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海，你全是水！
精气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普通人挤完可能真的会变成海绵，晒干了的。需要连续一周的枸杞茶和韭菜羊腰烧烤让自己恢复正常，以迎接下一次压榨。
而对瓦伦丁来说，他不用付出毅力与山水，只需要有个念头……
充满生命力的雷霆就会让他的腰子再次充满抛瓦。
但世事无常，命运总喜欢趁人不备送出一份‘惊喜’，尤其是在你即将得逞，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
就像被逼近死胡同的雌小鬼突然不再慌张，又从口袋里掏出来完好的蜂鸣器一般。
“不可以用源石技艺哦~”
拉斐尔从后面搂住瓦伦丁，脸颊轻轻摩挲着怀中人的银发。喉咙里飘出来的声音轻柔如云彩，却带着隐晦的锋利刃光。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话的意思和她的语气就很有雌小鬼的特色。
只不过是温和派的，逼迫人的手段没那么强烈。
虽然拉斐尔称不上“小鬼”，各种意义上。
但这话语还是让瓦伦丁心头一紧，注意力也不再集中，差点被邢一凰KO。
“厚礼蟹……”
感觉到自己占了下风，瓦伦丁赶忙调整战术，组织反击。
他下意识地运用起法术，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一把有着金色花纹的大口径手铳的影子。
硬生生的让瓦伦丁收回了源石技艺。
“好孩子~”
拉斐尔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给出奖励。
她轻轻咬了下瓦伦丁的耳垂。
让小龙人再次失去优势。
敌军步步紧逼，自己又缺补给，后勤线路还被人断了……
瓦伦丁只能紧咬牙关，忘掉自己的源石技艺，像一个普通人那般战斗。
直至曙光来临。
……
“呦呦呦，这不摇摆龙嘛~”
当瓦伦丁面朝下趴着出现在精神空间里时，角徵羽第一时间闪现过来嘲笑。
“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笑完甚至还踢了他两脚。
对此，各方面都很强却被更强的俩姐姐吃干抹净的小龙人抬起手，伸出了他强而有力的中指。
咯嘣。
“嘎！”
瓦伦丁一个鲤鱼打挺，瞬间满血复活。
“再硬的手指，掰起来也是软的。”
角徵羽后撤半步，躲过了自下而上撩起的手臂。
瞥了眼自己向外弯折九十度的中指，瓦伦丁死盯着面前的少女，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她的腿也给掰成九十度。
“我进来可不是找你耍宝的。”
咬着牙，瓦伦丁把手指掰回原位。
精神空间里默认关闭痛觉，但它看着疼啊。
“怎么，你现在成抖M了？”
角徵羽有点意外，抬抬眉毛。
“现实里一败涂地还不够，非得跑这里来再体验一次失败的滋味？”
面对邢一凰与拉斐尔的混合双打，瓦伦丁是毫无疑问地落败了，输的还挺惨。
最后还是天使姐姐不忍心，用源石技艺帮他恢复了一些精力，免得再出现上一次晕过去的情况。
结果这家伙刚回10%的电，就来找角徵羽了。
大脑移位了属于是。
“我想问你个事。”
瓦伦丁没有直接发难，而是坐下来，询问的语气也较为平和。
就像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交流。
“拉斐尔怎么知道廷达洛斯在幻境中经历的事？”
那幻境是瓦伦丁的新技能，需要精神空间的伪时停配合，才能做到七十年弹指一挥间的效果。
至于幻境的内容，全凭他自己决定。
所以，会出现“廷达洛斯与瓦伦丁厮守一生”的故事，也是他的恶趣味使然。
少年人好瑟，老年人爱财。
既然有能几乎避免所有麻烦开后宫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瓦伦丁就被拉斐尔制裁了。
“我告诉她的呀。”
角徵羽大大咧咧地坐在瓦伦丁旁边，往他身上一靠，也不管自己的角会不会怼到他脸上。
箜篌端来热茶放在两人面前，紧接着便退了下去，站在沙发一侧。
她一直是这么安静。
倒是有点像邢一凰的性格。
“……很诚实。”
瓦伦丁猜到了角徵羽想表达的真实含义。
“诚实的孩子值得奖励。”
他拍了拍少女的脸颊，站起身。
“走吧。”
“去哪儿？”
角徵羽还在装傻，大大的眼睛里盛着晶莹剔透的疑惑。
充满憨气。
“……你还想再来一次？”
“呃，不用了。”
将茶水一饮而尽，角徵羽拍拍裙子，赶忙起身。
在走过沙发时还拍了一下箜篌的肩膀。
“一起啊。”
“？”
箜篌脸上的冰块裂了条缝。
她没回话，而是抬头看向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的主人。
注意到投来的视线，瓦伦丁沉默两秒，朝二楼扬了扬下巴。
意思很明显。
曾经的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甚至会思考人造生命拥有人权的意义。
而随着陈月的消失，以及异世界数千年时光的磨损，那种单纯的想法早就随风而去了。
“是。”
这时，箜篌才低声应和。
而看到自己多了个伴的角徵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看到她俩的互动，瓦伦丁突然有一种自己是个混蛋的感觉。
就好像……
无数伟大的事业就在前方等着，而自己却沉迷于声色犬马无法自拔，不肯在正事上前进一步。
瓦伦丁啊瓦伦丁，你不是想着天下大同么？
怎么现在却被女色迷住脚步，没有一点朝梦想努力的意思呢？
你得克制，克制啊！
这样下去迟早把身体玩垮，就算有源石技艺也不行！
小龙人做了一个深刻的自我反省。
紧接着就搂住角徵羽和箜篌的肩膀，开始跟她们商量学术研讨会的具体事宜。
激烈的辩论中，瓦伦丁也了解到拉斐尔在精神空间的具体权限。
因为有兵刃天使的存在，她可以知晓精神空间中发生的一切，只是不跟角徵羽和瓦伦丁那般有干涉的权力。
就像是一篇绝密档案，拉斐尔只能看，没法改。
那件事就算角徵羽不说，她也能通过兵刃天使知晓全过程。
“那你就不能把她的权限改小点么？”
“对不起，做不到。”
“那就〇〇！”
只有在这时候，瓦伦丁才会觉得这家伙真的很讨厌。
没办法，谁让角徵羽才是精神空间真正的管理员呢？只是平常不怎么用罢了，给瓦伦丁一种自己才是老大的错觉。
“其实我还想过要不要复制一份邢一凰的灵魂过来……”
“后来发现她根本不关心你做什么，就放弃了。”
“真的？”
“嗯……我悄悄给她上了个永久的耐力提升BUFF。”
“与瓦伊凡战斗时提升效果翻倍。”
“哎嘿~”
“〇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奇
解决了生理需求，心中空虚便被未满足的精神需求填满。
现在瓦伦丁不缺乏安全感，伸手一探便是满满的爱。也找到了归属，无论身心，更没有丢失人格尊严。
唯一少了的，就是自我价值的实现。
人类真是贪婪啊……
明明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却还想飞起来，触碰遥不可及的天穹。
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连生理需求都无法满足呢！
他们也不是没有抬头看向天空，只是瞥了一眼后就低下头去，继续为自身的生存战斗。
即便指甲开裂，皮肤干枯，鲜血在石头上都留下了痕迹，这些人依旧有绝大部分爬不到金字塔中层。
一代又一代，重复着苦难的循环，成为底层的砖。
不过……
自己想飞到天上去，就是为了让他们脱离这种循环啊。
“唔呣……”
角徵羽翻了个身，侧躺着搂住身边人的脑袋。
少女的呼吸带着一股浅浅的香气，如一缕清风，拂过瓦伦丁的脸颊，飘入鼻腔，让他的睡意更加浓烈。
无穷的温柔与暖意中，瓦伦丁还是败给了黑暗，合上眼皮。
而夜晚的释放和临睡前的思考给他编织出一个熟悉的梦，一个仿若亚大陆般美好无暇的泰拉世界。
一切威胁人类生存的负面事物尽数消失，所有人都沉浸在积极向上的快乐与满足中。
虽然丢失了欲望，但此时的泰拉人已经将“责任”刻进了本能，依旧进行着发明创造，渴望飞入太空，将让他们进化至完美状态的力量转播到宇宙的每一处。
而作为这股力量的源泉，躺在地上被无数动物和花草包围着的瓦伦丁，却感觉到了梦境中不该存在的，异常清晰的悲伤。
为“真正意义的和平需要无比强大的力量来创造与维持”悲伤。
为拥有了此等力量却没有像梦境中其他人那般丢掉负面情感的自己悲伤。
都说梦境是未来的投影，那这样来看……
自己就算实现了梦想，也不过是创造出了一个跟亚大陆一样的，属于自己的玩物？
这个世界只是披着真善美的外衣，根本不属于泰拉大陆的所有人！
角徵羽说，人死后会成为一个新世界的神，地狱或天堂全看他们自己。
这种世界跟宇宙里的星星一样多，但无一例外全是地狱。
也许有天堂存在，但随着时间推移，天堂也会变成地狱！
那时瓦伦丁听出了角徵羽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他创造出来的亚大陆也是诸多地狱中的一个。
蛮痛苦的，不是么。
不过这样的地狱，也比别人的好多了。
只是……
比烂不可取啊XD萌。
既然拥有绝对力量都不能实现梦想，那怎样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大同”呢？
丢掉自己的负面情感，只保留正面的东西？
说得轻松。
这是“生机”都做不到的神迹。
场景变幻，时间像是被拧上了发条，流动得越来越快。梦中的瓦伦丁虽能清晰感到自身的情感，但在思维上不可避免地变得死板许多。
他躺在地上，思索着解决方案，一动不动。
任由时光冲刷过身躯，让熵增摧毁宇宙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瓦伦丁看到一抹白光出现在眼前。
这白色来得是那么快，他只是刚抬起眼皮整个人就被湮没，好像来到了1945年广岛的那个夏天。
“起——床——啦！！”
耳畔是熟悉的喊声，哪怕没看到她，瓦伦丁也能想象出那抹圣光。
他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
刚好正午。
————————过了一会儿————————
黑曜石节最热闹的几天过去了，已有不少游客离开了这座海滨城市。
罗德岛还在跟汐斯塔谈投资的事，瓦伦丁和姑娘们的假期仍余额充足。
不过今天不想跟拉斐尔逛街，而是决定一个人出去转转。
“为什么？”
被拒绝的天使姐姐愣住了。她眨眨眼，光环和翅膀比平常更亮了些。
闻言，瓦伦丁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继续躺在床上当咸鱼。
平常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小可爱突然躺平了，让拉斐尔有点不适应。她站在床边双手叉腰，紧盯着瓦伦丁的眼睛，努力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半分钟就原形毕露。
“一起去嘛一起去嘛一起去嘛~~~”
她蹲下来，拉着瓦伦丁的手使劲摇晃，像个小孩子。
而瓦伦丁……
自然是无法忍受的。
他翻身下床，给天使姐姐一个拥抱。拉斐尔很高兴，结果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体内。
“我把瓦伦娜借给你。”
两人分开，瓦伦丁拍了拍她的肩膀。
“让她陪你去，好吧？”
“不行！”
瓦伦丁耳畔响起两个愤怒的女声。
尤其是瓦伦娜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出现。后面还跟着一堆不堪入耳的话语，跟锥子似的，扎得脑袋疼。
然后瓦伦丁就借用了角徵羽的管理员权限，给这只满嘴喷雷电的小母龙禁言了。
还好拉斐尔的抵触心理不是很强，一番交谈后他还是避免了自己当牛马的命运。
“那我们走咯。”
酒店门口，拉斐尔挽着邢一凰的胳膊离开了，留下两个美丽的背影。
瞧了眼挂在天上的大太阳，瓦伦丁轻叹一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他就感觉到有人跟自己并肩前行。
“来了？”
“嗯。”
对于角徵羽的出现，瓦伦丁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这位魔女在现实中入乡随俗地换上了背心和热裤，额头上还卡着个大墨镜。
她头顶如树枝般错综复杂的大角消失了，变成了一对漆黑的鹿角。
若不是角徵羽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瓦伦丁还以为来的是箜篌。
