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7章
杨华明的沉默，被三丫头看在眼底。
也被荷儿看在眼底。
荷儿的眼神越发的黯然下去。
原本对这桩抱着无限遐想和期待的她，此刻，突然也迷茫了，犯难了。
尽管之前，她跟李老二那边，已经商量并达成了共识。
李老二不嫌弃她带个闺女过去，李老二还许诺会吧春霞当做自己的亲闺女来对待。
自己原本对于这即将圆满的一家三口是很期待的，之前那十年，是自己亏欠了春霞这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弥补的机会。
可这孩子，怎么突然就不乐意跟去李家呢？
难道，她真的不想跟自己这个亲娘在一块儿生活么？
难道，我要为了陪孩子，而放弃这即将完成的婚姻么？
荷儿生平第一次，彻底陷入了迷茫，此刻的她进退两难，非常非常的无力。
“爹，大姐，你们都别为难了。”压抑的屋子里，片刻之后，缓缓响起三丫头的声音。
“要是二姐待会能劝通春霞，让她明天高高兴兴随着大姐去李家，那就皆大欢喜，自然啥都不必说。”
“万一二姐劝不通，春霞还是不愿意跟去李家，那么……”三丫头的话顿住，目光落到坐着的荷儿身上。
荷儿绷紧了身子，抬起头望向三丫头。
然后，荷儿抬起手，边流着泪边比划了几个手势。
这个手势，三丫头看懂了，当下脸色一变。
“大姐，别说傻话！”
旁边的杨华明也看明白了荷儿的手势，他的脸也阴沉如水。
“荷儿你咋这么傻？婚姻大事是小孩子过家家嘛？”
“大家伙儿都过来帮忙了，亲戚朋友那边都通知了个遍，还有李老二那边，为了娶你，那哥仨下半年就没闲过。”
“忙完了地里活，就紧赶着进山去骆家的营地盖营房，就是为了多攒点钱娶你。”
“前几日我去了一趟李家，好家伙，几间屋子都翻新了，哥仨自己动手，你和李老二那婚房里，大床，衣柜，桌椅，盆桶，全都打的崭新的，像模像样，就等着你这个女主人嫁过去主持家务！”
“这个时候，你为了春霞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竟然也赌气说不嫁了？”
“啊？你脑子进水还是咋地？春霞是孩子，你也是不懂事的孩子么？啊！”
杨华明越说越恼火，恨不得动手打荷儿一巴掌，把她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打出去！
荷儿被杨华明这样一通责备，又听到李家为她所做的那一切。
讲真，荷儿是真的被震撼并感动到了。
因为随着婚期的临近，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再去李家了，根本不清楚这段时日李家发生的事情。
连婚房都准备得那么妥当啊？
就为了迎娶自己这个二婚头的下堂妇，还是个哑巴……李老二，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荷儿羞愧的垂下头去，眼泪哗哗的流。
她的手指再次打着手势，意思在说：那春霞咋办啊？我总不能图自己的快活，就不管她死活吧？
荷儿只要一提到春霞，杨华明的气焰就被压下去几分。
但这次，他还是咬了咬牙，说：“实在不行，我去跟康小子好好商量下，逼他表个态……”
“爹，不要去找康小子表态了。”三丫头再次出声，打断了杨华明的话。
“三小子又不是聋子和瞎子，家里什么情况，咱都懂，大家都懂，他难道不懂？”
一句话，直接让杨华明哑火了。
但他还是坚持说：“我不允许他装傻充愣，他是春霞的舅舅，也是荷儿的弟弟，这事理当他来说句话，咱才好办！”
三丫头摇头，“他迟迟不表态，这就是表态。”
杨华明张了张嘴，突然就哑口无言了。
荷儿也愣在那儿，脸上还挂着眼泪。
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表态就是表态了，这还需要去怼着他的脸问吗？
当下，荷儿更加沮丧的捂住脸，默默垂泪。
杨华明更是长吁短叹，只叹自己年华老去了，但凡自己再年轻几岁，挣的钱再多一些，这个主他就能做了。
现在，他虽然还不是很老，也在道观挣钱，但他肩上的担子是铁蛋。
铁蛋还没成年，将来娶亲，盖房，一堆的事情要自己去操持。
这个院子？
哎，别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了，就算是亲兄弟，你们见过谁家兄弟俩个成年了还在一个院子里住？
除非当初老杨家那种，但那不一样，反正以后铁蛋是肯定会搬出去另起灶台的。
“爹，大姐，我先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你们给轮番打断了。”三丫头苦笑着。
她把荷儿捂住脸的手挪开，盯着荷儿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明日，你就开开心心的船上嫁衣出嫁，春霞那边，若是二姐劝不通，我就还是把她带回仓乐县去，让她跟着我过。”
荷儿傻眼了。
杨华明也惊讶到了。
“啊？三丫头，你当真的嘛？”
他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
“我咋能拿这事儿开玩笑？”三丫头反问。
杨华明连连点头：“对对，我信你，那你把春霞带过去，雪云那里要不要提前商量下？我怕他不高兴。”
毕竟之前荷儿没有出嫁，住在娘家，所以春霞去仓乐县住，在别人看来这是属于走亲戚，去小姨家玩。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荷儿出嫁了，正式成为了李家妇。
那么春霞从名义上来说，也就该属于李家的孩子，抚养，照看，甚至将来说媒出嫁这些事情都该一并转交到李家那边去。
跟老杨家四房都没有关系了哦。
可三丫头却继续把春霞带去仓乐县，这味道就有些变了。
到底是在帮老杨家养娃？还是在帮李家养娃？
三丫头斟酌了下，回答杨华明：“爹放心，雪云他会理解我，支持我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杨华明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而荷儿也反手握住三丫头的手，连连比划了好几个动作。
三丫头认真看完动作，莞尔一笑：“大姐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是春霞的小姨，不管你是住在娘家还是嫁去李家，我接外甥女去我家住，都天经地义。”
第10908章
“春霞愿意在我那住多久都没关系的，我那院子你知道的，大得很。”
荷儿又连着比划了几个动作。
三丫头被逗乐了，“大姐，你放心，春霞吃不穷我们，雪云有本事会挣钱，我还有铺子产业呢！”
“你和我大姐夫就好好过日子，用不着给我们送春霞的口粮……”
但是，荷儿却坚持要给春霞送口粮。
姐妹俩甚至有些僵持不下。
三丫头说：“大姐你这是瞧不起人呢，我做小姨的，手指缝里漏一点儿也都我外甥女吃的。”
“咋她的口粮还要你和我大姐夫从家里送？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荷儿却一个劲儿的比划手势，到最后因为比划得太快，就像无影手似的，看得三丫头都有些眩晕了。
最后，还是杨华明出来打圆场：“三丫头，我看你就随你大姐。”
“你有能力养春霞，那是你的事。但你大姐作为春霞的娘，你好歹也让她做点事，不然她这心里难受。”
听到杨华明这么说，三丫头仔细一想，觉得也可行。
大姐虽然跟春霞之间有隔阂，不似别家母女那般亲近，但是，血浓于水这是事实。
大姐想要对春霞尽一点为母的责任，而春霞又打死不愿意跟去李家，那就让大姐出点钱粮物资啥的吧。
这样一来，也能让大姐有一种参与感。
“行吧大姐，我答应你！”
“春霞跟着我们去仓乐县，我也会慢慢劝她的，就算不能把她劝得心甘情愿去李家生活，但逢年过节，我会争取让她去李家看望你们。”
荷儿听到三丫头的话，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三丫头的身前。
这可把三丫头给吓坏了。
她赶紧俯下身去拉扯荷儿起来，“姐你干啥呀？我是你妹，你跪我我受不起……”
