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5章 赔罪
“好嘞，娘你腿麻了就在地上先坐一会儿吧，我给壮壮穿衣裳。”
徐巧红嘴里应着，抱着壮壮绕到床边坐下，抓起那些散乱扔在床尾的小衣裳和帽子鞋袜开始给壮壮穿衣裳。
壮壮全程都在哭，在徐巧红的怀里挣扎着，一点儿都不配合。
“壮壮乖哈，不哭不哭，穿好了衣裳婶子带你吃好吃的。”
“猜猜婶子早上给你做啥好吃的了？”
“哈，酒糟溏心蛋呢，喜不喜欢呀？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不管徐巧红如何哄劝，壮壮依旧在哭。
其实，徐巧红脸上笑得亲切有爱，手底下紧紧捏住壮壮的脚脖子，那指甲几乎掐进了壮壮的脚底板肉深处去，然后近乎蛮横的将这只肉都都的小脚丫子塞进小鞋子里。
换做穿其他衣裳的时候，徐巧红的手法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边穿边掐，狠狠掐，用力掐，壮壮哭得肝肠寸断，脸都哭青了。
杨华梅坐在地上，正忙着揉按自己的双腿呢，耳边是壮壮震耳欲聋的哭声。
这都哭了一早上了，杨华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八成还是先前没睡醒就被小黑拎起来，起床气到这会子都还没泄掉，等待会巧红给他喂吃了酒糟糖心荷包蛋就好了。
杨华梅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这双腿上。
奇了怪了，这都快小半个时辰了，咋这腿还是没知觉呢？
先前就是因为没知觉，站不起来，又担心赤着脚都没穿外衣的壮壮会着凉，她这才爬回西屋，哪里是要骑大马啊……
这腿到底是咋啦？
难不成上回的腿病又发了？
杨华梅的一颗心往下沉了又沉，上回卧床的经历又在眼前浮现，像个废人，吃喝拉撒都要别人伺候，千万不要是那样啊……
“娘，壮壮的衣裳穿好了，娘你咋还在地上坐着呢？要不要我扶你起来啊？”
耳边传来徐巧红关切的询问声。
杨华梅抬起头，便见徐巧红怀里抱着壮壮站在跟前，壮壮还在哭。
杨华梅心里有点慌乱，这一瞬间也不知是咋想的，反正就是不想让徐巧红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所以她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累坏了想坐地上缓口气，你快些带壮壮去吃东西吧，他肯定饿坏了！”
既如此，徐巧红也不多说啥，抱着壮壮就去了堂屋。
“壮壮乖哈，婶子喂你吃好吃的，来，先喝一口甜甜的酒糟汤。”
堂屋里，随即便传来了徐巧红甜美且有耐心的声音。
壮壮的哭声，也在这一口口的喂食中，渐渐的弱了下去。
西屋里，杨华梅坐在冰凉的地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大孙子终于不再哭了，太好了。
她埋下头接着去揉按自己的双腿，使劲掐，不管咋样就是不服那口气，也或许是那种卧床的恐慌再次支配了她吧，反正那指甲的力度，一点儿都不亚于之前徐巧红悄悄掐壮壮的力度。
堂屋里，当小黑吃饱喝足甚至连碗底都舔干净之后，他打着饱嗝来了堂屋。
一眼便见徐巧红正将壮壮抱在怀里喂食酒糟鸡蛋。
小黑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我都还没被巧红姐你这样抱在怀里喂过，这个臭小子，抢了我的福气！”
听到小黑的咕哝声，徐巧红扬起眼角瞟了他一眼。
“放心，会有你享这个福气的那一天的。”她笑吟吟的，压低了声说。
小黑愣了愣，徐巧红却弯起唇角，笑得暧昧妩媚。
小黑突然就懂了。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副画面……
这让他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那一天快些来临，他也好沾下自己孩子的东风，重新做回婴儿，做个小宝宝！
“巧红姐，啥时候去你娘家啊？”小黑又问。
“是不是吃完早饭去？”他又问。
是的，刚才那一碗酒糟荷包蛋是不能算他的早饭的，那是专门给他弄来垫吧肚子的，因为他遭了一宿的罪。
徐巧红想了想，摇摇头：“不吃了，烧饭太耽误功夫，我到了娘家跟晌午饭一块儿吃得了！”
小黑想想也是，他刚刚吃完，也不饿。
“那等咱到了镇上，你要是饿了，咱就先买两根油条垫吧垫吧。”他提议。
徐巧红点头说好。
小两口在堂屋里热火朝天的商量着，徐巧红是揣着明白装湖涂，而小黑呢，则是完完全全忽略了西屋里还有一个杨华梅。
徐巧红突然想到什么，朝小黑勾了勾手指头，小黑于是凑到徐巧红耳边。
徐巧红对小黑耳语了几句。
小黑的眉头皱起来，显然这是一脸的不情愿。
徐巧红拉下脸，在小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压低声催促他：“磨蹭个啥？还不快些去？”
小黑‘哎’了声，依旧还是不情愿，但还是迫于徐巧红的威压，不得不回了东屋婚房。
很快，他就拿出一包酥糖来，磨磨蹭蹭的往西屋去。
徐巧红又小声提醒他：“打起精神，别忘了咱的计划！”
小黑皱眉，深呼吸，然后，舒展开眉头，挺起胸膛，朝徐巧红这拍了拍胸膛，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然后，小黑推开了西屋的门……
西屋里，经过杨华梅自己的一番狠掐，她的腿终于有了知觉。
虽然站起来还是不能自由行走，但好歹能支撑着这副身子站起来了，她扶着床沿，颤颤巍巍的坐到了床上，然后又将双腿挪到床上，靠在那里闭上双目养神。
一宿没合眼，先前又哭又折腾又急的，这会子眼睛火辣辣，脑袋嗡嗡作响，恐瘪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响。
她感觉非常的不好受，而且，酒席食材的烂摊子还摆在那呢，大白不回来解决，回头那些吃酒席吃出问题的村民们还得找上门来，可咋整？
就在杨华梅一筹莫展的当口，小黑进来了。
他来到床前，垂下头来，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瓮声瓮气的说：“娘，先前是我急躁了，莽撞了，吓到了壮壮，是让你担心受怕了，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罪！”
杨华梅紧闭的眼皮子底下，眼珠儿动了动，但她强忍着没有睁开眼，而是侧了个面朝床里面，留了个背给床边站着赔罪的小黑。
第9546章 自个想法子
小黑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这样道个歉，娘肯定会像以往那样从床上跳下来拉住他的双臂，一口一个好儿的欣慰着。
然而这次，杨华梅却并没有。
小黑将这一切归结到壮壮的身上。
这回不同于以往，因为自己拿壮壮撒气了，而壮壮，是娘的心头肉，命肝心，谁都不能触碰。
小黑心里怨念滔天，对壮壮的讨厌更上了一层楼。
但他还是牢记徐巧红的授意，故意用力吸了下鼻子，做出一副好像哭过的样子。
接着说：“我当时是被大哥大嫂他们气湖涂了，才把火气撒到了侄子的身上，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了。”
“我给娘带了一包酥糖，娘待会饿了就垫吧肚子。”
“巧红姐那边喂完了壮壮，我就要陪她去徐家回门。”
“回门是要带礼品的，原本我想过来跟娘这开口，可巧红姐不准，说不想为了这些事儿让娘操心，回门礼的事儿我们自个想办法。”
小黑说完这些，暂且停顿住，打量着杨华梅。
见杨华梅还是没有要转过身搭讪的架势，小黑也不多说，更没有像以前那样踩着杨华梅脚跟下讨要回门礼，不给就不出门，就要躺地上撒泼……
这会子，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杨华梅的反应，于是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酥糖放到床边，转身准备离开西屋。
刚走到西屋门口，身后终于传来杨华梅的声音。
“等下！”
小黑心头一喜，却没有着急转身。
而是照着徐巧红教的那样，缓慢转身，带着一丝迟疑的问杨华梅：“娘，咋啦？是不是酥糖不够吃？我屋里还有几条糕，要不我也给你一并拿过来？”
杨华梅已经转过了身，且睁开了眼。
小黑一看杨华梅的眼睛，就晓得娘的怒火已经消了一大半了。
嘿嘿，巧红姐真厉害，把娘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娘，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做啥？是不是不想吃米糕？那可咋整？我叫巧红姐去给你整碗面条？”
“对了，昨夜还剩下了一碗剩饭，要不滑两只鸡蛋在里头给你做碗蛋炒饭咋样？”
杨华梅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一个男人家，啥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叽叽了？灶房那是女人的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
小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娘，我那不是担心你饿肚子嘛！”
这话，让杨华梅猝不及防的被暖到了。
“行行行，那些话不说了，你过来，帮我拿个东西。”杨华梅吩咐。
小黑老老实实走到杨华梅床前。
杨华梅指着床底下，“底下有一口木箱子，木箱子里还有个木匣子，你给我把木匣子搬出来给我。”
小黑依言照做。
当他端出一只沉甸甸的木匣子放到杨华梅手里的时候，忍不住乐了。
“娘，你可真是我嘎婆的亲闺女啊，这木匣子该不会是她老人家传给你的吧？”
确实，这木匣子不管是从外形，还是做工，亦或是木匣子上的铜锁，都跟谭氏的那只如出一辙，像双胞胎。
杨华梅白了小黑一眼，没好气的说：“两只木匣子都是出自同一个工匠的手，这木匣子是我出嫁的时候，你嘎公嘎婆给我准备的嫁妆，一直没咋用过，那天收拾东西从角落里刨出来了。”
刨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木匣子的材质是真好啊，好像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
木匣子不大，比谭氏的那只要小一些，上面的铜锁非常的牢靠，所以杨华梅思来想去，打算用这木匣子来收藏这趟办酒席收到的礼金，已经记录亲戚朋友还有村民们礼金往来的账簿。
连匣子带着里面装的东西在内，满满当当的，应该也不会超过五斤。
杨华梅摘下腰间挂着的钥匙，在一串长得一模一样的钥匙中间翻找着能打开匣子的那一根，忽然瞟见小黑那直勾勾的眼睛，杨华梅不高兴的皱了下眉，并将钥匙背到身后。
“瞅啥瞅？背过身去！”杨华梅吩咐。
小黑回过神，咧嘴笑了笑，赶紧听话的转过身去。
身后，传来钥匙拨弄锁眼的细微声响。
小黑还惦记着先前那只木匣子的分量，恨不得转过身瞟一眼那木匣子里到底都装了多少好宝贝，而杨华梅好像能窥探出他的心思似的，警告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不准偷看，不然剥了你的皮！”