“陪我走走。”
短暂的沉默后，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能敷衍了一句。
角徵羽没回话，依旧浅笑着。
只是握住了瓦伦丁的手。
两人没有目的，只是沿着海边的路向前走着。在路过一处小型广场时，瓦伦丁突然听到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这是……
蓝星的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知后觉
切城战役中，瓦伦丁与陈月有一段短暂的会面。
那之后，陈月的意识彻底消失，瓦伦丁也与过去一刀两断。
当时他就怀疑过，在蓝星的记忆是角徵羽搞的鬼。毕竟这家伙自诩为“神级文明造物”，伪造一段足够真实的记忆轻轻松松。
目的就是忽悠自己给她干活。
后面的二次穿越更是让瓦伦丁对这个猜想深信不疑。
当然，这个想法没有得到角徵羽的认证，由始自终。
而在异世界经历了数千年时光的瓦伦丁也不再想这件事。
当得知真相也改变不了现状，甚至会给自己带来困扰时，不如难得糊涂，享受蒙在鼓里的快乐。
这不是逃避，是一种不得已的、良好的生活方式。
生活嘛，苦难总是不断的，能少一点是一点。
后面因为某些情况回想起这件事时，也不至于感到太过难受。
就比如此刻，听到熟悉旋律的瓦伦丁只是有些疑惑。
泰拉怎么会有人唱蓝星的歌？
无论那段回忆是真实的，还是被编纂出来的，这旋律都只该存在于自己心里，不被任何一个泰拉人知晓！
“是你么？”
瓦伦丁嘴唇紧抿着，话语在心头浮现。
周围人太多，他不想让旁人听到，便用心声跟角徵羽交流。
而眼睛却紧紧看向歌声传来的地方，目光仿佛要穿透人群，看清后面那人的真面目。
穿越者这东西向来是只有一个好。要是再来一个，指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
别的不说，光那股自命不凡的心态就够烦人了。
遇不上还好，烦也烦不到自己。
要是遇上了，那必须得碰一碰，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噩梦缠绕！
“不关我事。”
角徵羽摇摇头，眼睛里有一种纯真的美。
“最好是这样。”
瓦伦丁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不过仅有一瞬。
作为角徵羽的所有者，他不希望自己的后宫还有别的代理人。
不过考虑到这家伙的特殊性……
她想有瓦伦丁也没办法。
那所谓的“角徵羽所有权”，她要作废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一个一类文明的公民，想彻底控制神级文明的造物？
开什么银河系玩笑。
只能希望别是那么毒的展开吧。
瓦伦丁搂住角徵羽的肩膀，护住她，拨开周围的人群，朝歌声源头走去。
……
虽然黑曜石节最精彩的部分已经结束，但仍有大量的游客逗留在这里，不想离开。
毕竟汐斯塔风景优美，单纯看看海也不错。
大老远来跑这里看几场演唱会就走了，也对不起路上的花费。
而抱着这种心态的不仅有普通游客，还有不少流浪歌手。
总所周知，搞艺术的都沾点大病……褒义。
他们对艺术的追求值得肯定，但有时候太过执着，忽视了自身的物质需求。
经常处在有钱和没钱的量子叠加态。
而为了让有钱状态存在的久一些，艺术家们只好丢掉姿态，捡起吉他，成为一名光荣的卖唱歌手。
比如瓦伦丁在灵云酒吧遇到的那位民谣大姐。
而更多的歌手没有得到酒吧的邀请，或是不屑于去酒吧那种地方浪费自己的才华，选择了往人多的地方一站，寻找茫茫人海中自己的那位钟子期。
顺带搞钱。
这座广场距离海边不远，算是黄金地带。人流量大，获得打赏的机会自然更多。
当两人挤到人群前面时，除了那个唱着熟悉旋律的家伙，瓦伦丁看到不远处还有两位卖唱歌手，正展示着自己的歌喉。
所幸这三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观众也很多，他们的歌声没有互相影响。
先瞥了眼地上装着不少零钱的牛仔帽，瓦伦丁这才抬起视线，去打量前方的歌手。
白色的光环和翅膀，略显破旧但个性鲜明的T恤和长裤，还有精干的金色短发。
再加上他怀里抱着的吉他，地上盛着零钱的帽子，瓦伦丁感觉面前的萨科塔人相比起歌手更像是一位牛仔。
天使牛仔……
有点违和。
注意到瓦伦丁投来的视线，正唱着歌的牛仔朝他微微点头致意。紧接着再次移向别处，用目光与观众互动。
“他是穿越者么？”
瓦伦丁微微歪头，偏向角徵羽。
“不是。”
听到这话，他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萨科塔长得挺帅，但不是穿越者，对自己就没多少威胁。
那疑问就只剩下一个了……
这歌他是怎么知道的？
时间太久，瓦伦丁也忘了这首歌叫什么，但依旧能顺着旋律哼哼几句。可以确定的是，这原本是首华夏歌曲，被他改了几句歌词，但旋律没变。
难道是巧合？
那就跟猴子打出莎士比亚全集的可能性一样低。
很快，这首歌结束了，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男人休息了一下，再次拨动吉他弦。
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瓦伦丁也没有离开，而是思索着合理的解释。
这首歌本应该只存在于自己的手机里，既然现在外面也有，那说明有人窃取了自己手机的信息，故意或是不小心将里面的歌曲流入网络或是其他渠道，让外人得知。
从穿越的那天至今已过去一坤年，自己在莱茵生命、黑钢国际、切尔诺伯格、罗德岛以及龙门五个地方待过。
在莱茵生命和黑钢国际泄露信息的可能性太小，因为待的时间不长。
在切城生活的时间倒是很长，但当时自己身为地下势力明面上的老大，应该没人会窃取自己手机里的信息。
切城政府那群脑子里都是肌肉的乌萨斯人根本干不来这种细致活。
列昂尼德倒是有可能。
但以他的行事风格，应该不会犯泄露数据的低级错误吧？
综合考量下来，数罗德岛的嫌疑最大。
虽然龙门有近卫局存在，但相比之下，还是罗德岛的监察部和工业部在这方面更专业。
尤其是工业部那群家伙，通过匿名论坛的帖子来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很有可能干出来因为好玩就把信息传到网上的蠢事。
夜烟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因为好玩。
但她是个电子白痴，电脑开机都不会的那种。
所以……
“我早就被罗德岛盯上了？”
第一百五十章 天使与恶魔
对于这个结论，瓦伦丁毫不意外。
哪怕在半年前，他还是个除了颜值和源石技艺就一无是处的小five时，就有过这个想法。
瓦伦丁当时还想着，罗德岛会不会让红来监视自己。
这样自己也有机会跟她交个朋友。
哈，穿越者嘛，总会有一点想当然。
结果呢，S.W.E.E.P的朋友是有，只不过是游戏剧情里根本没出现过的大姐姐。
关系也不是很近，不过一起吃过饭而已。
从跟她的交流来判断，S.W.E.E.P，或者说监察部一直在监视着整个罗德岛主基地，没有人能幸免。
瓦伦丁也想过自己会被特殊对待，只是没想到这么特殊。
连自己手机里的信息都给盗走了。
“所以，他们已经知道我不是泰拉人了？”
歌声穿过耳廓飘向远方，瓦伦丁微微低头，看着地上装有钱的帽子，心不在焉。
想象一下，你是一家大型医疗公司的老板，因为某些原因拉了一群佣兵干黑活，满世界跑做生意，顺便寻找失踪的二把手。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倒霉蛋，结果遇到了暴动加天灾，整座城都快没了，自己手底下的佣兵也折了不少，但好歹把对公司来说极为重要的二把手救回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有个看起来不太成熟但源石技艺特别厉害的家伙想入职，这人还是个黑帮头头，就来自于那个被摧毁的城市，曾经还拒绝了自家公司三把手的请求……
你会怎么办？
瓦伦丁的话，肯定会把这人招进来，毕竟源石技艺很强。
而且自家佣兵也不是吃素的，还有专门的特务机构和骇客……
拿捏他还不是随随便便？
进了这个门，你就与过去再无瓜葛，必须按照罗德岛的规矩行事。若有逾矩，小心你的影子，那里面藏着的可不只有黑暗。
于是瓦伦丁就被人扒了个干净，估计长度和半径都被那些家伙知道了。
没办法，上岛的时机太巧合，还有前科。
罗德岛要是不调查自己，瓦伦丁都会觉得凯尔希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至于为什么自己手机里的歌会被外人知晓，他很难想象其中的传播途径。
这也不重要。
瓦伦丁最疑惑的是，罗德岛知道自己有可能是异世界人之后，竟然没有动作？
还是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但就跟窃走自己手机里的数据一样，自己根本感受不到？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有点恐怖了。
原本瓦伦丁打算一直待在罗德岛的，等矿石病解药研发出来后再离开。
现在看来……
离开的时间点得提前了。
反正手里还捏着哥伦比亚送来的五百万刀乐，不愁没钱花。
原本游戏剧情里就没“瓦伦丁”这号人物存在，自己走了罗德岛也能搞出来解药。
他们才是泰拉世界的主角啊。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存在，这个泰拉世界的命运已经偏离原轨了？”
角徵羽的声音把瓦伦丁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歪歪头，压住小龙人的肩膀，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什么？”
短暂的疑惑后，瓦伦丁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很精准地抓住了重点——“这个泰拉世界”。
因为瓦伦丁的存在，他所处的泰拉已不再是游戏剧情中的泰拉。哪怕主线剧情几乎一样，参与角色也没多少变化。
游戏中的泰拉没有咆哮者，没有列昂尼德，更没有拿着红色书本的托洛茨基。
在切城，瓦伦丁借邢一凰的手杀死了塔露拉体内的黑蛇，而游戏内是塔露拉靠自己战胜了那个老哔灯。
同样的，游戏内没有邢一凰、拉斐尔、布偶、珏、影子等角色，但在这里……
她们都围在瓦伦丁身旁，带着各自的目的，或近或远。
谁敢保证这些异常不会对罗德岛的未来造成影响？
“这么说，现在的罗德岛没有我，未来就开发不出矿石病解药？”
这话瓦伦丁自己都不信。
但角徵羽想表达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谁知道呢？”
少女浅笑着，以心声回答。
又谜语人了是吧……
瓦伦丁不相信罗德岛会这么five，因为自己这个变数就整不出来矿石病解药了。
而角徵羽刚刚那句话很明显就是不希望他离开罗德岛。
哪怕瓦伦丁只是刚冒出来这个想法。
就好像……
他必须得待在罗德岛不能离开似的。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诚然，罗德岛的福利很好，似乎是整个泰拉最值得入职的公司。但这个事实瓦伦丁也清楚，没必要让角徵羽提醒一句。
她会那样说的理由绝不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未来有什么重要的事件，必须我待在罗德岛才能发生？]
周围人很多，瓦伦丁选择用心声继续对话。
[也许吧。]
角徵羽回答的很敷衍。
[……你不是能预知未来么？那就用这个能力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然后告诉我。]
[真遗憾呢，这是AI角徵羽的功能，女友角徵羽没有哦~]
少女抬头，轻轻吻了下瓦伦丁的脸颊。
[当初你说的可是角徵羽所有权，没分AI还是真人……最终解释权是吧？]
[你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呢~]
角徵羽就像一个勾人的小妖精，成功引出了男人心中的火。
但他们正站在一处广场上，周围都是人，瓦伦丁也只好暂且先把火压回去。
等回去后再好好教训这家伙。
当然，现场把精神空间投影出来也是可以的。但以角徵羽的秉性推断，她很有可能会在双方都沉浸其中的时候解除投影，把时间静止中的二人世界推到阳光下。
那时候就不止社死了……
时间过得很快，当瓦伦丁把注意力拉回现实时，他发现面前的萨科塔人已经停止了表演，找了个小马扎坐在那儿休息。
围观群众也都散去了，还站着的只有瓦伦丁和角徵羽两人。