杨华明看到她们姐妹这样，很是欣慰，但也不赞同荷儿给三丫头下跪。
所以杨华明也伸出手来帮着把荷儿从地上拽起来，并说：“荷儿，你心里晓得三丫头的好就行了，下跪可使不得，这会折她寿的。快起来！”
听到这些，荷儿方才恍然过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是紧紧抓着三丫头的手，感激得不行。
当刘氏和菊儿一左一右将跑得满脚都是泥的春霞带回来，春霞的屋子里已经被荷儿重新收拾过了。
桌上换上了崭新的茶壶和茶碗，椅子也摆正了，床上的枕头也换了棉花枕头，被子也折叠成了豆腐块。
甚至，三丫头还专门去隔壁骆家找到杨若晴，想摘两根腊梅回去插瓶。
杨若晴当下就爽快点头。
因为她当时正坐在火桶里，带着团团和圆圆开始练习握毛笔，于是吩咐了旁边伺候着的蓉姑一声。
蓉姑带了三丫头去了后院的园子里摘了几枝梅花。
三丫头欢喜的不行，抱着梅花回了家，交给荷儿插到春霞那屋的窗台花瓶里。
所以当春霞被菊儿牵着走进屋里，看到眼前这焕然一新的整洁屋子，以及窗边那么漂亮的梅花，春霞愣了愣，眼中明显露出一抹光亮来。
“春霞笑了。”
墙角，三丫头碰了碰荷儿的胳膊肘，压低了声说。
荷儿点头，她也看到了，春霞确实笑了。
这丫头，这是喜欢我给她布置的屋子，对吧？
三丫头又给其他人使眼色，大家伙儿默契的离开这屋，单独留下荷儿和春霞在屋里，让她们母女好好交交心。
并且出来的时候，三丫头还贴心的帮她们把屋门带上。
堂屋里，刘氏端起桌上的茶，反正也不清楚是谁的，朝着嘴里就是一顿灌。
“你个婆娘，灌茶前好歹摸摸这茶烫不烫啊！”
抓起来就往嘴里灌，像个女土匪。
杨华明的话，自然是换来了刘氏的一个白眼，“你傻还是我傻？我抓住这茶碗的时候不就摸到热度了么！”
杨华明撇撇嘴，好吧，小丑是我自己。
刘氏又对杨华明说：“我不灌茶不行，先前找到春霞那丫头，好说歹说的，可算把她哄平和了一些，我这嘴皮子都说干了！”
杨华明扭头望了眼春霞那屋的方向，说：“希望这对母女能好好谈下心吧！”
灶房里，其他过来帮忙的老杨家女人们都假装不清楚对面屋子发生的事，该干嘛干嘛。
忙了一个下昼了，临近夜饭饭点。
刘金钏和菊儿张罗着烧夜饭来招待大家，趁着亮皮亮眼的把夜饭吃了，因为夜里还有排骨要煎，还有牛肉和一只大猪头要卤。
烧夜饭的人手是四房姐妹几个，以及刘金钏这个儿媳妇。
其他人趁着中间这个把时辰的功夫，各自家去歇息歇息，顺便做点家里的活计。
临走前，刘金钏一个一个的打招呼，“夜里把家里其他人都带过来吃饭，大锅里煮满锅的饭呢！”
其他女人们有的满口应下了，如赵柳儿和小莫氏她们。
因为她们待会夜里要过来吃夜饭，那么家里就剩下男人孩子们，他们是很难驾驭夜饭的。
所以赵柳儿和小莫氏她们肯定是要把杨永智杨永青兄弟，以及家里几个孩子一并带来四房吃饭的。
但小花和绣绣就是回答：“待会再看吧，要是家里烧了饭那就在家里吃了。”
三房和小二房家里留了人，即使小花和绣绣来了四房帮忙，家里也有人烧夜饭的。
而蒋桂玲情况相同，一双儿女都丢给了鲍素云带，绵绵母子也在，夜饭照样有人烧。
但蒋桂玲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回答不会像小花她们那样圆润，说个活话。
蒋桂玲是直接拒绝了，“夜饭我不过来吃了，我在家里吃，我家那个小家伙吃辅食了，不是我喂，他不吃的！”
刘金钏和三丫头也不好强留，毕竟小孩子最重要。
刘金钏一脸向往，“小哥哥已经吃上辅食了啊？弟弟这边还不行呢！”
小哥哥就是蒋桂玲的儿子，比刘金钏的大了个把月。
蒋桂玲的儿子已经三个多月了，蒋桂玲乃水不多，所以平时已经搭了别的东西给孩子吃。
蒋桂玲望着刘金钏那像藏了两只北方大馍的胸口，笑着说：“我还羡慕你呢，我要是有你这好条件，我才不舍得让我儿子吃辅食，老费劲了哦！”
第10909章
……
小花到家后，发现前院堂屋里，杨华忠和罗铁匠，小洁爹，长根大牛几个在说话喝茶。
小花简单的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从杨华忠处得知，大安和峰儿在后院峰儿的屋里看书。
半个时辰前，福娃和俊儿睡完午觉起来，孙氏便带着他们姐弟去了骆家他们大姑家玩。
搞清楚了情况，小花便去了后院，上了个茅厕，洗了把脸，换了件上衣。
然后去到峰儿的屋里，果真便见到红漆长木书桌后面，大安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本书卷，目光专注的落在上面的每一个字上。
在他身上，峰儿站在那里如同挺拔的小青松，双手负在身后，正在朗朗背诵书上的内容。
小花听不懂他背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咋一听感觉有点耳熟，因为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峰儿背这些。
比如：“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齐家。齐家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有时候小花就想着，这孩子都背的啥呀？跟绕口令似的？
国治，果汁……这孩子背多久了？不会口渴了吧？
小花想问一句，但是，却生生忍住了。
虽然她只是粗浅的认识几个字，那还是当年大安教的。
她不太明白念书里的道道，但是，从小就伺候大安念书，跟在他身边红袖添香，后面又跟随他去了京城，相夫教子。
虽然不明白书本里的道道，但是做学问该有的态度，她这些年却是跟在大安身旁，耳濡目染了太多太多。
用大安跟她的话来总结就是，一个人想要把书念好，念出一定的成绩，考中一定的功名，需要很多个条件。
首先第一条，就是脑子不能太笨，必须要有中人之姿。
这是先决条件，中人之姿是起步条件，越往上，自然越好啊，因为这代表着聪慧和悟性。
其次，便是要勤奋。
勤能补拙，慢鸟先飞，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再次，就是要有强大的自律精神。
凿壁借光，闻鸡起舞，头悬梁锥刺股……
状元出生的大安自己都承认过，念书这件事本身其实并非一件随时随地都很愉悦的事情。
伴随着汗水，眼泪，疲惫，迷茫，沮丧……
只有强大的毅力和坚韧不拔的自律精神，才能最终伴你克服险阻，攀上巅峰。
在这一路攀登的过程中，有的人被泪水和汗水模糊了双眼，急功近利。
而有的人，则会调整初心，一边攀登，一边也不忘欣赏这沿途的风景。
而且，峰儿过完年也要开始准备童生试了……
小花心里担心峰儿在她进来之前就在背诵，现在还在背诵，这看着还要背诵很久的样子呢。
小花很想问他渴不渴，但她生生忍住了，因为大安说过，背诵的时候不要打搅。
写文章的时候也不要打搅。
因为那会打断他的思路，破坏那种意境。
当一个人沉浸式的去背诵或者写作或者绘画或者看书的时候，或许他都忽略了肉体层面的需要，因为他的精神世界正在被滋养……
于是，小花不敢惊动这父子二人，悄无声息的又退出了屋子，往骆家那边去看另外两个小一些的孩子去了。
骆家。
小花过来的时候，杨若晴和孙氏，王翠莲她们带着几个孩子都在堂屋玩。
堂屋的门半开半掩着，关着的那边门，刚好是为了挡住从那边吹进来的冷风。
俊儿一个人站在火桶里，福娃和团团圆圆这姐弟仨可不愿意在火桶里待。
他们三个趴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三个小家伙面前各摆着一只小碗，小碗里面冒着热气。
三个小家伙自己拿着勺子喂自己，王翠莲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
杨若晴和孙氏都坐在火桶里，孙氏从后面伸手虚扶着俊儿，唯恐他吃着吃着就身子一歪摔倒了。
杨若晴就把双腿塞在火桶里，手里端着一只碗，正小口小口的给俊儿喂食。
俊儿碗里的东西，跟桌上哥哥姐姐们的东西一模一样。
小花进门，就嗅到了一缕淡淡的清香味儿，还有若有若无的奶香。
“吃啥呢？”小花问。
杨若晴抬头朝小花那笑了笑，“冰糖燕窝奶香雪蛤。”
小花：“哇，这么好的东西呀！”
她先是经过桌边，笑着逗问几个小孩：“好不好吃？”
几个小家伙连连点头。
