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1章 不是那个意思
望海县，长坪村，老王家。
“大白，你啥情况？为啥不挪步子？”老杨头压了压眉头，再一次沉声发问。
大白脸上的笑容很真挚诚恳，甚至还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
“嘎公，我不是不挪步子，我娘的腿病不能耽搁，我比谁都清楚……”
“既然清楚，那你还磨叽这么多做啥？赶紧的呀！”老杨头瞪起眼。
然而，大白却接着说：“我是觉得不管是去镇上，还是去县城，我和弟弟都是素人一个，没权没势也没钱来打通关系。”
“尤其是这大半夜，医馆指不定都不给开门，就算去了县城，那肯定也是跟普通人一样排队等待求诊……”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啥？”老杨头突然打断大白的话，问。
“咱都是普通人啊，难不成谁脑袋上长了犄角不成？普通人瞧病不就是那样的嘛，你还想咋样？”
除非你是皇帝！
大白摇头，“嘎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哥，你到底是哪个意思，你就照直了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别藏着掖着了。”徐巧红突然出声，手里挎着包袱卷，语气里尽是焦急。
小黑也扭头很不满的看向大白：“没看我还驮着娘嘛，你就不能利索点，一次性把话说完全？”
大白微微涨红了脸，咬咬牙，似是豁出去那般。
“嘎公，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再去喊下四舅，或者随便喊上一个表哥也行啊。”
“为啥？”老汉故意装湖涂，问。
大白说：“至少有个老杨家的人跟咱一块儿去，如此，那些医馆才敢相信我们的身份，给我娘治腿，自然也不敢怠慢，肯定会安排医馆里最好的大夫来治！”
老杨头眯了眯眼，果真，这小子磨磨蹭蹭个老半天，还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许去找！”趴在小黑背上，久未出声的杨华梅突然呵斥大白。
“娘，我是为你好啊，我不过是一个开铺子小老板，没权没势没人脉，小黑就更不用说了。”大白来到杨华梅身旁很愧疚的说着。
“我这也是为了给娘你争取更好的治病条件啊，要怪，只怪儿子没出息……”
杨华梅摇头：“不许去找，咱自个带着钱去看病就行了，不搞那些名堂！”
她又看了眼一旁没有表态的老杨头，接着对大白说：“求人不如求己，若是你三舅他们有意愿陪咱去，给咱做保护伞撑腰，人早就过来了！”
不可能过去喊门都喊不开，杨华梅才不相信杨华忠和孙氏他们能睡得那么死呢！
再说了，还有晴儿，晴儿的耳力那么好，就算他们人睡在后院，可是前院是安排了护卫暗中保护的，赶上这样拍门喊门的事儿，肯定会有侍卫去后院通报的。
很明显，甭管是三哥，还是晴儿，这波都是打定主意不再管老王家的事儿，也不管她这个妹妹（姑姑）的腿了。
哪怕这腿废了就废了……
“娘，可我不甘心，我还想搏一搏，为了娘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大白一脸固执，转过身来，噗通一声在老杨头面前跪下。
“嘎公，您老是老杨家的一家之主，求你给个话，让舅舅或者表哥他们随便抽个人出来吧！”
“不需要那个人做别的，只要陪我们去一趟医馆，亮明身份，其他的都不用他做。”
“甚至这来回的一切开销，我都可以给他买单！嘎公，求你帮忙吩咐下吧！”
老杨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大白，满脸黑线。
这叫啥？
逼宫啊？
若是自己不吩咐吧，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也太冷血了。
毕竟梅儿可是自己的亲闺女啊，娘家有那个条件让她傍势，可是却不给，太冷漠了！
可若是自己真的仗着年纪，辈分，以及儿孙们对自己的孝顺和敬重而去开那个口，说实话，这对儿孙们不公平，也是强人所难，消耗他们对自己的这份敬重和亲情。
老杨头抬起手拍了拍跪在面前的大白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有你这份孝心在，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娘是我闺女，你舅舅他们是我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偏向任何一边，这都会让另一边寒心。”
“所以大白啊，你想要哪位舅舅和表哥陪，你自个去请他好了，嘎公我不拦着！”
大白听到这话，为难的抬起头。
“嘎公，不是我不想去请，只是，没有您老开口，我怕我人微言轻，分量不足，请不过来呀。”
说到这儿，大白又扭头去看了一眼小黑，“先前小黑去请三舅，喊了那么久三舅都没有开门，我怕我去，也会吃闭门羹。”
老杨头懂了，这大白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想要杨华忠出面陪杨华梅去求医。
“大哥，你若是想要三舅出面，你就去请啊！”徐巧红目光一转，也再次给出了建议。
“大哥你要自信点，你的这份孝心不仅打动了嘎公，也感动了我和小黑。”
“大哥，待会到了三舅家，我相信你只要把你的孝心说出来，照样也能打动三舅的，去吧，赶紧去！要不要我陪你去？”
大白扭头看了眼徐巧红。
这个娘们虽然满脸的恭维，可是大白却看出这娘们说这番话是故意的。
大白有心理活动，徐巧红也有啊。
譬如，徐巧红此刻心里琢磨的是这样的：
这个大伯哥呢，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白了就是想要拉老杨家的三舅下水。
他相中了三舅杨华忠的仗义和担当，相中了三舅家表姐表哥表姐夫他们的权势地位还有金钱。
所以，只要把三舅拉着一起去医馆，到时候鞍前马后的事，都是三舅去做。
甚至医药费都可能是三舅给掏了。
因为大伯哥不要脸啊，他自己不要脸，那么跟他一起的老实人就得为他的不要脸买单！
若是这个三舅有钱有势，但是三舅家的表姐却不是杨若晴，又或者说，可以是杨若晴，但不能是茶园的主人，不能是自己娘家父兄他们的东家……
第9562章 不是个好人
那么，徐巧红此刻肯定跟大伯哥站一块儿的，一起去坑三舅。
但这次却不可以。
因为坑了三舅，到时候会惹恼表姐杨若晴，茶园的主人不高兴了，爹和父兄也就……
思及此，徐巧红再次说：“大哥，你要不要去请三舅啊？你若是要去，就让小黑，或者我陪你再去一趟，咱也好把情况说清楚，希望三舅能被大哥的孝心感动！”
是的，必须要有人陪，省得大白见到了三舅‘假传圣旨’。
大白听到徐巧红这话，再次看了她一眼。
这个娘们，不是个好人呐！
竟然不向着老王家，竟然还在暗中维护三舅？
难道不知道若是他们兄弟带娘去治腿，所有的花销都得自己掏吗？蠢……
等等，大白突然想到了茶园。
他再次眯了眯眼，这个娘们不蠢！
不仅不蠢，还精明，还坏！果真不是个好人！
“哥，你到底要咋样？你不给个痛快话，就会在那整些屁屁叨叨的虚招子，我不管了，我先驮娘上马车！”
小黑实在是扛不住了，烦躁的撂下这番话，驮着杨华梅出了西屋。
而大白也赶紧从地上站起身，说：“算了，那就不去劳烦舅舅和表哥他们了，小黑，这趟咱们兄弟俩可得挑起来！”
他嘴里说着这些话，脚下也跟着出了西屋。
除了留下王洪全照看壮壮，其他人也都跟着来到了院子门口，包括被余兴奎推着的老杨头。
院子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是大白从铺子里回来的时候坐的那辆。
还有一辆是骆家的。
也是之前王洪涛和王洪全去镇上找大白小黑的时候，为了方便他们赶路，杨若晴提供的。
只不过王洪涛要到明日早上才给杨若晴送还过去，此刻，王洪涛准备了草料和水，放在骆家那匹马的面前。
小黑驮着杨华梅急吼吼往院门口的马车这边来，他也懒得多想，那辆马车路近就想把杨华梅塞到那辆马车里。
结果，大白追上来，大声喊说：“别上这辆，上那边树底下那辆。”
小黑抬头一看，面前的这辆是大哥铺子里的，没错，铺子赚钱后，大白花了一笔钱置办了马车。
平日里回村来，就坐着马车，到了村口附近，车厢帘子和车窗帘子全都得卷起来，生怕路上的村民们认不出是他。
但是食材出事后，大哥夜里坐马车回来，帘子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大哥，那车更远一些，就坐你这辆得了！”小黑说。
大白却摇头，“不不不，坐那辆，那辆更舒适。”
小黑看了眼两辆马车，“都差不多呀……”
趴在小黑背上的杨华梅也在打量两辆马车，也有点诧异。
这两辆马车从外面来看，不都差不多嘛！
但是，跟出来的徐巧红却能解读大白的用意。
“大哥，我看还是坐咱老王家自个的马车吧，为啥放着自家的马车不坐，非得去蹭骆家的呢？骆家的车是要还回去的！”
大白一听徐巧红出声，就知道准没好话。
果真，这一说，就是跟自己对着干，烦！
“弟妹，这不叫蹭，这叫情急之下哪个更方面就用哪个，一切都是为了咱娘，”大白解释说。
“难道说，弟妹你跟我想的不一样？做一切的前提难道不是为了咱娘好？”大白又问徐巧红。
徐巧红却没有正面回答大白的这个问，而是抬手指向面前的两辆马车。
“咱家的这辆马车，都套好了的，啥都没有拆卸，上车就能出发！”
“骆家的马车，小爷爷先前都拆卸下来了，马儿都拴在树底下吃草。”
“要坐骆家的马车，那还得重新将车和马套好。”
“除此外，骆家的马已经来回跑了清水镇一个整趟了，也累了，而咱的马车才刚从镇上回来，真是兵强马壮，大哥，你教教我，到底坐哪辆马车更方便？”
徐巧红的语速非常的好，刁钻的嘴皮子能力在跟大白拆台的时候，完全展露出来了。
“弟妹你们女人家不懂，骆家的马，是良驹，有千里马的血脉在里面，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的马匹能比的，就算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大白又说。
徐巧红乐了，“大哥，我虽是个女人，懂的没有你多。”
“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咱用的不心安！”
“再者，有你这磨叽的功夫，别说是马车了，就算是骡车和牛车，咱应该都快到镇上了！”
大白竟然被徐巧红堵了个哑口无言。
徐巧红一边吩咐小黑将杨华梅直接驮进老王家的那辆马车，自己也跟在后面将包袱卷放到里面，末了又扭过头对大白补充道：“最后，我是人，不是马匹！”
大白：……
“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几句吧，大白，小红，你们要是不想看到我下半辈子残废躺床上拖累你们，你们就都快些上车！”
就这样，大白和小黑坐到了前面赶车，徐巧红也钻到了车厢里陪着杨华梅坐着。
大白吩咐他带过来的四个伙计，“你们跟在马车后面步行回铺子，不能耽误明日一早的早茶，不然扣工钱！”
四个不配拥有名字的伙计面面相觑，其中有个胆大的硬着头皮说：“东家，不带这样的啊，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咱跟你跑这一趟，每人五十文钱的，现场结算！”
