终的决战中。

    “博士。”

    凯尔希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扭过头,看着冒出问号的显示屏,如剑一般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面罩对上了诺亚的眼。

    “倘若在切城任务中你们出现了意外,临光没有及时赶来。”

    “但这时塔露拉的威胁已近在眼前。”

    “你身边的阿米娅会怎么做?”

    这一问让诺亚愣住了,数秒钟后他才缓缓开口:“她会替我挡下那次攻击。”

    “但阿米娅挡不住。炽热的火焰会瞬间将她烧成灰烬。”

    “如果她想要自己和你都活下来的话,办法只有一个。”

    诺亚睁大了眼睛。

    “她会摘下戒指,解除限制……”

    他似乎明白凯尔希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想最好地利用瓦伦丁这张牌,那就只有……

    带来危险。

    “对。”

    凯尔希微微点头。

    地下通道的上方似乎是裂开了,碎石伴随着灰尘落到了两人的头顶上。mon3tr靠近诺亚和凯尔希替他们挡住威胁,同时扬起头颅向上看去,发出阵阵嘶吼。

    凯尔希的耳机里传来了声音,那是s.w.e.e.p成员的。他们似乎遇到了意外状况,此刻正在请示顶头上司下一步计划该如何进行。

    诺亚抬起手臂盖住脑袋,抬起头看向通道的顶部。原本看起来坚硬的混凝土穹顶时刻突然出现了无数裂痕,密密麻麻仿佛蛛网一般,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大约五秒钟后,大量“黑蛇”从裂痕中伸出缠绕在一起,与此同时那些灰白的混凝土颜色突然暗淡起来,总是被阴影所覆盖的地下通道也出现了些许光明。

    光源来自于那些突破混凝土封锁的“黑蛇”,看起来就像有雷电在它们之间流动。也就是借着这淡淡的光,诺亚看清了这些“黑蛇”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蛇,是树根,密密麻麻的树根,而且还在不断向外延伸。

    混凝土也不再是它们原本的模样,此刻看起来更像是……

    泥土。

    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把这些建筑材料变成了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壤。

    至于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看着那树根间不断跳跃着的闪电,诺亚忽然想起不久前凯尔希说的那几句话。

    “瓦伦丁是谁?”

    “是人?”

    “还是神?!”

    与此同时,刚刚消失的女声再次出现在了诺亚的耳边,继续诉说着那个实验体女孩的故事。

    话语很短,但听完之后的诺亚却像根钉子一样被砸在了原地不能动弹,瞳孔猛然收缩。

    [……实验体在机构内生活的很好,她也很适应在这里的生活,但其对于我们总叫她“实验体”这件事感到很不满。]

    [考虑到该实验体的特殊性,我们决定给她起个名字。那天机构内的所有研究员都想了一个名字送到女孩的面前,让她挑选。]

    [最后,她选中的名字是……]

    [凯尔希。]

第一百零八章 狼 与 鬼 2(上)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地下仓储区。

    相较于此时混乱的地表,这片一直笼罩在阴影中的地区要安静很多,至少不会一直有人拿着武器法杖喊杀喊打。

    目前为止进入到仓储区有四支队伍,其中三支都只是路过很快就回到了地表继续他们的战斗,剩下的那一支碰巧遇到了一直躲藏在仓库内的难民们,上演了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被罗德岛的s.w.e.e.p成员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前后用了不到十分钟。

    此刻,那位双手沾满着血的杀手正走在这片偌大的仓储区中,脚步稳重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双眼扫视着身旁的黑暗,穿过一间又一间空荡荡的仓库,寻找着她下一个猎物。

    珏,鬼族人,罗德岛s.w.e.e.p成员,极其出色的杀手。原属于猎狼人组织“外婆”,被红拐来了罗德岛,跟凯尔希经历了一场轻松愉悦的互动,被对方的力量和气魄征服后签下了协议,成为了罗德岛阴影中的利刃。

    每一位s.w.e.e.p成员都有他确切的任务范围,核心城地下的仓储区就是属于这位干员的猎场。虽然这任务看起来比那些在地表混乱中大开杀戒的干员们要轻松很多,但她很清楚,这黑暗中隐藏的可不止是寂静,还有整合运动伪装下难以想象的敌人。

    但这层阴影对珏来说就不是障碍,而是绝佳的伪装。作为“外婆”养大的杀手,她的优势被这个专业的刺客组织放大到了极致,跟红一样有着极其鲜明的特点。

    作为一名感染者,珏的源石技艺并不算太过亮眼。使用时不会像天火瓦伦丁那样有着极为宏大史诗的特效,倒是跟邢一凰的法术很像,是对自身素质的加强,但又不像她那样变态的压榨身体潜力变身二次元美少女版浩克,仅仅只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适合在黑暗中生存。

    倘若说,红是对狼特攻的杀手,那么珏就是黑暗中的死神,任何藏在黑色之中的存在都是她的猎物。

    所以,相对于在阳光下跟披着整合皮的乌萨斯正规军一决生死,还是在地下的仓储区收割生命更适合她。

    但是此时在自己主场中徘徊的珏并不觉得畅快,心中反而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一般难受。

    原因就是战斗实在是太少了。

    作为一名杀手,她的性格并不像诸多影视作品中的同行那样潇洒有魅力,倒是非常符合曾经瓦伦丁脑海里的雇佣兵形象:心狠手辣,残暴决绝。

    要不是心中的道德观念还没太大扭曲,否则那天她刚进入罗德岛时就会被mon3tr吊起来打然后被关进监狱里,在某个矿场结束自己的一生。

    但杀手终究是杀手,对鲜血的渴望已经是刻在脑海中的本能。那些敌人的血唤醒了珏心中的鬼,如果不能碰到更多的敌人恐怕她今天的任务又会像前几次那样极为憋屈的结束了,最后只能在健身房疯狂流汗才能缓解心中的不满。