团团说：“不是我娘做的，我娘做不出来这个好吃的东西！”
这东西确实不是杨若晴做的，也不是王翠莲做的。
这是蓉姑做的。
她以前在大户人家伺候老太太，各种城里大户人家的奢华吃食，都是她的拿手活。
所以今天这一份炖的甜品，一下子就把家里家外几个小孩子的胃口给收买啦！
圆圆也抬起头，下巴上，嘴上，都沾着雪蛤，“我能吃两大碗！”
小花笑着掏出手绢儿，给圆圆把下巴上沾着的雪蛤给擦掉：“你这两大碗呀，估计一半是喂了桌子和地板。”
桌上掉了好多，凳子上，地上，都是。
王翠莲笑着说：“哎哟哟，我家圆圆是个漏下巴哟，我跟在边上擦了好几波啦！”
然后，王翠莲转身准备去拿笤帚来清扫地上。
铃兰已经拿了笤帚笑吟吟过来了。
“大奶奶，您陪着圆宝就可，我来收拾地上。”
王翠莲说：“你索性也别急着收拾了，他还没吃完，一会儿还得接着掉。”
铃兰想了下，“行，那等几位宝宝们吃好了，我再来一并收拾。”
铃兰退到堂屋后面的小厅里去边做别的活计边候着去了。
堂屋里，小花来到火桶旁。
孙氏已经下了火桶，使劲儿要把小花拉到火桶里去烘一会儿。
小花说：“我不冷的，先前都是在灶房做事，灶房暖和呢。”
孙氏说：“我回家烧饭，你烘火。”
小花道：“我去烧……”
孙氏按住小花，“你都忙活一下昼了，你歇一会。”
看她们俩在那僵持，杨若晴暂停了手里的喂食动作，抬头问小花：“咋？四房夜里应该管夜饭啊，你不过去吃啦？”
第10910章
小花一边伸手去捏俊儿肉嘟嘟的小手，眼底都是为母者温柔的光。
听到杨若晴的询问，小花说：“管饭呀，不过除了三嫂和小嫂子，我和桂玲，绣绣几个应该都不会过去吃饭的。”
杨若晴瞬间懂了，这种情况她就遇到过好几回。
平时季节倒没啥，大不了夜里把一家子丈夫孩子都领过去吃饭，反正也不麻烦。
赶上这大冷天的办喜事，夜里领丈夫孩子们过去吃饭挺麻烦的，如果家里有人做饭，那肯定首选在家里吃饭，孩子们也不会过去受冻。
如果没人做饭，只有自己这个妇人，那肯定得一窝蜂带过去了，没法子。
而显然赵柳儿和小莫氏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等到明天早上的酒席，老杨家各房，还有骆家，孙家这些都来贺的，都会全家倾巢而出来四房吃酒席。
“你要是夜里懒得过去，那待会就在我们家吃饭吧，我叫芍药多打两碗米的事。”杨若晴对小花说。
家里自打添了五个仆人仆妇，自己和大伯大妈真的是轻松多了。
以前吧，没有添置的时候，觉得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做就可以了，大不了忙一点。
但是真的添了之后吧，嘿嘿，就两字：真香！
小花犹豫了下，看向孙氏，意思很明显，在不在骆家吃饭，让孙氏拿主意。
孙氏都不要多想，直接就拒绝了。
“我马上回去烧饭，就是考虑到夜里的情况，晌午饭我烧了一大锅。”
“你们爹和大安都说夜里想吃雪里蕻炒饭呢，雪里蕻我都捞的现成的放在那里，肉沫也剁好了。”
小花一听雪里蕻炒饭，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娘，这个我也爱吃啊，我不烘火啦，我不冷，我这就回家去炒起来！”
“你这孩子……我去炒哦，你陪着孩子们，待会炒好了我过来喊。”
孙氏匆匆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跟杨若晴那说：“你也喜欢吃，待会我给你留一碗。”
杨若晴笑而不语。
等到孙氏离开后，小花问杨若晴：“姐，娘说给你留一碗，你咋不吭声呢？”
杨若晴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是太爱吃雪里蕻炒饭，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
以前喜欢，那是以前的胖丫喜欢。
杨若晴穿越之后，其实是不喜欢吃雪里蕻炒饭的。
也不喜欢吃芝麻叶子炒饭，更不喜欢吃一种红杆子绿叶的野菜炒饭，不喜欢吃黄牯菜炒饭。
她喜欢吃四季蔬菜瓜果，只是，每次面对着孙氏那弄到化不开的母爱，看着她精心的为儿女们准备的饭菜，杨若晴都不想拒绝。
喜欢吃，就多吃几口。不喜欢吃，就少吃几口，吃的不是菜，是满满的母爱。
“对了，今天你们四房那边咋回事啊？忙得不可开交的，三丫头竟然还有功夫过来跟我讨梅花？”
“这梅花，是准备明天给荷儿当做嫁妆，带去李家那边的婚房里插瓶吗？”
小花把俊儿抱在怀里亲香，听到杨若晴的猜测，忍不住笑了。
“啥呀，是拿去哄春霞的。”
“哄春霞？为啥？”
“上昼我们在灶房帮忙的时候，对面春霞那屋里闹得不可开交，荷儿哭得一塌糊涂……”
“这又是为哪般？说说。”
小花扭头看了眼堂屋门口。
此时，收拾完了桌子和地上的铃兰，非常默契的走到了堂屋门口，假装在外面忙这忙那，实则是在把风望人呢。
杨若晴和小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杨若晴抬手朝铃兰那边招了招，“你个傻丫头，跑外面去把风待会冻死你，来屋里。”
铃兰红着脸，她这习惯是在前任主人家养成习惯了。
前任主人家的后院妻妾成群，为了争宠，各种悄悄话满天飞，每次只要主人跟别人说点啥，自己就肯定被打发去外面假装干活，其实就是把风。
有时候下着雨，都要被撵出去，淋成落汤鸡。
“我，我不冷的。”铃兰小声回应着杨若晴的话。
杨若晴却坚持要她进屋来，“我和我弟媳就随便聊点天，没啥不能让人听的，你进屋来，眼睛亮点，耳朵尖点，就行了，回头把你冻坏了，我给你花钱瞧病不算，你自个也得遭罪不是？”
小花也朝铃兰友善的笑着。
王翠莲更是被铃兰这憨憨的模样给逗笑了，走过去把屋门口的铃兰拉回来。
“你个实心眼的傻孩子，这里是骆家，不是别处，你别太紧张了哦。”
铃兰重新回到了温暖的堂屋里，感受到这大大小小友善的目光，她第一次真切感觉到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被大家平等的看待了。
这种感觉，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以前只觉得主家的都是人，自己是下人，下人不是真正的人，下人跟主家的猫狗差不多。
甚至，若是得了主人宠爱的猫狗，那地位还排在下人前面。
“铃兰丫头，他们几个孩子吃完了，要去上茅厕……”王翠莲又说，因为看铃兰似乎有些拘谨，所以给她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铃兰回过神，“我陪宝宝们去茅厕。”
“铃兰姨姨抱我。”团团最喜欢撒娇，尤其喜欢跟铃兰芍药这些二十岁出点头的年轻姨姨们撒娇。
不太喜欢跟蓉姑那撒娇。
杨若晴问过他，他的原话是：蓉姑看着有点凶巴巴。
铃兰姨姨和芍药姨姨好看，说话也好听。
杨若晴把这些话告诉了蓉姑，蓉姑很是尴尬。
她以前是做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的，管理院子里一众丫鬟婆子，没有点威严是震慑不住下面那些人。
毕竟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鬼心眼子。
铃兰和芍药不一样，铃兰之前伺候的主人家是一个大富商的其中一房姨太太，小心温顺成了习惯。
芍药不一样，芍药是跟着一位郡守老爷家的小姐长大的，是小姐的贴身婢女。
后来小姐出嫁，芍药不得不跟家生子的爹娘分离，跟着小姐做了配房，小姐的姑爷是个纨绔公子，夫妻感情不好。
小姐争宠争不过那些从外面带回来的姨娘，主意打到了芍药身上，想给芍药开脸……
第10911章
结果还没来得及，姑爷家出事了，小姐受了刺激病死了，芍药在混乱中被人伢子给拐走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骆家来牙行买人，开春之后，牙行的秦妈妈可能为了快速回本，会把芍药卖进烟花地……
芍药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后院上茅厕，王翠莲也跟了过去，堂屋里就剩下杨若晴和小花，以及坐在小花腿上的俊儿。
小花对杨若晴说：“姐，你对家里的下人真好，比我对我院子里的下人要好。”