小黑重新规规矩矩站好。
片刻后，身后再次传来杨华梅的声音，“好了，转过身来吧！”
小黑赶紧转过身，那只木匣子不见了，再一看，床里面的被子某处鼓起一个好大的包，看来娘是把木匣子给藏到那被子底下去了。
“呐，这二两银子你拿去，待会陪巧红回娘家，总不能空着手，去镇上买些鱼肉，打些烧酒，买些烟，再给徐家的女卷扯几块布料，给小孩子买些零嘴小吃和瓜果，就差不多了。”
小黑拿着手里的二两银子，掂了掂，笑着说：“娘，还能再多给一点不？手里多揣一点钱，好应对不时之需呀！”
杨华梅瞪了小黑一眼：“那不行，二两银子够多了，我都是算好了的！”
小黑咧了咧嘴，咕哝了一句“小气！”
然后拔腿跑出了西屋。
杨华梅气得脖子都直了，“你个兔崽子，骂谁小气呢？嫌少你给我把钱退回来啊！”
回应她的是，是西屋被摔上的门。
“你个兔崽子，还摔门，摔给谁看呢！”
西屋门再次开了，徐巧红抱着壮壮进了屋子。
“娘，别跟小黑一般见识了，我们不要您老的钱，钱你留着自己养老用，我拿我嫁妆里压箱底的钱去买回门礼就是了。”
“那不行，你那些压箱底的钱得留着，将来你们的娃娶亲出嫁，都得有点家底！”杨华梅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徐巧红的提议。
在子孙后代的事情上，可不能马虎，杨华梅很是看重老王家的传宗接代。
看到徐巧红抱着壮壮，壮壮好像吃饱喝足了，这会子不哭也不闹了，被徐巧红抱在怀里乖得像一只小猫。
第9547章 大家各扫门前雪
杨华梅突然就觉得好欣慰，也更感激徐巧红在这种时候的帮助。
“巧红你把壮壮给我吧！”杨华梅朝壮壮这伸出手，壮壮立马就伸开小手臂要往杨华梅怀里扑。
杨华梅接过壮壮，把他放到床里面让他自己玩，然后，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来塞给徐巧红。
“巧红，这是娘给你的，你给自己买点东西，胭脂水粉啥的，别委屈了自己。”
徐巧红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有点哭笑不得。
胭脂水粉？
如果买单件，确实可以买到一件。
但婆婆您老也说了啊，这是胭脂水粉，那就肯定是买一套。
一套，这一两银子咋够？
至于镇上杂货铺子里那些次等胭脂水粉，五百文钱就能买一套，砍砍价，一两银子能买三套呢！
但那种次等水分，她是打死都不会往脸上拍的，对不起她这张娇俏的脸蛋哦！
“多谢娘，娘对我真好。”徐巧红‘欢欢喜喜’的收下了银子，眼圈似乎还红了。
杨华梅看到徐巧红这样，心里一紧，心说这孩子咋还要哭的样子呢？
难不成，是我的举动让她想起了她已故的亲娘？
思及此，杨华梅的心里也软了软，语气也温和了几分：“去吧，欢欢喜喜回娘家去吧，想在娘家住几天就住几天，没事的。”
徐巧红用力点头，临走之前又跟壮壮那招了招手，想要逗他。
可是，壮壮却好像很害怕徐巧红，躲到了杨华梅的身后，不敢把脸露出来。
徐巧红无奈一笑，“你个臭小子，刚吃的溏心蛋，这就不理婶子了，婶子走咯！”
待到徐巧红离开，杨华梅摸了摸壮壮的大脑袋，“你个傻小子，躲啥呢？你婶子人好，特你，比你亲娘还疼你，你咋还不知好歹呢！”
但是，壮壮听不到，杨华梅相当于是对牛弹琴。
杨华梅叹口气，将壮壮搂在怀里。
“你要是个健全孩子，该多好啊！哎！”
……
杨华明前脚踏进骆家的院子门，后脚小黑便赶着骡车，载着徐巧红一起往清水镇的娘家去了。
骆家，这回大家都学聪明了，大家直接在后院寝房的小堂屋里说话。
为啥呢？
因为孙氏去灶房烧早饭去了，杨若晴在寝房里面给刚醒的团团刷牙洗脸穿衣裳。
杨华忠怀里抱着早就穿戴整齐的圆圆，然后顺便接待一大早就赶来的杨华明。
杨华明先是逗了几下圆圆，接着跟杨华忠这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三哥，这趟过来我是想让你陪我去趟县城，我打听到荷丫头的闺女成了个傻子，想去看看到底啥情况……”
……
吃早饭的时候，孙氏和杨若晴都从杨华忠处得知了这件事。
孙氏满脸震惊，还有些惋惜。
“那孩子我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刚生下来洗九朝的时候，还有就是周岁礼。”
“后面荷儿和余金宝和离，那孩子跟了余金宝，我就再没见过了，咋就，咋就傻掉了呢？”
杨华忠也是浓眉轻皱，说：“余金宝那种人，肯定是不会照顾人的，孩子跟了他，能给口吃的就不错了！”
杨若晴说：“我听说当初都是余金宝的妹妹余金桂在养，余金桂那个人当初嫁给过我永青小堂哥，脾气很不好，但是，她对她侄女应该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养侄女。”
“只是后来，听说余金桂也再嫁了，那孩子就跟着余金宝了，再后面就没有消息。”
这是杨若晴打听到的消息，但是后来随着余金宝去外地做小生意，把孩子也带走了。
而荷儿也跟余金宝彻底断绝了关系，所以对于老杨家这边来说，肯定是不会再关注余金宝那边的动静的。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
“晴儿她爹，既然你都答应了老四今个陪他去一趟县城，那你们就快些去吧！”孙氏又说。
“今个我和晴儿哪都不去，就跟家里待着，看着俩孩子，你放心！”
杨若晴也点头，“对，爹你可以去一趟县城，我会派两个人跟你们一块儿去的。”
杨若晴要派的人肯定是家里的暗卫了，有身手的那种。
反正留在家里看家护院吧，小孩子从狗洞里钻出去了也发现不了，白瞎了几双眼睛。
就只能盯住墙头飞檐走壁的，有啥用呢？
所以，还不如派那两个暗卫跟着杨华忠他们去县城，如此，余金宝若敢对这两个以前的老岳父犯浑，将会受到俩暗卫的重拳出击。
……
早饭后，杨华忠杨华明兄弟，还有那两个暗卫一起动身去了县城。
菊儿母子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坐顺风车回了镇上。
而家里，刘氏也抱着三丫头的儿子串门，串到了骆家。
“今天咱扎堆带娃，几双眼睛盯着，保准一个娃都丢不了。”刘氏进门就说。
孙氏自然是欢喜，“好，好。”
杨若晴正抱着圆圆在腿上做游戏，见刘氏过来，于是问刘氏：“四婶又带来啥八卦消息了？”
看刘氏这神色，就能看出刘氏过来，不单单是说荷儿家那傻闺女的事的。
肯定还有别的事。
“哈哈，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过来唠几句嘛！”
“哎，我呀，就是感叹这梅儿，真是个没良心的！”刘氏接着又说。
“咱家老太太打从前夜发病，到昨日一整日在镇上医馆治病，昨夜回家，这都过去一天两夜了，”
“梅儿起初是装作不晓得，后来晓得了，瞧瞧，都不过来瞅了！”
“这要是稍微有点良心的闺女，就算是嫁在邻村，这夜里咋地也该过来坐一坐，问两句啊，结果呢？屁都不放一个！”
刘氏一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
让孙氏和杨若晴面面相觑，虽然母女俩嘴上都没说啥，但是心里却都是认同刘氏的说法的。
不管什么原因，不管老王家有啥样的事儿，昨日夜里，怎么着也该抽个空子过来关心一下谭氏的情况，回来没？啥病？大夫咋说的？
你杨华梅作为闺女，没有过来关心谭氏这个老娘的死活。
同理，娘家这边的哥嫂们肯定也不可能再主动跑去询问你们老王家关于酒席食材的事，对不？
大家各扫门前雪嘛！
第9548章 记不住啊
别人不关心自家老太太，可自己得关心啊。
于是，杨若晴问刘氏和孙氏：“我奶今个情况咋样？”
刘氏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放心，死不了！”
抱歉，虽然门对门住着，可刘氏打死都不敢在这几天进他那会的屋子。
为啥？
怕臭啊！
“早上你娘过去给你奶送枸杞红枣稀饭还有一碗蛋花汤的时候，我跟在后面往屋里瞅了一眼。”
“老太太好像能坐起来了，坐在那里好像还挺安详的，不像昨日，坐不住躺不住，恨不得生在马桶上呢，走哪怀里都要抱着一只马桶！”
听到刘氏这番话，杨若晴又问：“四婶，那我奶的气色咋样？应该也恢复了一点吧？”
刘氏愣了愣，满脸茫然。
“没瞅清楚，我眼力没那么好，就算是当时瞅了，我这脑子也记不住啊！”
杨若晴却笑了。
“四婶就别谦虚了，你瞅了一眼我娘手里的食盒，这不，把里面的早饭记得一清二楚，你眼力好，你脑力更好。”
说白了，就是对谭氏没用心去看。
之所以跟在孙氏后面远远的瞅一眼东屋，那心思也跟孙氏不同。
孙氏是出自孝顺和关心，而刘氏，则是出自好奇，想要猎到第一手八卦好回来跟别人那呱唧呱唧。
刘氏更不傻，自然也听出来杨若晴这是在故意调侃她。
所以刘氏嘿嘿一笑，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行，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像老太太这样的婆婆，别说是拉肚子了，就算她哪天真的咋样咋样了，我怕是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来！”
“四弟妹，那种话别说，被人听去了不好，也对下一辈们不好，到时候有样学样的。”久未出声的孙氏也出来拦截刘氏了。
“嗨，三嫂你怕个啥？这里就咱咱三个能听懂我话的，其他三小只啥都不懂，咱关起门来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有啥不行？横竖三哥也老四也不在，话都不让说，长这嘴巴做啥？专门吃饭啊？”
孙氏笑得无奈，怀里抱着孩子，也不好去捂刘氏的嘴。
就算没抱孩子，那种捂嘴的事情孙氏也是做不出来的。
杨若晴对此却是无所谓的。
因为她知道在老杨家这个大家庭里，上一辈之间的婆媳关系那是真的让人很不想回首。
杨若晴甚至可以这么说，若不是因为后来她赚钱了，供弟弟们念书，赞助几个堂哥和叔叔赚钱，走出村子，拓展思维，让爹他们变得有底气，让爷奶一次次对他们这些晚辈刮目……
否则，若是还守着当初老一套那些土里刨食的耕种模式，指不定老杨家到现在都不一定分家了！
甚至都可以说，是老杨家带动了长坪村分家的浪潮，让将年轻一辈从老人们的那种生活方式下解、放出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有句话叫远香近臭，说文青点又叫距离产生美。
“晴儿啊，你当时应该记得的，你奶奶当家，咱女人和孙女们是不能上桌子吃饭的，都是躲在灶房吃点剩饭剩菜，还不给吃饱。”
“那会子我和你娘还有你大妈她们生孩子，一个接一个，从没过过一个完整的月子，更别提月子里喝鸡汤和红糖水啥的了，那更是想都不敢想哦！”
“生完孩子没两三天，伤口都还没长好，就撵着你下地干活，你不干，就骂得你风雨不透，不得安宁。”
“我自己就不说了，就说你娘，当初生完大安就被撵去洗衣裳，刚蹲下伤口就裂开了，大家都是女人，那种痛，我不说，晴儿你应该也懂的！”
刘氏的话，让杨若晴听得眉心直跳。
尽管这些话她以前也听孙氏提过一两句，可每次听到，感觉都不一样。
但有一个感觉却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是：疼！
真疼啊！
“娘，你们当初真是……遭罪了。”杨若晴忍不住说。
孙氏勉强一笑，眼底也浮现出几分对往事的追忆。