    这大概就是凯尔希把她吸纳进s.w.e.e.p的原因。生性残暴但又善恶分明,即便心中挤压着再多不满也不会向无辜者出手,非常适合这支一直隐藏在罗德岛阴影中的暴力武装。

    就在珏第五十三次压抑住自己心中想要踏上地表干架的冲动时,她终于发现了这次任务的转机——有脚步声传进了她的的耳朵,而且还挺近。

    一瞬间,这位站在仓库空地上的女孩消失了,溶进了墙角的黑暗之中,安静又快速地潜行到了声音传来的位置。在一条前往其他仓库的通道里,珏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整合运动士兵,手里还拎着沾着血的砍刀。

    滴答,滴答。

    血液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传进了珏的耳朵,听起来甚至比他们的脚步声还要响,不断骚动着这位杀手的内心。那两名士兵身上的血气甚至在珏的眼中都具象化了,朝她伸出了手,勾引她向这两位士兵伸出手臂,穿透他们的身体夺取生命。

    但珏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她仍然紧贴着墙壁向前移动着,跟在士兵的后面不紧不慢。

    她是很渴望鲜血的味道,想要杀死这两名在昏暗灯光下走动的待宰羔羊,但是在没有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前,珏都不会有下一步行动,哪怕这诱惑好似毒品。

    杀手组织培养了珏对鲜血的渴望,让她能够更干净利落地杀死敌人不留变数;也培养了她对心中**的管控,让她执行任务时不出一点岔子。

    只要这两名士兵表现出一点乌萨斯正规军与塔露拉支持者的迹象,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会失去生命。

    但此刻距离珏发现他们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这两名士兵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还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几眼。

    珏自然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十多年锻炼出来的潜行技巧与自身源石技艺的运用不是花架子,此刻她的身体仿佛已经贴在了墙上好似一张纸,每一次落脚甚至都不会激起灰尘,除非面对面仅有一米的距离,不然那两名士兵是不会发觉异样的。

    她只担心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但幸好这附近除了对方两人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声音,珏只需要将注意力全放在他们身上即可。大不了最后白跑一趟向凯尔希汇报一下,请求她让自己上去执行任务。

    不然一直待在地下闲逛会让自己难受死的。

    就在珏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提前结束跟踪离开的时候,那两名士兵停下了脚步,也引起了她的目光。

    杀手蹲在了黑暗中仔细观察着士兵的动作,心跳都变慢了许多,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而那两名士兵在确定周围环境无误之后就丢掉了一开始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一股从来没在整合运动身上见过的气势在他们身上升起。

    与此同时,珏攥紧了拳头。

    她可以确定,这两人绝对是乌萨斯正规军士兵,那股气场跟她不久前杀死的那几名正规军士兵一样。

    坚定、自信,以及对自己身上衣物的不屑。

    但此刻珏并没有出手,她仍隐藏着自己,盯着士兵的动作。两名乌萨斯正规军士兵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来乘凉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她至少要知道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再动手。

    也许会有出乎预料的发现。

    在除掉手上沾血的手套后,其中一名士兵抬起了手摁在墙壁的某个位置轻轻用力。伴随着他的动作,一声清脆的“咔哒”在走廊中回响,但很快就消弭在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原本光滑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几条裂痕,紧接着凹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一道暗门。珏眯起眼睛,记住了士兵刚刚手放的位置,看着他们走进暗门,戴好面罩。

    又是一声清脆的“咔哒”,暗门关上了,这条走廊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仿佛那两个人化为了烟雾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厚重的呼吸声再一次出现在了仓储区,还有那双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手臂。

    猎物带着猎人来到了它们的家,等待着它们的不是友好的招呼,而是沾着血的利刃。

第一百零九章 重见光明

    珏并不喜欢偷袭。

    哪怕在黑暗中拥有着难以想象的优势,她也要制造一点动静出来让敌人清楚自己的存在,或者直接站在他们面前,让这些将死之人树立起一些自信,让对面以为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

    紧接着再用自己的手把他们的希望同生命一起摧毁,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杀戮是一门艺术,从“外婆”那里出来的杀手就是将这门学问领悟到极致的艺术家。单单用肉眼去看他们的战斗过程你不会感受到一点乐趣,那种感觉就像是刀划过纸片,“咔嚓”一下敌人就死了,看着一点劲头都没有。

    但倘若你有一台高速摄像机,并且把这些杀手的战斗过程录下来的话,看看放慢的回放也许会让你重新找回那种肾上腺素激增的感觉。

    珏的动作充满了数学的美感,从她进门前压的一瞬间开始,这位死神的身体就自动调整成了最佳的战斗道具。每一个动作的后面都是一个完美的发力点,将奔跑时的能量损耗降到了最低,也能够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接近里面的敌人。

    当她冲到那两名士兵的身边时,他们甚至都没有抬起手中的刀。

    紧接着,便是收割之时。

    缀满源石结晶的手臂轻易地穿透了士兵们柔软的身躯,他们身上的防护服仅仅只是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刺啦”就结束了自己的使命,没有消耗掉这次攻击力度的一星半点。

    珏的双手极为准确地撞到了他们的心脏位置,紧接着那块鲜红的人体核心就被巨大的力量和暗黄的利爪撕成了碎片,却没有多少鲜血溅到她的脸上。

    因为那片鲜红被她的手给推了出去,在士兵背后的空间里划出一条鲜亮的血线,给那些堆积在仓库里的板条箱点缀上了点点红光。

    而这两名士兵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失去了温度,眼中的高光也暗淡了下来。他们手中的武器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丧钟的悲鸣,奏响了他们离去的歌。

