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6章
曹八妹哪里能放轻松？
她根本不能放轻松啊，现在对她的感觉就是，她不是在跟堂妹晴儿一块儿逛街回来。
她是在代表自己丈夫，去应酬丈夫的东家。
稍微哪句话没说好，很有可能会在东家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继而影响到丈夫的差事。
哎！
曹八妹脸上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对杨若晴着笑着点点头：“好，好的很哦，今天买了好多东西，待会回家去给孩子们整点好吃的。”
得，这几乎是没话找话在瞎说话来化解尴尬了。
反正现在曹八妹就盼着马车能快些到家，她不想跟杨若晴再这样共处一个车厢了，太紧张太压抑了！
而在前面赶马车的杨永进，并没有听到车厢里的谈话声。
因为车轮子的声响是最大的噪音，加之赶车人距离身后车厢里杨若晴曹八妹她们的脚尖，大概都有将近一米五的距离。
加之这一路上，还有风声，四下田间地头干活的其他声响，总之，杨永进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甚至，听到身后车厢里模糊的说说笑笑声，他还觉得是杨若晴和曹八妹这对姑嫂之间相谈甚欢。
于是为了给她们制造这种难得独处的机会，杨永进故意把马车放缓了前行的速度。
反正日头落山前赶回家就行了，又不急。
再者，孩子们都喜欢坐马车，多行一阵，也好满足下孩子们。
马车里，除了年纪最小的勇孝在车厢的摇摇晃晃中香甜入眠，其他几个孩子则是精力继续旺盛，扒在车厢两侧的窗户那里朝外面张望，兴奋的像几只唧唧咋咋的小喜鹊。
不过，曹八妹也不怕他们吵醒勇孝，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勇孝反而睡得更加的香甜。
在后面的小半截路途中，曹八妹为了化解尴尬又跟杨若晴那找了几个话题。
见杨若晴兴致缺缺，甚至还打了个呵欠，曹八妹便识趣的结束了话题。
“晴儿，你要是困了就也打个盹儿吧，我帮你盯着孩子们。”曹八妹说。
杨若晴莞尔点头，“我眼皮子确实有点沉了，那我先眯一下，劳累二嫂帮我盯着点他们了。”
车厢里是安全的，之所以盯着他们，是怕他们把小脑袋从车厢两侧的小窗口里塞出去。
另外，也怕团团圆圆他们顽皮起来，撩起车厢帘布跑到车厢和马儿之间连接着的那块长踏板上去。
到时候马车在行驶，动荡的踏板，两侧并没有围栏，小孩子们站不稳容易摔下去。
摔下去可就有些危险了，摔到路边那肯定得摔痛。
严重的可能脑袋撞坏，又或者撞到骨折啥的。
若是不小心掉到车厢底下，被轮子再辗轧，就是悲剧了！
所以这些危险要防微杜渐。
这些都是有马车的人家要考虑到的问题，对于那些别说马车了，连骡车和牛车都用不起的人家，用的多半都是人力的两轮架子木板推车，又或者一根麻绳挂在脖子上稳固平衡，两手推却是独轮的那种小型推车。
杨若晴这才刚合上眼睛，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车上打瞌睡跟在床上睡觉，体验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车上睡觉是一种浅层睡眠，耳边的声响几乎都能听到。
越是这样的氛围下，却似乎越发的好睡。
以至于有一只小手伸到杨若晴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还有小家伙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听到有个小家伙说‘嘘，然后其他小家伙好像都在盯着大眼睛打量自己。
杨若晴心里就想着，这帮小家伙，看啥呢？我脸上又没有花。
然后，就听到曹八妹哄他们的声音，“别搞别搞，让你们娘打个盹儿。你们乖哈，听话，自己玩去。”
当耳边传来曹八妹的轻唤声，杨若晴睁开眼，才发现此时夕阳西下，马车已经停在了骆家和小二房的院门对面的大路中间。
“这么快就到了？我这才感觉刚合上眼皮子呢！”
杨若晴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感觉睡得全身骨头都酸痛了。
待会回家去还得在软榻上舒展开身体躺一会儿。
“睡觉的时候时辰过的贼快！”曹八妹说着，然后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来，擦一下吧！”
擦一下？
杨若晴有点懵圈，我有哪里失态了吗？
曹八妹笑着指了下杨若晴的下巴，忍着笑说：“你方才也不晓得梦到啥好吃的了，睡觉的时候还淌了一点口水，几个小孩子都围着你瞅，被我给撵了。”
听曹八妹这语气，还有这含笑的眼神，仿佛杨若晴睡觉流口水这事儿，是杨若晴的失态。
而曹八妹自己，终于逮住了一次杨若晴的失态，为自己扳回了一局。
至于杨若晴自己，讲真，也确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哎，太好睡了，被几个小孩子看了笑话。”
杨若晴掏出自己的手帕，边给自己擦拭着嘴角，边自黑：“这往后，几个小孩子估计要笑我好久，丢人了。”
曹八妹笑，“这没啥。”
大家下了马车。
这边，骆铁匠好像不在家里，王翠莲一个人接到了马车旁。
而小二房那边，一天没见着勇孝了，绣绣急得不行，看到马车过来，箭步飞奔过来。
接到勇孝，询问了一下勇孝白天在镇上的情况，吃了啥，吃了几回，又拉了几回，有没有拉粑粑啥的，曹八妹一一作答。
然后，绣绣接过勇孝抱着赶紧去了后院喂食去了。
勇孝离了她去了镇上，似乎没什么影响，现在的勇孝五个月了，完全可以吃辅食填饱肚子。
而她却离不开勇孝，这一天下来，她的粮仓都涨得快要炸开了。
得赶紧把勇孝借过来，好好的喂食一番，也缓解下她的压力。
曹八妹下了车，接过小三子。
小三子只需要搭一下曹八妹的手臂，然后自己就能马车踏板上蹦下去了。
“别皮，待会扭到脚脖子了！”
曹八妹跟在后面，轻轻拍了下小三子小时候因为睡觉太多而睡扁了的大脑袋，嗔着。
第10577章
团团和圆圆看到小三子哥哥这样蹦下马车去，两个小子也想效仿。
被杨若晴和王翠莲给拦住了。
“你们俩不能跳，会扭到脚脖子的。”杨若晴说。
“为啥哥哥能跳，我们不能？”团团问。
杨若晴比划了下小三子的个头，又跟团团做了个对比，“哥哥这么高，你才这么高，哥哥腿比你长，你这小短腿，你能跳吗？那肯定是不能的啊！”
“那等我到哥哥那么大，能跳吗？”
“也不能，你没看到哥哥都挨打了嘛？你是不是也想挨打？”
团团听到这话，缩了缩脖子。
这时，旁边的姜澜握起团团的手：“团团，不要跳，摔倒了磕破了脸就不好看了。”
“我要是花了脸，不好看了，姐姐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我喜欢好看的小孩子。”
“好，那我不跳，我要做最好看的孩子，我要澜澜姐姐一直喜欢我。”
这两个孩子，一个很认真的问，一个则很认真的回答。
关于从车上跳下来这个话题，一下子就上升到了颜值跟喜欢程度的挂钩题。
反正在旁边杨若晴和王翠莲的耳中，这真的是再孩子气不过的话了。
但是在他们的小小心灵里，或许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事情。
而且还很严肃。
杨若晴和王翠莲两个把三个小家伙抱下车，牵着他们往骆家院子里走。
而杨永进则跟在后面，帮忙把杨若晴买的一堆东西从车厢后面拿下来，并送进了骆家。
堂屋里，孩子们到了家就很快找到了家里的乐子，三个人玩去了。
谢过了杨永进，送走了杨永进后，杨若晴拉着王翠莲一块儿收拾起今天买的那些东西来。
全都是一些跟日常过日子，衣食住行离不开的物品。
给骆铁匠和王翠莲扯了衣裳布料的事，杨若晴都不需要说，王翠莲自然知晓。
因为杨若晴动身之前，就特地让王翠莲找了两套她和罗铁匠夏天的衣裳，带去镇上布庄，让绣娘照着那尺寸重新做。
“大妈，这是你要的一包针线，这不是买的，是布庄老张送的。”
“这里面说是有两种型号的针，有一种大号的针是用来缝被子的。”
“还有这些东西，都是我在杂货铺子买的调味料，这个是松茸粉，据说炒菜或是放在锅里煮汤特别的鲜美，我也就买一瓶回来尝尝。”
王翠莲边打量边点头，对杨若晴置办回来的这些东西，非常满意。
“晴儿，我让你买点粉条，你买了吗？孩子们前几天就吵着要吃饺子。”王翠莲又问。
杨若晴莞尔，直接拿出一大包红薯粉条，“呐，不仅买了粉条，我还买了两斤瘦肉，一斤野山椒牛肉酱，听说用野山椒牛肉酱炒出来的饺子馅料辣乎乎的，孩子们肯定喜欢吃！”
说白了，是杨若晴本人嘴馋了，见了那野山椒牛肉酱就走不动道了。
不过，也不是白让孩子们背锅的，就说圆圆吧，他就是个无辣不欢的小孩子。
加了野山椒牛肉酱的蒸饺他肯定喜欢吃。
至于不爱吃辣食的团团？那也没关系呀，在炒馅料的时候可以提前装一碗不辣的起来备着，锅里剩下的再接着放辣嘛。
众口也好调的。
“大妈，我大伯呢？咋没见着他？”杨若晴环顾一圈，发现这进家门都好一阵了，竟然都没看到他。
要是搁在平时，到了这个点上，他应该回来了的。
王翠莲这也才想起这事儿，抬起头对杨若晴说：“荷儿今天晌午在家里砸东西，疯疯癫癫的，好几个人合力才把她给按住了。”
“啊？这病情又严重了这是？”杨若晴也有些意外。
前几天还说退烧了，病情给稳住了的，没想到这又不行了，而且还上升到了暴力手段。
如果排除荷儿故意装疯卖傻的嫌疑，那么，荷儿的相思病病情就真的是恶化了。
杨若晴脑子里当时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往后不能轻易带两个孩子去隔壁四房玩了。
当院子里住着一个疯子，尤其是这个疯子还有攻击的可能性，就真的要避而远之了。
“大伯还是那会子过去帮忙制服人，到现在都没回来？”杨若晴又问。
王翠莲轻轻点了下头：“嗯，你爷奶，还有你嘎公，三哥，小堂哥他们也都被请过去了。”
“估计是在商量这接下来咋整吧！”
杨若晴叹口气，“还能咋整呢？荷儿这个情况再放在家里是肯定不行的，得送去三丫头所在的仓乐县治疗，远离这边，让她彻底断了对李老二的念想！”
……
杨若晴已经在后院准备帮王翠莲一块儿揉面包饺子准备夜饭了，结果，刘金钏挺着个大肚子，惊魂未定的来了骆家找杨若晴。
“晴儿姐，我爹打发我过来问下你，你要是能抽出一点空，能不能劳累你去一趟我家，帮忙商量点事情？”
杨若晴看到刘金钏这副样子，是真的很急很急。
但是，杨若晴不会因为对方很急很急，就放下自己手头的活计跑去掺和那些事。
“我这正准备包饺子呢，孩子们饿了，”杨若晴抬起自己沾了麦子粉的手让刘金钏看。
“那啥，找我有啥事儿你简单说说呗！”
刘金钏于是只得道：“大姐今天又犯病了，还打人砸东西，有一度连我们家里人都不认得了。”
“后面爹请来了旺生大夫，说大姐是单相思引起的失心疯，他只能开些安神的药来控制，治是治不了，让咱家另请高明。”
“这样啊……”杨若晴想了想，“那就听旺生大哥的啊，他是大夫。”
刘金钏用力点头，“爹的意思是，想让晴儿姐过去再帮着一起琢磨琢磨，说晴儿姐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要是能有更好的法子去治，总比吃药要好。”
“更好的法子？那是什么法子？”杨若晴反问刘金钏。
刘金钏也是一脸茫然，她摇摇头，说：“爹才让我来请晴儿姐过去一趟，一起商量商量。”
第10578章
杨若晴听到这里，几乎就可以断定四叔打发刘金钏过来请自己过去，所谓的商量事情，具体是想要商量啥了。