另外一个也跟着道：“就是，这跑腿的钱都还没结算，折腾到这个时辰，要咱走回去，明日一早还得爬起来，还让不让活了？”
大白很诧异这两个伙计竟然当着面跟自己这讨价还价，太不给面子了！
于是低吼：“到底谁是东家谁是伙计？差事不想要了？押金不要想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们当初来铺子里做事的时候，都是被大白开出的‘优握’条件给吸引来的。
但进来之前，每个人都要交两百文钱的押金。
当初叫押金的时候说好了的，等到啥时候不想干了，押金如数奉还。
若是为了五十文钱的跑腿费把东家给得罪了，丢了差事不算，那两百文钱的押金也打水漂了。
哎，冲动了冲动了。
第9563章 人都哪去了？
大白先是拿出狠来镇住四个伙计，接着，又话锋一转，缓和了语气说：“你们听我的安排去做，我不会亏待你们，今夜的跑腿费一个子儿都不少！”
四个伙计立马‘感恩戴德’起来，赶紧跟在马车后面准备跑回镇上铺子去准备明早的早茶生意，啥懒都不敢偷了。
徐巧红冷冷望着这一切，不屑摇头。
打一巴掌给一颗红枣，这大伯哥还真把几个伙计给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想在她徐巧红这里立威，休想！
马车临走之际，杨华梅也在挣扎着坐起身，使劲儿喊王洪全。
王洪全在西屋里陪壮壮呢，听不到。
就算听到一些模湖的声音，他也会假装没听到的。
“梅儿，你别喊了，这隔着好一段路，还隔着两扇门呢，你有啥事儿就跟爹说，爹去帮你跟你公爹那说。”
到底还是老杨头心疼自己的闺女啊，看她扒着车窗死劲儿的喊，老汉推动轮椅凑到马车跟前，仰起头询问。
杨华梅对老杨头说：“爹，你告诉我公爹，叫他一定要照看好壮壮呀，我这趟去治腿，保不齐啥时候才能回来，你叮嘱他一定要照看好壮壮，千万千万不要出岔子啊，不然，我这腿就算治好了都没意思了，啊！”
老杨头就猜到杨华梅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心里始终惦记着的不是她自己的腿，而是大孙子壮壮。
老杨头甚至还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前面，手里拽着缰绳，有些不耐烦的大白。
老杨头对杨华梅说：“你自己的牛尾巴都遮不住牛腚儿了，还管那些做啥？你放心，壮壮有爹娘呢，真要是他太爷爷照看不好，他爹娘难不成是死的？就算大白忙，红梅呢？死的吗？”
老杨头说这番话的时候，嗓子已经很粗重了，语气也很不好听。
大家伙儿都听得出来，这老汉生气了，对大白和红梅很不满。
所以大白垂下头去，不吱声，不反驳。
杨华梅也被徐巧红劝着坐回了车厢里，就这样，终于动身去了清水镇求医。
老杨头望着夜色中那辆远去的马车，以及车后面跟着小跑的四个伙计，摇摇头，老半天才吐出一句：“难，太难了……”
一旁的王洪涛和余兴奎对视了一眼，两人也是哭笑不得。
看这老王家的事儿啊，整个就一闹剧！
杨华梅他们离开后，王洪涛也回家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去老枫树底下将骆家的那匹马牵着回了自己后院。
“马儿啊马儿，今夜只能委屈你在我家后院待一宿了，明个一早就送你回你自个家。”
王洪涛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说道。
而另一边，老杨头还坐在老王家老宅的院子门口，望着夜色中早就见不着马车踪影的方向出神。
“老杨伯，夜里冷，要不咱也回去？”余兴奎小心翼翼商量着。
老杨头却摆摆手：“今夜我不回去了，我且留下，帮着王洪全一块儿照看壮壮。”
“啊？”
“兴奎啊，你也留下吧，王洪全我都不太放心他带孩子。你在，我放心。”老杨头又说。
余兴奎心里那是一百个不情愿啊。
这壮壮是老王家的曾孙子，又不是你们老杨家的，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啥都往自个身上揽，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老杨伯，不是我不赞同你留下，而是这种行为对往后来说，不太好。”
余兴奎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的说。
“这话咋说？”老汉问。
余兴奎说：“有赞夜里留下，到时候熬夜带孩子我担心就是老杨伯你的事儿了，孩子的曾祖父估计看老伯你在，就会偷懒，仰仗和依赖着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杨头心里其实也明白是这么个理儿，只是，他不想孩子出啥岔子，不想梅儿悬心，从而影响治疗的心情。
“兴奎啊，你说的这些，我心里其实都明白。”
“但是，为了梅儿，我不得不这样做，我是为了我的闺女。”
既然老杨头都这么说了，余兴奎也不好再说啥，点点头，推着老杨头返身回了老王家老宅。
这一夜，壮壮睡在床最里面，王洪全和余兴奎则在床外侧合衣蜷缩了一晚。
至于老杨头，他压根就没上床，基本是在轮椅上坐了一晚上，怎么劝都劝不上床。
期间余兴奎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给老汉盖在身上，以防他着凉。
……
因为昨晚得到了非常好的休息，所以天麻麻亮，杨华忠就起床了。
精神抖擞，脚底板的伤口也恢复了一些，接过孙氏打过来的热水漱口洗脸，而这当口晴儿还在带着两外孙睡觉，孙氏去了灶房忙活，所以杨华忠打算先回隔壁院子的自己家里去看看，找点事做。
结果，杨华忠发现老杨头那屋空空如也。
这是啥情况？
是一大早就去了别处？
还是昨夜压根就没回来睡觉？
没回来睡觉还能在哪留宿？
不太可能是老王家吧，难道是去了老宅东屋找娘？
又或者，爹跟着梅儿他们去了镇上？
杨华忠能接受的，只能是中间那种可能，那就是爹去了老宅东屋找娘，并且留宿在东屋。
那是好事……
等等，这也不对啊！
余兴奎也不在，总不能爹和娘睡床上，余兴奎在旁边打地铺吧？
杨华忠转身往外走，准备去老王家看看情况。
昨晚太累了，所以故意不想去老王家，也不给小黑开门。
但这会子休息了一晚，杨华忠打算过去看看。
看看是其次，主要是要将老汉给接回来。
结果，当他赶到老王家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这是啥情况？咋一大早院门都给锁了？”杨华忠站在老王家老宅院门口，望着里面上了锁的堂屋门，还有灶房门，满头雾水。
“老三！”
幸而这时候，有人喊了他一嗓子。
扭头一看，便见王洪涛牵着马车正往这边过来。
“你这是？”
“这不，昨日跟骆家那借的马车，这会子给骆家那边送过去。”
杨华忠点头，“那啥，这一家子的人呢？咋一个没得见？连带着我家老汉都不见了！”
第9564章 管不到了
王洪涛也走近了些，瞅了几眼老王家的老宅，又想了想，“老三，昨夜你没过来，有些事你应该还不晓得……”
王洪涛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议论是非的性子，何况在杨华忠‘上位’之前，他可是长坪村的里正。
而且在里正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
是老杨家三房的几个孩子争气，发迹了，加之杨华忠本人的品行也得到了大家伙儿的认可，所以王洪涛顺势而为，在推举杨华忠做长坪村里正的时候，原本还有人担心王洪涛会不会暗地里使坏，结果，王洪涛第一个带头拱杨华忠上位。
所以说，王洪涛这个人的觉悟和胸怀，还是不错的。
但是这会子，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昨夜的事告知杨华忠。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家老汉怕是不放心我堂哥一个人带孩子，在这边留宿了。”
“今个一早就起了回去了，我那堂哥带着壮壮去了镇上，就是不晓得大白他们这会子咋安排的，咱也管不到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
杨华忠愣在原地，实在没想到昨夜就算是送梅儿去镇上求医，大白还折腾出这么多戏码来。
“这么看来，相对而言，小黑两口子还是比大白要靠谱，大白这个人，假！”
半晌后，杨华忠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王洪涛点点头，“我看你们老杨家和我们老王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他那样有心眼的人，大家伙儿的心眼儿都给长他一个人身上去了。”
杨华忠苦笑。
“自己都当爹的人了，也有自己的铺子，平时话说的震天响，关键时刻就成了小孩子，就要喊舅舅，我这个舅舅能让他依赖一辈子？哎！”
杨华忠连连摇头，有事就舅舅，没事就路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王洪涛站在一旁，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杨华忠的肩膀说：“人要长大，雏鸟要学飞，甭管是你这位舅舅，还是我这位小爷爷，咱总不能为他们保驾护航一辈子，”
“有些事吧，咱都冲在前头去替他们做了，日子久了他们就更不会做，也懒得去学得做，”
“从长远来看，这不是帮他们，这是害了他们。”
“所以老三啊，你也别想太多，这事儿就该他们自己来，两个那么大的儿子，娘生病了，就是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杨华忠完全赞同王洪涛的话，“放心吧，我已经跟从前的想法不同了。那啥，缰绳给我吧，我待会回去的时候顺带把马车给骆家带过去。”
“不用了，你也忙，你还得去找老汉呢！”王洪涛说。
杨华忠道：“不用找了，老汉应是去了老太太那边，我把马先送回去，指不定老汉就回来了。”
待会送完马，估摸着孙氏那边早饭应该烧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他再去老宅，顺便给老太太也带碗早饭。
见杨华忠说的不是客气话，王洪涛笑了笑：“那咋好意思呢？我跟晴儿那借的，还要劳累你帮我送……”
杨华忠摆摆手：“没事没事，这没啥好讲究的，行了，缰绳给我，你忙你自个的去吧！”
既如此，王洪涛也就不跟杨华忠这矫情了。
道了句谢，将缰绳给了杨华忠，临分别之际，王洪涛突然想起什么，提醒杨华忠：“老三，最近几日你要是得空的话，叫上其他几个村老，咱碰个头，商量点事儿咋样？”
随着前面那几位老村老的相继过世，如今，临近六十的王洪涛已经升任为村老了……
杨华忠一怔，“啥事儿？”
王洪涛说：“这不，立冬也快了，乡亲们也不晓得从哪里听到小道消息，说今年的冬天是寒冬，比往年都要冷，所以大家伙儿想你这个里正牵头，带着大家伙儿开山砍柴，好储备着过冬用。”
庄户人家烧饭烧水烤火取暖全都靠着烧柴禾。
虽然背靠眠牛山，而眠牛山绵延几百里，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山中有山，一眼望去，似乎有着永远都烧不尽的柴禾。