“三九天，凿开冰块浆洗，身上疼得不行，骨头都没合拢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啊，那眼泪，啪嗒啪嗒的往水里掉。”孙氏说。
“我还记得那天，是你桂花和大云婶子过去，两人帮着我把衣裳给洗了的。”
杨若晴懂了，怪不得娘这一辈子跟桂花还有大云婶子交情那么好，即便后来老杨家三房先发迹了，孙氏也不忘她们的好，时刻提醒杨若晴要照顾照顾她们两家……
“晴儿啊，我们妯里几个都吃够了苦头呢，你奶那个老太太，年轻时候做婆婆那可是手段狠辣，心肠更毒辣！”
“有道是十年的媳妇熬成婆，说句实在话，我们几个，真的是心胸开阔，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若咱都拿着她当年对咱的方式来给她养老，那不好意思，她早被撵到大路上去捡烂菜叶子吃去了！”
“哪里还能像如今这样，就因为吃酒席吃坏了肚子，搞得一大家子人仰马翻的？”
杨若晴点头道：“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四婶，你们孝顺我奶，不计前嫌，确实是你们的气度，大家伙儿都看得到呢。”
“再者，我爹和我四叔他们都是个顶个的大孝子，你们孝顺我爷奶，说白了，也是尊重自己的丈夫，希望自己有个和和美美的小家庭嘛，”
“嗛，我才不稀罕跟你四叔有个和美的小家庭呢，他不配！”
杨若晴就知道四婶肯定要反驳的，早就习惯了四婶的口是心非。
“你们孝顺长辈，也是给我们晚辈做了个最好的榜样！我这么说，总没毛病吧？”杨若晴笑着又问。
刘氏说：“这个没毛病。”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三丫头过来了。
手里拿着两条小裤子，还有一块干净的尿布。
跟孙氏和杨若晴这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三丫头眼睛在三个孩子里找到自家的那个，话却是问刘氏的：“娘，上昼给他把了几回尿啊？没有尿裤子吧？”
刘氏正在嗑瓜子，放任三个孩子在旁边放平了的大摇椅上玩玩具。
听到三丫头的问，刘氏拍着胸脯说：“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带孩子，杠杠的……”
第9549章 这嘎婆当的
刘氏话音刚落，孙氏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摇椅上。
“呀，那是哪个尿了？”她突然问。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过去，三个小家伙呈一个三角形坐在一起，中间放着一堆玩具。
现在，竟然有滴滴答答的水从三人腚儿下方的摇椅往下渗透，滴滴答答的掉到地上。
“赶紧！”
杨若晴笑了一声，赶紧伸手出去，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圆圆抱起身，孙氏也忙地把团团搂到怀里。
刘氏眼疾手快的也一把将她外孙拎起来。
然后，大家伙儿就发现，团团圆圆坐过的地方，都是干燥的。
而‘小雪云’坐过地方，俨然留下一摊水印子。
刘氏再将小外孙翻了个面儿趴在自己腿上，便见这小家伙的两层裤子全湿透了，不仅如此，连带着大腿和袜子都湿了。
刘氏还抬手摸了一把，把手指头搁到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笑了起来。
“哎呀妈呀，这小子吃啥了？屁大点儿人这尿还忒骚咧！”
“一股子洋葱味儿！”
孙氏和杨若晴也都在埋头检查各自怀里的孩子的情况，听到刘氏这话，忍不住相视一笑。
刘氏这嘎婆关注的重点真是跟常人不一样啊！
而三丫头在听到刘氏这话的时候，好气又好笑。
她轻轻跺着脚说：“娘，你说啥呢？这可是你亲外孙啊，让你帮我带下孩子，你却跟玩儿似的，我真服了你！”
三丫头赶紧接过孩子，坐到旁边避风的地方，赶紧给孩子把身上湿漉漉的裤子扯下来。
杨若晴怀里抱着娃，脚下已经去到堂屋门那里去把屋门给掩起来，省得风吹进来惊到了孩子。
同时又从洗脸架旁边的绳索上扯下一块干燥且干净的帕子带给三丫头：“快，用这个给孩子擦擦。”
而孙氏则询问着三丫头：“要不要弄点热水来洗一把？后院灶房里有热水的。”
三丫头也有此意，但她感觉从这里再去灶房，路途稍微有点远，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墙角小茶几上放着的那只大热水罐子。
通常热水罐子里装的热水都是灶房烧开了的，抱到堂屋来给大家泡茶喝。
若是这热水罐子里有热水，就省掉了功夫，能直接给孩子洗一把了。
杨若晴说：“哎，别瞅那热水罐子了，原本有半罐子热水的，你娘刚过来喝了三碗茶，然后还忘了盖盖子，水估计都冷了……”
三丫头目光再次投向刘氏，几乎是咬牙切齿说：“您老可真是我的好娘亲，孩子的好嘎婆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受不了！
刘氏心里也挺那啥的，但她却是个嘴皮子死硬的人，于是说：“哎呀，男孩子嘛，用不着那么娇气，用块干帕子随便擦两下不就行了嘛，夜里睡觉再洗嘛！”
三丫头说：“我们小时候那会子，娘你是这样草草打发我们的，如今到了我的孩子，你还是这样。”
“你说男孩子用不着娇气，那我们女孩子呢？你不也不精细照顾嘛，啥时候你都有你的理儿！”
刘氏尴尬的陪着笑。
“那我去灶房打热水得了。”她又说。
孙氏说：“四弟妹你帮我接下孩子，我去打吧！”
三丫头喊住了她们俩，“三妈，娘，你们都别去打水了，不用了，我给他擦干净了把衣裳换上就行了。”
杨若晴也说：“三丫头说的没错，先把干燥裤子换好再说吧，拖拖拉拉的把孩子搞着凉了反倒不好。”
三丫头点头，为了安抚刘氏的忐忑不安，她喊刘氏：“娘你过来帮我搭把手，我们一块儿给他把裤子换好，两个人更快些。”
“诶，好嘞好嘞！”
刘氏赶紧蹲下身来，帮着握住了小外孙那双乱蹬的小脚丫子。
三丫头则开始忙着她的事儿。
刘氏呵呵笑着，说：“这小子，力气可真不小啊，瞧瞧这脚丫子多有劲儿，长大了怕是一拳头能打死一头老虎呢！”
孙氏微笑着说：“也不看看种子，雪云那么厉害，他的种，能差吗？”
刘氏频频点头，“对，对！”
杨若晴则暗暗观察着三丫头的表情。
发现三丫头虽然正埋头忙活，但是那脸颊却微微红了，就像深秋挂在枝头的柿子似的。
杨若晴也悄悄弯起了唇角。
然后，刘氏话题一转，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世上的造化可真是弄人啊，你越想要求啥，老天爷偏生就不给你。”
“三少你是晓得我的，想当初我一门心思就是奔着生儿子来的，结果连生三胎全都是闺女！”
“瞧瞧，如今菊儿两个儿子，三丫头第一胎也是大胖儿子，我们四房是一点儿都不缺男丁啦！”
“哎，这老天爷呀，可真是的，就爱逗人玩呐！”
刘氏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孙氏的心坎里去了。
“是啊，所以凡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就在她们两人感慨命运安排的当口，三丫头已经给孩子换好了干燥的衣裳。
“糟了，我光顾着带裤子过来，鞋袜忘带了……”她说。
杨若晴说：“不慌，我去院子里给你拿。”
院子里的花坛上，围着那棵桂花树周围，摆了一圈的小鞋子。
旁边的晾衣杆子上，也挂满了团团圆圆的小袜子。
两个小家伙都活泼好动，没一会儿就走得脚底板都是汗，所以他们的鞋袜都准备得很多，而且前屋后院都有，以方便随时换取。
所以这当口杨若晴直接给挑了一双鞋袜给三丫头，虽然稍微大了一点点，但也是凑合着穿下，至少比没有要好嘛！
趁着三丫头给孩子整理一切，杨若晴和孙氏也都引导团团和圆圆嘘了。
摇椅那边虽然已收拾干净，但这会子木头受了潮还是不能让孩子们上去坐的，所以大家给三个孩子换了一个阵地玩耍。
那个阵地就是骆家的‘游乐场’。
骆家的‘游乐场’是当初修建这大院子的时候就一并修盖好了的，游乐场里面有好多小木马，滑滑梯之类的适合小孩子的玩意儿。
因为场地比较大，进去玩一次，孩子们是很开心，但是当玩完结束，也足够杨若晴和王翠莲收拾好一阵的了。
第9550章 不好办
清潩河。
河面上，韩飞鱼目光所到之处，数量颇多的船帆一点点的增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宛若从河面上跃起一般，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有生机。
此时，远处的景物，已经可以看清楚了。
那是几十艘战船，大的战船跟韩飞鱼的飞鱼号差不多大，也是类似福船的型式。
只是船身上放置着不止一门大炮。
最前面的一艘是旗舰，不仅规格最大，上面的大炮的数量也是最多的。
有十几名水军打扮的男子，正站在船头。
随着水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骆风棠和韩飞鱼都已经看清楚前方旗舰甲板上站着的人。
为首的那名军士，身穿正式的水军衣服。
水军终究跟陆上的军人不一样。
水军的对攻，是以船只为主的，除了接舷战以外，一般不需要水卒们进行近战。
由此，水军的服饰也就不可能跟陆地上的甲士一样，都是严密保护周身的铠甲。
骆风棠眼力极好，一般他见过的人很难忘记。
而前方的水军统领，正是卢战龙。
卢战龙腰间佩戴的短剑，另一侧腰带上面挂着皮套子，里面放置的正是最新式的火铳。
现在他最犀利的武器，已经不是他随身配置的短剑了。
而是兵部给他们这些有职位的将领们特意配置的火铳了。
这种火铳，威力比普通兵士手里的要弱上一些，但优点是火铳的精度很高，在仓促之下，能迅速的击中目标。
韩飞鱼抬手，随后，附近的帮众开始挥舞旗子。
水上交流，因为距离的缘故，一般来说，声音基本上很难听见，所以一般使用的是旗语。
只有挥动着旗子，两边才能看清楚对方的意思。
河面上雾气很澹，但即使能看清楚对面之人的长相，还是需要对一下旗语才可以。
随后，旗舰从飞鱼号旁边擦身而过，并未停留，水军之中有两艘战舰脱离了队伍，跟在飞鱼号的两侧。
最新的旗语，骆风棠也是能看得懂的。
“卢战龙还有战斗任务，这清潩河，还有匪患？”
骆风棠看懂了旗语，但却很惊愕。
“自然是有的，清潩河一路往东南前方播州，其间连接的水道足有数百道，那些潜藏在里面的水匪们，不敢正面跟大齐水军对抗，他们早已经化整为零，用的都是小船，速来速走。”韩飞鱼缓缓道。
“为何还会有水匪？”
骆风棠想要了解的是这个，至于水匪们怎么行事作风，以他对军事上的了解，打游击是水匪们的必然选择。
但他并不认为，这年头还会有水匪。
要是五年前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怎么可能？
难道这五年来，皇帝的政策，尽数没了用处吗？
“还能怎样，民不聊生而已。”
韩飞鱼叹了口气，给了骆风棠最坏的答桉。
“怎会民不聊生？朝廷不是减免了税赋吗？我看京城的百姓，日子都好过许多……”骆风棠皱眉。
“京城是京城，宜州是宜州，两地自是不同的。”
“京城那边的百姓，现在得了海运兴旺的好处，日子好过也实属应当，即使如此，依旧有穷困潦倒，乃至于沦落成乞丐的百姓，更何况宜州呢。”
“宜州这边豪强乡绅们，可不管百姓日子怎么过，他们只管自家好过，这也是播州杨氏逐渐做大的缘由之一。”
韩飞鱼说出一番道理来。
