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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园全文阅读

作者:如莲如玉     大田园txt下载     大田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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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瞎子屯驻村工作队队长上任记

    “同志们,你们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驻村工作队员,奔赴农村的广阔天地。希望你们……”

    主席台上,县里扶贫办的领导正在慷慨陈词。台下,一百多人正襟端坐,一个个面容肃穆,仿佛是一位位即将奔赴沙场的勇士。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却传出一阵阵低低的鼾声,听起来极不和谐,周围的人免不了纷纷以白眼视之。

    而这位冲盹的青年却浑然不觉,他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稍稍有些小胖,耷拉着脑袋,下巴抵在胸口,显出细皮嫩肉的双下颌。偶尔还微微翘起嘴角,宛如婴儿般宁静,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一笑的时候,脸蛋儿上还露出两个小肉坑,看起来颇有喜感。

    台上领导的发言依旧在继续:“同志们,下面我要公布所有驻村工作队员的去向,念到名字的请答应一声——吴栋梁同志——”

    “到!”一个帅气小伙满脸激动地站起来。

    吴平安看看台下英姿飒爽的儿子,很是欣慰,不过面上依旧一脸严肃:“吴栋梁同志担任鄂伦春乡驻村工作队队长;队员两名:何伟,其其格……”

    一个个人名从吴平安嘴里念出来,台下的驻村队员们也渐渐知晓了自己的岗位,心中或喜或忧。虽然都是驻村,但是所在村庄的好坏,那差别可就大了去。去了好村子,自然吃香喝辣,还政绩满满;去了深度贫困村,就请等遭罪吧。

    “田源同志——田源——田源同志来了没有——”

    吴平安连叫三声,嗓门也越来越高。

    “田小猪儿,醒醒,到你了!”冲盹青年的前排伸过来一只纤纤玉手,在他腰间拧了半圈。

    “田源同志——”

    “啊——”

    台上庄严的呼唤声和台下的惨嚎声此起彼伏。即便是这样庄重的场所,周围也忍不住响起了一阵窃笑。

    站起身之后,小胖子田源瞪了一眼前面那张明眸皓齿的如花笑脸,瞥见那张美人面的主人伸出纤细的手指,十分隐蔽地向嘴角指了指。于是连忙用手背在自己的嘴角使劲抹了两下,估计是刚才睡得太香,不小心淌出哈喇子。

    不料,手背上什么都没有,看来是又被调戏了,只能不满地嘟囔一声:“公主殿下,您就饶了草民吧,我还不够惨啊?”

    哼——俊俏的鼻翼里发出一声轻哼,其其格扭过头,决定不再搭理这头田小猪儿。

    台上的吴平安横了一眼晃晃悠悠站起来的青年,继续读着手上的文件:“田源同志,担任黑瞎子屯驻村工作队队长——名单宣布完毕,下面进行授旗仪式,请各工作队的队长,到主席台领取驻村工作队的队旗。”

    台下又是一番窃窃私语,谁不知道,黑瞎子屯是整个林泉县最偏远、最落后、最贫困的村子,能轮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刚才出了丑的田源同志,则讪讪地坐下,嘴里不满地嘟囔一声:“怎么到我这就变成光杆司令,一名队员都没有,哪怕有个作伴的也好。”

    就那倒霉地方,有人去才怪——周围当然不乏幸灾乐祸者。

    而坐在田源前排,同时也是大美女其其格身边的吴栋梁则回过头:“老同学,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没有伴儿呢,不是还有黑瞎子陪你吗?没准以后就能搂着黑瞎子睡觉——”

    所谓的黑瞎子,就是东北人对黑熊的俗称。

    我是自愿去的好不好——没那么多远古时间搭理你,哥的志向岂是你一个小家贼能懂的——田小胖撇撇嘴,站起来去主席台上领取驻村工作队的大旗。

    作为扶贫办主任,吴平安逐一和领旗的队长亲切握手。轮到田小胖的时候,还殷切鼓励几句:“田源啊,好好干,越是艰苦的环境越锻炼人,你是学林业的,工作也在林业局,去黑瞎子屯正好改造荒山荒坡,可以大干一场,我家栋梁都羡慕死你喽。”

    “吴叔叔,我真是自愿的。”小胖子双手接过大旗,上面印着“黑瞎子村驻村工作队”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动:终于可以去那个地方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自愿的?谁信啊。吴平安拍拍小胖子的肩膀,然后宣布:队员们现在就到外边,各村派来接人的车辆就在楼下,马上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

    队员们有序地来到楼外,果然,大车小辆都已经就绪,基本都是小轿车。来接人的大多数是村长、村支书或者是村会计这老三位,乐呵呵地招呼着属于自己的工作队人员,热情地让到车里,小轿车屁股一冒烟,便一辆接一辆地离去。

    “黑瞎子村的人来了没,谁是黑瞎子屯的?”现场吵吵巴火的,所以田小胖也扯嗓子吼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俺是黑瞎子屯的包村长。小同志,你就是分配到俺们那嘎达的,贵姓啊?”一个裹着军大衣,头上戴着棉帽子的老汉奔过来,一笑起来,黑黝黝的脸膛满是老褶子,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和淳朴劲儿。

    周围的村干部,大都鲜衣怒马,所以这位包村长就格外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一位普通农民呢。

    不过包村长早就习惯了,只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胖子:嗯,不错,瞧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态度也挺随和,始终乐乐呵呵的,一瞧就是个好说话的;就是这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不像个能吃苦的样子,到了俺们那村,不会又当逃兵吧。

    也难怪包村长担心,到目前为止,他们那村子都跑仨驻村工作队了。

    田源也乐呵呵地握住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我就叫您村长叔吧,我叫田源,你叫我小田儿就成。村长叔,车来了没,我那边还有点东西得拉着。”

    “当然来了,好几十里地呢,不来车咋整,咱们爷俩总不能腿儿着回去。”包村长一哈腰,从地上捡起来一根大鞭子,啪得在半空炸了个鞭花,然后嘴里一个劲吆喝“大牤子,快点过来过来”。

    不远处的树下溜达过来一头老黄牛,后边拉着个大板车。慢吞吞到了包村长跟前停住,那老黄牛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珠子,非常友好地跟田小胖打了个招呼:“哞——”

    牛车啊?!田源也不由睁大了双眼。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一双瞳仁竟然不是黑色,而是蓝汪汪的,而且无比深邃,就像是神秘莫测的大海。

    “哈哈哈,笑死我啦,人家坐宝马,老同学你这是要骑宝牛的节奏啊——”身后传来吴栋梁畅快的笑声。像这种能挤兑田小胖的机会,可一定要把握住。

    田源也跟着嘻嘻一笑:“牛车好啊,在古代,那都是有了功名的人进京赶考,朝廷才派牛车接人,所以才叫公车,清朝末年不是就有著名的公车上书吗。吴栋梁,你还得加强学习啊,争取早日成为栋梁之才。”

    作势要去拍吴栋梁的肩膀,后者则厌恶地躲开身,然后拉开一辆宝马叉六的车门,殷勤地让着身边的美女:“格格,咱们坐不起公车,还是上宝马吧。”

    “我先去取行李。”其其格很不给面子的扔下一句,然后一甩马尾辫,扭头就走,只留下一脸阴晴不定的吴栋梁,心里恨恨:等到了驻地,看你还能跑出我的手心……

    随后,包队长也张罗着去给田小胖装东西。驻村工作队平时都在村里吃住,行李啦,换洗衣物啦,都必不可少。

    东西早就拾掇好了,就在不远处的树下堆着,跟小山似的。包村长还看到小山上蹲着个小娃子,上身穿着红色的小羽绒服,很是打眼儿。在田源招手之后,就一溜烟跑过来,嗖一下窜到牛车上。随即又三两步窜到车辕子上,啪啪在老黄牛后背上拍了几巴掌。

    “这娃子,没三块豆腐高,还怪灵巧的。”包队长忍不住赞了一句。

    田源则讪讪地抓抓后脑勺:“这是我儿子,小白,小淘气儿。”

    “淘点好啊,淘小子出好汉。过来,叫爷爷瞧瞧。”包村长老怀大慰,心里琢磨着:这拖家带口的去驻村,看来是准备常驻,这回估摸着跑不了啦。

    村长上了年岁,眼神也不大好,拉过小淘气仔细打量,越瞧越不对劲:这娃子怎么长得猴头巴相的,头发还是白的。哎呦呵,这身后还有一根儿小尾(yi)巴晃悠来晃悠去的,赫然竟是个毛猴!

    小白猿还手脚不老实,伸出毛乎乎的小爪子,去抢包村长手里的鞭杆子,估计对赶车很感兴趣:老祖宗弼马温放过马,偶今天也放牛试试。

    结果被田小胖敲了两下猴头:“别毛手毛脚的,快给包爷爷敬礼。”还真不含糊,小猴子啪的打了个立正,然后抬起猴爪儿就敬礼。可是,你那右爪子反过来勾在左眼上边是怎么回事?

    心事重重地将牛车赶过去,看到那一堆东西,包村长心里又忽然有底了:除了行李卷之外,还有锅碗瓢盆米面粮油之类,一应俱全,看来是准备常驻沙家浜喽。

    最令包村长安心的是,行礼上还放着不少书,整整齐齐地码在两个纸壳箱子里,这东西,才是最大的财富啊!

    这回包村长也来劲了,把几袋大米和白面都码到板车上,啪的一甩大鞭子:“小田儿,咱们爷几个走着!”

    “走着!”田源也使劲挥舞手臂。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对那个遥远的黑瞎子屯,似乎充满了信心。

    唧唧,小猴子也跟着张牙舞爪的,似乎觉得还不够劲儿,于是掉过屁股,小尾巴一甩,pia的一下抽在老黄牛的屁股蛋儿上:没有鞭子是吧,小意思,偶自个开发——

    没走多远呢,包村长嘴里就吁了一声,拽住缰绳,打量这个拦住牛车的大闺女。而牛车上的小猴子则早就纵身跃起,扑进美女的怀抱。

    其其格戳戳小猴子的脑门儿,嘴里亲昵地唤了几声小白,然后指着脚边的几箱水果:“省着点吃,想我了就微我,别像有些人没良心的……”

    小白一个劲点着猴头儿,不过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盯着美女身后那两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一脸猴急。

    “去吧,给你买的,来回骑着方便。”其其格拍拍小白的猴头,然后将一个双肩包给小猴子背上,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小猴子喜欢的吃喝。

    后者便一个跟头从她肩膀上翻下去,选了那一辆小号的儿童车,骗腿儿上车,俩小短腿紧着倒腾,骑得飞快。

    田源也乐呵呵地下了牛车,大大方方地把水果箱搬到车上,然后推过另外一辆山地车:“公主殿下保重,此一去山高水长,咱们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一路顺风啊——”其其格的眼圈开始微微泛红。

    “你也一路顺风!”田小胖挥挥手,飞身上车,就像是脱离牢笼的飞鸟,投向广阔无垠的天空。

    猛蹬几步,口中立刻大声吆喝:“小白你个猴崽子,赶紧刹闸,没看见前面都亮红灯了嘛——”

第二章 前尘往事皆似梦

    北国四月,冰雪初融,春天的脚步依旧姗姗未至,放眼望去,微微起伏的山峦全都光秃秃的,背阴坡上甚至残雪未消,万物依旧蛰伏,等待春风的唤醒。

    一条荒尘古道蜿蜒在沙地上,弯弯的车辙延一直伸到天际,放眼望去,黄沙漫漫,叫人心生苍凉。

    叮铃铃,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在旷野中回荡,似乎一下子就唤醒了整个大地的生机。

    只见远处有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车上正是猴骑士小白,只见它屁股悬在半空,俩腿踩得跟风火轮似的。

    小猴子的体力好得出奇,这一路已经骑了五十多里路,愣是一口气没歇。要知道,除了最初那十多里地是柏油路之外,剩下的都是荒甸子,上面的沙土十分疏松,自行车轱辘都轧进去半寸深,这无疑要耗费更多的体力。

    不仅如此,偏偏小猴子还爱显摆,领先几里地之后,就调转车头,一溜烟骑回来,绕着牛车转一圈,然后再往前骑,那嘚瑟劲就甭提了。估计这小猴子也是在城里憋坏了,这回彻底孙悟空放猴风筝——放飞自我了。

    后边远远的才是一辆牛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荒野上,而田源也没有小白那么猴急,他不慌不忙地行驶在牛车前面,不时回头和包村长聊几句。

    包村长嘴里叼着小烟袋,时不常地美滋滋抽两口,这一路上,他的嘴基本没闲着,将黑瞎子屯的过去和现在,给小胖子讲了个通透。唯独没有未来,因为现在的黑瞎子屯,根本看不到未来。

    直到这时候,田源也终于知晓了黑瞎子屯的来历,说起来还颇有些传奇色彩:据说当年闯关东的时候,从山东来了几户人家在此安家落户。

    转过年一开春,他们就准备开荒种地。那时候农业生产工具落后,干活都凭力气,所以伙食必须得硬实。在东北,最抗饿又容易保存的食物,无疑就是粘豆包了。所以大伙一合计,就凑了点黄米,集中到一家开始蒸豆包。

    等到天快黑了,就听到外面砰砰的敲门声。开始以为有人串门,结果开门一瞧,差点没吓趴下,只见门口立着一只大黑熊,足有一人多高,正抬着一只黑乎乎的大巴掌,在那打立正呢。原来是黑瞎子刚刚结束冬眠,肚子里没食儿,顺着香味就踅摸来了。

    大伙都吓麻爪了,幸好有个在此借宿的鄂伦春猎人,不慌不忙给出了个主意。然后,大伙就用筷子夹起刚出锅的热乎粘豆包,在凉水缸里沾一下,噼里啪啦扔给门外的大黑熊。

    哎呦呵,天上掉粘豆包,可把黑瞎子给乐坏了,俩大巴掌都忙不过来了,紧着胡撸。豆包黏糊糊滑溜溜凉丝丝,下得那叫一个痛快,不一会就吃个肚儿圆。

    要不说黑瞎子笨呢,这豆包外面虽然蘸了凉水,但是里面的温度依然很高,烫心啊,吃到肚里哪受得了。不一会,黑瞎子就开始嗷嗷叫,发疯似的折腾,一直叫唤了半宿,这才蹬腿,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黑瞎子屯就叫开了。虽然黑瞎子屯在官方的称呼叫“包家店”,但是人们都叫习惯“黑瞎子屯”了。

    这故事把田源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了一句:“村长叔,咱们那现在还有黑瞎子不?”

    包村长在车辕子上磕打磕打小烟袋锅,一个劲摇晃脑袋:“甭说黑瞎子,现在连兔子都快没喽——要说以前啊,咱们这可是块宝地,你往东北方向那边瞅瞅,往东一直连着兴安岭,以前都是深山老林,别说熊瞎子,连老虎都有;现在老林子都伐光了,后补的人工林稀稀拉拉,根本藏不住野牲口。”

    “再说西边,一直连着内蒙,以前全是草甸子,那草都一人多高,牛羊撒进去都看不着影。草甸子上的泡子一个接一个,水源上面发源兴安岭,下面连着大江,里面鱼虾无数,水鸟成群,那叫一个热闹。现在可好,泡子都干了,就他娘剩下黄土啦!”

    抚今追昔,前尘如梦,真真令人叹惋。望着村长脸上的褶子里都夹着浓浓的落寞,田源不由得揉揉眼睛,在他眉心的位置,正有一颗蓝汪汪的珠子渐渐开始发烫。

    想到自己身负宝珠,田源不由得豪情万丈:“村长叔,您老放心,林子会有的,草甸子会有的,野牲口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真要是那样,俺少活十年也能闭眼喽。”包村长晃晃脑袋,似乎要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抛掉。

    而田源脸上却是露出无比自信的微笑,同时,那两个小酒窝也再次展现:“村长叔,您慢慢溜达,我追小猴子去,这荒山野岭的,别跑丢喽。”

    放眼向前面望去,隐约可以看到猴骑士的背影,后边还扬起一道滚滚的黄尘,就像拖着一条黄龙。

    “猴哥儿,收了神通吧——”田小胖吆喝一声,脚下加劲,开始猛追,很快就将牛车远远甩在身后。

    后边隐隐传来包村长的吆喝声:“呵呵,啥事没有,咱们这就一条土路通到黑瞎子屯,属于黑瞎子掰苞米,一条垄沟跑到黑——”

    那小猴子也是争强好胜之辈,回头瞧见后边追上来,登时更来劲了,咬牙切齿,把自行车蹬得差点飞起来。

    “小白你慢点,你被黑瞎子给撵了咋的?”田小胖也是现学现卖,这不就用上黑瞎子了嘛。

    小猴子哪管那么许多,依旧玩命猛蹬。不料想,前面渐渐驶入一片洼地,坡度太大,再加上地面的沙土太软,车轮一个侧滑,连车带猴,一溜跟头就骨碌下去。霎时间沙尘滚滚,就跟来了黄风怪似的。

    田源也不敢怠慢,把自行车支到路边,一溜烟跑下来,只见小猴子脑袋扎进一个沙窝窝里,俩后腿一个劲在半空倒腾。

    “行啊小白,都这样了还不忘蹬自行车呢。”扯腿儿把小猴子拽出来,再瞧小白猿,都变成灰猴子啦,嘴里呸呸呸的,一个劲往外吐沙子。

    而田小胖此刻也顾不上它了,眉心的珠子热得发烫,猛的钻出来,飞上半空。那珠子只有鸽卵大小,滴溜溜乱转,蓝汪汪的,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化作一道蓝光,射向远处。

    这什么情况?田源也懵圈了,自从得到这颗宝珠之后,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于是撒腿在后面紧追。就连小猴子也顾不得牙碜,连窜带蹦地紧跟在后。对它来说,那宝珠更亲,因为小猴子就是从里面诞生的。

    珠子顺着陡坡一路向下飞去,这里原来应该是个大泡子,按照包村长刚才说的,当地人叫作“海子”,只不过现在已经干了,全是沙土。

    一边追,田源也一边回忆起这颗宝珠的神妙,心中不免充满了期待。说起这颗珠子,还是田小胖家里祖传的宝贝,传到他这一代,据说已经不知道多少辈儿。就在去年,田源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被分配到林泉县林业局上班。一次出差的机会,就拿着宝珠去鉴宝,毕竟这些年兴起古董热嘛。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鉴宝的专家说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珠子,根本就没啥价值。而且,还被现场的观众给好一通嘲笑,一气之下,田小胖回家就拿起锤子,准备开砸。