看到对方微笑时，瓦伦丁感觉有点尴尬。他轻咳一声，瞥了眼身旁的坏女人。
[借我一百块。]
[唉？你可刚有了五百万哎，竟然还找自己的女人要钱，是吃软饭吃上瘾了么？]
角徵羽睁大眼睛，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着他。
[我没现金。]
[借一还二谢谢。如果不想还钱，200毫升的精华也行。]
少女眯起眼睛。
[……都行。]
瓦伦丁眼角抽了抽，是被后面那半句话吓的。
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兜里多了点东西。
也没看，瓦伦丁就把多出来的纸币掏出来，放到萨科塔人面前的帽子里。
“谢谢。”
对于歌手的感谢，他只是点点头，便起身离开。
刚转过身，瓦伦丁就用余光瞥见歌手的身旁多了一个姑娘。她似乎是这人的女朋友，刚买矿泉水回来。
虽然对方做了伪装，但瓦伦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姑娘的真面目。
“是血魔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龙门南波万
天使与恶魔。
神奇又毫不违和的搭配。
现如今反套路大行其道，勇者逐渐变成了阴暗β，魔王反而光伟正了起来。修女都要加个私下里玩很大的设定，魅魔却变成了纯洁的雏儿，让创世神直呼“人类是我创造过的最肮脏的生物”。
本子里的精灵都成了压榨哥布林和兽人的反派，奇幻故事自古以来的正反面代表角色谈个恋爱什么的，也不是很难让人接受。
只是在泰拉这个大环境下，萨卡兹和萨科塔能放下民族仇恨凑成一对，着实珍贵。
瓦伦丁开始思考，如果拉斐尔看到了这一对，会不会上去用守护铳给他们来场硫磺味儿的洗礼。
不过转瞬间，这个想法就被他给掐灭了。
游戏剧情里说过，萨科塔向同胞开枪会堕天。光环翅膀变黑，长出跟萨卡兹一样的角和尾巴，同时被驱逐出拉特兰，终生远离故乡。
而那位歌手的光环和翅膀都很正常，也没长出角和尾巴，说明他还是拉特兰公民，至少看起来如此。
那这人能跟一位血魔在一块……
他们之间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而当瓦伦丁从思索中走出来时，恢复焦距的视野中心是那位血魔姑娘略显僵硬的笑容和谨慎的目光。
这时他才发现，刚刚自己目光停留的时间有点长了。
常人做出这种表情肯定是因为注视者的不礼貌，但一位伪装成常人的血魔会这样……
[他一定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
如果瓦伦丁是她，也一定会这么想。
就在小龙人想着要不要回去解释一下时，他突然发现对方视线中的戒备消失了，嘴角的微笑也不再虚假，反而带上了一丝尴尬。
就好像突然发现所谓的危险来自同类，是她误会了。
脸色变得极快。
除此之外，那目光中还藏着一丝极浅的怜悯，让瓦伦丁有一种自己过得很惨的感觉。
好吧，自己确实过得挺惨。在现实中被压榨，到精神世界里还要被压榨，耕牛中的劳动模范了属于是。
但血魔姑娘眼中的怜悯绝不是因为这个。
这时，瓦伦丁突然感觉角徵羽挽住自己胳膊的力度变大了，几乎要融进她的身体里。
他扭头一看，便明白了一切。
轻叹一声，瓦伦丁又看向不远处的血魔姑娘，微微点头致意。
紧接着便转身离开，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在热闹的人流中是如此地格格不入，好像一位抛弃所有，带着必死信念走向邪魔的勇士，不会再回来。
“瑞莎？”
男人伸手在血魔姑娘的眼前晃了晃。
“你在看什么？”
萨科塔歌手的名字是耶格尔，他的血魔女友叫利伐沙班，瑞莎是爱称。
“同类。”
利伐沙班拧开瓶盖，喝了两口，表情略显惆怅。
“……你被发现了？”
耶格尔自然明白了这话里的深层含义。
他知道自己女友的真实身份，也明白萨科塔跟萨卡兹在一起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因此在这方面极其敏感。
这股敏感也帮他们躲掉了不少麻烦。
“是。”
而为了让麻烦更少一些，利伐沙班每次出行都会做好伪装。
此时的她就带着美瞳，挡住血魔标志性的红色眼眸，皮肤也在长时间的流浪中变得正常，不在白得吓人。
除了有些尖的耳朵，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血魔的特征了。
即便如此，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不过没关系，她没有恶意。”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利伐沙班还是觉得有些恐怖，但也安心。
“什么？”
“刚刚一直听你唱歌的那个瓦伊凡人看出了我是血魔。”
利伐沙班压低声音，给爱人解释。
“你没发现他走了几步突然就转过头来看我么？”
“有吗？”
耶格尔眨眨眼，表情呆萌。
他手还在整理着牛仔帽里的纸币。
“……后来那个瓦伊凡人的女朋友朝我笑了笑，眼睛突然变成了紫色，还发光。”
“头上的角也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身体四周还包裹着血气。”
“虽然只有一瞬间。”
大概是习惯了，利伐沙班也没生气，而是继续讲述刚才看到的情景。
“温迪戈？！”
有个血魔女友，其他萨卡兹的知识耶格尔也是知道一些的，自然从这短短两句的描述中猜出了对方的真面目。
虽然被吓到了，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免得被旁人听到。
“对。”
“那个温迪戈没有敌意，只是表明了真实身份，然后紧紧搂住了瓦伊凡人的胳膊，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跟我们差不多。”
这么说是没错，但她是温迪戈，还一副病娇的样子……
所以利伐沙班的目光中才会多了丝怜悯。
“总之我们目前还是安全的。”
暗中互换了秘密，表面上依旧相安无事。
但耶格尔和利伐沙班还是决定尽早离开。
去哥伦比亚也好，去萨尔贡也好，总是就是不能在汐斯塔待着了。
耶格尔还想着过段时间回拉特兰看看，这段时间可不能冒险。
正好，这几天攒的钱也够了，足以撑到他们到达下一座移动城邦。
于是，这对神奇的恋人当晚就离开了汐斯塔。而让他们提前开启旅程的瓦伦丁，也在当天夜里遭到了“报应”。
不过在下午，他在心理上好好满足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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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老乡开心么？”
瓦伦丁揉着自己的胳膊，眼角微微抽动。
刚刚那一抱差点给他整骨折，就算这姑娘是G也没用。
力道忒重。
“开心啊~”
角徵羽确实很开心，走路蹦蹦跳跳的。
“我胳膊差点被你折了也开心？”
“嘛，这对你来说连轻伤都不算吧？”
少女踮起脚尖，来了个优雅的旋转。她歪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看向瓦伦丁，笑容很可爱。
“但对常人来说……”
瓦伦丁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算是重伤了。”
话音落下，回答他的只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一个多小时的漫步让瓦伦丁和角徵羽离开了海边，来到了一处环境颇为破旧的地方。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两边的墙上满是涂鸦。电线杆下的垃圾桶已经被填满了，数个黑色袋子堆在它旁边，还有白色的垃圾随风飘起，飞向远处。
很明显，这里是贫民窟，汐斯塔绝不愿展示给旅客的另一面。
但人总是叛逆的，每次黑曜石节都会有胆大的旅客突破封锁，为了追求刺激来到这种地方。
运气好的能回去，不好的……
就跟现在的瓦伦丁和角徵羽一样，遇到了当地居民的“热烈欢迎”。
“人家好害怕呢~”
看了眼逐渐靠近的小混混，角徵羽像只兔子一般窜到瓦伦丁的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腰，寻求庇护。
就是演技有点差。
“没关系小姑娘，等会你就不害怕了……”
一个刀疤脸混混舔了舔嘴唇，笑容邪恶。
以前来找刺激的旅客要么看起来很能打，要么三五成群，几乎没机会下手。
现如今来了两头小绵羊，肯定得抓住机会好好享受一番。
这种颜值的傻家伙可不多见！
“喂，你们别伤着那个小子，我们还得靠他赚钱呢！”
这回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鼻环和嘴环的女混混。
“老大就喜欢他这样的！”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男混混的注意力全在角徵羽身上，领头的只是敷衍了一句，便开始收缩包围圈。
瓦伦丁抽了下鼻子，只感觉有些失望。
汐斯塔的贫民窟……
跟龙门的贫民窟相比真是差远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涂抹
“啦……啦啦~♫”
少女轻哼着未知的歌谣，绕着男人旋转、跳跃。像是春天的蝴蝶，美丽轻盈。
能看得出来，她没有学过舞蹈。动作皆是随性而为，却和少女的笑容一般，举手投足间青春四溢，仿佛能让人闻到纯洁与温暖的气息。
属于她的舞台应该是阳光下的森林、充满欢声笑语的广场，或是一处游乐园，少年跟在少女的背后，看着她轻快的身姿露出微笑……
这种充满生气，一片祥和的地方。
而不应该是躺着一群不省人事的混混，路边还放着一大堆垃圾的贫民窟。
而且，她的每一次跳跃都刚好踩住那些混混的手臂，紧接着便是……
咔吧！
骨头碎裂的声音。
瓦伦丁站在倒下的人群中间，静静看着角徵羽的表演。
不要试图理解你女朋友的脑回路，尤其她还是位魔女。
最后你只会觉得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至于倒下的混混，则是瓦伦丁的杰作。
虽说医疗术士没多少攻击手段，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他只是简单施了个小法术，这群人渣就睡死了过去，被人踩到骨折都不会醒。
安详.jpg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混混都被催眠了。瓦伦丁来贫民窟不是一时兴起，得留下个舌头办正事。
此时，那条“舌头”正站在路边，看着角徵羽一脚一个骨裂瑟瑟发抖。
仿佛也踩到了他一样。
“啊……这下舒服啦。”
最后给了领头的混混一脚，角徵羽跳到瓦伦丁身旁，又紧紧搂住他的腰。
瓦伦丁推了下少女的脑袋，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也不再管她，抬头看向路边。
“带我去找你的老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灰色势力。瓦伦丁今天想把事办好，就必须找到这些灰色势力，然后……
清洗。
还站着的混混似乎是刚入行不久，身上干干净净的连纹身都没，穿了一身满是破洞的皮衣就出来了，外强中干。
让瓦伦丁想到了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
对于这种人，威吓远比商量有用。
“就……就是他。”
小混混不敢去看瓦伦丁的眼睛，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周围便别过脸去，抬起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地上躺着的某个家伙。
正是一开始对角徵羽口嗨的混混。
现在的他正沉浸在梦乡中，口水都流出来了，对断掉的手臂完全没感觉。
“哼！”
小混混的指认又点着了少女的脾气。角徵羽走过去，朝着某个地方就是一脚。
于是世界上又多了位女孩子。
这一脚把小混混也吓得不轻，捂着裆就蹲了下去，五官拧成了麻花。
看到他的表现，瓦伦丁眉毛一挑。
[感官共享？]
[削弱版的啦。]
角徵羽笑眯眯的挽住他的胳膊。
[可以再加强一点。]
瓦伦丁对坏蛋一直没有多少同理心，哪怕她以前过得很惨，后面还洗白了。
过了半分钟，小混混终于从〇痛中恢复过来。只是这一次，他连角徵羽都不敢偷看了。
