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7章
杨华忠和孙氏他们回来后，每天忙得不得了。
家里那是一波一波的人过来串门，喝茶，拉家常。
长根，大牛，王洪涛这些是来找杨华忠的。
桂花，大云，刘氏，还有村里其他一些妇人们，这些是过来找孙氏的。
除此外，老杨头，老孙头，老姜头这些老汉们也都喜欢往三房来。
因为杨华忠在家，三房的茶水，旱烟丝儿管够，所以这里无形之中成了这些老汉们的一个聚集地。
回来的第二天，骆家请饭。
第三天，孙家请饭。
第四天，项家请饭。
然后，长根家，大牛家，王洪涛家，还有好几家都过来排队预约。
这几家全都被杨华忠谢绝了。
理由就是腊月了，家家户户都忙，加之这两天雪才终于停歇，日头出来了。
身为里正的杨华忠不仅要忙着家里庭院的铲雪事宜，还要兼顾村里的铲雪事宜。
那一年雪灾，村里出现了伤亡和财产损失，今年的雪虽然比不上那年的雪，但是安全意识不能丢。
如若在年前闹出雪灾事件，那多闹心？
而且，因为将近一年没回村，村里很多事情，杨华忠也需要跟几位村佬那里碰头，事情忙得头皮都麻了。
就连去两个闺女家吃饭，去老丈人家吃饭，都是忙里抽闲去的。
就这，还有一桩事一直拖在那里没有去做。
那就是去茶寮那里给妹子杨华梅补上出嫁的礼。
因为下雪，山路不好走，所以这几天才没去。
现在雪停了开化了，再不去，恐怕谭氏那边要有意见了。
而且，因为他们做哥嫂的迟迟没有去补礼，也就相当于还没有去认可这门亲事，没有认可徐元明这个妹夫。
即便徐元明和杨华梅听说哥嫂回来了，想来看看，都补方便进门。
何况，杨华梅怀着双胞胎，已经身怀六甲了，让她踩着积雪下山，着实不方便。
所以，在雪停初晴的第三天，也就是腊八节这天，杨华忠和孙氏，大安，峰儿几个，准备去一趟茶寮。
“娘，我不去茶寮看望姑姑，会不会失礼了啊？”
出发之前，小花帮着孙氏准备礼品，忍不住还是问。
尽管，这个决定是昨夜一家人就商量好了的，因为福娃和俊儿都太小了，不方便带去茶寮。
如果把他们都留在家里，小花去茶寮，她又不放心孩子们。
尽管可以托付给姐姐照顾，但是，俊儿还小，他的一些饮食喜好和生活习惯，姐姐是不清楚的。
两方在一起嗨需要磨合，大家都折腾，所以一番商量下，打算让小花留家里。
“没事的，不会失礼，我们这么多人去了，峰儿都去了，就可以代表你了。”孙氏在这件事上倒是很有主见，不会强行要小花去茶寮。
刚好杨若晴也过来了。
她换了一身衣裳，鞋子也是方便爬山踏雪的皮靴子。
进门的时候，听到了孙氏和小花的对话，杨若晴也说：“花儿你把心儿放肚子里好了，就算是娘和峰儿，去不去都无所谓的。”
“但是咱娘礼数周全，非得去，还要把峰儿也带去，没辙啊，我不放心，只能也跟着去了！”
茶寮所处的山腰有点远，要翻两三座山头才能到。
这下过雪的山里，杨若晴还真是不太放心他们独自进山，所以准备亲自护送。
当然了，暗卫也要带几个的，以防万一。
“花儿，我们在茶寮吃过晌午饭就回来。”杨若晴又跟小花那交代，“你上昼就在家里安心带福娃和俊儿，要是家里闲得无聊，孩子们要去玩，你就带到我家去，让福娃俊儿跟团团圆圆一块儿玩。”
“要是你想去别家玩，都可以，但是有一点我要跟你说定，那就是晌午饭你千万不要烧。”
“我跟我大妈那边说好了，你们母子晌午去骆家吃！”
小花说：“姐，翠莲大妈又要带孩子，又要烧饭，忙不过来啊？”
杨若晴说：“可以的，我铁匠大伯也在家啊，通常大妈烧饭啥的，就是大伯带孩子。”
孙氏给小花支招：“待会我们动身，你不如直接带着孩子们去骆家。”
“你跟你翠莲大妈凑一块儿，一个人带娃一个人烧饭，要是把娃们放到饭堂玩，关上饭堂门，饭堂灶房就是在一块儿的，你们俩烧饭，还能兼顾孩子们！”
这趟孙氏他们去骆家吃饭，对骆家改造后的饭堂和灶房的格局，那是赞不绝口。
两间屋子打通，中间装了一扇玻璃圆拱门。
玻璃门关拢，就是隔开的两间屋子，灶房里的炒菜油烟根本不会波及到饭堂。
但同时玻璃门又不会阻隔视线，孩子们在饭堂里做啥，灶房里烧饭的人探个头瞅一眼，一目了然。
且关上了饭堂的大门，两间屋子就连灶房一个门洞进出，如此即便王翠莲和小花在忙着烧饭，也不会担心孩子们偷偷溜到外面去玩。
“我跟你爹说，咱家这灶房和饭堂，当初要是也这样打通就好了。”
“你爹说，现在打通已经来不及了，咱这屋子盖的时候就跟骆家不一样，这会子要是强行在墙壁上凿个洞出来，怕是两间屋子都要塌。”
“娘，你们的灶房有你们的好，我们的有我们的好，都好！”
“姐说的对，都好。”
……
吃过早饭，杨若晴陪着爹娘他们往茶寮去。
大安的手里拎着带着杨华梅的成亲贺礼。
杨华忠的肩上背着一只麻线袋子，麻线袋子里是五十斤米，这是他送给妹妹他们吃的。
孙氏的手里也没空，垮着一只篮子，篮子里转放了一只口子封得严严实实的罐子，罐子里撞的是猪油。
这猪油是孙氏回家后，自己买了猪板油回来亲手炼制出来的。
这猪油杨若晴看了下，大概五六斤的样子，足够梅儿姑姑他们吃好一阵了。
原本孙氏还准备给杨华梅带些菜籽油，被杨若晴和杨华忠大安几人联手给反对掉了。
用杨若晴的话来说，菜籽油那东西不同于猪油。
猪油装在罐子里是凝固状态的，像冰淇淋奶油，只要罐子不可以翻到，几乎是不会漏出来。
第10878章
而菜籽油那可是液体的，这上山一路的颠簸，万一打翻了罐子，那不是白折腾么！
所以孙氏放弃了给杨华梅他们带菜籽油的念头，但却拿了一斤盐塞到篮子里。
用孙氏的理解就是，杨华梅他们住在山里，想要下山去赶集买油盐酱醋太难了，而盐巴不同于其他调味料，那是每天每顿饭菜都不能缺的东西。
一行人刚走到塘坝上，塘坝底下蹲成一圈浆洗的妇人们看到孙氏他们，都纷纷跟孙氏这打招呼，询问上哪去呀？
孙氏放缓了步伐，微笑着耐心的跟她们说了目的地。
“这雪后的山路可不好走，你们这当哥嫂的真是没话讲，回头你们小姑子见了你们肯定高兴！”
“你们家老头老太太不一块儿去吗？”
“他们不去了吧，这山路不好走哦，我们下昼就回来呢……”
孙氏话音还没落下，走在她身旁的杨若晴就看到前方通往老杨家老宅那个巷子口，出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娘，我爷奶来了。”
在杨若晴的提醒下，孙氏也看到了前方巷子口的老杨头和谭氏二人。
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村里这些路上，正中间的路被来来回回的村民们踩的，雪是比道路两边消融了不少，可是这雪也是真的脏。
原本的白雪，现在成了一滩滩黑色的泥水，走在上面，一步一滑。
饶是杨若晴这样，都不得不换上了一双防滑底的皮靴方才出门。
而老杨头和谭氏，脚上都是穿着黑老布棉鞋，二老就这么出来了，踩着那脏兮兮的泥水，互相搀扶着，一步步往村口这边来。
“你爷奶瞅着像是往咱这边来的。”孙氏说，“莫不是晓得咱今个要去茶寮？过来托付啥？”
“有可能，过去看看吧！”
杨若晴说着，扶着孙氏小心翼翼往前面走。
下雪的时候路面反倒不滑，消融的时候，才是又湿滑又脏又冷的时候。
走在她们母女前面的杨华忠和大安父子也看到了老杨头和谭氏，并且，他们已经加快步伐往二老那边迎了上去。
“爹，娘，这大冷天的你们出来做啥？”
“爷，奶！”
“峰儿见过太爷爷，太奶奶。”
老杨头对大安和峰儿和颜悦色的笑着点点头，“好，好。”
谭氏这一段路，走得小心翼翼，累的气喘吁吁。
尤其是看着脚上刚上脚的棉鞋被泥水弄脏了好几块，谭氏的眉头都紧紧碰在一起，心疼得不行。
但是在听到大安和峰儿他们的问好声，谭氏还是抬起头努力朝他们挤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接着又埋下头去打量自己的鞋子，掏出手绢儿，弯下腰去用力擦拭着鞋头的那一块黑泥巴。
而在这当口，老杨头已经跟杨华忠他们攀谈起来。
“老三，你们这一大家子是要上哪去？该不会是要去茶寮看你妹子吧？”
“爹，我们正是去茶寮。”
“那好那好，你妹子看到你们过去，肯定高兴。”
“你们迟迟不去，搞得你妹子想下山来走动下都不方便……”
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来自大家的脚底下，没错，正是埋头擦拭鞋头的谭氏发出来的。
谭氏话音没落，突然，一坨泥巴水水从不知名的角落溅过来，在她的惊呼声中，牢牢覆盖在她刚刚擦拭干净的鞋面上。
黑老布的鞋面，就像被糊了一坨褐色的鸡粪，恶心得谭氏当时就叫出了声。
“谁谁谁？走路没眼睛嘛！”
“奶，走路是用脚，又不是用眼睛。”
谭氏怒气腾腾的站起身，看到杨若晴挽着孙氏过来。
比起孙氏脸上尴尬谨慎小心翼翼的笑，杨若晴那可是笑吟吟的，因为恶作剧而扬起的唇角，几块大石头都压不下去！
“晴丫头你是故意的吧？走路靠脚，你眼睛不瞅一眼？”
“奶，这雪后初融，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滑的，我眼睛顾不上呀……”
“你就是故意的！”
“哎，奶你非要认死理儿，我也没辙了，你年纪大，你说啥都对，行了吧？”
谭氏翻了个白眼，气得把脸扭到一边去。
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后退了一步，突然跺了跺脚。
脏兮兮的雪水和泥水在她的脚下糅合，随着老太太这一跺脚，水花飞溅。
杨若晴瞳孔微微收缩，对小老太太这番报复性的举动忍俊不禁。
但同时也条件反射的做出了防御措施，她把穿着皮靴子的脚王旁边一勾，一大坨雪花挥洒出去，在她和孙氏的脚前方形成一面防御墙，并将谭氏跺过来的那些泥水反弹回去。
不仅谭氏的鞋面，就连她的两只裤子的裤管上，星星点点，全都沾上了泥水！
“你个死丫头……”
谭氏差点背过气去！
老杨头看着她们祖孙见面就‘过招"，真是头痛。
他握住谭氏的手臂，说：“你们别闹了，老三他们拿这么多东西去茶寮看望梅儿，晴丫头担心他们山路不好走，专门放下手头的事情送他们进山。”
“咱别耽误他们了！”
老杨头特别点出了杨若晴在这个事件中起到的作用，目的就是想让谭氏顾念杨若晴的好，不要再跟杨若晴‘过招"了，闹来闹去的，晴儿一个晚辈，就算最后退让了，也不算输。
你身为长辈，就算最后闹赢了，那也是输。因为你是对方让的，有啥意思？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闹了，好好相处，好好说话。
事实证明，老杨头是懂谭氏的。
这不，别的话都不好使，抬出杨若晴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陪孙氏他们进山，最终的目的是去探望杨华梅，而且孙氏他们还给杨华梅带了很多的东西……
谭氏立马就把跟杨若晴抬杠的心思暂时丢到了脑后，眼睛开始在杨华忠，大安，孙氏他们的手里来回打量。
果然，大安手里拎着厚厚一摞的礼品，看样子是从京城带回来的，都不晓得是啥好东西呢，但是看包装……非常的不错！
杨华忠背着麻线袋子，袋子里看着就像是米面这些主粮。
孙氏垮着篮子，篮子里有瓶瓶罐罐。
第10879章
就连最讨厌的杨若晴，肩膀上都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包袱卷……
刚还抛到脑后的火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现在，谭氏看眼前这一个个，都觉得很顺眼。