小花在京城是早就买了仆妇和丫鬟的，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就是真正的主仆关系。
谈不上什么亲厚，但是大家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主仆界限分明，各自都能做好各自的事情。
杨若晴对小花说：“咱的情况不一样，你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是该拿出主家的威严来，不然总怕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仆人仆妇们生出外心。“
“二来，那里是京城，家里应该也会有大安的同僚，同窗之类的人来家里走动。”
“如果看到家里主仆太过于和气，以至于失了主仆之间的规矩，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就好比宠妾灭妻这件事，在后世文明下不过是被人道德和语言上的谴责。
但在这个时代，那是真的要受到惩罚的！
官宦和商贾之间利用妇人来沟通攀关系，谁家派出去的不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呢？
谁家若是派个妾出来，对方会觉得你这是在羞辱谁啊！看不起谁啊！荒唐！
“姐说的也是，有两回大安一个同窗携带妻小来家里做客，我看到她对她丫鬟仆妇的态度，就跟咱不一样。”
“后来她跟我说，说看我是从村子里出来的，对于驾驭那些下人，尤其是漂亮丫鬟，主母不能太亲厚，也不能太苛刻。”
“太亲厚了，隐患多。太苛刻了，也离心离德，不远不近才是最好。”
小花想要表达的意思，杨若晴当然懂。
“还是那句话，你们在经常确实要保持好距离。但我们在村里过日子，在不破坏规矩的前提下，其他方面，可以适当的比较关怀，随意。”
小花点点头：“姐姐在驾驭下人这块，我相信姐姐比我通透。”
“对了，那我接着说四房那边的事吧……”
小花把上昼四房发生的事告诉了杨若晴，末了，小花轻叹了声。
“我对春霞那孩子不了解，不过今个看起来，这孩子脾气也很大。”
“那屋里，砸的都稀巴烂了，连四婶都冲到门口来爆粗口了。”
杨若晴双手没闲着，一直在跟俊儿玩大手小手的游戏，听到前面那些事情，杨若晴是沉默。
但针对后面小花那句话，杨若晴有了反应，“春霞脾气大，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也不看看她是谁和谁生的！”
这可不是杨若晴对春霞有偏见，她跟一个孩子能有什么过节呢？
她说的是事实。
春霞的亲爹是余金宝，余金宝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亲娘是荷儿。
荷儿也就最近这三五年有所收敛，看看以前，那叫人吗？
所以说，这样两个人基因互换，生出来的孩子，能是那种性情温和，明事理的娃娃吗？
不过有一点，春霞还是比他们两个要好。
那就是春霞以前都没这样法国脾气，即使疯病发作，也是呆呆傻傻的。
这次发大脾气砸东西，是被荷儿要改嫁的事情给刺激到了。
“不过，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娘不亲爹不疼的，从前吧，娘没改嫁，她跟着住在外祖家倒也名正言顺。”
杨若晴问：“那最后呢？是咋样解决了问题？”
“姐你猜猜看。”
“我猜……康小子和金钏应该没松口，若是他们能松口，早就松口了，因为春霞之前就表达过不想跟着去李家。”
“嗯，康小子他们一直不提这茬，原本我以为金钏是个好说话的软性子，处处被四婶拿捏。”小花说，“但是从今个这事来看，金钏好像也不是真正的泥菩萨。”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这事儿康小子拿了主意，她没有开口的权利……”
“花儿，这就就错了，”杨若晴道，“放在以前，金钏或许是真的泥菩萨，但她现在跟康小子感情好，还生了个儿子。”
“在四房，金钏算是站稳了脚跟。”
“对于春霞这件事，作为舅舅舅妈，他们两个的反应也是让我刮目了一把。”
原本以为他们会被道德绑架，接下春霞这个包袱，但没想到，两口子很有魄力和定力，连四叔四婶都拿他们没辙了。
“这事儿啊，最后我估计是三丫头扛起了所有。”杨若晴又说。
小花点头，“真被姐猜对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铃兰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小花下了火桶，准备带着孩子们回去。
“对了姐，这雪彻底开化了，路面也好走了，爹娘说这两日要给于忠叔那边送点年货过去。”
于忠就是之前杨华忠他们归乡时，大雪封路，他们求助的官道边村子里的村民。
当时车上的东西，是他们从京城大老远带回来的礼品。
给家里亲戚朋友的，都是事先算好的，所以不便拿出来感谢于忠。
顺利回到家了，这份情谊，杨华忠和孙氏不能忘，所以准备趁着年前派人给那边送点年货过去。
杨若晴说：“这事我知道，让爹娘把东西准备好，装好车，回头我从运输队安排几个兄弟送过去就是了。”
当天夜里，小花吃过夜饭又去了四房帮忙，四房院子里灯火通明。
孙氏夜里带着几个孙子在家里玩，睡觉，就没再出门。
杨华忠去了四房转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经过骆家，进来坐一会。
他跟杨若晴说：“晴儿，送给于忠家的年货我都装好车了，要是明天你得空，就派人送过去吧？”
“明天是个双日子，日头也好，送过去好！”
杨若晴欣然点头。
杨华忠便拿出一份清单给杨若晴，“东西都在这上面写着呐，你看看。”
杨若晴接过来看了眼，越看，脸上表情越精彩。
爹啊，娘啊，这是真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
这年货可真是丰厚啊！
第10912章
杨华忠送完清单，随便坐了一下就走了。
杨若晴坐在那里，把这份年货的清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感觉到的是杨华忠孙氏这对夫妇，对同为庄户人的于忠夫妻的满满的感激和诚意。
这份年货清单上的东西，杨若晴可以打包票，绝对是为于忠夫妻一家量身定制的。
送到手，保准会感动到于忠夫妻。
又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小花从四房干完活回来了。途径骆家，见院门开着，堂屋里亮着灯火，小花便又顺道进来转一圈。
“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吧？”杨若晴问。
小花说：“七七八八了，剩下那点，菊儿和金钏说她们来做，让我们都回来歇息，明早再过去。”
“那就好，”杨若晴点点头，于是跟小花说起了清单的事。
“花儿啊，咱爹娘这趟可真是大手笔呢！”
“可不就是么，晚上装车的时候，福娃在边上瞧见了，小孩子不懂事，问她爷爷一句话来着呢。”
“咱福娃问啥话呀？快，快跟我说说。”
“福娃说，爷爷，咱们是不是要搬家去二妮家呀？”
福娃口中的二妮，杨若晴听过，正是于忠家的二闺女，大雪封路的时候，杨华忠一家都在于忠家落脚，福娃和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二妮成了好朋友，那两天两个小女孩吃喝玩都在一块儿呢，估计，彼此都说了听了不少悄悄话和小秘密给了对方。
“搬家？”杨若晴乐了。
“这小家伙肯定是看到搬了一堆的东西上马车，所以误以为是要搬家呢。”
“可不就是么！一辆马车都快塞不下了。”小花也笑。
不管爹娘如何来安排这些，小花和大安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首先，这是爹娘的安排。其次，人要懂得感恩。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尤其是于忠夫妻他们，更是在三房遇到困境的时候伸把援手的。