“我要找你们老大的老大。”
瓦伦丁的声音很平静，但在小混混的耳中跟野兽嘶吼一般令人恐惧，让人止不住的发抖。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想到刚才角徵羽的那一脚。
“我，我不认识……”
混混的声音细如蚊喃。
很难想象，这一副受气包样子的年轻男人在数分钟前是何等嚣张。
而他的表现也让瓦伦丁心中火起，没了耐心。
“一小时，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让我见到你们势力的老大。”
他甩过去一道电流，帮混混压制住身上的痛处，也抹掉了角徵羽施加的感官共享。
“办不到的话……”
瓦伦丁突然嘿嘿笑了两声，惊得混混抬头看向他。
“就把你变成女孩子，塞满OO和OO，扔到汐斯塔的中心广场去！”
这话让角徵羽都为之侧目。
[原来你这么变态的吗？]
[吓唬他罢了。]
而混混也是真被吓住了，半个小时就让瓦伦丁如愿以偿，避免了变成社交恐怖分子的命运。
但没有避免被绳之以法的结局。
接下来三天，瓦伦丁带着角徵羽走遍了汐斯塔，甚至周边的村庄也去了，精神需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中途他还碰见了出来逛街的夜枭等人，结果廷达洛斯一看到瓦伦丁扭头就跑，拦都拦不住。
“你对她做了什么？”
夜枭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廷达洛斯刚出门就趴地上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醒来后她也没说什么，在日常生活中依旧疯的不行，只是跟以前相比少了几分肆意，变得更在意他人的感受。
看起来成熟了一些。
“我跟她结婚了，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还有四个孩子。”
越过夜枭的耳羽，瓦伦丁眺望着远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嘴角缓缓翘起，无比温馨。
夜枭能看到，瓦伦丁眼眸中的真情实感，不掺杂任何水分。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么？”
良久，夜枭才憋出来一句话。
“可以是真的。”
瓦伦丁收回视线，又低下头看向面前的女孩，挑挑眉毛。
“也可以是假的。”
“我希望是真的。”
少女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看到她离去的背影，瓦伦丁有预感。
这可能是永别了。
而她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瓦伦丁也只能感到自己的遗憾与无力。
这世间有无数难题，解决办法亦无穷无尽。但综合一起去看，只需要一个办法，就可破解所有遗憾。
即瓦伦丁深埋心底的那八个字。
夕阳如火，照的男人身躯通红。他站在海边挥一挥手，于微风中唤出前不久绘制的世界地图。
这地图依旧是那副样子，扎满了照片，照片与照片之间用绳子连接着，象征着他们之间的联系。
瓦伦丁又一挥手，这些照片便消失了，地图又变回最开始的样子。
只不过，地图上的汐斯塔被抹上了一层浅蓝，其他国家和地区皆是初始的白色。
这便是瓦伦丁三天来的成果。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细水长流
人心是一片变幻莫测的海，风浪不断，到处是暗礁旋涡。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擦肩而过的普通人就是纸船，一个小小的浪花就能摧毁。
长久相处的朋友便是游轮，一般的风浪不会对它造成影响。但若长时间未能开动，亦或是撞到了心海中的冰川，再宏伟的游轮也会沉入海底。
而海面上风暴依旧，哪还有它曾存在过的痕迹？
想在这里长久存在，不仅要求“船只”本身够硬，还需要一条足够分量的“锚”。
“锚”可以是任何事物，只要给人的印象足够深刻。
瓦伦丁沉于夜枭心海中的锚是那三场战斗，他用医疗法术和幻术让这只小鸟记住了自己。
廷达洛斯心中的锚则是幻境中数十年的记忆。
在那里，她取代了邢一凰，所经历的一切和投入的真情实感让她回归现实后的余生都无法忘记瓦伦丁。
无法忘记这个曾陪伴自己走到人生尽头的男人。
也正因如此，廷达洛斯才会逃跑，避免跟瓦伦丁相见。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跟记忆中的男人再次相见时该做什么。
而逃避，是解决一切难题的最佳方案。
没用，但有效。
除了夜枭和廷达洛斯，加文也被种下了心锚。
就是在瓦伦丁夺舍夜枭，在酒吧里吓唬他的时候。
毕竟只是个研究员，兼职歌手，没受过多少战斗训练，精神抗性低很正常。
再算上已经离开的姬娜与南希，莱茵生命里已经有五人被瓦伦丁种下心锚。
他们平常不会有什么异样，但只要瓦伦丁出现在哥伦比亚，开始针对莱茵生命时……
这五人便是埋在敌方阵营里的定时炸弹。
他们不一定会跳反，但在一些计划或行动中时，很可能会因为心锚的存在而做出对瓦伦丁的影响不那么大的选择。
在特定环境下，这种选择很可能会影响整场战局，让胜利的天平再次偏向瓦伦丁。
这是很好用的法术。
如果能给泰拉人都种下心锚，那瓦伦丁距离梦想实现也不远了。
……可惜种不得。
他可没那么多时间给每个泰拉人都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而且精神越强大，心锚就越难种下。
尤其是掌权者。
所以对于绝大部分人，瓦伦丁的选择是……
在他们的心海中留下一滴不会褪色的水。
其名为“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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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称不上“善良”，瓦伦丁的法术只会小小的影响到人的潜意识，在选择时更偏向于好的那一边。
举个例子。
老人在路边摔倒，你经过时心中会出现两个选择：扶或不扶。
而在一番并不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你选择不扶，假装没看见继续向前走。
斟酌的过程可能只有两三秒，很迅速。
而瓦伦丁那个小法术的作用就是……
让这两三秒的时间延长一点。
可能会变成四五秒，也可能是七八秒，视具体情况而定。
对于本身就很善良，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选择救助的人来说，这个法术很有可能让他鼓起勇气，无视那些原因，朝地上的老人伸出援手。
只要被影响到一次，并且这个善良的选择没有带来负反馈，那么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他伸出援手的几率会更大。
哪怕只是增长了百分之一。
对于生性凉薄的人，这个法术也许毫无作用。
但世间有多少人？这些人又会有多少寿命？他们又会在余生中遇到多少次这样的选择？
量变引起质变。
只要时间足够，这滴永不褪色的墨水就能把整片心海染成它的颜色。
到那时，瓦伦丁的梦想也就实现了。
……
不过，只是依靠这个法术的话，他铁定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可能泰拉人都飞出星系了，距离“天下大同”也还远得很。
没办法，这个法术太弱小了，只能用时间来换效果。
但它必定会成功，多多少少是给了瓦伦丁一个念想。
让他能放下心来，去探寻更快速实现梦想的方法。
因为瓦伦丁明白，哪怕自己死了，梦想也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
前提是泰拉别被外星人打灭族了……
还有，他自己也得走遍整个泰拉，以确保每个人都中了法术。
汐斯塔便是起点。
当然，这个方法也有加速的办法，就是跟当初的攻打切城时的梅菲斯特一样，找一个巨离谱的放大器，把瓦伦丁的源石技艺强度和范围提升个数百万倍，就能瞬间对整个泰拉洗脑，在不抹消掉个性的前提下达成灵魂进化，人人皆成圣。
“泰拉人，今晚别睡太死，大的要来了！”
就是嘛……
先不说这种放大器去哪儿找，单论加强数百万倍的源石技艺，瓦伦丁自己也承受不住啊。
所以还是得脚踏实地，一边给罗德岛打工一边找机会环游世界吧。
[我记得你说过泰拉这个星球是活的来着。]
夕阳下，瓦伦丁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假期即将结束，也该回罗德岛了。
[你的小脑袋瓜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拉斐尔和邢一凰走在前面，手牵手，谈天说地。看起来她们度过了一个很完美的假期，完美到在即将结束时没有丝毫留恋。
瓦伦丁跟再后面，慢慢走着。他看向被夕阳染红的海，脸上却是没有了平常的微笑。
[这颗星球能不能拿来当放大器？]
这句话刚在心里浮现，他就感觉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你还真想那么干啊！]
角徵羽的声音震耳欲聋。
[老婆不要了是吧？！]
瓦伦丁没回话。
是的，这便是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无论怎么想，任何看起来不是很离谱的方法都无法做到事业与家人两全。
要么自己GG，要么她们守活寡，要么梦想无法实现。
[可我真的想在还活着时看到那副场景。]
他的心声极其卑微。
[你还年轻，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
[也许以后真有两全的方法呢？]
声音在耳畔响起的同时，瓦伦丁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
真的很温柔。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狗勾有心事
海上的日出跟陆地上是不一样的，带着氤氲水气的朦胧，好似一位大家闺秀，蒙上了浅浅的羞涩。
这对于长居海边的泰拉人来说稀松平常，而游客们于旅途中见识过了此等美景，自然也不愿再一次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欣赏海平面上即将出现的“大小姐”。
但总有人思路清奇，又充满活力。只要起了兴趣就会去做，完全不多做考虑。
比如廷达洛斯。
天色还黑着的时候她就站在甲板上，等待破晓的第一抹曙光。
而少女脚下的这艘游轮，也将在清晨到达哥伦比亚。
她们结束了汐斯塔的旅程，终于要回家了。
其实莱茵生命并不急着召回这两位战争兵器，甚至还在廷达洛斯出发时暗示过她，停留的时间可以长一些，尽量让目标满意。
这群手握重权和厚财的学阀一直很傲慢，认为事情的发展跟一定自己想的一样，完全没有带入到瓦伦丁的位置去想，就准备拿钱解决问题。
他们前一天可能还想着如何将目标彻底杀死。
悲哀的是，砸钱确实能解决所有问题，至少在近一段时间内是这样。
因为莱茵生命的目标几乎没有高风亮节之人，尽是些残忍贪婪之辈。
而被当成工具的廷达洛斯顺利完成了上级的要求，甚至可以说完成的过于完美了。
她在目标身边待了数十年，沉浸在其中差点出不来。
若不是瓦伦丁还算有良心，这姑娘铁定会变成他的形状。
而回归现实的廷达洛斯也明白这一点，再加上那段投入了真情实意的记忆，以至于她再见到瓦伦丁时扭头就跑，一路run回书店顺便订了当天晚上回哥伦比亚的船票。
反正刀乐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回去也不会被骂。
离瓦伦丁越远，廷达洛斯的心情就越好。虽然还是忘不了那个混蛋，但一想到以后再也不会见面，她就高兴。
少女从逃避感情的大列巴变成了快乐的大列巴，躺在床上一整晚都没睡着，尾巴都甩成了风扇，最后被夜枭一jio踹出房间。
没事干又活力四射的廷达洛斯只好来到甲板上，试图跟即将划破黑夜的太阳比较谁更耀眼更闪亮。
终于，在少女打出第三十二个喷嚏的时候，光出现了。
一把金色的剑自云层后出现，划开了整片黑夜，沿途洒下浅白色的辉光。天空一层一层地褪去面纱，那白色也愈发浓厚，逐渐照亮了海面，以及远处的城市。
看到那令人熟悉的地方，廷达洛斯眼中闪烁着光芒，双手放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奋力大喊：
“G——oodmorning，Miami!!!!”