说白了，李老二！
四叔之前的那些来自女方的傲气，此刻在面对着荷儿疯疯癫癫的病情跟前，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他估计是把注意打到了李老二的身上，想让李老二当做药来治疗荷儿的疯病，慰藉荷儿的单相思！
“金钏，你回去跟你爹说，我一不是大夫，二也不是荷儿心病的心药。三则我就算走南闯北，但这种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要死要活的情况，还真是没见过！”
“我就不过去了，我得忙着给我家孩子包饺子，你再告诉你爹，回头治病药用到出行工具马车骡车啥的，尽管开口。”
“缺钱了也可以跟我这说，大不了我把道观那边的工钱提前支给四叔，这都不是事儿，啊，回去吧，路上慢着点儿，别磕着绊着啊……”
杨若晴手里叭叭说完这堆话，脚下已经将刘金钏送出了后院。
等到刘金钏耳边终于没有杨若晴的声音的时候，她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回到了骆家的前院。
晴儿姐早就转身回了后院灶房，摆在刘金钏面前的，是那扇半开着的院子门。
这是在叫她回去呢！
“哎，没完成爹交待的事儿，待会爹恐怕要不高兴了。”
“不高兴又能咋样呢？自己可是把该说的话都给说了个遍儿，是晴儿姐自己不愿意过来呀，爹要是不高兴，那就请爹自己过来跟晴儿姐那说吧，也只能这样了。”
刘金钏在心里组织着词语去准备跟杨华明那交差，脚下也跨出了骆家院子门往四房回走。
且说另一边，骆家饭堂里，杨若晴和王翠莲婆媳俩把包饺子的一整套行头全给搬到了饭堂的桌上。
王翠莲面团已经揉了个七七八八，杨若晴的饺子馅儿刚剁好。
现在两人兵分两路，杨若晴去把饺子馅儿给炒个六七成熟，王翠莲呢正好趁此机会把面团掐成小剂子，待会婆媳俩一个擀饺子皮，一个包。
至于团团圆圆还有姜澜这三个小家伙，早就按耐不住了，三人六只小手都已经洗干净在那准备着呢，就等着待会儿一起包饺子，他们要包他们喜欢的形状，吃起来带劲儿。
王翠莲问杨若晴：“你这不过去，你四叔该会有意见哦！”
杨若晴一边翻炒馅料，边扭头跟饭桌旁的王翠莲说：“大妈不要担心，他有意见我也不怕，因为他的请求，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注定完不成他的托付，所以提早拒绝也提早让他不在我身上留念想。”
有些事就是如此，不要因为害怕对方不高兴，或者害怕影响到双方的关系，所以哪怕你很犯难，也不好意思去开口拒绝。
千万不要有那种幼稚的思想。
你要这样想，如果对方明知这件事对你很棘手，还跟你这开口。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在对方严重……对吧？懂吧？
你不是工具人，你凭什么要去给别人效力？
这世上除了自家至亲的人能让你自愿甘心的去付出，其他任何人，大家的付出和效力，都是讲究回报的，都是讲究价值的，不存在什么狗屁的热心肠，狗屁的能者多劳。
能者多劳，那能者是不是也该多得呀？
所以杨若晴拒绝起四叔来，那是不带犹豫的！
“大妈你不要担心，你就看着吧，我不过去，晚些时候四叔他自己会过来的。”
……
婆媳俩不再耽搁，赶紧忙活起来。
这边正包着饺子，另一边，郑小琴过来接姜澜了。
今天趁着杨若晴把姜澜也一并带去了镇上玩，郑小琴抽空在家里把屋里屋外来了一个大扫除，床上的被褥垫絮全都晒了。
打算收起来准备过夏，然后过夏的被套和被单还有凉席那些也都拿出来了，该过水的过水。
鞋袜，衣裳，全部搬到院子里。
搞完了家里的，郑小琴又带着姜先俊去了老姜头住的小屋。
把老汉的小屋收拾得妥妥当当，把老汉的脏衣裳也都洗干净了，顺便还给老汉做了一顿晌午饭。
晌午饭的份量有点多，老汉夜里的饭菜都不用另外操办，到时候直接往灶膛里塞把柴火就完事了。
等到做完这一切，眼瞅着日头下山，估摸着杨若晴这边应该也快回来了。
于是郑小琴打发姜先俊把自家和老汉家院子里晾晒的东西收拢回屋，自己则匆忙赶来了骆家接孩子。
进到饭堂里就看到杨若晴和王翠莲婆媳正带着三个小不点在包饺子，欢声笑语源源不断传出来。
外面天色才刚刚有点暗淡，这饭堂里就已经灯火通明了。
是真有钱啊，一点儿都不心疼蜡烛……
不过，这天黑了，家里亮堂堂的感觉也是真心的好啊，家人们谁懂啊！
黑灯瞎火的日子才不好过呢！
“呀，还在包饺子呢？今天什么特殊日子吗？”
郑小琴面含微笑的进了饭堂，跟大家打招呼。
几个孩子抢着喊她，姜澜喊娘，团团圆圆喊干娘。
她一个一个的答应，‘诶，诶！
喊完了一圈又接着再来，她都答应不过来，于是笑着说：“调皮。”
杨若晴则是直接擒贼先擒王，朝里面起哄最严重的圆圆那瞪眼：“再瞎起哄待会就不给你饺子吃了啊？”
圆圆立马就被震慑住了，并且还去主动阻止其他两个。
孩子们终于不闹了，杨若晴这才对郑小琴说：“没啥特殊日子，就是他们喊说想吃饺子，那街面上卖的水饺都不晓得是用些啥肉来包的馅儿，我还不如自己买点瘦肉回来自己包。”
郑小琴点头说：“我也听他们说，有些黑心商贩拿猪脖子上那一圈肉，还有猪的双排扣肉去做馅儿，成本低，赚头大，却是害人不浅！”
聊到食品安全这块，感觉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不管那个时代的人都热衷讨论。
郑小琴要带姜澜回家去，姜澜不想走，小丫头惦记着锅里正在蒸的饺子呢！
第10579章
“小琴，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澜澜惦记着她亲手包的饺子，你等她吃了再走啊。”杨若晴劝说道。
王翠莲也是帮劝。
团团和圆圆也都拽着姜澜，“不许姐姐走，我们要一起吃饺子的。”
“干娘，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姐姐吧，她真的很想吃她包的小兔子饺子哦！”
面对着这一切，郑小琴哭笑不得，很是为难。
杨若晴知道郑小琴这是不想继续留在骆家给骆家增添负担，杨若晴于是说：“孩子们喊你一声干娘，你就别见外了，强行把他们仨分开，不晓得多怨恨你呢！你这要是引起公愤了，我们都没法帮你调解。”
郑小琴看着这几个小家伙，最终无奈的笑了笑，妥协了。
“那我也一起包吧，人多包的快。”
她卷起袖子，径直去灶房舀了水洗干净双手，加入了包饺子阵营。
看到郑小琴也加入进来了，几个孩子更高兴了。
郑小琴也很高兴，这样被几个孩子围着，一边包饺子还能一边听他们叽叽喳喳说话，热闹。
几个孩子争抢着跟郑小琴这说起今天去镇上的各种见闻。
郑小琴感觉得出，几个孩子今天出去镇上玩一趟，是真的高兴。
尤其是自家闺女澜澜，好久都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的话了，可见这一天下来的各种见闻，足够这孩子愉快很久很久了。
“晴儿姐，今天你费心了。”
待到三个孩子自己玩去了，郑小琴跟桌子对面也在包饺子的杨若晴那感激的说。
杨若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也不费心，澜澜很懂事的，知道帮我约束着两个弟弟，尽管她也只比他们个把月，可就是比他们懂事，这也真是奇怪呢！”
王翠莲接过话题说：“女孩子家知事知的早，你们看村里，好多人家头胎生的是闺女，都能帮着带弟弟妹妹。”
杨若晴点头，“确实这个理儿。”
长姐如母，像自己对大安和小安，就是如此。
郑小琴笑着说：“你们就别夸澜澜了，这丫头也有自己的小性子的，她爹先俊有时候想喝点酒，她直接上手就去夺酒盅了，我都不敢的……”
杨若晴和王翠莲听到这话，都乐了。
王翠莲说：“她去夺，先俊还真的拿她没辙呢，你说是不？”
郑小琴点头：“可不就是么，先俊说，得，前面那些年他娘把他管的死死的，这中间一年半载的好不容易松口气，如今又来了个闺女管他，看来他这一辈子注定都是要被人管了。”
郑小琴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和幸福。
杨若晴从郑小琴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幸福满足的影子。
想当初骆宝宝几岁大开始‘管’骆风棠的时候，可把骆风棠给激动坏了。
用骆风棠的原话说，他前面十几年没人管，这后面遇到了晴儿，给了他一个家，啥事儿都有女人帮他操持着。
没想到生了个闺女，闺女竟然还管起了老子。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他就希望这母女俩能管他一辈子，管到老！
这些男人们，真是‘有出息’啊！
不过，这种也是针对他们这种顾家，有责任心的好男人而言的。
换做那种不顾家，大男子主义，在一个家庭里男尊女卑的人家，别说让闺女管了，估计闺女都不敢跟他亲近。
一家之主的威严摆的很到位，家里气氛自然也就不好，不像家庭，像职场和单位，老压抑了。
“先俊性格温和，又疼澜澜，小琴你和他好好过日子，有啥事儿商量着来，”王翠莲这个长辈也不跟郑小琴见外，说的都是过来人的忠告，“等把日子过红火了，到时候澜澜又大了几岁，你们再添一个娃，这小家就更加热闹兴盛了。”
“而那先俊，也会更加跟你一条心的，你信大妈，大妈不骗你。”
郑小琴红着脸点头，“嗯，大妈对我说的都是掏心挖肺的话，我信。”
不过生娃这事儿，或许等不到那时候了，因为她好像已经怀上了，但现在还不超过三个月，她一个人都没说，包括姜先俊。
对于多生孩子这个话题，杨若晴没搭腔，让大妈王翠莲自由发挥。
因为在杨若晴看来，一对夫妻的情感维系，共同的孩子确实是其中最重要的元素。
孩子是夫妻感情的纽带，你想啊，一条纽带，能跟五六七八根纽带的牢固度相比较么？
那肯定是不行的呀！
但是，这人是动态的人，今天的你，不一定就是昨天的你。
纽带固然能拴住一对夫妻的身体，但是纽带却不一定能拴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所以说不要为了拴住丈夫的心而去刻意多生孩子，当你彻底沦为对方家的生育工具，反而是个错误。
孩子数量量力而行。
这个力，关乎到女人的身体，关乎到家庭的经济收入。
即便如现在这种农耕社会，也不是越多越好，以前村里有个人家生了十个儿子。
但家族有一种遗传病，又穷，十个儿子全给夭折了，最后还是抱养了一个亲戚家的孩子来撑起门户，你说这事儿，你上哪说理去？
眼见王翠莲说到兴头，竟然开始对郑小琴那催生了。
杨若晴暗笑，大妈这可真是没能逃出长辈怪圈，说嗨了就催生……
而杨若晴又留意到郑小琴已经对这话题有些尴尬了，脸红通通的，埋着头一个劲儿包饺子……
“大妈，上一锅应该差不多了哦？我去拿出来让孩子们先吃了，第二锅是蒸还是煮？”
这个话题，立马就把王翠莲的思路给打断了。
王翠莲于是去问孩子们。
几个孩子纷纷摇头，他们就爱吃蒸的饺子。
再说了，这第一锅待会就能让他们几个给吃饱吃撑到，哪里还会去关注第二锅是蒸还是煮呢？
吃饱了就啥都不想吃啦，哪怕山珍海味，龙肝凤胆，都提不起兴趣啦！
“他们肯定都吃饱了，大妈，咱就照着咱自个的口味去整吧，不用管他们。”杨若晴又说。
王翠莲点头：“那行，那咱就下锅煮。”
第10580章
第一锅饺子出锅了，杨若晴拿来了一摞碗，一把筷子。
“来，小琴，一起吃。”
“晴儿姐，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嗨，你客气个啥？几只饺子咋就把你给撑到了？赶紧吃！”