杨若晴也理解杨华忠他们的心里想法，说：“咱爹娘的脾性我们姐妹姐弟都一清二楚呢，于家这次对我们家是雪中送炭的恩情，所以他们送这些年货过去给人家，是情理之中。”
“当时我去接你们，在驿站那块，我听娘说起于家的帮助，原本是想找到于忠直接给他一笔银子感谢感谢。”
“但爹和娘一块儿拦下了，说直接给银子的话不太好，显得市侩，不平等，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杨若晴回顾起当时杨华忠的原话，依旧有点哭笑不得。
估计大部分人都喜欢银子吧？给了银子，自己喜欢什么酒可以拿银子去买，有啥不好的呢？
有时候真不太理解老爹杨华忠的那种想法。
“然后我又说，不给银子的话，我派人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送去于家，作为谢礼咋样？”
“可我再次被咱爹和咱娘一块儿拦下了，用他们的话来说，人家前脚绑了咱，后脚咱就去买东西来答谢，搞出一副速战速决偿还情分的感觉来了，给人感觉也不太好。”
“说白了，爹娘啊就是为了让于忠他们知道自己记住了这个情分，所以回家之后过了几天，这才准备谢礼，如此显得尊重。”
“就好比酿酒，榨油，都要沉淀沉淀，才能醇香绵长，嘿嘿……”
杨若晴把清单收好，送小花出了院子，看着她走进三房院门，杨若晴这才转身回屋。
隔天一早，是荷儿出嫁的日子，天麻麻亮，隔壁四房就忙活起来了。
老杨家各房的人都陆陆续续往四房赶，杨若晴虽然也起床了，但她不需要去四房帮忙，她今天是以亲戚的身份，早上全家过去四房恭贺，在四房吃早饭。
等到上昼，骆铁匠还要以媒人的身份去李家村吃酒席呢！
这会子早上，杨若晴起床后，就开始去前院准备运输队往于忠家那边送年货的事。
家里的浆洗和灶房烧热水啥的，铃兰和芍药去做。
打扫庭院，兴旺和平安的分内事。
杨若晴因为提早去了前院，而寝房里团团圆圆还在睡觉，所以蓉姑过来陪着孩子们。
如此一来，骆铁匠和王翠莲也能轻省很多。这让杨若晴再一次感受到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的真谛。
前院，杨若晴从运输队点的四个兄弟已经到位了，杨若晴将清单递给其中领头的那个。
然后再将杨华忠隔夜就装好了的马车牵过来，“一路小心。”
“晴儿姐放心，我们当天去当天回的。”
四个大老爷们，走官道，百来里路，路上不耽搁，这个时辰动身，确实当天就能折返。
这比起他们常年走南闯北的送货，这趟确实是小差事了。
“安全第一。”杨若晴再次叮嘱。
即使是短距离的小差事，也要小心谨慎，毕竟入了冬，这一路上难免有些村子里的村民穷，懒，馋，恶向胆边生，就想趁着天寒地冻的清晨，或者寒冬的夜里，扔几块大石头，一堆树干在路中间拦路。
也不叫打劫，毕竟都是一个郡的，他们只会说‘家穷，没钱买年货过年，孩子饿得嗷嗷叫，希望过路的老乡借点钱，买点米粮……"
你借了，那就好说，石头给你挪开，树枝也给你搬到一边去。
你不借？
那就继续跟你缠磨，反正他们村子就在附近，能从天黑缠磨到天亮，再从天亮又缠磨到天黑，就看谁能缠得过谁了。
所以最后，多半都是破财消灾。
对于这类情况，杨若晴以前刚出门做生意的时候，车上会额外准备一些东西，就是为了打发这些人。
后来随着实力越来越强，尤其是骆风棠那边已经成了护国大将军，那不好意思，管你是动刀动枪的打劫，还是‘借钱"，没有！
护国大将军的牌子亮出来。
识趣的，就让路。
不识趣的，信号弹发射出去，这附近相关的一切都等着被细究吧！
所以时间久了，黑白两道，基本看到骆家运输队上挂着的徽章，都会识趣的回避。
黑道再猖狂，在面对着代表国家机器力量的护国大将军面前，这个山庄那个门派的，其实都很lose。
第10913章
你再能打，你也是血肉之躯，你也有累的时候。
大军压来，你能打几个呢？对吧？
再者，你厉害，你武功盖世，同样像你这样武功盖世的人很多。
朝廷许以***厚禄，招安一堆，倒戈一堆，过来给朝廷做枪拿你做投名状的，更是一堆。
所以讲，骆家的徽章，在大齐境内，黑白两道都好使就是这个道理。
但即使如此，杨若晴行事依旧谨慎如初，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
百里路外的于家村。
今天虽然是晴好的日子，但是，对于于忠一家人来说，心情却并不美丽。
说是乐极生悲也不为过。
这事还得从前阵子说起。
前阵子，因为大雪封路，于忠号召村里人一起铲雪，为大家谋了福利，也为杨华忠一家荡平了前往驿站的二十里路。
事后，大家伙儿都得到了相应的酬劳，于忠家也不例外。
于忠很是高兴，于是就跟婆娘商量，想把这笔酬劳拿出来办年货，给孩子们扯两套新衣裳，往年过年，家里孩子几乎都没怎么穿过新衣裳。
大孩子穿的是大人的衣裳改过的，而孩子穿大孩子的，三孩子穿二孩得，以此类推……
多买点猪肉，鱼，孩子们往年过年，吃肉都是尖着筷子浅尝辄止，从来就没有肉味吃过瘾。
再剩下点钱，给老丈人打两斤烧酒，给丈母娘抓点药。
余下的钱啊，再留着，等过完年去抓一只小猪崽子。
家里猪圈里有一头一百多斤的肥猪，这肥猪过年不准备杀，是准备留到年后清明节左右再卖掉。
到时候卖猪的钱拿来还债，家里早些年于忠爹妈在世时，生病吃药买棺材啥的，再外面欠了不少外债，外债都是有利息的……
原本是打算年内把这头猪给卖了，卖了的钱一部分拿来还债一部分留着过年。
这不，杨华忠那边给了铲雪的工钱，过年的钱有了，那还债就想再缓几个月，可以让猪长得更大更肥一些，卖更多的钱，这样就能还更多的债……
原本这事儿跟债主那里是说好了的，可是这几天也不晓得咋回事，也或许是债主看到于忠家买了十斤猪肉的年货，还买了两条中等个头的草鱼吧，一下子，几个债主就坐不住了。
推翻了之前说好的，一股脑儿找到了于忠家，要于忠夫妻现在就还钱。
“几位兄弟，咱也是老熟人了，说好的事咋临时又变卦呢？”
“老于，你家有钱办年货，就没钱还债？“
“瞧瞧，这二十来斤猪肉，还有鱼，几个孩子的新衣裳，又是酒糖糕……”
“啧啧，这年过的比我们都肥，就差了我们几个子儿？说不过去吧？”
几个债务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管于忠如何好言好语的商量，许诺，甚至许诺等清明节卖了猪，到时候额外送他们一家两斤五花肉……
这些债主就像约好了似的，软硬不吃，堂屋里几把凳子，东倒西歪坐了好几个。
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嗑着于忠婆娘拿出来招呼他们的瓜子花生，地上吐得满地的壳，摆出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
于忠在旁边赔着笑脸说着各种好话……
几个孩子也被搅得不得安生，于忠婆娘赶紧把几个孩子带到灶房去了。
二妮几个趴着灶房门，惊恐的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瞧着堂屋的方向，大妮懂事了些，孩子悄悄问于忠婆娘：“娘，这些叔叔伯伯会不会一直赖我家不走啊？”
“会走的，他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于忠婆娘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这些人到底啥时候走，她心里也没底啊……看这架势，今天怕是不拿点诚意出来，交待不过去。
可是家里，现在真的是没有什么钱了，最后的两百文钱，那是留着应急的。
万一这过年期间，孩子们生病了咋整？
手头一个子儿不留，心里没底啊。
只是这些人，真的……不知从哪里听到他们家结交了贵人，发了大财，所以全都跑来踩着讨债……哪里还得起啊……
就在堂屋里陷入僵持状态，而灶房里娘几个惶惶不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
“里正叔，你家来客啦！”
于忠听到这话，脸上的苦涩笑容更甚。
家里来了一堆债主啊，这客招待不起，可咋整？
“哈哈，我们家里也忙，没空做客。”其中一个债主抖了抖腿，目光斜睨着于忠，“你要实在拿不出钱来，我们也可以打个商量，清明节还也不是不行。”
“但这年内，我们多少不能白跑，一点利息是肯定要的！”