就连杨若晴，也没有先前那么让人讨厌了。
至于脚上被杨若晴搞脏了的鞋子和裤管……嗨，回头大不了脱下来送去四房叫刘氏和刘金钏她们洗咯，这个月还有三五天，二老都是归四房赡养的，浆洗这块，自然也是他们的分内事。
谭氏满意了，所以接下来闭嘴不说话了。
由老杨头来说。
老杨头说：“我是讲哦，老三你们去茶寮，见着了梅儿，帮我问问梅儿过年是咋安排的？”
“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徐元明的情况你也清楚，从徐家净身出户的。”
“梅儿呢，跟老王家也是彻底决裂了，大白小黑都不认她。”
“如今他们两个除了茶寮那个地儿落脚，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可在茶寮过年，那么冷清，周围连个人都没有，实在不行，叫他们来娘家过年咋样？”
“来娘家过年？”杨华忠想了想，“今年爹娘你们是跟我们三房过年，要是梅儿他们愿意回娘家过年，那就邀请来我们三房过年得了！”
谭氏眼瞅着就要点头，老太太最满意的就是杨华忠这个性子了。
你走五十步，他直接就给你走到一百步了，直接就把你心里想要说，却还在酝酿的话，直接给你说到位了。
真好！
大气！
不愧是老三！
而老杨头严重都尽是欣慰之色，说：“老三，在你们三房过年倒不必了，到时候让他们住在老宅，梅儿跟你娘住东屋，我和你妹夫住隔壁。”
“腊月正月啥的，我们自个开了西屋原本四房那灶房烧饭烧菜，不去你们三房吃，等到除夕夜，到时候你们要是客气邀请，就让你妹妹妹夫他们也跟着过去凑个热闹……”
谭氏已经期待起来：“打从你妹子出嫁，这都快二十年了，我就没再跟她一张桌上吃过年夜饭！”
说着，老太太眼眶竟然还红了，看样子好像要哭出来。
谭氏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其他人，竟然全都共情了。
孙氏和杨华忠自是不必说，就连先前还跟谭氏那啥的杨若晴，此刻想到了骆风棠和辰儿……
骆风棠也就罢了，至少去年过年在家。
可是辰儿……杨若晴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跟儿子一块儿吃年夜饭了。
有时候午夜梦回，做的梦都是关于辰儿小时候的事儿，醒来，枕头湿半边。
……
杨若晴垂下眼去，目光追随着自己正在地上画圈圈的脚尖，神思飘得好远。
后面都不清楚杨华忠和老杨头谭氏那边说了些什么，总之，他们一行人往山脚那边走去的时候，二老那是满脸的笑容，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并且走出一段路还能听到老汉在后面大声叮嘱，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啥啥的……
一路平安无事的抵达了茶寮。
别说遇到熊瞎子和老虎野狼这些了，就连野兔子松鼠都没遇到半只。
“这冬日的山林里，都没啥活气了。”孙氏说。
“其他季节我们进山拢柴，在山脚下的林子里，林子里都热闹的不行呢，”
“兔子在草丛里窜来窜去，鸟儿在头顶唧唧咋咋，一个不提防，还往你脖子里拉一泡鸟粪……”
“奶奶，是不是还有小松鼠在树枝上跑来跑去？”走在前面的峰儿突然扭头问孙氏。
孙氏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还有那种大尾巴的大老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有时候还跳到你脚边来抢松球呢，胆子有点大，老好玩了……”
峰儿也跟着笑了。
“大姑，我听爹娘说，很久以前你养过一头狼王？”峰儿放缓了脚步，跟杨若晴并肩而行，清亮的眸子里，此刻灌满了独属于孩子的天真和好奇。
杨若晴含笑点头：“是，也不是。”
“狼王叫追云，是我的朋友，并不是被我圈养的。”
“原来如此！”峰儿恍然大悟，但是说话的语气，依旧难逃念书人的文绉绉。
“大姑，如此算起来，狼王追云今年是不是都快要二十岁了？”
“是的，遇到追云的时候，我年纪比你大两岁，十二岁。”
“那时候追云还是一个狼崽子，如今姑姑我三十二了，所以追云二十岁差不多了。”
他们的对话，杨华忠和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杨华忠说：“狼和狗是共祖宗的，狗就算养的再好，年纪也不会超过二十。”
“也不晓得追云如今啥情况？”
孙氏说：“好像好久好久没见到追云来村子里了，很多年前，我还经常听说追云来家里找晴儿要，晴儿给它做很多好吃的烧鸡。”
提到当年的事，杨若晴眼中尽是追忆的美好。
“当年我生辰儿和宝宝的时候，追云还下山来家里帮我看守孩子呢！守在摇篮边，可尽职尽责了。”
孙氏感叹：“是啊，真是一匹好狼王。”
“通人性，通灵性，就差不会口吐人言，其他的啥都懂啊！”
杨若晴再次点头。
“是的，追云不仅是狼王，而且还是狼族里的变种，其他的狼，再聪明都不及追云。”
“追云是个例外，可以说，是这山川灵气积累多年孕育出来的一匹与众不同的狼王，从它的瞳孔颜色就能看出来，它是紫瞳！”
“姐，既然追云跟别的狼不一样，那么，别的狼二十岁可能就是生命的极限，就算活着，那也是老迈且无法捕猎，但二十岁的追云，不能用这个标准来衡量，对不？”大安也触发了思考，问。
杨若晴沉吟了下，说：“按照理论推测，是这样的，那一套身体老迈的尺度，不能完全用来套用在追云的身上。”
“但是，我却已经很久没见过追云，还有追风父子了。”
一切，都从追云当初对那匹黑狼一见钟情说起……
但是黑狼是普通的狼，不可能一直陪伴追云的，甚至，黑狼搞不好已经死了。
那么，追云呢？
为什么这么久，追云都不来村子里的骆家转一圈？
第10880章
“还别说，这几年没见着追云，我还真是挺想它的。”杨若晴目光投向远处的林子，林子后面层峦起伏的山峦。
平时望去郁郁葱葱的山林，如今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冰雪城堡矗立在天与地之间，让人心生敬畏。
“这冰天雪地的，照理说追云能自己猎食吧？会不会挨饿？”峰儿又问。
作为孩子，心思最单纯，谈论到追云这类飞禽走兽，考虑最多的就是对方的生存能力。
对此，杨若晴也是有些担心。
但是转念一想，又说：“它们有他们的生存法则，不用太担心。”
峰儿说：“大姑，若是我在家过年的这期间，追云回村了，你可记得一定要喊我。”
“你想见追云是吧？好，如果它回来，我肯定叫你过来，介绍你们认识。”
“多谢姑姑。”
“傻孩子，跟姑姑这客气个啥？”
杨若晴轻轻摸了摸峰儿戴着帽子的脑袋，心下感叹着这些孩子们，就像是抽条的柳树似的。
每年正月出去，腊月归来，个头嗖嗖的长的，言行举止也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这就是成长啊。
在她这个姑姑看来，似乎孩子成长的非常快，一年一个样儿。
只是这陪伴成长的过程，她这个当姑姑的，却缺席了。
未免有点遗憾。
但看到峰儿长得这么好，健健康康，聪明有礼貌，杨若晴又很宽慰。
这说明大安教子有方，小花在日常家务那块做的也是非常好，辛苦了，都辛苦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着，不知不觉翻越了好几座山梁，还跨过了好几条小溪。
起初担心山里更冷，所以上山之前，在孙氏的强烈号召下，大家都穿的比平时要多。
就连头上和脖子，双手都给武装了起来。
大棉帽子，围脖，手套……
结果呢？
结果就是翻山越岭下来，一个个热得满头大汗，帽子早就摘下来拿在手里，脖子上缠着的围巾也拽了下来，手套也塞进了口兜里。
即使如此，一个个还是浑身发热。
杨华忠摸了把脸上的热汗，转头跟孙氏那说：“都是你，假在行，叫我们穿多一些衣裳，现在走路都笨重，我里面的亵衣都湿了。”
孙氏尴尬的笑着，说：“我哪晓得会这样哩？”
杨华忠说：“这不很明显么？爬山会出力气，出力气不就身上发热？你真是假在行！”
孙氏陪着笑，连连点头：“对对，今个真是我假在行了……”
杨若晴说：“爹，我可不许你这样说我娘哈！”
“她承认了自己假在行，那你呢？你可承认自己马后炮啦？”
杨华忠愣了下，随即也笑了，解释道：“我就是随口跟你娘那么一说啊，我又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孙氏也跟着点头，转过脸对杨若晴说：“晴儿，你爹不是在数落我，他真的就是那么一说……”
杨若晴当然知道杨华忠的为人，从本质上来说，他是个老实忠厚正直的男人。
爹对娘好，这也是真的。
但是，说到骨子里，爹是钢铁直男，有啥说啥。
就拿刚才这事儿来说吧，杨若晴绝对相信杨华忠没有恶意，也不存在数落和教训孙氏。
但是这钢铁直男的话说出来，总不是那么好听，总感觉有点埋怨的味道在里头。
不过，既然老爹很快就回过味儿来，并且还解释了，这表现也还行。
主要还是孙氏都帮着解释了，杨若晴自然不会在这件小事上纠缠。
正准备松口，给老爹一个台阶下，结果，等了片刻没等到杨若晴表态，杨华忠有点那啥了。
他主动过来接过孙氏手里的帽子和围巾，笑着说：“孩他娘，我来帮你拿东西，你空着手爬山好了。”
孙氏满脸的笑意，又扭头来看了眼杨若晴。
这回，杨若晴也终于笑出了声来，“爹，你这表现就不错嘛，要继续保持啊！”
杨华忠嘿嘿一笑，“你爹我，一辈子就是直肠子不会说话，你五叔也是这样的。”
杨若晴点头，“我们老杨家，最会说话的是四叔。”
大安却摇头：“姐，你难道忘了已故的二伯吗？”
杨若晴怔了下，“哎呀，这还真是，不过，逝者为大，就不谈论二伯了。”
二伯杨华林本身也就那条件，可是却能凭着一张巧嘴娶到了二妈。
二妈家当时的条件，可是比老杨家这边好多了，兄长做生意赚了钱，几乎就是长坪村的首富之妹……
“反正如今，最会说话的就是四叔，但是，我爹和五叔却是最实在的，大家相处久了都清楚。”
比起巧舌如簧的哄人一笑，相信更多的人在二选一的时候，还是倾向于选择哪个实实在在，能靠得住的人。
已经去世的二伯就不提了，就说四叔。
四叔是如今年纪也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当了爷爷，被生活敲打了半生，膝下不仅有还有念书尚未成年的幼子铁蛋，如今还添了孙子。
他渐渐的明白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嘴花花，靠着一张嘴巴到处去骗吃骗喝耍无赖了。
人要踏实下来，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孙子谋划……
所以道观的差事，他一直在矜矜业业的做，靠着道观的收入抚养铁蛋，悄悄给铁蛋攒钱……偶尔才会交出一些给家里。
但是杨华忠和杨华洲就不一样了，就算杨若晴当年没有做生意出人头地，就算杨若晴还是当初那个灵智未开的胖丫。
相信杨华忠这个老爹都不会抛弃她，他干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要有他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傻闺女，让其他家人饿死！