“真的不用啊，我待会夜里回去还得烧夜饭呢。”
“叫你吃你就吃吧，别客气了，难不成我们吃，你站在旁边看？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杨若晴又问。
三个孩子一起摇头，齐声说：“不合适。”
郑小琴脸红了，站在哪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杨若晴直接将碗筷塞到郑小琴手里：“来吧来吧，尝尝这饺子馅儿咋样，我放了野山椒牛肉酱的。”
原本说不吃不吃，吃不下的郑小琴，结果吃了将近二十只。
吃完后，她打了个饱嗝，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而当她带着姜澜离开骆家的时候，杨若晴递了一个盒子过来。
好家伙，盒子里不仅有整包的点心，还有好几对漂亮的头花和头绳。
“这也太贵重了，我得给钱……”
然而，郑小琴掏钱的手却再次被杨若晴按住。
“带孩子们去镇上溜达一圈，难道我只给团团圆圆买就不给姜澜买啦？几个子儿的事，孩子高兴就好，你这个当娘的可别做这种煞风景的事！”
姜澜这小丫头漂亮是真漂亮，一头柔软的秀发。
当时看到路边卖头花的摊位上那些头花还有头绳，杨若晴立刻就蠢蠢欲动了。
骆宝宝已经长大，早已不戴这些东西，而团团圆圆又是男孩子，肯定也不可能用到这些。
而偏偏杨若晴又很喜欢买这些东西去给小女孩们打扮，于是，姜澜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晴儿姐，你这可要把她惯坏了。”郑小琴说。
杨若晴：“怎么可能？澜澜这孩子懂事，惯不坏，是吧澜澜？”
姜澜被郑小琴牵在手里，仰起头听两位大人的说话。
她冲杨若晴甜甜一笑，“团团弟弟说，等我们都长大了就成亲，要做真正的一家人。”
“澜澜你别瞎说！”
郑小琴吓得直接就捂住了姜澜的嘴巴。
再抬起头焦急又有些羞愧的去看了眼杨若晴。
“晴儿姐，小孩子不懂事，就瞎说……”
郑小琴忙地解释，她担心澜澜的这句童言童语，会给杨若晴和王翠莲留下不好的印象。
郑小琴有自知之明，人家骆家人之所以对自己，对澜澜，都这么好这么照顾，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当初自己奶过团团圆圆一阵子，帮人家缓解了燃眉之急。
骆家上上下下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很大气，对自家没少照顾。
但是，这样和谐的关系下，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是断断不能说的。
就比如刚才澜澜这句话。
这句话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容易扭曲误解成她们母女一个想邀功，另一个则想利用跟骆家小少爷们的关系来攀高枝。
郑小琴知道自家的条件，跟骆家差距那可是天与地的距离。
澜澜现在可以跟团团圆圆一起玩，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小孩子，都还不到两周岁。
等哪天长大了，男女有别，就不能再这样了，不能让人说闲话。
也不能让骆家人觉得她们母女是想要攀高枝。
从而，对她们生厌，觉得她们痴心妄想，贪心不足……
这一会儿功夫，郑小琴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念头和可能性，因为怕被对方误解了，所以她急得眼圈都红了。
“晴儿姐，姜澜这孩子胡说八道，你和翠莲大妈不要当真……”郑小琴又解释了一遍。
王翠莲慈爱的笑着，看着姜澜，眼底都是欢喜，并没有半点不高兴。
而杨若晴，也是愣了一下后，蹲下身来，轻轻揪了揪姜澜的小辫子。
在郑小琴紧张忐忑的注视下，杨若晴温柔的笑着询问姜澜：“这么说，你也是想要嫁给团团弟弟咯？那圆圆咋整？”
姜澜看了眼圆圆。
圆圆也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姜澜。
姜澜却摇摇头，说：“圆圆有点黑，我喜欢团团，团团白白净净的，好看！”
团团一脸得意。
反观圆圆，则是跨下肩膀，有点小郁闷。
姜澜接着说：“我和团团也会天天带着圆圆玩的，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和家人。”
团团也点头：“对，我们一起睡，一起吃，一起玩！”
圆圆这下也不郁闷了，眼睛里放射出期待的光芒来。
一起睡……
几个大人听得眉心直跳，哭笑不得。
真的是再纯真不过的孩子们啊，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若是这段影像资料能保存下来该多好，等他们将来长大了放给他们看，估计一个个要尬得满地找缝隙。
杨若晴憋住笑，又轻轻揉了揉姜澜可爱的小脸蛋。
“好，那你们三个就好好的，他们不听话不好好吃饭，你帮我监督他们。”
“他们调皮去玩水去爬树去跟人打架，你也要帮我管着他们，你做我的小助手，好不好？”
姜澜用力点头，“好，我会管着他们的！”
杨若晴欣慰的笑了。
突然有种养了童养媳的感觉。
而一旁的郑小琴在看到这一切之后，也有些错愕。
原来，晴儿姐和翠莲大妈并没有自己担心的那样生气，生厌。
相反，她们还这样逗澜澜。
可见，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郑小琴羞愧的垂下头，脸颊火辣辣的。
送走了她们母女，杨若晴转过身来对圆圆说：“你要爱干净，脏兮兮的手不能往衣服上蹭，吃完饭油兮兮的嘴巴也要用帕子擦，不能用袖子抹。”
“娘，是不是我变得干净白净了，澜澜姐姐就愿意嫁给我，跟我做一家人？”圆圆缠着杨若晴问。
杨若晴捏住这小儿子肉嘟嘟的下巴抬起来，打量着这张圆圆黑黑的脸，说：“你先变干净再说吧，啊！”
变干净，这个努把力可以有的。
可变白净……
还是拉倒吧！
圆圆就是小安的翻版，看看他小舅舅，时至今日都没变白净……
不过，姜澜和圆圆他们都是小孩子，小孩子的审美世界现在跟成年人不一样。
他们现在觉得像团团那样白白净净，唇红齿白的就是好。
第10581章
却不知，像骆风棠，像小安这种麦色肌肤，浑身充满野性和活力的男人，其实才是最吸引女人的。
就好比后世的某些消化功能不太好的男士，都喜欢遗憾感叹：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妹妹当个宝！
而关于这些小孩子们之间嫁娶的话题，后面煮饺子的时候，王翠莲都没有跟杨若晴这再议论。
她们两个的年纪，见识，各方面其实都远在郑小琴之上。
对于这样孩子们之间的童言童语，大人们完全不必放到心上。
再过几年长大些，团团圆圆要去念书，姜澜也要跟她娘学着料理家务，到时候姜先俊和郑小琴生了弟弟妹妹，姜澜更要帮着带弟弟妹妹。
对于一两岁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时候大人们若是帮他们提醒一下，不知道多恼怒你呢！
所以啊，今天郑小琴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啦！
等到锅里的第二锅饺子快要出锅，骆铁匠也终于从四房回来了。
和骆铁匠一块儿回来的，还有老孙头和老杨头。
两个老汉跟着骆铁匠一块儿来了骆家，显然，这是有些事不方便在四方当着杨华明的面说，所以才选择来了骆家。
或许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想要拉上杨若晴一块儿讨论讨论。
杨若晴看到四叔没来，只是爷爷和嘎公过来了，也没觉得怎么抗拒。
甚至，她打过招呼后，还邀请两位老汉坐下来一块儿吃水饺。
老孙头在那里逗着团团圆圆，对外孙女的邀请，他先是问了下有多少？
要是够，他就吃一点，要是不够，他就下回再来吃，留给孩子们吃。
当杨若晴把刚出锅，装到大铁盘上的满满当当一大盘的水饺端到饭堂的桌上，老孙头笑开怀，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就来一口。”
骆铁匠又去邀请老杨头坐下吃饺子。
可是，相对于老孙头在骆家的自在和爽朗，老杨头明明是杨若晴的爷爷，可他却显得拘束了好几分。
面对来自骆铁匠的邀请，老杨头竟然摆摆手，说：“我不吃那玩意儿，你们吃，我边上喝口茶。”
王翠莲跟过来劝，但老杨头态度很坚决。
杨若晴边摆筷子边笑眯眯说：“爷，那待会儿你被这香味儿馋到，可不能中场改主意哟？”
面对杨若晴的调侃，老杨头没好气的说：“开啥玩笑，我又不是那三岁孩童？口腹之欲对我来说，根本不算啥！”
杨若晴：“行，这可是您老说的哈，待会可别说你孙女我小气，不给你饺子！”
老杨头板着脸瞪了眼杨若晴，摇摇头，不予置评。
骆铁匠和王翠莲他们对此也很无奈，但也没多说什么，随着杨若晴去了，反正这丫头就是这性子，直来直往。
两个孩子吃饱了，早就打发去了院子里玩，也不会跑远。
饭堂里，除了老杨头面前是一碗茶，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只空碗，桌子中间现在放着一只平底大铁盘，铁盘里堆得像小山似的水饺。
骆铁匠招呼着老孙头吃。
王翠莲随便夹了几只到碗里，便端在手里去了饭堂外面站着吃。
因为她不放心两个宝贝孙子，得边吃边用眼睛盯着，以防他们调皮跑去别处。
杨若晴从灶房过来，手里端着一只大碗，外加几只小碟子。
大碗放到桌子上，一股子韭菜花和蒜泥辣椒菜籽油的香味儿便飘散出来。
老孙头看到杨若晴把那大碗里的绿油油类似于酱的东西分到边上几只干净的小碟子里，老汉好奇的问：“这绿油油的是啥酱啊？嗅着味儿挺冲鼻的。”
老孙头这么一问，把老杨头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
老杨头刚才也嗅到了那东西的气味，特别的带劲儿。
骆铁匠笑着说：“这是韭菜花酱，我家晴儿春天的时候弄的。”
“啊？韭菜花酱啊？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老孙头说。
老杨头抱着怀疑的态度，说：“那玩意儿多放两天就烂掉了，做成酱，能吃吗？”
杨若晴道：“当然能吃啊，在北方草原地带，那边的人就喜欢弄这个吃。”
“因为这味儿上头，所以这酱啊口味重，通常他们都是拿来沾着牛羊肉吃，做蘸料用的。”
“今天我们煮水饺，没炒菜，我怕你们嫌味道寡淡，所以拿来助助兴。”
说话的当口，杨若晴将一碟子韭菜花酱送到老孙头面前。
又给了骆铁匠一碟。
“来，我们尝尝。”
老孙头和罗铁匠他们夹着水饺去蘸酱，白嫩冒着热气的水饺蘸着翠绿色的韭菜花酱，仅是这颜色搭配，就很抓眼。
咬上一口……
“哎哟哟，好吃，好吃啊！”
老孙头边吃边点头，一只那么大的水饺，老汉两口就嗷呜着吃到了肚子里。
老铁匠也同样如此，朝杨若晴竖起大拇指，连夸带劲带劲。
“带劲就多吃，饺子管够，韭菜花酱也管够！”杨若晴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得脸上酒窝深深。
她自己也坐了下来，开始享受这美味的晚饭。
当然了，同时她还会喊堂屋外面的王翠莲：“大妈，回来装饺子哦，还有韭菜花酱。”
“好哦，你们先吃，我不急。”
听到饭堂门口传来的王翠莲的回应，杨若晴于是给自己装了半碗饺子，捞了一勺子酱到碗里，起身去到门口换王翠莲回来。