“利息？可几位的利息加在一块儿就有五百文钱啊，我手头拢共才两百文钱，能不能等我家卖了猪再给？”
“我是里正，我一口唾沫一口钉的！”
“就因为你是里正，我们当初才卖你面子借你钱！”
“是是是……”
“这样吧，你把那二十斤肉拿过来，还有那两条鱼也带上，哥几个打个牙祭，这趟就算不白跑了。”
“啥？这个是拿来打牙祭的？不是拿来抵利息的？”于忠脱口而问。
这些人都怪笑起来，“这玩意儿几口就没了，能抵几个利息？”
“于里正，你这里正当的不行啊，借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还不上钱，还这样苛待我们债主？”
“信不信我们拿着借据，这就拉你去衙门说理？就算你攀上了贵人，贵人也不能教你不认这白纸黑字的借据吧？”
“皇帝都要认，嘿嘿……”
于忠一筹莫展，看着堂屋里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肉和鱼，一张脸纠结得更刮下二两苦汁！
“里正叔，你家来客了，马车到了门口，你咋不出来接啊？“
屋外又传来村民的吆喝声。
于忠回过神。
“啥？来客？马车？”
他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脚下一阵风般冲出屋子。
几个债主面面相觑，也都放下了腿，站起身满脸疑惑的跟着往外走。
灶房里，听到动静的于忠婆娘也悄悄探出头张望，几个孩子躲在她下面也跟着探出了小脑袋朝外好奇打量。
第10914章
最小的那个孩子仰起头问于忠婆娘：“娘，叔叔伯伯走了，我们能烧肉肉吃了吗？”
于忠婆娘低下头看了眼孩子，脸上犯难，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当口，忽而听到院子外面响起于忠惊喜的声音。
“啊呀？是我那杨三哥打发几位兄弟大老远过来的啊？”
“快快快，屋里请屋里请，这大老远的，哥几个辛苦了……”
随即院门大开，于忠一脸激动的走在前面给人带路，并朝灶房里大声喊着：“孩他娘快出来，杨三哥那边的人来家里啦！”
于忠婆娘赶紧带着孩子们出了灶房，来到院子里。
妇道人家见到生人自然是怯生躲闪的，但是又不想失了礼数，所以跟在于忠身后拘谨的笑着，不知如何打招呼。
还得是于忠，毕竟是里正，虽然欠了钱在债主面前直不起腰身，但是在待客这块，谈吐和胆气还是有的。
“几位大兄弟咋称呼啊？”
为首的那个汉子看着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板高大魁梧，手臂结实粗壮。
身上穿的衣裳也比于忠，还有旁边那几个债主要好，五官端正，但是眉眼间却蕴藏着一股锋利。
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狠角色。
而跟他同来的另外三四个汉子，形容气质也都差不多。
“于忠叔你好，我叫王良，三叔都叫我包子，您和婶子可以喊我包子。”
这个王良，是王洪涛家的小儿子，也是很早之前，杨若晴刚拉起运输队的时候就进了运输队。
那时候的王良还是个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跟着运输队里的叔叔哥哥们押送药材出山，一趟一趟往南方的秀水镇送。
那时候骆风棠他们在秀水镇。
后面骆风棠离开了秀水镇往别处去了，运输队便紧跟骆风棠的护***走，这二十年下来，骆风棠南征北战，运输队也是跟着走南闯北。
护***所向披靡，不仅有主帅骆风棠的运筹帷幄和将士们的骁勇善战，也离不开运输队的付出。
运输队不仅源源不断往骆风棠军中运送药材，好让受伤的士兵们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同事，各种粮草，物资，也在运输队的押送范畴。
很多时候杨若晴给骆风棠捎东西，骆风棠往家里送礼物，都是走运输队。
信件那些东西，如果要加急，就是派出信鸽，或者侍卫快马加鞭去送……
所以王良早就是骆风棠和杨若晴夫妇的后方左膀右臂。
对于杨华忠和杨若晴要报恩答谢的人，王良必定是态度亲和友善，而且，见了于忠，瞧见对方的年纪，王良便主动以晚辈自称。
“原来是王良兄弟啊？幸会幸会！”
尽管王良以晚辈自称，但于忠绝不会真的倚老卖老，毕竟大家头一回见面，直呼人家小名终究是不礼貌的行为。
“当家的，还不快请王良兄弟他们屋里喝茶呀！”于忠婆娘在旁边提醒。
于忠回过神来，赶紧的要将王良他们往堂屋里让。
王良却站着未动，他的目光扫过旁边那几个还没有离开的债主，目光骤冷，并微微眯起。
“于忠叔，过来的时候骆夫人特地交代过，”
“她说你们是三叔一家的恩人，便是她的恩人。”
“恩人如果遇到麻烦，叫我们顺手解决下。这几人，我看面相不善，我们给你解决了吧！”
王良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汉子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扯起袖子，扭着脖子，晃动着臂膀，像恶狼般缓缓往那几个债主逼拢过去。
几个债主吓得背靠背缩成一团。
听了这一阵子，他们听明白了于忠攀上的那个贵人竟然是护国大将军的老丈人！
尼玛！
哪个天杀的报的假消息，说是望海县一个外放县官的家属？
护国大将军啊，鬼都不敢招惹！
而且护国大将军此刻远在天边，一时不会把他们几个小人物怎么样，真正可怕的是眼前这几个将军夫人身边的爪牙……
“几位兄弟误会误会啊，我们是于忠的朋友！”
“对对对，我们是过来串门的，没有恶意。”
“老于你快说句话呀，大家老交情了……”
看着那几个先前还嚣张跋扈软硬不吃的债主此刻缩成一团，就差没哭出来，于忠有点憋不住想笑，但到底还是忍了。
并且跟王良说：“王良兄弟，这是一个误会，他们是我家的债主，我欠了他们的钱，他们上门来讨……”
“是债主不假，我们是上门来看望下你们，不是讨债！”
“对对对，我们不急，真不急，说好了清明节还，我们都记得呢，今天是过来串门的……”
“坏人，骗人……”
二妮突然从于忠婆娘身后钻出个小脑袋，小丫头怯生生，却又小脸愤怒的瞪着那几个债主。
几个债主的脸色刷刷的变了，赔着笑，语无伦次的解释，都是解释给王良他们听的。
于忠扭头瞪了二妮一眼，于忠婆娘赶紧捂住二妮的嘴巴，将她，还有其他几个孩子都带回了灶房。
于忠说：“小孩子家说话，当不得真。”
“几位，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因为跟贵人有了交情，就赖你们的账。”
“今天王良兄弟在这，门口还有咱村的其他村民们，大家伙儿都可以来为我于忠做个证！”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说了清明节卖了大肥猪还清你们的债务，我就不会食言！”
“但是今个，我家来了客人，我就先不招待你们了。”
债主们纷纷见好就收，说：“老于，你刚才的话外行了，我们借钱给你就是信任你。”
“那啥，你先忙着，我们走了。”
“走走走！”
几个债主慌不择路的离开了于忠家院子。
王良带来的几个汉子一路跟到了院子门口。
几个债主跑出一段路，回头张望于忠家院门方向，便对上几双虎视眈眈的眼。
妈呀！
几个债主吓得赶紧扭头，拔腿就跑，好像跑慢了，就会被身后的猛兽给扑上来，然后一口咬断脖子。
几个债主的离去，只是让于忠家的小院暂时恢复了安静。
但是随即便再次热闹起来。
第10915章
因为于忠家附近的邻居们，还有村里的其他人，都是瞧见了这辆马车往于忠家来的，大家伙儿都跟过来看热闹来了。
院子里，于忠回过神，跟王良那尴尬的搓了搓手，“早些年家里事情多，拉下了一些外债，这几年一直没还掉，方才让王良兄弟，还有其他几位兄弟看笑话了！抱歉抱歉！”
王良温厚一笑，摆摆手说：“于忠叔你见外了，这种事很常见，我们兄弟几个也都经历过类似的，理解。”
王良身后跟他同来的其他几人，也都一改之前面对着几位债主时，那刺儿头不好相处的样子。
此刻也全都换了友善的笑容，一个个站在王良身后，望向于忠，让于忠感觉眼前这几个年轻人，就是很普通的村里的谁谁谁……
“几位大兄弟，屋里请，屋里坐！”于忠恍过神，再次朝王良几个弯下腰，伸长手臂，发出最真挚的邀请。
同事，又朝灶房的方向吆喝：“孩他娘，快，起锅烧饭！”