    三秒钟,从珏站在门口到士兵断气死亡,她的战斗依然是如此迅速。

    渴望着血液的心在此时冷静下来了,被红色覆盖住的手臂也不再像刚刚那样颤抖。珏的杀戮**得到了满足,她将手臂从士兵的躯体中抽出,做了个深呼吸。

    尸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珏踢开脚边的碍事的士兵,将袖子拉下盖住自己的手臂,同时双眼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并不算小的仓库,但是跟外面那些仓储区的大仓库比起来还是有些挤。不是因为占地面积的大小,而是这间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的板条箱。

    要知道核心城的仓储区在很久以前就被整合运动给洗劫一空,到处都是打开盖子空无一物的木头箱子,藏在这里的难民们想要找到一点罐头都是奢望。

    但是此刻出现在珏眼中的物资,却是比罐头重要上成千上万倍的东西。

    在珏刚进来时那两名士兵就用撬棍打开了一个板条箱,此时她也能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物资。

    被木头紧紧包裹住的是黑色的防刺服,满满当当的。

    这有些出乎珏的意料。

    外面的仓储区连个老鼠都看不见,这个隐藏在暗门后面的仓库竟然堆着如此重要的东西?

    这算什么,后备隐藏能源?

    这些乌萨斯正规军的士兵就是在等着整合运动混乱再来启用这些东西?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珏又打开了旁边的一个板条箱。她的指甲就跟匕首一样插进了箱子的缝隙中,紧接着用力向上一翘。

    又一个箱子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跟刚刚那个箱子如出一辙,满满当当的黑色防刺服。

    她收回手,向仓库深处走了几步,随手撬开身边的一个箱子。

    这个板条箱里装着的倒不是防刺服了,摆在木头和稻草上面的是砍刀,整合运动常用的那种,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这些崭新出厂的武器让珏想到了刚刚那两名士兵手中的砍刀,虽然长得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相同,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是劣质品哪个是真货。

    有点意思。

    如果这间仓库里都是这种崭新出厂的军品的话……

    珏摁了下耳机,呼叫自己的上线。

    ————————分割线————————

    “有什么情况么?”

    s.w.e.e.p传来的通讯并没有让凯尔希感到意外,如果这场战斗一直到结束他们都没有碰到意外没有向凯尔希汇报,她才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只能代表乌萨斯的水平退步了,那群憨批熊最后还是让肌肉充满了自己的大脑。

    “我发现了一间仓库,里面装着的都是武器装备。”

    珏蹲下身,手指划过板条箱粗糙的表面。这些箱子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她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里面的奇怪之处。

    “箱子的表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凯尔希眉头微皱。

    “出厂日期、生产厂家的代号还有武器装备的型号代码……”

    “都没有。”

    仓库内的板条箱都上好了绿色的漆,珏很清楚这种箱子会出现在谁的手里,除了乌萨斯正规军外很少会有人得到它们。

    看装备识军队也是她的训练内容。

    而且此刻珏面前这个箱子的一侧上有着很明显的涂抹痕迹,仿佛有人拿利器挫掉了什么。除了刚刚自己所说的那些信息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可能性。

    这看起来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操作,但也符合人之常情。

    罗德岛已经知晓乌萨斯正规军掺和进了整合运动的事实,但他们的手中没有证据。如果今天珏发现的这些箱子上没有抹掉那些代码的话,这倒是能成为罗德岛手中拿来对付乌萨斯政府的一个把柄。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嘛……

    “但我能肯定,这绝对是乌萨斯正规军的装备。”

    啪。

    珏合上了板条箱的盖子,语气严肃。

    “里面的装备呢?”

    “跟箱子一样,武器的铭文、防刺服的号码都被去掉了,实实在在的‘三无产品’。”

    她冷笑一声。

    “但全世界能制造出这种‘三无产品’的,只有乌萨斯的兵工厂。”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乌萨斯军方的装备,但他们都不会肯定这个事实,因为缺少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

    铭文一挫,管你怎么说,乌萨斯官方只需要咬住“这不是我们的东西”不松口就行了。

    反正没有确凿的证据。

    “知道了。”

    在经过短暂的思考过后,凯尔希下达了命令:“想办法摧毁这些装备,如果没有方法就不用管了,回到地表支援指挥塔。”

    一堆乌萨斯军方的装备出现在核心城的仓库里不是好事,这代表着潜伏在整合运动内部的正规军士兵比她一开始设想的还要多。

    但是现在整合运动颓势已现,乌萨斯想要拯救这个计划就只有支援指挥塔这一条路。凯尔希能设想到,接下来在指挥塔会出现多么残酷的战斗。

    ……

    不。

    她扫了眼周围的树根,踏向出口的脚步加快了些。刚刚只是在通道顶部缠绕在一起的树根此刻已经延伸到了地面,凯尔希和诺亚两人仿佛置身于一处宽敞的地道内,身边就是如蛛网般密密麻麻且粗壮的树根,不时闪过蓝色的雷光,白色的墙壁在此刻也变成了土壤。

    普通的士兵不会把瓦伦丁逼成这个样子,那么这些树根只能代表着一件事。

    全核心城的乌萨斯正规军正在向指挥塔前进,而且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到达了这里。

    “加快脚步,博士。”

    凯尔希掐断了通讯,提醒了一直在自己身后小跑着的诺亚。

    “但是这些树根很烦人哎……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了。”

    回应她的是诺亚的牢骚。

    凯尔希没有说话,只是扫了眼身旁的mon3tr。紧接着,巨大的源石怪物将她和诺亚都托在手心中,朝着出口的位置快速移动。

    连绵不绝的树根并没有降低它的速度,mon3tr只需要一瞪就会出现绿色火焰烧掉挡在前方的阻碍。但这些树根并不会因此压抑住自己生长的速度,电光一闪它们就会恢复如初,继续挤压着地下通道的空间。

    凯尔希已经看到了出口的光,猛兽的嘶吼与人类的喊杀声自外面传来,萦绕在两人的耳边。诺亚瞥了眼身旁的凯尔希,那张完美无暇的侧脸上他只能看到跟往常一样的冷漠。

    曾经的自己是否也是这样的?