“大妈你去装饺子呀，趁热吃才好吃，我来盯着他们。”
就这样，王翠莲才终于回了饭堂。
还不到一会儿，王翠莲就又出来换杨若晴了。
“你赶紧回屋去吃，不要再出来了，我碗里的够了。”王翠莲跟杨若晴这说。
当杨若晴回到饭堂，看到桌边，她目光愣了下。
随即，表情也点怪了。
而被她目光盯着的老杨头，坐在那里，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拿着筷子，筷子头夹着一只咬了一半的饺子，正往韭菜花酱里蘸。
跟杨若晴的目光对接上，老汉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多变，吃了半只的饺子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嘴里塞呢，还是放回去。
第10582章
“呀哈，爷，你刚咋跟我说来着？这下打脸了吧？”杨若晴没心没肺的直接跟老杨头这翻旧账了。
老杨头的脸涨红了，脸上的肌肉都在轻轻抽搐。
老汉也是万万没想到她能当面给你揪出来，哎，这情商……
可转念一想，这丫头情商摆在那里，显然，她这是故意的！
老孙头见到老杨头的脸已经有龙虾红涨成了猪肝色，知道这老伙计已经被晴丫头给调侃得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于是老孙头赶忙儿出来打圆场，对杨若晴说：“你爷本来是不吃的，是我和你大伯死活赖着他陪我们一块儿吃。”
杨若晴明白嘎公的良苦用心，笑了笑，暂且放过了老杨头，笑呵呵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招呼起老杨头来：“爷，味道咋样？我虚心接受点评哈！”
老杨头把手头的那只饺子吃了，撩起眼皮子看了眼杨若晴，闷声说：“不错，这饺子比饭馆里的饺子还有味儿。”
“肉馅儿也讲究，干净，只要你不懒，手脚勤快，还是尽量在家里自己整饺子好！”
“哇塞！”杨若晴的眼睛亮了，笑着拍了拍掌，“真是难得呀，我煮的饺子竟然得到了爷如此高的赞扬。”
“爷，那你可得赏个脸多吃几个哈！”
老杨头听到杨若晴这般说，也感觉自己找回了一些体面，所以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点点头，沉默的吃起了饺子。
骆铁匠非常乐意见到如此和谐的画面，“哎呀，瞧我，竟然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老杨头和老孙头的目光追着骆铁匠，杨若晴也跟着扭过头去看大伯。
只见大伯去到饭堂酒柜子跟前，将其中一格放着的酒壶拿下来。
杨若晴懂了。
而老杨头和老孙头也都会心一笑。
“怪不得我也觉得少了点啥，原来是缺了这个，哈哈，来来来，铁匠，先给你老杨叔满上。”老孙头吩咐着骆铁匠。
在这喝酒的三人组里，骆铁匠的年纪和辈分都是最小的。
骆铁匠应了声，先后给两位老汉把酒倒满，然后坐下，三人边碰杯边吃饺子，得劲儿！
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老杨头的筷子频率明显放缓了许多，目光往杨若晴这边扫。
杨若晴知道老汉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她假装没有接收到老汉的眼神，埋下头津津有味的干翻碗里的饺子。
老杨头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开口，“晴儿，你说这事儿荒唐不荒唐？荷儿那个死丫头，竟然害了相思病！”
“现在的她，疯疯癫癫的，一门心思就想着嫁给李老二呀，这可咋整！”
当老杨头开门见山之后，老孙头和罗铁匠也都不出声了。
两个人默默地碰了下酒杯，目光也都有意无意往杨若晴这边瞅。
骆铁匠知道杨若晴是不可能管这事的。
他担心的是老杨头这个做长辈的长辈都亲自跟杨若晴这讨主意了，晴儿会怎样来应对？
而老孙头并不清楚外孙女愿不愿意管这事儿，所以老孙头只是在观望，并且，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外孙女助攻。
杨若晴本来是不想提这方面的事，因为她对荷儿真的是没什么好感。
从荷儿年少到后面，从来就是零好感，甚至以前一度对荷儿还很讨厌。
脑残，固执，自以为是，不讲道理，不懂礼貌，年少时候养了一条狗，自己都还吃不饱呢，恨不得割肉去喂她的那条狗。
吃饭狗咬占一个座位，跟人同碗，睡觉也要抱到床上，有事没事抱着自己的狗在屋前屋后溜达。
到最后，那狗甚至咬死了‘福儿。
破伤风啊，福儿可是活活被破伤风给痛死的！
所以说，自始至终，杨若晴对荷儿都提不起半点好感。
后面是因为她在外面流浪了两年，被人糟蹋了，折磨了，别人借着她的肚子生了个儿子，完事后还把她舌头给割掉了……
重回老杨家之后的荷儿，整个人都低调了，沉默寡言，甚至都开始自卑自闭，连家门都不出，家庭聚会她也都不来参与。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年后，又跟着康小子去了镇上瓦市做小生意，似乎显露出为了生计吃苦耐劳的品性。
所以杨若晴也就不关注她了，撑死了厌恶的感觉褪了一点，但是好感那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爷，荷儿想嫁的是李老二，又不是想嫁给我，这事儿甭跟我说，到时候办喜酒招呼一声，我出一个份子钱。”
这嬉皮笑脸的回答，让老杨头刚刚和缓的脸色再次黑了。
“晴儿，好好说话，你爷跟你谈正事呢。”老孙头悄悄瞪了眼杨若晴，语气都却都是宠溺。
杨若晴挑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认真看向老杨头。
“爷，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荷儿的事，甭管是谁，都别跟我这说了，我吃个瓜看个热闹可以，但商议和拿主意的事儿别来烦我，我不多管闲事！”
“你来我家吃饺子，我举双手欢迎。”
“但谁要是来我家是变着法儿的找我商议荷儿的事，那就请回去吧，别让大家都不痛快！”
说完这番话，杨若晴站起身收拾着桌上吃完的空碗和筷子碟子，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灶房。
刷锅洗碗的时候，动静比平时有点大。
坐在饭堂里的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不傻，都清楚晴儿这是真的恼火了。
而且这态度也非常的明显，摆明着不想过问老杨家那些糟心事。
“哎，罢了罢了，也怪我，非要腆着这张老脸过来，为难了晴丫头，也让自己难堪。”
老杨头摇摇头，站起身，对老孙头和罗铁匠说：“我先回去了。”
老孙头也跟着站起身，对老杨头说：“老哥哥，我说句话，四房这事儿你老也就别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让老四他们操心去吧，铁匠，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骆铁匠也赶紧点头附和：“是这个理儿，老杨叔，您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才是最要紧的。旁的事，不要太焦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老杨头黯然失笑，到底还是揣着他们俩送的心灵鸡汤离开了骆家，回了老宅。
第10583章
杨若晴在灶房里收拾碗筷，老孙头背着手踱步进了灶房。
老汉坐到灶膛口，嘴里咬着旱烟杆子，也不吭声，吧嗒着抽了起来。
杨若晴瞟了眼老孙头。
撇撇嘴，嘴角有笑意：“嘎公，这天气，你坐那里不热吗？”
老孙头拔下旱烟杆子，抬起头朝杨若晴这咧嘴笑了笑。
“没啥，陪你坐会吧，等你火起消了，我就回去。”老孙头说。
杨若晴再次撇撇嘴，“嘎公不用担心我，我这火先前就已经撒掉了。”
老孙头点点头，“那就好，火气不能憋心里，对身体不好。”
“不想做的事，那就不做，也不要怕得罪人。”
“嗯，我也是那么想的，”杨若晴说，然后话音一变，“还是嘎公疼我，啥都站我这边，不像我爷，动不动就给我戴上一顶‘能者多劳的大帽子，然后派我出去帮老杨家收拾烂摊子，这些年我早都厌烦了！”
之前之所以最后还能妥协，去帮老杨头搞定，那是因为杨华忠和孙氏在村里。
杨若晴不去办，就得杨华忠去办。
尽管杨华忠好多次都让杨若晴不要担心，该咋过咋过，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而杨若晴自己也想做个不那么孝顺的女儿，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可事实就是，她一边谴责着爹是个大孝子，唯老杨家的事情摆在心头，控制不住的要去奔波操心。
可到了自己这里，完球了，她一脉相传杨华忠的孝顺。
她同样也是因为不忍心看到自己爹妈那啥，所以才被迫营业最终挑起老杨家的担子。
所以久而久之，老杨家从上到下都习惯了不慌不忙，哪怕天塌下来，这帮人从老杨头到谭氏，再到底下的杨华明杨永青他们，都会习惯性的想到她杨若晴。
她杨若晴何德何能哦，要被他们这样惦记？
她还真不稀罕！
所以这次当孙氏萌生出想去京城帮大安和小花他们带孩子的时候，面对杨华忠的犹豫不决和对老杨家的各种不放心，杨若晴果断帮他们坚定了北上的决心。
不仅促成了小堂哥杨永青来接手三房的百来亩田地的庄稼，杨若晴还火速跟庆安郡老字号的镖局取得了联系。
花重金请镖局安排最好的镖师和趟子手护送杨华忠和孙氏北上。
瞧瞧，这个安排多么的明智啊，不然这会儿四房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爹杨华忠还不得躺在里面被爷爷和四叔他们各种使唤和求助拿主意？
爹不在家，她也就犯不着去做那个孝顺闺女啦，所以对老杨家的事儿，她有兴趣有空，就搭把手。
没兴趣，谁来请，她都不掺和。
“嘎公，还是你对我好，支持我，不强迫我去管那些伤脑筋的闲事。”杨若晴又跟老孙头这说。
老孙头慈爱一笑，“其实，你爷这回也没打算逼你咋样，他无非就是在四方那边跟你四叔四婶吵了几句，心情有些不太好，估计想跟你这说说话。”
杨若晴对老孙头带来的这个消息，有些错愕。
“啥？我爷竟然跟四叔四婶吵起来了？”
照理说，他们的意见不是应该一致的么？
然后四叔劝不动她杨若晴，所以老杨头便主动请缨。
事情竟然不是这样的？
“我爷和我四叔的意见，有冲突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若晴也不介意私底下跟老孙头这多问了句。
老孙头又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点点头，被烟嘹过的嗓子有些许的沧桑。
“你爷的意思，分两步走。”
“第一步就是赶紧送荷儿去仓乐县，第二步就是在仓乐县那边请名医治疗。”
“你四叔的想法却是心病还得心药医，逃避不是办法。”
“就算去了仓乐县，远离了长坪村和李家村，就算荷儿的病情在吃药治疗之后得到了控制。”
“可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她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仓乐县不回来吧？”