于忠婆娘也从灶房里应了一声，这时，王良却拦住了于忠，“于忠叔，你和婶子莫要烧饭了，我们没打算在你家吃饭。”
“王良你这话说的？你是看到债主？就算欠债，一顿晌午饭我于忠还是招待得起的！”
听到王良他们说不在这里吃饭，于忠的笑容当即消失。
王良知道于忠误会了，于是赶紧解释说：“于忠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兄弟介个是真的没打算吃饭，我们要当天来当天回，晌午饭吃了就耽误了功夫。”
“啊？这么急？”于忠诧异。
王良点头，“是的，我们是奉了骆夫人的吩咐押送年货过来，这车上，都是杨三叔给于忠叔你们家准备的年货！”
“于忠叔，这是年货清单，您看下，我们哥几个就要开始卸货了！”
一条长长的写满了东西名称的清单，塞到了于忠的手里。
而王良他们几个，已经撸起了袖子开始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王良是里正，但是他认识的字，却不超过二十个。
这还是小时候有过一段在地主家放牛的经历，经常牵着牛在地主家私塾外面的山坡上放牛，听到学堂里地主家的那些小少爷们念书偷偷学的几个字。
此刻这长长的年货清单拿到手，于忠从上往下看，看得头皮都麻了，认的那二十个字，在这清单上只找到三五个。
比如，大，比如小，再比如猪，鱼，肉……
不过，不认得字没有关系啊，因为王良他们已经搬着东西往他跟前来了。
“于忠书，这半扇生猪搁哪啊？”
“啊？这么多啊？这都百来斤了，咋吃得完啊！”于忠看到王良搭在肩膀上的那半边白花花的猪，傻眼了。
于忠婆娘再次从灶房里出来，看到这第一笔年货，也跟着震惊在原地！
“没搞错吧？三哥三嫂咋给我们送半边猪了啊？这得多少钱啊？他们自个家有猪肉过年么？”于忠婆娘问。
王良笑着说：“婶子尽管放心，他们有的，这些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那啥？生猪搁哪？”
面对着王良的再次询问，于忠夫妻这才如梦方醒。
“放堂屋吧！”于忠赶紧说，同时去搬来一架梯子靠到堂屋门口，又找来两把铁钩。
于忠和王良合力，将半边躲掉了脑袋的生猪用铁钩勾住猪后腿，倒挂在竖起的梯子上。
此时，其他几个也都搬着其他东西过来了。
“于忠叔，这是鱼。”
鱼是用两只水桶装的，一只水桶里装了半桶水，里面养着的是活鱼，清一色的筷子长的鲫鱼，还在游来游去。
另一只桶里水很浅，里面卧着五六条草鱼，个头不等，最小的三四斤，最大的估计都六七斤了。
两只桶拎在手里，一看就沉甸甸，好几十斤。
“天呐，这么多鱼啊？哪里吃得完哦！”
于忠婆娘看到身后自家这六七口人，真正能吃饭的就他们两口子，几个孩子都还小呢！
拎着鱼的那个兄弟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婶子，这大鱼拿来腌腊鱼好着咧，能吃大半年！”
于忠婆娘连连点头，是啊，大半年都不缺荤菜了！这下孩子们高兴了！
于忠婆娘转身就去灶房找盆桶来接鱼，“大妮，来帮娘拿东西。”
“好嘞！”
十岁的大妮屁颠着跟在于忠婆娘身后跑进了灶房，五六岁的二妮也赶紧跟上，脆生生喊着：“我也来！”
底下两个更小的也没闲着，一个跑到梯子那边去看大白猪去了，还有一个直接弯下腰去打量水桶里游来游去的鲫鱼，“鱼鱼……”
当于忠婆娘拿着盆桶出来接鱼，此时，王良他们又从马车上源源不断搬下来一堆的东西，有的放在堂屋门口，比如整筐的鸡，不仅有拿来吃肉的仔鸡，还有用来生蛋的老母鸡，打鸣儿的公鸡……
一大筐鸡于忠婆娘大略扫了几眼，估计都有七八只了，旁边还另外用麻绳绑了一对麻花大鸭子。
两只鸭子趴在地上嘎嘎乱叫，腚儿后面拉了一大滩。
先前看鱼的那个小子捏着鼻子说：“嘎嘎，好臭！”
于忠婆娘却笑了，“臭才好呢！”
这说明这两只鸭子精力旺盛啊，回头她可以养起来。
“三嫂这是把他们家的鸡窝给我们搬过来了。”于忠婆娘跟于忠那说。
于忠也是满脸感慨，“这礼品实在太重了！”
重到他们都木掉了，不知道该如何来偿还……
此时，原本围在院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忍不住进来了，大家伙儿围在旁边看着王良他们一趟趟的往屋里院子里搬东西，
生猪，活鱼，活鸡活鸭，还有整篮子的鸡蛋，鸭蛋。
各种山里的山货，笋片，蘑菇，木耳，茶树菇……
两大包药材，都是一些平时过日子常见的头痛脑热用得着的药材。
“这些药材是我们骆夫人送给两位的，骆夫人的药材专供护***，药材效果毋庸置疑！”王良对于忠说。
于忠用力点头，“多谢骆夫人！”
旁边一人又将一只包袱卷递给二妮：“你就是二妮对吧？这是福娃小姐捎给你的。”
第10916章
二妮踮起脚，忍不住扒拉开包袱卷的一角，当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玩偶，二妮激动得蹦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大家眼中，都笑了。
于忠婆娘摸了摸二妮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满脸动容：“这遭太破费了……”
而旁边围观的村民们此时一个个眼睛都亮了，他们嘴里啧啧着直感叹于忠家要改运了，攀上了这样有钱，还大方，重情义的贵人，往后日子要好过了！
更诱人懊恼不已。
因为当日杨华忠他们一家冒着严寒大雪进村，他们有些住在村口路边的，其实是看到了杨华忠他们的。
但是因为是生面孔，加之他们本身也懒得去管这些闲事，所以瞟了一眼就直接关了门窗不想搭理。
甚至还跟家人调侃，说这大冷天的窝在家里炕上盖着破被子，看着外面还有人在赶路，莫名的舒畅啊，破被子顿时都比平时暖和啦！
原来，幸福是对比出来的呢！
可是现在，他们懊恼极了，要是当时自己没有自私，热心肠一把，招待了杨华忠他们一家，那么现在这满院子的东西，就是送到自家院子里去了。
哎，幸福是对比出来的，痛苦也是如此啊！
存在这种想法的村民，远不止一个两个，顿时，于忠家小小的院子上空，被浓浓的羡慕嫉妒笼罩……
等到最后一件东西搬完，王良把于忠夫妻单独叫到堂屋里，单独拿出几个红包来。
“这是三叔三婶给几个孩子的压岁钱，叫两位务必要收下！”
这次，于忠夫妇对视了一眼，然后两口子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去把红包使劲儿往回推，口中更是异口同声的说：“这个真的使不得，绝对不能要！”
王良笑着说：“我的任务就是把东西带到，其他的我可不管哈，我也不能带回去。”
“我要是带回去了，三叔三婶还有骆夫人肯定不高兴，会责怪我办事不力。”
“指不定还要打发我再跑一遍给送回来，于忠叔，婶子，你们就当是体恤我，收下吧！”
于忠夫妇真的没辙，只得收了下来。
接下来，于忠婆娘一头扎进了灶房，去给王良他们弄吃的去了。
于忠使出所有的看家本领，甚至把几个孩子，还有围观的邻居都给发动起来，大家伙儿抱胳膊的抱腿的，关门的，这可真是让王良他们一个个束手无策了。
没辙，最后王良只能跟于忠那商量：“于忠叔，你们好意是好意，不舍我们空肚子回去。”
“可这腊月家家户户都忙，我们家里也是，还想赶在天黑前到家呢，夜路不好走。”
于忠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不烧饭，我叫你们婶子搞简单点，垫吧下肚子就能上路！”
“顺便呢，我也给你们的马儿喂点草料和水，马儿也喘口气。”
王良他们几个都是爱惜马儿的，因为这是他们的脚力和老伙计。
听到这话，几人眼神商量了下，都决定听从于忠的安排，留下来垫吧下肚子再上路。
于忠立马欢天喜地邀请他们坐到堂屋的桌边，热茶，瓜子，烟丝儿走起……
而灶房里，于忠婆娘正忙得飞起，幸好有大妮在帮忙塞柴火，她才不用分心。
二妮也帮着干点其他的小事情，小小的灶房烟熏火燎，不一会儿，香味儿就溢出来了。
于忠婆娘用来招呼王良他们的东西，并不是从杨华忠他们送过来的东西里拿的，而是用的自家的东西来招待。
刚好这两天他们去附近的集镇买了二十斤猪肉，还买了两条鱼。
这些东西先前差一点就被几个债主给拿走了。
现在，于忠婆娘割了两斤五花肉，切成薄片，锅里放菜籽油，蒜头生姜辣椒酱，先炒出香味儿，接着放入五花肉开始煸炒出油脂。