    不小心一下砸到手指头,鲜血浸润宝珠。就在那一瞬,田源如坠梦境。那是一个十分古怪的梦,至少从小到大,田源都没有做过如此清晰、如此真切的梦。

    在梦中,出现了一位头生双角,容貌古朴的老人,告诉田小胖,他就是上古神农氏留下来的一道残念,一直被封在这个名为燧石之珠的宝珠里面。

    像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田源一开始能信才怪呢:您老先弄身衣服穿上好不好,裹着块豹皮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老人似乎看穿了田源的心思,笑而不语,只是手掌轻挥,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立刻展现在田小胖眼前。好家伙,草木狼林,满眼都是上各种鸟兽虫鱼,看得小胖子眼睛都直了。

    老人告诉他,这里就是燧石之珠的世界,连通远古空间,蕴含着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分为草、木、羽、毛、鳞、介、臝等几类,无奇不有,包罗万象。

    即便是在梦中,田源也激动了:这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啊。不过老人很快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弄得小胖子心里哇凉哇凉的。老人告诫田源,想要获取燧石之珠里面的资源,必须弘扬神农精神,心系苍生,造福于民。

    这个倒是可以理解,遥想当年,神农尝百草,后人谁不敬仰。不过,田小胖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造福苍生什么的,好像实在太过遥远啊。

    幸好,老人也瞧出小胖子的尴尬,笑着勉励他说,那个应该是小胖子毕生追寻的目标,眼下只要燧石之珠的能量积累到一定程度,都可以把这里面的东西带到现实。

    至于如何积累能量,还没能小胖子问呢,老人的身影就越来越淡,最后他慈爱地拍拍田源的脑瓜,说了一声“好自为之”,然后就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田源也激灵一下醒了,他能感觉到,那颗燧石之珠已经融入他的眉心,似乎和他融为一体。怀着无比的激动,田源心神一动,意念进入到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分门别类陈列着七种事物,分别是草、木、鳞、羽、介、毛、臝,皆是无比鲜活,宛如活物。而且每一种都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名称和功用,瞧得他眼花缭乱。

    只不过,所有这些名称都灰扑扑的,田小胖试着取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到底需要啥能量啊?小胖子愁得直薅头发。然后,眉心一痛,燧石之珠飞出来,在他手指上绕了一圈,他原本戴着的那枚白玉扳指就消失不见。

    等宝珠重归原位,田小胖这才发现,珠子里面那些名称,竟然点亮一大片。惊喜之余,本着试试看的心思,也没有精挑细选,只是在毛物类里面选中一只浑身白毛的小猿,就它了,看着怪讨喜的。

    霎时间,能量耗尽,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在田小胖怀里,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猿,正卡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就这样,田小胖多了一个猴儿子,根据燧石之珠里面的介绍,这个白猿可不得了,可不光会耍宝卖萌,因为它最喜瓜果,身具草木精华,能极大提升种植蔬菜瓜果的质量,仅次于有着百草精称号的人参娃娃。对,没错,燧石之珠里面还可以兑换人参娃娃,田源也是熟悉之后才发现的,不过代价嘛,估摸着小不了。

    至于小白在催生植物这方面的具体功效,田源在城里也试不出来,所以,他在一门心思要下乡扶贫,而且还是最偏远落后的地方,免得惊世骇俗。

    因为这个白玉扳指,他也大致弄清楚了宝珠需要的能量,估摸着都是黄金美玉这些高档货色。只不过,小胖子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个闲钱给宝珠充能?

    至于那个白玉扳指是其其格跟他互赠的礼物,说是定情信物也差不多,这回被宝珠给吞了,小胖子只能谎称弄丢了,惹得其其格直到现在还不给他好脸色,说多了都是泪啊。

    而这一次,在这个荒凉的草滩,在这片干涸的海子,宝珠再次表现得饥不可耐,田小胖很期待,它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第三章 耍一耍

    轰的一声闷响,燧石之珠落地,就跟炮弹炸了似的,溅起的黄沙冲天而起。就连远处坐在牛车上的包村长都瞧见了,忍不住连连挥鞭,驱赶牛车快跑:好家伙,沙子都溅起来这么老高,这得摔多大个跟头,好不容易来个扶贫干部,可千万别出啥事啊?

    因为一直受到宝珠的滋养,所以田源的速度远超常人,紧随着燧石之珠而至,自然弄了个灰头土脸。

    望着眼前十几米深的大沙坑,小胖子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这都快赶上原子弹爆炸了吧?

    不过,坑底出现的几样物件,更是吸引他的眼球。看着宝珠散出点点蓝光,田小胖哪敢怠慢,连滚带爬奔过去,双手捧起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外形看上去,是一只山羊的模样。

    好沉!东西看着不大,却异常沉重,透过表面深沉的金色,无疑是黄金制成。

    发了发了,金羊啊,少说也有五斤!小胖子脸蛋涨得通红,鼻孔里呼哧呼哧开始喷气:想不到啊,俺田小胖也有今天!

    伴着眼前一道蓝光闪过,田源手上变得空空如也,那只金羊,竟然凭空消失不见。

    田小胖一愣神,连忙又抱起地上的一只金马驹,这个比金羊还沉呢,必须藏好,可不能叫宝珠再给吞喽。撩起羽绒服,就准备往怀里塞,熟悉的蓝光再次闪过,金马驹也撒开四蹄跑丢了。

    啊啊啊——田小胖嘴里发出不甘的吼声,再次抄起地上的一头金牛,然后又看到金牛同样在蓝光中消散。

    这还叫不叫人活啦?田小胖俩眼喷火,又盯住地上的一件玉器,应该是古代祭祀天地用的东西,具体他不知道叫做什么名称,不过看样子玉质洁白细腻,显然价值连城。

    “给我留一件好不好?”田小胖可怜兮兮地央求着,可是却依然不能阻挡蓝光片刻,眨眼间,玉器也消失不见。

    我跟你拼啦——田小胖一个虎扑,扑向最后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大碗,看样子肯定是金的,表面还刻着弯弯曲曲的文字,田源猜测,应该是一种古老的文字。

    不料,半路杀出个小毛猴,伸出毛乎乎的小爪子一捞,抢在田小胖之前,将金碗抱过去。

    “我的,快点给老爹!”田源也顾不得脸面,伸手讨要。

    小白还是个嘎猴子,将金碗高高举过头顶,摆出一副先到先得的架势。末了还不放心,索性将金碗往猴头上一口,用俩爪牢牢按住,大小正合适。

    田源也气乐了,看着蓝光绕着小猴子打转,就幸灾乐祸地哼哼两声:“有这个贪吃鬼,咱们爷俩谁也别想得手。”

    可惜,这一次,田小胖又失算了,蓝光绕着小猴子转了几圈,然后又化作蓝莹莹的一颗珠子,嗖一下消失在他的眉心。而小白,则卸下双肩包,将金碗塞了进去。熟练地拉上拉链,还用小爪子拍了两下:偶的了!

    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欺负人是吧——田小胖也只能仰天长叹,感叹天道不公。随即又无比羡慕:小猴子捧上金饭碗,从此衣食无忧矣。

    不过,得失之间,谁又能说得清呢,虽然黄金美玉失之交臂,可是心神浸入燧石之珠里面,看着那一片一片点亮的图标,小胖子又忍不住大笑三声:有宝珠里面丰富的资源,何愁没有发展?

    这娃子不会摔傻了吧,又哭又笑的?包队长也奔过来,满脸关切地望着小胖子。至于刚才的种种奇异,他晚到一步,当然没瞧见。

    重新上路,包队长用鞭杆子指着前面:“还有十多里地就到家了。”

    足足走了一下午啊,这会儿都红日西陲,总算要到了。田源也不免有点兴奋,蹬起山地车,风驰电掣而去。小猴子也不怠慢,在后边大呼小叫,紧追不舍。

    包村长这才放心:看样子都没摔坏,还这么欢实呢。

    终于,远远地望见小村,在山坡上稀拉拉的一片。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笼罩着小山村格外的宁静祥和,宛如世外桃源。

    想到这里就是今后战斗和生活的地方,田源也不免有些激动,放声大吼:“黑瞎子屯,我来啦——”

    噢噢噢——小白也跟着怪叫,似乎同样在宣布:偶也来啦——

    沿着土路进了村子西头儿,眼前是一棵大榆树,看样子足有几人合抱。只不过枝杈干枯,显然已经枯死了。

    树下是一块平地,十多个娃娃停止了玩耍,齐刷刷地向着田源和小白这边望过来。后边还有几个上了年岁的村民,披着绿军大衣或者老羊皮袄,也同样看稀罕。

    还有几条凶巴巴的长毛大狗,眼神不善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要不是周围都是村里那些老老小小的,估计这些大狗早就开吼了。

    在农村,散养的土狗最是霸道,外人想进村,得先问它们答不答应。尤其是黑瞎子屯的这些土狗,远比一般的中华田园犬大,嘴大毛长,叫起来瓮声瓮气,具有蒙古獒的血统。

    “哇,耍猴的,肯定是耍猴的,咱们村里来耍猴的啦——”其中一个鼻涕娃盯着小白,忽然脑洞大开,嘴里怪叫一声,然后呼啦一下,一群小娃子就把田源和小猴子围在当中。而且,村子里也有不少大人小孩都闻讯而来。

    耍猴的?我耍你个原始人啊——田小胖抓抓后脑勺,也童心忽起,伸手拍拍小白的猴头:“那今天咱们爷俩就卖卖力气,耍上一耍。”

    小猴子更是个人来疯,把自行车支住,从身上卸下双肩包,扔给田源,然后腾地一下,在地上翻了跟头,又高又飘,惹来一哄声的喝彩。

    田源更是从背包里取出金碗,在地上踅摸了一根枯树棍儿,当当当敲起来:“当里个当,浪里个浪,闲言碎语不要讲,今天咱们讲一讲齐天大圣美猴王,当里个当——”

    这下子,那些小娃子的巴掌都快拍红了,就连大人们也都瞧得有滋有味。田源更来劲了,又找了跟枯树棍儿扔给小白:“当里个当,美猴王,本领强,手里拿着一根儿金箍了棒。”

    小白也将手里的木棍耍得虎虎生风,引得小娃子们嗷嗷怪叫。

    当当当,田源也把金碗越敲越快,口中念念有词:“当里个当,金箍棒,闪金光,降妖除魔逞豪强,打得妖魔鬼怪哭爹喊娘——哎呦妈呀,小猴子你打我干嘛?”

    估计是怕他把金碗给敲漏喽,小猴子用木棍儿在田小胖踝子骨上敲了两下,没使多大劲,却咔嚓一下断成两截,枯树枝子,早都朽了。

    太好看啦——观众们还以为是事先彩排好的呢,小娃子们都扯嗓子嚷嚷:“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白抢回金碗,里里外外瞧了瞧,还好,连个坑儿都没有,这才放心。正瞧着呢,就听当啷一声,金碗里多了个东西,正在碗里打转。捏起来一瞧,是个五角钱的钢镚。

    有小娃子带头,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开始翻兜,大多是五角一块的钢镚,噼里啪啦扔进小白的金碗里。把小猴子都整蒙了,一个劲用小爪子抓着后脑勺。

    这才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呢——田小胖也是哭笑不得,嘴里吆喝着,要娃子们把钱都拿回去。

    这时候,包村长的牛车也终于赶上来,老汉跳下车就开骂:“你们这帮兔崽子,赶紧滚蛋。这是县里派到咱们村的驻村干部,不是耍猴的!”

    农村的娃子都皮实,根本不在乎,都笑嘻嘻的继续围观,胆子大的,还想摸摸小猴,套套近乎。不过在大人的警告下,还是有点畏手畏脚,担心被酸脸猴子给挠喽。

    小白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野猴子,当然不会主动攻击小朋友,反倒是端着金碗,挨个给那些小孩儿发钱。

    村民也都聚拢过来,一边瞧热闹一边问东问西。黑瞎子屯实在太过闭塞,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生人,就当瞧稀奇了。

    平日里,村头这棵大榆树下边就是个据点,大伙都喜欢在这扎堆扯闲篇。趁着人多,包村长也把那些村民介绍给田源认识。除了老头就是小孩和妇女,年轻人一个都瞧不见,屯子里没发展,都出去打工了,大多数也都在外面定居。

    一时间,田源也记不住这么多人和名字,只能一个劲憨笑点头。最后就记得一个事:村民大多姓包,老辈儿的中间多取个“明”字,比如那位看上去年纪最大、留着山羊胡的包二爷,名字就叫包明德。再下一辈大多取“有”字,比如村长叔的大名就叫包有财。

    正聊着呢,就听小娃子们一阵闹腾:“哇,猴子上树啦,好厉害——”

    抬头观瞧,只见小白正在大榆树的枝杈上荡秋千呢,身手那叫一个灵活,弄得树上的枯枝纷纷掉落。其中不少枯枝上还系着褪色的红布条,随着一起飘落。

    “下来,快下来!”年岁最长的包二爷气得胡子直翘,手里的拐棍儿使劲敲打着地面。其他村民也纷纷吆喝,嚷成一片。

    吓得小白呲溜一下钻进田小胖怀里,转着一双大眼睛,满眼不解地望着村民:偶不就是爬树了吗,猴子爬树,天经地义,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嘛,跟老鼠过街似的,人人喊打?

第四章 枯木逢春犹再发

    刚才还嘻嘻哈哈、跟田源打成一片的村民,这会儿也都变了脸色,多了几分不满和气愤。就连那些小娃子,也开始跟田源保持距离,搞得田小胖也有点发蒙:这是犯了啥忌讳咋的?

    出师不利啊,要知道,在农村工作,最重要的是能否和群众打成一片。要是村民有了抵触思想,那啥事都办不了。

    本来,小胖子还琢磨着怎么得到村民的认可呢,这下可好,直接搞到对立面去了。

    眼瞅着气氛紧张起来,村民中有一位不到五十岁的中年人站了出来,这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上戴着个破旧的呢子帽,帽子中间还竖着一根天线。大脸盘子小眼睛,胸前还耷拉着一副老花镜,其中一支镜腿还是用细铁丝对付上去的,他慢条斯理地开了腔:“小田同志啊,事情是这个样子滴,说起这棵大榆树,那是要从一百多年前讲起滴——”

    田小胖也记得这位,是村里的会计,年岁不算太老,但是辈分高,也是明字辈的,好像叫包明伯,刚才村长都介绍了,这位算是村里的一位明白人,所以绰号包大明白。

    “大明白你拉倒吧,陈芝麻烂谷子的,等你讲完都二半夜了!”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媳妇儿,拾掇得利利索索,模样也周正,说话也嘎巴脆,很快,田源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这棵老榆树是黑瞎子屯的宝贝,反正成立屯子之初就长在这里,不知道生长了几百年,一直枝繁叶茂,荫蔽一代代后人,那是村里的老祖宗,庇护着所有村民。

    所以只要谁家生了娃子,都要扯一根红布条系到树上,这是跟祖宗报喜呢。同时,按照当地的习俗,树木生命力顽强旺盛,也希望娃子都能借此长命百岁,茁壮成长。

    可惜就在几年前,老榆树不再发芽,逐渐枯死,成了今天的模样。农村人虽然学问不多,但是也有着自己朴素的自然观:老林子都伐没了,草甸子也祸祸秃了,榆树老祖宗也活不下去了,黑瞎子屯也没啥希望喽——

    没错,村民把老榆树的枯荣,跟黑瞎子屯的兴衰都能扯到一起,你说厉害吧?

    正因为这棵老榆树的象征意义如此之大,所以平日里,村民极尽爱护,最淘气的小娃子要是敢爬老榆树,屁股都得打开花。

    今天田小胖和小白初来乍到,不知道底细,这才引来村民的不满。

    刚才说话的妇女叫包日娜,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她很是自来熟地拽住田源的胳膊:“小胖兄弟啊,不知者不怪。走走走,上嫂子家吃饭去。过二月二吃的猪头,到现在还剩半拉呢。”

    把田小胖弄了个大红脸,村民则是嘻嘻哈哈看笑话,那位包二爷脾气极大,气呼呼地挥舞两下拐棍儿:“都散了,散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种扶贫干部来了,能顶个屁用!”

    肯定又是一个镀金来的——不少村民都跟着点头,本来嘛,从去年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三拨驻村工作队,一点工作没干,最后全卷铺盖卷跑了,实在令人失望。

    不过也有替贾小胖争嘴的,那位包大明白就慢慢悠悠地跟包二爷掰扯:“二哥,话不能这么说,这位小田同志刚才耍了一通猴子,在繁荣咱们黑瞎子的文化娱乐方面还是有贡献滴——”

    “耍猴能顶饭吃呀!”包二爷这倔老头瞪了一眼小猴子,气哼哼地转身要走。

    “等等——”田源忽然嚷了一嗓子,闪身挡在包二爷身前。其他村民见状,也纷纷停下脚步。

    田小胖脸上并没有被嘲笑之后的气急败坏,依旧乐乐呵呵的。似乎并不知道,他正面临着来到黑瞎子屯之后最大的考验:今天这种场合,人要是走了,人心也就散了,他以后的工作也就甭想顺利开展。

    “咋了,小子,你这是准备跟俺老头子抖抖威风咋的。告诉你,老子年轻的时候,在山上也跟黑瞎子摔过跤!”包二爷是属炮仗的,沾火就着。而且原来是屯里的老支书,威望极高。

    一般村子里都有这么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话比村干部都好使,尤其是像黑瞎子屯这种,全屯都沾亲带故的,宗族势力还是比较强势的。

    包村长一瞧要坏事,害怕田源年纪轻轻,小河沟里扎猛子不知深浅,于是连忙挤上前来:“小田啊,走走走,先上俺家吃饭。”

    不能走啊,这一走,我也就彻底滚出黑瞎子屯不远喽——田源心里明镜似的,笑着向村长点点头,然后又转向包二爷:“老爷子,您老消消气,我是林业局的——”

    “林业局咋了,当官的呗,告诉你,就算是县长来了也不好使!”老头子觉得这小子要以势压人,更来气了,手里的拐棍儿高高举起,咱们黑瞎子屯人,就不惯着这个臭毛病。

    “您老听我把话说完,我在林业局工作,学的就是农林专业。说白了吧,就是专门能给大树治病,这棵老榆树,我能给治活喽,您老听明白了吗?”田源也不着急,乐呵呵地跟老头解释着。

    周围响起一片吸冷气的声音,包二爷也缓缓放下拐棍儿,昏黄的眼珠死死盯着田源,似乎在辨别这话的真假。

    “小田同志啊,你可别逗啦,俺就会给人瞧病,你这也准备给大树打点滴咋滴——”包大明白的大脸笑开花,小眼睛都眯成两条细缝。他兼任村里的村医,会瞧个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

    “对呀,就是要给大树输液!”田小胖使劲一拍大腿,正愁想不到什么法子来掩人耳目呢,这位大明白的助攻很及时。

    四下望望,见村民都一脸愕然,显然没有一个相信的,田小胖又使劲拍拍胸脯:“各位父老乡亲,反正我在这也要常驻,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不是我吹牛啊,我治好的大树少说也有百八十棵。你们都知道黄山的迎客松吧,去年差点枯死,就是我治好的!”