“那万一哪天回来了，不小心看到了李老二，又或是听到了跟李老二相关的事，一触动，说不定疯得更厉害！”
“所以，你四叔要治标治本，他打算找个有牌面的人，代表四房，去跟李家兄弟那边好好谈谈，就算不能说服李老二娶了荷儿，至少，也要劝到李老二这段期间多来探望下荷儿，缓解下荷儿的相思之苦，”
“待到荷儿病情缓和了一些，能听进道理了，到时候再慢慢跟荷儿讲道理，让李老二缓缓的，一点点的再退出荷儿的生活……”
杨若晴听完嘎公转述的这番关于四叔拟定的治标治本的‘治疗方案之后，她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心里早已‘口吐芬芳了。
玛德。
那个他们口中的‘有牌面的人，应该就是她吧？
“嘎公，那个有牌面的人，可是指我？”杨若晴又问。
老孙头尴尬的笑了笑，果断点头。
杨若晴则摇摇头。
这压根就不叫有牌面，这叫大冤种。
四房想要说服李老二妥协，所以想找杨若晴这个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去威压。
他们看准了杨若晴，骆家，在十里八村的威望和威慑。
也知道下半年骆宝宝的营地改建差事，杨若晴属意李家哥仨。
如果这个差事拿下，对于李家哥仨来说，那赚的活水银子，估计都能给李老三娶两个媳妇儿了。
所以，找杨若晴去说，李家兄弟肯定不敢拒绝。
“四叔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的。”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现在只不过是从老孙头的口中再次得到了确定。
而得到确定，她反倒不恼火了。
因为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一般人家保媒，不也都是找对两家来说都比较有威望和信誉度的中间人么？
“我爷的想法比较人性化，不会因为自家的事情去影响到不相干的人，反正就是关起门来治病。”
“我四叔的方案，那就有些自私了，只考虑哪样对荷儿有利，却不考虑别人。”
这也幸亏李老二没成家。
李老二要是成家了，那是不是还要去逼着李老二跟妻子和离？
不仅自私，还很霸道，无理。
第10584章
“这件事，我赞同我爷的做法。”杨若晴说。
老孙头道：“我和你大伯之前在那边帮忙商量这事，我们也是站在你爷这边的，所以最后大家不欢而散，不然大家也不会来你这边吃饺子，散心。”
这样啊……
杨若晴回想起饭桌上，自己对老杨头说的那番话，以及对老杨头的态度。
她陷入了沉思……
……
老宅，东屋。
天完全黑透了，东屋里没有点灯，老杨头和谭氏搬着两把带靠背的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枣树底下纳凉。
老汉手里亘古不变的端着旱烟杆子，谭氏手里则摇着一把大蒲扇。
这样的夜晚，老太太是舍不得在东屋里点灯的，不该浪费的灯油就没必要去点，像这样坐在院子纳凉，待会身上凉透透了，就能进屋睡觉。
屋里点灯，不仅让屋里变热，还招蚊虫。
但是今夜，老两口纳凉的时候心情却不像以往那样平静。
以往这初夏的风吹过身上，老两口都感觉非常的惬意。
今夜，因为听说了老杨头带回来的关于四房的事情，谭氏是一边摇着扇子，边盯着对面上了锁的四房的屋门嘴里骂骂咧咧。
四房搬去了村口的新宅子里之后，这后院明显冷静了许多。
从前总是嫌弃这后院人多嘈杂吵闹，想要清净，如今看着四房那一整排黑漆漆的屋子，谭氏莫名的烦躁。
“我们老杨家到底欠了四房啥？欠了荷儿那个死丫头啥？”
“不指望她能像晴丫头，三丫头，绵绵那样给娘家带来荣耀和助力，好歹你也别太拖后腿啊！”
“都快奔三的老女人了，竟得了十几岁小闺女的病？这可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还有那个李老二，一穷二白的孤儿，家里三间茅草黄泥屋子。”
“荷儿那个死丫头到底看上李老二啥了？这个死丫头眼光这么差，还得了相思病？这是几辈子没见过汉子？”
“我滴去，我这老脸都被她给丢光了！这话要是传到村里，咱老杨家人走出门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谭氏自打坐下后，嘴巴就没停歇过，一直在骂四房。
骂荷儿不懂事，骂杨华明太惯着荷儿了，啥都由着荷儿的性子来。
“老太婆你别骂了，要我说啊，治这病，也简单！”
久未出声的在谭氏中场歇息喘口气的当口，突然幽幽道。
“啥法子？你快说！”
“打一顿！”
“啊？”
“要还不行，就关起来饿个三五天！”
“老头子你疯了吧？说啥疯话傻话呢！”
老杨头侧过身来望着身旁的谭氏：“我是说真的，这荷儿，纯粹还是惯的，吃饱了撑的！”
“啥情情爱爱的，在吃饱喝足面前，啥都不是！”
“前几年为了生计，她跟着康小子去镇上瓦市做买卖，风里来雨里去，在瓦市不晓得挨了多少白眼，”
“鸟事没有！”
“这阵子让她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得，还养出娇小姐毛病来了，我看哪，就是欠收拾！”
听到老杨头这番分析，谭氏也沉默了下去。
老太太坐在那里，摇着蒲扇，蹙着眉头，细细琢磨着老汉的这番话，最后，老太太也点头：“说的有理儿啊，驯化畜生，就是这么来的。”
“这荷儿，就是日子过太好了，从前住这后院，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还能隔三差五的敲打几句。”
“自打搬去了村口的新宅子，哈，这不得了，要上天了。”
“还有那个刘氏，也是个不作为的狗屁娘，荷儿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咱老杨家沦为村里人的笑柄，她刘氏有一大半的责任！”
“我这就要去一趟四房！”
说到激动之处，谭氏把手里蒲扇往凳子上一丢，起身就往院子前门走。
老杨头坐直了身子问：“天都黑了你去四房做啥？”
谭氏头也不回的说：“越想越火大，我要去把刘氏痛骂一顿，我睡不好觉她也崩指望舒坦，啥玩意儿！”
老杨头一听这话，赶紧从凳子上起来去追谭氏。
起身太快了，老汉都差点摔到，但他好歹还是抓住了谭氏的手臂。
“别去了，这大晚上的，你再去一嚷嚷，这事儿真的闹得全村都给知晓了。”
目前，这事儿还只是老杨家小范围的几个人知晓，外人就是旺生。
旺生是大夫，杨华明特地跟旺生那里一再请求，请求他要保密这事儿。
旺生也说了，这事儿绝对不会从他口中说出去的，哪怕对他妻子都不会说。
但是如果过段时日村里其他人会不会知晓，这个旺生他可就不敢保证了。
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提前说清楚的好。
“别拦着，他们家在路边，跟村里人家都脱节了，我去教训刘氏一下，不会惊动村里人……”
别看谭氏个头较小，如今还驼了背，看起来整体海拔高度不超过一米五，甚至一米四五都有可能，站在年轻时候身高将近一七八，如今上了年纪也萎缩了，大概一七零的老汉跟前的时候，才堪堪到老杨头的胸口位置。
但是，谭氏这老太太也是个奇葩，她身体密度高，精神头好，身子骨强健，力气自然也大。
这一番拉扯挣扎，还别说，真给老汉整出一脑门子的汗来了。
两人拉扯的过程中，谭氏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咕声。
两人的动作都顿住，目光一齐落在谭氏的肚子上。
这个月老两口是跟着四房吃饭的，谭氏今天晌午去了杨华梅那边串门，留在老王家吃的，随便对付了几口就回来了。
老太太一般没有吃夜饭的习惯，天黑过一阵就睡觉。
所以四房也就没准备谭氏的夜饭，就连老杨头当时从四房离开的时候，四房闹成那样，刘金钏挽留老杨头吃完夜饭再回老宅，老杨头没心思吃，就那么走了，杨华明也没有心思去留意这些了。
就更别提没有吃夜饭习惯的老太太了，那就更不在杨华明的考虑范围内。
而偏偏因为讨论四房的事情，谭氏也延误了上床睡觉的时间。
这番一挣扎，饿了！
第10585章
“老婆子，你这是饿了，要不回屋吃点点心垫吧垫吧？”老杨头问。
谭氏捂着肚子说：“我才不饿，你别瞎说。”
结果，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两声，且声音比先前还要响亮。
恼得谭氏抬手就照着自己的肚子狠狠拍了一下，就像拍打在一只空瘪且有些漏气的鼓上面，发出两声闷响。
老杨头看得哭笑不得。
这个死鸭子嘴硬的老太婆哟，饿了就直接承认嘛，有啥拉不下脸面的呢？
“我不吃点心，夜里吃点心长虫牙！”谭氏哼哼着又说。
月光下，老太太的脸也躁红了，但是倔强的样子，却一如既往。
“这个生活习惯好，夜里临睡前确实不宜吃甜食。”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随即，便看到杨若晴从前院侧门那里来了后院。
月光下，杨若晴笑盈盈的，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奶奶，这是我今天包的饺子，给你送几只尝尝。”
“你闻闻，老香了呢！还有韭菜花酱。”
杨若晴落落大方的来到谭氏跟前，将食盒盖子打开，送到谭氏面前。
谭氏那些倔强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结果，食盒里的香味扑鼻而来，尤其是那韭菜花酱的香味儿更是直冲面门。
完了。
谭氏知道自己这下是真的招架不住了，肚子似乎感知到了身体的挣扎，立马发出一长串更加嘹亮的抗议声。
谭氏羞恼得面红耳赤，又要去打自己的肚子，她强烈怀疑自己的肚子里住着一个怪东西，一个饕鬄，今晚总是这样不合时宜的怪叫，净给自己丢人。
“好端端的，咋想到给我这个老太婆送饺子？”谭氏嘟囔着问杨若晴。
如果没记错，这奶孙俩，还是从骆家办暖灶酒的那天闹的不快。
后面这很多天，两人都互相不往来，杨若晴倒不觉得有啥，她天天手头一摊子事儿。
而谭氏则不同。
因为她每天闲着，所以就特别在意这个，为了避免来村口这边逛游而跟杨若晴碰到尴尬，谭氏这段时日去小二房看望勇孝的次数都连带着变少了呢！
至于四房，除非是有特殊又特殊的事情，不然，谭氏都不太愿意过去串门。
至于这个月跟着四房吃喝，那也是刘金钏和杨华明他们轮番送来老宅，她自己是不轻易过去的。
有时候他们没空送，就是让老杨头吃完之后顺便带一碗回来给她。
“我为啥要给奶奶你送饺子？”杨若晴笑了笑，“我当然是替我爹娘尽孝啊，凭着咱俩这祖孙情，我可不想给你送饺子呢！”
“你个死胖丫，存心气我的吧？”
“哈哈，那你吃不吃这饺子呢？”
“不吃白不吃，谁不吃谁是傻子！”
谭氏一把躲过杨若晴手里的食盒，骂骂咧咧回了东屋，很快，东屋就亮起了灯火。
但灯火的亮度显然被谭氏调过了，不明亮，有点昏暗，但是却能照亮谭氏拿筷子夹饺子往嘴巴里送，而且还能精准的送到嘴巴里，不至于塞到鼻孔里面去。
她吃饺子的侧影被投射在窗户纸上，一口一只一口一只的，嗷呜嗷呜，吃得贼拉的欢快。
院子里，老杨头和杨若晴都在看谭氏吃饺子，老杨头转过身，满脸都是错愕。
“晴儿啊，我方才真替你捏把冷汗，生怕你们再吵起来！”
情节严重的，很可能老太婆会掀翻这食盒和饺子，那就闹太大了，毕竟晴儿可是好心好意送吃的过来……
杨若晴莞尔：“哈哈，虚惊一场，结果却发现跟爷你担心的，截然相反吧？”
谭氏不仅没有掀翻食盒和饺子，甚至还主动抢夺过去，不要任何人招呼，自己吃得如此欢快！