在此之前，骆风棠也知道这天下土地兼并，豪强们做大，百姓困苦，毕竟他出身自乡土，但这些年不是在京城，就是在军中，就连去老家的时间都不多，对于别的郡困苦了解还是极少的。
水贼们不可能凭空出现，明知道朝廷有着强大水军，还想要做水贼的，基本上都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不得不拼命找出一条生路出来。
“看来宜州之事，不好办……”
到此，骆风棠已经看出，宜州之事，已经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好的，也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问题。
而想要灭掉杨氏，第一件大事就是处理好宜州之事，务必练出一部新兵来。
带着重重心事，船队在数日过后，来到了天门关外。
天门关在清潩河的中游位置，两侧都是如刀削一般的悬崖峭壁，在悬崖上刻着一些古人的诗句，都是些名人刻录的，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天门关”这三个大字了。
“传说这里鱼儿越过天门关，就能化身为龙。”
骆风棠望着前方险要的地势，说起他听说的一个传闻。
传闻荒诞不假，但百姓们既然相传，也自有它的道理所在。
“百姓们总希望有一步登天之事，但世上事，都是人做出来的，每一步都事在人为，一步登天那是幻想，不可能实现。”
“我指的是普通百姓，那些生来就是天潢贵胃之人，就不在此列了。”
即使韩飞鱼有再多的不忿，明晃晃的事实也摆在她的面前，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有绝对的公平。
任何人从出生来到这个世间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公平了。
“这也怪不得百姓，百姓们想法总是美好的，而你我，其实也是百姓。”
骆风棠总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潢贵胃，他出生农村，打小以猎人为生，经历的苦实在是太多了，底层百姓们的想法，都是明白的。
“侯爷，宜州之事，五郎嘱咐过我，叫我要配合侯爷办事，不是我能做些什么？”
韩飞鱼问道。
这是公事，她已经交待了商会，暂时交接了首尾，这段时间，她配合骆风棠，防止他无人可用。
“不急，先见机行事，等我了解了宜州的人事再说。”
骆风棠道。
“宜州郡守是万一仁，军镇方面主要是虎威将军杨虎臣主持，头面人物还有几位，但都比不上这两位。”
韩飞鱼道。
“既然宜州这边已然民不聊生，这两人看来多少都是有点问题的，等到了宜州，我会继续观察这两人。”
骆风棠道。
“侯爷前来，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
韩飞鱼道。
“会来接我的。”
骆风棠将目光投向前方。
第9551章 闲不住
望海县，长坪村。
老骆家的游乐场里。
三个孩子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几个大人的双手也刚好解放出来。
孙氏跟杨若晴这招呼了一声，让杨若晴盯着孩子们，她自己正好趁此机会去做一会儿家务。
比如，把早上吃过的锅碗给洗了，比如，喂一下骆家还有她自己家的鸡鸭。
再比如，她自己，还有王翠莲都种了菜园子，菜园子不仅在外面的田野那片有，家里后院也都挖了几块菜畦地来种菜，院墙外面的墙根底下也种了菜。
孙氏想趁此机会去给那些菜浇点水，收工的时候顺便掐两把蔬菜回来做晌午的菜……
“虽说两个人带孩子，可我看三妈却是忙得脚不沾地啊。”
游乐场里，杨若晴和三丫头也坐在了旁边的软皮小圆凳子上。
三丫头身下是一只红萝卜凳子，杨若晴身下则是一只大西瓜凳子，一个红一个绿，两个人坐在上面，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感觉很滑稽。
于是，没话找话，三丫头就说到了孙氏。
杨若晴抿着嘴笑：“你三妈你懂的，闲不住。”
三丫头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脱掉了鞋子，穿着袜子踩在柔软布垫子上，正一样一样娱乐器材打量的刘氏。
三丫头忍不住笑了，“我娘则不一样，这么大的年纪了，始终保留一颗童心。”
杨若晴也顺着三丫头的目光望去，刚好看到刘氏扶着那秋千架，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坐上去的样子。
不待杨若晴出声阻止，三丫头已经抢先喊了：“娘，那个秋千只能孩子坐，承载不住大人，你只能看，只能摸，不能坐！会给坐坏的！”
刘氏的动机一下子就被看穿，有点尴尬的朝这边的二人笑了笑，说：“嘿，坐啥呀，我一个大人才不稀罕这些小孩子玩意儿呢，我就是摸摸看，看结不结实，回头小孩们坐上去可别摔着了……”
刘氏边说边继续假模假样的在那里摸索起来。
杨若晴和三丫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杨若晴说：“随便吧，我相信四婶有分寸。”
三丫头无奈摇头，“我娘啊，哎，不怪我爹说她，她但凡成熟稳重一点，也不至于这样。”
杨若晴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长辈们之间的感情和相处方式，不是咱晚辈能理解和随意评价的。”
“不管咋样，他们能这样一直陪伴着，咱就满足了。”
三丫头点点头：“这倒也是，不可能天底下每一对夫妻都一样的相处模式，有些夫妻打打闹闹，也是一辈子，有的相敬如宾，也一辈子。”
杨若晴补充说：“甚至，那些打打闹闹的，指不定还生了一大窝的孩子，边打边生。”
姐妹俩又再次笑了起来。
杨若晴问三丫头：“这趟回来打算住多久？”
上回三丫头是赶着中秋节前回来吃小黑的喜酒，然后刘雪云专门雇了一艘船送她，还有谭氏回来。
刘雪云在这边就待了两天不到便返程了。
“前两天他走的时候跟我这商量过了，让我先安心在娘家住着，等他忙完手头的差事，就过来接我们娘俩。”
“好！”
“刚好我也想在娘家多住一阵，不仅是不放心奶奶的身体，还有就是我大姐的闺女那事儿不解决，我这心头总也搁了一桩事……”
“三丫头，那啥，我之前听四婶说，你已经提前派人去打听内幕去了。”
“嗯。”
“咋样？打听到啥了？那闺女是为啥傻掉的？”
提到这个，三丫头真是满面愁容。
“我今个也正为这事儿过来呢，我派去打听的人今早回来了。”
“据他们说，当年我大姐和余金宝和离之后，余金宝兄妹便带着闺女搬去了县城。”
“余金宝在县城找了一份卖力气的活做，他两个妹妹在家带闺女，”
经三丫头这么一番提醒，杨若晴想起来，余金宝是有两个妹妹的，一个是余金桂，还有一个妹妹名字忘记了。
“照理说，两个姑姑带孩子，应该不至于出啥岔子的。”杨若晴琢磨道。
三丫头说：“起初几年还好，等到孩子三岁的时候，余金桂改嫁了，对方听说是县城的一个开铺子的小掌柜，有点钱，不过，年纪比余金宝还要大个十来岁……”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怪不得那阵子小堂哥郁郁寡欢的，大家说余金桂改嫁后嫁了个有钱人，说余金桂就是嫌弃小堂哥没钱……”
三丫头轻哼，“余家兄妹都不是好东西，余金宝自不必提了，那个余金桂，当初咱小堂哥为了娶她，可是冒险去偷咱奶奶屋里的匣子呢！”
杨若晴也记得这桩事，“后面嫁过来的时候，坐花轿子，咱村头一份，进门垮火盆的时候还发火了，即使如此，咱小堂哥都宠着她，护着她。”
而事实证明，越是那样的婚姻，越不能长久。
“余金桂出嫁后，又过了三年，就在我大姐闺女六七岁的时候，余金宝的小妹妹也出嫁了。”
“那小妹妹嫁去了庆安郡那边一个村子里，对外说是嫁的，内里到底是嫁的还是卖的，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嫁过去的，谁都不好说，只晓得那个男人是余金宝的朋友，说是喝酒和打牌的时候认得的，估计不是啥好人，那小妹嫁过去才不到一年，就生孩子难产死了。”
“后面我姐的闺女都是跟着余金宝过，而余金宝这时候得余金桂那老掌柜妹夫的照拂，也跟着赚了一点钱，赚了钱就飘了，在县城还置办了宅子，把巷子口一个卖豆腐的女人给娶了，”
“那个女人应该长得不赖，大家都叫她豆腐西施，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这豆腐西施估计是反着来的，一肚子的坏心眼儿，嫁给余金宝后就对我姐留下的孩子一百个不顺眼，各种打骂，不给吃喝，大冬天的都不给鞋穿，棉袄里的棉絮都给抽掉了！”
类似后妈折磨的孩子的事儿，在这个年代真的是屡见不鲜。
原配的孩子能不能在原生家庭里顺利长大，全取决于后妈的良心。
第9552章 是她的造化
至于亲爹的态度？
快拉倒吧！
有句话咋说的来着？
有了后妈，亲爹也变后爹。
当然，好男人，好父亲，也是有的。
但是比例少啊，并不是男人不疼爱自己的骨肉，而是男人本身就不如女人细心体贴。
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要赚钱要养家，家里这块只能全权交付给女人。
若是遇到那些段位高，擅长演戏的女人，那更是完球了。
当你面对你孩子好，背着面就拉脸子，打孩子专挑瞅不见的暗处下手，当着你面还要示好讨好，让你对她感激。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对于父母和离的孩子来说，能不能得到关爱和呵护，都听天由命了。
“我就这么说吧晴儿姐，”三丫头的话将杨若晴的思绪拽了回来。
“虽说我荷儿姐早些年不懂事，又蛮横跋扈，做事情走极端，可若是不和离，不管咋样她都不可能苛待自己的亲闺女的！”
“她那个人，其实心里还是有良知的，只是被我爹娘惯坏了，才胡作非为。”
“她当初养了一条狗，恨不得把自己的口粮都剩下来喂那狗。”
“那条狗咬了人，她也护着它，虽说这种行为非常的不可取，可是，这也说明她心中还是有热爱的想要偏袒的东西的，一条狗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的亲闺女？”
杨若晴思考了下，点点头：“嗯，是的，虎毒不食子嘛，只不过，你大姐当时年轻气盛，没选择要孩子，她不懂她当时的放弃，意味着什么。”
“三丫头，今天四叔也去了县城找那孩子去了，我就想知道，你们最后……咋样安排的？”杨若晴直接问重点。
前后派去两拨人马打听这事情，总不可能是为了搞清楚缘由，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啊。
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最后一环就应该是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四房打算如何解决呢？
被问到这个，三丫头抬起头，往刘氏那边望了一眼。
刘氏还在那边打量那些娱乐设施，像个孩子一样，看的无忧无虑的。
“我娘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就算昨夜她听闻了她外孙女的事儿，也就唏嘘几句。”三丫头接着说。
“若是那孩子转悠到这边来了，我相信我娘愿意招待那孩子吃几顿饭，留宿几宿。”