其实不然，七成都是原始森林，野兽横行，各种叫不上名儿的树木花草疯狂生长，越往里去，路越难走，山中瘴气也更浓重，是很危险的地方。
所以长久以来，即便背靠大山，但乡亲们活动的轨迹都只是在山脚下，树林子里。
类似于刚才王洪涛提议的那种里正带头开山，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力量大，从山坡林子往上，往里再延伸一两个山头罢了。
对于偌大的眠牛山来说，撑死了不过是两三成的地儿。
但对于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开山资源。
尤其是寒冬降临，地里没啥活计了，大家伙儿都喜欢在家里窝冬。
这个时候若是柴禾不够烧了，且不说火桶没法使，一家人冻，就连一口热饭热茶都很难搞到嘴里。
所以说啊，这柴禾，可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包括杨华忠家自己在内！
“惭愧啊，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忙别的，真没顾上这头。”杨华忠说。
“那这样吧，今个我应该是得空的，待会上昼你去约下几位村老，到时候咱碰个头！”
梅儿治腿的事情他不想管，交给大白小黑兄弟去操心。
老太太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稳定了。
四房的外孙女也接回来了，接下来该咋样，也不关他这个三嘎公的事。
所以今个的主要事情，就是在家带俩外孙，然后趁着有点闲空，再跟几位村老商量下开山砍柴的事。
骆家。
孙氏将早饭焖在锅里，人已经端着一罐子热水往寝房这边来。
杨华忠安置好马，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热水罐子一块儿来了寝房。
寝房里，团团和圆圆小哥俩都醒了，杨若晴暂且将他们俩放到各自的摇篮里，用被子捂紧。
或许有人会问了，昨夜俩孩子不是都跟着你睡大床吗？咋这早上醒了不继续让他们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呢？
事实就是，只要醒了，只要发现两人同处同一个被窝，这俩小家伙先是会相互欣赏对方的模样，然后伸手去触碰对方的眼睛鼻子。
第9565章 分头行事
最后，你抠我眼睛，我掐你鼻子，被子底下的小腿指不定也踹到了一块儿……
这个时候若是没有大人在边上，必定会有一个孩子会哭。
斯文的团团？
不不不！
团团即便有一回脸上被圆圆抓出几条血痕，都没有哭一声。
而恰好相反的是，明明最闹动的圆圆，最后却总是被团团给打哭！
所以杨若晴没辙，只能把他们两个暂且分开。
杨华忠和孙氏端着热水罐子进屋，杨若晴嘴里咬着一根牙刷从洗浴房门口探了个头，看到是自己爹妈后，她朝他们做了个手势，又缩回了洗浴房继续梳洗自己。
热水罐子放到桌上，孙氏和杨华忠分头行事。
孙氏也来了洗浴房，她拿了两只小盆，四条小帕子。
两只小盆是俩孩子共用的，一只洗脸一只洗腚儿。
四条小帕子俩孩子分开用，每人两条，也是分别对应脸和腚儿。
小盆还装了一点冷水打底，到寝房去接着兑换热水。
而杨华忠呢，放下热水罐子后就直奔摇篮那边去逗他的宝贝小外孙们去了。
“哎呀，你那胡茬子多久没修理了？跟钢针似的，他们那脸蛋儿像嫩豆腐，你可悠着点儿啊！”
孙氏一边调试水温，边提醒杨华忠。
杨华忠轮番趴在俩摇篮边上，埋下头去跟孩子们玩贴脸的游戏，在外面那样一个沉稳的男人，就连呼吸都是庄重的，可到了俩外孙跟前，那就换了个人，甚至还学会了做鬼脸来讨好俩外孙。
当然了，像杨华忠这种，还有一个老汉。
那就是骆铁匠。
反正他们两个在孩子们面前，那是一点儿庄重都没有，剩下的只有疼爱和宠溺。
听到孙氏的提醒，杨华忠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嘴里说着：“没事，我有分寸的，扎不着。”
然而，脸却是明显移开了一些距离，该换成了手指游戏，用手指来吸引孩子们的主意，拿出一个铜板，吹一口气，突然铜板就不见了。
接着他夸张的从脖子后面拿出来……
两个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等到反应过来，弟弟圆圆那是笑得咯咯的，露出几颗新长的小乳牙。
哥哥团团虽然也在笑，但是那明亮清澈的眼神里，却明显在思考。
好像在思考这个魔术的破绽所在……
孙氏这时候端着热水盆过来了，并吩咐杨华忠：“起开起开，别挡着我做事。”
杨华忠好脾气的笑着，绕到摇篮另一侧。
杨若晴这时也整理好了自己，她来到寝房，跟孙氏一块儿先给团团洗脸刷牙洗腚儿，换上干净的衣裳……
在这过程中，为了防止圆圆因为无聊而烦躁，所以杨华忠继续在那逗弄圆圆，以此来分散圆圆的注意力。
同时，还不耽误一家人聊天。
杨华忠把今天要抽点空去跟几位村老商量开山砍柴的事跟孙氏和杨若晴那说了。
孙氏和杨若晴对此都没有异议。
柴禾这东西对庄户人家来说，至关重要，几乎家家户户都盖了专门的柴房来收纳那些柴禾。
骆家也专门盖了宽敞通风干燥的柴房来收纳这些柴禾。
硬柴，软柴都收纳了许多。
这些柴禾，一部分是骆铁匠平日里去山里砍伐的，还有一部分是杨若晴跟十里八村那里花钱收购过来的。
因为这是古时代，没有液化气和电磁炉那些，衣食住行但凡跟火摊上关系的，柴禾就是关键。
所以在庄户人家，很多人都是靠砍柴来卖钱贴补家用的。
城镇里那些大户人家，基本都是用钱买，又或者自家庄子上那些佃户们孝敬的。
所以古装电视剧上演的是真的，柴禾在这个年代确实是能换成钱的！
平时大家伙儿有功夫有力气，都可以去山里砍柴，不受限制，只要有本事。
但像这回这种几个村老一起碰头，找里正过来商量开山，主要就是想要把人手和力量给组织起来，趁着天然之前搞一波大的，勐的！
同时呢，也有帮扶的成分在。
因为村里有些人家人手不足，又或者都是些老弱病残。
借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去搞柴，互相搭把手，都是一个村的，要么远亲要么近邻的，寒冷的冬天大家相互扶持着挺过去，千万别出现谁家冻死人啥啥的糟心事来。
“待会吃完饭你就忙你的去吧，孩子有我和晴儿带呢！”孙氏对杨华忠说。
杨若晴也点头。
杨华忠嗯了声，接着逗圆圆玩。
……
不待杨华忠给谭氏那送早饭，老杨头和余兴奎已经来了骆家。
一天一夜没见，此刻杨华忠看到老杨头，竟然有种老汉衰老了好几岁的既视感。
“爹，先前我去老王家找你，没见着，你这是从哪过来？”他问。
老杨头说：“我昨夜在老王家窝了一宿，早上顺道去老宅看了下你娘。”
杨华忠说：“嗯，老王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既然大白小黑带梅儿去了医馆，你也就不要太担心。”
老杨头苦笑，“担心也担心不了啊，有些事儿，得靠她儿子们了，不然养儿子做啥？”
还不就是养儿防老，有个病痛啥的，身边有人照料么！
“爹，我给你娘送早饭过去。”杨华忠又说。
老杨头摆摆手：“不用，三丫头给你奶整了早饭，要留我在那对付一口，我没有，我寻思着来你这吃，顺便说说四房那个傻外孙女的事！”
“啊？爹你也晓得这事了？”杨华忠诧异。
随即又释然了。
那么大一个活人，老宅也就那么大，能瞒住啥呢？
再者，还有四弟妹那样的大嘴巴，爹知晓这事，早晚的事。
也没必要瞒着。
老杨头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杨华忠：“谁家后院养了一条狗都瞒不住，何况那么大一个傻闺女？”
杨华忠干笑，“昨夜我和四弟回来的时候时辰有点晚，没来得及知会您老。”
老杨头摇摇头：“这些事儿你们自个处理就好，你爹我老了，有啥事儿都得你们来为我操心，你们尊重我，告知我一声就行了，至于后面你们咋安排的，我也不管，也不多问，你们自个觉着行，那就行！”
杨华忠知道老杨头这是在指四房外孙女的去留问题，于是点点头，“这事我也不管，让四弟和四弟妹他们自己去安排，他们是那孩子的嘎公嘎婆。”
第9566章 没强求
孙氏起身去给老杨头装了早饭过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饭。
“爹，上昼我要去祠堂那块跟几位村老碰个头，商量下过几天开山的事。”
饭桌上，气氛稍稍有点沉闷，杨华忠主动跟老杨头这找话题。
“嗯，好，开山好！”老杨头回答的言简意赅。
杨华忠想了想，又对老杨头发出了邀请：“爹要不要一起过去听听？”
凭着杨华忠对家里老汉的了解，老汉最喜欢参与这样的回忆和场合了，而且，老汉还很热心，喜欢拿自己这几十年的经验去叮嘱别人，以免大家踩雷。
换做以前，这种场合几乎是百邀百灵，但是这回，老杨头却摇头拒绝了。
“不去了，你们去商量吧，昨夜我一宿没咋睡，想回去补个觉。”
杨华忠讶了下，但也没强求。
“好，那就睡个回笼觉。”
大家接着吃饭。
孙氏将一只水煮鸡蛋送到老杨头跟前：“爹，吃颗蛋补补元气。”
老杨头点头，继续沉默的吃着早饭。
饭桌上气氛接着沉闷压抑。
杨若晴和孙氏偷偷交换着眼神，母女俩其实都心知肚明这种沉闷和压抑因何而来。
说白了，老汉虽然强忍着刻意不去提老王家的事儿，不提杨华梅的腿病。
那是因为老汉知道老杨家各房都受够了听够了老王家的事儿，老汉聪明，所以不提，不想给儿孙们添堵。
但是，血浓于水啊，这爹对幺女的疼爱和在乎，却是基因决定的。
基因会让你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惦记她，即便你强行隐忍控制，都不行，都会在你的言行举止和情绪表情上显露出来。
这就好比家长辅导孩子写作业，明明闹得鸡飞狗跳，甚至还把孩子给打哭了。
可是等到夜深人静孩子入睡后，自己又会忍不住为先前的暴躁行为而歉疚，尤其是这时候如果你再刷到某音上那些所谓的育儿师或者教育专家苦口婆心的劝教视频，你不仅愧疚扩大一万倍，恨不得自刎以谢罪，你还会陷入深深的恐慌和担忧中。
担心那么天真活泼阳光明媚的一个孩子，就因为你这一通暴躁的情绪输出，从此孩子抑郁了，厌学了，对学习对人生都没自信了。
就因为自己今晚没沉住气，而毁掉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于是你整晚都会翻来覆去，甚至失眠，好几次都会忍不住偷偷去孩子房间看他（她），睡梦中的孩子，多么的可爱啊，这让你想起了孩子小时候，像你的小尾巴，你让做啥就做啥，那么乖，你忍不住俯下身想去亲下孩子的脸蛋，可又怕惊醒了孩子，毕竟明天还要起早上学呢。
于是你站在孩子的床边，久久不愿离开，你百感交集，你的心被切成一块一块在煎熬，直到你睡了一觉被尿憋醒的老公迷迷瞪瞪去卫生间，回来后发现老婆不见了，满屋子找，然后在孩子屋里看到杵在床前像泥凋似的你……
你被你老公拽回屋里强行睡觉。
你跟你老公说你的心情，你的眼泪流下来，想要有个人开解开解。
结果他丢过来一句：无不无聊啊你，想那么多做啥，赶紧睡吧！
你再说时，他翻了个身，还给你一串呼噜声。
你越发悲伤，也背过身去，黑漆漆的卧室里墙上挂着的空调灯是唯一的光源。
你盯着那绿色的光，淌着眼泪，继续胡思乱想。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闹钟响起，你披头散发冲进厨房，卫生间，去阳台取下昨夜洗的衣裳再次敲响孩子的房门，新的一天周而复始，昨夜的那些感伤在今早这匆促的气氛中，早就无形散去。