    诺亚想回忆起什么,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脑海里的过去仍是一片混沌,除了那段跟普瑞塞斯的对话与女声旁白之外再无它物。

    也许,回到罗德岛后会有新的进展吧……

    他叹了口气,从mon3tr的手掌中跳下,再次踏上地表。

第一百一十章 冲破火焰的雷霆

    “我很失望。”

    炙热的高温包裹住了指挥塔顶层,把空气炼化成了锋利的刀子,不停灼烧着在场的所有人和物。火焰浓稠得仿佛液化了一般,汇成了连绵不绝的红海,覆盖住了瓦伦丁脚下的地面,将天空都染成了赤色,浓得都能滴下水来。

    但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却站在这片火海之中,被赤橙色的龙包裹着,散发着耀眼的光,看起来像是太阳,没有受到这高温火焰一丝一毫的影响。

    陈和阿米娅单膝跪地,身上满是伤痕。蓝色的电流仍在跳跃着治愈那些滴血的伤口,却没有了曾经的效率,仿佛它的力量和这两个人的生命力一起被这熊熊火焰所剥夺了,所剩无几。

    火海之中的赤霄仍闪耀着刺眼的红光,是这橙色海洋中唯一能够与塔露拉争辉的存在。作为斩龙之剑,它的野性早已被激发出来,此刻却只能禁锢在那三尺长的钢铁之中,倒在陈警官的手边,无法发泄。

    再好的武器都需要使用者,但此时的陈已经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

    “我的妹妹,我的血亲。”

    塔露拉灰色的瞳盯着不远处那抹已经暗淡的蓝色,逐渐染上一层血红。

    “竟然会跟几个外人一起向她的姐姐举起手中的刀。”

    她的话语像是利刃一样割开了周围的火舌,冲向了陈的耳中。这位始终板着脸的警司抬起了头,鲜红的瞳孔瞪向站在前方的那个黑色的影子,咬紧牙关。

    那个人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令人厌恶的,在陈眼中极为陌生的高傲。

    她能清楚的听明白这句话里面的虚伪。但令人作呕的是,塔露拉没有丝毫想要掩饰的意思,嘴里说着“姐姐”“妹妹”,眼神却像是在看死人。

    陈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会做这么绝。

    刚刚的战斗中,哪怕自己手中的赤霄光芒盖住了塔露拉的火,她都没有想要杀掉对方的想法,炽热的剑刃更多的是想解除塔露拉的武装,让她能老老实实地听自己说话,老老实实地让自己知晓真相。

    结果几回合下来,己方全无招架之力,四个人联手甚至都不能碰到她扬起的裙边。

    现在,瓦伦丁倒在一旁生死不明,邢一凰被火焰吞噬没了踪影,阿米娅和自己已接近极限,不知道还能否再释放一次拔刀术。

    夹杂着火星的黑雾被吸进肺里,刺激着陈的精神,让她强行拔起了自己疲惫的身躯缓缓站起。

    握着赤霄的手上满是血痕,那是塔露拉送她的礼物,此刻陈只想将这些悉数奉还。

    “为什么?我的妹妹?”

    那个令人生厌的声音又出现了,萦绕在陈的耳边。她晃了晃脑袋,站直身体,瞪着正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塔露拉,握住刀柄的手骨节发白。

    “这些人有什么理由让你奋斗至此种地步?”

    干燥的热风刮过她的脸颊,在将天空染红的火光中,陈看到了塔露拉手臂上系着的印有整合运动标志的缎带,那个双螺旋标志此刻就像是被淋上了血。

    那里面是切城与龙门无数人的生命。

    “难道我在你心中,甚至不如这个你仅是见过几面的卡斯特人?”

    一道火焰冲向了阿米娅,陈手腕转动,用赤霄在空气中划出一条鲜红的线,将冲过来的火焰偏转。阿米娅头顶的兔耳抖了抖,她看向陈的目光中满是歉意。

    “对不起,陈警官,我……”

    此时的阿米娅已经摘掉了一枚戒指,右臂被黑色晶体所凝聚而成的臂甲覆盖,手边就是那把复制赤霄得来的刀。

    “站起来,阿米娅。”

    细小的声音传进了陈的耳朵,她没有转身,话语坚硬如铁。

    “握住你的刀。”

    赤霄被陈举过头顶,锋利的刃尖直指前方缓步走来的塔露拉。

    “我们还没有输。”

    瓦伦丁的源石技艺仍然存在,她们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缓慢但有效。

    “对……”

    利刃划过空气,嗡嗡作响。阿米娅握着手中的刀,站在陈的身旁,做出了跟她一样的动作。

    “我们还没有输。”

    她们仍然活着,仍然能够站立,仍然能握紧手中的刀。

    但看到这一幕的塔露拉,只是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啊,我的妹妹。”

    被烧得通红的维多利亚大剑被塔露拉握在手中,垂在身侧。在她的身后,那熊熊燃烧着的火墙突然动了起来,向中间流动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条纯粹由火焰组成的巨龙。