“但若是说让我娘来接手那孩子，抚养和照顾那孩子，我娘肯定是不乐意的，就算乐意，她做不长久，我们几姐妹……她都是放养，怎么可能去耐着性子照顾一个傻子外孙女呢？”
杨若晴点点头，“也不能苛求你娘，她生了你们，也算是养大了你们，她的责任也算完成了。”
“做爷奶的，都没有义务去继续抚养孙儿辈，何况做嘎婆的呢？他们帮一把，这是情分，不帮，咱做晚辈的也不能客气与。”
父母不是我们的保姆和佣人。
帮了，我们感激。
不帮，也不要埋怨。更不要说什么他们不帮我带孩子，将来我就不给他们养老这样的话。
请别忘记，你和你伴侣，是谁养大的。
你们先把这份恩情报答了，再扯其他的。
“嗯，那你和我四叔的想法是啥呢？”杨若晴接着问。
三丫头轻轻咬了咬唇，“我想把那闺女接过来，给她治，若是治好了，也是她的一份造化。”
杨若晴听到三丫头这决定，真是暗暗震惊了一把。
“三丫头，若真是那样，甭管治好治不好，有你这个做小姨的这份心，都是那孩子的造化！”
三丫头苦笑：“脑袋的问题不同于别处，就怕治不好……”
杨若晴说：“只要尽力去治去了，就无愧于心。”
“对了，那荷儿那边，晓得这事不？”
“之前不晓得，今个我二姐回镇上去了，她会去把这事儿告诉大姐的。”
杨若晴点头，“嗯，是该让荷儿知晓这事，毕竟她是那孩子的亲娘。”
晌午的时候，孙氏提议让刘氏和三丫头母子留下一起吃饭。
刘氏那是一百个乐意啊，可是三丫头却谢绝了孙氏的好意。
“我答应了奶奶晌午给她搞鸡蛋煨饭的，就不在这里吃了，多谢三妈和晴儿姐的好意。”
刘氏急了：“你这个实心眼的傻闺女，你管那么多做啥呀？你奶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堂哥堂嫂他们前后院住着呢，他们随便谁端碗饭去都够你奶奶吃的啊！不要你操心！”
三丫头摇头：“早饭已经是三妈送的了，何况我已经提早跟我奶奶那打过招呼了，我叫她吃过药就安心睡觉，晌午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咋能出尔反尔呢？”
刘氏气得翻白眼，三丫头要回去伺候老太太，她就也得跟着回去。
因为三丫头要去烧饭，孩子没人带，所以她必须得跟过去带孩子，那么骆家的饭就又没着落了。
“晴儿，你可是答应了要请我们吃顿饭的呀！”刘氏情急之下直接嚷嚷了出来。
杨若晴笑了，“四婶，你放心，你帮忙找回圆圆，这个大恩情我时刻不忘呢！”
杨若晴看向孙氏，孙氏也是连连点头。
杨若晴接着说：“原本我就是打算今个我爹在家，让他跑一趟镇上买菜，然后置办一桌饭菜来招待昨日帮忙找孩子的大家伙儿呢。”
“这不，我爹一大早就陪四叔去了县城……”
三丫头忙地说：“晴儿姐，大家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么客气。”
“我娘帮忙找圆圆，可三伯也帮我家去县城打听情况去了呀，大家互相帮忙，真的用不着那么客气。”
杨若晴微笑。
三丫头扭头又去说刘氏：“娘你也真是的，别总是揪着一处不放，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我三伯三妈，还有晴儿姐他们照拂了我们多少！”
“哎呀三丫头你咋还训起我来了呢？我冤枉死啦！”刘氏很是着急，甚至还有点憋屈。
“这顿饭不是我跟你晴儿姐和你三妈讨要的啊，是他们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我得说清楚啊……”
“对对对，三丫头，是我们自己想要请饭来表达谢意，这回真跟你娘无关，你别误会了。”杨若晴也赶紧帮着解释。
第9553章 大恩人
刘氏更是连连点头，“对对对，三丫头你这下明白了吧？可不是我非得要吃那顿饭的啊，是你三妈和晴儿姐盛情难却呢！”
得，关键时刻，刘氏竟然还给舞文弄墨了一把！
三丫头无奈的叹口气，“娘啊，你也不想想，我出嫁的时候晴儿姐一把就给我贴了三十两银子的嫁妆，那三十两银子，足够你吃多少山珍海味了？”
刘氏眼珠儿骨碌碌的转，被三丫头说得老脸都红了。
杨若晴朝三丫头使眼色，不允许她再继续说刘氏了。
同时，杨若晴对刘氏说：“四婶，回头等我爹回来了，等大家得空了，到时候我亲自下厨也好，或者以别的方式也罢，一定请大伙儿过来好好搓一顿，”
“若是不搓一顿，我这心里也不会踏实的，毕竟，圆圆能顺利回来，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尤其是四婶你，更是我们老骆家的大恩人！”
……
杨若晴留了俩孩子在堂屋玩耍，让孙氏照看，自己则抽空去灶房烧夜饭。
孙氏之前带回来一把小白菜，两根白萝卜。
杨若晴打算做个青菜肉丸子汤，再搞个红烧萝卜。
都不放辣，这样孩子们都能吃一吃。
饭头上再炖一碗鸡蛋羹，出锅的时候淋上几滴麻油，撒上一点葱花，色香味俱全。
“晴儿，饭菜好了吗？两孩子好像饿了，玩的都心不在焉的。”孙氏一手抱一个，吃力的来到后院灶房这边询问。
“马上开饭，可以先洗手了。”杨若晴忙里抽空说。
当俩小只洗干净双手坐到桌边，杨若晴也已经将饭菜端到了桌上。
“蛋蛋！”
“肉肉！”
两个小孩子分别指向自己中意的吃食，小眼睛亮晶晶的。
“来，嘎婆给你弄鸡蛋拌饭，可好吃了。”
“肉丸子也来两只。”
“小青菜和萝卜也不能缺，啥都要吃，不能挑食。”
“……”
娘四个简简单单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
刚吃完晌午饭，桂花就风风火火来了骆家。
“晴儿，晴儿她娘，那啥，梅儿让我过来给你们捎个信呢……”
老王家。
杨若晴留了孙氏在家里照看俩孩子午睡，自己则去对门喊上鲍素云，隔壁喊上老杨头和余兴奎，几个人一起去了老王家。
为啥不一个人去？
哈，道理就摆在那儿，懂的都懂。
这就好比扶老太太过马路，有些好事做了双方都愉悦，能结个善缘。
而有的好事做了，可能会惹一身骚。
老王家。
当杨若晴一行人来到老王家西屋的时候，便看到壮壮躺在床里面睡着了，而杨华梅则坐在床上抹泪。
“咋啦梅儿？你打发桂花过来喊我们，到底又出了啥事儿啊？”
老汉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都是直接坐轮椅让余兴奎推过来的。
如果是他自己拄着双拐走，估计这会子才刚走过塘坝。
杨华梅看到娘家来了人，那眼泪更是如泉涌。
“爹，五嫂，晴儿……呜呜呜……”
都泣不成声了。
“梅儿，你咋啦啊？莫哭莫哭，有啥话慢慢说。”鲍素云来到床边，抽出帕子来帮杨华梅擦拭眼泪，并温柔的抚慰着。
杨华梅抽抽搭搭的说：“我，我，我的腿好像又犯病了，抬不起来……”
“啊？抬不起来吗？”
鲍素云惊讶，赶紧将目光挪到杨华梅的腿上来回打量。
老杨头也来到了床边，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手也按在杨华梅的腿上。
“啥情况？我这样拍，你吃痛不？”老汉边拍边问。
杨华梅哭着摇头，眼泪从眼角飞出去，甩得到处都是。
“没有，没有啊，我啥知觉都没有啊！”杨华梅哭着说。
老杨头眉头紧皱，面色都阴郁下去了。
他咬了咬牙，用力在杨华梅膝盖附近狠狠掐了一把。
虽然隔着两层裤子，但是这一掐，鲍素云和杨若晴都能想象出那裤子底下的膝盖肯定红了一大块，甚至都有可能破皮淌血。
“晓得疼不？”老杨头又问杨华梅。
杨华梅的哭声顿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好像是在细细感受。
然后她突然撸起裤脚去打量那膝盖被掐的地方。
果真红了一片，还有指甲的痕迹，隐隐都能见到血珠子。
“哇……”
顿了片刻之后的杨华梅突然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疯狂摇头：“不疼，不疼啊，就像掐一截老树桩子，掐的别人的腿啊，不是我的腿啊！”
老杨头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扭头看向鲍素云和杨若晴。
她们二人也是面色凝重。
杨若晴说：“我去喊旺生大哥过来。”
撂下这话，杨若晴箭步离开了西屋。
当她把旺生请过来的时候，西屋里，王洪全，王洪涛他们也都过来了。
大家伙儿都围在床前，但显然，这种情况下就算围绕了一百个人，都无济于事的。
专业的人，一个足够。
大家伙儿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好让旺生给杨华梅诊断。
旺生给杨华梅诊断的时候，大家伙儿都默契的不出声，但是，私底下那眼神交换却都没有停过。
尤其是老杨头，盯着杨若晴，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姑姑这情况不太妙啊，上回就犯过一回腿病，半边身子都麻了走不了路，在床上躺了个把月还记得吗？”
杨若晴轻轻点头。
她当然记得那回，大夫说了，是被气的，被小黑气的，差点气到中风偏瘫半身不遂……
这回，保不齐又是跟小黑或者谁吵架了。
难不成，是因为昨日的大球婆娘还有曹八妹她们？
若真是那样，那二嫂和大球婆娘的麻烦就大了哦……
村口，曹八妹正在扫院子，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是哪个在念叨我？难不成是绣绣她爹？”
曹八妹抽出帕子胡乱摸了把鼻子，抬起头望着望海县的方向，“死鬼，惦记我就抽空回来瞅一眼吗，老夫老妻了，还惦记，不害臊！”
而另一边的村子最后面的大球家。
大球婆娘刚给怀孕的儿媳妇煮好一碗饺子，正准备端去给儿媳妇好好补补身子。
也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差点打到面前的汤碗里。
“哪个该死的在背后念叨我？害我差点摔了碗，呸呸呸，莫要再念叨了！”
第9555章 说实话
因为，杨若晴已经毫不留情的将这块遮羞布给扯了下来，并将现实的局面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姑姑，别怪我说话直，但我说的是实情！”
看到杨华梅这副震惊到绝望的样子，杨若晴也缓了缓语气，但该说的还得接着说完。
“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咱老杨家跟别家不同，但终究娘家各房人丁多，分家都分了好几轮了，每一房都有自己的大事小事。”
“你偶尔让别人抽点空子来帮帮你，这无可厚非，但你只要一有点儿事，就惦记上娘家父兄侄子，这个习惯很不好，你自己都做奶奶了，儿孙满堂的人，你该收收心思了，别老是去难为娘家父兄！”
杨华梅的眼眶红了，唇角直颤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滚出来，顺着脸颊汹涌而下。
老杨头看到杨华梅这样，可心疼坏了。
尽管杨若晴先前说的那些话都在理，但老汉却不能因为这个就能接受杨若晴继续说出让杨华梅伤心难过的话。
“晴儿，别再说了，差不多就行了，眼下是先给你姑治腿啊！”
“爷，我不说了，但这事儿我也帮不了啥忙，但我可以提供建议。”
“我的建议很简单，就是派人去镇上把大白和小黑喊回来，对了，我还可以提供一辆马车送我姑去医馆，我能做的就这些了，你们赶紧商量，我不能久留，还得回家去带孩子。”
杨华梅捂着脸哭，不说话，反正就是哭。
老杨头急得挠头，看向王洪全。
王洪全继续往王洪涛身后缩，还继续装傻充愣。
结果被老杨头点了名：“我把闺女嫁给你们老王家，你咋能一声不吭？这种时候你不出来拿个主意？”
王洪全支支吾吾的，脚下还不安分，继续往后挪动。