    反正村民也不知真伪,先吹出去再说。

    大伙还真被他给唬住了,有好事者就张罗着叫田小胖试试,反正大榆树都枯死两三年了,死树当活树医呗,万一出现奇迹呢。

    田源也拿出专家的派头,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大榆树跟前,装模作样地敲敲树干,哗啦啦掉下来一大块树皮。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肯定是没救了。”包村长也摇头叹息。

    “主要还得瞧树根。”田源索性做戏做全套,又叫过来一名小娃子,取来铁锹,在地上挖了几处,露出下面嶙峋的老根。

    人群中有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开口说道:“咋看也是这样,去年秋天,俺还在这踢出来一截树根,都干透了,拽回家烧火,那家伙,火苗子呼呼的,着的老旺了。”

    结果被包二爷狠狠瞪了一眼:“二懒,你咋啥事都干,你小时候还认老榆树当干妈呢,你这是不孝知道吗?”

    大伙又是一阵哄笑,刚才说话的是包有根,绰号包二懒,是村里有名的懒汉,连媳妇儿都混跑了,整天也就是各处乱转,拣点破烂换酒喝。所以对于包二爷的教诲,包有根当然满不在乎,嘴里还嬉皮笑脸地对付:“这位小田同志要真是把俺干妈给救活喽,俺就给你磕头下跪,替俺干妈谢谢你。”

    田源也跟着哈哈笑:“磕头就免了,请我喝顿酒就成——这树根虽然有一部分烂了,但是也有活着的。哈哈,有根大哥,这人跟树一样,只要把根留住,就有希望!”

    于是找包大明白商量一番,后者磨磨蹭蹭抠抠搜搜地取来两瓶子盐水。田小胖在小白的背包里翻了半天,这才找出来一个塑料瓶子,里面还有少半瓶紫红色的液体。

    “大伙瞧瞧,这就是专门给大树治病的营养液。”田小胖一边说,一边动手,将液体兑到盐水里。

    小白一瞧不干了,蹦跶过来,要抢田源手里的饮料瓶。虽然瓶子外层的商标不见了,可是它也能认出来,那是其其格给它买的葡萄汁。

    别闹——田源有招,从兜里抓出一把奶糖:“去给那些小伙伴分分。”

    小猴子这才消停,先剥了一块糖,美滋滋地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才去给那些小娃子分糖。

    而田小胖则叫来俩帮忙的,各自举着一个盐水瓶,将最下端的针头拔下去,然后把管子的末端分别埋到两个大树根上,真开始给大树输液。

    村民们看得啧啧称奇,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也就几分钟工夫,两瓶营养液见底,不少人就围着大树细瞧:好像没啥变化啊。

    “哪能这么快,怎么也得几天时间吧。”田源也能理解村民的急迫心情,不过他真正的手段还没使能,现在能有效果才怪呢!

    天也眼擦黑,村民陆陆续续都各回各家,包二爷还凝望了大榆树好一阵,还用手抚摸了一阵干枯的树皮,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亲人一般。临走的时候,老头子还给田源扔下一句话:“小子,你真要是救活老榆树,以后就可以在黑瞎子屯横着走;要是跟耍猴子那样耍俺们玩,那就……”

    田源乐呵呵地应着,他的心里充满了信心:燧石之珠里面的宝贝,您说神不神?

第五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到了吃饭的时候,一部分村民慢慢散去,不过也有不少留下来继续扯闲篇的。还有那些小娃子,也基本都没走,都惦记着跟小白玩呢。包村长跟包大明白等几位村干部就商量一下,给新来的驻村工作队安排驻地。

    黑瞎子屯实在太穷,连个村部都没有,临时村部就设在村长家的西屋,当然不能住人。研究一番之后,最后决定找一户人口比较少的贫困户家,吃住也方便。

    田源也觉得不错,而且驻村工作队也有这笔专项资金,在村里租房都给房租,顺便也能帮扶一个贫困户,可谓一举两得。

    这个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肥缺,包二懒笑嘻嘻地凑到牛车旁边,十分勤快地扛起行李包:“俺家就俺老哥一个,田同志住俺家最合适——”

    “拉倒吧,耗子到你家都能饿死。”包村长在这懒货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朝着人群中吆喝一声:“大晃,大晃你过来,以后小田儿就住你家。”

    人群中晃悠出来一位青年,走一步晃一步,难怪叫“大晃”。只见他咧着嘴,脸上始终如一挂着憨憨的傻笑,晃到村长跟前,嘴里呜噜呜噜说起来,反正田源是一句也没听懂。他早就注意到这位了,因为村里老的老小的小,这位是唯一的一位青年。现在看来,应该是小脑发育不全的残疾人。

    村长揉揉大晃的脑袋:“这娃的爹妈都没了,家里还有个小崽妹妹,也怪可怜的。小田儿你别担心,甭瞧他这熊样,心眼最好了,而且啥活也都能对付干,就是慢点。你住他那,肯定没毛病。”

    嗯,这话倒是没错,田源也不是啥矫情的人,于是推着自行车,村长赶着牛车,大晃在前面一晃一晃的带路,一行人进到村里边。

    一路走一路打量,村子不大,只有前后两趟房,稀稀拉拉的大致六、七十户人家。家家户户都甚是宽敞,前后园子加在一起,只怕都有几亩地。

    不过房子的质量都很一般,只有少数几座红砖红瓦的瓦房,剩下的,还是草房呢,叫田小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家住的小村子。其中一部分房屋,都东倒西歪的,眼瞅着要趴架。这样的房子,家里人都出去打工,在外面定居不回来的,所以宅基地也就没用,房子倒了更好,上面还给一千块钱补贴呢。

    问了下村长,不到八十户的黑瞎子屯,贫困户就占了将近一半,田小胖也忽然觉得,肩头的担子不轻啊!揉揉眉心,他立刻又变得信心十足。

    一路走过去,家家户户都围着柳条栅子,柳条刚要发芽,还没长叶,只是生出一个个白亮亮毛茸茸的毛毛狗,小猴子瞧着有意思,手里早就折了一根,然后窜到大晃的肩头,用毛毛狗在他脖子上扫痒痒,惹得大晃嘴里发出一阵阵含义不明的傻笑。

    这一对儿玩得更好——田源也瞧得直乐,同时对包村长的安排更加满意。要知道,小猴子也是个矫情主儿,对人很少亲近,至少证明,自己这个新房东,心思确实非常纯洁。

    村子虽然有些破败,但是,那些前窜后跳的狗子、那看到人后就哞的一声长叫的老牛,那排着队回家的鸭子、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泥土气息,却格外叫人心安,或许,这就是田园之乐。

    田源心中也颇有些感慨:如果说城市的生活节奏是小轿车的话,那么黑瞎子屯的生活就像身后的老牛车,始终慢慢悠悠,至于孰优孰劣,那就全凭个人喜好了。

    一直走到村子最东头,才到了大晃家,三间土坯房,门窗龇牙咧嘴的,看样子也快要倒了,屋顶的苫房草也秃了不少,显得十分破败。

    不过田源倒是觉得蛮亲切,因为小时候,他家的房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满满都是童年的回忆啊。

    大晃拉开屋门,几个人就七手八脚地卸东西:两袋大米,两袋白面,几桶豆油,几箱子水果,东西着实不少。除了水果之外,都是原单位给派送的。而且像田小胖这样的驻村工作队员,每天还有几十块钱的补助。当然,小白这个编外队员,就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这时候,屋门里走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身上还系着一个大围裙,下边都快耷拉到地上。她怯怯地走到包村长身边,低声叫了一下“村长爷爷”。

    包村长爱怜地摸摸小丫头黄了吧唧的头发:“妮子,你家里添人进口喽,这是来咱们村驻村的田叔叔,以后就在你家住了,好好照顾着。”

    然后又转向田小胖:“这是小丫,别看小,却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大事小情,里里外外,全靠她张罗着呢,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田源也仔细打量着小丫头:瘦瘦的脸蛋儿,明显有点营养不良。眼睛显得格外的大,此刻也正向他望过来。等到看见他手里牵着的小白,大眼睛瞬间一亮。

    刹那间,田小胖有一种天亮了的错觉:显然,贫穷困苦并没有磨灭这个小姑娘的灵性。

    不由自主的,田小胖使劲抓抓后脑勺,他有点不明白,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怎么就有一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感觉呢?

    倒不是说小胖子有什么不好的爱好,那只是一种熟悉和亲近的感觉,仿佛彼此间并不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而是在一起很久的亲人。尤其是眉心的燧石之珠,竟然也再次活跃起来,给田小胖的感觉,似乎这珠子也在表达一种亲切和高兴的情绪。

    难道,这就是缘分?等他回过神,却看到小白已经凑到小丫头跟前,伸着小爪子,正往小丫头手里塞糖呢。看来,不仅仅是他,小猴子肯定也深有同感。

    不错不错,田小胖对村长的安排更满意了。

    大伙进了屋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外间屋是厨房,一口土灶,上面正冒着气,灶坑还烧着柴火。

    到了里间屋,朝南是一铺大炕,地上是几样简陋的家具,虽然简朴,但是并不脏乱,显然,家里这个小小的女主人,还是比较称职的。

    小丫张罗着大伙坐下,至于她哥大晃,则在地上乱晃,瞧瞧这个,瞅瞅那个,然后发出不明所以的傻笑。

    田源取出一些水果,小丫很有眼色地端来一个大饭盆装了,拿到外屋洗干净,然后分发给大伙。田源注意到,小家伙自己却一直没吃。众人聊了几句,也就各回各家。

    “田叔叔,洗脸吃饭吧。”小丫怯生生地招呼了田源一声,然后就欢欢喜喜地给小猴子脱衣服,还拿到外边抖了一番,上面沾了不少沙子,最后又给小猴子洗脸洗爪,看样子真是个能干的小丫头。

    呜呜呜——大晃嘴里不知说着什么,慢吞吞地搬上一个炕桌,又晃晃悠悠地把饭菜端上来:苞米茬子粥,酸菜炖土豆,一菜一饭,简单到寒酸。

    小丫可能也觉得怠慢了贵客,嘎巴了几下嘴,叫了一声田叔叔吃饭,别的却再也说不出来。

    田源心里一颤:要是城里的孩子,这么大还是饭来张口的年纪,哪里有这么懂事。于是张开双手把小丫头抱到炕上:“小丫是吧,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啦,就像电视里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田叔叔,我家没电视——”小丫头跟蚊子哼哼似的。

    瞧我这眼神——田小胖拍了一下脑门:“小丫啊,别叫我田叔叔了,怪生分的,就叫我叔叔或者小胖叔。”

    “小胖叔。”或许是感受到了田源的真诚,小丫头使劲点点头,小脸上笑容绽放,就像是瞬间花开,看得田小胖心都化了。他就纳闷了:怎么瞧着小丫头这么亲近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小白吃饭。”小丫头笑盈盈地要给小猴子盛饭。不料,小白从背包里摸出来一个金碗,示意用这个。

    小丫愣了一下,然后便眉开眼笑:“小白好乖,跟哥哥一样用铁碗,省得担心打碗哩。”说完,把金碗拿到外屋洗涮一番。而大晃,也把自己的大号铁碗举到小白眼前晃了晃,意思大概是:咱们哥俩是一个级别的,都是铁饭碗。

    铁碗就铁碗吧——田小胖也不争辩,很快,小丫就给小白盛了小半碗苞米茬子,又在上面夹了两根土豆条和酸菜,最后还泡了点汤。

    起初,田小胖还有点担心,要知道,小猴子平时挺挑食的。今天也不是怎么了,呼噜呼噜,扒拉的更香,难道是一路骑自行车骑得饿了?

    “小白还会使筷子呢,真厉害呀!”小丫由衷地称赞着,一直以来,她都是孤单的,看来这回有伴了。

    大晃也有样学样,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翻着眼睛瞄着小白,那架势好像是说:咱俩赛赛啊。

    很显然,小白比他差远了,田源眼睁睁瞧着大晃眨眼间就干掉三大碗苞米茬子,又开始盛第四碗了。估计就算是他们爷俩都敞开肚皮,也得被甩到远古社会去。

    吃饭!田源也不由得胃口大开。正这时候,电话响了,一看来点显示的是“格格”,就知道是其其格,于是接起来聊了一阵,彼此询问了一下对方驻地的情况,人家其其格那边是民族村,条件比这边好了不止百倍,根本就不用惦记。

    “小胖猪,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向我汇报工作!”其其格最后还下令,田小胖也只能不住嘴地答应。

    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受得了这个苦——撂下电话,田源怅然若失了一阵,这才端起饭碗,就听屋门吱呀一响,包日娜拎着两个方便袋走进屋:“哎呦,正好要吃饭呀,小胖兄弟,嫂子给你拿点剩下的年嚼瓜。别嫌弃,你们城里人别吃不惯咱们农村的饭菜。”

    田源连忙下地打招呼,小丫也下地接过方便袋。正忙活着呢,包村长端了个大盆进屋,里面是半下子粘豆包和白面豆馅馒头。

    随后,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人过来,都没空手,你拿两块冻豆腐,他拿一条子咸腊肉的,就连素有小抠之名的包大明白,手里都拎着几根大葱。弄得田小胖心里**辣的:宁失一捧金,莫失老乡亲,还是乡亲们朴实啊——在他的心底,更坚定了要带领大伙脱贫致富的决心。

第六章 捆仙绳的威力

    “大伙也都没吃呢,正好聚到一起,咱们边吃边聊。”田源把包村长他们拉到桌上,而小丫和包日娜也忙活着把大伙带过来的吃食装盘上桌。

    看到包大明白盘腿坐在炕上,包日娜就跟他打趣:“大明白,你就拿了两根儿葱,也好意思坐着大吃二喝的?”包明伯这个人挺明白事理,就是有点小抠。

    包大明白也不是啥善茬,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细细嚼着:“俺那是在窗台花盆里栽的新鲜葱,味道杠杠滴。你没听说过啊,一根葱,立一冬,那效果也是杠杠滴——倒是你大盆小碗地紧着往这倒腾东西,是不是看上小田同志,准备在这搭伙咋滴,早知道,应该叫小田去你家住滴。”

    扯着扯着咋就下道了呢——田源躺着中枪。

    大伙平日里就是这样,所以包日娜也不是太在意,嘴里笑骂几句,伸手从盘子里抄起一截猪拱嘴,摁到大明白鼻子上:“住嘴吧,看我不堵上你的猪嘴!”

    不过,田源注意到,她的眼里,还是闪过一道阴霾。看来,这位妇女队长,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等到人都散了,田源也跟着小丫收拾完毕,看看时间才晚上八点。要是在城里,这个点夜生活才开始,不过在黑瞎子屯,小丫已经上炕铺被窝。

    “小胖叔,你在炕头。”小丫今天显得格外高兴。

    在农村,睡觉也有讲究,睡炕头的,一般都是一家之主,或者是家里地位最高的老人。当然也有个例外,那就是家里的大花猫,也是炕头王。

    田源自然也知道这个规矩,也没推辞,瞧瞧这个家,以后还真就得他当家。不过在睡觉前,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小胖子朝大晃招招手:“走,跟我到村西头老榆树那瞧瞧——”

    本来这种隐秘的事情,应该他一个人去。不过要穿过整个村子,他一个生人,肯定惹得狗咬吵吵,反正大晃这样的,啥事也不用背着他。

    “咬咬咬——”大晃嘴里含含糊糊地答应着,估摸着应该是说好好好。

    于是出了门,外面星斗满天,斜月高挂,四野俱静,除了偶尔响起的犬吠,再无声响,好一个宁静的山村,就连田小胖心头那本来就不多的浮躁,也彻底消散在静夜之中。

    很快就溜达到大榆树那,借着月光看看,四下无人。田源还不放心,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下里照照,确认没人之后,这才闭了手电,心念一动,浸入到燧石之珠里面。直接略过那些繁杂的名目,田小胖很快就找到目标:回春藤。

    根据上面的说明,回春藤的功效是能够使枯木再生,然后藤条便寄生在树木上,实现共生,可谓十分神奇。

    在意识中选取了兑换之后,田源手上便多出一根纤细的藤条,约莫手指粗细,干干巴巴,牵牵连连的,估计有好几丈长。看起来平平无奇,和普通的藤条并没有太大区别。

    好贵啊——小胖子看到那用了将近一少半的能量,不免使劲咂咂嘴,感觉有点肉疼。

    要知道,这次宝珠吸收的能量,加在一起,得有十多斤黄金,还有一件玉器呢,要是换成人民币,得不老少钱呢。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起死回生啊,称之为神迹也不为过,岂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反正这些东西也是从黑瞎子屯得来的——田小胖很快就想开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得与失之间,并不是看得那么重。也不知道该说他洒脱呢,还是说他没心没肺。

    至于回春藤的用法,那就再简单不过,随手往老榆树上一扔,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不过就这么随便用用,总感觉缺少点仪式感。田小胖也童心忽起,将手里的回春藤甩得呼呼直响,口中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捆仙绳,快显灵——”

    嗖,回春藤化作一道黑影,飞到树上。伴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回春藤就像是一条细细的长蛇,在老榆树上缠了几圈,然后根部延伸出几道根须,自动扎进树根的部位。随后,整个回春藤,就隐没到老榆树那干枯的树皮之中,踪迹不见,仿佛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似的。

    “唉呀妈呀,别捆俺啊!”大晃怪叫一声,声音竟然出奇的真切,然后撒腿就跑,比兔子都快,一点都不晃悠。

    估计是给吓着了——田小胖也不由得抓抓后脑勺:真要是能把大晃给吓好喽,也算是意外之喜啊。

    田小胖拍拍两手,也往回溜达。就在他离开之后,大榆树的树洞里面钻出来一个黑影,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小胖子的人影,然后悄无声息地尾随过去。

    追着大晃回到家,只见这家伙已经钻进被窝,连脑袋都蒙在被子里,严严实实,瑟瑟发抖,看样子确实是吓得不轻。而小丫跪在旁边,嘴里急切地叫着大晃的名字。小白也使劲扯着被子,似乎想叫大晃露头。不过就小猴子那点干巴劲,肯定是白扯。

    田源也想不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早知道就不叫大晃去了。这时候,小丫眼泪八叉地向他望过来:“小胖叔,要不俺去把二奶奶叫来,俺哥好像是冲到啥了?”