少女的声音就像她本人一般充满活力，在海面上不停回响，顺利点亮了游轮上大部分客房的灯。
“What'syourname?!!!”
听起来像是大海的回答，似乎生气了。
难道是吵到它休息了？
“what——？”
廷达洛斯的声音还是那么高亢嘹亮。
结果这次回答她的是一声……
啪！
花瓶自天空落下，砸在了少女脚边。廷达洛斯转身抬头向上看去，终于找到了问她的那个人。
有点远，看不清，但能确定那人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应该是被吵醒的。
“What'syourname——?!!!!!”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尾音拉的老长。
这下廷达洛斯听懂了。
少女愣了一下，大笑着回道：
“MynameisValentine！”
她还是忘不了小龙人，我哭死。
“FxxkUValentine！！”
睡衣男回到房间，很快又一个花瓶飞出来，跟着他的脏话一起。
这一次花瓶没有砸在廷达洛斯的脚边，而是被她用源石技艺崩掉了。
“Yes，yes……”
少女笑的更开心了，伸手指向还在爆粗口的睡衣男，做出打手枪的姿势，释放出源石技艺。
“FxxkUtoo!!”
嘭！
剧烈的爆炸声在男人耳边响起，直接把他炸得嘎一声晕了过去。
这一手也被其他的围观群众发现了，他们哐哐两下就关上了窗户，生怕下一个被炸的是自己。
但仍有人露着个小脑袋在外面，看向廷达洛斯的眼神毫无生气，冷得刺骨。
比太阳更耀眼的少女瞬间就蔫了。
“呃，你可以Fxxkme……”
没等廷达洛斯说完，夜枭就甩出去两根羽毛，一根扎脑袋，一根扎鼙鼓。
甲板上响起了某个倒霉蛋的惨叫声，足足有114.514分贝，持续了19.19秒，吵得其他乘客在心中一共骂了810句脏话。
“回来。”
等廷达洛斯安静下来，夜枭轻飘飘地撂下两个字，关上窗户。
“来了来了！”
将夜枭的两根羽毛收好，廷达洛斯又变得亢奋起来，竟直接用源石技艺在墙上打了坑出来，一拳一个向上爬，好似攀岩。
结果刚爬到目标位置打开窗户，夜枭又一jio给她踹了下去。
“走正门！”
世上没多少人能让夜枭生气，瓦伦丁算一个，廷达洛斯也算一个。
前者她打不过，后者她不忍心下狠手……
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让夜枭更生气了，于是在廷达洛斯被重力拍在甲板上时又朝她甩出去一根羽毛。
游艇上再一次响起可怜狗狗的惨叫声。
……
但就像刚才所说的，夜枭不会对她下狠手，这扔出去的羽毛只是会让廷达洛斯疼一会而已，没别的。
她甚至能不拔羽毛就窜回房间里。
这一次走的是正门。
结果少女刚踹开房门，一份账单就呼到了她脸上。
“从你工资里扣。”
这声音让廷达洛斯打了个寒颤。她倒是不怕被扣工资，而是怕夜枭发飙。
而夜枭发飙的前兆就是刻意降低变冷的声调。
“好嘛……”
廷达洛斯顿时变成了乖狗狗。
虽然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公司，但这不代表她们就能乱来。更何况能做航运生意的能量肯定不小，怎么可能会怕廷达洛斯一个大公司用来杀人的工具？
于是那边她刚消停下来，这边赔偿单就送到了夜枭手上。
当然，夜枭让廷达洛斯上来肯定不是为了这事。想让她消停会是其一，其二是……
“想回去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家
“回哪儿？”
见夜枭没有发火的意思，廷达洛斯的尾巴又摆动起来。
她扯开嘴角，露出几颗牙齿，笑容看起来傻傻的。
“汐斯塔。”
瞥了一眼她的笑脸，夜枭转过头去，目光再次放在窗外的海面上。
阳光穿透水雾，给大海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天空的深蓝逐渐被浅白代替，哥伦比亚南部最繁华的城市——麦艾明的模样也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
因为刚刚廷达洛斯闹腾了一阵，以至于游轮上有不少游客提前醒来。
他们也没了睡回笼觉的兴致，注意力便放在了窗外的日出美景上。
有熟悉麦艾明的游客发现了异样，这座城市似乎少了点什么……
那栋在公海上都能看到的，城市中心的高耸大楼哪去了？！
……自然是被某位活力四射的小姑娘给炸塌了。
而罪魁祸首此刻正被无数的小问号包围着。
“回汐斯塔干嘛？”
可爱狗勾牙尖爪利，还很忠诚，就是不太聪明。
夜枭愣了两秒，转过头来，试图从廷达洛斯的眼中看出什么。
但她只能看到清澈的愚蠢。
“……他是个花心但重情义的家伙，而你是个笨蛋。”
“不会觉得被关心的太少。”
这两句话一出来，再傻的姑娘也能听明白。
房间内陷入沉默。廷达洛斯眨眨眼，死死盯着夜枭的脸，表情略显呆滞。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对方的眼神告诉自己没有听错。
她就是这么说的，想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喂——！！！”
少女的吼声差点震碎水杯。
夜枭只是垂下耳羽，依旧面无表情。
待廷达洛斯话音落下时，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
加文因为用力过猛差点跪地上，但还是稳住了重心。他扶着门，身上还穿着睡衣，看起来是被吵醒的。
应该是听到廷达洛斯的喊声觉得有什么突发事件就过来看看，急到连衣服都没穿好。
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胆小，但还挺敬业。
“没事。”
夜枭没看他，眼睛依旧盯着面前的姑娘。廷达洛斯则是狠狠瞪了加文一眼，那扑面而来的气势差点让他晕过去。
这叫什么事啊……
加文暗暗叫苦。
嘴上却说着“对不起”关上门，猛地又窜回自己的房间，生怕晚了挨炸。
“真不想回去？”
见廷达洛斯的气势有所收敛，夜枭又加了把火。
“我——不——想！！！”
少女咬牙切齿，气势再次扩散开来，却在夜枭面前化成了气，没有对她造成多少影响。
“那个混蛋把我困在幻境里那么多年，逼我代入‘邢一凰’跟他结婚生子，直到老死才解脱……”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回到他身边？”
“还是在现实里！”
这几句话一出，夜枭倒是有点惊讶。
那段回忆确实对廷达洛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以前的她可不会解释，只会“我不要我不听泥奏凯”几个词来回重复，整一个问题儿童。
“但你动了情。”
“呃……啊！”
可这几十年的经历也没有让廷达洛斯变得多聪明，完全不会扯皮，只能在羞愤中承认了。
“对！我是喜欢他！”
廷达洛斯脸颊泛红，仿佛有蒸汽从她的耳朵里喷出。
“但这能有什么办法？几十年的朝夕相处……”
少女的声音突然慢了下来。她眼角含泪，嗫嚅着：
“他长得那么好看，又对我这么好，我也不是机器人，怎么会不动心啊……”
“好几十年呢……”
廷达洛斯咬了咬嘴唇，恶狠狠地对上夜枭的目光：
“就算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喜欢他的！”
“人渣！流氓！*哥伦比亚粗口*！！”
最后一句话骂的是瓦伦丁，此刻廷达洛斯的气愤已经有九分是因为他的了。
仅剩下一分是因为夜枭揭伤疤。
相对于好姐妹没有丝毫情商的行为，还是那个渣男该骂。
真实的幻境带来的记忆亦是真实，廷达洛斯现在都能回想起跟瓦伦丁相处的点滴，跟他在一起亲热的每一刻，似乎那无数个日夜才刚刚过去。
哪怕事实上廷达洛斯依旧是完璧之身，依旧毫无恋爱经验……
可在心理上，她已失去了纯洁，灵魂已经染上了瓦伦丁的颜色。
真是……
“恐怖的幻术。”
夜枭只能作此评价。
搁以前，廷达洛斯绝不会如此坦率地承认。不仅嘴硬，还会用她硬邦邦的拳头让别人收回疑问和意见。
现在这只疯狗勾竟然会坐在地上哭，还一边哭一边骂伤害她的渣男……
姿势还是鸭子坐。
忒少女了也。
唯一不少女的可能就是她嘴里的脏话，正宗得州味儿，内容过于不堪入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幻术都能把廷达洛斯变成这个样子，它不恐怖啥恐怖？
现在夜枭才真的相信刚刚那句话。
[就算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喜欢他的！]
莱茵生命的人格重塑手术是私人订制的，会根据受术者的情况改变手术内容。
廷达洛斯就是保留了她原有的疯味，但变得更容易控制，也更容易释放。
夜枭则是被重塑成冰块，但七情六欲还在，只是一直被压制着。
她要是经历了那几十年时光出来，恐怕真的会变成正常人。
再坚固的锁，也会被时间撬开。
“那我就不报告了。”
见廷达洛斯这幅样子，夜枭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啊？”
少女的哭声戛然而止。
“那你本来想干什么？”
“鉴于你的经历，我认为很适合安排在瓦伦丁身边当卧底。虽然总部选择跟他和解，但不代表真的对他放心。”
夜枭拍了拍廷达洛斯的肩膀。
“正好你也喜欢他。”
忠诚心是战争兵器最不容置疑的特质，相当于计算机的底层代码。无法篡改，只能摧毁。
所以，夜枭才会有这个计划，也相信报告上去后总部会同意。
“枭，我的好姐妹……”
“你怎么这么狠毒？！”
这回廷达洛斯没哭，而是直接抓住夜枭的肩膀，颤着喉咙质问她。
那发红的眼角，还有脸上的泪痕，像极了炎国某宫斗电视剧里的反派。
“我刚从火坑里出来，你又想把我推回去！”
“……”
夜枭无话可说。
其实这个计划的人选不只有廷达洛斯，还有她自己。
只是因为廷达洛斯有记忆上的特殊性，比她更适合罢了。
“这部分我不会报告，你自己也注意点，别说漏了。”
反正上面只是想跟瓦伦丁和解，这个卧底的计划只是夜枭自己想出来的，执不执行都无所谓。
廷达洛斯不愿意就算了。
后面夜枭又说了一堆好话，才把她给安慰好。
很快，游轮靠岸，夜枭三人也该去当地的莱茵生命分部准备汇报工作了。
夜枭扭头看向大海，眼神比平常冷了几分。
她还是希望能在瓦伦丁身边安排个“眼睛”。
这家伙绝不会因为一点钱就跟莱茵生命和解，哪怕眼下他并没有相关的计划。
这段和平的持续时间可能很长，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
但总有一天，他会把曾受过的伤害还回去。
那时候……
莱茵生命能做好准备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落幕
罗德岛主基地，医疗部。
虽然干员们的假期已接近尾声，但仍有不少人选择在汐斯塔嗨到最后一刻，以至于现在的罗德岛依旧冷冷清清。
不过，凯尔希正喜欢这种感觉。
安安静静的，只有消毒水味儿和长时间工作带来的疲乏，以及耳畔不时响起的滴滴声。
实验室嘛，再精密的仪器也做不到完全静音。不过还好，这声音的分贝不高，不会打扰凯尔希医生的工作，反而会让她觉得心情愉悦。
就跟舒缓的音乐会让作者码字速度加快一样。
哪怕只是快了一点点。
这种正反馈也会让人感到舒适，注意力更加集中，对手头的工作也更加认真，如此循环……
很快就能达到最佳的“忘我”状态。
思如泉涌，手速快如光电，胳膊甩的是虎虎生风……
然后突然有个蟑螂飞过来想让你抓住整个夏天。
心态瞬间就炸了。
就如此刻的凯尔希一样。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嗯……”