这就是老实人的担当，这份担当，才是最最最实在的。
“过了前面的山谷就到茶寮了。”杨若晴指着前方，对众人说。
众人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前方山腰上，隐隐有庭院的痕迹。
尽管庭院的屋顶也早已被白雪覆盖，但是庭院的门楣，还有门楣上贴着的大红对联，却是这一片冰天雪地里最醒目的标志。
第10881章
虽然还没有真正抵达茶寮，但是，众人已经非常的高兴了。
因为大家从吃完早饭就出门，到如今，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全都用在翻山越岭上。
两个时辰啊，那可是将近四个小时呢，已经好一阵了……
“到了就好，只是，我们这赶路赶的满头热汗，要是有个地方洗把脸就好了。”孙氏说完，还忍不住抬手抚了下自己被山风吹乱的头发。
沾点水，抹一下头发，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蓬乱的样子，也不会失了礼数。
要知道，今天可是专门过来给梅儿补送出嫁礼呢！
跟徐元明，也头一回以娘家三舅哥，三舅嫂的身份相见……
杨若晴听到孙氏的话，正寻思着这附近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有溪流的。
“快看，那边有小溪！”
峰儿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山谷，喊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果真便见到一条小溪横穿过那个山谷，外面是冰天雪地，这山谷里也多处落满了积雪。
但是，小溪的水却并没有结冰，而是继续潺潺流淌着。
“太好了，咱去小溪那边洗把脸，歇个脚，然后就一口气到茶寮。”
“好！”
众人很快来到了小溪边。
溪水清澈，水很浅，里面的彩色鹅卵石比比皆是。
孙氏蹲下来，掬了一捧水拍到脸上。
又洗了手。
突然，孙氏意识到什么，一边将手背覆在水里，并扭头跟身后的其他人说：“这水怪着咧，一点儿都不冰手，还暖呼呼的啊！”
“不能吧？这可是数九寒天，村口池塘都结冰了。”杨华忠说。
“真的，要不信，你过来试试？”
“我试试！”
杨华忠也过来往水里洗了把手，这下，他也惊呼起来：“还真的是暖的，这可稀奇了！”
“哈哈，这是一条神奇的小溪！”峰儿笑着说。
“大姑，爹，你们也来洗把手啊！”
“晴儿，这水稀罕哩，真的暖手啊，比水井里的水还要暖手，这是咋回事呢？”
孙氏甚至说：“带皮水袋子了么你们？我想打一袋子这水带回家去，让花儿他们也稀罕稀罕。”
原本杨若晴和大安姐弟只是站在旁边聊着天，看到家人们发现了这条‘神奇"小溪的妙处，姐弟俩也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结果，现在听到孙氏竟然要找皮水袋子来灌这‘神奇"的溪水回村去跟小花他们分享，姐弟俩绷不住了。
杨若晴笑着说：“娘，我们打个赌，这水搁这儿是暖乎的，你带回村子里去，它就冷了。”
“啊？这样啊？为啥会这样？”
“娘，让大安告诉你。”
得到杨若晴的示意，大安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对孙氏解释起来：“娘，这条山谷里的小溪，它的水跟先前我们路过的其他地上的小溪的水来源不同。”
“先前那些结了冰的小溪，水多半是从瀑布上落下来的，而这条小溪的源头，应该是地下暗河的水。”
“地下暗河？我们脚底下还藏着河啊？”
“对，而且还纵横捭阖，像蛛网，我们打的水井能沁水，也跟这有关系。”
杨华忠听到这儿，也接过话茬说：“这个我也懂，我年轻时候，就像大安这么大年纪吧，农闲的时候就喊上长根大牛他们几个，帮十里八村的人家打水井。”
“那打水井可有讲究了，得提前看到地儿，不是每一块儿地打下去都能打出水来的，很多地方是干的。”
“这里面的讲究可多了，反正就一句话，必须打到位置上，现在想来，那位置应该就是大安说的地下暗河附近。”
大安点头，“差不多的理儿。”
“而地下暗河里温度一直被保持着，所以这水四通八达的流淌出山谷来，依旧残存着温度。”
“在从地下流到地表，时间一久，水温自然也会下降。”
孙氏表示自己今天大开眼界了。
“神奇呀！咱这脚底下的土地里，还真是神奇！”
孙氏连连感叹着，总算打消了找水袋子灌水的念头。
峰儿听得炯炯有神，盯着自己脚下这片土地，满脸的好奇和向往。
“大姑，爹，要怎么样才能下到地底下去亲眼看一下地下暗河？”
杨若晴笑了笑说：“那还不简单？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带你去湖光县玩，那边有个紫薇洞，洞地下就有一条地下暗河。”
当年，杨若晴和骆风棠带着辰儿，随左君墨去了紫薇洞玩。
然后在过地下暗河的时候，发生了波折，几人进入了地下暗河深处，寻得了一座藏在暗河地下的地宫。
在地宫里，有一条守宫的变异大蛇，那种大蛇，估计就跟追云的情况差不多。
追云是因为身上有古狼的血脉复苏，而那条大蛇，要么也是复苏了血脉，要么，就是被地宫的主人喂食了秘药……
事情的结果就是，杨若晴他们合力干掉了那条大蛇，并得到了藏在地宫里的另一把宝剑。
那把宝剑，跟女帝陪葬的莫邪剑是雌雄剑，杨若晴手里的是雌剑，那把是雄的，周身几近透明的，威力无穷。
那把宝剑送给了辰儿，这些年辰儿用它，立下了大大小小的战功，如虎添翼。
因为地宫被毁，守宫蛇被消灭，所以紫薇洞就相对很安全了。
上回端午节左锦陵过来接骆家人去湖光县玩，原本准备去紫薇洞转转，结果因为别的事又临时改了主意。
“大姑，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如果可以，我想今年去，可以吗？”峰儿站起身，满脸期待的望着杨若晴，眼中都是期待。
今年就去？
这还真不在杨若晴的规划内啊！
“峰儿，不得胡闹，你大姑年内很忙。”大安沉下脸，制止峰儿。
峰儿便不再多言，只是朝杨若晴这歉意的作了个揖，便不再央求了。
杨华忠和孙氏看着这一幕，也没出声。
虽然他们当爷奶的，很想尽一切可能去满足大孙子的愿望。
但是，他们同时也是当爹娘的，不能不考虑闺女杨若晴的现状。
腊月的时候，闺女很忙，不仅有人情往来，还有几个地方酒楼的事情要她去操持。
第10882章
尤其是她县城的酒楼半个月前正式改头换面，由陈彪接任掌柜，火锅，烧烤，餐饮几种混合经营。
镇上的酒楼也改版了，由杨永进打理。
正月又要拜年，不仅是骆家的亲戚朋友，还有酒楼里那些掌柜啊，管事啊，以及附近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要来拜访骆家。
每一年的正月，骆家都是宾客不断，一波走了，一波又来。
“好啊，等姑姑安排一下，明年正月我带你们去湖光县紫薇洞玩一趟。”
就在众人都以为杨若晴会顺着大安的话，拒绝峰儿的请求时，杨若晴却满口答应了下。
“真的可以吗大姑？”峰儿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激动的都小跑到了杨若晴的跟前，抬起头灼灼问。
杨若晴莞尔，抬手亲昵的捏了捏峰儿俊秀的小脸。
“姑姑说可以，那就可以！”
“到时候把你爹娘，你爷爷奶奶，全给带上！”
“好！”
“姐，你要为了他，耽误了自己的事情……”大安看了眼峰儿那激动的样子，还是出声建议杨若晴。
杨若晴双手搭在峰儿的肩上，很享受姑侄俩这亲昵的感觉，同时还不忘对大安说：“你放心好了，不耽误，何况我也该去湖光县探望下左老太太，顺便带孩子们去紫薇洞玩一下咯。”
“行吧，那我就不多言了，姐姐你安排就好。”大安松口了。
峰儿更加高兴，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看到大孙子如此的高兴，杨华忠和孙氏悄悄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的脸上也尽是欣慰之色。
“娘，你是不是想梳头啊？”
杨若晴看到孙氏先前用沾着水的手掌心去抚了好几次头发，又看孙氏的头发因为戴帽子，还有后面帽子摘掉之后被路边树枝勾住而出现的松垮和蓬乱，于是猜想她肯定是想要梳个头，工工整整的去茶寮。
果真，孙氏听到杨若晴的问，又条件反射般的抬手去抚摸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有点想梳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茶寮做客，失了礼数。”
杨华忠也打量了几眼孙氏的头发，说：“这深山野岭的，上哪给你搞梳子去呢？乱就乱点吧，待会到了茶寮附近你把帽子再戴起来就是了。”
杨若晴从口兜里掏出一把小巧便携的白色羊角梳子，梳子柄打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孔，一根串着油菜籽大的碎玉红丝线轻轻摇晃，显得她手里的这把梳子格外的精致，高端。
“娘，梳子给你。”
杨若晴将梳子塞到孙氏手里，笑吟吟问：“需要我帮你梳头吗？”
孙氏拿到了梳子，脸上露出喜悦的光芒。
“你要是不嫌我头上有头油味儿，那就帮我梳吧？”
杨若晴故意拉下脸，并嗔道：“娘说的啥话？我可是你亲闺女！”
娘俩来到溪水边，清澈的溪水为孙氏充当了镜子，杨若晴站在孙氏身后，解开孙氏的头发，为她从头开始梳起。
峰儿说：“爹，我想小解。”
刚好大安也有这个想法，于是环顾四下，选择了旁边的树林子。
杨华忠不放心他们父子，也道：“我也顺便去小解下。”
晴儿娘俩在溪边，杨华忠放心，因为他知道这一路上，有暗卫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随行保护着。
等到杨华忠他们从林子里回来，溪边，杨若晴已经帮孙氏梳理好了头发。
“都搞好了吧？那我们动身吧，再不去都要到正午了，失了礼数。”
杨若晴和孙氏母女俩同时回头望向杨华忠，孙氏正要回应说‘梳好了"，身旁的杨若晴却噗嗤一声笑了。
“娘，你看我爹，真是个急性子。”
“咋说？”
“他自个裤腰带都还没扎紧哩，就在催我们了。”
孙氏一看，可不就是么！
杨华忠刚确实是一边扎裤腰带边从林子里出来……等等，不是小解，而是大解？这老树林子里大解那不得冻坏呀？
杨华忠听到这娘俩的话，又看到孙氏那表情，顿时就猜到了孙氏心中所想。
“孩子娘你可别多想啊，我是先前爬山那条亵裤缩到膝盖那个地方去了，路上不好搞，刚才进了老树林子，我把外面棉裤扒拉下来，重新穿了一遍，可算撸顺了，人也舒服多了！”
杨华忠原本是想宽慰孙氏，没想到这番话说完，孙氏不仅没被宽慰到，脸还白了。
她着急蛮荒的走向杨华忠，“你呀你呀，一把年纪的人了，咋能在外面林子里脱裤子呢？”
“脱裤子撸裤脚再穿裤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耽误的功夫比你解大手还要费事，风把骨头都给吹凉了！”
孙氏‘数落"杨华忠的当口，伸手去捏了捏杨华忠的手。
“果真不暖乎！”