王洪涛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王洪全推到了人前，并大声说：“堂哥，你去镇上把大白小黑给喊回来吧，晴儿提供马车，大不了我也耽误些功夫赶车陪你去一趟镇上，其他的事儿交给大白小黑，我也仁至义尽了哈！”
若不是顾念着自己和堂兄是共爷爷奶奶的，自己打小没少来大伯大妈家蹭饭吃，而当年栓子娘，也就是自己的堂嫂在世的时候，对他这个堂叔子还不错，栓子活着的时候，也很敬重自己这个堂叔，有啥事，家里有啥好吃的，都会过来请自己喝盅酒……
若不是因为上面那些情分在，王洪涛打死都不想跟王洪全家沾上关系！
事情的最后，王洪全王洪涛这老哥俩一起赶车去了镇上找大白和小黑。
老杨头和鲍素云暂时留在这里，一方面照顾杨华梅，另一方面帮忙照看壮壮。
杨若晴是肯定要回去的，家里还有孩子们，咋能长时间留这呢？
临走之际老杨头叫住她：“这事儿先别让你奶知晓，她那身体刚刚恢复一点，不能动弹，不能着急，也不能受刺激，得好生休养。”
杨若晴扫了眼床上还在抹泪，自怨自艾说自己命咋那么苦的杨华梅，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水真的都是往底下流，爷你放心吧，我不会拿我姑家的事去打搅我奶奶养病的，不值得！”
爹和四叔他们昨日好不容易送奶奶去镇上治了一天的病，若是因为姑姑家的事儿，又让老太太病情复发，甚至加重，不还是给爹和四叔他们添负担嘛？
姑姑可是啥都不管的，问候都懒得问候一句，这种时候啊，她就把自己撇得很清楚，是外嫁的闺女，是泼出去的水……
“五婶，待会大白和小黑回来了，你就赶紧回家来，绵绵大着肚子，家里还有小丫头，你不在也不行！”
杨若晴直接当着杨华梅的面，叮嘱鲍素云别跟这死磕，死磕毫无意义。
鲍素云知道杨若晴是在关照自己，但鲍素云的性格大家都懂，比孙氏还要包子。
所以，纵使她心里知道杨若晴说的是对的，也是在关照自己，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强硬或者立场鲜明的话来。
她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轻声道：“好，我晓得了，晴儿你先去忙吧。”
杨若晴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老王家。
当她走出西屋门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了杨华梅渐渐放开的哭声。
“我的命咋这么苦哇？比黄连还要苦三分啊，栓子，栓子你个狠心的，还不如接了我去……”
然后，便是老杨头的叹息，以及鲍素云手忙脚乱的安慰声。
杨若晴摇摇头，晦气。
老王家院子门口，墙根底下站着坐着一长排的老太太和带孩子的妇女们。
在这个精神生活贫瘠的乡下农村，破事一箩筐的老王家这边，简直成了乡村大舞台。
几乎隔三差五就会给村里人送上一场精彩的戏码，唱念做打，哭哭笑笑，那是一样不缺。
丢人，已经丢麻木了。
“晴儿，你姑这又是咋啦？打从今个天麻麻亮就在闹腾，这中间才消停了几个时辰呐！”
杨若晴刚出来，立马就被外面的‘热心戏迷朋友’给围住打听。
换做以前，杨若晴或许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驱散这群人。
但如今，她自己都麻木了。
“事情不用我说，就跟大家伙儿猜的那个差不多吧，你们，自己脑补去。”
杨若晴摆摆手，径直离开，没人敢拦。
回到家，看到院子里晾衣的竹竿上有一块帕子被风吹到了地上，没有人捡。
杨若晴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很满意。
为啥呢？
这说明娘彻底接受了昨日的教训，别说帕子被风吹到地上了，估计就算是其他的事儿，娘都不会被吸引出来，而是会继续守在孩子们身边。
果真，当杨若晴进了寝房，这深秋屋后的寝房里非常的安静，日光从窗口照进来，屋子里暖洋洋的。
两只摇篮并排放在床边，两个孩子在被子里暖暖的睡着大觉。
孙氏手里捧着针线活，端了一把小马扎就坐在俩只摇篮的中间，一只脚还踩在其中一只摇篮的弧形撑脚上。
每当摇篮里的孩子在梦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的时候，孙氏就会轻轻踩几脚，让摇篮轻轻摇动起来，孩子便再次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第9556章 看谁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杨若晴轻声说着，随即进了寝房。
孙氏抬起头，小声问杨若晴：“你姑那边啥情况？”
之前桂花过来报信，只是说杨华梅的腿病犯了，其他的没多说。
杨若晴说：“昨日因为酒席食材的原因跟大球婆娘闹了一场，回头打发小黑去镇上找大白回来处理事情，大白躲着不见，小黑在镇上挨饿受冻了一宿，姑姑在家也提心吊胆了一宿。”
“这不，早上小黑一个人回来了，母子两个吵了一架，估计就给刺激到了，”
“站不起来，咋掐都没知觉，慌了神了，大白他爷和小爷爷去了镇上找大白小黑回来！”
孙氏听得目瞪口呆。
“上回你姑姑犯腿病，我记得当时大夫就叮嘱了，叫不能受刺激。”
“哎，这咋不听劝呢！”
“娘，就他们老王家那些人，那些事儿，能平静得下来么？”
“要我看啊，我姑姑的腿废掉，早晚的事儿，更何况我爷的腿就摆在那里，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这是有遗传基因在的！”
孙氏张了张嘴，满眼的茫然。
虽然她听不懂啥叫遗传基因，但是，联系杨若晴前言后语，孙氏猜测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家里爹妈和祖上若是有人得过类似的毛病，那么这种毛病出现在后代身上的可能性，就比别人相对要大一些。
“你爹当年摔到了腿，也是在床上躺好久……”
“娘，我爹的情况跟我姑不相同，我爹那是摔的，外力撞击直接对骨头造成了伤害。”
“我姑那个，是情绪方面的刺激，两者不一样。”
孙氏也搞不懂到底啥是啥，反正，她就希望杨华梅能够治好腿。
“也不晓得大白他爷爷和小爷爷去镇上，能不能把人给带回来。”孙氏说。
“大白不是说躲着吗？怕回来了被村里人给揪住要他解释酒席食材的事儿……”
杨若晴说：“娘放心吧，跑得了大白跑不掉红梅，就算这两口子都跑掉了，那铺子还摆在那儿呢！”
之前将马车交付给王洪涛的时候，杨若晴是私底下给他交待了几句的。
但凡大白和红梅有点脑子，都不敢不回来！
“小黑在他老丈人家做客，照理说，就算他见着美食了挪不动脚，他老丈人还有几个大舅哥们，也都肯定会劝他回来的，那个我不担心。”孙氏又说。
杨若晴点点头，“是的。”
虽然杨华梅这次腿病发作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大白置办的酒席出了问题，但是，导火索却还是因为小黑。
如果小黑不跟杨华梅那发飙，不抢夺杨华梅最在意的大孙子壮壮并做事要扔，杨华梅也不可能被吓到肝胆俱裂，神经受刺激。
所以，小黑的责任，比大白还要多。
但是这会子，是没有人去追究那些责任分摊和配比的，当务之急，是先给杨华梅治疗。
至于以后追究责任，这也不是老杨家这边要操心的。
这是杨华梅自己的事。
前面那么多事例摆在那里，就算老杨家这边想要替杨华梅出口气，关键时刻，杨华梅自己反戈啊！
不仅反戈，还恼怒上了娘家，觉得娘家人心狠，不疼惜两个大外孙……
你们说，老杨家一次次的被这样耍弄，心早就寒了，再怎么傻也该接受教训了。
所以这趟杨华梅腿病重犯这事儿，等稍后爹和四叔他们回来，他们肯定不会喧宾夺主的嚷嚷着要帮杨华梅讨回公道……
老王家的事暂且放到一边，自己这边接着忙活。
大白小黑兄弟啥时候回来的，杨若晴没有关注，不需要去关注，因为到时候王洪涛肯定会过来送马车的，送马车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杨若晴甚至希望杨华忠他们回来的路上，千万不要遇到大白他们……
如果半路遇到了，指不定爹和四叔会被撸走一个，跟着同去县城。
但如果爹和四叔先回来，而姑姑他们还在家里没有动身去县城，那么结果也一样，爹和四叔照样要被抓壮丁。
那边肯定会说，大白小黑年轻不懂，必须要这边的舅舅们过去做主心骨……
这样的说辞，听得太多了，即便杨若晴不想搭理，但最终会不会被说动，关键还得看爹和四叔他们……
“晴儿，我们回来了！”
没一会儿，杨华忠和杨华明他们便回来了，而此时大白和小黑都还没从镇上回来。
“爹，四叔，荷……儿？”
留了孙氏在屋里陪着俩孩子，杨若晴来到前院，马车刚好进了院子，杨华忠和杨华明都下了车，然后，杨华明转身去将身后的车厢帘子撩起来，里面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女孩子。
咋一眼杨若晴真以为是荷儿跟着他们回来了。
可定睛一看，又感觉不对劲。
这女孩子虽然五官面容跟荷儿很相似，但明显比荷儿年轻。
而且，行为方面也有点不对劲。
别人坐马车，都是将脚放车厢地上的，地上垫着垫子，很舒适。
可她却连带着鞋子一起将脚放在凳子上，且还抱着膝盖使劲儿的往车厢角落里缩，似乎一副很害怕很胆怯的样子。
尤其是当杨若晴看向她的时候，她更是吓得把脸快速埋到了膝盖中间，嘴里还发自呜呜的声音。
看神态明明是害怕，呜呜的声音却又好像在笑。
总之，很怪异就对了，一点儿都不像正常人。
为了避免刺激到她，杨若晴赶紧放回了车厢帘子，并将问询的目光投向杨华忠和杨华明。
“她难道是……？”
杨华忠点头。
杨华明则叹了一口气：“哎，没法子，只能先把这傻孩子给带回来了，原本不想带的，真是一言难尽，待会再跟你细说！”
这孩子一直待在车厢里不肯下来，杨若晴他们都不好强行让她下来。
于是杨华明让杨华忠他们在这里先看守着，他自己则跑回了老宅去把刘氏和三丫头她们都给喊过来了。
在杨华明去喊刘氏她们的过程中，杨若晴也从杨华忠那里获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及，他们为啥要临时决定把这个傻闺女带回长坪村来。
第9557章 哭了
刘氏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三丫头跟在后头，再往后，是杨华明抱着小外孙。
除了还没放学还在路上的铁蛋，这四房余在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过来了。
“啥情况啊三哥？听说你们把荷儿的闺女给接回来了？老四也真是的，问也不说，更不跟我这打个商量就把那闺女接回来了，家里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啊……”
刘氏一路絮絮叨叨的进了骆家院子。
这时，杨若晴和杨华忠也从马车正面走了过来。
杨华忠对刘氏说：“你还是问老四吧，这趟啊，我就是个跑路的，啥都是老四做主拍板。”
杨若晴则对刘氏说：“四婶，那闺女在车厢里，她现在很紧张也很害怕，我劝你还是尽量小点声，别咋咋呼呼的待会把她吓炸毛了就不好了。”
刘氏愣了愣，随即想起受到刺激的莫氏，那疯癫的样子……
刘氏自己把自己的声音也压下去了，目光聚焦在马车旁边，轻手轻脚的过来，抬起手，想去掀开车厢帘子，却又有些不敢。