一个穿着奇特，背着长方形箱子的女人不知怎地出现在了罗德岛的实验室。
她微微昂起头颅，鼻翼抽动，眉头缓缓皱起。
看起来这股熟悉的气息让女人有些不爽。
“要不是真的登上这艘载具，我还以为自己依然待在海边呢。”
她睁开眼睛，目光与凯尔希的视线交汇，嘴角缓缓翘起。
单看颜值，女人是很漂亮的，衣装打扮带着一股前卫的时尚。
只是她的皮肤光泽过于特殊，好似抹了一层油，五官也略显硬朗，但又跟男人不同，就像是……
一条鱼变成的美人。
“这里最近却是接待过几个阿戈尔人。”
凯尔希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女人的种族。
“你也是阿戈尔的访客，但我没在访客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
“我也许没法接待你。”
这话就跟她的视线一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只留下了表面上最基本的礼貌。
“啊啊，抱歉抱歉，不过不劳烦你了，我说点事就走，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女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凯尔希的情绪，话语中竟显得有些许慌乱。
但她的表情却是无所谓的，给人一股不舒服的割裂感。
“……咦，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
“这几天待在汐斯塔一带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
“虽然我没有去，但也早有耳闻。”
凯尔希的目光扫过女人身后的箱子。
“日落即逝的贝斯手Alty女士，罗德岛不是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一句充满礼貌的警告。
至少对凯尔希来说是这样的。
你总不能指望她微笑吧？
“啊呀，哎，不要那么有敌意啊。”
嘴上是这么说，但Alty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看起来是铁了心想跟凯尔希聊一聊。
“毕竟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对吧？比如说还能看到星星的时候？”
她依旧带着那抹讨好的微笑。
只是这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假。
“——请坐。”
凯尔希可不会因为礼貌被打动。很明显，Alty最后那句话给她赢得了宝贵的交流时间。
甚至还有一张可以坐的椅子。
“谢谢。你肯定会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吧？”
虽然不知道身后的椅子是谁送来的，但Alty还是选择接受这来之不易的善意。
还不忘给凯尔希打个预防针。
“这不重要的，你不用担心罗德岛的安保设施有什么漏洞，单纯是我运气好罢了。”
“话语掩盖不了你的实力。请放心，我不怎么担忧，至少它只会对重要的访客网开一面。”
凯尔希面无表情。
是由许多干员没回来不错，但监察部还是在运转着的，影子也在岛内没出去。
除了这些人外，PRTS同样是全天候运行，监控着罗德岛主基地的每一个出入口每一条走廊，可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可这些防御措施在Alty面前毫无作用。
凯尔希大致能猜到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一位音乐巨星是怎么对这狭小的病房产生兴趣的？”
可无论对方身份如何，她突破重重警戒来到这里是不争的事实。
还好，Alty没有敌意。至少她还没把凯尔希捅个透心凉。
如果她是抱着别的目的来到这里……
回头就把影子的奖金扣光。
凯尔希在心里想到。
“如果是想和你的阿戈尔朋友叙旧，你可能走错房间了。”
“朋友？……谈不上吧？不，该说，离朋友有点远呢……”
Alty脑海里浮现出某个穿着黑色修女服的家伙，以及那家伙的队友们。
一想到这些人她就打心里感到排斥。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或者说，是来看看你的。”
“很抱歉，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动物园的展品。”
凯尔希的幽默就跟她的气场一样让人敬而远之。
还不如没有。
“阿戈尔人的传闻，我从Frost那里听说了很多。她很少讲故事的。。”
Alty像是没听到凯尔希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明明一开始说是来看她的，却又讲起了阿戈尔人的事。
“我没兴趣听你说些你朋友的奇异冒险故事......”
“那唱出来怎么样？”
真是自由的贝斯手。
“我希望你能直接一点。”
凯尔希对这场对话失去了兴致。若不是对方的真实身份，她恐怕已经让PRTS送客了。
“有人告诉我闲聊可以缓和气氛，但我做的似乎不太成功。”
Alty露出尴尬的笑。
不过这笑容眨眼间就消失了。
“那就开始吧。”
“我其实有些讨厌他们阿戈尔人。当然我也知道，他们确实挺可怜的。”
“只是，如果没有你出现的话，这几个阿戈尔人都可能会沉入海底，被幽暗的海洋吞噬。”
“我并没有做什么重要的事。”
凯尔希缓缓摇头。
作为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毕……长生种，她对“重要”一词的理解要远超常人。
对于普通人来讲，凯尔希曾做过的事，也就是Alty话语中暗示的那些，已经不是“重要”能形容的了。
“你救了他们，而且这里就有好几个。”
Alty摊手。
“但这些特别的阿戈尔人一点都不尊敬你，明明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
来自深海的姑娘歪了歪头。
“是不是你对他们太凶了？”
“我只是在阻止他们自取灭亡。”
凯尔希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就像严厉的父母对孩子说‘我是为了你好’时一般。
“那也是种慈悲心的体现，医生……只不过，我的问题也就在这里。”
“请说。”
“你知道阿戈尔人的敌人是什么吗？”
此话一出，病房内的温度骤降。
哪怕温度计上的数字依旧没有变化，凯尔希依然觉得咸腥的寒冷舔舐过她的肌肤。
“或者，你其实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坏消息
手臂骨折（真），至少10天无法更新，因为在医院。十天后依旧只有一只胳膊可以动，就算更新可能频率也会极慢。
不会太监。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两个谜语人
自然界总有一些特殊的存在。
哪怕抱着最大的善意，它们依然会让其他生物感到畏惧，不由自主地进入警戒状态。
理性与智慧是人类独有的特质，因此凯尔希能在Alty面前保持最基本的礼节，哪怕她已经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而Mon3tr只是个召唤物，面对威胁必然会遵从本能反应。
因此当Alty摊牌的时候，它几乎是瞬间就从凯尔希脊椎里钻了出来，挤满了半个病房，朝让它不安的源头伸出利爪……
停在了Alty眉心前方约五十厘米处。
却不敢再前进分毫。
哪怕已经将病床挤塌，把医疗仪器压成了废铁，甚至病房墙壁都产生了些微形变……
Mon3tr依旧死死地蜷缩在凯尔希身后，只占据了半个病房的空间。
有道看不见的深渊阻止了它的前行。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让只是源石造物的战争野兽都感到了恐惧。
不过害怕归害怕，Mon3tr还是很忠心的。
它从脊椎里钻出来的同时也围住了凯尔希，以至于Alty此刻只能看到老猞猁的眼睛，视野中的其他地方则是被这只墨绿色的怪物给占据了。
“酷。”
这是Alty发自真心的赞赏。
她细细打量着Mon3tr，双眼放光。
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宠物，在开演唱会的时候放出来……
那得多嗨啊？！
也许是Alty的眼神太过露骨，Mon3tr缓缓压低了身躯，发出阵阵低吼，喉咙处好似有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它的爪子又变粗了不少，但依旧尖锐，闪过晦涩的光芒。
“好了，停下。”
这一切发生的是在太快，以至于凯尔希才反应过来。
而当Mon3tr缩回凯尔希的脊椎里后，Alty才明白为什么她的反射弧这么长。
此时的凯尔希依旧风轻云淡，只是被染得鲜红——她的头发、肌肤还有白大褂都浸满了血。
这正是Mon3tr的杰作。
在凯尔希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从脊椎中挤出来，自然会撕开皮肉与血管造成大出血。
不过这也没办法。
作为一名医生，凯尔希自己的战斗力不算强，大头都在Mon3tr身上。
为了应对突然袭击，她不仅将这只怪物塞进了自己的脊椎里，还设定了个应急模式。
就像刚才那样。
代价就是被染一身血。
“需要我叫医生来么？”
见到凯尔希如此惨状，Alty还是觉得关心一句比较好。
可以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没有礼貌。
她瞥了眼身后，除了关闭的房门什么都没有。
“不用。”
凯尔希声音如常，丝毫没有被自身的伤势影响到。
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她低着头，伸手从旁边还算完好的柜子里拿出一把注射枪，怼到背上……
啪！
这清脆的声音让Alty眉毛一挑。
她误会了，那根本不是注射枪，而是钉枪！
凯尔希把自己的肌肤当成皮革，正用钉枪一下一下地铆上！
啪！
最后一枚铆钉嵌入血肉，凯尔希裂开的身体也终于“愈合”。她放下钉枪，缓缓扭了扭脑袋，脖颈处的钉子在灯下闪闪发光。
“我去清洗一下，请稍等。”
撂下这句话，凯尔希也没等Alty回应，就自顾自的走出病房。
————————灵感来自于某张图————————
凯尔希很快就回来了。
她换了件衣服，身上的伤口和铆钉也消失不见，像是也换了件皮肤。
看着仿若新生的凯尔希，Alty挑了挑眉毛，很识趣地没问什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们说到哪儿了？”
凯尔希在她面前坐下。
“呃，我的……”
Alty咬着牙齿，没有把后面的词说出来。她目光闪动，盯着凯尔希的身后，却好像是希望再次看到Mon3tr的出现。
“它不会打扰我们了。”
凯尔希顿了顿。
“你很年轻。”
“啊，是的，我们很年轻。”
听到这话，Alty赶忙收回视线，看起来有点心虚。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