    阿米娅见过瓦伦丁的背后灵,那是被无数电流缠绕着的双足飞龙,吼声如雷霆,双翼更是单纯的由雷电组成,闪烁着耀眼的雷光。

    曾经,她以为那条雷电飞龙就是她所见过的最震撼人心的背后灵,但此刻在看到出现在塔露拉身后的火焰巨龙时,阿米娅觉得自己见识过的还是太少。

    在这条盘旋在天空上的火焰中,她除了燥热之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威压。

    仿佛自己不过是只蝼蚁,那头龙吐出一口火就能将自己燃烧成灰。

    但即便如此,她心中仍没有畏惧,握住刀柄的手也没有颤抖。

    “也许,只有再一次的失败才能让你清醒过来,我的妹妹。”

    塔露拉停下脚步,站在陈与阿米娅面前不远处。她背后的火焰巨龙就停在天空之上,巨大的龙头冲着指挥塔顶层站立着的两个人,没有动作。

    “闭嘴,你根本不配说出那两个字!”

    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赤霄的红光变得更加耀眼,她和阿米娅两人仿佛都披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

    “是时候该从我姐姐的身体里滚出去了,老东西!”

    不久前阿米娅与塔露拉的辩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她也是了解了一些信息,比如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控制住塔露拉身体的科西切这一事实。

    虽然很令人惊讶,但这对陈来说却是最容易接受的真相了。

    自己的姐姐是被控制了,真正的塔露拉跟自己心中所想象的一样,至少不会是能做出屠城这种事的暴君。

    “啊。”

    “塔露拉”叹了口气,手中的剑骤然亮起。

    “卡特斯人,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干扰了我妹妹的思维,也不知道你和萨卡兹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在你背后操控你的阴影与w背后的主使者,是不是同一人?”

    “不必回答。先得用火焰告诉你……你不该依附萨卡兹,也不该运用它的力量去羞辱我和我妹妹之间的联系。”

    “龌龊的行径与罪恶的过往,这些都可以被接受,你的国家依然会以宽大的怀抱接纳你的一切和你的忏悔。”

    “然而,与众多萨卡兹为伍,与卡兹戴尔沆瀣一气?”

    火焰巨龙昂起了它的头颅,耀眼的橙红色光芒在此刻突然变得血红,仿佛组成它的不再是火焰而是鲜血。浓厚的黑烟与红火缠绕在塔露拉的身旁,将她的衣服染上了一层令人不快的色彩。

    黑的极致,红的刺眼。

    与此同时,塔露拉的左臂也发生了变化。那只人类的手此刻突然长出了黑色的鳞片,指甲增长就像是龙的爪子,整条手臂漆黑无比,上面还流淌着耀眼的岩浆流。

    “培养你的人和你都该被永世流放,你们将在荒野上徘徊,口渴却不得水,饥饿却不得食,想活下去却被食腐虫啃噬,想死却无安息之日。”

    “……”

    一连串恶毒的话语在火焰中回响,陈紧抿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卡斯特人,你!博卓卡斯替追寻光明离开了魔窟,而你却走向黑暗……”

    “你不配杀他!”

    面对从塔露拉口中说出来的指责与诅咒,阿米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如常。

    “如果你口中的魔族是我认识的萨卡兹人,如果你说的人类是你这种人。”

    “如果你说的光明是屠杀、散播痛苦、施加伤害与欺骗,而你说的黑暗是救助、悲悯与为公义而奋斗……”

    “那我甘愿和萨卡兹一同走下去!”

    ————————顺序是不是乱了?————————

    数分钟前,陈来到了指挥塔的顶端,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塔露拉。

    那时罗德岛小队仍在指挥塔中浴血奋战,她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特意想在阿米娅来到这里之前向塔露拉问个清楚,想知道是什么将自己记忆中那个始终带着活泼笑容的姐姐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结果等待她的不是姐妹之间的推心置腹,而是拔刀相向。

    火焰赶走了残存的寒冷,盖住了顶层的地面,也阻挡住了外界的视线。陈和塔露拉之间的对话很短,但她们却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

    在陈的耳中,塔露拉所诉说的话语像是佶屈聱牙的戏剧剧本,充斥着各种生涩难懂的词汇;而无论陈怎么说,那个她多年未见的姐姐是没有一点听进去的样子,甚至还想让她加入整合运动,向龙门复仇。

    整场对话下来,陈只能从塔露拉的眼神中看到厚厚的伪装,她始终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所想。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塔露拉绝对想要杀了自己,那把仿佛岩浆凝聚而成的维多利亚大斩剑和周围的火焰就是绝佳的证明。

    尤其是在看到阿米娅的身影之后,塔露拉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说出了一大堆难听的话语,她跟阿米娅之间的交流也让这个流了一上午血的警司摸不着头脑。

    但幸亏瓦伦丁跟在阿米娅的身后来到了塔露拉的面前,在看到陈的颓样之后给了她一发治愈电流,勉强让她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身上的疲乏感也消失了不少。

    这大概是她此次切城之行遇到的最好的事了。

    紧接着她就遇到了最糟糕的事。

    塔露拉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强。

    一开始阿米娅还没来到顶层时陈与塔露拉是打的有来有回,对面扔个火她就拿赤霄劈开,同时还打着嘴炮。与其说是宿命的决斗倒不如说是家庭伦理剧姐妹闹别扭,在黄金八点钟播出绝对能拿下一大波收视率。

    结果罗德岛一来事情就变了。

    阿米娅说要陈帮她争取三分钟,三分钟后就能解除限制教训她不听话的姐姐。陈一口允诺下来,并且表示最少能给你争取三分钟,紧接着便举起赤霄对准了不远处的塔露拉。

    在她的认识中,自己跟塔露拉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大,刚刚那几回合交手就是证明。现在自己的身边又多了两名罗德岛干员,其中一个还是变态强的医疗干员,这三分钟的宽限怎么说都是手到擒来。