“三丫头，还是你来掀吧，我怕我这副样子吓到那孩子！”刘氏收回手，对身旁的三丫头说。
三丫头没说啥，上前来轻轻掀开了帘子一角。
帘子里的闺女原本正把脸埋在膝盖中间，陡然闯进来的光线让她打了个激灵，抬起脸朝这有光的方向直勾勾瞅来。
当看到车厢外面出现的陌生面孔时，她吓得从凳子上掉下来，然后使劲儿往车厢角落里躲，抱着脑袋躲。
三丫头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放下车厢帘子，并拉着刘氏快步退到一旁。
“她跟咱不熟，怕咱呢。”三丫头轻声说。
刘氏却好像没听到三丫头的话似的，眼睛也是直愣愣盯着那块重新放下来的车厢帘布。
“四婶，你咋啦？”杨若晴发现了刘氏的异常，问道。
刘氏这才好像回过神，她指着那车厢说：“这孩子……当真是咱荷儿的亲闺女啊，跟荷儿小时候一个模式刻出来的，看到她，我就，我就好像看到了我的荷儿，那会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是这样模样，我时常在梦里梦到那个时候，天哪，真像，长得可真像……”
刘氏说着说着，突然抬手捂住嘴巴，激动得好像要哭。
杨华明这时也抱着小外孙进了院子，听到刘氏这话，他颇有感触的说：“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这孩子，也好像回到了当年。”
“这孩子长得太像咱荷儿了，余金宝那边又是那样的情况，我不得不先把孩子接回来再说，要是不把孩子接回来，她疯疯癫癫的，被人害了都不晓得，肯定活不了！”
刘氏惊愕的望向杨华明，“这话咋说？你们今个去县城，打听到的情况到底是咋样的？现在总该说了吧？”
之前杨华明去老宅喊她们母女来这边的时候，只说把孩子直接带回来了，让过去那边商量下如何安置。
刘氏扯着他问缘由，杨华明只说‘来不及解释，你先过去看了就明白了。’
这会子，刘氏突然就明白了。
不说别的，若是在大街上自己遇到这孩子在乞讨，肯定二话不说先带回来。
因为，这孩子的脸，跟当年的荷儿实在是太像了，看到这张脸，刘氏心里五味杂陈，到最后剩下的都是心疼和难过。
“我的儿，我的好儿……”
她突然扶着马车，嘴唇一颤一颤，眼泪跟滴豆子似的往下掉。
众人都被刘氏这突如其来的哭给弄得有点懵了，唯有杨华明懂刘氏。
因为在对待这件事和车厢里的这个女孩子身上，刘氏和杨华明是完完全全共情的。
所以，杨华明将小外孙塞给了三丫头之后，上前来拍了拍老妻的肩膀。
“别哭了，别哭了，余金宝那个狗日的赌博败光了家产，新媳妇带着儿子改嫁了，要债的找上门讨债，狗日的撂下闺女自己跑。结果，他自个是跑掉了，闺女却被那帮人吓得不轻巧……”
刘氏勐地抬起头，泪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星子。
“老四你说啥？咱这外孙女是那样被吓疯掉的？”她问。
杨华明点头。
刘氏是个女人，勐然就想到了某些方面。
“天哪，那帮讨债的肯定都不是好鸟，该不会，该不会把咱外孙女给，给……”
旁边的杨华忠和杨若晴三丫头他们也是面色严峻。
但凡那种圈子里的人，三教九流基本都是穷凶极恶的，因为本身那碗饭就不是正经人吃的。
余金宝逃债，那些人上门扑了个空，不管是收利息，还是泄愤，还是出于警告，但凡被他们逮住了余金宝的闺女，肯定总得做点啥。
思及此，大家伙儿的脸色也都跟着沉了下去。
杨华明却说：“不幸中的万幸，并没有被玷污。不过，惊吓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不然也不可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刘氏问杨华明：“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杨华明说：“一年前。”
“啥？一年前就这样了？咱真是瞒在鼓里啥都不知道啊！咱是死人嘛！”刘氏有些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突然特别的懊恼自己。
杨华明也很惭愧。
杨若晴说：“四叔四婶也不要这样责怪自己，你们被蒙在鼓里也正常，这孩子十几年都是跟着余金宝过，你们早就没走动来往，甚至于孩子有些情况，余金宝还都会刻意隐瞒。”
“我就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趟若不是三丫头在大街上刚好撞见，并私底下去打听，咱照样还会继续瞒在鼓里，一直被瞒下去。”
说到底，这就是父母离异的孩子的可悲之处。
两个大人激情过后分道扬镳，甚至闹得水火不容彼此恨不得永生不见，所以孩子便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老四，四弟妹，先不说这些了，孩子不能一直在车厢里待着，车厢里也不是歇息的地方，腿都伸不直，你们先想法子把她哄下来。”杨华忠从旁提醒。
马儿行走了一天的路了，杨华忠想要把马车赶去后院拆卸下来，也好让马儿回到马厩里去休息。
第9558章 憋大招？
杨华明和刘氏他们赶紧轮番上阵，可是，那孩子死活就是不出来。
哪怕刘氏已经捏着嗓子，学着杨华梅对壮壮那样，各种慈爱的话说了一箩筐，里面的孩子死活就是不出来。
三丫头上阵也不行。
搞到最后，大家伙儿都搞得满头大汗。
杨华明说：“这丫头真倔啊，就这驴脾气都跟咱荷儿当年一模一样。”
刘氏虽然也累得直喘气，可是却没有发脾气。
“开玩笑，这可是咱荷儿的亲闺女，是咱荷儿留在世上的血脉，肯定一模一样啊！”刘氏说着，扯起袖子双手叉腰，吸气吐气，好像在憋大招。
“试试这个吧！”
杨若晴刚回了一趟堂屋，当她再次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金灿灿的橘子。
“用吃食引？不行吧，这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都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啊！”刘氏说。
杨华明说：“吃东西是人生下来就有的天性，跟年纪不搭架！你看看你自个，都四五十岁的人了，逮着吃的都能蹿上墙去，何况咱这外孙女？”
刘氏狠狠瞪了杨华明一眼，“说得好像你辟谷了似的，那是你没捞着吃，你捞着吃的，比饕鬄还要吓人！”
杨华明摆摆手：“行行行，我是饕鬄，你说我是啥都行。”
“眼下咱也甭扯嘴皮子，赶紧的，用橘子试试，橘子要不行，咱就再换个吃的！”
刘氏哼了声，也懒得搭理杨华明，掂着手里的橘子再一次回到了车厢跟前。
车厢帘子撩起来，她把手里的橘子朝里面的外孙女晃了晃。
“闺女看这……”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里面的女孩子突然就有了反应。
片刻之后，刘氏紧紧牵着自己的大外孙女下了马车，三丫头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件披风披在外甥女的肩上，从另一侧扶着外甥女的肩膀，护着她往骆家院子外面走。
女孩子被嘎婆和三姨围在中间，手里却牢牢捧着她的大橘子，也不再抗拒了，任凭她们带着她往外走。
杨华明在后面抱着小外孙跟着，一边还扭头朝杨若晴和杨华忠这打手势。
“三哥，晴儿，那就先这样了哈，你们也都忙去吧！”
杨若晴有点诧异：“四叔，你们四房有多余的屋子安置那闺女吗？”
原本看到马车进了骆家大院，杨若晴还想着四叔四婶是不是想先把闺女安置在骆家或者杨华忠家的客房里？
结果，他们把马车拐进来，只是中场歇息，最终的目的地是带着那个闺女回四房。
杨华明说：“挤一挤，还是有空屋子的，这是我们四房的事儿，哪能啥都拿来劳烦你们呢！”
四叔懂事了啊！
“那行，稍后有啥是我帮的上的，四叔尽管开口。”杨若晴送到院子门口，真诚的说了句。
杨华明点头：“放心，四叔不会跟你客气的。那啥，你们都忙去吧，我夜里若有空再过来坐一会儿，若时辰再晚了我还没过来，你们也甭等了，关好院子门该睡觉睡觉！”
杨若晴和杨华忠都点头，然后目送他们几个人渐行渐远。
“你娘呢？”杨华忠扭头问杨若晴。
杨若晴说：“爹猜呀！”
“在后院陪着俩孩子？”
“嗯！”
杨华忠满意点点头，“不错，你娘今个有进步，甭管前院喧闹成啥样，谁来了谁走了，她都陪着孩子们，不分心，你带孩子也要学学你娘这样，若是你们一直都这样，昨日那种岔子也就不会出了！”
杨若晴在心里吐槽老爹啰嗦，同件事，从昨天到今天，翻来覆去，从好几个角度去交待去叮嘱，都说了十几遍了。
也正因如此，杨若晴也可以看出老爹对两个小外孙的在乎。
说是命根子，一点都不为过。
“走，我们回屋，我看看俩孩子去。”杨华忠说。
杨若晴却拦住他：“爹，俩孩子好好的呢，不急着看。眼下倒是有一件事，我不想瞒你。”
“啥事儿？若是跟你姑姑那边有关的，就啥都甭说了，我不想知晓。”
“啊？”杨若晴抬起头，愕然望着面前的杨华忠。
这个男人国字脸，脸上有着唏嘘的胡茬。
眼角有澹澹的细纹，皱眉的时候额头上有很明显的皱纹。
眼神里有沧桑，粗糙的脸庞写满了坚毅，提到老王家的时候，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
“爹，你确定？”杨若晴再问。
杨华忠点头，“就算是老王家的天塌下来了，我都不想去管，让大白小黑去管！”
他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我看看你爷去，今个一天都没见着他。”
“爹，我爷不在隔壁院子里，在我姑那。”
“啊？”
杨华忠迟疑了下，老汉这个点儿都还在老王家，难道老王家真出了啥大事？
可仔细一想也不对，若真出了啥大事，家里大伙儿不可能是这样的氛围，必定十室九空全都往老王家那边去了。
所以，应该还是跟以往差不多，一些可大可小的事。
啥叫可大可小呢？
就是指老杨家这边不过去捧吧，事情也就自己悄然解决了。
就好比张罗小黑婚事的事……
看看，梅儿多有‘能耐’，给儿子娶亲，从请媒人到****置婚房，置办酒席啥的，一条龙，根本不需要用到娘家这些父兄。
“那我回屋了，我累了！”
杨华忠调转身形，回了骆家后院。
比起去掺和老王家的破事，他情愿留在家里，跟孙氏一块儿带外孙来得惬意。
杨若晴见老爹如此抉择，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废话不多劝，索性关上骆家院子门，牵着车马去了后院。
烧夜饭的时候两个孩子醒了，醒了就不乐意在屋里待。
于是杨华忠和孙氏便一人牵着一个在后院灶房前玩。
刚好家里那只趴在墙头睡懒觉的大猫也睡够了，伸着懒腰跳到了地面。
孙氏手里拿着一根杨若晴自制的逗猫棒在那里逗猫，惹得两个小家伙围观，咯咯的笑声，还有小家伙们含湖不清的话语声源源不断的传进灶房，传到杨若晴的耳中，连带着她烧饭的心情都变好了。
第9559章 你为啥不走？
今天夜里吃的简单，晌午剩下的米饭，放两只鸡蛋和一把青菜进去做蛋炒饭了。
为了防止干燥难吞咽，又做了一个青菜鸡蛋肉片汤。
就这么凑合着吃吧，夜里吃太多也不好。
然而，夜饭才吃了一半，前院的院门就被人拍得乓乓响。
还听到缥缈模湖的喊声传过来。
杨华忠埋头扒拉碗里的蛋炒饭，假装啥都没听到。
杨若晴和孙氏也是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母女俩啥都不说，继续喂食身旁的孩子。
既然杨华忠都铁了心不想去管老王家的事，她们母女肯定不会去劝啊，除非脑子里有水泡。