“我们没有经历过那些悲伤的事情，所以我们还在这，还可以说话，还可以唱歌。”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藏着沉重的过去。
曾经的阿戈尔发生了什么？
“深海猎人们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只不过，我们也想知道答案。”
Alty微微仰头，目光移向天花板，陷入回忆。
“我们一点也不想和这些小家伙敌对。”
“Frost她啊，从小就只对音乐和食物这两样东西感兴趣。就连休息对她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搞音乐的都多少沾点感性，Alty再一次被情绪裹挟，偏移了话题。
“这位朋友你可以等到我们真正会面了在介绍给我。”
凯尔希很有礼貌地提醒。
“对不起，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Alty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凯尔希脸上。
她露出一抹略带歉意的笑。
“我信任医生你，以及你掌握着的真相。”
“我不认为你对真相的了解比我少，只是我们有各自擅长的事情而已。”
她的笑容突然带了丝狡黠。
“比如说，我觉得你唱歌也许不会那么动听。”
对于眼前人的“嘲讽”，凯尔希面无表情。她似乎生气了，但眼中的冷漠如常，没有丝毫波动。
“呃，只是举个例子，无意冒犯。”
“但阿戈尔的瓶颈，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只是个表面现象。”
Alty大概知道了凯尔希不会因为无聊的玩笑而动怒，所以她的道歉也有些敷衍。
不过聊起正事时，她还是很认真的。
“大多数人对大海一无所知。”
凯尔希开了个地图炮。
“大地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对他们要求太高也不好。”
好吧，相较于凯尔希的直接，还是Alty的阴阳更具杀伤力。
所幸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最多再加上两道影子。
“而这表面上的平静，可能也无法坚持在久了。欲望果然是可怕的东西。”
“所以，我需要一些……嗯，信息。”
Alty犹豫了一会，才将最后那两个字说出来。
不知道她是难以启齿还是在斟酌用语。
“又是信息？”
“是的。”
她点点头，突然睁大眼睛。
“这么说……原来对这些感兴趣的不止我一个啊，哈哈。”
“我有些好奇，上一个人是谁呢？”
“是个阿戈尔人，也是个深海猎人。”
凯尔希实话实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来自深海的钥匙
“那我们也许真的能做朋友呢，呼呼。”
Alty笑的很开心。
只是这笑容里面有多少真实就不清楚了。
“当然，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来找我。”
突然变化的话题让Alty的笑容僵住了。
“活得越久，故事越多，伤疤越疼，脾气越差。”
凯尔希面无表情。
她突然会说这些像是跟Alty拉近了距离，至少没有再把她当成入侵罗德岛的敌人。
但那张冷冰冰的脸却很难让人觉得亲近。
一丁点都没有。
所以这句话就更显得是揶揄了。
“抱歉，我不是想揭你的伤疤……”
凯尔希上次出现在阿戈尔是几年前？
Alty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她清楚，这段时间一定很长。
至少在“大静谧”之前，凯尔希就造访过那片海域。
“只是你确实不像其他人。”
Alty有些无奈。
“他们会被过多的感情束缚、被言论利用，甚至变成某种灾难。”
“也难怪那个人让你作为最后的底牌来帮助小兔子和Dr.诺亚。”
“你其实是台X光机对吧？”
往事如烟，时光似风。
那段回忆在凯尔希心中留下的痕迹已然淡到接近遗忘。
不知是真的因为过去太久，还是因为她不想再次记起。
“我也希望自己是台单纯的机器。”
凯尔希大致真的这么认为。
“唔，不好意思。”
哦，这该死的凯式幽默。
“我其实只是想说，虽然你不会选择告知别人，但里面的东西，你其实已经全看到了吧？”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凯尔希没有丝毫犹豫。
但实际上……
Alty猜的没错。
还记得那句被诸多博士嘲笑的话语么？
[我无所不知。]
这是真的。
只是，这种能力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没多少人信不说，还很有可能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
绝大多数时候，藏拙是很好的选择。
“那就让我切入主题吧，这个问题你是可以回答的。”
Alty并没有表现出失望，她似乎不关心凯尔希是否全知。
而这场“漫长”的谈论也终于接近尾声。
她真的很擅长说废话。
“说吧，年轻的巨星。”
哈，巨星。
呵呵……
“啊，谢谢。”
Alty微微颔首。
“请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那片海洋下发生的一切。”
“这不是一种信息。”
凯尔希摇头。
“不，我说的是，‘那片海洋’。”
这话里的深意很明显了，凯尔希也终于有了丝情绪波动。
她大概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还没等凯尔希回答，Alty又开始自言自语。
“Frost是我们中最年轻的。只有我们四个是年轻的。”
“她嗅到那几个阿戈尔人的味道，那不是阿戈尔人该有的味道。”
“'它们不能再歌唱。它们不能再说话。它们离我们越来越远。它们饥渴难当。'”
Alty的双眼重新聚焦。
“凯尔希医生，请你告诉我——这些特别的阿戈尔人，他们是怎么诞生的？”
病房很小，Alty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咸腥味，寒冷与流动的触感舔舐过肌肤。
有些闷，似乎是氧气不足。
“跟我来吧。”
长久的沉默后，凯尔希没有给出解答。
她站起身，示意Alty跟在自己身后。
毕竟话语是苍白的，亲眼看到的、感受到的真相才更有分量。
————————过了会儿————————
凯尔希带着Alty来到一处实验室前。
没有门牌，没有标识，甚至连编码都没有，干干净净。
是一处很容易让人忽视的地方。
“很安静。”
Alty环顾四周。
科研机构标配的冷硬装修风格让她有点不舒服，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儿。
“大部分干员都在享受假期。”
凯尔希将大拇指放在门旁的指纹收集器上，在得到验证通过的提示后微微俯首，对着摄像头睁大左眼。
这里是罗德岛保密程度最高的地方，即便是凯尔希本人也要走一遍程序。
哪怕PRTS一开始就能认出她。
“你或许也该给自己放个假，医生。”
Alty盯着凯尔希的后脑，挑了挑眉毛。
验证身份后还需要输入密码，就等待的时间来看……
这密码有点复杂。
“不需要。”
凯尔希的声音略显强硬，听起来像是拒绝自己。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大门就打开了。
而大门才刚打开一条缝，Alty就由心底升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感让她无比厌恶。
这里面绝对有来自深海的东西！
Alty无比确信。
甚至都不需要凯尔希引导，她自己都能跟着这股感觉找到让她厌恶的源头。
“一管……试剂？”
不……
对于眼前的存在来讲，用“一针”来衡量更合适。
盯着那鲜红的一针液体，Alty眉头紧皱。
即便它的量极少，即便被容器好好保存着，她也能感受到里面来自于阿戈尔深海的气息。
当初她们就是为了躲避这股气息的源头才会离开大海。
没想到在陆地上也能见到它。
“钥匙。”
凯尔希解释。
“莱茵生命用于人体实验的药物。”
“他们希望能用这种试剂制造出以一敌万的战争野兽。”
“莱茵生命？”
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让Alty一愣。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凯尔希说的是哪家企业。
毕竟在陆地上待了好些年，哥伦比亚的巨型企业莱茵生命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即便是对这方面消息不感冒的Alty，也知道莱茵生命是个涉足数十个行业的庞大集团，背后有哥伦比亚政府支持。
这种企业背地里搞人体实验倒也不奇怪。
就是这个“钥匙”……
“他们怎么会有来自海里的东西？”
Alty想不明白。
医生，你想说这就是那些阿戈尔人诞生的原因么？”
“不是。”
凯尔希看着她，面无表情。
“阿戈尔人的身体构造很特殊，跟陆地上的人不一样。”
“但‘钥匙’确实来自海底……”
Alty相信自己的感觉。
“也许这是改良版，原版就是针对阿戈尔人的？”
说完，她看向凯尔希，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肯定。
但凯尔希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着嘴唇，盯着Alty的眼睛。
数秒的沉默，Alty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就像深海猎人不敢在陆地上流血一般，有些存在也不能被随意说出口。
哪怕不直呼祂的名讳，只是说起跟祂有直接关系的事物也不行。
这沉默就是Alty想要的答案。
“离开深海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Alty垂下眼帘。
“就这样吧，医生。”
她最后瞥了眼‘钥匙’，转身离开。
“下次见。”
而凯尔希也不怕Alty跑到什么重要的地方，只是目视着对方离开实验室。
很快，她就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了。
世界上仿佛就只剩下凯尔希自己和她的影子。
以及保存在细长容器内的，最后一点‘钥匙’。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驱赶走颅腔内毫无意义的杂乱声音和震颤，缓步离开。
第一百五十九 扣工资！
[钥匙]
安德烈娅的杰作，伊芙利特与瓦伦丁现状的始作俑者。
它能最大限度地开发人的潜力，并且在极短时间内将其“变现”，制造出符合要求的战争兵器。
代价便是难以言喻的痛苦，由身至心，深入灵魂。
再严厉的酷刑也比不上一管[钥匙]带来的折磨。
而且这玩意不会要人命，[钥匙]会维持住受试者的生命体征，并且让其保持清醒，以便更好地感受痛苦……
在无尽折磨中得到升华，灵与魂由此升阶，实现超凡。
泰拉大陆有“神明、“巨兽”或是“邪魔”存在。他们能得此名可不是因为努力，而是传承下来的。
粗暴点概括就是“血统论”。
这很无奈，但也是事实。
而[钥匙]能够在极短时间内让普通人获得超凡力量，成了打破血脉高墙的一把重锤。
只是拿起这把锤子的代价实在太大，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敬而远之。