生活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孩子长大了，你老了。
很多东西都变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你对孩子的那份牵挂。
哪怕孩子已经成家立业了，你还是担心孩子饿了不知道吃困了不晓得睡冷了不知道添衣服……
你控制不住你的心。
因为，这是基因控制的。
基因中设置了这一条，那就是你这辈子必须为孩子而牵绊。
啪嗒……
快子突然掉到了地上。
“我、我一时没拿稳……”
老杨头弯下腰，伸长了手臂费力的去够那两根散落在地上的快子。
他的声音，让桌上的其他三人听出了明显的异常。
“我爷哭了。”
杨若晴跟杨华忠和孙氏那唇语了一句，然后起身冲到老杨头身旁，“爷，我来帮你捡快子。”
两根快子散落在地上，老汉坐在轮椅上去捡，很费力。
杨若晴看不过去，帮他捡起来，却并没有继续给他用。
“我去灶房给您再拿双干净的。”说罢，她拿着脏了的快子快步跑出了饭堂，去了隔壁的灶房。
而当她拿着快子回来的时候，便听到杨华忠跟老杨头那说：
“爹，您老的心思我明白，有些心，您就别操了，您不是大夫，我们都不是大夫。”
“给梅儿治腿的事，交给大夫就行了。”
老杨头一边抬起袖子擦拭浑浊眼底的泪花，边点头。
“爹清楚这心操不了，可就是想起来，不放心，控制不住，”
“没事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一会儿就好了……”
“爷，你这副样子，我爹和娘咋能放心呢！”
杨若晴将快子放到老杨头面前，轻叹了口气。
“爷，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可看你这副样子，我若是不说，只怕你会憋出大毛病来。”
老杨头抬起头，怔怔看着杨若晴，浑浊的眼睛里隐隐露出几分期许来。
杨华忠和孙氏也都从杨若晴的话语里捕捉到什么，两口子也都齐齐望向了杨若晴。
杨若晴说：“其实昨夜我就已经派人连夜去了镇上和县城的医馆，事先跟医馆打过招呼了。”
“尤其是县城那边的医馆，我特别叮嘱那边将上回给爷你治腿的大夫安排给我姑，但我又让他们不要跟姑姑那边透露半个字！”
“啥？晴儿，你，你，你真的……”
老杨头喜出望外，又是激动又是感激，以至于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第9567章 叫人心寒
他用力点头：“好孩子，好孩子啊，不愧是咱老杨家的好孩子啊！”
这赞誉……杨若晴嘴角轻轻抽搐了下。
而杨华忠和孙氏也都赞赏的望着杨若晴，杨华忠更是语重心长的说：“晴儿，你心里有你姑，说明你心里有我们这一大家子，爹也很高兴。”
“但你的安排是对的，不能让他们知晓，知晓了，到时候大白小黑他们就又依赖上别人，遇事往后缩，自己不出来挑起担子！”
杨若晴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该让他们急的时候，也该让他们急一急，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老杨头在得知杨若晴早已安排好了最好的大夫在那里等杨华梅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到了实处。
激动之后，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晴儿说的对，老三的顾虑也对，大白和小黑这两个小子，要可劲儿的打磨！”
老杨头索性将昨夜他在现场亲眼目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杨华忠和杨若晴他们。
“大白这个人，一肚子的鬼心眼，不可信，凡事都在算计，哪怕他母亲那副样子，他都还要算计，从医药费，到去诊所的马车，他都在算计！看了真叫人心寒哪！”
杨华忠也是连连摇头。
“我当时幸好不在场，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想要打他！”杨华忠说。
孙氏一脸害怕，“她爹可别呀，你难道忘了当年你和老四，还有智小子几个去铺子找大白，老四都挨了大白的打嘛！”
老杨头也道：“那小子虎起来不是人，咱还真不要跟他硬来，拳怕少壮，他挨了咱几下没事儿，咱要是挨了他几拳头，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
话锋一顿，老杨头看了眼旁边面色阴冷的杨若晴。
“当然了，遇到晴儿，吃亏的肯定是他自个。”
杨若晴撩起眼皮子看了眼老杨头，“我也不拐弯抹角，我一巴掌，能呼死他！”
“呼死他，我都不需要偿命，就是可怜姑姑，怕她接受不了。”
老杨头立马紧张起来，“那还是别，不值当不值当，你就把他当个畜生就行了，人犯不着跟畜生较真。”
杨若晴的嘴角再次抽了抽。
这要是让姑姑听见，嘎公如此评价亲外孙，真不知姑姑该作何感想了……
话题被转移，老杨头也终于能敞开怀进食了。
老汉吃了一碗稀饭，两只鸡蛋才放下快子。
“那我就回屋去躺一会了，你们忙你们的。”
老杨头离开后，杨华忠也去了祠堂那边跟几位村老碰头，家里交给了杨若晴和孙氏母女。
“你四婶今个应该是没空过来串门了。”
孙氏跟杨若晴这微笑着说。
杨若晴也是抿嘴一笑，“嗯，我觉得也是，她得留在家里照顾外孙女。”
结果，话音才刚落下，虚掩着的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便看到刘氏进来了。
“进来进来，这是你晴姨家，莫怕莫怕！”
刘氏手里还牵着她的傻外孙女，哄着那闺女进了院子门。
堂屋里的孙氏和杨若晴面面相觑，两人都有点诧异，还有点无措。
“四婶也真是的，那孩子昨晚才到村子里，看样子胆小的很，她竟然给带出来玩了？”
天哪，这要是受了刺激到处乱跑，可咋整？
孙氏也是满脸担忧，抱着团团，同时又有点担心团团被吓到，当下是过去招呼也不是，不上前去招呼也不是，犯难。
堂屋里。
孙氏拿了一堆的吃食出来放到桌上，完全把那个丫头当做一个小小孩来对待。
而杨若晴则小声跟刘氏这打听这孩子昨夜的情况。
刘氏说：“一开始闹腾，后来给她些吃的就乖了。”
“今个起床到现在都很乖，不像莫氏那样疯疯癫癫，这孩子要是缩角落，要么躲被窝里，早上我和三丫头烧饭，她就躲灶房柴禾堆里。”
“你四叔上昼去道观了，说晌午回来，下昼不去道观了。下昼请旺生来家里，给这孩子瞅瞅是啥毛病，看能不能治。”
“哦对了晴儿，这孩子有名字的，叫春霞。”
“春霞？”
“对，原本的名字不打紧，这名字是我给她取的，往后就叫这名儿。”又说。
杨若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名字，反正跟老杨家女孩子们的名字是格格不入的。
“对了往后也不姓余了，改姓杨，叫杨春霞！”刘氏又补充。
杨若晴：“四叔四婶这是打定主意要收养这孩子了？”
刘氏点头：“是的哦，”
“昨夜你四叔回来说，这孩子咱要是不接回来，怕是也要饿死。”
“那余金宝，到现在还欠了一堆的赌债，到哪都被人追，这么大的闺女跟着他那个不靠谱的爹，早晚被卖掉！”
“咱把闺女接回来，好歹是冲着荷儿的面子。至于余金宝自己，哼，就算他被债主逮住卖去那些相公馆里，都是他活该，报应！”
“荷儿那边还不晓得孩子回来了吧？啊不对，菊儿昨日回镇上了，应该会告诉荷儿。”杨若晴又说。
刘氏点点头，“我和你四叔为了这事也商量了，就算荷儿不想抚养，咱也不强迫她。”
“我和你四叔养就是了，有我们在一天，就不会让这孩子饿死街头。”
“哪天我和你四叔没了，到时候还有康小子，还有菊儿和三丫头。”
“他们这些舅舅和姨娘一家给一口吃的，也不至于让她饿死。反正不管咋样，这孩子不能再跟着余金宝遭罪了！”
杨若晴没说话，但却给刘氏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一趟，四叔四婶表现出了担当啊。
刘氏在骆家没坐多久就回去了。
为啥？
因为荷儿和菊儿一块儿从镇上回来了。
“也不晓得荷儿会不会认春霞。”孙氏一边给团团喂水喝，边道。
杨若晴说：“照理说，会认的，毕竟是自己的闺女。”
当年和离的时候荷儿之所以没要闺女，主要还是自己太年轻，自己都才十几岁，不懂事。
加之那会子刘氏也没少在荷儿耳边鼓动，告诉她带着个拖油瓶不好找下家，所以荷儿才没要孩子。
如今时过境迁，相信荷儿会认春霞的。
第9568章 结果呢？
尤其春霞还是这种情况，如果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要她，那真的太可怜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荷儿不认，还有康小子和三丫头他们，春霞这孩子，不会再去外面流落了。”
鲍素云和曹八妹她们听说了春霞的事，大家私底下约了下，拿着鸡蛋红糖这些东西去了趟四房。
孙氏和杨若晴都抽不出空，于是孙氏捡了些鸡蛋和红糖，让鲍素云她们捎带去了四房。
回来的时候，鲍素云和曹八妹进了骆家坐一会儿，顺便带回了四房那边的消息。
“四哥下昼没去道观，专门把福伯和旺生父子俩请到了家里给春霞治病。”鲍素云说。
“他们说，那孩子应该是受了刺激，急不得，开了两个疗程的安神方面的药让先吃着。”
“另外，福伯还特别叮嘱，叫家里人不能让孩子一个人，最好身边要有人，陪着她，对她好一点儿，这样有利于恢复。”
“千万千万不能打骂，家里其他人也不要吵架啥的，大吼大叫也容易刺激到孩子。”
鲍素云记性还蛮好了，基本上把当时的诊断画面以及人物的对话给还原了。
孙氏听得连连点头，“福伯和旺生都是有经验的，不过，这种病怕是不太好治。”
要是好治，当初杨永青也请福伯和旺生过来给莫氏治了，结果呢？
药吃了好几个疗程的，啥水花都没溅起来。
不过，莫氏的情况或许跟春霞又不同，毕竟莫氏打从被杨永青带回来，就是个傻子。
而春霞，之前一直是正常的。
“那荷儿呢？荷儿是什么状态？”
比起给春霞治病，杨若晴对荷儿的反应有点好奇。
曹八妹放下茶碗，清了清嗓子，说：“嗨，提到荷儿，我真的不晓得该咋样说她。”
“原本我还以为到了四房，咋地也能见着她把春霞搂怀里抹泪的样子。”
“结果，她啥都不说……”
“二嫂，人舌头都没了，说啥呢！”杨若晴提醒。
曹八妹愣了下，随即尴尬的笑了笑，“瞧我这记性，真是……”
“反正啊，我看那荷儿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我们在那说话，你四婶那样性子的人都抹泪了，荷儿都没哭，好像春霞不是她闺女似的。”
“八妹，也不能那么说，若是荷儿当真不把春霞当回事，这趟也就不可能专门从镇上赶回来了。”鲍素云在一旁纠正曹八妹。
曹八妹对鲍素云还是很尊重的，点点头说：“嗯，五婶说的在理，或许荷儿就是那样的性格，啥都搁心里，不像别的人，啥都挂脸上。”
反正翻来覆去的，大体上也就是这些事情。
正如福伯说的那样，治病，尤其是治脑子方面的病，急不来。
“对了，听说昨儿半夜梅儿姑姑他们去了医馆治腿？这会子有消息捎回来吗？”续了两回茶水之后，曹八妹主动询问起这个事。
杨若晴摇头：“没有，咱家这边也没人过去问，这趟由大白和小黑挑大梁。”