    结果差点被打崩。

    塔露拉一改刚刚的火焰攻势,第一次用上了自己手中的剑。在陈将袭来的火焰挡下时,那把通红的大剑就已经挥到了她的眼前。

    双剑相交蹦出了大量的火花,陈勉强挡住了这一下斩击,准备反击。与此同时,邢一凰出现在了塔露拉的一侧,握紧的拳头上缠绕着电光,目标正是塔露拉的后颈。

    但就在此时,塔露拉突然双臂发力,陈感受到了那把大剑上传来的如同山岳一般的力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击飞了出去。赤红色的大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直接砸在了邢一凰的身上,将她打进了边缘的火焰之中。

    而最后挥舞着德双冲上来的瓦伦丁,塔露拉只是歪了下身子就躲过了他的攻击,紧接着就让这个不自量力的瓦伊凡人跟上了邢一凰的脚步。

    昔日的瓦伦丁身体里是永生者的灵魂,他能脚踩泰拉撕开整个世界,但此时瓦伦丁只是个普通的瓦伊凡人,他的力气甚至还不如罗德岛一众女性干员,被击飞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能说幸好他的源石技艺是医疗法术,不然这三分钟还真争取不到。

    被打飞了,那就再跑回来;被砍中了身体,那就用源石技艺治愈;被无视了,那就用自己手中的剑重新拉回来仇恨。

    最后,在陈与阿米娅释放出合击技时瓦伦丁也冲向了塔露拉,哪怕这很容易被误伤。

    但是塔露拉没有看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瓦伦丁与足以割断生命的利刃,而是站在原地让火焰包裹住自己。

    她用自己的背后灵挡下了生命威胁,就像曾经瓦伦丁所使用的那样。

    而暴风骤雨过后的,是塔露拉流淌着岩浆的利刃。她的剑能切开一切,她的火能燃尽所有,她的力量难以想象。

    陈不知道自己这最后一次拔刀能不能解决掉塔露拉,但她能确定这次攻击之后,自己的切城之行就会结束。

    要么被火焰吞噬,要么终结她的暴行。

    高温和烈焰不断逼近着陈和阿米娅,却在青黑色与红色闪烁过后消散如无物。她们手中的剑嗡嗡作响,似乎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力量,就像是一个极为不稳定的炸药,只需要一点火星……

    “试试你的剑吧,卡斯特。”

    塔露拉抬起了手。

    天空上的火焰巨龙扇动翅膀,带起一阵干烈的风。它周围的火焰像是初春的嫩芽一般疯狂生长着,跳动着,不断冲向远处那被红色与青黑色盖住的两人。

    “赤霄!”

    巨龙低下头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拔刀!”

    这片被火焰染红的天空,猛然间被一条细长的血线一分为二。

    但是那火焰却仍在燃烧,仿佛包裹住了整个指挥塔。

    紧接着,一道湛蓝的雷霆自塔顶出现,直冲云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龙来

    陈并没有用过多少次赤霄。

    在她近十年的警察生涯中,那双已经长了老茧的手最熟悉的武器应该是那把赤霄的复制品。陈的灵魂似乎已经印入了黑色的刀锋中,每一次挥舞都是得心应手,闭着眼她都能用这把刀将魏彦吾教给她的剑术给施展出来,将无数罪犯绳之以法。

    每一次行动她都会将两把刀带在身边,但最后被握在手中的却一直是复制品。

    陈晖洁不是不想用赤霄,在刚拿到这把神兵的那段时间里,她不止一次想要将这抹红色从鞘中拔出,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剑刃似乎和刀鞘被铁水紧紧地浇铸在一起,无论她有多用力都无法将赤霄拔出。后来过了一段时间陈也就释怀了,不再执着于这把刀隐藏在鞘中的真实,那把复制品也成了她最喜欢用的武器。

    时间流逝,人在成长,思维与认识也在逐渐加深。陈晖洁渐渐明白了魏彦吾给她赤霄的用意,握住复制品的手也越来越紧。

    总有一天她会拔出赤霄让红色锋芒斩断这段宿命,这也是魏彦吾给她的寄托。复制品存在的用途就是让陈熟悉这把刀怎么用,也能让她明白红色刀锋里蕴含着的力量是多么沉重。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想,自己能否在面对亲人时紧握住赤霄,无论对面是魏彦吾还是塔露拉。陈并不喜欢魏彦吾,但她能看到龙门在他的手中变得愈发繁荣昌盛。

    数十年的生活让陈晖洁爱上了这座城市,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了更好的龙门而奔波,上城区下城区贫民窟一视同仁,逐渐成长为了魏彦吾想象中的模样。

    一位合格的城邦管理者,他的继承人。

    但唯独在塔露拉这件事上……

    陈晖洁有自己的想法。

    今天陈面对的敌人不是普通的罪人,是她的血亲,失散多年的姐姐;那把赤霄也不再藏于鞘中,而是握在她的手里,刀锋上的红光比塔露拉的火焰更要刺眼。

    十年的时间,陈终于在最后一刻做出了选择,站在了塔露拉面前举起手中的刀,与阿米娅一起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激发出了斩龙之剑的力量,誓要让她的火焰熄灭在荒野之上。

    陈想念自己的姐姐,更爱着龙门这座城市。当天平两边都放着自己所珍爱的存在时,我们只能选择更为重要的那一个。

    红色的血线自赤霄刃锋上向外迸发,带着斩断一切的气势将燃烧着火焰的天空一分为二。那条火焰巨龙也被这极致的锋锐切成了两半,化为无数焰火落在地上,盖住了陈和阿米娅的视野,她们的眼前只有无边无尽的橙色光芒,再无塔露拉的影子。

    叮!