所以凯尔希就想，有没有办法摸清楚[钥匙]的成分，找到里面能让人进阶超凡的关键？
这玩意自然是没有矿石病解药重要，但在危机四伏的泰拉大陆上，罗德岛的势力确实太过弱小。
如果能有机会整出来超级士兵血清，那还是要抓住。
毕竟矿石病解药是从无到有，现在还没谱呢……
而[钥匙]已经在自己手中了，只需要优化一下去掉负面效果就好。
从无到有可比从一到二难得多。
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是实验。
结果半年过去了，[钥匙]的破解进度仍在起点原地踏步。
不是凯尔希不行，是这药剂太TM邪门了。
它几乎不能跟任何物质发生反应，比惰性气体还惰性。好似一位高冷女王，看不上任何想跟她发生关系的异性，理都不带理的。
除了血液。
[钥匙]能够被血液同化，过程迅速但不激烈，反应极其彻底。
任何血液都可以，无论动物还是人类。甚至跟放了好久已经凝固的血液也能发生反应，让其变得跟刚抽出来时一般新鲜。
非常神奇。
不过，凯尔希并没有拿深海猎人的血做实验，毕竟她们不能在陆地流血。
所以目前为止针对[钥匙]的实验就进了死胡同，没人知道第一步该怎么踏出去。
但凯尔希是谁？
永远十七岁的天才猫猫！
会被这种问题难住？
于是她开始用自己特殊能力去寻找答案。
这不找不要紧，一找就碰见个大的……
来自阿戈尔的不可名状之物差点顺着网线过来把凯尔希噶了。
在意识到祂的一瞬间凯尔希就中断了思维，紧接着她便被几乎让人晕厥的镇静和无数梦幻又刺耳的安静给包围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即便是现在，她依然不时能感觉到来自远方的轻语。
所幸强度很低，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也就是从那时起，凯尔希就将[钥匙]保存起来，放弃了继续研究的念头。
想更深入就得去阿戈尔，这就没必要了。
若不是Alty的突然来访，她可能都要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而颅腔内无比熟悉的轻微震颤和耳畔细雨也让凯尔希记起了当时她心中的疑问。
那个安德烈娅……
真的是[钥匙]的研发者么？
————————114514————————
这个问题的答案凯尔希不清楚，她也不想用能力寻找结果。
既然[钥匙]跟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安德烈娅肯定也不简单。
不过据赫默所说，这位疯子研究员在瓦伦丁出逃的那天晚上被人用铳射杀，子弹正中后脑。
是不是瓦伦丁干的她不清楚。
这种疑问没必要利用“全知”的能力。
而现在来看，安德烈娅是否真的死亡也需要打一个问号。
如果她没死，那莱茵生命又是否在继续造神？是否又更多的[钥匙]被制造出来？
而[钥匙]又与深海脱不开关系……
难道她……
思绪至此，凯尔希顿觉大脑一阵晕眩。来的猛烈，去的迅速，只是两个呼吸那股不适感就消散干净。
耳畔的世界也活了过来，从死亡都消失的安静深渊中回归到人间。
这也让她听到了房间内的第二个呼吸声。
轻，而且舒缓。不过是刻意压着的，这呼吸的主人本该是有些急促，但又不敢打扰到工作中的自己，至好乖乖地站在门口。
她应该还低着头搓着手指吧？
像个孩子。
凯尔希这么想着，又扫了眼面前被Mon3tr压坏的仪器和病床，转身。
她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的那间病房。
“影子。”
站在门口的女孩只有阿米娅那么高，而且跟她一样瘦弱。亚麻色头发长至腰间，有些许弯曲，看起来很是柔软。
额头前的刘海别着罗德岛堡垒标志的发卡，身上披着的干员制服有些大，像是男式的。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不好好学习偷跑出来的小姑娘，想着找个地方休息结果转头碰到了罗德岛的老大，紧张的一批。
“呃……”
影子吐出一个音节，眼睛瞟向一旁，表情略显尴尬。
当然，这尴尬不是因为她全新的样貌。
凯尔希也没有对此感到奇怪，甚至还能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监察部的头头。
影子尴尬的是自己的失职。
因为Alty直接摸到了凯尔希身边，她和PRTS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两个人聊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老大差点被人偷了。
为什么那时候会有张椅子突然出现在Alty身后？
就是她送过去的啊。
……
还好Alty真的没有敌意，凯尔希也没有跟她打起来。
就是Mon3tr的反应有点大，差点把病房掀了。
这些损失应该是算在自己头上了……
还有工作上的失职。
PRTS再怎么着也只是个AI，凯尔希最多让下几个杀毒软件让它嗨一嗨。
那自己呢？
想到被凯尔希握在手里的把柄，影子就开始浑身打颤。
“你这月工资没了。”
罗德岛的女皇终于敲定了惩罚。
却是让影子松了口气。
一个月的工资而已嘛……
“还有下个月的，下下个月的……”
“啊？”
“一共六个月的工资，全部扣除。”
“哇！”
影子哭了。
第一百六十章 回家咯
对于哭泣的好友，凯尔希没有任何负罪感。
她只是转过身去，看着病房里的一片狼藉，估算损失。
很快，影子的抽泣声就消失了。少女使劲擦了两下眼角，对着凯尔希的背影撇撇嘴，倚着墙玩起了指甲。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整什么聊斋？
整个罗德岛没有人知晓影子的真实面目，只有凯尔希清楚她原本长什么样。
不仅是外表上的，还有心里的。
想让这家伙真心掉眼泪可比登天还难！
“博士最近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凯尔希转过身来，走到影子身前。
她从对方大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又随手拿了张纸，在上面记下一个数字。
大概损失算出来了，一会儿得通知工程部，让他们过来善后。
至于凯尔希一开始带过来的平板，也随着Mon3tr的应激反应变成了废铁。
“过得可滋润呢。”
影子抬头，对上凯尔希的目光。
她的笑容可爱到爆，就是感觉有点贱兮兮的。
“基本上去沙滩的干员都被她刷了一波好感度，小心心蹭蹭地往上涨。”
“解决汐斯塔政变危机的同时还把市长千金拐过来了，顺带一个保镖。”
“赫拉格对那个保镖的评价还很高。”
“嗯。”
凯尔希点点头。
她不关心诺亚又泡了几个干员。只要这家伙依旧安全且“愚蠢”，随便她怎么耍都无所谓。
“不过，我还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
凯尔希眨眨眼。
能让影子觉得有趣的东西不一定真的有趣，但一定很重要。
“有两位干员丝毫没有被博士的魅力影响到。”
“其中有一位甚至觉得她有点烦。”
这话一出，不用影子说明凯尔希也知道是谁了。
“拉斐尔和邢一凰？”
“对咯！”
曾经拉斐尔刚上岛的时候，诺亚就借着“博士”的名头经常去搭讪，影响到了她的正常工作，最后被凯尔希保送舰桥大学才消停下来。
邢一凰倒是没有被影响到。
毕竟她工作时也跟瓦伦丁在一起，诺亚还没无耻到直接撩一对情侣。
就算她脸皮真的有这么厚……
邢一凰的反应也估计跟拉斐尔一样，只是带着她的特色。
当没看见直接无视。
不过瓦伦丁可能会中招……
再怎么说诺亚也是个女孩子，长得是一顶一的好。面对她的搭讪没有异性会无动于衷，除非对方是莫得感情的鲨手。
所以，这俩姑娘为什么有如此反应？
罗德岛不是没有情侣，男方女方都会被诺亚天生的魅力征服。
现在却蹦出来两个特例……
拉斐尔还好，毕竟是拉特兰圣人嘛，说不定是体质特殊不怕。
那邢一凰呢？
她只是个普通龙龙啊。
“所以，这小子身上的谜团又多了一个。”
影子耸肩。
“而且，我不建议你用特殊能力去寻找答案。”
说到这，她终于严肃了起来。
“除了目前我们发现的问题外，他太正常了，正常到让我难以置信。”
“就好像我们得到的那些信息是假的一样，他其实只是个普通泰拉人。”
“就连我都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
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特工，影子的第六感几乎达到[蜘蛛感应]的地步了。
但这次针对瓦伦丁，她的[蜘蛛感应]没有发出任何警告。
“他就是一潭清水。”
“哪怕我们从里面捞出来了陨石和放射物，他依旧是潭清水。”
“清到可以直接看到无一物的水底。”
如此正常……
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亻尔女子————————
而此刻泰拉唯一的非正常人刚回到罗德岛。
最后看了眼远处的汐斯塔城区，瓦伦丁转过身去，做了个深呼吸。
“没有什么味道……”
他拍了拍胸口。
“是比罗德岛的消毒水味儿更让我安心的了。”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按理说，罗德岛作为一家“复合型”医药企业，员工众多，人情世故肯定少不了才对。
但就瓦伦丁入职的这几个月来看，这里简直跟大学校园差不多。
就算有党争也是学生会那种的，算不了什么。
这对瓦伦丁来说算是世外桃源了。
……不过以剧情内罗德岛的表现来看，这里确实是矿石病患者的世外桃源。
没有歧视，有活干能吃饱饭，每月还有免费的抑制剂发放。
简直就是慈善机构。
谁不愿意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到人生尽头呢？
“哦？”
拉斐尔凑过来搂住瓦伦丁的胳膊，紧紧靠在他身边。
“那我身上的气味呢？”
这话语过于露骨，以至于瓦伦丁想狠狠训斥她一番。
结果话刚到嘴边就被咽了回去。
啧，这感觉还挺舒服的。
“不心安，心乱。”
沉默了一两秒，他才回答。
明明汐斯塔是个沿海城市，瓦伦丁却觉得口干舌燥。
“有多乱呢？”
天使姐姐眯起眼睛，微微低头，在小龙人的耳畔柔声细语。
瓦伦丁闭上眼睛，不想回答。
倒不是心猿意马，他只是有些怀念在切尔诺伯格时的拉斐尔。
现在的天使姐姐私下里已经跟“优雅”毫不沾边了……
没事就开车，要不你别当拉特兰圣人了，当拉特兰车王吧。
驾驶技术一流，各个方面上的。
……而邢一凰依旧在独自美丽。
三人并肩走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和谐。而当他们离开前甲板区域，正式进入到罗德岛基地内部时，邢一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左前方。
那里是罗德岛医疗部所在地。
“怎么了？”
瓦伦丁终于从拉斐尔的戏弄中挣脱出来。
“刚刚有人在看我们。”
“……这很正常吧？”
顺着邢一凰的视线看过去，瓦伦丁的视野中只有医疗部大楼的数十扇玻璃窗。
“研发区域都在地下，那里应该是病房吧？”
“说不定是病人站在窗口看风景，瞥到了我们。”
“或许。”
邢一凰没有在这件事上坚持下去，又恢复成小透明状态。
瓦伦丁又多看了几眼医疗部大楼，抬手拍了下拉斐尔的后背。
“你们先回家，我去趟行动部。”
“什么？”
“我姐应该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