至于自己提前跟大夫那里打过招呼的事，杨若晴也只跟老杨头和杨华忠孙氏那提了一嘴，在别的地方，她不想多说。
曹八妹叹口气，“我就担心梅儿姑姑会把这笔账给算到我头上，我昨晚一宿没睡，都懊恼死了，早晓得她那腿不能受刺激，我当时打死都不该跟她起争执，我，我还跟她干架了呢，哎！”
曹八妹越说越不安，喝茶都没心情了，放下茶碗，两只手搁在大腿上，紧紧抓着手里的帕子，帕子被抓得皱成一团，她的脸也皱成了一团。
孙氏见状，劝慰她：“你也别想太多，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她那腿，早前就犯过这毛病。”
鲍素云也说：“是啊，那一回是被小黑气到的，这一回，好像也是被小黑气到的？”
孙氏纠正：“应该是大白气到的，大白躲着不回来，小黑拿壮壮撒气，根源是大白，小黑是点火的那个。”
鲍素云恍然，“哎，造孽！”
曹八妹却一副要哭的样子，“姑姑自己肯定不会那么想，她只会将责任推到我和大球婆娘身上。”
“今个早上我去浆洗，大球婆娘过来跟我这打听，从她话里行间，我也能听出她这会子跟我一样，都心悬着呢，而且大球婆娘怕咱老杨家找她麻烦……”
杨若晴听到这话，讶然失笑。
“大球婆娘太没安全感了，怎么可能呢，咱老杨家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蛮横人家，不可能无脑的去替姑姑出气的！”
不好意思，杨若晴帮理不帮亲。
大球婆娘一家说到底是受害者，酒席食材的问题到现在老王家都还没人出面来给个交待呢！
因为杨华梅这个临时的变故，让其他那些原本约好了准备一起上门讨要说法的村民们，暂时打了退堂鼓。
大家都在观望，都不好意思这当口过去老王家闹。
而且，就算去闹也找不到人闹啊，一家子能做主的都去医馆治腿了，找谁闹？
总不能找王洪全和壮壮吧？
到时候人家老汉和幼子有个啥好歹，他们这些村民有理变无理，更说不清了。
“二嫂你别担心了，也别把事儿往自个身上揽，责任在谁，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呢！”杨若晴再次安抚曹八妹。
曹八妹沉重的心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三嫂，晴儿，我今个过来还有一事要跟你们说。”临走之际，鲍素云突然又停在门口，转过身道。
“素云你说。”孙氏回应。
鲍素云说：“绵绵的月份越来越大了，还有个把月就要生，我们打算这几天收拾下，就去县城待产了，等到生完孩子过完月子再回来。”
“啊呀，是啊，绵绵日子确实快了啊！”孙氏恍然。
杨若晴莞尔，“我家莲儿也快了，她们日子差不多。”
孙氏再次恍然，“哎呀，那我也得收拾收拾去庆安郡啊，莲儿生娃，我咋能不在她身边呢！”
杨若晴说：“娘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内，等这两天我大伯大妈回来，你就能去庆安郡了！”
算算日子，骆铁匠和王翠莲去营地待了两天，估计明天不回来，后天必定会回来的。
因为他们放心不下俩孙子。
等他们回来了，就能将爹娘的双手解放出来，让他们安心去做他们的事。
第9569章 自己人
宜州。
紫烟望着银眼，心里在思索。
“宜州城内的几大粮商的账房先生，八成都是隐卫，衙门那边也有隐卫，因此属下才能知晓，但此时并无实质上的证据，只是他们口述。”
银眼道。
紫烟忍不住高看了银眼一眼。
这家伙，真是个人才，竟然能将隐卫发展到那么些地方。
“没有证据，我们没办法拿捏，不过，我们可以从这方面来搜集证据……”
“现在产业经营状况如何？”
紫烟问道。
隐卫在当地并不是无所事事的，而是经营着庞大产业的。
这些产业，起初都是隐卫置办下的，属于朝廷的产业，但后续经营就依靠当地的负责人来进行了。
当地的隐卫接受上面的拨款，一般来说，都不够当地隐卫开支，尤其是那些潜伏的暗卫，如果没有足够的金钱养着，他们背叛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不可能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完全依靠情怀以及朝廷的律令来控制隐卫，这是不合适的。
大部分加入隐卫之人，想的都是升官发财。
这一点依靠朝廷的拨款不行的，还是需要当地隐卫自己经营。
“不怎样，我们在商业在这一块，做的不够好。”
银眼叹了口气。
在这方面，他承认不是他的强项，尽管他做了这个掌柜，名下也有好几家店铺，但这些店铺只有一些微薄的利润，维持生计没问题，但用来奖励那些隐卫，难度就比较大了。
“宜州城里，最会做生意的是哪一家？”
紫烟开口问道。
“那必然是杨氏商行啊，他们自从来了宜州以后，做了杂货铺子已经成了宜州最大的铺子，那边大半条街都是他们的……”
银眼说到这里，语气里都带着羡慕。
但没办法，术业有专攻，他做不好就是做不好，这不是依靠努力就能办到的事情，因为他的才能根本就不在这一块。
“你怎么不去找他们谈合作呢？”
紫烟疑惑道。
“找了的，杨氏商行在宜州的负责人叫做杨伟庆，他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银眼摇头。
“你有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紫烟问道。
“没有，那是不可能透露的。”
银眼摇头，他心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本能的警惕了起来。
不会这位大人怀疑他透露了隐卫机密吗？
真要如此，可不是开玩笑的。
隐卫内部有一个执法部，他们会定期审查清理内部的蛀虫，谁要是做了犯规的事儿，被他们逮住把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他们不会讲什么情面的。
难道这位大人就是隐卫执法部的人？
“你带我去他们驻地，约见杨伟庆。”
紫烟忽然道。
“约见杨伟庆？”
银眼有些愕然道。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为什么约见杨伟庆？难道这位大人，有这个信心能说服杨伟庆？
“对，我知道你能办到。”
紫烟缓缓道。
银眼安插了那么多隐卫，杨氏商行那边，肯定也不会错过的。
别人约见杨伟庆，或许很难做到，但银眼一定能做到。
“属下只能让人去说一声，杨伟庆见不见，不是属下能控制的。”
银眼吸了口气道。
“就说故人相见。”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银眼又等了一下，直等到紫烟这句话，没奈何，他只好起身，匆忙离去。
紫烟打开窗户，端起茶杯，小口的喝着。
坐在窗户前的桌边，正好能看见戏台子，听见当地的戏班子演出。
宜州这边的戏曲跟四象城那边大不相同。
四象城的程锦花演的都是京戏，基本上跟京城那边的戏曲是一脉相承的。
但宜州这边，戏曲的唱腔，形式都是特有的。
跟京城戏曲大不一样。
紫烟眯着眼睛欣赏了一阵戏曲，大约半个多时辰过后，银眼才匆忙从外面赶过来。
“已经传过口信了？”
紫烟问道。
“传过了，大人，那边说，杨伟庆人在，没离开。”
银眼道。
“那就现在出发，走。”紫烟道。
……
小半个时辰过后，紫烟来到了一处庄园门口。
她下了马车，迈步靠近大门。
还好这里的门子不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种，而是热情的行礼将紫烟迎接了进去。
毕竟是杨氏商行的人，规矩自然和别处不同。
杨氏商行的规矩是不允许瞧不起人的，做生意的，就应该笑迎八方来客。
面对着里面迎客的管家，紫烟直接拿出一只紫色的袋子。
“拿着这只袋子给你家掌柜，让他来这里见我。”
紫烟说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里是会客厅，装饰的比较低调朴实，但低调并不意味着便宜……
相反，这处会客厅，无论是里面的陈设家具，还是墙壁上的挂画，价值都是极高的。
会客厅太便宜了会让杨氏商行显得很掉价，而会客厅太过奢华，又会显得杨氏商行不知收敛，所以，装修也是一门极高的学问。
紫烟镇定自若的坐在这里，丝毫不担心什么。
银眼却有些忐忑不安……
万一，那什么紫色袋子里面的物品不好使，杨伟庆不愿意过来见面，这位大人丢了面子，会不会将火气洒在他的身上？
这可说不好的事情，一旦发生了，对他来说，绝对是无妄之灾。
好在他的担心，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因为，杨伟庆真的从外面推门而入。
见到紫烟以后，杨伟庆直接就行礼道；“见过紫大人。”
“坐吧。”
紫烟抬手道。
她易容改貌成一名公子，银眼都看不出她的身份，杨伟庆当然也看不出。
不过，她拿出去的紫色袋子里面有她的身份证明，杨伟庆拿到以后，核对那牌子是真实的，所以不敢怠慢，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这位？”
杨伟庆坐定以后，朝着附近的银眼抛出了一个不信任的目光。
“没事，这是自己人，不用避讳他。”
紫烟摆手道。
既然她已经来了宜州，就肯定要整合宜州力量的，那么必须让他们互相认识才行，这样她人不在的时候，他们才能互相配合，互相帮衬。
第9570章 开山
望海县，长坪村。
隔天早上，杨若晴他们吃过早饭，杨若晴带着俩孩子在后院的灶房玩耍，杨华忠拿着一捆昨晚连夜搓好的草绳，又将柴刀，绳索，扁担啥的准备妥当。
另一边，孙氏也没闲着。
她拿出家里的三层保温食盒，最底下一层是早上熬的稀饭，中间一层是炒的鸡蛋，最上面一层则是香辣萝卜丁。
食盒的盖子拧得紧紧的，滚烫的稀饭在里面，估计等到晌午饭点，都还有温度在，即便在山里干活，杨华忠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除此外，孙氏又抖开一张包袱卷，往里面一口装了五六只白面馒头，煮熟的鸡蛋，还有三四张烙饼。
这些东西可以此冷的，只不过冷的会有点硬，影响口感。
但是这硬货，比稀饭能扛饿。
“天哪，我这哪里是进山去砍柴？说是大户人家进山游玩都不为过啊，给我带这么多吃食！”
等杨华忠忙完手头的事，转过身看到这边，乐了。
孙氏却是一脸认真的继续忙碌着，想到灶膛里还煨着几根红薯，赶紧问他：“要不再带两根烤红薯？”
杨华忠赶紧摆手：“千万别，我日头落山就回来了，带那么多，那今个光顾着吃东西去了！”
照他说啊，随便往兜里揣只馒头就差不多了，哪里用得着搞那么多花样！
“我怕你饿呀！”孙氏说，“今个你干的可都是力气活。”
杨华忠摆摆手：“千万别带太多，吃太撑了犯困，还真使不出力气来干活。”
“而且，吃多了还得跑茅厕，那山里很不方便，差不多就得了！”
“咋不方便？你抓把草纸揣口兜里不就行了吗？”孙氏说。
杨华忠乐得笑出声来，“说啥呢，四下都是人，你让我揣着裤子还得跑几个山头去上茅厕？哎，算了算了，不带那么多吃的了，碍事！”
可孙氏还是担心杨华忠饿着，似乎还想再劝，杨若晴看不下去了都，也开了口：“娘，你就随我爹吧，带的东西也够多了。”
就这样，杨华忠才终于得以从孙氏的‘魔爪’下逃脱，带着东西去了村子后面跟大家伙儿碰头，再结伴上山。