“孩他娘我没事，真的，是刚才掬了一捧雪洗手的缘故……”
“爹，娘，咱接着赶路吧，待会到了茶寮让我爹喝碗热茶去去寒气。”杨若晴拎起了东西，招呼上众人。
接下来的路程，大家不再耽搁，一口气爬上了前面的半山腰，然后叩响了茶寮的门。
关于茶寮，杨华忠来过的次数不下十回。
毕竟这是闺女的茶园，虽然平时杨华忠没空过来，但是每年开春，清明谷雨前后，正是出茶叶的好时节，杨华忠都会上来看看。
骆铁匠也是如此。
孙氏，大安，还有峰儿，却是第一回过来。
孙氏看着面前的两扇木头做的大院子门，夸赞说：“这木门看着就宽敞，厚重，能挡住这山野里的野兽。”
杨若晴莞尔，说：“那必须的，这里可不比山下，要是院门和院墙单薄了，力气稍微大点，体型也稍微大点的野兽，一下子就扑进来了。”
根本就起不到保护的作用，一点安全感都木有啊！
“姑姑，开门，我们过来了！”
杨若晴喊了一声，里面没啥动静。
于是，她让峰儿喊。
峰儿于是也学着杨若晴的样子喊了起来：“姑奶，我是峰儿，我和我爷奶还有我爹，我大姑，我们来看望你了，请你开门！”
孩子的声音果真有穿透力，一下子就穿透了大木门，传到了院子里，钻进了紧闭的门窗里面，甚至还飘到了不远处那一排排茶树中间……
第10883章
茶寮里面，那一排五间屋子的其中一间传开了开门的声响。
杨华梅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朝院门这个方向张望，满脸的疑惑。
“老徐，老徐，你快来！”
杨华梅喊了两嗓子，屋子尽头灶房里，徐元明慌慌张张跑出来，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锅铲上沾着一片菜叶子。
“咋啦梅儿？”
“我刚好像又听到人叫门！”
“啊？来人了？我看看去！”
“等下，莫急，再看看，搞不好又是那些怪东西呢！”
徐元明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这青天白日的，日头还挂在头当顶呢，怪东西不敢出来！”
“那可不一定，我刚听到好像是孩子的声音，”杨华梅一脸紧张的说，“你想啊，咱这深山里，又是下过大雪，猎户樵夫都不愿意往这来，谁家小孩子会跑这来耍？”
这么一说，倒是也让徐元明有点动摇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锅铲，“没事，我有锅铲呢，你别慌，我看看去。”
“姑奶……请开门呀！”
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显然已经有点焦急了。
这次杨华梅砸吧了下，“啥？姑奶？哪个会喊我姑奶啊？”
徐元明：“莫不是你三哥他们来了？”
“啊？”杨华梅猛地拍了下大腿，转身就往院门奔。
徐元明丢掉锅铲跟在后面：“哎哟梅儿，你跑慢点啊，地滑，摔倒了不得了……”
“啊呀，我娘家人来了，快快快，老徐你快去开门啊！”
“好好好，我去开门，你慢着点儿别跑……”
徐元明风风火火冲到院门后面，拉开门栓，果真看到是老杨家三房的人站在门口。
不仅有远道归来的杨华忠他们，还有茶寮的东家杨若晴。
“峰儿见过姑爹。”
少年峰儿走上前来，朝徐元明这作了个揖，彬彬有礼的样子像极了少时的大安。
“哎呀，小少爷……这，这可使不得！”
徐元明长久以来，都把杨若晴奉为东家，大安是状元郎，是京官，而峰儿，那更是从小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少爷。
统统都是人上人！
但现在，小少爷竟然主动朝自己行了晚辈礼，还主动称呼自己为姑爹，这让徐元明受宠若惊，以至于接下来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这时，杨华忠笑着对徐元明说：“老徐，我们今个是以梅儿娘家人身份过来的，梅儿呢？”
“梅儿在……”
徐元明刚要转身去唤杨华梅，杨华梅已经小心翼翼踩着雪后的地面挪到了院门这里。
“三哥，三嫂，我在这呢！”
“梅儿，你慢着点儿。”
“没事的三哥，我稳着呢。”
“梅儿，肚子这么大了呀？听说是双胞胎？”
“是啊三嫂，兜了两个，呵呵……”
“大安见过姑姑。”
“诶，好，好。”
“姑姑，我也来蹭饭了，嘻嘻……”
“晴儿你这说的啥话？姑姑家的饭菜随便吃，只要你不懒得跑这趟山路。”
“峰儿给姑奶问好。”
“哎呀，我滴个乖乖，峰儿都长这么高了？马上就是大小伙子啦！”
“来来来，让姑奶好好看看，哎哟哟，这孩子长的可真好，是咱老杨家的人！”
“姑姑，外面冷死啦，还不快些让我们进去？”杨若晴跺了跺脚，催促起来。
杨华梅不好意思的笑着，赶忙招呼大家进院子门。
徐元明则主动过来帮着拿东西。
杨若晴牵着峰儿的手走在前面带路，杨若晴对茶园熟悉，所以一路进来顺便指着附近的那些茶树跟峰儿这一一介绍着。
“……等到开满山茶花的时候啊，这茶园可漂亮了，一点儿都不输给帝王将相家的后花园呢……”
“茶树籽不仅能炒来吃，还能拿来榨油用，茶叶可以泡茶喝……”
杨若晴讲得认真，峰儿听得专注，一趟说下来，他全给记住了，感觉这趟进山收获真是不小！
杨华梅和孙氏姑嫂俩那更是手挽手走在一起，两个妇人边走边聊天，感觉这阔别一年，两人彼此都积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对方说。
最后面，杨华忠和徐元明两人在抢着拎东西，大安看到这样，想要过去搭把手。
其实大安手里也是拎着东西的，但是，徐元明死活不肯让大安拿，徐元明一边抢下杨华忠背着的麻线袋子，同时又去帮忙拿大安手里的东西，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好一阵热闹之后，东西终于被安置好，人也都坐到了堂屋里。
“还别说，你们这山腰上的小屋里，还真是暖和！”
孙氏坐在火盆旁边，烘烤着双手，打量着四下，感觉都是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了。
杨华梅拿了一把花生和几只橘子过来，放在炭火上面的铁网格上烤着吃。
听到孙氏的话，杨华梅微笑着说：“这里北风，向阳，地势的关系还是蛮暖和的。”
“还有啊，这后面有小溪，灶房旁边还有山泉水下来。”
“这几天下大雪，山泉都下不来了，幸好后面小溪还在流淌，那小溪的水温温热热的，里面还有鱼。”
孙氏的眼睛亮了，也跟杨华梅说起先前过来的时候，在山谷里遇到的溪水也热乎这事儿，而且因为当时杨若晴和大安都已经科普过了。
所以这会子，孙氏刚好献宝，也科普给了杨华梅听……
杨华梅听完，砸吧着嘴巴连连称奇。
又对旁边忙着招呼杨华忠和大安他们的徐元明说：“老徐你听到了没？咱这儿是块风水宝地呢！”
徐元明笑着点头，对杨华梅和众人说：“三哥，三嫂，大安，晴儿，让你们姑姑陪你们说话，我去烧饭。”
“哎呀，徐元明不错啊，你还能烧饭？”杨华忠当下就来了兴趣。
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女人烧饭，哪有大男人去掌勺的？
大男人烧出来的饭菜，能吃吗？油盐酱醋，都能分得清么？
杨华梅却有点得意的说：“三哥，这段时日都是老徐烧饭呢，你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杨华忠挑眉，“哦？那不错啊，行，那你露一手。”
第10884章
徐元明离开后，杨华梅招呼着众人烤火，喝茶，吃烤橘子烤花生这些，聊这聊那。
聊天的内容，主要是杨华梅这个东道主跟孙氏和杨华忠这里询问他们在京城的生活状况是咋样的。
比如说买菜呀，宅子距离最近的瓦市大概多远的路程啊，那边瓦市的菜价格咋样啊，跟街坊邻居都认识了没？在那边可有经常一起串门聊天的妇人啥的？
孙氏对于这些，都一一做了回答。
“瓦市最近的也有里把路，不过没事儿，去买菜的事儿都是家里的仆人去做，仆人都是坐马车去买。”
“有时候我和你三哥在家里闲的无聊了，也会步行过去瓦市那边转转。”
“你们咋不坐马车呢？走那么远的路不累吗？来回就是两里地呢！”
“嗨，你三嫂刚都说了啊，我们在家里待得闷到了，去瓦市买菜是其次，主要嗨是想找个由头溜出去透透气。”杨华忠说。
“哎哟，”杨华梅了起来，“三哥你这话说的，大安那么大的院子，还能闷着你啊？”
“听说是两进的大院子吧？”
“对，前院种花栽树，后院被我们开辟成了菜园子了……”
“每个季节该有的蔬菜瓜果，我们那后院基本都种上了，一家人的菜其实用不着去瓦市买。”
“哪怕是鸡鸭鹅这些，都养在后院的，水池的水是活水，也养了鱼虾这些。”
“哈哈，三哥三嫂你们还真是，到哪都不闲着，那大安和小花接你们去京城，是接你们过去享清福的呢，你们倒好，把长坪村的菜园子给搬到京城去了……”
孙氏也笑，说：“我家花儿时常说，他们不差那点买菜的钱。”
“孩子们都以为我们是在帮他们省钱呢，其实不是的，我们就是自己闲不住，不种点啥，养点啥，浑身上下不痛快……”
“哎，天生劳碌的命哦！”
大家说说笑笑，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油盐酱醋的话题，但是缺聊得非常的有味道。
但是，峰儿却是不爱听这些。
少年人的心性就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比如此刻，他就很是向往屋子外面，你一排排梯田上种植的茶树。
“大姑，我想去茶园里看看。”
杨若晴还没出声，旁边的杨华梅就说：“好孩子，茶园有啥好看的呀？全都是茶树和雪，冻死了，你在这烤火多好？”
峰儿搓了搓自己那双常年握笔而修长秀气的手，说：“姑奶，我手已经很暖和了，不用再烤。”
杨若晴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烤橘子，说：“我也暖和了，走吧，大姑带你去茶园转转。”
“好！”峰儿眼睛发光，转身走在前面。
大安见状，也站起身：“我也同去转转。”
三个晚辈走了，屋里就剩下杨华忠，孙氏，杨华梅仨。
孙氏扭头看了眼杨华忠，“妹夫在烧饭烧菜，今个是男人们下厨的日子呢，你不去灶房转转吗？”
杨华梅抢在杨华忠前头出了声，话却是对孙氏说的：“哎哟嫂子，你干嘛要让我三哥去灶房啊？他大老远回来，你就让他做回闲散客人不行吗？”
孙氏笑眯眯的，不反驳杨华梅，眼睛依旧盯着杨华忠。
杨华忠明白孙氏的意思，这是姑嫂两个要说会体己话。
而他自己呢，来茶寮不仅是给杨华梅补出嫁礼物的，同时还有去跟徐元明私下聊聊的任务。
大家都是男人，而且也是同辈，有些话，比较好开口。
若是让老杨头来说，反倒不方便。
而这边堂屋里，炭火盆子旁边就剩下孙氏和杨华梅姑嫂俩。
杨华梅把烤好的花生一股脑儿往孙氏手里塞，“三嫂，你吃这个烤花生，香香脆脆的，比咱锅里炒出来的更有味道呢！”
孙氏剥开一只花生，吃了两颗花生肉，笑着点头：“烤出来的就是香，酥脆。这个吃法，也只有梅儿你才能想得到。”
孙氏他们吃花生，都是吃那种大铁锅里一锅炒出来的，五六斤花生一股脑儿倒进大铁锅里，然后一顿翻炒，一锅端一锅熟，多简单啊！
杨华梅笑着说：“这吃法不是我捣鼓出来的，这围炉烤橘子花生的吃法，是老徐教我的呢。”
“老徐？他还这精通这些啊？”
“三嫂，你可别小看老徐，他除了会打理茶树，做茶叶，其他方面他会的东西可多了呢！”