再者，算上昨日和今个，杨华忠已经连续两天往返县城奔波了，早就累瘫了。
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有疲累不想动的时候，她们母女心疼他还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那么傻气的把他往外推？
然而，外面的拍门声一直在继续。
杨若晴听出来了，那是小黑的声音。
杨若晴站起身：“我去把他打发走！”
杨华忠也终于抬起了头：“用不着，随便他嚷嚷吧，回头问起来就说我睡了。”
杨若晴点点头，又重新坐了回去。
有了杨华忠这句话，接下来母女俩都心安了许多，尤其是孙氏。
饭后，杨若晴给孙氏使眼色，孙氏会意，将俩孩子暂时交托给杨华忠，自己则起身打了水，招呼杨华忠：“洗个热水脚，早些上床歇息吧！”
杨华忠点点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脸下方的黑眼圈很严重。
本来想多抱一会儿小外孙们，陪他们多戏耍一会儿，结果没一会儿精神力就支撑不住，吃饭的时候眼皮子都一阵阵发沉。
当杨华忠将双脚放到温润的热水里的时候，换做以往，那肯定是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的。
但这会子，杨华忠却是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几下。
“咋啦？”孙氏蹲在他身前，有点诧异。
接着，她就发现了异样。
那就是杨华忠的脚底板上，全都是水泡！
好多水泡都破了，露出里面的生嫩的皮肉，被这热水一浸泡……不疼才怪！
“哎，这两天走的路太多了，脚底板都磨破皮了！”
孙氏低声说，声音里都是心疼，但却不敢有半点责怪。
昨天出门是为了老太太的事，今天出门是为了四房的事。
为了老太太，那肯定不能有半句推辞。
老四都找上了门，为了孩子的事儿，肯定也不好拒绝。
孙氏站起身：“我去给你拿点药来，待会敷一下。”
杨华忠点点头，叮嘱孙氏：“别跟晴儿说，磨掉一点皮的小事犯不着说。”
孙氏说：“我懂，我不说，不让闺女担心。”
孙氏回到这边寝房的时候，俩孩子已经被杨若晴哄的睡着了。
杨若晴坐在旁边的书桌旁整理账簿，听到孙氏回来的动静，杨若晴拿了一张书签夹在刚刚翻阅到的地方，合拢账簿放到抽屉里，并端起书桌上的灯笼走了过来。
将灯笼放到床边的小圆桌子上，杨若晴轻声问孙氏：“我爹睡下了吧？”
孙氏点头：“嗯，睡下了，你爹呀，这趟估计是真的累到了，不然，照着他的性子，咋地也会去接你爷回来的。”
杨若晴也说：“是的，我爹确实太累了，大家都说能者多劳，可这能者也是人，也会累趴下。犯不着为了别人家的那些事，把自己给累趴下，不值得！”
老王家。
小黑披着夜色跑进了西屋。
西屋里，灯火通明，王洪全在，老杨头和余兴奎在，大白也在。
屋里的女卷里，鲍素云早已回去了，转而换做了徐巧红。
依旧不见红梅的身影。
用大白的解释来说，红梅因为怀了身孕，不方便来回颠簸。
而且，小黑跑进西屋的时候，刚好赶上大白跟老杨头那解释：“……她听说娘的腿病犯了，当时就着了急，是赶着要回来的，但我给拦下了。”
“我说你这怀着身孕呢，大晚上的来回颠簸也不好，要有个啥闪失，咱还得分心去照看你，索性就让她在铺子里待着。”
“嘎公，爷，我去喊我三舅，喊了好久没人开门！”
小黑冲进西屋后，气喘吁吁的说。
老杨头和王洪全面面相觑，都很是诧异。
王洪全目光闪了闪，说：“骆家的院子太大，怕不是前院喊，传不到后院？要不，我也跟着小黑一块儿再去一趟？从后院喊喊看？”
老杨头直接摆手打断了王洪全的话：“快拉倒吧，老三八成是睡着了，他这两天也累坏了，那啥，横竖大白和小黑都回来了，你们兄弟俩赶紧的，把你们娘送去镇上医馆瞅瞅，看镇上的大夫咋说，不行再去县城！”
“就算去县城，也得明天大白天去！”
小黑啥话没说，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上前就来到床边扎了个马步准备背杨华梅上马车。
马车就停靠在门口，有两辆，一辆是杨若晴借给王洪涛和王洪全老哥俩的那辆，下昼的时候好方便他们去镇上找大白和小黑。
还有一辆则是大白铺子里的那辆。
大白这趟回来虽然没带红梅，但是，却从铺子里一口气带了四个伙计回来。
目的是啥？
懂的都懂，充当保镖呗，以防大球他们过来为酒席食材的事儿找茬。
看到小黑驮着杨华梅要走，而徐巧红也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包袱卷跟在旁边，壮壮交付给了王洪全。
身为长子的大白却站在原地不挪脚。
“大哥，你咋不动呢？赶紧动起来呀，咱还赶着去给娘治腿呢！”
徐巧红目光闪了下，脆声提醒大白。
她这一提醒，将除了壮壮之外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大白的身上。
老杨头皱起了眉头，非常不满的打量着大白，直接质问他：“看你腿脚不方便，才没有让你驮你娘上马车，你咋不动？几个意思？”
杨华梅趴在小黑的背上，目光却诧异的望向大白，当看到大白那脸上露出的招牌式的笑容时，杨华梅的眼中悄然划过一抹哀伤。
第9560章 伊人
天门关。
让骆风棠感到意外的是……
前来接他的既不是宜州郡守万一仁，也不是宜州虎威将军杨虎臣。
而是郡丞魏兰峰。
此人是进士出身，年过四十，面目清隽，风度翩翩，态度极好，让人如沐春风。
“侯爷，怠慢了，万郡守重病缠身，无法出行，他委托下官来迎接侯爷。”
魏兰峰脸上带着歉意，说出郡守万一仁不能来迎接的原因。
“重病？请名医看过没？”骆风棠微微皱眉。
“并无性命危险，只是要调养，至少个把月起不了床。”
魏兰峰唏嘘了几声。
“得空本侯会去看望，现我等去休憩之地。”
简单聊了几句，骆风棠抬手道。
下榻之地，早已经安排好了。
不是衙门之地，而是一处庄园，名叫望海山庄。
说是望海，实际上，宜州是西南之地，距离海洋还远着呢，根本不可能望到海洋。
不过，望海山庄看不到海，却能看到很大一片湖。
尹人湖！
湖面积很广，站在湖边看不见对岸，所以诗人们有时候就将其称之为海，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艺术手法。
骆风棠站在岸边，望着远方波澜不惊的湖面。
“这尹人湖的尹人，史上有名的美人，千年前这里的古越国，因尹人而灭，当年宠幸尹人的古越王，也成了史上有名的昏君。”
紫烟站在身边不远，也望着平静的尹人湖水。
这附近的湖面不允许渔民在此捞鱼，所以，湖面上一条船只都看不见，只能看见朦胧的雾气和接天般的湖水。
“宜州的历史很悠长，这里两千多年前，便有人在此建城，但此地地势太偏，又多山，总是不如中原地带繁盛……”
骆风棠还有些话没说出来，此地不仅没有中原地带繁盛，更重要的是，此地因为地形多山，琐碎，所以，这里山林里有很多土着人，甚至到了如今这个年代，还有那些跟外界几乎没有太多接触过的土着人。
这样的环境，让此地跟京城那边联系不那么紧密，自身独立性比较强。
“骆大哥你是怀疑郡守万一仁没有病？”
紫烟一下子就猜出了骆风棠的心思。
“是的，我怀疑万一仁是装病，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
骆风棠此时还没有去探望万一仁，但他刚到此地，万一仁就病了，这也太巧了吧。
“病可能是真的，但此事肯定有猫腻。”
对万一仁得病的真假，紫烟在没有证据之前，不会妄加揣测，但她一样怀疑此事。
“我准备明日便去探望万一仁。”
骆风棠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建议过两天再去。”
紫烟道。
“为何？”骆风棠疑惑道。
“我今日跟宜州这边的隐卫联络一番，再花一两天调查一下。”
紫烟也有种感觉，宜州这边很不对劲，看似很平静，底下似乎是暗潮汹涌。
“好，那就交给你了。”
骆风棠点头，他还是相信紫烟判断的。
……
傍晚，良玉街。
这里人流涌动，乃是宜州最为繁华的几条街道之一。
不过，此地并没有一般街道那些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而是相对比较高端一些，两侧都是装修豪华的楼阁，街道上的人，不时的进出，来往都显得有礼有节。
此地有酒楼，也有茶楼，戏台，瓦舍等，只不过，来玩的普遍不是最底层的百姓。
紫烟化妆成一名男子，一点都不显山露水。
她左右望了几眼，迈步进入一处茶楼。
茶楼里有人在说书，那些点了一杯茶，一点瓜子花生之类的富贵闲人，眯着眼睛听说书，不时的小声交谈几句。
紫烟刚进来，极有小厮过来招呼。
“这位爷，里面请。”
“去二楼包厢。”
紫烟掏出一串铜钱，丢给小厮做赏钱。
这种进门就掏钱的客官，绝对算是小厮们最喜欢的客官。
小厮拿到赏钱以后，立刻眼睛一亮，赶紧小跑着伺候紫烟上楼。
等紫烟在一处小号的包厢里坐定以后，小厮准备离开去传话，却被紫烟叫住了。
“掌柜的呢？”
“爷，掌柜的在后面呢。”小厮躬着腰，一脸恭敬的道。
一般来说，这种问掌柜的，多半都有来头。
“你拿着这块牌子，交给他。”
紫烟掏出一块黑色的牌子，上面没有字，只有很多奇怪的纹理。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对于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小厮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好嘞，爷您稍等。”
小厮拿着牌子离开。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名中年男子匆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丝绸做的锦袍，走进来以后，立刻将房门关紧。
“拜见大人。”
中年男子行礼道。
“大人？”
紫烟一脸疑惑的道。
“属下忘记拿牌子了。”
中年男子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两块黑色金属牌子。
其中一块是紫烟的牌子，而另外一块型号差不多的是他自己的牌子。
紫烟抬手拿起牌子，翻来覆去了查探一阵，这才抬眼道：“银眼。”
“属下在。”
他的代号正是银眼，此时继续保持着恭敬。
“在宜州的这两年，有什么特别的情报？”
紫烟道。
有些情报，那是不能递交上去的，还是需要更高级别的隐卫自己亲自过来获取。
而银眼在宜州这片级别很高，目前就是宜州的最高负责人，所以，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情报，极有可能在他这里。
“有是有，但属下不能确定情报准确，有不少都是属下个人猜测之言。”银眼道。
“坐下慢慢说吧。”
紫烟澹澹道。
“是。”
随后，银眼就迈步坐下。
包厢不大，但隔音效果挺好，坐在里面谈事，只要不大声吆喝，隔壁的人基本上听不见。
“大人，属下怀疑，郡守万一仁跟播州杨逆有勾结！”
银眼直接就给出了一个结论。
“这也是你猜测之言？”
紫烟挑眉。
“是属下猜测的，但不是凭空猜测的。”
“属下这两年查出粮食的进出，就发现，账目对不上，很多粮食凭空消息，数量还挺多。”银眼道。
“你是从哪里调查的？”
紫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