老杨头点头，摸着胡须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杨若晴，压低了声道：“还是你有法子，你奶还真吃激将这一招！”
好言好语的哄着，不一定好使，反而越发得劲，越发没完没了。
反其道而行之，或许更好。
杨若晴挑眉，对于老杨头的夸赞，并没有太多骄傲自豪的成分。
因为她了解谭氏。
对于谭氏这种有点畸形的性格，杨若晴见得多了，拿捏这老太太不在话下。
至于拿不拿捏，啥时候拿捏，拿捏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这得看杨若晴当时的心情和时间安排。
总之一句话，她觉得有信心调动起谭氏的情绪波动，是愤怒是喜悦，她说了算。
又跟老杨头那里随便聊了几句，说好明天老杨头早上过去四房吃早饭的时候，顺带把食盒和装饺子的碗筷给送骆家去，然后杨若晴就回了家。
走出老杨家老宅的正门往前走了一段路，拐弯的时候，杨若晴扭了下头。
发现老汉竟然端着旱烟杆子站在老宅门口的青石板路面中间。
嘴里正在抽着旱烟，一点火光在他身前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老汉的目光却是直视着青石板延伸的尽头，杨若晴离开的方向。
纳尼？
爷这还是出来目送我了？
这个破天荒的发现倒是让杨若晴小小的意外了一把。
但她没有拆穿，假装没发现，径直往前走，然后在路口拐弯的地方她头也不回，却抬起手朝身后的方向扬了两下。
身影接着便彻底消失在路口。
老杨头站在老宅正屋门口，看到杨若晴的动作，老汉也怔了下。
而后，老汉也微微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欣慰，转身进了堂屋门，并将大门关紧，落栓。
这么长的堂屋里，被天井从中间分成前后两截，现在这么长这么深的堂屋，仅住着孙子杨永智这一房的一家四口。
而且鸿儿常年在镇上书院住宿，所以前院堂屋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住着杨永智一家三口。
老杨头在经过杨永智他们睡觉的那屋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杨永智打呼噜的声响。
除此外，这幽深的堂屋再无半点其他声响。
老汉轻叹了一声。
老杨头又来了后院，看到西屋那几间屋子也是黑灯瞎火，铁将军把门，老汉又叹了一声。
这么大的老杨家前后三进的院子，早些年多么的热闹啊，大人喊小孩叫，妇人们进进出出忙活。
第10586章
说句不好听的话，后院外面的那个茅厕，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那几个时辰外，其他时候几乎就没空过！
有时候白天去上茅厕，时不时的还能撞见家里其他人，有时候赶上了，上茅厕还得用抢。
因为茅厕紧张，用的人多也频繁，经常发生一堆尴尬事儿。
所以最后老杨家上下一致商量出个规矩，谁进去了，就把自己的裤腰带搭到外面的篱笆茅厕门上，这是先来者对后来者的一种暗示，提醒里面有人在蹲坑。
而后来者走到茅厕附近时，也要跺跺脚，或者干咳一声。
这也是提醒茅厕里面的人，有人来啦，在外面等着，你好歹快点。
同时，也能有效避免某些人粗心，忘记搭裤腰带了。
所以双重保险……
老杨头想想那时候，再看看如今，到处黑灯瞎火的，院子里陡然空旷了，茅厕也再也不紧缺。
可是这伴随着的寂寞，冷清，也是越来越明显，让老汉经常望着这些空屋子，心里生出一股股的落寞和失落……
三房杨永智他们是咋想的，老杨头目前还不知晓，这几年他们应该还是会继续住在老宅吧。
毕竟永智赚的钱大头是要攒着给鸿儿念书用，没有太多的余钱去盖屋子。
但是住在后院的杨永青的规划，老杨头却是听说了。
等到赚了钱，永青是肯定要重新盖新屋子的。
至于是在后院宅基地基础上盖，还是去村口重新买块地基盖，这就不好说了。
若是以前莫氏疯癫那时候，永青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志向。
如今莫氏的疯病好了，小四房也添了儿子，莫氏开始操持起一个家来，第一件事就是调教永青。
所以后院那巴掌大的地方，早晚也关不住这小两口的。
哎！
老杨头站在院子中间，望望前面院子，想想后面院子，再看看对面的西屋空房，感觉心口有些压抑。
是不是到时候这三进的院子，就剩下他和老太婆两个作伴了？
就在老杨头站在院子中间，陷入到寂寞失落的泥潭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身后东屋的门吱嘎一声开了，谭氏垂着手出现在东屋门口。
“死胖丫走了？”老太太探了个脑袋出来，四下瞅了一圈，询问老杨头。
老杨头转过身，无奈的说：“孩子大晚上专门给你送饺子吃，你叫人胖丫也就罢了，前面那个字儿就不能给拿掉么？也不吉利！”
动不动就死啊活的。
再咋样都是自己脚下的后人，血脉传承的，盼着点好吧！
谭氏歪着脑袋用一只眼睛上下打量老杨头，本来想驳斥老杨头几句。
结果发现老杨头这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又看到这前五后院黑灯瞎火，老汉这段时日也跟自己提到过冷清冷清……
所以谭氏又把到了嘴边的那些驳斥的话语暂时压到了舌头底下。
“我就一句口头禅，又没啥恶意。”她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大晚上的，回屋吧！”
谭氏转身回了东屋，老杨头也收拾起心情，跟在她身后进了东屋。
老杨头径直走向墙角的洗脸架，准备洗漱洗漱就睡觉了，结果却被谭氏叫住。
“桌上有饺子，你吃了再洗漱吧！”
饺子？
老杨头怔了下，随即走向桌子，果真，保温食盒里的盘子里，还有半盘子的饺子。
连带着韭菜花酱也留了一小撮。
“你咋不全吃完？给我留做啥？”老汉问。
“这话问的，咱俩认识一辈子了，我是那种吃独食的人？”谭氏已经在开始铺床了，拿着鸡毛掸子驱赶帐子里的蚊子。
听到老杨头的问，她扭头朝他丢来一个白眼，然后转过身去接着驱赶蚊子。
老杨头却道：“你来吃完吧，我吃不下了，对了，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今个夜里我和老孙头他们一块儿去骆家吃过了饺子……”
“啥？”
谭氏猛然转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说啥？你夜饭不是在四房吃的？你竟跑去骆家吃饺子去了？”谭氏审视的目光盯着老杨头，问。
老杨头有点傻眼，他心里有个不好的声音在叫。
但他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该咋样就咋样，于是点点头，一五一十把自己当时从四房出来，因为跟老四意见不合父子俩吵架，心情郁闷。
然后就被老孙头还有骆铁匠拽着一起去了骆家坐一会儿，没打算在骆家吃夜饭的，因为被老四气到根本吃不下。
后来赶上骆家包饺子，在大家的一再劝说下吃了一碗饺子。
后面又因为跟晴儿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老杨头把这些事儿如实说给了谭氏听，希望能得到谭氏的谅解，末了还补充了句：“我心里揣着这些事儿，回来后也就没顾上跟你说饺子的事儿了，是我的疏忽……”
“啪！”
鸡毛掸子被谭氏扔到地上。
谭氏黑着脸，上去又在鸡毛掸子上狠狠踩了几脚，边踩边骂：“蠢货蠢货，你可真是个蠢货，有一口吃的都净想着别人，别人呢？吃到撑死都想不起你，你算哪根葱？哪颗苗？”
老杨头看到谭氏的举动，又听到她这番就差没指名道姓的骂，顿时脸色也不好看了。
“老太婆，你别上火啊，我就是担心你上火，才跟你说得这样明明白白，你咋还上火呢？”
“我不上火，我哪里上火了？你又没做错啥？又没有啥值得我上火的？”
谭依旧照着地上的鸡毛掸子乱踩，嘴里咬牙切齿的反问老杨头。
老杨头还不了解谭氏么？
上火啊，这火还烧的老旺盛了，哎！
老杨头走过去，抢过地上的鸡毛掸子拿在手里。
“你要是真没上火，那你就别搞这副样子了……”
话音没落，面前的谭氏突然一蹦三尺高，那手指头差点戳到老杨头的鼻子。
“我搞啥样子？啥样子？你说清楚了，我到底搞啥样子是你看不惯的？”
老杨头脚下连连后退，“没没没，洗洗睡吧，你要是饿了你就去把饺子吃了，你要是不饿，那就睡觉，明天再吃也没事！”
谭氏：“我不吃，我也不睡，你要吃要睡是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我自个安排，不要你指手画脚！”
第10587章
老杨头看到谭氏这样，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都跟你说了，我是搞忘记了才没顾上跟你说这个事儿，难不成你觉着我是那种吃独食的人？”老杨头也不高兴了，嗓门都粗重了几分。
“咱认识一辈子了，我啥时候瞒着你偷偷吃过东西？我是那种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你摸着你良心问问！”
老杨头这一番话，听在谭氏的耳中。
扪心自问，谭氏并不认为老杨头是那种人，这老汉的饭食好打发呢！
哪怕一碟花生米，都能自斟自饮悠哉美哉个半天，从来不计较今天吃了啥没吃啥的。
从前孩子们小，家里有点下饭的才，他都是紧着她和孩子们。
现在家里条件早就好了，吃食啥的也不稀罕，他更没有必要在吃食这块藏着掖着搞小心眼子。
谭氏的火气消了一半，但她还是倔强的嚷嚷着：“照你那么说，我就是那种追求口腹之欲的人？”
老杨头赶紧说：“咋能说那种怪话？你就更不是了啊，你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女，为了我们，你是最豁达的那个！”
如此好一番恭维和哄劝，谭氏才终于没再闹腾。
而老杨头在褪掉了一层皮之后，也终于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老两口终于言归于好。
最后的结局就是，哪怕老杨头真的吃不下饺子了，还是主动拉着谭氏一起坐到了桌边。
老两口就着一双筷子，将盘子里剩下的饺子全部消灭。
谭氏终于心满意足，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但老杨头却苦不堪言，感觉那些吃下去的饺子都快要顶到他的咽喉了，难受死了，接下来一个月，谁都不要再劝他吃饺子了，谁劝，他跟谁急！
……
隔天早上，杨若晴等着老杨头去四房吃早饭，顺便把食盒和碗筷带来骆家。
结果坐等右等都没等到老杨头的身影，却等来了其他的消息。
“啥？爷生病了？啥病啊？”
“不清楚啊，先前爹过去送饭，捎了信回来说爷病了，爹留在老宅那里照看。”
“我去老宅看看情况，金钏你先回去忙你的吧！”
打发走了刘金钏，杨若晴又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给红薯粥来个保温，临走的时候又跟王翠莲和罗铁匠那边招呼了一声，自己也去了老宅。
在老宅门口，杨若晴跟从里面出来的旺生兜面相遇。
旺生身后还跟着杨永智。
双方在门口停下，杨若晴跟旺生那里打听关于老杨头的病情。
旺生说：“问题是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老人家上了年纪，五脏六腑的消化能力减弱。”