“嗯，看到他还能下厨，想必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能来一手的。”
“那必须的呀，老徐到了这个年纪，讲真的，成熟，稳重，晓得疼人。”杨华梅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起这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
看到杨华梅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提及徐元明时，她口中的话语都是夸赞。
孙氏知道，说话的火候差不多了。
因为接下来这话，也是杨华忠，还有杨华明他们想让她帮忙摸摸杨华梅的底，只有知道了杨华梅的态度，接下来老杨家各房，也好适时调整态度。
于是，孙氏放下手里的花生，温柔的看着杨华梅，说：“梅儿，这会子没有别人，就咱姑嫂，咱都是女人，有些话嫂子私底下问问你，你可不要瞒嫂子。”
杨华梅看到孙氏这副严肃的态度，也有了几分拘谨。
“三嫂，你想问啥就问，我就这么说吧，娘家几个哥嫂，还有老爹老娘，可真正让我愿意掏心窝子，也能说得来话的，也就三嫂你了。”
孙氏很欣慰听到杨华梅对自己的认可，她笑了笑，接着说：“讲真，我和你三哥在京城的时候，收到晴儿的家书，提了一嘴你和徐元明搭伙过日子的事。”
“讲真，那会子我和你三哥都震惊到了，咋地也想象不到你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咋能做夫妻了？”
杨华梅红着脸，垂下头去，小声辩解说：“三嫂，你们震惊我可以理解，别说你们震惊了，就连我自个，有时候回想下，也觉着不可思议，我咋能跟老徐过日子呢？之前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啊！”
第10885章
那会子，就靠着回想王栓子对自己的好，看着大孙子壮壮一天天长大，然后就这样一天天的熬着日子。
“可三嫂你要说我和老徐八竿子打不着，那也不是。”
“不说别的，就说小黑和徐巧红那块，对吧？我和老徐是亲家公和亲家母的关系呢！”
“梅儿，你和徐元明，甭管是咋样在一起的，说到底都是缘分。”孙氏说。
“如今，双胞胎都怀了，这也是修成了正果，咱做娘家人的，肯定都是伸长了脖子盼着你们俩好好过日子。”
“至于村子里那些流言蜚语，咱都不搭理就是了，你们俩当初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走到一块儿也是不偷不抢，正大光明。”
孙氏的话，连每个逗号句号都说到杨华梅心坎里去了。
一下子就把她感动到想哭，她忍不住伸手紧紧握住孙氏的手。
即便孙氏的手先前一直在剥花生壳，还黏着花生壳上的灰尘，以及几片碎碎的花生皮，但杨华梅一点儿都不嫌弃，甚至还越握越紧。
她用力吸了下红了的鼻子，说：“三嫂，就冲着你这番话，你就是我嫡亲的好嫂子啊！”
“我承认，我肚子里这两个娃，来的是有些草率。”
“我不应该奉子成婚，我这行为，让俩孩子以后都受人非议。”
“可是我想说，如果不是这俩孩子，我和徐元明估计也走不到一块儿，他是冲着俩孩子，才痛下决心娶我，对我们母子几个负责的！”
“梅儿别这么说，那不能，我虽才到不到半个时辰，但我看徐元明对你很上心的样子……”
杨华梅笑了笑，摸着肚子说：“跟三嫂这里，我不打肿脸充胖子，实情我只跟三嫂你说。”
“我和老徐之前，根本就不是别人猜忌的那样眉来眼去好久，”
“我和他是有一回喝酒喝多了，稀里糊涂下才睡到一块儿去的。”
“在睡到一块儿去之前，我是真的立志要为栓子守寡守到老，我要是有过邪念，当初咱娘劝我改嫁的时候，我就改嫁了，根本没有廖梅英啥事儿。”
廖梅英？
孙氏愣了下，随即也明白杨华梅话里所指。
当初谭氏一看杨华梅守寡快满一年了，心疼老闺女才三十出点头就守寡，太难了。
于是老太太亲自出马为老闺女挑女婿，并且一眼相中了长坪村同样三十出头还是光棍的张有福。
尽管张有福家里一穷二白，上面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寡母，但谭氏相中的是张有福那结实的身体板。
可是跟杨华梅一说，直接激怒了杨华梅，态度异常的坚决，仿佛谁让她改嫁就是要逼她去死。
所以谭氏都不敢再提这事。
当时杨华梅对王栓子的思念和执着，大家都是看在眼底的，她甚至还偷偷藏了一根王栓子的肋骨在枕头底下，晚上睡觉都要抱着那根肋骨睡，整个人神神叨叨，让人感动之余，又很为她担忧。
至于徐元明那边，孙氏虽然跟他没什么接触，但是从徐元明跟原配妻子几十年不分离，哪怕在茶寮做事，两口子都是如影随形，来老王家做客，那也是夫唱妇随，伉俪情深。
所以徐元明和杨华梅之前，没有眉来眼去，两人都是醉酒才做了糊涂事……孙氏不怀疑。
“甚至，醉酒做糊涂事的时候，老徐估计都是把我错认成了姐姐……”
姐姐？
梅儿哪来的姐姐？
孙氏再次诧了下。
而杨华梅意识到孙氏的迷惑，也微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嫁给了老徐做继室，逝者为大，姐姐就是他的原配。”
孙氏恍然，也跟着点头：“对，这个礼数还是得遵从的，叫一声姐姐不为过。”
“三嫂，我和徐元明是奉子成婚的，这一点我承认，但是这三个月我们俩在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磕磕碰碰的下来，我对他这个人，有了新的了解。”
孙氏微笑着看着杨华梅，耐心聆听她后面的话。
杨华梅说：“他是一个有担当，又务实的人。”
“他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但养家，做家务，照顾我，尤其是照顾孕期的我，这些方面他很老到。”
“我和他一块儿过日子，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东西，那些都是十几岁的小儿女们喜欢的。”
“对我们这个年纪的再组夫妻来说，务实过日子，相互扶持，不吵架，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我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真的！”
孙氏轻轻点头：“你觉得这日子过的踏实就行。”
“那我还问下，老王家那边……往后你怎么打算的？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山上不回村去吧？”
提到老王家那边，杨华梅脸上那些幸福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三嫂，老王家那边，我这段时日都是刻意不去想的。”
“只要一想到，我心里就像被刀绞似的难受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老徐也跟我差不多，他也不能去想徐家那边的事，我们两个就互相安慰对方，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回头路了，各自的儿女，媳妇女婿们那边，咱该得罪的也得罪了个遍，没有回头路。”
“只能咬着牙，就着现在这条路走到黑，至于原先各自的儿女们，他们要是还愿意认我们，那咱当然是乐意的，”
“要是不愿意认，咱也不怨他们，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不怪他们，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梅儿，你们能这么想，也是对的。”孙氏边帮着琢磨边说，“只是，大白小黑那边，我们老杨家该要如何去跟他们相处？你给支个招？”
“对了，小黑和徐巧红抱养了一个闺女，这事儿你还不晓得吧？”
杨华梅摇头，“我自打八月初嫁到茶寮来，就没再下过山，老徐也没下过山，我们俩几乎与世隔绝咯！”
“对了三嫂，他们抱养的是哪家的闺女啊？为啥要抱养？难不成巧红真的确定了生不出娃来？”
“外村人家的闺女，五六岁的样子，取名叫招娣。”孙氏解释说，“有可能是想借这女娃子的气运来求子吧！”
“哦，这还差不多……”杨华梅松了一口气。
第10886章
只要不是徐巧红完全不能生就行。
至于抱养别人家闺女来求子，这种事情在十里八村很常见。
“三嫂，你们老杨家跟大白小黑那边咋样打交道，是不是还礼尚往来，往后不要考虑我了。”杨华梅言归正传，“因为他们已经不认我这个娘，如果，他们的眼中先有老杨家这个外祖家，逢年过节过来看望嘎公嘎婆，那你们可以继续跟他们走动。”
“要是他们因为我的改嫁，就不再认老杨家是外祖，逢年过节也不过来冒个头，没有半点表示，那你们就更明白该咋样对待了，是吧？”
孙氏懂了。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去后我跟其他房那里都打个招呼。”
杨华梅点点头，姑嫂两个又说了不少贴心话。
而灶房那边，杨华忠和徐元明这郎舅俩聊的话题内容也跟妇人们这边八九不离十。
只是男人聊天不会像女人那样拐弯抹角，也不是太细腻。
单刀直入，杨华忠主要是要跟徐元明说清楚，不管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娶了梅儿，如今有了孩子，还不止一个，那往后你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你徐元明一口饭吃，就不能让梅儿母子几个饿肚子。
徐元明的回答也是言简意赅，他其他几个子女都成家立业了，不用他操心，他的余生就是照顾好梅儿娘几个，把这两个幼子拉扯上岸，和杨华梅做个伴安度晚年。
有徐元明的保证，杨华忠就放心了，接下来不聊这些，转而跟徐元明那里学起了操持饭菜。
因为杨华忠看到徐元明晌午的食材都是就地取材，不仅有徐元明在山里套的野兔，还有徐元明在屋后小溪里抓的大鲫鱼和半篮子泥鳅。
这可让杨华忠大开眼界，只觉这徐元明厉害，所以帮着徐元明打下手的同事，还不忘跟徐元明请教猎野味的技巧……
两人从前就一起吃饭喝过酒，如今多了郎舅的关系，双方心中都有意靠近，所以越聊越投机。
时间不知不觉间溜走……
当孙氏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杨华梅走进灶房，进门就嗅到一股浓郁撩人的菜的香味。
“老徐，饭菜做的咋样了啊？大家估计都饿了。”
“快了快了。”
“快了是啥时候开饭啊？日头都要西沉啦，我哥嫂他们总不能摸黑下山吧？”
“不会不会，最后一个泥鳅汤就开饭了。”徐元明说。
“好，那我去喊晴儿和大安他们坐桌子咧？”
“好好好，我来烫碗筷……”
杨华梅这才和孙氏转身离开灶房，朝堂屋里喊了一声后，孙氏对杨华梅说：“茅厕在哪？我去解个手。”
杨华梅道：“我陪你去，我也顺便解个手。”
茅厕在屋子后面一个下风口的墙角角落，孙氏看到茅厕上面竟然还绑了一根红带子。
“这红带子咋绑这呢？”孙氏有点讶异。
因为这种红带子，通常是从庙里，道观那些地方拿回来的开过光，或者被香火熏过的，老一辈人都说这种红带子能辟邪。