    因为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所以田小胖也知道,所谓冲到啥了,就是老百姓的一种迷信说法,意思是冲撞了妖魔鬼怪啥的,这些神明给予惩罚,所以才会生病。

    可是他心里清楚啊:要说冲到啥,大晃这是冲到回春藤了。就算是找来村里的神婆子,估计也瞧不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田小胖决定先自己试试,于是使劲咳嗽一声:“大晃,赶紧把脑袋露出来,你要是不听话,我也用捆仙绳把你绑起来!”

    捆仙绳这个超级法宝一出,还真有效果,只见被子很快掀开一道缝,露出大晃惊恐的双眼。

    “大晃是乖孩子,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不用捆仙绳捆你。”田小胖继续循循善诱。

    “嗯,大晃听话,大晃是好孩子。”被窝里的大晃使劲点着脑袋,口齿格外清晰。

    反倒是把小丫给唬得一惊一乍:“哥,你会说话啦。快叫我,快叫我!”

    “小——丫,小丫,嘿嘿嘿——”大晃从炕上坐起来,望着小丫傻笑。

    “哥——”小丫搂着大晃的脖子,喜极而泣。

    真能正常说话了,看起来,胖哥很有当心理医生的潜质——田小胖也忍不住沾沾自喜,连忙叫大晃下地走两步,看看是不是连走路也一块治好了。

    结果稍稍有些失望,大晃还是那个大晃,看来只是打通了语言功能那一脉。

    大晃瞧着田源还有点打怵,傻笑呵呵地一个劲往他跟前凑合:“小胖哥儿,俺以后就听你的。”嘴里小胖哥儿小胖哥儿的,念叨个不停。

    行了,少拍马屁——田源也腻歪得不行,抄起一个苹果塞过去,赶紧先堵上嘴再说。随后又给小丫一个,这丫头一直都没吃呢。而且这辈分也得重新捋捋:“小丫啊,以后你也叫我胖哥吧。”

    小丫接过大苹果,展颜一笑:“胖哥儿,谢谢你!”在小丫头心里,已经把这个刚认识了几个小时的大哥哥当成了亲哥哥。

    闭灯睡觉——田小胖开始行使一家之主的权利,在炕头躺下,紧挨着他的是大晃,炕梢是小丫搂着小白,这两个一被窝,你胳肢我,我抓你的,唧唧咯咯闹了半天,才渐渐没了声息。

    这才是生活嘛——田小胖一点也不烦,反倒是心头觉得格外踏实和宁静。以往睡觉,都是看手机看困了才睡着,这个晚上,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入梦乡,而且睡得格外香甜。

    梆梆梆!田源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睁眼一瞧,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穿衣下地,打开屋门,只见包村长站在门外,脸上的褶子里都满是激动。他一把拽住田源的胳膊:“小胖儿活啦,小胖儿活啦!”

    我活得挺好的——田源揉揉眼睛。

    “是大榆树活了,小胖儿你是咱们黑瞎子屯的大功臣啊!”包村长使劲在田源的肩膀上拍了几巴掌,拍得田小胖直咧嘴。

    然后就被村长拽着赶奔村西头,一路上,三三两两的村民也都闻讯往那边跑,鸡飞狗跳的,就跟鬼子进村了似的。

    到了村西头的空场,已经围了一大圈人,都围着老榆树指指点点的。田源挤到跟前一瞧,有些不满意:“这也没发芽长叶啊?”

    “小胖儿啊,这你就外行了吧。榆树都是先结榆树钱,然后才长叶的。这个月份还早点,刚冒芽包,你瞅瞅,这枝杈上都冒出芽包了,肯定活了!”说话的是包二爷,老爷子乐得胡子直翘,瞧见田小胖那叫一个亲啊,自个亲孙子都没这么亲。

    田源凑到近前瞧了瞧,老榆树确实跟昨天不一样了,没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息,反倒是生机笼罩。树尖儿上还落着几只老家贼,也就是麻雀,叽叽喳喳也不怕人。要是换作平时,这么多人围着,早就吓跑了。

    “吉兆,吉兆啊,老榆树活了,咱们黑瞎子屯又有主心骨啦。”包二爷用手轻抚着老榆树斑驳的树干,忍不住老泪纵横。

    村民们也都七嘴八舌议论着,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欢喜。刨出迷信不迷信的,老榆树在村民心目中的象征意义,绝对不仅仅是一棵大树那么简单。

    “唉呀妈呀,神了,老榆树真活啦!”包二懒难得没睡懒觉,也一惊一乍地叫唤着。

    旁边当然有人开始揭短:“二懒啊,昨天谁说的了,要是把你干妈救活,你就磕头。现在小胖儿也在这呢,你就赶紧磕吧。”

    别闹,别闹——包二懒把周围要摁他肩膀子的手爪子扒拉开,然后走到田源身前:“小胖儿啊,俺请你喝酒,今天晚上就请,你等着,俺现在就去卖家里的破烂。”

    说完,一溜烟往家跑,看来是当真了。虽然这家伙不着调,但是瞧得出来,老榆树枯木逢春,他也打心眼里高兴。

    大伙嘻嘻哈哈笑闹一阵,而且明显感觉到,大伙对待田小胖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昨天还叫小田儿或者田同志呢,今天一律以小胖儿称之,这回是真把他当成家里人了。

    田小胖心里也喜滋滋的:看来这头一脚算是踢开了,以后的工作肯定好开展。

    正琢磨着呢,就听见身后传来大晃那独特的声音,扭头一瞧,只见大晃被一群小娃子围在当中,只见他手里甩着个绳套,呼呼作响,嘴里神神叨叨:“天灵灵,地灵灵,捆仙绳,快显灵。先捆大榆树,后捆孙悟空。”

    唰,绳套飞出去,正好套在小白的脖子上,气得小猴子直蹦高:你个傻蛋,以后甭想吃偶的水果!

第七章 黑瞎子屯第一条好汉

    厉害,大晃这捆仙绳好生厉害!

    小娃子们嗷嗷叫好,大人们却全都纳了闷:怪事怪事,这好端端的,大晃怎么会说话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这事不对头啊——包村长和包二爷对了下眼神,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田小胖担心露馅,早早就拽着大晃回家吃饭。等人群都散了,包大明白神秘兮兮地凑到村长和包二爷跟前:“昨天晚上,俺瞧见狐仙,就在大晃他们家窗根底下,俺瞧得真真滴——”

    那两位脸色一凝:啥情况,仔细说说!

    原来,昨晚上大明白睡觉前到房后上厕所,就瞅着房后道上窜过去一个黑影,进了大晃家的院子。他俩家前后院,起初,大明白还以为是村里的狗呢,也没太在意。

    等他准备回屋的时候,眼睛无意间一瞥,却吓得打了个激灵,透过灯光,大晃家窗下映衬出一只狐狸,看样子正蹲在外边的窗台上。借着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毛蓬蓬的大尾巴甩来甩去的,两个前爪儿还比比划划的,肯定是点化什么呢。

    包村长和包二爷恍然大悟:肯定是狐仙点化,大晃这才会说话的。

    当地人都信这个,胡黄白柳灰,被称之为“五大仙”,亦妖亦仙,各有灵性。胡黄就不用说了,是指狐狸和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白仙指的是刺猬,柳仙也叫常仙,指蛇仙,灰仙则是指耗子。其中,尤以胡黄二仙影响最大。

    还没等这两位消化完呢,包大明白又伸手指指老榆树:“还有啊,俺怀疑,这个也是狐仙弄滴,二哥你仔细琢磨琢磨,你活了这么大岁数,听说过死了好几年的大树又能重新发芽滴吗?”

    包二爷使劲晃晃头:“可是这个跟小胖子又有啥关系,难道是——”

    望着包二爷震惊的眼神,包大明白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个小胖子不简单啊,能请来大仙儿帮忙,那最少也得是半仙儿滴水平,这个俺明白啊。”

    “那以后咱们更得敬着点。”包二爷定下调子。在田小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在黑瞎子屯的地位又噌噌见涨。

    周围几个黑瞎子屯的核心人物连连点头,尤其是包二爷的老婆子,也就是小丫口中的二奶奶,本来就最信这些玄玄乎乎的,这回更逮住理了:“老头子,狐仙显灵这是好事啊,咱们黑瞎子屯以后有大仙儿罩着,肯定平平安安。要我说啊,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怎么也得给仙家上供,表示表示。以后风调雨顺,咱们也不用受穷。”

    这仙家要是能帮着咱们脱贫致富,还要驻村工作队干啥?包村长咳嗽一声:这种明目张胆搞迷信的事,他作为一名村干部很为难啊。

    结果被二奶奶给白了一眼:“不用你管,俺老婆子张罗,我出钱,你帮着买个猪头,再买只烧鸡。把俺家老头子放的几只羊里面选一只肥的宰了,羊头留着上供,剩下的咱们招待小胖子,大伙一起聚聚,也算是咱们黑瞎子屯感谢感谢人家。”

    本来包大明白还想阻拦,一听说要宰羊,立刻口风一转,不住嘴地答应:“二嫂子你放心,保准给你安排明明白白滴——咱们先说好,那羊蛋啥的,必须是俺滴!”

    “滚吧,一会宰母羊。”二奶奶笑骂一句,然后就回家上香去了。

    再说田小胖回到了家,却发现正有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挑着两桶水,正要进院。

    “萨日根,根叔,嘿嘿嘿。”大晃还知道打招呼了,确实有进步。

    田小胖也仔细打量着这个大汉,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好家伙,身高足有一米九,大冷天的,只披着一条单衣,胳膊胸脯都露着鼓鼓的腱子肉。本来挺沉的一挑水,放在他那宽阔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渺小。

    这时候,小丫也从屋里走出来,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根叔,然后又给小胖哥介绍一番,原来就是西院的邻居,是达斡尔族。因为黑瞎子屯目前还没通自来水呢,所以天天早上得挑水。

    就家里原来这哥俩,小丫根本就够不着辘轳把,大晃更别说了,就算他能挑动,到家估计也把桶里的水晃没了。

    而萨日根心眼好,天天就承担了给小丫家挑水的任务,生活上也多有照顾。

    “根哥。以后我挑水。”田源知道这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也打心眼里喜欢。既然自己现在是一家之主,那么挑水这种活计,当然不能再麻烦外人。

    而且他想的更多,这次下来驻村之前参加辅导,知道扶贫最基本的硬件条件是要实现“三通三有”,三通就是通水通路(硬化路面)通网络,黑瞎子屯现在连自来水还没通,更不要说硬化路面了,小胖儿同志,任重道远啊。

    萨日根逛荡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瞧瞧田源:“小胖儿兄弟,不是老哥瞧不起你,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干不了这些粗活。”

    瞧不起人咋的,胖哥我好歹经过宝珠的滋养,要是用那些武林高手的话来说,那就相当于打通了任督二脉,三花聚顶,五气归元的绝顶高手——田源二话不说,上前抢过萨日根肩膀上的扁担,然后单膀较力,一只手就将一挑水高高举过头顶。要知道,这俩大铁桶再加上里面满满两下子清水,差不点将近一百斤呢。

    “好汉子!”萨日根也不由赞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小胖子一下一下,把扁担连连举过头顶,就跟举二两棉花似的。

    不带这么显摆的,连小白都瞧不下去眼了,嗖一下窜到田小胖身上,又爬上扁担,也被一下下举高。

    看得大晃眼热不已:“俺也要举高高——”

    惊得田小胖差点把水桶扔地下:你就别跟着瞎起哄了好不好?

    然后满脸得意地望向萨日根,却见这个大汉正直勾勾地盯着小猴子,大眼珠子直冒光。小猴子也被他给瞅毛了,躲到田小胖背后,探头探脑张望。

    啪,萨日根使劲一拍大腿:“好你个小猴崽子!”

    咋回事?田小胖也连忙放下扁担。只听萨日根哈哈哈一阵大笑:“好猴儿!好猴儿!俺萨日根十多岁就开始打猎,这么多年见过无数野牲口,还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灵性的小家伙。来来来,让俺好好瞧瞧——”

    原来是夸小白呢-——田小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根哥你这拎着棒子叫狗的架势,小猴子能敢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小白竟然纵身一跃,跳到萨日根肩膀上,还伸出小爪子,帮他梳理乱蓬蓬的头发,搞得田小胖都有点嫉妒了。

    把水倒进水缸之后,萨日根就拉着田源,说是到他家吃早饭,还要跟小胖子好好喝点。

    这一大早就喝酒,真的好吗?田源真有点搞不懂,怎么说的好好的,就要开喝呢。

    “喝酒还分什么时候,只要高兴,只要咱们哥俩投缘,那就敞开了喝。”萨日根不由分说,拽着田小胖就走,当然还叫了大晃和小丫,连着小白,全家抬。

    田小胖也好生无语:怎么感觉跟梁山好汉似的,萨日根大哥,干脆你叫鲁智深好了。嘿嘿,萨日根,鲁智深,还挺般配。

    萨日根家里就三口人,老婆是个看上去很贤惠的妇女,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今年才五岁,小丫管他叫小巴拉,巴拉在蒙语中的意思就是老虎,所以也就相当于汉族人常给孩子取的小名:小虎儿。

    根嫂简单弄了俩菜,一个是炒鸡蛋,新开裆的本地鸡蛋,炒出来金灿灿油汪汪,很有食欲,小白都馋得直眨巴眼;还有一盆子干豆角丝炖猪肉。萨日根特别介绍说,这是野猪肉,他去年老秋的时候打的。

    “咱们这还有野猪啊?”田小胖也觉得挺纳闷:不是说野牲口越来越少了吗?

    “就属野猪多,这玩意啥都吃,好养活,政府还不让打,那不就越来越多。去年这头野猪拱了俺家多半亩土豆地,气得俺用镐把子活活把它打死,为了这个,还差点蹲监狱,仗着俺是少数民族,托人弄枪的才平乎喽。”

    猛人啊,用镐把子都能打死野猪!田源也真是服了。

    “来来来,小胖儿赶紧上炕吃饭。”根嫂子开始张罗着,至于她和小丫还有小巴拉,就在外屋吃了。农村有个老规矩,家里来客(qiě),女人小孩不许上桌。

    “一起吃,我以后就在屯里常住,千万别拿我当外人。”田源怎么好意思,连忙相让。反倒是小白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嗖一下窜到炕上,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黄澄澄的鸡蛋。

    “小猴儿上桌——”小巴拉一瞧就嚷嚷开了:凭啥俺不能上桌啊,难道俺小巴拉还不如小猴子?嗷呜——

    “那就一起吃吧,小胖儿以后就是俺的好兄弟。”萨日根疼爱地摸摸儿子的小脑瓜:“小猴儿有灵性,可以上桌吃饭。”

    小巴拉就不明白了:灵性是啥玩意?俺娘还夸俺家大花有灵性呢,可能抓耗子了,咋不能上桌吃饭?

第八章 第一把交椅

    小白确实很有灵性,等大伙都坐好之后,它伸着筷子,熟练地夹了一条子猪肉,然后放到小丫碗里。

    瞧得小巴拉眼热不已,也把自己的小碗凑到小猴子跟前,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小猴子夹起一筷头子豆角丝,放进他的碗里,小巴拉都快哭了。

    而萨日根则拎过来一个塑料桶,先倒了两大碗,瞧那架势,一碗最少八两酒:“这是咱们当地的小烧酒,六十五度,贼拉有劲,都大伙管这个叫闷倒牛,咱们哥俩今天就喝这个,这玩意才够劲。”

    根嫂忍不住劝他:“一大早的少喝点,小胖儿兄弟是城里人,喝不惯这个,也喝不了这么多,你以为谁都像你呢,喝酒跟喝水似的。”

    别看萨日根长得跟凶神恶煞似的,对媳妇却很好,嘴里嘿嘿两声:“没事,这不是不拿小胖儿兄弟当外人嘛。”

    是这个理儿,那我就舍命陪君子——田小胖端起碗,当的跟萨日根碰了一下碗边儿,然后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小半碗,一抹嘴,叫了声:“好酒。”

    好,萨日根也不含糊,咕嘟嘟也灌了半碗:“吃菜吃菜——”

    田源夹了一块鸡蛋,又香又嫩,吃了这个本地鸡蛋,再吃喂饲料的养殖鸡蛋,那也能叫鸡蛋?

    又尝了一块野猪肉,不错,一点也不腻,而且很有嚼头,不像他以前吃的猪肉,嚼起来又柴又腥,跟木头渣子似的。

    边吃边喝边聊,萨日根谈兴更浓,说起来小时候上山打猎的往事,那才叫惊心动魄呢。可惜的是,这些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不大一会,其他人都吃饱下桌,只剩下这哥俩推杯换盏。根嫂子又给他们炸了点鸡蛋酱,然后端上来一盘子蘸酱菜。

    田源夹了一筷子,只见菜叶像锯锯齿,上面一点嫩绿,下面的两寸都是雪白雪白的,看着着实喜人。

    “嫂子,这婆婆丁好啊,白深”田小胖赞了一句,然后蘸了点鸡蛋酱,入口微微有点苦,不过随后就转为清香。所谓的婆婆丁就是蒲公英,开春吃着最败火。

    萨日根也尝了一口:“你嫂子昨天在西边甸子上挖的,那边都是沙土地,根扎得深。这月份儿刚冒芽,吃着最嫩。”

    话说这婆婆丁就跟大葱是一个道理,埋在土里的部分因为照不到阳光,所以雪白,吃起来也嫩。

    田源眨巴几下眼睛,猛的使劲一拍大腿:“对呀,根哥你算给我提了个醒。现在城里的婆婆丁卖得老贵了,像这种野生的,品质还这么好,最少三十块钱一斤,咱们发动乡亲们多挖点婆婆丁,也能赚点外快。”

    虽然田小胖心里也有一些领着大伙脱贫致富的法子,不过都得慢慢来,而这挖婆婆丁则是眼下就能上手的项目,而且老人小孩都能上阵。

    可是很快,根嫂就给他泼了一瓢凉水:“西边甸子上的婆婆丁是挺好,就是太少,昨天我走了好几里路,才挖了一小捧,摘干净了就这么一小盘,能卖几个钱?”