“通常不太建议老人家夜里吃太多，容易积食，尤其这天开始热起来，老人家估计睡觉有点贪凉，腹部着凉，积食，导致脘腹胀气，胸闷恶心想要呕吐……”
杨若晴愣了愣，“我爷昨晚在我家吃的饺子，我记得当时时辰尚早，他吃的也不到呀，小半碗，不到一平碗……”
旺生有点诧异：“不能吧？从先前老人家呕吐的份量来看，远不止一平碗……”
“全都是饺子嘛？”杨若晴又问。
会不会是爷爷回来夜里饿了，临睡前又吃了其他的东西，然后导致的食物相生相克？
旺生明白杨若晴的意思，非常肯定的说：“只有饺子。”
啊……
杨若晴这下就不知该说点啥了。
饺子，才是罪魁祸首。
“可能是昨夜我后来给我奶送了一食盒饺子，奶奶舍不得一个人吃，分了一半给我爷……”
听到杨若晴这话，旺生恍然，“怪不得，不过，也不要太担心，我已经给老人家开了保和汤，坚持喝三五天，这几天尽量饮食清淡少量，不要碰辛辣和酒水，三五天后就无恙了！”
“多谢旺生大哥！你好走。”
杨若晴微微欠身让到一旁，目送旺生离开。
杨永智把旺生送到门口，也就没有再送。
待到旺生走远，杨永智看到杨若晴脸上的自责，安慰她：“这跟你没有关系啊，你给他们饺子吃，是出自一片孝心。”
“主要还是咱爷上了年纪，消化不太好，吃点药养养就没事了。”
杨若晴点头。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她心里总感觉不那么舒坦。
毕竟这事儿多少跟她有干系的。
经此一事，杨若晴也得出一个经验教训，就算孝顺，也不能随便，轻易的，给这些七老八十岁的老汉老太太们送东西吃。
吃的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吃的不好，出啥岔子了，可就谁都不好了。
哎！
杨若晴抬起头，对杨永智那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三哥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这种事也是意外嘛。”
“我看看爷去，你去哪？”
“那你去看吧，我得去道观了。”
后院，东屋。
杨若晴原本以为老汉应该卧病在床，结果，他是靠坐在窗边的摇椅上。
谭氏正往他的胸口搭一张小毯子，他还嫌热，结果被谭氏数落了一顿。
“旺生前脚走，你后脚就又贪凉？是要我去把旺生喊回来不？”
“好好好，我盖我盖！”
杨华明双手抄着，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样，然后吐槽。
“我说娘啊，你这会子对我爹无微不至的照料，昨夜少赖他吃几只饺子多好？也就没这档子事了！”
话音刚落，杨华明就迎来了两道瞪眼。
分别来自老杨头和谭氏。
老杨头说：“老四你别拱火，你娘是为我好，巴不得我多吃，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谭氏则道：“你跟这小兔崽子解释个啥？他这种自顾自个那三寸窟窿的人，哪里懂这些？”
杨华明笑得肩膀直抖：“得，我算是看明白了哈，这一场病，倒是把你们二老的感情给拉近了，合着我这个鞍前马后为你们找大夫，掏药钱的孝顺儿子，反倒成了个外人啦！”
“四叔，我这个想要当一回孝顺孙女的人，也成了个间接罪人。”杨若晴也自黑着进了东屋，笑眯眯说：“爷啊，奶啊，我错啦，下回夜里再不敢给你们送饺子啦！真是把我吓一跳哦！”
第10588章
面对杨华明和杨若晴的轮番调侃，靠坐在摇椅上，身上还有些不舒服的老杨头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哎，不怪你们，是我自己上了年纪，这身体骨不争气。”老汉说。
谭氏看到杨若晴也来了，进门就调侃说往后再不敢送饺子之类的话，谭氏也顺着老杨头的话说：“都说了不关你们的事儿了，是我们自个上了年纪，穷人受不得大补！”
老杨头又再次补充道：“……你们都是孝顺晚辈。”
杨若晴愣了下，看爷奶这轮番解释，明明生病难受的是爷爷自己，可是爷还生怕给他们带来误解，所以拼了命的解释，还送上了夸奖？
这可是一生要强的爷奶啊！
“爷，我想过了，这往后啊，我要是送荤东西给你们吃，我就挑晌午，”
“夜里最多送点粥啊之类的，汤汤水水好消化的东西，”
“往后夜里我们啃酱大骨头，你和我奶可不能馋哦！”
杨若晴来到老杨头跟前，弯下腰来帮老杨头把滑落的小毯子往上提了提，继续用玩笑的口吻说。
有时候比起指天发誓的正统话语，还不如用这种玩笑的方式来传递给对方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方法，更能化解尴尬。
果真，先前还担心杨若晴会多心，会不高兴，觉得自己好心好意送饺子结果却惹一身骚……
在听到杨若晴这番玩笑话之后，老杨头和谭氏都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晴儿没有生气，反之，她还很关注这件事，并且调整了以后孝敬老人的方式和时间节点。
她没有摔门而走，而是过来帮他提了提毯子，这些都是她孝顺体贴的表现。
老杨头突然感到心头一暖。
就连站在一旁，嘴里准备了一堆说辞的谭氏，此刻看到杨若晴化身从贴心的小棉袄，都有些意外。
死胖丫竟然还有这么善解人意和好说话的时候了？
此刻，若是杨若晴有读心术，能读到二老的内心独白，估计她要被雷到四脚朝天。
她再咋样强势霸道，她终究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正常人啊！
这二老再咋说也是自己的亲爷奶，杨华忠的亲爹娘，虽然说自己跟他们二老的关系也就那样，但那是针对于同孙儿辈里的杨永仙而言。
不管咋样，就这么说吧，有一回骆家人有事人手不够，跟这二老说了一声，二老一起去了骆家一待就是大半天，帮着照看两个小孩子。
而且这事儿从不去外面邀功。
这要是换做村里那些不相干的人家的老长辈，过来帮你照看了一个时辰，估计全村都知道你家娃是她给带大。
她吃饭的时候你家娃在边上玩耍，她顺便扒拉了一筷子饭米粒到你家娃嘴里。
得，回头逢人就说，你家娃都是她给喂大的。
类似这样的男男女女长辈们，长坪村还真不少呢。
这个也是他们拉扯大的，那个也是吃他们家饭长大的，真是烦死啦！
杨若晴不孬，说到底谁跟自己才是最亲近的人，她心里一杆秤。
在吃穿用度上，对两个老人家好一点，无可厚非。
这不触犯她的原则。
杨若晴在东屋没待太久就先走了，因为老杨头昨晚折腾了许久，严重伤到了精力。
白天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杨华明赶在杨若晴前面离开的东屋，他给老汉付了医药钱，然后刘金钏刚又来了，把老杨头昨晚弄脏的床单和衣裳也带回了四房那边去浆洗。
所以杨华明感觉自己四房的孝心尽到了，于是心安理得的离开了东屋去了道观上工。
曹八妹和赵柳儿，莫氏，她们也都先后过来看望了下老杨头。
小小的东屋，好些时日都没有被这么多人前后脚的光顾了。
实在是老杨头精力和体力不佳，最喜欢热闹的老汉，此刻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感受这份久违的热闹。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谭氏赶紧过去关上了东屋门，对老汉说：“你赶紧补个觉吧！”
话说完，并没得到老汉的回应，一看，老汉歪着脑袋早已睡着了。
谭氏定定看了老杨头片刻，无声的叹息了声，轻手轻脚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端起针线笸箩接着做起她的针线活来……
许是药力的作用上来了，老杨头这一睡就睡到晌午。
当他睁开眼，虽然肚子里还是隐隐约约的不太舒服，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昨天夜里好了许多。
昨天夜里，那可真的是，就像有一只魔鬼的手穿透他的胸腔抓住他的胃，然后一阵搓揉，撕扯着五脏六腑。
躺着，后脊背的那一根脊椎都痛到好像要被抽走。
蜷缩着，也是冷汗直冒。
趴在，站着，就更不行。
天旋地转，生不如死哦！
在跟病痛对抗的那期间，时间过得太慢了，慢到简直煎熬。
“老头子，你咋样？好些了没？”谭氏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问。
老杨头打了个呵欠，朝谭氏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好多了，整个人都感觉活过来了。”
谭氏松了一口气。
“你饿了吧？我给你拿点东西垫吧肚子。”
老太太嘴里说着话，脚下往桌上走。
老杨头的目光追随着谭氏，落到了桌上那只熟悉的，老杨头的瞳孔都跟着收缩了下。
那只来自骆家的保温食盒，竟然给这老汉的心灵留下了阴影！
“那是啥呀？我这能吃吗？”老汉下意识问。
就怕是鸡鸭鱼肉那些。
谭氏扭头瞥见老汉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
“瞧你那点妹胆，别吓，胖丫给送来的，能害你？”
说话的当口，谭氏拎着食盒重返床边，侧身坐下，将打开的食盒送到老杨头面前。
“你瞅瞅，是稀饭呢，里面加了点菌菇，”
“胖丫说这是她专门去问过旺生，回来单独给你熬的养胃粥。”
听到是粥，还是得到了旺生那边批准的，老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准备伸手来接，结果，谭氏竟然舀了一勺子粥送到了老杨头的嘴边。
“啊，张嘴！”
第10589章
老杨头看到送到嘴边的汤勺，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听到谭氏喂自己的声音，他更是如同坐在云端，整个人都飘飘忽忽，忒不真实了。
“愣着干啥？张嘴呀，咋还不如勇孝机灵呐！”
谭氏又催促了一声，拿老杨头跟几个月大的样勇孝做比较。
老杨头听到这责备和嫌弃的话语，这才找回熟悉的感觉。
他嘿嘿笑了笑，接了一口。
粥熬得非常的粘稠，含在嘴里香香糯糯，淡淡的咸香味儿，一口吞下，根本就不费什么力气。
且吞下腹中后，唇舌之间纠缠着一缕鲜美。
那种鲜美，不像是荤东西的那种油腻的鲜美，而是一种纯植物纯天然的感觉，鲜美中带着清新，纵使如同老杨头这种肠胃受损的病人，都不排斥这种鲜美的味道。
“这是啥粥来着？比白粥好吃多了，却又比肉糜粥那些清淡可口啊！”
老杨头砸吧着嘴，询问起来。
谭氏用勺子拨弄着食盒里的粥，打量着那一颗颗剁碎，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稀碎颗粒的香菇，仔细辨认了一番后说：“瞅着是猴头菌和松茸。”
“猴头菌是养胃的，松茸贼拉的鲜美，两者凑一块儿就对了！”
老杨头：“怪不得！”
“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
眼瞅着谭氏还要来喂，老杨头赶紧接过了食盒和勺子。
他不是小孩子，谭氏也不是那种以温柔贤惠着称的妇人，被她这样喂食，老杨头感觉浑身不自在。
也吃得有些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生怕上一秒还笑呵呵的你好我好，下一秒到时候哪句话没说好，哪个动作没接好，到时候整碗粥都呼你脑门上。
不要说老汉是故意猜忌谭氏，不珍惜她的好。