大家伙儿都是拿这个绑在床边，窗户上，又或者小孩子们的摇篮边……
绑在茅厕门口的简易木栅门上，孙氏倒是头一回见。
杨华梅脸色微微变了变，压低声跟孙氏说：“三嫂，这红带子是那年咱村里出龙，我花了两条糕，从出龙的人那里讨过来的，绑这里辟邪用呢！”
“辟邪？你这里……不干净吗？”孙氏环顾四下，感觉这茶寮里面挺有安全感的啊，院墙都很高，外面就算站着一个高个头男人，踮起脚都看不到院子里头。
而且院子门也很大气，厚重。
“实不相瞒，这大冬天，山里野兽都躲起来窝冬了，山里冷清，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就喜欢出来折腾人。”杨华梅压低了声音说。
“啊？”孙氏脸色一变，下意识就缩了缩肩膀，却又忍不住好奇想要多打听几句。
杨华梅道：“就是敲门，拿石头子砸院子门，搞得烦死了。”
“所以今个你们过来，峰儿拍门，我一时间都有点不太敢去开……”
孙氏恍然，怪不得先前峰儿喊那么大声，院子里面都有动静了，却迟迟没开门。
搞了半天，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啊！
“梅儿，这情况严重不？你们俩住得下去不？”
换做孙氏，八成是不敢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杨华梅道：“老徐说，往年冬天也这样，不要搭理就是，等过完年开春了就好了。”
孙氏皱眉，忧心忡忡：“往年茶寮里住了徐家一大家子啊，徐家几个儿子都在，男人多阳气重，如今就你们俩……”
人气不足，又是深山野岭的，容易招邪祟。
杨华梅苦笑，“那能咋办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我总不能丢下老徐，自个躲回娘家去吧？”
“再讲了，等我生下娃们，还得回这里来住，早晚我得习惯，所以这胆子啊，还是早一点练出来比较好。”
孙氏凝视着杨华梅，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梅儿，真的让她这个当嫂子的欣慰，欣慰她的懂事。
又心疼，也心疼她的懂事。
有句话孙氏放在心里不敢讲出来。
那就是，如果三年前梅儿也能像这样善解人意，去体谅王栓子，不随便跟他那里赌气，发大小姐脾气，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或许王栓子就不会为了讨好她，开春一个人冒然进山，结果成了花豹子的舌底亡魂……
如果三年前的梅儿能像如今这样，就没有如今这些事了。
哎，真的是命运的安排，造化弄人。
梅儿是懂事了，这不假，却是用王栓子的性命来做她成熟的代价。
这个代价，未免太沉重了些，也对王栓子很不公平。
所以孙氏叹口气，钻进了茅厕。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梅儿，茅厕是污秽之地，红带子绑这里起不了作用，你该绑到院门那里去。”
“三嫂，你进来的时候没留意么？院门那里挂了八卦镜。”
额……
孙氏想了想，又说：“你们不如养条狗，狗阳气重，看家护院，还能做个伴。”
杨华梅眼睛亮了：“老徐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俩都没空下山去寻狗，三嫂，回头你回村了帮我跟村里人家那边留意下呗？有两三个月大的狗崽子，留一只给我，我不白要，我们拿山货来跟人家换！”
第10887章
茶寮这顿晌午饭，花样虽然不多，毕竟是山里，物资食材的花样肯定远不如山下。
蔬菜啥的，都是徐元明和杨华梅自己种在茶园里的。
白菜，萝卜，莴笋，韭菜。
鸡是自己养的，蛋是鸡下的，于是就有了韭菜炒蛋，鸡炖野山菌。
然后就是兔子，徐元明搞成了辣口的辣子兔丁，贼下饭！
杨若晴这顿晌午饭，筷子几乎就没离开过辣子兔丁的碗。
再看峰儿，也是如此，小少年吃的脸都红了，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晶莹的汗。
杨华忠和孙氏虽然也好辣口，但是今天的辣子兔，他们夫妇默契的硬是就吃了一口，那还是尝尝味道。
因为闺女和大孙子都喜欢吃这道菜，所以他们的筷子基本是不会往这道菜来的。
一顿丰盛的晌午饭之后，杨华忠他们要掐着时间下山回村去。
徐元明和杨华梅也没多留，因为这里也没有条件招待他们在这里歇息一宿。
“老徐，你去送送我三哥他们。”
“好。”
“不要不要，妹夫你陪着梅儿就行了。”杨华忠连连摆手。
孙氏想到这茶寮的境况，也对徐元明说：“我们人多，晴儿还带了暗卫一路保护，你不要离开茶寮的大门，陪着梅儿。”
“暗卫？”徐元明于是看向杨若晴，“东家，啊不，晴儿，那啥，暗卫兄弟们既然都来了，我这还不晓得，都没招待他们吃晌午饭啊……”
杨若晴对此却是不以为意，微笑着摇摇头：“他们不用管饭，既然是暗卫，他们吃喝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
干粮……请了解一下。
既然是暗卫，就是潜藏在暗中，除了主人，其他人几乎是不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的存在。
如果暗卫也跟着主人同进同出，一张桌子吃吃喝喝，那还怎么迷惑对手？怎么让对手放松警惕？怎么躲在暗处，当主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及时现身，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我哥嫂还有晴儿都说不用你送，那你就别送了。”杨华梅对徐元明说。
她将一只鼓鼓囊囊的红包塞到峰儿的手里。
“好孩子，这是姑爹姑奶给你的红包，收着买笔墨纸砚。”
峰儿都不需要去看孙氏和大安他们的眼色，直接就非常礼貌且谦让的要将红包还给杨华梅。
“姑奶心意峰儿领了，姑奶留着红包自己花。”
“姑奶待在山里，没有花钱的地方，好孩子你拿着……”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
小手连连摆着，小脑袋也轻轻摇着。
旁边，大安也微笑着对杨华梅说：“姑姑，红包就算了，又不的头一回见，都这么大了。”
杨华梅拉下脸，“说的啥话？这可是他头一回来茶寮看姑爹姑奶。一个小红包，咋就不能收？”
旁边，徐元明也是帮腔劝着让峰儿收下。
可是，孙氏，杨华忠，都觉得不能收这个红包。
估计他们是看到杨华梅和徐元明如今都是双方净身出户重组在一起的新家庭，除了茶寮这几间屋子的落脚地，在村子里和镇上，却是片瓦都没有。
怎么舍得收他们的红包呢？
而且杨华梅嘴上说是个小红包，但是从这红包鼓鼓囊囊的外形来看，可不小呢！
那就更不能要了！
双方继续相持不下，最后，还是杨若晴出来打圆场，“既然是姑姑和姑父的一片心意，那就让峰儿收下来吧，长辈的心意不可辜负。”
杨华梅和徐元明都朝杨若晴这连连点头。
杨若晴又对孙氏和大安说：“一个红包嘛，回头大安你和花儿有心，给姑姑家的小孩子们包两个更大的就是了嘛，”
“赶紧的收下，赶紧的赶路，日头要西沉了！”
冬天，昼短夜长，再不收下，几人就真的药赶夜路了。
既如此，大安便听从杨若晴的吩咐，让峰儿收下了红包。
峰儿将红包妥善收好，脚下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俯下身，双臂抬起伸直朝杨华梅和徐元明再次作揖，“峰儿感谢姑爹，姑奶的疼爱！”
“这孩子不愧是念书人，礼数就是周到！”徐元明说。
杨华梅一脸得意：“那还用说嘛，他爹老子是状元郎，全天下独一份！”
额……
杨华梅这有些夸张的夸赞让大安有点不好意思。
“姑姑抬爱，姑姑谬赞了……”
杨华梅还在坚持：“状元郎就的天下第一，可不就是全天下独一份么！姑姑我没说错啊！”
杨若晴笑着补充：“姑姑，你应该说，大安是那一届的天下第一，不能笼统的说大安天下第一。”
“这天下压根就不存在第一，只有第七。”
杨华梅愣住了。
显然，她对科举和金銮殿的殿试等相关规则是一窍不通的。
尽管她家当年两个儿子都念书了，从懂事起就去蒙学念书，从长坪村念到镇上学堂，到最后啥都没念出来，连童生都没考上，但好歹也培养了十来年的念书人，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杨华梅对这一切外行。
徐元明将手揽住杨华梅的肩膀，话却是对杨若晴和杨华忠大安他们说的：“这个事情回头我再慢慢跟梅儿说，三哥，大安，晴儿，天色确实不早了，我们就不耽误你们赶路了。”
再这么墨迹下去，是真的要走夜路。
即使杨若晴带了侍卫同行，安全这块不用担心有野兽或者山贼出来拦路，但是这山野里，到了夜里，阴阳更替秩序互换，总怕他们遇到一些不长眼的邪祟……
从前在镇上做生意的时候，徐元明从不信这些，家里婆娘若是说起，还要被他驳斥，总觉得这是怪力乱神。
自从来了这半山腰的茶寮里打理茶园，且一打理就是很多年，山里的一些怪事情，徐元明可是见过不少了。
有的事情，有的东西，你没遇到之前是不会相信它的存在。
只有遇到了，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神奇。
很多东西的存在，本身就离大谱了，所以日子久了，徐元明对这些东西时刻保持一颗敬畏的心，甚至还摸索出一套在深山茶寮里的生存法则。
第10888章
“行，那我们就不耽误了，”杨华忠说，“那啥，梅儿，妹夫，关于回村过年那事，咱爹年糕的话给我也给你们带到了。”
“哥，还有二十多天过年呢，还早，这事儿回头我跟老徐再好好琢磨琢磨。”杨华梅说。
爹娘肯定是考虑到他们夫妻两个在山里，过年冷清，拜年也不方便，所以才邀请他们去老杨家过年。
爹娘的良苦用心，杨华梅感动到了，但是，这件事却不能满口答应。
因为自己毕竟是改嫁的外嫁女，正月拜年可以带着夫婿啥的，可要说过年也跑去娘家过，这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住宿起来都麻烦，吃饭啥的吗，也不方便。
“要是你们愿意来老杨家过年，我们是欢迎的。”
“多谢三哥，我心里有数了。”
下山一路，大家半刻都没有耽误，一鼓作气翻阅了两三座山头，当来到最外围那座山头的时候，视线前方终于不再是山峦。
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起来，大片被大雪覆盖的田地连绵起伏，大大小小的村庄坐落其中。
“哎呀妈呀，可算是从山里出来了，瞅着村子了。”
“咦，这大大小小的，就像做百家衣似的，东拼一块西凑一块的，我都认不出哪个是我们长坪村了。”
“右边那个大的，是咱长坪村吧？诶，我咋没瞅见咱们几家呢？”
“娘，那是李家村好吧，李家村边上那个稍微小一点的，才是我们长坪村。”
“啊？旁边那个啊？哎哟，还真是呢，我找见找见了，咱们家在那边，那个竖着的一排屋子是吧？”
“对的！”
“奇怪，我还以为我们村是十里八村最大的，李家村还要大啊！”
“从山头俯视，李家村在版图上臂咱们村要稍微大一点，但是咱们村的人口密度比李家村要大。”
“密度？也就是说，咱村人口鼻李家村要多，是吧？”