    那可惜了,一会去转转。昨天走得急,没太细研究——田源心里有了主张。

    喝着喝着,听不到萨日根的动静了,仔细一瞧,好嘛,直接躺炕上了。田源也讪讪地放下酒碗:“嫂子,我们哥俩喝多少了?”

    根嫂子晃晃空桶:“昨天刚装的五斤酒,都进了你们哥俩的肚子。”

    不喝了,不喝了,你瞧瞧这事弄的,一高兴就多喝了点——田源连忙拍拍屁股下地,其实他以前的酒量也不行,顶多二两。自从被燧石之珠入体之后,酒量大涨,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探到底呢。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吆喝:“根子在家没,一会二婶家宰羊,帮着拾掇拾掇去。”

    根嫂连忙迎了出去:“二婶啊,根子喝大了。刚才跟小胖兄弟喝酒,哥俩喝了五斤闷倒牛,这不把根子闷倒了嘛,等睡一觉醒了再去赶趟不?”

    正好田小胖也吃饱喝足从屋里走出来,二奶奶一瞧:这小脸儿不红不白的,好像没喝似的,再伸头往屋里一瞅,萨日根横躺在炕上,仰面朝天,睡得呼呼的。

    这受到狐仙点化的人就是不一般啊,哈拉气儿都能整好几斤——二奶奶心里感叹不已,告诉田小胖晚上去她家吃饭,然后又转头找别人去了。所谓的哈拉气,当地土话,指的是酒。

    当街(gāi)上不少人呢,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萨日根是黑瞎子屯酒坛第一把交椅,平日里只有他把别人喝趴下的份儿。

    人群中也包括包二懒,本来他准备叫田小胖晚上去他家喝点小酒呢,一听这话,心里就合计开了:俩人喝五斤,一人就整二斤半啊。俺好说歹说,嘴唇子差点磨破,才从村长媳妇的小卖部里赊了二斤酒,还不够人家饮饮嗓子呢。算鸟算鸟,还是留着俺自个慢慢解馋吧。

    至于田小胖,则跟没事人似的,溜达到村部,也就是包村长家,就在村子西头第一家,正好包大明白这个会计和包日娜这位妇女主任都在,一起合计合计脱贫致富大计。至于村书记,暂时空缺,原来是包二爷,去年老头嫌年纪太大,就把自个给炒了。对了,还有民兵连长萨日根,不过在家躺着醒酒呢。

    大明白慢声拉语地把村里那些建档立卡贫困户念叨了一番,一共四十多户,致贫原因也都差不多,除了极个别的因病致贫和因懒致贫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没有发家致富的道道。

    田源也对黑瞎子屯的整体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村里地域广阔,但是可用耕地不多,都是荒甸子和林子。就算是那些耕地也都是沙土地,比较贫瘠,能对付着口粮就不错了。

    种植方面没出路,养殖方面更别提了,甸子都荒了,想放羊和放牛都没地方。说着说着,包大明白又展开了美好的回忆,说起原来那些年,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差点美出鼻涕泡。

    包村长都听不下去了,越听越难受啊,于是就询问田源,是不是先到贫困户家走访一下,先摸摸底。

    田源也抓抓后脑勺:“走访就不用搞那些花架子了,我一早一晚就上各家溜达了。还是先到甸子那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想点好招。”

    “小胖啊,你刚来就不明白了吧,就是把腿儿遛细了,甸子里要是没有水,也是瞎子撕阳黄历——白扯。除非是把龙王爷请来——嘿嘿嘿,俺这是瞎说滴,你别在意。”包大明白说着说着,才猛的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人,连忙又恭敬起来。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水是草原的生命之源,被称为母亲河,没有水就没有草,没有草就没有牛羊,草原也就没有了生命。

    看来,要解决黑瞎子屯的贫困,首先就要解决最关键的水源问题。

    田源也感觉自己一下子抓到了问题的关键,然后就将心神沉浸在燧石之珠里面,寻觅良方,也好对症下药。

    “小胖儿,小胖儿,咱们走不走了?”包日娜推了几下田源的肩膀,嘴里忍不住埋怨:“根子最没正事,一大早就跟小胖儿兄弟喝酒,把小胖兄弟喝多了不是——”

    这哥俩喝酒的事,现在已经传遍了全屯,黑瞎子屯有个优良传统:以酒量论英雄。如今,田小胖儿勇夺黑瞎子屯酒坛第一把交椅,屯子里的老少爷们,没有一个不挑大拇指的。也就是包日娜这样的妇女同志,才觉得不是啥好事。

    啊?田源打了个激灵,猛地站起来:“我想到办法了,咱们这的泡子,别看这几年没水,那是因为水位下降导致的。实际上,我昨天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在砂土层下面,蕴含着丰富的地下水,咱们只要把水挖出来,草甸子肯定能重新焕发生机!”

    真的假的,俺觉得咋像挖井涅?井一般大个泡子,难道咱们都坐在井里望天咋滴——包大明白很快就想明白了,不过考虑到小胖子的身份,没敢说出口。

    这可不是小娃子过家家,挖个土坑的事——包村长也觉得好像有点太儿戏:要是能挖出水来,上面那还不早就组织挖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不过他咂咂嘴,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啪,田小胖使劲一拍桌子:“既然大伙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组织村里的劳动力,挖泡子去!”

    包日娜伸手摸摸田源的脑门:“大兄弟,你这是还没醒酒呢吧,说醉话是不是?”

    包村长也使劲咂摸两下小烟袋:“不成不成,这事千万不能脑袋一热,村里现在的劳力本来就没几个,劳师动众的做无用功,大伙还不得把咱们骂死。”

    就连包大明白都忍不住开导了几句:“小胖儿啊,你的心思是好滴,盼着大伙早点奔小康。不过嘛,老话说的好,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滴,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几名村干部苦口婆心,奈何田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最后撂下一句:那我明天自己发动群众挖泡子去。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要是换成别人,包村长早就跟他对着干了。不过这个小胖子刚刚救活老榆树,为黑瞎子屯做出巨大贡献,村长也不好意思卸磨杀驴。

    还是包大明白滑溜,慢条斯理地给村长掰扯:“年轻人嘛,有冲劲儿是好滴。不过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还是要让他撞一撞南墙滴,撞疼了就知道拐弯喽——”

    惹得包日娜都直骂他老狐狸,不过很快就心下释然:这件事确实是小胖子莽撞,受点教训也好。

第九章 小霸王

    这一天,对黑瞎子屯来说,是足以载入村史的一天,干枯了好几年的老榆树再次冒芽,使得整个小山村也重新焕发了活力。

    大树有灵,肯定会保佑黑瞎子屯的子孙。所以,村里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包二奶——包二奶奶特意准备了猪头羊头和烧鸡,甚至还有一碗烧酒,在大榆树下面摆下香案,进行隆重祭祀。

    当时的场面是相当隆重,袅袅香烟中,不少村子里的老人都跪在树前,虔心祷告;在这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中,村里的娃子都不敢淘气,集体肃立,直勾勾望着桌案上摆放的那只油汪汪的烧鸡。

    因为是打着祭拜古树的幌子,并不完全算是搞封建迷信,所以村干部也都集体亮相,包村长还进行了一番热情澎湃的讲话,号召全体村民都紧密团结在老榆树周围,早日脱贫奔小康。

    村长讲完话,又张罗着叫田小胖也说两句,毕竟,人家是救活大榆树的功臣。

    这也算是田小胖在全体村民前第一次亮相,相当重要。村民也很给面子,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很快就呱唧呱唧响成一片。

    “小胖儿,小胖儿呢?”村长扯嗓子吆喝几声,却依旧不见田小胖的身影。

    “小胖兄弟是不是喝多了在家睡觉呢?”萨日根睡了一上午,到现在总算是醒酒了。虽然输了酒阵,但是萨日根把田小胖却当成了亲兄弟。这是喝酒喝出来的真感情,最铁不过。

    “来了来了,好家伙,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远远传来一声吆喝,众人闪目观瞧,只见一道白影,犹如一道白色的电光,飞驰而至,人群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哒哒哒,清脆的蹄声戛然而止,只见树下多了一头白色的动物,后背上还骑着一只小白猿。小猴子手搭凉棚,摆出一副高瞻远瞩的姿态,好不神气。

    “这是把谁家山羊给骑出来了,小猴子太淘气。”村长眼神不大好,嘴里笑骂两句。

    可是萨日根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猎手啊,那眼睛可毒着呢,一个健步窜过去:“白鹿,俺打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鹿——不对,这只鹿怎么脑袋上长着四个犄角?”

    正纳闷呢,就见那头白鹿脑袋一低,就向他冲过来,用它那还没完全长大,仅有一尺多长的犄角,向萨日根顶去。

    来得好!萨日根也大吼一声,探出双手,抓住鹿角,开始跟白鹿角力。他跟野生动物打了半辈子交道,当然能瞧出来,这头白鹿并非是有意攻击他,所以动作也不快,而且也没有用力,应该是这家伙比较顽皮,喜欢顶架而已。

    “好,小鹿加油!”小娃子们都齐声欢呼,就连萨日根家的小巴拉,都站到了老爹的对立面,看来这只小白鹿在娃子们的心目中迅速占据了一定地位。

    也有些大人替萨日根打气:“根子,使劲啊,去年你还赤手空拳摔倒过大牤牛,可千万别被半大子小鹿给顶趴下,那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啦——哎呦喂,还真趴下啦!”

    在小娃子们的欢呼声中,在大人们的惊呼声中,萨日根一个腚蹲坐在地上,而小白鹿则神气活现地晃晃脑袋上的鹿角,嘴里发出呦呦的叫声。一直骑在它后背的小猴子开始做鬼脸、竖蜻蜓,惹得娃子们怪叫连连,勉强算是抢了一些小白鹿的风头。

    萨日根自个也有点蒙圈,使劲晃晃脑袋,又瞧瞧自己扑扇般的大手:难道是早上喝酒还没过劲,变成软脚虾?

    “你们这俩混蛋,等等我,等等我啊——”这时候,田源也一溜小跑赶过来,累得呼哧带喘,看到坐在地上的萨日根,连忙将他扶起来:“根哥,这只小鹿顽皮,就喜欢跟人顶牛,谢谢根哥你哄着它玩儿,下次不用让它,摔它两个大马趴就消停了!”

    萨日根拍拍屁股,然后摆摆手:“俺自个的力气自个知道,刚才已经用了全力。这小家伙不简单,天生神力,小胖儿你从哪踅摸来的?”

    周围的村民一听,也得啧啧称奇,要知道根子可不仅仅是黑瞎子屯酒坛第一把交椅,而且力大无穷,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赤手空拳就敢跟黑瞎子摔跤,这种神人愣是被一只半大子小鹿给比下去,谁信呐?

    不信也得信,大伙都知道,萨日根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主儿,顶天立地的汉子,从来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看来,这只白鹿确实非同凡响。

    “下午这不是去东边的林子转转嘛,考察一下咱们黑瞎子屯的资源,找点发财的路子,结果就碰到这个小家伙,一点也不怕人,就被我给领回来。”田源伸手拍拍白鹿的脑袋,结果后者脑袋往前一挺,抵在田小胖的肚子上,推着往前使劲。田小胖也只能一步步倒退,最后脚下拌蒜,扑通一下,也摔了个屁股墩。

    反了天了,信不信我把你宰了吃肉!小胖子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恨得牙根直痒痒。

    反倒是萨日根哈哈大笑:“杀不得杀不得,这小家伙灵性十足,长大后,就算是黑瞎子和老虎都不是它的对手。对了兄弟,咱们这边的林子好些年没有鹿群了,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头小白鹿?”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运气好,出门就能捡到宝。”田小胖嘴里打着哈哈。

    萨日根也若有所思,大眼珠子在白鹿和白猿身上直打转,最后还颇有些深意地朝田小胖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小胖子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这个借口有点牵强,骗骗别人还好说,在萨日根这种行家眼里,他的瞎话就跟窗户纸差不多,一捅就破。

    反倒是包大明白和包二爷等人互相对了对眼神,心中更加认定了这个小胖子沾了仙气儿。小白猴就不说了,哪有随随便便溜达一圈,就能领回来一头小白鹿的。他们屯子里的人,天天都往那边溜达,连个耗子都领不回来。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有一回包大明白去东边放猪,正好赶上自家的老母猪打圈子(发情),结果被一头大公野猪给撵了好几里地,大明白把鞋都跑丢了。

    “这白鹿是祥瑞啊,放到古代,都是神仙啥的才能骑着白鹿满天飞。大伙儿都听着,以后谁也不许祸祸白鹿。”二奶奶又开始鼓捣她那一套,不过这次倒是没说错,鹿这种动物,自古以来就被神话,那些大大小小的神仙,你要是不骑个鹿骑个鹤啥的,那简直不要太土鳖。大诗人李白都写过诗: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大伙也都连连点头,对于美好的事物,人们都有着最朴素的追求。

    “哎呀,快点把狗撵走,别把小鹿给咬喽!”有几个小娃子忽然吆喝起来,原来是村里有十几条大狗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去,纷纷扑向白鹿。直到近前,这才呲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吼叫。

    村里的这些狗子都比较生性,要是往上数几辈子,那都是敢跟草原狼厮杀的蒙古獒。对这只白鹿,那简直就当成了天敌。

    在农村有句老话:蔫吧狗吃小鸡。意思是说,这种不叫的狗,更得提防着点。

    大人们连忙使劲吆喝,纷纷呼唤各家的大狗。可是箭在弦上,那些大狗全都红了眼,一窝蜂似的往前扑,哪里还吆喝得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光一闪,狗子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大伙定睛细看,只见小白鹿脑袋连连甩动,一条条大狗就飞了出去,眨眼间,横七竖八的,摔了一地。

    厉害啊!大伙直抽冷气:这是鹿还是老虎啊?

    嗷嗷嗷——十几条大狗,全都夹着尾巴开溜,有几个还一瘸一拐,耷拉着后腿,看样子是被打服了。

    小鹿厉害!乐得那些小娃子都拍手叫好,然后才想起来,那条瘸腿的大狗,还是是俺家大黄,可怜的大黄啊——

    “小鹿乖,来吃胡萝卜。”小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手上拿着几根胡萝卜,身后还跟着小巴拉。

    一般来说,在农村户外都有专门储存蔬菜的大窖,通常都是三四米深,秋天的时候,把萝卜白菜土豆胡萝卜之类的下窖,上面扣上盖子,地面再蒙上一层柴草,即便是大冬天,窖里也不上冻,里面的鲜菜在低温下储藏,能一直吃到来年五一前后。

    小丫手里的胡萝卜就是,虽然放了半年多,依旧十分水灵,一点都不糠。小白鹿显然也是个贪嘴的,凑到小丫跟前,一点也不见外,咬过一根胡萝卜,咔哧咔哧嚼了起来。

    它后背上的小白也是眼皮瞎浅之辈,伸出小爪子朝小丫也讨要一根,吃得也挺香。

    “小鹿真乖!”小丫伸出小巴掌,轻轻抚摸着白鹿的脑门,这家伙也不在意,继续猛吃。谁又能想到,这家伙刚才还大战群狗,顶得人仰狗翻呢。

    “呵呵,回家回家——”田源抱起小丫,顺势放到小鹿后背上,小鹿也不挣扎,驮着小丫和小白,悠然迈开步子。把小巴拉给羡慕坏了,跟在小鹿屁股后面,嘴里一个劲吭叽:“小丫姐,叫俺也骑一会呗——”

    一路溜达回家,沿途看到几条大狗,全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避让,然后耷拉着脑袋,往上翻着眼睛,惊恐地观察着小鹿的动向。

    田小胖见状,忍不住拍拍白鹿的屁股:“这是要在黑瞎子屯称王称霸的节奏啊,干脆,以后就叫你小霸王好喽——”

第十章 呦呦鹿鸣

    就这样,白鹿拥有了一个十分霸气的名字:小霸王。初看起来,一只温顺娇小的白鹿,取这个名字实在是名不副实;可是见证了白鹿的厉害之处,所有人都没有意见:霸王不是天生神力吗,而且战无不胜,小白鹿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连村子里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大狗都一点意见没有,见了小霸王,它们统统都要退避三舍。

    到了家里,白鹿一点也不眼生,直接就跟着小白和小丫进屋,转了一圈之后,就在屋地一趴,算是安家了。

    小丫觉得这样有点亏待小霸王,还找出来一个小被子,铺在角落里,就是小霸王临时的小窝。至于拉尿之类,连小白半夜起夜,都知道往尿桶里撒尿,跟小猴子同源的小霸王,当然也知道去外面解决问题。

    对,没错,这只白鹿,也是田小胖从燧石之珠里面兑换出来的,而且代价颇为昂贵:比换取回春藤消耗的能量还大呢!

    就在几个小时前,刚吃过午饭之后,田源就肩膀上扛着小猴子,在大晃的带领下,去村子东边的林地里溜达。大晃腰里多了一根长绳,一端系在腰间,另一端打了个活结,拿在手里甩来甩去,不时飞出去,逮着啥就套啥,看来是练捆仙绳练上瘾了。

    或许是心思单纯,所以比较专一吧,田源发现,大晃的准头竟然不错。

    出村二三里,起初是农田,这会还没开始种地,所以都荒着。个别勤快的人家,在去年秋天进行了秋整地,田地瞧着还规整一些;稍稍犯懒的人家,地里的苞米秸秆还戳在那呢。

    初春的午后,阳光晒到身上也暖洋洋的,地面上,热气流渐渐已经开始上升,氤氲袅袅,春气野马在原野上升腾,整个大地正在孕育勃勃生机。

    黑瞎子屯的耕地质量确实很一般,土层薄,土壤肥力自然有限。地表还覆盖着一层黄焦焦的沙土,那是前些日子,刮沙尘暴之后遗留下来的。

    瞧得田小胖也直摇头:这地啊,种啥都够呛。

    不免忧心忡忡,倒是小猴子来到野外,又开始满世界撒欢,很快就撅了一根苞米杆子,跟大晃嘿嘿呀呀的打闹起来。

    看到小白,田源不由得灵机一动:这猴崽子天天好吃好喝供着,大爷似的伺候着,也该发挥作用了,不是能提高瓜果的品质和产量吗,那就种西瓜试试!

    好歹也是农业大学毕业的,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沙土地比较适合种植西瓜。而且田小胖的老师,还曾经告诉过他一个秘诀:羊粪发酵之后,上到西瓜地里,那西瓜嘎嘎甜。

    黑瞎子屯这边挨着内蒙,养羊的不少,羊粪比较好淘弄,只是不知道,小猴子和羊粪,哪一个功效更大呢?