而村子里，也有人在敲着锣打从家家户户门前经过，扯着嗓子喊去村后头集合。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开山行动，所以村子里家家户户，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大家趁着这个好机会结伴上山，男人女人们砍柴，伐树，小孩子和老人能爬得动山的，也跟着一块儿去，挎着篮子去挖野菜，采蘑孤。
平日里大家不敢往深山里去，今个人多，可以去。
当然，也有一些人家是没法去的。
比如五房鲍素云她们母女。
没有男丁在家，家里有孕妇，还有小孩子。
但没关系，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柴禾。
今天上山砍柴的队伍中，不乏一些人家原本是有储备柴禾的，因为人手够，平时没少上山砍柴。
今天跟着一起进山，是为了多砍些硬柴好拿去卖钱。
“五房没人去开山，这不稀奇，老五，大宝他们都在外面做事。可八妹家就怪了，就八妹一个人跟去了，平日里好女婿李伟不是屁大点事儿都要过来帮忙吗？咋开山这么大的事儿，他竟不冒头？”
上昼，刘氏又带着外孙女春霞过来骆家串门，腚儿还没坐热，人就先八卦起来了。
孙氏和杨若晴一直都在家里带孩子，外面的那些事就没怎么关注。
这会子听刘氏提起，孙氏也讶了下。
“咋？李伟没来？莫不是从山那边直接过去跟他们碰头了也说不准哦！”她说。
刘氏摇头：“难说。”
孙氏又说：“搁在以前议亲的那两三年里，八妹家的柴禾，都是李伟去砍的，后院噼柴，挑水，铲猪圈，啥活都干，一样不落。”
“我记得前年开山，李伟全家都过来帮忙了，几板车的硬柴往院子里拉，把八妹家的柴房都给塞满了，估计都能烧到第二年中秋！”
刘氏撇嘴摇头：“鱼都钓上钩啦，谁还撒料？”
“我看李伟那小子啊，今年是肯定不会来帮忙，还会装迷湖！”
孙氏不解，“就算他装迷湖，可绣绣不能装迷湖啊，家里爹不在家，弟弟又才几岁，她身为长姐肯定会催促李伟过来搭把手的啊！”
刘氏冷笑：“换做正常闺女肯定会向着娘家的，但绣绣，正常嘛？”
孙氏被刘氏给问住了。
刘氏又扭头去问杨若晴：“绣绣正常嘛？”
杨若晴瞪了刘氏一眼，“四婶你说你的，别拿这问题来为难我。”
待会不小心被二嫂听去了，多尴尬！
前两天二嫂和姑姑是为啥闹矛盾的？
根源是食材的问题上，老王家临时放孙家鸽子，而孙家，是二嫂的娘家，所以二嫂心里积压了火气。
而直接的导火索则是酒席上，还有酒席后面，姑姑拿绣绣出嫁到李家，李家的酒席寒碜这事儿来挖苦二嫂，所以两个人才撕破了脸皮……
所以，尽量不要提绣绣和李家的事儿了，尤其是李家酒席的事。
“嗨，晴儿你怕啥？八妹都去山里砍柴去了，没人听得到。”刘氏对杨若晴的谨慎，有点小不满。
杨若晴却很认真的告戒刘氏：“四婶，我劝你还是少在背后说二嫂那边的八卦，二嫂的性子你清楚，她最在意的是啥，姑姑已经帮咱领教过了，还是别说那些了。”
孙氏也从旁劝刘氏：“没错，甭管李伟和绣绣咋样，那都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儿，只要他们自个好，咱这些亲戚也无需说啥。”
刘氏被这娘俩左右夹攻，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只能叹口气，酸熘熘的说：“行吧行吧，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嗨，你们也太谨小慎微啦，现在跟你们八卦，一点儿都不得劲儿了……”
对此，杨若晴和孙氏只是相视一笑，完全不把刘氏的这些小抱怨当回事。
没错，人都习惯凑在一块儿八卦，可这八卦的对象和事儿也是有讲究的。
不能啥都拿出来八卦，那样就没有底线了，做任何事都要有一根底线约束着才行。
第9571章 给脸上贴金
往山上去的路上，队伍浩浩荡荡，男女老少都有，热闹得很。
曹八妹和绣红母女也在其中，娘俩带了干粮，带了水和柴刀扁担草绳这些。
除此外，三小子一大早也被曹八妹送去了老宅交给金氏代为照看。
因为她必须要把二闺女绣红带着，两个人也好有个帮手。
“二嫂，咋就你们俩？小伟和绣绣没过来帮忙吗？”
赵柳儿和杨永智也在队伍里，两口子来开山，把闺女送去了道观交给闺女的舅舅赵大毛暂为照看。
曹八妹看是他们夫妻，微笑着说：“绣绣那情况咋能让她来这些地方呢？那肯定是来不了啊！”
“至于小伟……”曹八妹的语气稍稍顿了下，“小伟肯定是要留家里照顾绣绣的。”
杨永智是个直男，说的话肯定也是想到啥说啥。
他望了眼李家村的方向，说：“这会子月份尚浅，又不是要生娃坐月子，有啥好照顾的？何况家里还有婆婆和小姑，他一个大老爷们完全能腾出手来帮忙开山的……”
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曹八妹从后面轻轻掐了一把后腰子。
杨永智愣了下，扭头发现曹八妹一个劲儿朝自己使眼色。
杨永智闭了嘴，但是刚刚说出去的话，却也不好收回。
曹八妹笑容有点尴尬，但嘴上的话却依旧镇定。
“那啥，前几天中秋节他们回来送礼，小伟就跟我这千叮咛万嘱咐的，”
“说啥时候开山一定要提前知会一声，好过来帮忙。”
“我当时呀就给拦回去了，我说有啥好帮的？家里柴房还一堆的柴禾没烧完呢！”
“到时候开山，我和绣红跟着大伙儿进山，随便弄一担子藤条树枝啥的回来，应应景就行了，咱家不缺柴禾。”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没柴禾了，只要手头有银子，还怕买不到柴禾吗？那骆家，开山从不来，人家啥时候缺过柴禾？”
曹八妹这噼里啪啦一大堆话，直接把杨永智和赵柳儿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杨永智心里都囔着这二嫂平日里不显山露水，这会子话可真多，他这才说了一两句，她这话匣子全给打开了。
每一句话，不是在维护李伟和绣绣，就是在给自个脸上贴金，说得好像谁家买不起柴禾似的。
他和柳儿上山来砍柴，不是买不起柴禾，而是有不要钱的柴禾，就想多搞些回去储备着……
身旁，赵柳儿微笑着附和曹八妹的话：“二嫂说的对，手里有钱，别说柴禾了，啥东西买不着呢？”
曹八妹点头，“所以啊，我当时就跟小伟那说了，我说开山你千万别来，你在家照看好绣绣，就是帮了大忙，就是做了一件最最最要紧的事儿！”
赵柳儿笑得眉眼弯弯，再次点头，“对对，二嫂你说的太对了，啥事儿最要紧，都要有个分寸，眼下绣绣母子就是最要紧的啊！”
曹八妹很满意赵柳儿的表现。
但是杨永智却不太想继续听曹八妹说那些欲盖弥彰的话了，于是对赵柳儿说：“我去前面找三叔四叔商量点事儿。”
赵柳儿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省得待会到了山里咱走散了。”
杨永智点头，招呼都懒得跟曹八妹那打，拔腿就往队伍前面去了。
赵柳儿则对曹八妹那招呼了一声，也追着杨永智去了。
等到杨永智和赵柳儿都走远了，曹八妹抚着心口，吁了一口气。
身旁，二闺女绣红歪着脑袋，诧异的打量着曹八妹，“娘，中秋节那回你明明没跟大姐和大姐夫说那些话，为啥先前你要跟三叔三婶那瞎编话来说啊？”
曹八妹抬手捂住二闺女的嘴巴，却被二闺女把脸给扭到一边去了。
不仅如此，她还愤怒的瞪着自家老娘，“娘你干啥呀？你那手先前出门的时候给弟弟摁了鼻涕，一路都没洗呐，又来碰我的嘴巴，埋汰死了！”
二丫头边说边往地上啐了几口，满脸的嫌弃。
曹八妹气得翻白眼，换了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脑袋。
“你个丫头片子，这才多大点儿就嫌弃起你老娘我来啦？我白养你啦！”
绣红抖了抖眉毛。
曹八妹收回手，拽着二丫头边往山上走，边压低声说：“先前跟你三叔三婶那样说，是娘要面子。”
“你就别揭穿你娘我了，成不？”
绣红再次抖了抖眉头，“放心吧，我又不是孬子！”
末了她把脸扭到一边去，滴咕了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呀！”
曹八妹听到了二闺女的这句滴咕，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
话到嘴边又打了退堂鼓，咋辩驳呢？
二闺女说的没错啊，自己可不就是为了给脸上贴金才噼里啪啦说那么多嘛！
也不晓得当时是咋啦，明明三弟和三弟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自己就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立马就炸了毛。
好像对方问那么一句是在故意指什么嘲讽什么，感觉自己不把话给说圆满，就没法挽回那个脸。
所以这才捏造了一堆的谎话出来撑场面，这一切说到底，不是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还能是啥呢？
老老实实的承认一句：是啊，今年女婿他们没过来帮忙呢！
实话实说很丢人吗？
丢人吗？
思考了片刻，曹八妹肯定的点头，是的，丢人。
所以，自己确实死要面子活受罪！
话说，今年李伟到底是咋回事？
以前绣绣没娶回去，腿脚贼勤快，几乎是天天往这边跑，有啥活就做啥活。
砍柴的时候，放着自家的柴禾不砍都要先来这边把柴房塞满。
难道当真应了那句话，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如今绣绣嫁过去了，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就懈怠了？
可问题是，就算李伟懈怠了，绣绣也应该催促他过来搭把手吧？
两个村挨的那么近，这边要开山的消息，那边村子不可能不知道的。
村子里好多人家的亲戚朋友听说了这消息，好多都过来帮忙了。
继续往山上走，曹八妹又遇到好几个平日里交情还不错的村妇。
大家彼此打着招呼，看到曹八妹这边就她们母女俩，对方都要诧异下，然后都会问：“大女婿没过来帮忙？”
第9572章 李巧儿的不满
曹八妹用先前对付杨永智和赵柳儿的那一套说辞来一一打发了这些村妇们的寒暄。
甚至，都不想跟这些人结伴同行，就怕被她们继续追问。
她拉着二闺女绣红的埋头往前走，不想再跟任何人打招呼了。
与此同时，两里地外的李家村，李伟家。
李伟躺在床上，脑袋上覆了一块冷水帕子，躺在那里哼哼唧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母侧身坐在床边，抬手不时帮忙抚着儿子的心口，满脸焦忧。
“咋样啊小伟？喝了点糖水，有没有好一点儿啊？”
“头还是很痛吗？实在不行，就要去请大夫啊……”
“不要，不要请，我，我躺一下下就好了……”
李伟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嘴里却在说着让老娘，以及绣绣不要担心的话。
绣绣站在李伟娘的身后，看着李伟这副样子，也是被吓到了。
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个村民打从门口经过，说长坪村那边今个开山。
绣绣一听这话，立马就跟李伟商量，让李伟去长坪村找丈母娘曹八妹，帮忙开山砍柴。
李伟当时说好，说吃过早饭就去。
结果早饭才吃了两口，他突然就抱着脑袋痛得满地打滚。
一家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上来躺着，他还吐了。