“对的！”
“峰儿你看，那里是咱家呢！”
搞清楚了定位的孙氏，又把自家的院子远远指给身旁的大孙子峰儿看。
峰儿放眼望去，眼中都惊奇。
“大自然鬼斧神工，造物真是神奇！”峰儿说。
“等回家后，我要把今天所见全都画下来！”
大安欣赏的看了眼峰儿，“可以，我屋里有一套作画的工具颜料，回头你拿过去用就是。”
“可是上回在京城，爹的同窗孟伯伯送的那套？”
“正是。”
峰儿双眸瞬间被点俩，按捺着激动说：“多谢爹！”
父子俩的这番对话，让旁边的其他三人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杨若晴的眼中满满都是欣赏。
大部分这个年级段的孩子，跟着家里大人出来玩，那还不是玩得满头大汗差点疯掉，然后回家就累到倒头呼呼大睡，睡醒之后就剩不下多少。
短时间内遇到其他小伙伴，或许还会挑一两件进山路上遇到的事情跟小伙伴那里吹嘘一番。
时间久了，就啥都不剩了，甚至再过几年提起这趟进山之旅，估计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了。
可谓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纯粹就是玩。
但是峰儿则不一样，回去后还要将山里的所见，挑选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过目难忘的场景用画纸保存下来。
千万别小看画纸，这是一种载体，薄薄的一张纸，因为书画了当时的场景。
所以不管过去多久，即便你平时被生活中的繁忙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今天之行。
但只要你打开那副画卷，那么，当时的记忆就会被瞬间唤醒。
甚至在溪水边洗手，当时溪水的温度，你看到的清澈水下藏在彩色鹅卵石后面的小鱼，都会浮现在你的脑海里……
画纸是一种载体，文字是一种载体，音乐同样也是一种载体。
载体的作用是让我们记得，记得当时的所见所闻所感。
“峰儿有心了，今天这趟行程，很有意义。”杨若晴说。
峰儿对杨若晴微笑了下，转过身去又跟大安那说：“爹，海尔到时候做好了画，还想请爹题诗，可以吗？”
大安温和的看着峰儿，鼓励他：“那就可要用心画了，否则，撑不起我的诗。”
峰儿用力点头：“我会努力的！”
大安摸了摸峰儿的脑袋：“尽力就可，走吧，先回家，你娘和妹妹他们估计等急了。”
大家一口气下山，当到山脚下的小河边木桥那里时，天已经全黑了。
“到了这里了，全黑也不怕了！”杨华忠说。
众人过了桥，沿着河坝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拐个弯往下坡走，前方二十米处就能看到长坪村最后面那户人家的屋子了。
从后面狗洞大的窗户里能看到里面有光亮，屋顶的烟囱在冒烟，想来应该是这家人都聚在灶房里吃饭。
其他屋子就不点灯了，就着灶房的灯火把夜饭吃了。
庄户人家省钱过日子的法子，还是蛮多的。
从前面路口过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盏防风的灯笼。
“我大伯来接我们了。”杨若晴是练家子，夜视能力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当骆铁匠拎着风灯出现在视线范围，立马就认出来。
“啊？铁匠哥还来接了啊？”孙氏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也是，骆铁匠一生就养了棠伢子一个。
晴儿是棠伢子的妻子，是骆家几个孙子孙女的娘亲，骆铁匠肯定在乎晴儿这个儿媳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还是因为骆铁匠这个人本性就善良，淳朴，爱护晚辈。
换做其他人家，就算是嫡亲的儿子媳妇，也不见得像这样被待见。
当然了，我家晴儿是个有本事又孝顺的好闺女，人心换人心，有好儿媳自然就有好公婆。
有好公婆肯定也就有好儿媳，彼此都是互相成就的。
孙氏心下翻来覆去又是感慨又是思考的当口，前方灯火移动着往这边而来。
很快就到了近前，随即传来骆铁匠那熟悉的喊声：“老三，晴儿，可是你们回来了？”
“是的大伯，是我们呢！”杨若晴脆声应着。
杨华忠也是朝骆铁匠那边挥了挥手，“铁匠哥，你咋还出来接了？我们这大部队，热闹啊！”
第10889章
后面不远不近的还有暗卫们跟着保护呢，就算在山里的时候就黑了，杨华忠其实也不怕。
当然，全黑之前下山，那肯定更好。
毕竟天寒地冻，傻子才愿意在外面久待。
骆铁匠举起手里的灯笼，目光挨着从面前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嗯，都挺好，工工整整，不存在灰头土脸又或者其他啥的，显然虽然是摸黑进村，但路上应该都挺顺。
环视了一圈后，确定众人都安然无恙，骆铁匠这才接过杨华忠的话回应道：“我在屋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转几步。”
“那啥，你嫂子和花儿烧好夜饭了，咱回去吃饭吧！”
骆家。
堂屋里点了好几根小儿臂膊粗的红蜡烛，把堂屋照得亮如白昼。
福娃拿出自己的玩偶娃娃，在小桌子上排成一排，团团和圆圆分别乖乖坐在她左右两侧。
姐弟仨手里各自拿着一只娃娃玩偶，正在进行角色扮演呢。
俊儿也好奇的在小桌子旁边转来转去，似乎也很想参与到姐姐哥哥们的游戏里来。
可是，因为他太小了，才刚刚一周岁，话都说不顺溜，也不懂事，根本参与不进来。
甚至还回破坏哥哥姐姐们的游戏节奏，所以，团团便从口兜里掏出一块糖塞给俊儿，摸了摸俊儿的小脑袋，哄他：“小孩子乖乖的哈，别闹。”
小花在旁边火桶里烘俊儿刚才喝奶时弄湿的围嘴，听到团团哄俊儿的话，差点没忍住笑了。
刚好杨若晴他们这时候进门，恰好也听到这句。
杨若晴当时就哈哈笑起来：“你比弟弟才大14个月，弟弟是小孩子，你已经是大孩子啦？
团团扭头，看到是杨若晴回来了，立马丢下手里的玩偶，起身奔向杨若晴。
圆圆也同样如此。
只是圆圆在动作敏捷度和速度那边，比团团要强，所以先跑的团团还没有跑到杨若晴跟前，后面发力的圆圆已经飞奔过去扑进了杨若晴怀里。
“娘！”
“娘~
团团看到圆圆已经和娘抱在一起了，娘还在圆圆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团团那正在发力的小短腿的力气突然像被卸掉，他慢了下来，磨磨蹭蹭的往杨若晴这边来，瘪着嘴软软的唤了一声‘娘"，可是那小眼神真是委屈极了……
杨若晴蹲下身来，一手搂着正在她怀里蹦啊跳啊的圆圆，同时朝几步远处的团团伸开手臂。
“团团，娘的好儿子，快来，让娘抱抱啊！”
在杨若晴鼓励的眼神中，团团又迈开了小短腿，也一头扎进了杨若晴的怀里。
杨若晴将团团紧紧搂住，软软的小身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儿。
杨若晴同样在团团脸上亲了一口，“想娘了没？”
怀里两个小人儿异口同声：“想~娘~
“亲娘一口，好不？”
“啵~”
“啵~”
杨若晴左右两边脸同时被两个小家伙盖上了幸福的印章。
这一天的疲惫和焦急，在这一刻，划上完美的句号。
福娃也扑进了孙氏的怀里。
俊儿歪歪扭扭的也想往孙氏那里去，却见奶奶已经被姐姐抢先霸占了，他歪着脑袋一脸呆萌的站在原地。
小花拉着峰儿去火桶里坐下，转头看到俊儿这样，小花于是引导俊儿：“还有爷爷和爹呀！”
俊儿看了眼杨华忠，杨华忠已经弯下腰伸开双手，已经做好了迎接孙子的准备。
结果俊儿却将眼睛直接从杨华忠身上移开，去看大安。
大安站在那里，背着双手，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结果，俊儿看了片刻，扭身抱住了小花的腿。
“娘，抱……”
得，奶奶被霸占了，退而求此次的爷爷和爹，这个叫俊儿的小家伙是一个都看不中啊！
小花哭笑不得，还想鼓励俊儿去大安那边，好让大安抱一抱。
但是俊儿在她怀里扭动着，死活就是不乐意去跟大安亲近。
稚嫩的声音还喊说：“爹，凶巴巴，怕怕……”
这让大安有点尴尬了。
他跟小花这说：“别难为他了，马上吃饭了，惹他哭闹不好。”
小花点点头，抱着俊儿到一边去哄去了。
其他人都被俊儿刚才那句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骆铁匠还在打趣：“慈母严父，有可能是大安平时严肃不苟的样子被俊儿看到了，哈哈，大安你以后要对孩子多笑笑，他们就不会怕你了。”
对于骆铁匠的善意调侃，大安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更没有为自己辩白半句。
但是，他转过身去，眼底那悄然掠过的一丝失落，却是实实在在落在杨若晴的眼中。
屋里的人，除了自己这个当亲姐姐的，其他人里面，或许连小花都不一定能明白和理解大安。
真正的大安，看着似乎清冷寡淡的性子，对待峰儿的学业甚至很严肃，不苟。
所以有时候管教峰儿的时候，或许被俊儿撞见了，于是俊儿就觉得爹凶巴巴。
但作为一位父亲一个男人，在内是一家的顶梁柱，在外是皇帝的倚重之臣，养家糊口的压力，教育子女的艰辛，辅佐君王的谨慎，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如果不够寡淡，沉稳，成熟，不怒自威，如何驾驭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一切？
俊儿不懂，甚至峰儿可能也是懵懵懂懂，等到将来他们长大了成人了，就会明白父爱跟母爱的区别所在。
父爱如山，沉默沉重。
父爱如酒，醇厚绵长。
有一天，当你被全世界抛弃，有一个人绝对不会抛弃你。
那就是你的老父亲。
放在帝王之家，一代明君，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的太子难堪大任，可最后一番艰难抉择，到底还是将江山交到了庸才儿子手里。
放在寻常百姓之家，远嫁的闺女跟丈夫和离，老父亲赶着驴车也要去把闺女接回娘家。
女婿不要你，爹要。
……
一切的思绪，终止在夜饭的香味中。
虽然晌午在茶寮那边已经吃了一顿大餐，可是这夜里回到家，看到家里桌上这小泥炉子里的茶树菇烧鸡，看到浇了辣醋汁的皮蛋豆腐，看到大白菜五花肉粉条……
杨若晴还是饿了。
接着她发现不止她一个人饿了，杨华忠，孙氏他们看起来也是胃口大开的样子。
“啥情况啊？明明是在茶寮放下筷子就动身回家的，咋又饿了呢？今个饿的好快啊！”孙氏边吃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第10890章
杨若晴说：“我们平时几乎吃饱了就坐着，喝茶嗑瓜子溜缝儿，有时候还要吃点心啥的，所以根本就不饿。”
“今个吃完就开始翻山越岭，相当于干体力活了，这不，全饿了！哈哈！”
杨华忠说：“就是这个理儿，你们去看那些干活的村民们，尤其是农忙时候，那真的是给他们一头牛都能吃下！”
王翠莲笑着招呼，“那还客气啥？快吃，多吃，吃饱饱！”
……