    正在跟大晃激烈厮杀的小白并不知道,它老爹把它跟羊粪放到一块儿比较,否则的话,非得拿苞米杆子抽田小胖不可。

    溜达了四五里地之后,前面就望见了林子,一片一片,黑压压的一直延伸到天尽头。面积倒是比较辽阔,不过大都是砍伐之后再栽种的人工林,树龄太短,里面物产有限。

    这些林地也就算是中规中矩,野菜野果野山货,统统稀少,对于村民来说,可利用价值不高,顶多也就是拣点干树枝当烧火柴啥的。

    或许几十年后,林子大了,物产才会丰富,但是对田源来说,他可等不了那么多年。

    破坏容易再建难啊——田源心中也颇多感慨,长了几千年几百年的原始森林,几年就伐了,真心疼啊;想要再恢复原来的规模,那就不知道猴年马月喽。

    一瞧见大树,小猴子手脚都刺痒,一溜烟窜过去,嗖嗖嗖爬上一棵大树,然后就在树梢间纵横跳跃,犹如飞翔,瞧得大晃羡慕不已,也张着手臂往前冲,然后咣当一下撞到树上。

    小白这么一撒欢,可了不得。在外人眼中,就是小猴子就是瞎蹦跶。可是在田源那双经过燧石之珠洗礼之后的蓝眼睛看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只见小白浑身都散发着点点乳白色的光点,向四周散射开去,有的落到树上,有的落到树下的枯草上,然后就瞬间消失不见。

    而在这一瞬,田源似乎觉得,那些吸纳了光点的草木,似乎比刚才多了几分生机活力。

    难道,这就是小猴子的能力?田小胖越想越是激动,看来以后没啥事,就把小猴子撒出来野野。

    这边暂时也没啥危险,田源也不管他们,独自前行,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鸟悄儿的实行自己的计划。

    穿过一片杂树林,前面是一片落叶松。松树还没有碗口粗,林子里面静悄悄的,偶尔可以看到几只喜鹊飞过。

    田源将心神沉浸到宝珠之中,刚要兑换早就选定的白鹿。就听身边扑棱一下,吓了他一跳,连忙闪目观瞧,却是一只长尾巴大野鸡,从眼前一闪而过,身上的羽毛花里胡哨的,格外鲜艳。

    这两年,野鸡也越来越多,一来是天敌逐渐减少;二来是野鸡不挑食;三一个就是野鸡现在也是保护动物,祸害的人少了,渐渐就繁殖起来,基本情况,跟野猪差不多,也算是适者生存吧。

    哗啦哗啦,林子里一阵声响,田源也提高警惕:萨日根说过,林子这边的野猪可不少。按照道理说,一般情况下野猪也怕人。但是野猪能讲道理吗,这玩意素来是混不吝的性子,急眼了连老虎都照样拱。

    很快,林子深处闪出一个人影,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后拖着一大捆枯树枝,看样子是捡柴火的。田源恍惚记得是黑瞎子屯的,但是现在还叫不上名字,只能含含糊糊打了个招呼。

    那老头儿倒是挺近乎,乐呵呵地跟小胖儿聊了几句,原来是村里的护林员,每天都溜达两圈,顺便拣点柴火。

    田源也就顺便询问了一下林子里有啥产出没有,果然他所料不差,也就是秋后有点蘑菇啥的,数量还很是有限。

    “小胖儿,就别往前走了,你加点小心,这一开春,青黄不接的,野猪没啥吃的,都开始往屯子这边转悠。”临走的时候,护林员还不忘叮嘱两句。

    等护林员走远了,田源这才重新将意念进入燧石之珠,选准了一种名叫“夫诸”的动物,开始兑换。

    根据介绍,夫诸这种上古动物,十分神奇,所到之处,必有大水。所以,虽然夫诸长得人畜无害,性情除了比较喜欢顶牛之外,也十分温顺,却还是被人们认为是一种凶兽。

    会发水好啊,俺这就缺水——田小胖倒是想直接弄一条小白龙出来,可惜,这种高端货色,他根本就兑换不起,估计得搬一座金山才行。

    白光一闪,夫诸出现在田源身前,瞧着就像一只半大的梅花鹿,一点也不凶。唯一比较奇特的是,头上长着四根犄角。再看宝珠剩余的能量,赫然已经全部耗尽,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错不错,蛮可爱的——田小胖越瞧越爱,伸手拍拍白鹿夫诸的脑门,后者对他也很是亲昵,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几下,然后脑袋一晃,就把田小胖给顶了个大腚蹲。

    呦呦呦——白鹿还大声叫唤起来,似乎在宣布:这世界,我来了!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田小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围着白鹿打转:发水发水,没瞧见哪有发水的迹象啊?

    瞧着瞧着,就听哗哗声响,从白鹿两个后腿之间,洒下一道水柱,原来是尿了。

    我勒个去,就你这么个发水法,我也会啊——田小胖也哑然而笑,反正已经兑换出来,人家概不退货,慢慢观察了解吧。

    出了林子,白鹿十分乖巧地跟在身后,也不乱跑,迎面看到大晃和小白吆吆喝喝地向这边奔过来,估计是听到鹿鸣声。

    尤其是小白,连窜带蹦,很快就把大晃甩到身后,冲到近前之后,嗖一下就跃到白鹿后背上。白鹿也不害怕,反倒跟小猴子十分亲近,或许,它们是同宗同源的缘故吧。

    “鹿,俺也要骑鹿。”大晃跑过来之后,立刻被小白给刺激到了,嚷嚷着要骑鹿。

    “你这身板子,骑鹿是不行了,你就骑路吧,走,咱哥俩腿儿着回去。”田源拍拍大晃的肩膀,后者心里有些不忿,不过也不敢抗旨,嘴里默默丢丢的嘟囔着。大魔王那捆仙绳太霸道,他现在刚学了点皮毛,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的枯草丛发出哗哗声响,扭头一瞧,田源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只大野猪,正用森森的小眼睛向这边看来,估计也是被鹿鸣声给吸引来的。

    这只野猪估计刚刚成年,身形并不十分巨大,不过身上戗毛戗刺的,透着一股子野性和杀气,望之生畏。

    “嘿嘿,大野猪,吃猪肉!”大晃嘴里嘟囔一声,手中的绳套抡了几圈,嗖一下抛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套到野猪的脑袋上,这傻小子技术倒是见涨。

    野猪先是一惊,哼哼两声,然后就火冒三丈,嘴里嗷的一声,撒开四蹄,猛冲过来。

    大晃这才知道害怕,转身想跑,就他那晃晃悠悠的架势,能跑过乌龟就不错了,跟野猪简直没法比。

    事情变化太快,等田源反应过来,野猪已经发起冲锋,别看个头不大,却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似乎就是前面有一座小山,也要撞翻。

    虽然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远非常人可比,可是赤手空拳跟野猪搏斗,好像还没达到那种境界。可是跑又跑不得,他要一跑,大晃非得被野猪给踏上一万只蹄子,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时候,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猪嚎随之响起,那叫声老惨了,比杀猪的叫声还瘆得慌。

    野猪摔了一溜跟头,而白鹿则晃晃鹿角,嘴里发出呦呦的鸣叫,声音带着食草动物一贯的温顺。

第十一章 工作队长的号召力

    就这样,田源也重新认识了白鹿的威力,也总结出一点经验,那就是,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所以当村子里的大狗向白鹿挑衅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小霸王这个名字,绝对名副其实。

    家里又多了新成员,小丫也欢喜得什么似的,还给小霸王单独煮了点玉米面糊糊。在胖哥儿的指导下,往粥里加了几粒大粒盐,小霸王便伸着舌头,吧唧吧唧舔得分外香甜。

    唯独大晃有点不高兴,嘴里嘟嘟囔囔,因为野猪跑了,野猪肉没吃上,捆仙绳也被野猪带跑了。本来他都套中野猪了,就应该是他的。

    田源也被这家伙搞得哭笑不得,要不是他见机不妙,帮着大晃解开系在腰间的绳子,否则的话,现在大晃估计都被拽到野猪窝了,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吃不上猪肉就吃羊肉去——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田源就领着一家子去包二爷家里赴宴。当然是全家抬,连小白都包括在内。至于小霸王,不像小白这个毛和尚,荤素不忌,人家真正是吃素的,就是去跟着溜达一圈,顺便跟那些狗子沟通一下感情,巩固一下在黑瞎子屯的霸主地位。

    包二爷家的房子不错,三间大瓦房,一面青。也就是前墙是砖的,大山和后墙都是拧的拉哈辫子,然后抹泥墙,这玩意比较保暖。

    看到来人了,家里的大青狗本来还想汪汪两下,提醒主人,结果一瞧见小霸王,吓得夹着尾巴钻进狗窝,脑袋朝里,看都不往外看。

    进屋一瞧,好家伙,热气腾腾,香气飘飘,锅里的羊肉正在翻滚;萨日根正在另外一口大锅前忙活,田源凑上去打了个招呼,发现是一大锅羊杂汤。锅台上的盆子里还放着半盆子羊血肠,一会儿切片之后放到羊汤里,味道简直绝了。

    当地受蒙族影响比较大,其实真要是算起来,包家店这些人也大多是蒙古族。因为蒙族改汉姓之后,姓的最多的就是“包”,据说是从孛儿只斤氏中的孛字音转化而来。

    受蒙古手把肉的影响,羊肉大多是白煮,调料放的不多,锅里滚了两个开之后,撒盐之后就可以捞出来啃了。

    里间屋已经来了不少人,炕上地下的一共三张桌子,村里的主要人物都到了,看到田小胖驾到,就张罗着开席。

    羊肉吃着还是有点柴,没法子,水草供不上,羊肉就发干发老,没有那股鲜嫩劲。

    不过羊杂汤不错,撒上一层翠绿的葱花,田源不知不觉就喝了两大碗。像这种宴席,当然少不了酒,别人都用三两的酒杯,到了田源这,就换成大碗。好在都知道这个小胖子是个无底洞,所以也没人敢向他挑衅,自个随便喝。

    热热乎乎的吃喝起来,大家谈兴渐浓,田源少说多听,尽量多收集村里的基本情况。总体感觉,黑瞎子屯虽然穷点,但是民风淳朴而彪悍。

    不少话题都是围绕着田源这个驻村工作队长的,询问他有什么脱贫致富的好点子。毕竟,在乡亲们心里,对驻村工作队,还是隐隐有些期盼的。虽然前面几茬没见到啥效果,人就跑了。不过这个小胖子倒是一副准备扎根的架势,值得期待。

    田源也正想借机宣传一下自己的打算,就清清嗓子白话开了:“大伙放心吧,我计划用一年时间,叫村里那些建档立卡的贫困户全部脱贫;用不上两年,咱们就都能达到小康生活水准之上;三五年内,黑瞎子屯就能变成全县最富裕的村子——”

    这刚喝上咋就多了呢?包村长斜眼瞥了田源一下:老子在这苦熬干休的几十年,也没敢吹这么大的牛皮!

    仗着救活大榆树的光辉尚未散去,村里有些人还是选择了相信小胖子的话,七嘴八舌地询问:“小胖儿啊,你准备领着大伙咋干呢?”

    坐在炕上太热,田源索性脱了羽绒服,把衬衣的扣子也解开:“我这两天也大致把屯里屯外逛了一遍,琢磨出几个道道。东边的林子那边,主要发展浆果种植,像都柿、黑加仑、刺玫果、山葡萄啥的,都多种点;西边的草甸子更要利用起来,养羊养牛,多养点鸭子大鹅,发展特色养殖,很有搞头——”

    大伙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包大明白都暗暗点头:有想法总比没想法好,证明小胖子把咱们屯子的事儿当回事了,谁喝点酒还不吹点牛皮涅——

    最后包二爷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撂下筷子:“小胖儿啊,你说的都挺好,就是有一样,甸子里没水,啥也养不出来。”

    “二爷你说的对呀,所以,明天我才准备带领大伙去泡子那边挖水。不把泡子挖出水,我就不回来啦。”田源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趁机进行战前动员。

    “别的,小胖兄弟你要是不回来,咱们黑瞎子屯去哪找这么好的驻村工作队。”包日娜接过话茬,又给田源盛了一碗羊汤。

    这小胖子莫不是吃饱了撑的——大伙都暗暗摇头。这时候,在地下那桌也跟着蹭吃蹭喝的包二懒嚷嚷起来:“小胖儿啊,你要把泡子能出水来,那俺就淘弄个航空母舰,回来领着大伙在泡子里操练,哈哈哈!”

    屋里响起一片笑声,搞得小胖子都涨红脸:“二懒,咱们打赌,明天你必须跟着去挖水,挖不出泡子来,我以后的扶贫补助都归你!”

    “先喝酒,喝酒!”包村长一听小胖子说话越来越没谱,连忙转移话题。

    一直喝到晚上八点多,这才尽欢而散,田小胖下桌一瞧,小丫他们早就回家了,就剩下他老哥一个,于是便跟萨日根搭伴,一起溜达到家。

    “根哥,上我那喝点茶去。”田源也想多跟萨日根唠唠,哥俩挺投缘的。

    萨日根晃晃大脑袋:“喝茶没意思,俺家有自个配的药茶,里面有刺五加啥的,喝起来才有滋味。”

    于是回家取了个茶罐子,里面还有半下子呢,也就给田小胖留着。这也使得小胖子深受启发:“对呀,林子里多弄点中草药啥的,又是一条致富的门道。”

    “嘿嘿,小胖兄弟,哥哥说话直,你别不愿意听,你说的这些道道都挺好,就是不容易实现。”萨日根是实诚人,所以选择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

    其实,田源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如果按照正常的思维,萨日根这话一点毛病没有,可关键是,田小胖他不正常啊。

    哥俩正聊着呢,就听屋门砰砰响,推门一瞧,田小胖怪叫一声:“我勒个去,野猪撵家来啦——”

    只见一个硕大的猪头从门缝里探进来,嘴里还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萨日根刚抄起板凳又撂下,只见那猪头往上一抬,下面露出大晃那傻笑嘻嘻的面孔。

    早晚得叫你给吓死——田源接过猪头:“哪来的,不会是二奶奶上供的猪头,被你小子给拿回来了吧?”

    大晃乐呵呵地点头,野猪没逮着,他心里总惦着。在包二爷家吃完饭之后,溜达到大榆树下面玩到天黑,顺手就把大猪头给抱回来。

    “上供人吃,等一会俺拿回去拾掇拾掇,扔锅里烀上,正好压点猪头焖子明天吃。”萨日根倒是看得开,拎着猪耳朵回家去了。

    猪头这东西油泥比较大,所以得先用火燎,再泡到水里,把外边一层黑灰咵嗤下去,再小火慢炖。

    至于猪头焖子,也是当地一绝。制作的时候要先把猪头烀熟了,趁热拆掉里面的骨头,然后把整块的猪头肉外面裹上干豆腐,再用麻绳密密地扎紧,最后上面还要压上重物,慢慢地把猪头肉里面的油脂压出来。剩下的凝固之后,切成一片一片的,吃起来又劲道又香,是下酒的好菜。

    田小胖也比较满意,原本明天还想着犒劳帮工的呢,正好加个菜。看看蜷在小被子上已经睡着的小霸王,田源心中充满期待:希望明天不要掉链子才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田源就扛了一把铁锹,早早就领着一大家子来到大榆树底下,准备在这集合人马,奔赴战场。

    还真别说,站这没两分钟,就有人纷纷前来报到,最先来的是小巴拉,领着十多个跟他年岁相仿的鼻涕娃,手里都拿着火铲子,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好像年龄小点啊?田小胖也望着这支童子军发呆。

    “小胖儿啊,二奶奶也来帮你啦!”只见包二奶也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挪了过来。

    田源使劲抓抓后脑勺:这个好像年龄大了点啊?

    这工夫儿,又有一个人影晃荡过来,原来是包二懒,嬉皮笑脸的。一瞧见他,田小胖心里更发堵:“二懒,你不扛铁锹,挎着小筐干啥?”

    包二懒晃晃手里的刀头:“俺主要是挖点婆婆丁,顺便跟着溜达一圈,监督你一下,别挖不出来水泡子,你再撒丫子跑喽,俺找谁要钱去。”

    这都啥人呢,田源恨得牙根直痒痒。

    终于在这个时候,包村长露面了,弄得田小胖差点喜极而泣:“村长叔,还是你觉悟高,支持我工作啊!”

    包村长吧嗒两下小烟袋,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咳咳,那啥,小胖儿啊,俺孙子把火铲子拿来,家里还没做好饭呢,俺主要是来取火铲子的——”

第十二章 沾点仙气儿

    在大榆树下等了半个多小时,再也没有人来,看样子,田源只能领着这些老弱残兵上阵了。

    就是来的这些小娃子,估计也是奔着小白和小霸王来的,来了之后,就围着小猴子耍闹,或者跟小霸王顶牛。

    小霸王还是能分得出轻重的,纯粹是跟这些小家伙随便玩玩,根本就不使劲,所以也不用担心伤人。

    虽然找人帮工只是打个幌子,真正的主力是小霸王。可是就这么几个老老小小的,田小胖感觉很没面子好不好。看来,他在黑瞎子屯的群众基础还不够牢靠,需要继续努力。想想也是,才来几天啊,能有现在这个局面就不错了。

    “今天中午都到我家吃饭,猪头焖子管够!”田源胳膊一挥,先鼓舞一下这支杂牌军的气势。

    小娃子们立刻发出一阵尖叫,平日里都紧紧巴巴过日子,见不着啥油腥。田小胖这两天吃喝不错,那是因为他刚来,大伙拿他当客,紧着最好的招待。

    一瞧士气可嘉,田小胖就准备出发,却见一个魁梧的身形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条细狗,正是萨日根,肩膀上还扛着一把大筒锹和一把大铁镐。

    总算是来了一个壮劳力!田源眼泪差点掉下来,关键是这份认可,真正暖心

    “根哥,你这是准备撵兔子去?”包二懒瞧着两条细狗,眼睛直放光,他平日里都羡慕坏了,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两条好猎狗,三天两头就能吃兔子肉。

    萨日根伸手拍拍猎狗的脑门:“俺主要是帮着小胖兄弟挖水,让它们自个随便遛遛,万一逮住个兔子啥的,中午还能加个菜。”

    一听这个,包二懒就直咽吐沫,心里琢磨开了:无论如何,中午这顿饭是蹭定了。

    这时候,那两条细狗却开始一个劲叫唤,起初还以为是冲着小霸王呢,后来一瞧不是,两条猎狗围着老榆树打转,尤其是对着那个大树洞,吼得更欢了。

    “里面有东西,你们都散开点!”萨日根对自己这两只伙伴最是熟悉不过,通过它们的叫声和动作,就知道是啥情况。

    田源连忙阻止小娃子们后撤,还有包二奶奶,也被小丫搀着,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然后,萨日根这才擎着铁锹,凑到树洞近前查看。

    “不会是小松鼠啥的吧?”田小胖觉得根哥有点大惊小怪。大榆树就在村头,村民天天在这扯闲篇,村里的大狗天天在这划地盘,能有啥野牲口?树洞倒是不小,难道还能有黑瞎子在这蹲仓冬眠咋的?