实在是老杨头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搞怕了，所以心里有了阴影，知道自己无福消受谭氏的伺候。
谭氏瞪了眼老杨头，撇撇嘴，把食盒和勺子一并推给了老杨头。
“给给给，我还不伺候呢！”
“不用伺候，我这生病，都是你守着，你也够辛苦了。”
老杨头给了谭氏一句抚慰的话，端起食盒准备吃。
想到什么，又问谭氏：“你晌午饭也没吃吧？拿个碗，咱一块儿吃？”
谭氏翻了个白眼，说：“算你有点良心，还晓得问我一句。”
“你吃你的吧，我吃了四房送来的饭菜！”
“哦，那这粥也很好喝，要不要再喝一点？”
“不喝不喝，我可不像像你那样又积食。”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杨头也就不再劝了，自己慢慢的喝着粥。
“还别说，晴儿这粥熬得真是不错。”老汉边喝边夸。
谭氏哼哼着道：“胖丫好歹是开酒楼的，这块要是没几把刷子，那她开个啥？”
老杨头点点头，默认谭氏的话。
又喝了几口，老杨头突然抬起头看了谭氏一眼。
谭氏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奇妙。
“又咋啦？”
老杨头回过身，笑了笑，“没啥没啥。”
“毛病！赶紧喝吧，不要再一惊一乍了！”
谭氏一脸嫌弃的说着，扭身坐了回去，接着盘她的针线活。
老杨头也接着吃粥，心里，却有点乐呵。
为啥呢？
因为他突然察觉到，谭氏今天提到晴丫头，不再是一口一个死胖丫了，而是叫胖丫。
虽然还是喊晴儿从小到大的绰号，但是已经听从了他的建议把那个‘死字拿掉了，这是好事，这也很让老杨头欣慰，说明她听进了他的劝。
……
另一边，杨若晴在后院忙活，刘氏和刘金钏婆媳俩一起过来了，聊的都是关于老杨头生病的事情。
“真是祸不单行，我们四房都已经有个疯的了，这下老汉又病倒了，真是叫人头痛。”
“我早上跟你四叔说，我说这日子咋过得这么闹心呐？哪哪都是事儿，瞧瞧，我这头上这两天都冒出来不少白头发，晴儿，金钏，你们快看呐……”
刘氏埋下头，拨拉着数天没洗的油腻头发，给杨若晴和刘金钏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日头的照耀下，塌陷紧贴着头皮的油腻头发上，折射出一圈五彩斑斓的光芒，头发发黑，发根的地方都是白色的头皮屑。
日头光照在头发力估计很暖和，暖和到那些隐藏在头发林深处的原始居民们都纷纷拖家带口爬到发梢上来晒日头，在密集的头发林间穿梭着，若隐若现。
杨若晴看得浑身膈应，眉头拧在一起，直接说：“四婶，你那虱子都爬出来了，你好歹整整吧。”
还有那头油和头皮屑就更不必说了，头油刮下来都能炒几盘菜，头皮屑更是如冬天大学纷飞。
真的无法想象，一个被窝出来的，四叔却可以人到中年还清清爽爽，一点儿不油腻。
四婶却油腻得像是从油锅里捞出来的。
听到杨若晴的话，刘氏不仅一点儿都不羞恼，反倒还扯着嗓子理直气壮的数落旁边的儿媳妇刘金钏，“听到了没金钏？你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尽责，没料理好你婆婆我的这些事儿，让我当众遭你晴儿姐的奚落，你好意思吗？”
刘金钏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这是刚才看到婆婆刘氏的头发给震惊的。
她真的不敢想象一个女人，天天吃饭玩耍无所事事，竟然还把自己身上搞得这么邋遢？
而当婆婆当众把这个锅甩给自己，刘金钏剩下的另外半边身子也僵硬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婆婆竟然能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我，我，对，是我的失责……”
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想到对方是自己的婆婆，是长辈，自己是儿媳妇，刘金钏咬着牙，红着脸，尴尬的点着头，把这口大黑锅背了起来。
大路不平旁人踩。
杨若晴听得直接摇头，“四婶，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你才对，你这么邋遢油腻，是你自己的锅，关金钏啥事儿？”
刘氏听到杨若晴帮刘金钏说话，立马理直气壮的还击：“晴儿，今天你可不要帮金钏说话，我是婆婆，她是儿媳妇，儿媳妇就要孝敬婆婆，伺候婆婆，打理好家里的一切！”
第10590章
“现在，你看，我身上这么脏，不是她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
而在刘氏义正词严的叭叭说这一大堆的时候，刘金钏很是紧张。
她脚下挪蹭到杨若晴身旁，悄悄扯了扯杨若晴的衣裳角，这是想让杨若晴算了算了，不要为了她说话了，有些事儿越说越不好。
但是，杨若晴这下可不再仅仅是为刘金钏说话了，她完全就是看不惯刘氏这闭着眼睛颠倒黑白的嚣张样子。
你不跟她怼明白了，她到哪都还以为自己占着理儿呢！
所以，杨若晴直接指着刘氏完好无损的胳膊和双腿，“四婶，你要是把自己的胳膊打折，把腿给打断，那你今个说这话，甩锅给金钏，我保证半句不多嘴。”
“可你看看你自个，你可是四肢健全，手脚发达，你又不是个废人，你好意思甩锅给金钏？你也不看看金钏是啥情况，人家还是个孕妇！”
刘氏被杨若晴这番怼，怼得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找不到强有力的语言来为自己辩解。
确实，就算儿媳妇孝顺和伺候婆婆，那也是烧饭洗衣做家务。
根本不存在给婆婆洗头洗澡上茅厕擦腚儿。
就算有儿媳妇愿意去做，当婆婆也不会答应的。
毕竟这涉及到自己的个人私事，除非做婆婆的年老体衰，生了病，瘫痪在床，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那就真的只能指望儿媳妇来料理自己了。
可一个人真的沦落到那样的境地，虽然说在外人严重，还会羡慕你，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媳妇不嫌弃，给你擦屎端尿的。
可真的有福气吗？
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那种福气，真的不太希望有啊！
“哎！”最后，刘氏只能重重叹口气，并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我说不过你了晴儿，你赢啦！”
“四婶，这件事不存在谁赢谁输，这是你们四房的事儿，我不多管闲事，只是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些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话，我肯定不能接受你这种扭曲的三观，所以肯定得把你脑袋上的犄角给掰一掰。”
“犄角？”
刘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呵呵笑起来。
这一笑，先前在刘金钏看来似乎‘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瞬间被打破了。
她把感激的目光从杨若晴身上收回来，对刘氏说：“婆婆，我先回家去了，晌午吃过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后院那些菜地也该去浇水了。”
刘氏点点头，对刘金钏和颜悦色的说：“行，那你忙你的去吧，干活慢着点哈，别忘了你肚子里还兜着我们家大孙子呢！”
刘金钏红着脸轻轻点头，又跟杨若晴这说了一声，然后离开了骆家。
望着刘金钏离开的背影，刘氏一副赞赏的样子，连连点头说：“还别说，这个儿媳妇我还正是讨厌不起来，真是奇怪！”
杨若晴听到这话，少不得又白了刘氏一眼。
“你家金钏话少手不停，怀着身孕还忙里忙外，也不会像某些年轻小媳妇儿往男人耳边吹枕边风，”
“这样的儿媳妇，四婶你要是还说她的不是，那就是你的不是了，是你鸡蛋里挑骨头。”
刘氏撇撇嘴，“行行行，金钏十全十美哈，是我这个当婆婆的鸡蛋里挑骨头！”
“十全十美的人世上就不存在！”杨若晴道，“人也是会变的，往后咋样现在不好说，咱就单说现在，现在的金钏就还不错。”
刘氏说：“这世上当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不说别的，就说别人家儿媳妇嫁过来，多多少少都带几件嫁妆吧？金钏可就是光秃秃一个人过来的呢，就这，你啥时候听我说过嫌弃的话？从来没有！”
杨若晴听到刘氏竟然拿刘金钏的嫁妆来说事儿，乐了。
“四婶，人家金钏没嫁妆，你家也没出彩礼呀！”
刘氏一愣，心说我擦，这个话题不该提，掉到坑里了。
而且还是自己挖的坑。
杨若晴接着说：“喝水不忘挖井人，四婶你可别忘记了当初康小子娶不到亲，你到处求爷爷告姥姥的样子。”
“你当时咋说的来着？”
“你说只要是个蹲着嘘嘘的，哪怕是个疯子，孬子，只要疯傻的还有一点点缝隙，下雨天晓得往家走，这样的儿媳妇你都要！你都疼，都维护！”
“如今呢？那么好的金钏，干活麻利，人也漂亮，持家也是矜矜业业，肚皮也争气，结果你呢？竟然拿人家的嫁妆来说事儿了，你说，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氏耷拉下脑袋，那脑袋瓜都恨不得扎进胯下去。
她发现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她已经连续被杨若晴怼了好几回，而且每回都怼得她无话可说，郁闷，憋屈！
“哎，我啥都不说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去吧，”刘氏拍了拍大腿，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杨若晴也没有去安抚她。
因为这纯粹是她自己自找的，长了一张嘴巴架在别人身上，现在塌了，就该自己承受着。
而另一边的道观附近。
杨华明今天跟袁道长那里请示了番，提前离开了道观。
他心事重重，脚步也很沉重，沿着山脚下的河坝一路往前走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的心事不是关于老汉的。
老人家嘛，上了年纪，身体有点痛痒也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老汉这波生病的事情可不与他相干，是因为贪嘴多吃了几只骆家的饺子。
并且，大夫是自己给帮忙请的，药钱也是自己给贴的，就冲着这两点，他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别人挑不出毛病来。
困扰杨华明的心事，无外乎是关于荷儿的。
哎，一想到荷儿昨天发疯的样子，还有今早他去她屋里时看到的场景，杨华明的心就直直往下沉，简直沉到冰窟窿里去了。
这闺女的情况，怕不是药石能治得好的了，她整个人现在完全就是呆呆滞滞的样子，就好像三魂七魄给丢了好几缕。
杨华明尝试着把荷儿的事情告诉了袁道长，试图通过一些玄乎的东西来恢复荷儿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