隔天一大早，老杨头和谭氏就一块儿来了三房。
当时，杨华忠才刚刚醒，披着外衣靠在床头抽旱烟。
这是他冬天起床的前奏，不会直接就掀开热腾腾的被子下地，而是穿一半的衣服靠在床头先抽两口，缓缓，然后再起来。
用杨若晴的翻译，就好比现代人早上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刷一会儿手机。
朋友圈翻几下，群里新消息浏览一遍，热点新闻点进去瞟几眼。
就算没有时间刷短视频，那也得把淘宝啊，拼多多啊这些地方的后台找一下，看看自己的快递到哪了。
有可能看着看着，就又手指不受控制下了新单……
然后每个月到月底就发现钱包不够使，更别说攒下钱……
却还挠破了头皮，寻思着我都没买啥名牌包包鞋子化妆品啊，也没咋下馆子，钱都花哪去了？
你说，你的钱花哪去了？嗯？
好了，言归正传，此刻杨华忠才刚刚美滋滋整了两口旱烟后，就听到腰间围着围裙的孙氏过来叫：“老三，爹娘过来了。”
话音刚落，老杨头和谭氏就出现在屋门口，但二老是知事的，不会大早上的过来就一头闯进儿子媳妇的屋子。
那样不好。
至于原因，有很多，有生活经验的都懂，而且，睡觉的屋子是儿子媳妇的私密空间。
除非像老宅东屋那种，不仅是睡觉的地方，平时还充当会客的小堂屋，那就另当别论了。
“老三，不急，你慢慢穿，我和你娘在门口等。”
杨华忠放下旱烟袋子，抓起袜子往脚上套，抬起头朝门口喊：“门口等那多冷啊，孩子娘，你招呼爹娘去堂屋坐吧，有热水就喝口茶。”
“好嘞，刚烧开的热水，我给你爹娘泡茶暖手。”
“爹，娘，堂屋来坐吧，老三一会儿就过来。”
“好，不急不急。”
这还不急？
杨华忠每天起床都已经够早了，后院里大安他们都还在睡觉。
你们这二老就已经衣戴整齐，还走了那么长的路从老宅来到村口找老三，这还不急？
孙氏心里嘀咕着，怎么都不信的。
在去前院堂屋的路上，谭氏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跟孙氏那打听他们昨天去茶寮的情况。
“梅儿过的咋样？是不是瘦成一把笤帚了？”
“没啊娘，我瞅着梅儿气色还不错，肚子是大了，不过人也还算圆润……”
“圆润？咋可能呢，她肚子里都是兜了两个娃，俩娃一块儿跟娘抢夺身上的养料，梅儿咋能圆润！
“娘，是真的，梅儿不瘦。”
“我不信，打死都不信，你肯定看错了。”
孙氏哭笑不得，我眼睛又没瞎，难道这都能看错？
但嘴上孙氏却是好脾气的说：“娘，等到时候您老亲眼见着了，就放心了。”
“就算亲眼见到，我也是不信的！”谭氏撇着嘴说。
孙氏忍不住多看了谭氏一眼，心说娘你亲眼见着了梅儿，都还不能信，那要咋样哦？
结果，老杨头直接把孙氏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我说老太婆，你这说话有些胡搅蛮缠啊，你又要跟他们打听梅儿的近况，告诉你了你又不信，叫你自己亲眼看，你连自个的眼睛都不信，那你说说，你到底要咋样才信？”
谭氏愣住了。
是啊，我自个亲眼见了都不能信，那要咋样才能让我信呢？
老杨头笑着说：“我看呐，准备一杆秤，回头梅儿过来了，你给她好好称量下，估计这样能信吧？”
“你个糟老头子，莫要拿我说笑，我就是一句口头禅！”
谭氏恶狠狠瞪了老杨头一眼，老杨头哈哈大笑。
谭氏又问孙氏：“你见着他们的时候，梅儿在干啥？该不会挺着个大肚子还在洗洗刷刷吧？”
孙氏说：“梅儿在屋里烤火呢，家务活都是徐元明干，我们昨天的晌午饭都是徐元明招待的。”
“啥？徐元明还会烧饭？该不会平时都是咱梅儿操劳，见娘家人去了，就赶紧装一把？”
“娘，不是的，梅儿说平时平往都是徐元明打理家务，她都是闲着养胎的。”
“再说了，若是见我们去了才临时装一把，不可能操持饭菜那么熟稔，必定是平时就有在做哪些事情。”
“那还差不多……”谭氏点点头，“要是徐元明敢装，回头来了长坪村，我非得骂死他不可！”
“一个老鳏夫，我们家梅儿不嫌弃他，嫁给他，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孙氏听得眼皮子直跳。
原本以为谭氏不会骂徐元明了。因为徐元明做的很好，很到位。
就算要骂，那也是因为徐元明做的不好，而被这边抓住了把柄，然后徐元明来老杨家，面对面的时候老太太开骂。
结果没想到，明明这还只是老太太的一个假设，明明徐元明做得还不错，明明徐元明人还在茶寮都没有现身长坪村……
结果，老太太就已经开骂上了。
一口一个‘老鳏夫"，这是预演上了？这个称呼，当真不好听。
“娘，你再骂谁呢？谁又得罪你了？”
这当口，杨华忠穿戴整齐，刷了牙洗了脸从后院匆匆赶到。
谭氏哼了一声，“我在骂徐元明，我说咱梅儿能嫁给他一个老鳏夫，他该偷着乐。”
“对咱梅儿好，那是天经地义，是捡着宝咯！”
杨华忠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变，去看孙氏，孙氏苦笑。
去看老杨头，老杨头已经被谭氏整得直摇头。
“娘，徐元明好端端的，你可别乱骂人。”
“我又没骂他……”
“奶，我都听到了，你一口一个老鳏夫，这个称呼合适？”
第10891章
一道豪横的声音传进堂屋，杨若晴过来了，手里拎着一双小鞋子，这是昨晚峰儿留在骆家火桶里的。
杨若晴烘了一晚上，暖烘烘的给送过来，结果才到门口就听到了谭氏的声音。
“老鳏夫那又不是骂他，那是实情。”谭氏辩解，“就像当年王栓子，那是药罐子，也是实情。”
杨若晴额头挂下三条黑线，“奶，你咋老喜欢给你女婿取绰号呢？”
“别人的绰号是调侃，无伤大雅，您老取的绰号是往对方心窝子里扎刀，作为岳母，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谭氏眼珠儿骨碌碌转，“有啥好不好的？那不就是随口那么一叫嘛！”
“奶，要是别人叫我姑做寡妇，叫你做独眼龙，你啥感想？”
“爱听不？听的心里舒坦不？”
“舒坦个屁，当着矮子不说短话，这不是故意刺激我嘛！”谭氏当时就火爆三丈，要不是因为面前的八仙桌太过笨重，她掀不动，否则，早把这桌子给掀了个底朝天。
“咋样啊奶，我姑姑之前是寡妇，您老也瞎了一只眼，这都是事实啊。”
“甚至12岁之前的我很胖，你都叫了我三十多年的胖丫，”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为啥你叫别人绰号可以，别人叫你绰号，就不行了呢？双标？”
谭氏被杨若晴怼得哑口无言，但是却不服气，脸涨得通红，狠狠瞪着杨若晴，磨着后牙槽不说话，试图用眼神给杨若晴发刀子。
但很可惜，杨若晴根本不把谭氏这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放在眼底。
她说话做事，凭的是道理，有理走遍天下。
老杨家其他人方方面面都惯着谭氏，但杨若晴不惯，该说就要说，不说的话，只会助长了谭氏的嚣张跋扈。
尤其是碎嘴这一条，真的叫人难以接受。
“晴儿话粗理不粗，”老杨头砸吧了一会儿味儿后，发声打圆场了。
“老婆子啊，徐元明是咱女婿，咱不能叫他老鳏夫，这是对女婿的不尊重。”老汉又说。
“就如从前，你喊栓子病秧子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你没忘吧？”
谭氏还在咕哝着坚持：“王栓子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啊，又不是我一个人叫，全村人都那么叫的……”
老杨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看你，说的啥话！”
“不怪晴儿说你，你这思想真是有大问题！”
“糟老头子你说话别太难听哈，我有啥问题了？”
老杨头只是摇头，杨华忠这时也忍不住开了口：“娘，你这称呼要是被梅儿听到了，你觉得梅儿回喜欢你吗？”
“她现在跟徐元明关系好着呢，徐元明又是孩子们的亲爹，你这样不给徐元明面子，”
“那个陈虎，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梅儿，她嫁的男人，前面有个亡妻，她是继室，是续弦，你觉得她心里高兴？”
杨若晴直接摇头：“是人都不高兴的，日子久了，梅儿姑姑就不想回娘家了，有啥话也不回跟奶奶你这个亲娘说，你们有隔阂，不连心。”
从人伦道德那块去说，谭氏防御拉满，根本就扎不进去。
但是从杨华梅不跟她亲这个一块去讲，那可就是瞅准了谭氏这只老刺猬，直接逮她身上最软的那块护心肉扎了。
瞧瞧，一下子就给扎穿了，扎透了，也扎痛了。
“行嘛行嘛，都是你们在说，理儿都给你们给说去啦。”谭氏两手一拍，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那我以后就不叫他那个绰号就是了嘛，真是的，多大个事啊！”
其他人悄悄互换了个眼神，大家都心照不宣。
谭氏这是妥协了，接受了大家的建议，往后不喊徐元明是老鳏夫了。
至于杨若晴这边，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她自然也不会揪着谭氏不放。
“爹，你陪我这爷奶说话，我跟娘先去后院灶房了。”
杨若晴打了声招呼，挽着孙氏的手离开了堂屋。
“晴儿，你再不留在堂屋听他们说话呢？”路上，孙氏问。
杨若晴撇撇嘴，有点嫌弃的样子：“我爷奶过来肯定是打听姑姑的情况，以及姑姑过年能不能回来这些事，我提前都知道了，不想听，没有新鲜感！”
孙氏笑了笑，善解人意的拍了拍杨若晴的手：“好，那就不听，你来灶房，娘给你冲甜蛋花喝。”
“啊？好端端的，为啥想起来给我冲甜蛋花呀？”
“你打小就喜欢喝那个，只是那会子咱老杨家没分家，日子紧吧，东西我也不能做主。”
“那是，那会子老杨家的鸡蛋，全都藏在我奶奶的床底下，我到现在还记得，四叔四婶老想着去偷……”
杨若晴捂着嘴笑，孙氏也被说笑了。
“鸡蛋现在对咱家不是稀罕东西，这大冷天，早上喝一碗，一天都暖乎。”孙氏又说。
“好，那我今天就先不减肥啦，喝娘给我冲的甜蛋花。”
虽然杨若晴平时自己想喝的时候也会冲，但是，娘亲手给冲的，不一样嘛，喝起来更甜呢，嘻嘻……
因为知道现在时辰还早，大安和小花他们还在睡觉，所以杨若晴和孙氏到了后院之后，基本就没咋说话了。
就连脚步，都放得非常非常的轻缓。
然而，当她们进到灶房，却发现小花已经在里面了……
她同样也是悄无声息的，腰间围着围裙，正划着了火折子刚点燃灶台上的火烛。
“呀，花儿你咋也在这？我和娘还以为你在屋里睡觉呢，就怕吵醒你们！”
“姐，你也早啊。”小花先是跟杨若晴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对孙氏说：“娘，我来烧早饭，你昨天爬山肯定腿脚酸软了，你去歇会。”
杨若晴在旁边听到小花这番体贴的言语，很是欣慰，想必娘听到了，更加欣慰。
孙氏的脸上堆不住的笑容，对小花说：“我不累，你回屋去吧，待会福娃和俊儿醒了，你不再跟前，大安一个人弄不过来。”
小花有些犹豫。
杨若晴从旁劝她：“一家人还客气个啥？你回去照看孩子们，早饭家里吃的简单，娘待会煮面条，你照看好孩子，就是帮娘分担了。”
小花这才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