    萨日根没吱声,只是晃晃头,全神戒备,作为一名猎人,深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关乎性命。

    看到萨日根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刹那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猎刀,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杀气。

    这才是真正的猎手呢!田小胖打心眼里服气。

    看到萨日根靠近树洞,两只猎犬就不再吠叫,稍稍退后两步,然后死死盯着树洞,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萨日根使劲吸溜两下鼻子,然后用手在鼻翼前面扇了几下,又用鞋尖踢了踢地上散碎的鸡骨头,就开始吆喝两只猎犬退后。虽然猎犬心有不甘,但还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解除了警备。

    看到萨日根又拎着铁锹转回来,田源也有点纳闷:“根哥,啥情况?”

    “晦气,一只臊狐狸!”萨日根兴致不高,他喜欢捕猎大型猛兽,而且狐狸现在也是保护动物,打又打不得,徒惹一身骚,没劲没劲。

    “果然是狐仙显灵啦!”包二奶奶却嗷唠一嗓子奔过去,刚才还拄着拐棍,一副要散架的模样,这会儿腿脚比年轻人还利索呢,冲到树洞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开始跪拜,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狐仙显灵,狐仙保佑之类。

    昨天的上供,名义上是祭拜大榆树,实际上就是奔着狐仙去的。想不到真有效果,真瞧见狐仙了,而且地上还不少碎鸡骨头啥的,看样子狐仙对贡品也很满意。

    二奶奶正拜着呢,就见眼前白光一闪,钻进树洞,随后,树洞里面悉悉索索一阵响,就看到小猴子费劲巴力地拖着一个毛蓬蓬的火红大尾巴出来。

    这是一只火狐狸,皮毛溜光水滑的,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反正一动不动,任凭小白拽着它的尾巴,一点一点从树洞被拉出来。

    狐仙爷这是咋了?二奶奶也有点蒙圈。

    萨日根上前瞧瞧,然后哈哈大笑:“昨天上供的那碗酒,都被它给喝了,现在还醉着呢!”

    再瞧瞧狐狸的腹部,果然一起一伏的,二奶奶这才安心,心中也更加认定这个狐仙非同寻常:能喝酒的狐狸谁听说过,肯定是仙家!

    这时候,不少村民也都闻讯过来看热闹,围着火狐狸指指点点。二奶奶也当众宣布:“狐仙爷是保佑黑瞎子屯的,以后谁也不许招惹这只大狐狸。”

    “那要是跑俺家偷小鸡咋整?”有村民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二奶奶很有气势地一挥手:“狐仙爷看上你家小鸡,那是你家的荣幸!”说完,又俯身跪在火狐狸身前,虔诚祷告:“保佑保佑,狐仙爷保佑,保佑俺老婆子也多沾点仙气儿,以后初一十五,一定给狐仙爷上供——”

    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异响,人群四散,全都捂着鼻子直咳嗽。而那只火狐狸则一跃而起,朝着村外逃去。那两只猎狗要追,被根子给吆喝回来,很快,火狐狸就跑没影了。

    好半天大伙才缓过劲来,可见火狐狸的毒气攻击威力巨大,都赶上生化武器了。

    不过,地上还躺着一位呢,正是包二奶奶,她老人家距离狐狸最近,所以首当其冲,直接被熏得晕了过去。

    大伙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二奶奶身子放平,掐掐人中,拂拂胸口,老太太很快就转醒过来,看样子没啥大事。

    放心之后,就有人开始扯蛋。包大明白眉开眼笑地说着:“老嫂子,这回你可没少沾仙气儿,跟俺们说说,狐仙爷是咋点化你滴?”

    “老婆子,你这是咋了?”包二爷姗姗来迟,凑到老伴儿跟前询问,然后就使劲吸溜鼻子:“这啥味,咋又骚又臭的,你躺猪圈里打滚来着?”

    人群爆出一阵哄笑,二奶奶也造的老脸一红,麻溜回家先洗洗仙气儿再说,一边走心里还一边琢磨:这大仙儿放屁都不同凡响,都快赶上电视剧里演的催泪弹啦?

    得,咱们这大部队又少一个——田小胖决定趁着人多,多动员几个跟着着挖水去,不料,听他一张罗,人全都散了,就连童子军都被领回去好几个,说是回家先吃饭。

    人少好吃饭!田源气哼哼领着儿童团出发,他就忘了还有一句呢:人多好干活。

    出了村子,西边就是甸子。这时节,小草刚要露头,还看不到绿色。只有去年遗留的枯草,蒿杆子、苇叶子之类,稀稀疏疏的,在春风中摇曳。

    面对空旷的原野,心情也一下子开阔起来,叫人有一种真想扯嗓子吼几声的冲动。

    呼喇呼喇,大晃手里晃着捆仙绳,时不时地套那些蒿杆子,也不知道他又从哪弄来的绳子。

    萨日根拍拍两只猎犬,这俩家伙就踩着沙土,向远处的狂野奔去;至于包二懒,主要是弯腰在地上找野菜。

    田源也留心观察一下,甸子上的婆婆丁确实比较稀少,好半天才能找到一棵。不过一棵是一棵,都是深白嫩叶。包二懒舍不得下力气,有时候一刀下去,挖得太浅,把婆婆丁都挖散了。

    “小胖叔,咱们就在这挖吧。”走了三四里地,小娃子就全都累了,挥舞着手里的小火铲子,在地上开始挖坑。沙土比较疏松,很好挖,就是火铲子太小,指不定猴年马月能挖出来个深坑呢。

    “再往前溜达溜达,中午咱们每人再加一瓶饮料!”田源也是下了老本。

    饮料又给娃子们注入新的力量,队伍继续西行。走着走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雁”,抬头观望,只见瓦蓝的天空中,正有一队大鸟,排成人字形,向着北方飞去。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苍凉的歌声中,萨日根手搭凉棚,深情地目光追随着雁群北去,久久出神。

    就连包二懒这货都咂咂嘴,眼神复杂地望着北归的大雁:“俺小的时候,咱们这边的泡子里,大雁有都是啊,一群一群的——”

    所以才要把水挖出来!田源攥着拳头使劲挥舞一下:“大雁会回来的,就算是天鹅,也会在咱们这安家!”

    “小胖儿,你这算不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包二懒很快又开始嬉皮笑脸。

    田源的万丈豪情顷刻间消散,朝着他的屁股虚踹一脚,继续赶路。一直到了上次燧石之珠吸收宝贝的地方,那个大坑还在。于是大吼一声:“就这儿了,这里地势最洼,跟下面的地下水距离最近,肯定能挖出水来。同志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都甩开膀子,开挖!”

    儿童团嗷嗷怪叫着冲进坑底,手里的小铲子上下翻飞,干劲冲天。不过战果很是一般,十铲子还赶不上一锹呢。

    这个呢,反正就是做做样子,田源也不在意。他和萨日根两个是绝对主力,大铁锹上下翻飞,干得热火朝天。不大一会,就挖到冻土层,这个就能用镐刨了,看来还是萨日根准备充分。

    这哥俩轮班挥镐,很快就汗流浃背,这哥俩索性就脱了外衣,萨日根光膀子上阵,田小胖好一点,还穿着一件小背心。

    娃子们毕竟力量有限,很快就累得东倒西歪,或躺或坐,原地休息。只有小丫依旧蹲在那,一铲一铲,执着地挖着沙土,偶尔抹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小脸便弄得脏兮兮的。

    当的一声脆响,小铲子撅出来一样东西,然后小丫头就费劲巴力地抱起来,跑到田源那边:“胖哥儿,你看俺挖出来个小马驹,好重呀——”

第十三章 挖宝

    看着手里的金马驹,田源觉得挺眼熟:这不是跟前两天被宝珠吞噬的那个一模一样嘛,难道这东西都是成对儿的?

    很有可能,根据田小胖的猜测,这里以前是湖泊,估计是在这进行过类似祭天的仪式,所以才有这些物品的出现。本来以为那天都被燧石之珠给炸出来了呢,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正琢磨着呢,就觉得眉间发烫,似乎燧石之珠又要喷薄而出。为了兑换白鹿小霸王,宝珠的能量再次耗尽,估计正饥渴难耐呢。可是这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呢,可千万不能露馅。田小胖连忙将手里的金马驹交还给小丫抱着:这个是金的,小丫发财喽!

    还好,燧石之珠渐渐安稳起来。这个也是小胖子慢慢摸索出来的,外人的东西,宝珠不会去主动吸收能量。否则的话,他这辈子是别想进珠宝行之类的地方了。

    萨日根也拿过金马驹,用手掂量掂量:“肯定是金的,这份量可不轻啊,小丫这回是真发财啦!”

    这下把小丫头给乐得,根本就合不拢嘴,脏兮兮的小脸蛋笑成花:“是胖哥儿叫俺挖的,东西应该给胖哥儿。”

    田源心中大慰:“都一样,谁叫咱们是一家人了呢。”

    “对,一家人!”小丫使劲点点小脑瓜,然后就被那群小娃子给围住,争抢着观看金马驹。也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嗓子:“没准还有呢,挖啊!”于是,娃子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掘,而且干劲更足。

    这时候,包二懒连滚带爬地奔过来,看到金马驹,后悔的只拍大腿:早知道俺就挖了,金马驹就是俺的了。哇哈哈,金马驹啊,那得换多少酒喝啊!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包二懒决定现在就加入到挖宝大军之中。只不过他没带铁锹,瞧见田小胖和根子都干劲十足,显然是不会把铁锹借给他的。于是就央求小娃子,想先弄个小铲子对付对付,小丫不就是用铲子挖出来的吗?

    可是借了一圈,小娃子们都只顾自个埋头挖土,都憋着挖金子呢,谁傻呀,把工具借给别人?

    恨得包二懒一跺脚,干脆找了个沙土松软的地方,俩手插进沙子里面就开刨。瞧得萨日根哈哈大笑:“二懒,你要早这么勤快,早就发家致富了!”

    刨了半天,包二懒觉得手指火辣辣的,不行,还得回村取铁锹去,老话怎么说的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打定主意,这货撒腿就往回跑,将近十里地,竟然一口气就跑到村口,拄着老榆树喘大气,呼哧呼哧就跟拉风箱似的。

    “二懒,你这跟火烧屁股似的,真挖出水来咋滴?”老榆树下边,包大明白正跟几个老汉打扑克呢,忍不住问了一嘴。

    包二懒一个劲晃头,半天才说出话来:“没,水没挖出来,挖出金子来啦。”

    包大明白转转小眼珠:“你忽悠谁呢,准备把村里人都忽悠过去帮你们挖水是吧,这个俺明白,想当年,刘伯温建南京城的时候,就用这招忽悠那些民夫干活,所以你这招在俺大明白面前是不好使滴——”

    “没工夫跟你磨叽!”包二懒回家取了一把大铁锹,又风风火火朝着西边的甸子一路奔去。

    不对劲,今天这懒汉怎么改了性子,要不去那边瞧瞧,别真挖出来金子吧?

    几个人正琢磨着呢,就看到一道白影从西面飞驰而来,到了近前才渐渐减速,原来是小霸王驮着小白,后面还坐着小丫。

    等小丫头跳到地上,从小猴子的背包里面拿出金马驹,大伙再也不淡定了,全都麻溜回家,扛着铁锹就往西奔。

    黑瞎子屯本来就小,很快消息就传遍全村,好家伙,这回真是全村总动员,凡是能下地儿的,都抄着家什去了甸子那边,都憋着挖金子去。

    “大伙都来了——”田小胖笑嘻嘻地打着招呼,这回不用动员了。

    众人也都嘻嘻哈哈地应着,脸上多少有些尴尬。还是包大明白比较明白事理,替大伙解释说:“这挖水是全村人的事儿,真要是有了泡子,全村都收益,作为黑瞎子屯的一名村民,都是有这个义务滴——”

    对对对,大伙七嘴八舌地应着,然后就一哄而上,锹镐齐动,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愣是把田小胖给挤得没有站脚之地,只能退到后边,跟萨日根相对苦笑。

    在金子的刺激下,大伙干劲十足,一上午工夫,愣是挖透了下面两米多深的冻土层,果然应了那句话:人多好干活。

    不过却再没有发现金子啥的,村民商量一番,决定先回家吃饭,下午再继续。

    田小胖说话算话,把最初那几个小娃子都请到家里,里面还混着包二懒这个蹭饭的。田源琢磨了一下,又把村委会和包二爷等人也都叫上。

    午饭是根嫂和小丫准备的,算不得多丰盛:猪头焖子,炒鸡蛋,野猪肉炖土豆干,外加一盆子大凉菜,里面的拉皮都是自个现抡的,又滑溜又劲道。

    至于那两条猎狗,游逛了一大上午,愣是连根兔子毛都没弄到,别想着加餐了。

    小娃子们稀里哗啦吃得快,吃完就全都跑了,剩下一桌大人边吃边聊。话题当然离不开金马驹,话里话外,满满都是羡慕。

    包二爷毕竟曾经是老书记,老于世故,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于是清清嗓子开了腔:“这玩意是小胖儿和小丫他们挖出来的,别人谁都不许惦心。咱们黑瞎子屯虽然穷,但是做人的本分不能丢。”

    这话在理,大伙都连连点头。其实他们也就是羡慕,除了像包二懒这样的比较嫉妒之外,大伙还是挺替小丫高兴的,毕竟这个家太难了,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就能改善许多。

    话儿说到这份儿上,田源也开始表态:“我琢磨着,这东西肯定是古董,过两天去省城转转,能出手的话就卖喽。至于钱嘛,我也早就打算好了,等过些日子,咱们要成立合作社,就算小丫入股了。”

    “合作社,听说有几个村子搞了,但是好像都没搞起来啊。”包村长又开始吧嗒起小烟袋:这个小胖子人不错,就是云山雾罩的,有点不合实际。

    包二懒也凑上来:“合作社是啥玩意,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吃大锅饭,俺举双脚同意!”

    一边凉快去——大伙也没谁搭理这货,吃饱喝足,又奔向西边的甸子淘宝。毕竟差不多十里地呢,所以下午再去,就赶了几辆牛车,还有一辆小四轮拖拉机,也突突突地开去了。

    大伙干劲足,田小胖反倒是闲起来,东游西逛的,寻找小白和小霸王的踪影。这俩家伙,出了村就没影。

    考虑到小白肩负着促进草木瓜果生长的重任,多跑跑也是应该的,不过令田源比较犯愁的是:就看着小霸王各处撒欢了,啥时候发水啊?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等到夕阳西下,大伙也陆陆续续收工。这一天下来,全都累够呛。尤其是穿透冻土层那一两米,全是用铁镐一点一点刨出来。

    田源是最后离开的,临走的时候,还仔细瞧瞧最底层的沙土,依旧干干巴巴,连一点湿乎气儿都没有。要说从这能挖出水来,他自己都不信。

    远处腾起一遛黄沙,原来是小霸王驮着小白跑回来,身影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之中,竟然凭空多了几分神圣。

    等小霸王来到近前,田源不由伸手拍拍它的脑门:“啥时候把水整出来啊?”

    小霸王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然后脑袋一低,把小胖儿给顶了个腚蹲之后,又撒着欢往村子方向跑去。

    后面传来小胖子恶狠狠的声音:“臭小子,要是弄不出水来,先把你杀了吃肉!”

    一连挖了三天,所有人都再无收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村民也都泄气了:金子虽好,却没那个命。

    田小胖也愁坏了,连日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嘴唇上都起了一层大水泡。关键是上火啊,他倒不是因为挖不着金子上火,主要是挖不出水来,没发跟村民交代啊。

    大气儿早就吹出去,最后要是草草收场,他在黑瞎子屯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威信也必然付之东流。而泡子里没水,也就谈不到什么发展,这种状况,才是最令他上火的。

    最可气的就是小霸王了,整天驮着小白各处野去,说好的夫诸利水呢,这都好几天了,你撒泡尿看看也好啊!

    他并不知道,这三天来,小霸王并不是瞎跑。如果把小霸王跑过的路线连成一起的话,你就会惊讶的发现,大致呈现出一个月牙的形状,方圆几十里呢。而这几天下来,月牙马上就要合拢。

    到了第三天傍晚,总算是又逮住小霸王的影子,田小胖实在是忍无可忍,冲上去一把拽住它头上的鹿角,使劲摇晃,同时心中默念:水呢,说好的水呢,你倒是给我弄出来啊?

    哗哗哗,下边还真有了动静,田源低头一瞧,气更大了:小霸王正撒尿呢。

    你还有心思撒尿,有本事你尿出来一个大泡子啊——田源气得直跺脚。

    咚咚咚,整个大地忽然都颤动起来,似乎地下有千军万马,正要喷薄而出。正收拾工具准备回家的村民都惊惧地四下张望:地震了吧?

    伴着哗啦一声巨响,只见一道白亮亮的水柱冲天而起,位置正是小霸王脚下。

    水柱足有好几丈粗,所以紧挨着小霸王的田源也在水柱冲击的范围之内,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只是下意识地抱住小霸王的脖子。

    其他人都撤出去老远,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停喷涌着的巨大水柱。包队长嘴里还喃喃自语:“真有尿啊,这都能把水挖出来啦——”

第十四章 月牙湖的野望

    “唉呀妈呀,出水啦,真出水啦!”震惊过后,村民们开始发出阵阵欢呼。水是草原的生命之源,这个道理,在亲身经历了草甸子的兴衰之后,他们有着更深刻的体会。

    像包二爷等几个老人,都喜极而泣;而二奶奶等几个老太太,则一个劲念叨着狐仙爷保佑之类。

    小娃子也都嗷嗷怪叫着往前冲,这么大的喷泉,还是第一次见到,得好好玩玩水。

    大人们纷纷叫喊阻拦:这大冷的天,要是淋一身水,非感冒不可。

    拦得住小孩,却拦不住大人,只见包二懒也一门心思往水里冲,跑了十几步,脚下就开始踩进水里,啪叽啪叽的。

    “二懒你抽啥疯,麻溜回来!”包队长大声吆喝。

    看到前面的水流飞速漫过来,越漫越高,越漫越快,估计很快就会将这里淹没,包二懒也失魂落魄地一跺脚:“沙子里还有金马驹等着俺挖呢,这回完犊子喽,都叫水泡了——”

    大伙这才想起这茬,心里也不免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刚刚涌起的喜悦之情也淡了许多。

    “二懒你个小瘪犊子,俺今天替你过去的老爹好好教训教训你!”包二爷大吼一声,抡起拐棍,也不管脑袋屁股,噼里啪啦一通好打,打得包二懒哭爹喊娘。嘴里还不服气:“你凭啥打俺啊?”