妹妹李巧儿刚刚收拾完呕吐物，并拿出去倒去了。
李伟娘和绣绣留在李伟床前照顾着，又是喝糖水，又是拿冷水帕子覆脑袋，才终于缓和一点。
至少，能开口说话了。
“娘，小伟这到底是啥病啊？之前那两三年，我从没见他这样过啊……”
床边，绣绣脸色惶白，依旧心有余季。
李伟娘正要开口，李伟却睁开了眼睛，“娘，别说，我不想吓着绣绣。”
李伟娘满脸为难。
然而，绣绣听到这话，却更急了。
她扑到床边，握住李伟的手，心疼且带着一丝责怪的说：“你说的啥话？我是外人吗？你咋跟我这样见外？你有啥秘密是我这个做妻子的所不能知晓的？”
李伟惭愧的看着绣绣，眼中都是痛苦。
绣绣又转过头去，追问李伟娘：“娘，小伟到底啥情况？求你告诉我吧，不要再让我着急了！”
李伟娘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李伟，为难的一匹。
李伟轻咳了几声，朝他娘眨了眨眼：“娘，你先出去吧，我来跟绣绣说。”
李伟娘垂下眉眼，点点头，面色凝重的出了屋子。
并贴心的把屋门给带上了。
堂屋里，李巧儿已经回来了，正黑着脸坐在桌边，双手托着腮帮子好像在跟谁生闷气。
李伟娘见状赶紧过去，把李巧儿拉到了另一间屋里去。
“娘你干嘛呀？拉我来这屋做啥？”
李巧儿甩开她娘的手，很不高兴的都囔着。
李伟娘用警告的目光看着闺女，压低了声说：“我不把你拉进屋，难不成还等着你去拆你哥哥的台？”
李巧儿则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娘，“娘，我哥这样子我都看不过去了，明明就是自己懒，不想去帮我嫂子娘家开山砍柴，直说不就行了么？何必要装病？”
“你也是，还帮着他演戏，一家人合起伙儿来诓骗我嫂子，害我嫂子担心，你们良心过得去吗？反正我是看不下的！”
尤其是想到哥哥为了骗嫂子，还真的抠着喉咙吐了那么多……
吐出来的脏东西还得她这个妹妹来收拾，她越想越恶心，越想越不服气！
李伟娘见到女儿这样，赶紧过来把她往床后面拉，同时紧张的朝她又使眼色又比划动作。
所有的一切，只为传递同一个意思，
那就是叫李巧儿别闹腾，别声张，别把事情露馅儿……
李巧儿再一次用力甩开李母的手，虽然没有大声嚷嚷，但她还是气得背过身去，不想看她娘。
“你跟你爹一样的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哎！”
李母打量着闺女，仿佛透过这孩子，看到了孩子她爹的样子，李母的眼圈有点泛红，声音也染了几许无奈，几许忧伤。
“你哥不是不想实话实说，而是你嫂子那脾气，你哥要是实话实说了，你嫂子咋想？还不得闹得鸡飞狗跳？”
李母继续压着嗓子，语重心长的开导闺女李巧儿。
“娘，我嫂子虽然平日里性格是有点要强，那是因为她打小没吃过苦头，是被她爹妈疼大的。”
“但她嫁到咱家这些时日，据我的观察，嫂子其实人不错，有一副热心肠。”
“尤其是对我哥，我感觉得出来，她是拿真心待我哥的！”
“若是我哥跟她开诚布公的说话，我相信我嫂子能体谅。可我哥却用这种欺骗的方式，还让嫂子担心，我看不过去，我觉得这是欺骗嫂子的感情！”
李伟娘干笑了声：“两口子之间，也谈不上啥欺骗不欺骗的，你也别把事儿说的太严重了。”
“再说了，换做其他的事儿，你哥可以跟你嫂子商量。”
“但今个这事儿是关乎到帮你嫂子娘家干活，还是非常重的力气活，你嫂子会答应吗？人都是向着娘家的！”
“换句话说，若是将来你的夫婿不愿意来帮咱干活，你心里咋想？你会不会觉着他是因为不在意你了，所以才不在意你的娘家？”
姜到底是老的辣，李伟娘两句话，直接问得李巧儿哑口无言。
“若他真的生病了，没法帮忙，我会体恤他的！”
思考了一下后，李巧儿笃定的说。
“男人是我自己的，我会心疼他的，也会体谅。”
李母又问：“若他啥毛病都没有，早饭还能扒拉三碗呢？他说他不想来帮忙，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受累，你还能体谅他不？”
这回，李巧儿果断摇头，“那肯定不行啊……”
李母两手一击掌，笑了：“这不就结了么，你哥不装病，咋整？”
“逃得掉吗？还不得被打发去长坪村帮忙？”
“所以你哥必须得装病啊，这不叫欺骗你嫂子，这是为了家宅安宁，不然吵起来，咱都没好日子过，左邻右舍还得过来看咱的热闹！”
第9573章 遗传病
虽然李母说的话让李巧儿无从辩驳，甚至还会道德绑架，或者说亲情绑架的让她也站到娘和哥哥的行列里面去。
去演戏，去一起欺骗嫂子……
她没法揭穿真相，只能装傻，好帮助哥哥把这场戏给演过去，以此来换得家宅安宁……
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始终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李母的那一套。
将来在她的夫婿那里，她还是希望彼此不要撒谎。
不管是为了什么，不管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总之，只要是谎言，都不是好东西！
西屋里，李伟刚跟绣绣那说完他的情况。
这个‘情况’把绣绣给吓到了，甚至眼泪都给吓出来了。
“我的天哪，小伟，你早前咋不跟我说你有头痛的毛病呢？”绣绣抹着泪，有点责怪。
“咋？是不是晓得我有头痛的毛病，你就不会嫁给我了？”李伟问。
绣绣拼命摇头，“不是不是，你瞎想啥呢，我中意的是你这个人，咋会因为你有头痛的旧疾就嫌弃你？我是那种人嘛！”
李伟歉疚的笑了笑，笑容看起来似乎还很虚弱。
他努力抬起一只手来握住绣绣的手，轻言细语的继续说：“其实我是不想你担心，才没告诉你的。”
“我有这个头痛的毛病好几年了，这头痛是我家祖上遗传的，我过世的奶奶有，我爹有，到了我这一代，我也有。”
“刮风下雨之前，我这头就会犯痛。”
“受累了，日头多晒了，淋雨了，都会触发。”
“又或是熬夜了啥的，也有可能触发！”
“今个原本是好好的，我吃早饭之前还跟你说了我上昼要去帮丈母娘开山砍柴的，结果，说触发就触发，不仅耽误了功夫，还把你们给吓坏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绣绣拼了命的摇头。
李伟继续说：“等我再躺片刻，脑袋稍微好一点，我就去山那边找丈母娘他们。”
“绣绣，你去帮我把柴刀，草绳，还有扁担那些东西准备好，我待会起来就直接动身了……”
绣绣拼命摇头。
这回，不仅摇头，还在责骂李伟。
“你瞎说个啥呢？你不要命了吗？都这个状态了还想着去干活，你是想死啊？”
李伟说：“没事儿，死不了，我若不去帮忙，我担心丈母娘和小姨子她们没有力气搞柴禾……”
绣绣说：“她们能搞多少算多少呗，又不是说那玩意儿必搞不可，不搞就没法过日子了？”
“我娘她们随便拢几捆松毛也就差不多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大不了拿钱去外面买柴禾啊，人家还给整理得好好的，送到院子里来呢！”
李伟苦笑：“道理虽说是那个道理，可有些事不仅是金钱那块说的，我是大女婿，若是我不去帮忙，我怕人家会说闲话，别人跟丈母娘那里问起，丈母娘脸上也不好看……”
绣绣急得跺脚，“我的天哪，都啥时候，你这还病着呢，想那么多做啥呀？快别想了，好吗？”
“绣绣，不是我要多想，是不得不多想，我不想你到时候回娘家去，被丈母娘他们埋怨，所以我必须得起床去开山，没事儿，我能撑的……”
李伟说着说着，双手撑着身上的床板，咬咬牙，挣扎着要坐起身。
这下，绣绣真的恼了，她用力将李伟按了回去。
“小伟你这是做啥呀？我就搞不懂了，咱过咱自己的小日子，你干嘛非得去考虑这个那个的看法和说辞？”
“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爱惜，把身体搞没了，你让我和肚里的娃咋整？”
“至于别人的闲言碎语，还有我娘他们的不满，那都不打紧，咱大齐哪条律法规定了女婿就必须去给丈母娘家卖力气？”
“女婿也是人，不是丈母娘家的骡马，我娘那边回头我会跟她说清楚的，我相信她定能体谅咱！若是我说明了原委，她还是不能体谅咱，”
“还要为了她那点面子对咱埋怨，那不好意思，体谅是互相的，往后也就别怪我不孝顺她了……”
李伟赶忙儿打断绣绣的话：“绣绣，千万别这么说，那毕竟是你的亲娘，是你的娘家，你总不想断掉娘家那条路吧？”
然而，绣绣却轻蔑一笑，“娘家又咋样？娘家若是不能待我好，我要不要娘家都不打紧，我这个人，宁可去喝西北风，也不想因为娘家的照拂就对娘家卑躬屈膝，我可是很有傲骨的！”
李伟看着绣绣这副义愤填膺，却又口若悬河的样子，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媳妇儿，别说气话，千万别，娘家那条路咱不能断啊！”李伟紧张的说，语气里还夹带着几分焦急和担忧，似乎真的生怕绣绣一时冲动下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为啥不能断？就算没有娘家，我还有你啊，还有孩子，有我们自己的小家啊！怕啥？”
绣绣问，同时还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她这肚子，已经快三个月了，虽然没有显怀，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肚子里有个孩子。
因为有时候肚子皮那里会一阵阵发紧，夜里睡觉的时候尤为明显。
这种感觉让她新奇，也带给了她自信和底气。
尤其是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绣绣打算自己要像个真正的成人，真正的母亲那样，去为自己的孩子遮风避雨。
所以，首先这第一步就是自己必须要独立，不能还想以前在娘家当女儿那样，啥都是由着爹娘来安排。
爹还稍微好一点点，主要是娘。
娘最喜欢在很多事情上指手画脚，大事小事……而且最在意面子，面子比命还重要。
这让子女们真的好累好累，至少绣绣自己就感觉非常的累，吃不消。
李伟被绣绣强行按回了床上，“听我的，今个你最要紧的差事就是躺床上歇息，好好的养头，哪儿都不准去。”
“我去跟婆婆还有巧儿那商量下，待会把家里那只老母鸡给杀了，给你炖鸡汤补补！”
面对这样的盛情，李伟有点招架不住。
“不用杀鸡，那鸡留着生蛋的，我躺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不用搞那么隆重……”
第9574章 回娘家
“家里生蛋的鸡多，不差那一只老母鸡。”绣绣又说。
这一回，李伟却很坚持，“不不不，绣绣，那只老母鸡不能杀，那是咱娘养了好久的，专门为了你生娃坐月子吃。”
“你若是杀了给我吃，我死都不会下快子的，我说到做到！”
绣绣听得瞠目结舌，但当她反应过来后，则是满满的感动。
“小伟，你对我太好了，这都想着我！”
“傻瓜，你是我媳妇儿，你肚里是我的娃，我对你好天经地义！”
绣绣用力点头，再一次感动到眼眶泛红，鼻子发酸。
“行，那就不杀那只老母鸡，小伟，你赶紧睡一会儿，就算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我先出去了，有事儿叫我。”
绣绣来到了堂屋，发现小姑子不在，堂屋里只有婆婆在那里。
“娘，巧儿呢？”
“去洗衣裳去了，小伟咋样？”