    赤霄的刀尖扎在地上,没入了陈脚下的钢铁。她弯下腰,拄着赤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炽热的空气冲进了她的肺里,摩擦着娇嫩的气管,仿佛吞下去了一把沙子,无比痛苦。

    陈皱起眉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停咳嗽着。浓烟一直萦绕在指挥塔的顶端,她和阿米娅在这种环境下作战了如此之久还没有昏过去属实奇迹。

    结束了吗?

    阿米娅佝偻着身子,紧咬着牙齿环顾周围,湛蓝色的眸子里只有橙色的火焰。

    因为源石技艺的缘故,她的身体长时间处于高负荷状态,此刻已经千疮百孔,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着,不停向大脑神经传递着疼痛的信号。

    但这位坚强的卡特斯女孩并没有放松精神,黑色结晶形成的臂甲仍包裹着她瘦弱的右臂,青黑色的赤霄仍被她紧紧握在手中,锐光不减,就像此刻她的目光。

    火焰仍在熊熊燃烧,仿佛墙壁一般围住了她们,让阿米娅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她忍着疼痛,再一次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利用自身对情绪的高度敏感性来探查塔露拉的位置。

    这是一个能够无视任何环境的雷达,只要源石技艺覆盖范围内有人还活着,阿米娅就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情感,进而探测到他的位置。

    此刻,在阿米娅的脑海中,有四个人情绪在闪闪发光。两个人在自己身边,一个人处在指挥塔的边缘,还有一个人在她们的前方。

    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就是陈警官和瓦伦丁,那个处在边缘位置的应该就是干员龙,最后那个处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位置的情感就肯定是属于塔露拉的了。

    这是个好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失去生命。

    如果可以的话,阿米娅不想见到任何感染者死亡,塔露拉也在其中。罗德岛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活捉塔露拉而不是杀掉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保证自身的安全。

    凯尔希已经确定了整合运动中有乌萨斯军人,而且数量还不少。单靠潜伏进来的s.w.e.e.p们是无法清理干净这些人的,自然也是无法保证不留下一点罗德岛的痕迹。

    这个时候,将塔露拉这个入侵切城与龙门事件的罪魁祸首握在手里是最佳的选择。她清楚这龌龊交易的一切,能够有效地形成对龙门与乌萨斯的牵制作用,以保住此刻仍弱小无比的罗德岛。

    也许罗德岛中有很多惊才绝艳的干员,他们挥手就能消灭掉一大群士兵。但是乌萨斯终究是一个国家,国家的底蕴相较于企业只会更强,也许在那些不为世人所熟知的军队之中存在许多跟爱国者赫拉格一样强大的人物,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而已。

    无论何时,被世人所熟知的始终不是暴力机构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人,真正站在巅峰的存在也许早就被世界所遗忘,隐藏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之中等待着现世的机会。

    “陈警官,你……”

    在确定了周围的情况后,阿米娅看向陈晖洁,想问一下她情况如何。但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猛地扭头看向前方的火墙,手中的刀也被提起。

    就在刚刚,代表着塔露拉的情感移动了位置。她不在原地静止不动了,而是缓缓向阿米娅两人的方向走来。

    不会吧?

    刚刚那一下拔刀合击技竟然没有让塔露拉失去行动能力?

    那头火焰巨龙被被一分为二了啊!

    在这种环境中这么就塔露拉难道还能挥舞起手中的大剑?

    仿佛这片世界听到了阿米娅的心声,她眼中的现实开始朝更糟糕的方向堕落。

    远处有风刮来,原本暗淡下去的火焰在此时又开始熊熊燃烧,与浓厚的黑烟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片不断跳跃着的橙色热带雨林。在阿米娅的前方,那堵一直阻挡住她视线的火墙不停地向上生长着,肆意的发泄着炙热的力量,逐渐扭曲在一起,生长出了她们再熟悉不过的双翼与四肢。

    在那颗高高昂起的头颅上,血红的竖瞳凭空出现,被火焰紧紧包裹着,看向了站在地面上的阿米娅两人,视线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高傲。

    陈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

    从她出现在塔露拉面前开始,那位她许久未见的姐姐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高傲的头颅从未低下,就像是在看着四只蚂蚁,跟她口中的话语一起给陈带来了难以忍受的违和感。

    不过现在陈也觉得没什么了。

    赤霄仍然亮着,但握住它的人已经耗尽了力气,释放不出下一次拔刀术了。高温带来的灼烧感与体内过度使用源石技艺产生的刺痛感将陈紧紧夹在中间,此时的她仍能站在火龙的面前,盯着那双眼睛就已是极限。

    没想到最终还是失败了啊……

    火龙扇动翅膀,自天空落下,仿佛要砸进陈红色的眸子里,洞穿她的身体与灵魂。女孩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喊,但她没有听到,那双已经失去高光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火龙,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机。

    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当自己带着赤霄离开龙门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姐姐已不再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自己也已经做出了努力,但仍然没能挽回这场悲剧,死亡也是应该的结局。

    只是可惜,那个占据自己姐姐身体的灵魂仍然存在,还把阿米娅给牵扯了进来。

    ……

    陈最后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刀,将它举起,同时转身想要推开身旁的阿米娅,让自己为她挡住这最后一击。

    但是她没有看到阿米娅的身影,只有一道粗大无比的雷电裹挟着模糊的黑影从眼前穿过,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耳边。

    宛如野兽的嘶吼。

    “龙来!”

    震如雷霆!