    等到村长他们把包二爷拦下之后,老头子犹自气鼓鼓的:“黑瞎子屯怎么有你这么不争气的玩意,啥是宝贝?金子银子就是宝贝啦?屁都不是,这水才是真正的宝贝,真把泡子利用好喽,就算是金山银山都能换回来,这才是宝贝!”

    虽然老爷子在气头上,但是这话却深得人心,大伙也都连连点头,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多亏了小胖儿啊,要不是他张罗着大伙来挖水,谁能想到,几米深的地下,就有水呢。”

    “是这个理,自从小胖儿来到咱们黑瞎子屯,这好事就接茬不断——对了,小胖儿呢,咋没看到影?”

    大人们刚才忙着收拾工具,都没怎么注意,倒是那些小娃娃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小霸王,于是,小巴拉就站出来,给那些大人解释:“俺刚才看见小胖叔了呢,他使劲一跺脚,地面就开始扇呼。跺一下脚,就扇呼一下,然后就把大水柱给跺出来,老厉害啦!”

    “还有小白鹿和小猴子,也都在水柱里面呢。”旁边还有一个小娃子进行了补充说明。

    对于小娃子们这种无知的看法,大人们当然不会认同,跺跺脚大地就能抖三抖,村长都没这个本事。

    倒是小胖子他们有可能还在水柱里呢,不行,得赶紧想法子救人,这地下水涨势凶猛,一会儿工夫就能没脖儿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小娃子们又是一阵鼓噪。大伙仔细一瞧,只见水柱上端显露出一个人影,被涌起的水流冲得一上一下,不是田小胖又是谁?

    “小胖叔叔坐大喷泉,真厉害啊!”小巴拉现在是彻底把小胖叔叔当成了偶像,地位还在他老爹之上。

    喷泉之中的田源抹了一把脸:“我出不来了,你们快想招把我弄出来啊——”

    关键时刻,大晃挺身而出,祭出捆仙绳,绳套在被水流冲偏几次之后,终于套住田小胖。大伙一齐使劲,总算是把小胖子从大喷泉内拽了出来,哗啦一下,掉进水里。

    这附近都挖得比较深,真能把人淹没。还好小胖子水性不错,扑腾到边上,被大伙七手八脚拽上来。

    嘚嘚嘚,太冷了——田小胖一个劲哆嗦,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被小风一吹,凉气直往骨头里钻。

    哗啦一声,紧随其后,白鹿也驮着白猿冲出来,不过和落汤鸡一般的田小胖相比,小霸王身上连一个水点儿都没有,清清爽爽,一溜烟向村子那边跑回去。也不知道说它是畏罪潜逃好呢,还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好呢?

    等我回家收拾你个没良心的,嘚嘚嘚——田源觉得小霸王肯定是故意陷害主人,不过,总算没白忙活,好歹算是发水了,就是发得大了点,差点把他这个主人淹死。

    大伙围着田小胖,七手八脚就帮他脱衣服,起初小胖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包大明白就跟他解释:“这一圈都是老爷们,有啥害臊滴。湿衣服要是不脱下去,身上那点热气儿全都被它给吸收了,这个俺明白,你就听俺滴准没错。”

    您老这不是睁眼睛说瞎话嘛,明明包日娜这位妇女主任正帮着我拽裤子呢——田小胖也拧不过大伙,最后只脱得剩了个裤头,然后才裹上绿大衣,外面再压上一件羊皮袄,坐在牛车上捂得严严实实。

    还真别说,很快就暖和许多。期间不少人都过来,或者拍拍他的后背,或者是朝他竖竖大拇指,都吵吵说,泡子能挖出水来,小胖子是头功。

    “还不是大伙的功劳,要是大伙不来帮着挖,光靠我们几个老弱残兵,三年也挖不出水来。”花花轿子众人抬,到这时候就不用再往自个身上揽功劳。反正,小胖子的威信已经彻底竖立起来,团结群众打成一片才是大局。

    大伙也都嘻嘻哈哈应承着,再也没人提挖宝的事情。就当是全村齐心合力,把泡子重新挖出水来,好说又好听,何乐不为呢?

    最高兴的当然还属田小胖,他的收获可不仅仅是那冲天而起的水柱。就在地下水柱喷涌的时候,他额头的燧石之珠也喷薄而出,将水柱带出来的一只金羊和一头金牛吸收干净。

    久旱逢甘露啊!田源怎能不激动。这几天他都愁坏了,正琢磨着怎么给燧石之珠充能呢。要不是小白看的紧,它那只金碗估计早就消失了。

    满载着收获,大伙儿陆陆续续回村。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瞅两眼,望着那继续喷涌的水柱,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都像水波一般荡漾。

    第二天一睁开眼,田源就爬起来,准备去西边瞅瞅。刚走到屯子西头大榆树底下,就看到有人三三两两从西边的甸子溜达回来,莫道君行早,敢情还有早行人。

    “这水一个劲涨呢,瞧着这架势,没准从前消失的月牙湖,真能重新出现。”大伙兴冲冲地议论着。

    村里的老人都知道,甸子这边原来有个大泡子,形如月牙,所以被称为月牙湖。如今,月牙湖马上就要重现,能不高兴吗?

    其实不用跑到跟前去看,站在这往西眺望,就可以看到一大片白亮亮的水洼。仅仅一夜之间,就延伸出好几里地。

    “小霸王还真够厉害,回家给他多加几根胡萝卜!”田小胖笑眯眯地回家挑水去了。这个就是一家之主的责任,天天早上或者晚上,就得把一天的生活用水都挑到水缸里。

    挑着扁担来到井沿,这里也是村里老少爷们的一个集散地,借着打水的工夫,抽袋烟,聊聊天。

    看到田源,村民都乐呵呵地打招呼,那股子发自内心的热乎劲,不藏着一点虚假。看样子,他们是彻底把这个外来的驻村工作队长,当成了黑瞎子屯的一员。其实满打满算,田小胖来到这才一个星期,就真跟村民打成一片,可谓成效显著。

    聊着聊着,话题很自然地就聊到水上,田源也询问了一下村里为啥还没通自来水的情况,说起来也不知道该怨谁。上面倒是有过给黑瞎子屯安装自来水的计划,不过最后却没能实行。原因吗,一方面是因为铺设水管需要村民出一笔钱,三五百块,许多人家都不愿意掏或者掏不起;另一方面,大伙儿吃井水都吃习惯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像黑瞎子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人关注,有点自生自灭的意思。

    要不是黑瞎子屯地广人稀,所辖的土地面积太大,都赶上其他地方一个乡镇了,不好合并,镇里早就把黑瞎子屯给并到别的村子。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闹的——等轮到田小胖打水了,大伙因为他是城里人,还想帮忙,结果看到小胖子一只手就把井辘轳的摇把子摇得跟风车相仿,别人用一分钟能摇上来一桶水,他这半分钟就好。

    不过外行毕竟是外行,等挑上扁担之后就露怯了,俩水桶前仰后合的,里面的水溅出来不少。而且走几步之后,肩膀子就硌的火辣辣的,空有一身力气,也得需要个熟悉锻炼的过程。

    “小胖,你这是油梭子发白短练,来来来,叔给你讲讲要领,挑水这也是童子功,从半大小子十二三岁就得开始练滴——”包大明白正好从家里赶猪出来,立刻就要给田源操练童子功。

    你要是从十二三说到四五十岁,我就不用干别的了——田源连忙转移话题,撂下扁担揉揉肩膀:“明白叔,你这是要放猪去呀?”

    “家里的母猪打圈子(发情),俺是赶着它配种滴。”包大明白扬扬手里的小皮鞭,把母猪往村子东头赶。

    田源也瞧着纳闷:“明白叔,东边都是林子,上哪找公猪去?”

    嘿嘿嘿,包大明白转过身,大脸盘子上露出自得的笑纹:“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俺这就是要找个野猪,给它们来个拉郎配。到时候下一窝野猪崽子,那是很值钱滴——”

第十五章 拉郎配

    要说这个包大明白在村里也算是个明白人,常常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不过实行起来嘛,大多效果不佳。

    就说这个找野猪拉郎配吧,就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来的。他也是去年被野猪给撵了一回之后,回来才想明白的。

    这个思路也给田源提了个醒:以后要搞特种养殖,这个可以有。

    就是不知道大明白这个法子能不能奏效,一会得跟着溜达溜达,追踪调查嘛。

    等他挑完水,那边小丫和大晃已经做好了早饭,大晃主要负责烧火,早饭也简单,就是苞米茬子水饭,还有一帘子粘豆包,剩下就是酱缸里面捞出来的咸黄瓜,切了一小碟。还有专门给小霸王准备的早餐:一根胡萝卜,几片白菜帮子。

    小猴喜欢吃甜食,粘豆包蘸糖,吃了好几个。吃完抹抹嘴,就朝小霸王招招小爪子,看样子又是要野去。

    等等——田源连忙将它们拦住,这一跑就是一天看不着影,还有任务没分配呢。

    从仓房拽出来一个丝袋子,里面都是各类草籽,把小白的背包塞得满满登登,并且叮嘱它,到了西边的甸子,边溜达边撒,反正就当玩儿了。

    也不知道小猴子听懂了没有,反正一个劲点头,跨上白鹿,一溜烟跑没影。

    “撒没了就回家再装满喽——”田小胖在后面吆喝一声,宝珠再次充能之后,他也不敢大肆挥霍了,就兑换了几袋子草籽。挑选的都是优良饲草,另外就是一些野菜的种子,比如说婆婆丁、荠荠菜啥的。

    和小白猿、小霸王这种吃能量大户相比,草籽简直便宜透了,所以,直接兑换了一大堆,装了十多袋子,堆在仓房里。

    甸子那边虽然出水了,但是要靠自然恢复草场,时间线无疑要延长。田源想要加快这个进程,反正小猴子拥有催生草木瓜果的功效,就让它当义务撒种员了。

    小丫在刷完碗后,也挎着小筐走了,准备挖点婆婆丁中午吃。家里暂时就剩下田源这个闲人。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田源就出门往东溜达,瞧瞧包大明白那个配种计划能不能顺利实施。刚出村,就看到前面有个身影晃晃悠悠,嘴里还嘿嘿哈哈的,正是大晃在那练捆仙绳呢。

    “大晃,明白叔往哪边去了?”田源顺嘴问了一句,大晃便乐呵呵地在前面给他领路。

    顺着土路走了几里,渐渐接近林子边上,转个弯,远远就看到包大明白家的那头老母猪,正低头在地上拱土呢。估计是拱出来的草根啥的,也嚼得有滋有味。

    “小胖儿,这呢,这呢——”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吆喝声,仔细一瞧,只见包大明白正趴在一个土坡后面,朝他招手呢。

    搞得田源也有点紧张兮兮,猫着腰走过去:“明白叔,你这准备打游击呢咋滴?”

    大晃当然也有样学样,潜伏到土堆后面,嘴里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开始念叨什么。而包大明白则眉开眼笑,压低声音说:“嘿嘿嘿,小胖儿,有戏,刚才俺瞧见林子里有野猪探头探脑滴——”

    “明白叔,咱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叫野猪把咱家老母猪给拐跑喽——”田源总觉得有点不大靠谱。

    大明白嘿嘿两声:“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俺家的母猪拴在一根半截木桩上,肯定是拐不跑滴,倒是有可能招个上门女婿——嘘,别出声,俺女婿出来涅!”

    田源心里也憋不住笑:咋听着这么像高老庄呢。

    说话间,只见林子里面哗哗一阵响,一只黑乎乎的野猪钻了出来,小眼睛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一阵,然后这才吭哧吭哧向母猪跑去。

    好像是上几天遇到的那只野猪啊,就是被小霸王给顶跑的——田源瞅瞅大晃,大晃点点头,然后就要摇晃手里的绳套。多亏田小胖眼疾手快,伸手把他又摁下。

    一开始,母猪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这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野气的同类,还真没见过,所以,当野猪靠近时,还躲躲闪闪,嘴里还发出威胁的哼哼声。

    这种多年的老母猪,都是三四百斤往上,光看个头,比野猪大多了。正所谓身大力不亏,野猪也不敢太过莽撞,不停地在外围逡巡。

    “明白叔,你家大白好像没看上这个女婿。”田源小声地交流着。

    包大明白老神在在:“慢慢来,你们小年轻处对象,也是要慢慢培养感情滴——”

    还真别说,两头猪转悠了一会,真就凑到一起。尤其是那野猪,追着人家屁股闻,那叫一个兴奋。

    “咋样,这家伙**的,不搞到一起才怪涅——”大明白那张大圆脸都笑成一朵花,看样子是就等着当便宜老丈人了。

    可是在这关键时刻,却出现了点意外,那只野猪准备提枪上猪呢,却尴尬的发现,眼前的这头母猪身材实在太过高大,它爬上去根本就够不着啊。

    你说这种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刻,却偏偏又发不出去,可把野猪给急坏了,绕着母猪屁股直哼哼,上上下下好一番折腾,就是够不着。

    野猪是有名的暴脾气,哪受得了这种委屈,气得嘴巴子乱拱。这头野猪估计也就刚刚成年,嘴角刚刚露出点獠牙,很快就在母猪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疼得母猪惨嚎声声。

    包大明白再也趴不住了,站起来开始撵猪,野猪正在气头上,哪管你什么老丈人还是丈母娘的,先拱了再说。

    幸好看到大晃和田源之后,野猪大概也想起来前几天的遭遇战,这才选择了撤退,一溜烟钻进林子,只留下伤痕累累的大母猪,在那里无声地哭泣。

    大明白也心疼个够戗,一边安抚自家的母猪,嘴里一边叨咕:“差一点就成功了,为嘛总是差这一点涅?”

    他有不少自认为高明的法子,最后总是功亏一篑,真真是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牵着母猪往回走,母猪都一瘸一拐的,搞得包大明白直骂“没良心的”。发财大计受挫,还伤了自家母猪,大明白也很受打击。关键是一向自诩为明白人,这样的结果太伤自尊。

    走着走着,前面的田小胖使劲一拍大腿:“哈哈,明白叔,我想到法子啦!野猪不是个头太矮吗,那咱们下回就在地上挖个浅点的小坑,让母猪在坑里呆着,野猪在坑外,这样补足差距,肯定能奏效。”

    卡巴两下小眼睛,包大明白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对呀,下回就这么办,小胖啊,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俺是说,你们年轻人是脑子活法子多滴——”

    “明白叔,真要是成了,你这法子还得在咱们黑瞎子屯推广呢,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咱们养殖杂交二代野猪,也要形成规模化集团化。”田源还不忘自己身上的职责。

    大明白也连连点头:“瞧你说的,叔咋说也是村干部,这点觉悟还是有滴,到时候,谁家的母猪需要配种,给俺二十块辛苦费就妥妥滴——”

    这话咋听着好像有点别扭涅?大明白眨巴眨巴小眼睛,然后和田小胖相视而笑。

    到家之后,看到西院的萨日根和媳妇儿在前面的小园子里忙活,田源就凑上去瞧瞧,原来这两口子扣了个简易的小棚子,就是用几根竹条子插在地上,弯成弓形,然后上面盖了一层塑料布。棚子里面撒点小白菜水萝卜菜香菜生菜之类的小菜儿,开春吃个新鲜。也可以在里面育苗,种点茄子辣椒啥的,等天暖了再移栽到园子里,能早下来一些时间。

    “看来我也得弄一个啊。”田小胖嘴里嘟囔一声。

    萨日根挥挥大手:“这个直接就给你家也带出来的,不用再麻烦。”

    田源晃晃脑袋:“我的意思是弄个大点的棚子,多培育点西瓜苗,今年还要领着大伙种西瓜呢,一会得找村长研究研究。”

    “以前咱们这也有种西瓜的,赚不了多少钱。”萨日根是有啥说啥。

    说话间,瞧见小霸王驮着小白跑回自家院子。瞧见小白,田小胖心里就有底,呵呵两声:“我这不是从林业局淘弄来一些改良新品种嘛,先小规模实验,种它三五百亩试试,真要是能行的话,来年再扩大种植面积。”

    三五百亩还是小规模?萨日根还是觉得这位小兄弟啥都好,就是说话有点大,可是又仔细想想,好像人家夸下的那些海口,最后都实现了,说把大榆树救活就能救活,说挖出泡子就能挖出水来,那还算是吹牛说大话吗?

    哥俩正聊着呢,就见小猴子又骑着白鹿跑出去,仔细一瞧,白鹿的后背上,还搭着一个丝袋子,里面装得应该就是草籽。

    田小胖大乐:“好好干,中午给你们加菜。小猴子一根香蕉,小白鹿一根胡萝卜——”

    这点吃的就把人家给打发了啊?萨日根也羡慕不已,这可不是一般的动物啊,要是用以前的话来说,那都是成了精的。再瞧瞧自己的两条猎狗,以前瞧着还不错,现在越看越烦,赶紧滚蛋,自个打食儿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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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413/ 第一时间欣赏大田园最新章节! 作者:如莲如玉所写的《大田园》为转载作品,大田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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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园介绍:
青山如画,绿水如歌,乡情如酒,田园如梦。绘山水画,唱兴牧歌,奏松涛曲,写田园诗。小胖子田源偶得燧石之珠,里面居然连接着远古空间,可以把远古的草、木、羽、毛、鳞、介、臝等物种兑换到现实世界。于是田源便主动申请加入驻村工作队,来到最为贫困的黑瞎子屯。面对着被彻底破坏的自然环境,他一步一步地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绿化荒山、草原,将贫瘠的土地变成绿色生态基地,将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带领乡亲们走上脱贫致富奔小康的道路。而田源,自然也过上了美滋滋的田园生活。大田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田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田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