“小伟还好，娘，小伟这家族遗传的头痛暗疾，你以往都是咋样给他整的？”
“啊？”
李伟娘被问住了，眼珠儿骨碌碌的转。
绣绣一心惦记着李伟的头痛，根本没有去留意李母的眼神变化。
李母很快想到了对策，说：“那啥，其实也用不着吃药，药也吃不好，这是遗传的嘛，也不致命，就是发作起来的时候痛掉半条命！”
绣绣眉头紧蹙，饶是痛掉半条命，就让人非常的难受了。
“一般情况下，我都是让他在屋里躺着，歇着，脑袋上给绑点东西，挡风嘛！”
“还有就是，整点好的给他吃，补补元气。”
绣绣问：“家里有天麻吗？”
李母愣了下，“天麻是啥？”
绣绣诧异，“婆婆，天麻是一味药材啊，专门用来治疗头痛的。咋，您老该不会不晓得这个吧？”
李伟娘起初那脸上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但随即她嗤了一声，拍了拍腿上的灰尘，自嘲的说：“嗨，我们这些乡下穷人家，一没钱二没眼界的，那里晓得天麻是啥哟！”
“病了痛了，自个倒头睡一觉，能吃上一颗热乎鸡蛋，喝上一碗端到面前的稀饭，就算是大造化了，哪里还敢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绣绣听出了婆婆话语里的讽刺，也有点尴尬。
“婆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瞧不起您老的意思。”
不好意思，正如曹八妹说的那般，这绣绣啊，当真是个直肠子的性子，一根肠子拖到地上，拐弯抹角的话都不带说的。
“没事儿，像我们这种人，就算被瞧不起也不稀奇，谁让我们没钱呢，我家小伟也作孽啊，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受委屈了……”李母说着，抬起袖子假装擦眼泪。
“婆婆，您千万别说那样的话，我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我也是村子里长大的啊！我跟小伟一样的出生。”
“不不不，你是老杨家的大小姐，状元郎是你叔叔，护国大将军是你姑父，将军夫人是你亲姑，你跟咱小伟不一样，你不嫌弃他，就是他的造化了，也是咱李家的造化了！”
绣绣不想继续跟婆婆在这些话题上纠缠了，因为这些话题对于缓解和治疗李伟的头痛旧疾，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基本都是废话！
但是，绣绣却也从中抠出了一个重点。
那就是，虽然这头痛旧疾没法根治，是遗传，也不致命，只是折磨得人难受。
但是如果多休息，吃食好一些，补补元气，有一定帮助的。
而家里的这些鸡鸭本就不是很多，加在一块儿也就五六只，还得留着过年，留着她生孩子坐月子……
所以，绣绣对李母说：“婆婆，你陪着小伟，照顾照顾他，我抽空回一趟娘家。”
“啊？绣绣你要回娘家啊？是有啥事儿吗？要不要叫小伟陪你一道儿回去？”李伟娘站起身，满脸关心的问。
媳妇肚子里怀着娃，这来来回回的没有小伟陪着，李母还真有点不放心。
可若是强行去把小伟也喊起来，这不又也露馅儿了吗？
“娘，不用，我去去就回，晌午饭前就能回来了。”绣绣又说。
“绣啊，你娘家那边今天开山，家里估计都没啥人，你回去做啥呀？要不改天？改天等小伟头好了，让他陪你啊！”
“不用了娘，我有娘家钥匙，我去去就回。”
“诶，绣啊，你等等巧儿，等她浆洗回来叫她陪你一块儿去啊……”
绣绣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同时摆摆手。
李伟娘没辙，只得回了西屋去找李伟去了。
李伟说：“没事，青天白日的出不了啥岔子。”
李母说：“我也晓得不会出啥岔子，可我担心她肚子啊……”
李伟笑了笑：“快过三个月了，没事。你看她平时在家里，烧饭，扫院子，给菜园子浇水，喂鸡喂鸭，哪样家务活不做？不都好得很么？走几步路而已，不算啥！”
李伟娘点点头，“但愿吧，我就担心我大孙子，只要大孙子没事儿，那就行！”
李伟打了个呵欠，翻过身去：“娘我睡个回笼觉，你出去吧！”
“诶，你睡吧！”
很快，西屋里就响起了李伟的呼噜声。
李伟娘也没闲着，在堂屋一角的纺线车后面坐下，开始了今天的纺线……
且说绣绣出了李家村，沿着河坝一路往长坪村的方向走。
河坝在山脚下，到了这个季节，河水都快要干涸了，河坝两侧的斜坡上都是枯草。
河里散发出烂泥巴和烂水草的腥味儿。
绣绣拿出帕子捂着口鼻，不疾不徐的往长坪村方向走，沿路遇到不少人，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认得的就停下来打个招呼，不认得的，看看对方手里拿着的柴刀和扁担啥的也都能猜到，这都是往山里去。
今天长坪村开山，十里八村的亲戚朋友都过来帮忙了，这是被允许的。
这种时候就是家家户户拼人力的时候到了。
而且，就这么说吧，你家闺女女婿都过来帮忙开山砍柴，柴禾搞多了，走的时候指不定还要匀一些给闺女和女婿带上。
开山可是好机会啊，平日里大家伙儿不敢私自往深山里去，今个人多力量大，大家伙儿一窝蜂的往里进，靠山吃山，山里都是宝啊！
第9575章 傻表妹
绣绣望着河对面的山。
山脚下来来往往都是人，隔着这么远的路，都能听到声音。
娘他们应该也都进山了吧？
绣红都那么大了，应该去帮忙才对，若不是自己怀了身孕不方便，今个肯定也要回来搭把手的。
眼下，孩子最大。
绣绣边走边在心里给自己安慰，不知不觉就进了长坪村。
轻车熟路的往村口去，刚到家门口，碰巧遇到刘氏拉着春霞从骆家院子里出来。
“四奶奶。”绣绣停下来跟刘氏这主动打招呼。
刘氏一看，露出笑容来，“绣绣？你咋回来了呀？那啥，你娘他们都进山去了，你回来有啥事儿不？”
绣绣说：“我晓得我娘他们进山去了呢，我过来家里拿点东西就走。”
刘氏凑了过来，一脸好奇：“拿啥呀？”
绣绣笑了笑，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落到刘氏身旁的女孩子身上。
这个女孩子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头也不小，比刘氏还要高半个头。
“四奶奶这是哪家的妹妹呀？咋瞅着这么像我荷儿姑姑呢？”绣绣好奇的问。
而且，还不是一点点像，是非常非常的像。
只是，这个女孩子站在那里，那眼神直愣愣的，有点不太对劲儿。
而且，都没人跟她说话，她一个人在那偷摸着笑。
笑得好怪异，嘴角好像还在流哈喇子。
这……莫不是个傻子哟？
刘氏将杨春霞从身后拽了出来，推到绣绣跟前。
“这是你荷儿姑姑的闺女，余家村的那个，现在改名换姓，叫杨春霞了！”
杨春霞？
荷儿姑姑的闺女？
那不就是自己的表妹嘛！
但绣绣对这个表妹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小时候不仅没在一起玩过，就连见面都没见过。
“四奶奶，这表妹……”
“是个傻子！”
刘氏知道绣绣吞吞吐吐的想要问啥，所以自报家门。
“以前不傻，前阵子她那倒霉催的爹欠了人家赌债，债主找上门，太凶了，把孩子给吓着了，还没缓过气儿来，我和你四爷爷正给她吃药治着呢，说是脑袋的问题急不来，也不能受刺激，不能再被吓！”
得，绣绣还在犹豫着该咋样问，结果刘氏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把事情给说干净了。
真是一点儿都没藏着啊！
甚至，说完之后，刘氏还巴巴的望着绣绣，希望绣绣能再多问几句，从不同的角度，好让她自己继续说下去。
她说的意犹未尽。
然而，她越是这样，绣绣还就真没啥想问的了。
“啊，原来是这个情况啊，那确实，确实有些可惜……”绣绣说。
“哎，可不就是么，看看，这眉眼，这身段儿，要不是脑子受了刺激，不然可真是没法挑的好孩子呀！”刘氏立马接过绣绣的话，同时还拉着外孙女杨春霞上下打量。
在这打量的过程中，外孙女嘴角的口水越流越凶。
然而，刘氏却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目光中都带着欣赏。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隔代亲？
绣绣都看不下去了，提醒刘氏：“四奶奶，你还是先给她擦擦吧，衣裳都弄湿了。”
刘氏抬起袖子往外孙女下巴上来回一划拉，得，口水是没了，可那袖子却湿了一大片。
绣绣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对了绣绣，你还有啥想问的不？想问啥就直问，四奶奶我有啥说啥。”刘氏直接开口催促。
绣绣有点哭笑不得，“四奶奶，我没啥可问的了。”
刘氏说：“行，既然你没啥要问的，那就轮到我来问了。”
“那啥，今个开山，李伟呢？咋不见他过来帮你娘家砍柴啊？”
绣绣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这都啥人啊，咋就那么八卦呢！
“小伟原本是打算来帮忙的，可他久病发了，头痛欲裂，别说上山砍柴了，就连站起来都费劲啊！”
绣绣说到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就想起了先前李伟发病时的骇人模样。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了，站在那里，微微垂着眉头，脸色苍白，神色焦忧。
原本，刘氏还以为绣绣是在撒谎替李伟的懒惰打圆场。
可是绣绣这副状态，让刘氏直觉对方没有撒谎，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
“啊？真看不出啊，李伟年纪轻轻，身体板壮实得跟牛犊子似的，原来还有旧疾？哎！看来那身板也是花架子啊！”刘氏唏嘘着，连连摇头。
绣绣听着刘氏这话，虽然话语里是对李伟的惋惜，可绣绣咋听咋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搞得好像李伟是个废人，随时都可能嗝屁似的！
于是，绣绣赶紧收拢心神，并跟刘氏这解释：“四奶奶，其实也没啥，其他方面都好好的呢，不过就是头有点痛，还是家族遗传的……”
“呀？家族遗传的？天哪，我听说好多怪病都是家族遗传的呢，李伟家祖上……”
“四奶奶你瞎说个啥呀？你这越说越离谱了！”绣绣不高兴了，拉下脸来打断刘氏的话。
“我再跟你说一遍儿，李伟没啥毛病，他就是有点头痛而已，多歇息就好了，我要是在外面听到那些诋毁他身体的风言风语，第一个来找你！”
刘氏讶住了，也拉下脸来大声说：“诶诶诶，你这丫头咋回事啊？咋还好赖不分呢？我那是诋毁吗？我是关心，是担心，你懂不？”
“我不懂，我家小伟也用不着你的关心和担心！”绣绣掏出钥匙来一边开院子门，边扭头跟刘氏那回话。
“四奶奶有这份闲工夫还是多操心操心你家的傻外孙女吧，别人家的闲事你少管！”
说完，绣绣便推开院门挤了进去，并砰一声把刘氏关在了院门外面……
刘氏吃了个闭门羹，双手叉腰，朝着那院门狠狠啐了一口。
“不是看在永进和八妹的面子上，今个我非得跟你没完！”
“啥人呐，说话跟吃了炮仗似的，好话歹话听不懂，脑子被门板夹了是不？”
“我呸！”
“春霞，往后你嫁人了可别学有些人，女生外相，胳膊肘往外拐，不识好歹，将来啊，有她哭的时候，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