    与此同时,这个瘦小的瓦伊凡人瞬间变得如太阳一般耀眼,无数蓝色的电流从他的身上出现向头顶汇聚,那双原本深蓝色的双角此刻突然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而且愈发明亮,瞬间就将半个顶层染上了一层淡蓝。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力量从他头顶的双角上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那条曾被爱国者一投枪砸进精神空间的雷电飞龙瞬间就出现在了天穹之下,怒吼着冲向了下方的火龙,直接将这团火焰砸进了瓦伦丁三人面前的地面。

    爆炸掀起的气浪自中心向外扩散,但他们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那恶毒的火焰与高温在包裹住阿米娅与陈的雷暴面前瞬间消弭不见,剩下的只有几声饱含怒火的嘶吼。

    雷电始终是自然界最为原始强大的力量,即便是火焰也要尊称其一句“爸爸”。

    自然,瓦伦丁的背后灵在完成这一些列操作后用他独有的方式向塔露拉表达了亲切的问候,很快就消失不见将战场交还给自己的主人,深藏功与名。

    听到自己背后灵消失前吼出的那几个字后,瓦伦丁嘴角一抽,手中的德双差点掉地上。

    这头龙最近是变得越来越暴躁,每次出来都要口吐芬芳,上一次是问候了自己,这一次是问候了塔露拉,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在战场上一边奶人一边舌战群儒了……

    “你,乌萨斯的恶魔、魔鬼的兄弟朋友、科西切的下手。你这算哪个恶鬼门子的贵族,用*炎国粗口*都杀不死一只刺猬?这坨魔鬼的*炎国粗口*,你家养鬣狗吃*炎国粗口*,你怎么不吃?你这个*炎国粗口*生育的玩意。爷不怕你的利剑你的军队,天空和这片陆地作证,我们战你mama!”

    ……

    瓦伦丁瞬间就想到了地球历史上一封极为著名的外交回函。

    骂人是一门艺术,未来他可以让自己闲到爆的背后灵好好练习这项技能,争取做到对敌人造成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伤害。

    一个打不死的瓦伊凡人在地面上挥舞着大剑割草,天上还有头飞龙不停口吐芬芳,这泰拉世界大概没有一支军队愿意跟这俩货干架……

    在思维极为短暂的活跃了一下之后,瓦伦丁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战场之上。

    在刚刚的战斗中塔露拉针对性的将他身上的背包给割开了,以至于现在的瓦伦丁根本没有矿石病抑制剂可以使用,他也就自暴自弃忍着疼痛直接全力运转自己体内的力量来对付这头母暴龙,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小龙人敢分神的原因。

    此刻全力释放源石技艺的瓦伦丁真的可以被称为“不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塔露拉的位置,甚至都能透过火焰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

    但自火龙出现到消失时,塔露拉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这让他有些疑惑。

    这个家伙是想干什么?

    是真的没体力了在等自己过去收人头还是个陷阱?

    就在瓦伦丁踌躇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情况时,那颗一直停在原地的心脏有了动静,跳动频率瞬间慢了不少,让他想起了邢一凰的战鼓之心。

    虽然跳动速度变慢了,但是每一次跳动都会将心脏挤压到极限再膨胀,效率反而是增长了不少。

    想到这里,瓦伦丁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德双举过头顶做出格挡的架势,与此同时高声呼喊提醒身后的两人。

    “别……!”

    第二个字没有被说出口,代替它的是震耳欲聋的金属交击声。那把通红的维多利亚大斩剑劈中了瓦伦丁手中的大剑,巨大的力量让德双的剑刃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肩膀之中,差点把整条左臂给切下来。

    但瓦伦丁最终还是挡下了这一击,也保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的虎口与肩膀流出了血,很快就被高温所蒸发。腥甜的气息夹杂着呛人的硝烟被瓦伦丁吸进肺里,不停刺激着他的身体,但他却连一个喷嚏都不敢打出来。

    瓦伦丁缓缓抬头,对上那双暗红的眼。‘塔露拉’的脸庞仍然干净,仿佛由始自终都没有被周围的火焰和浓烟影响到,美丽又丑陋。

    一丝硝烟从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处飘出,那里面满是呛人的恶毒。

    阿米娅和陈想做些什么救下瓦伦丁,但她们还没有动作就被一道火墙挡住了道路,无法前进。只有阿米娅的叫喊声传了过来,在瓦伦丁的耳朵里听起来有些模糊。

    仿佛这声音都被火焰给烤化了。

    “你真的很烦人。”

    ‘塔露拉’一直在微笑,哪怕此时剑刃已经停在了瓦伦丁的脖颈前,哪怕此时她的话语听起来带着无穷的不满。

    瓦伦丁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要一张嘴喉咙处就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仿佛有人在里面放了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他咬了咬牙齿,最后只是回以一个愤怒的眼神。

    “我终究是不会对自己的妹妹最些什么的,或者说我不能。”

    维多利亚大剑上传来的力量不再增大了,炽热的剑刃在瓦伦丁的皮肤上烫出了一个口子。

    “但你不一样。”

    “我可以轻易地取走你的性命。哪怕你有那头龙的存在,我也能在你使用法术的瞬间……”

    咚。

    似乎有什么在跳动,就在‘塔露拉’的身后。

    她的话语被打断了。与此同时,身上缠绕着雷电的邢一凰自火焰中跃出,眨眼间就冲到了‘塔露拉’的身后,举起的拳头直指后颈。

    这一下,足以开山碎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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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喜闻乐见地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生前他最喜欢玩的手游世界中。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成为罗德岛的博士,甚至还要为衣食住行发愁。而且脑子里还有个经常跟他拌嘴不干实事的系统。你说别人穿越给的金手指是多么强大怎么到他这就骨折了呢?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