接着放酱油，醋，，盐，水之类的，烧开之后，往里面放入面疙瘩。
盖上锅盖焖煮开之后，再倒入一大碗鸡蛋液，盖上锅盖接着焖，出锅的时候撒上一把绿油油的葱花，拿敞口的大碗来装面。
“二妮，你喊你爹来端面条。”
“娘，我饿。”
“你不饿，等客人们吃完了，娘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
二妮甩着两根小羊角辫屁颠着跑去喊于忠了。
很快于忠就来了，一副木托盘，直接将五碗面条给放整齐。
“诶，是四个兄弟，你咋搞了五碗？”于忠纳闷。
婆娘温柔一笑：“还有一碗是你的呀，你陪客吃。”
这也是庄户人家待客的一环，让主人家陪着一块儿吃，如此有些比较拘谨的客人才不会放不开，也会在主人的引导下，多吃几口。
于忠笑了笑，说：“媳妇儿，你这就开始硬气了啊，行，我陪！”
于忠端着托盘走了。
几个孩子，除了大妮，其他的全都一窝蜂冲到了锅台边，踮起脚去打量锅里的东西。
最小的那个嘴巴一撇，差点哭出声来，“没了，锅里没有了……”
于忠婆娘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巴，“等客人走了，我给你们整吃的，你要乖。”
孩子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于忠婆娘瞧着二妮几个往堂屋门口去，赶紧把他们拽回来。
“就在灶房待着，不许走。”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这帮小家伙是真的馋肉片面疙瘩了，这种好东西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吃一回。
肉要钱，面更贵，这年头往嘴巴里塞的东西，除了泥巴和树根，其他哪一样不要钱呢？
堂屋里，王良他们吃东西很快的，估计也是真的饿了，不到一碗茶功夫就呼啦啦全都见了底。
然后嘴巴一抹，跟于忠夫妻这里道了谢，牵过空马车再不耽误的踏上返程之路。
于忠跟在后面送，什么东西都没有让他们捎回去给杨华忠他们。
珠玉在前，给啥都不好看哦。
所以于忠只是让王良他们捎话回去给杨华忠他们，让他们正月回京城的时候，来家里吃顿饭。
王良他们保证把话带到，踏上了官道渐渐远去……
当于忠迎着村里一群好奇询问，和羡慕的村民们的目光回到家，发现堂屋桌上，几个孩子一人一只小碗，每一只小碗里都装着肉片面疙瘩，边吃边喝，一个个满脸的陶醉和满足。
婆娘在旁边收拾东西，看到于忠回来，说：“我就晓得你这人是假陪吃，一碗东西就没少两块。”
于忠说：“我吃不下。”
婆娘撇撇嘴，骗谁呢？这么好的东西哪有吃不下的理儿？还不就是故意留给几个小家伙们吃的么！
第10917章
孩子们围着桌子津津有味的吃着于忠刻意留给他们的肉片面疙瘩，左邻右舍先前看了一阵热闹，后来王良他们吃饭的时候，邻居们也都被于忠两口子给请出去了。
所以这会子，家里就于忠一家人，夫妻俩趁着孩子们都在吃东西，于是腾出手来赶紧的去把王良他们送过来的东西重新的，好好的，分门别类的安顿下。
猪肉和鱼肯定都是要放到堂屋里。
于忠婆娘说：“今个盐巴买少了，明天你再去趟集镇，多买点盐巴回来咱把这些肉给腌起来。”
这半边猪呢，腌的咸肉放到坛子里去压着，可以吃将近一年。
腌后挂起来日晒风干的风干腌肉，照管得好的，也能吃到下半年。
“咱家这一年都不咋要买肉了，杨三哥三嫂真是大气呀，给咱送这么多！”于忠婆娘看着这些东西，感叹着。
于忠虽然高兴也是真的高兴，感动也是发自肺腑的感动。
可是，他却不同于身旁婆娘那简单直接的快乐，于忠想的有点多。
“杨三哥三嫂今年送咱这么多东西，确实是缓了咱家的燃眉之急，让咱家这一年都能松口气。”
“可咱却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的消耗掉这些东西，那么明年呢？后年呢？往后日子还长哦，总不能都张着嘴巴等着别人来接济吧？”
于忠婆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当家的，你眼光比我远，格局也比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大。”
“你是不是有啥想法？”
于忠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过身来看向婆娘：“我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啥想法？你该不会想去投奔杨三哥他们吧？那不太好，显得咱不能招惹，这就要跑去抱人家大腿，被人瞧不起哦！”
今年人家之所以送那么多东西来，是因为之前下大雪的一场缘分。
现在人家送了这么多久东西过来，也就是把情分给还清楚了，照理说，两边再无瓜葛了，除非下一次再有什么缘由将彼此重新拧到一起。
于忠听到婆娘的话，摇摇头说：“你男人我就算穷，也穷的理直气壮，我可不是那种打蛇顺杆爬，趋炎附势的谄媚小人！”
于忠婆娘暗暗松口气，“那你却说要图长久，可咱这些目不识丁，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怎么去图长久啊？就算给人三哥牵马，咱都没经验。”
“若是两个村子路近，也好说一点，你还能借助干农活的事儿跟三哥攀上关系，咱这两个村子可是隔了百来里地呢！”
于忠摆摆手：“上回我陪杨三哥出去走了一圈，他看到我们这里的地势，大部分都是低矮开阔的山坡，他就很感慨。”
“说他们那边背靠眠牛山，山太高太深太大了，放羊有些困难。”
“那羊儿往灌木丛里一钻，往树林子里一跑，早都找不到，所以他们那边几乎没什么人养羊。”
“当家的，你的意思是，你要养羊？”
“对，我爷爷，我爹，他们都是羊倌，我当初也是的，只是后来养羊买不到好价钱，就不养了。”
“当家的，我晓得你会养羊，可你养羊，这跟谋长远能扯上关系吗？”
于忠笑了，“三哥说了，他闺女晴儿，也就是王良兄弟他们口中的骆夫人，”
婆娘边听边点头，“我晓得，你接着说。骆夫人咋啦？”
“骆夫人在望海县城的大酒楼说是年前就改版了，要主打火锅，牛肉羊肉这些东西是重头戏。”
“我听杨三哥说，牛肉那块，他家有个女婿开了养牛场，专供火锅店的牛肉。”
“就是羊肉，不太好搞，据说长坪村那一片养羊的人家少，就算养，也都是一两只的羊，地势问题，养不出气候。”
“所以我就想，正月我去一趟长坪村那边，打着旗号给三哥他们拜年，我摸摸底，要是养羊能行，咱不就多一条生财的路子么？”
于忠婆娘听到这话，眼睛也亮起来。
“田地是咱的根，不能荒废，到时候你带着孩子们放羊，田地我来折腾，农忙的时候你抽空来打个下手就是了。”
二妮端着空碗来了灶房，看到娘坐在灶膛口的小马扎上脸上挂着微笑，爹蹲在一旁，两个人四目相对，脸上都笑眯眯的。
二妮一脸懵懂，歪着脑袋问：“爹，娘，你们瞅啥呢？”
夫妻俩同时回过神，于忠婆娘微笑着问二妮：“你吃饱了？好吃不？”
二妮用力点头，将手里的空碗放到锅台上之前，还伸出小舌头沿着碗底舔了一圈。
舔的比洗过的还要干净啊。
于忠婆娘一脸好笑，赶紧制止住二妮，“都是冷油，别舔了，回头肚子痛。”
二妮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于忠站起身，摸了摸二妮的脑袋，“咱家今年过个肥年，回头夜里还叫你娘给你们整好吃的。”
二妮的眼睛立刻亮起，“爹，咱这就过年了吗？”
于忠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孩子的意思。
庄户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几乎见不到什么荤腥。
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打打牙祭。
而每一年的岁末，过年，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一年中最期盼的事情。
“对，咱家今天就开始过年了。”
“好耶，我去跟姐姐弟弟们说，我们家过年啦，有好吃的啦！”
看着手舞足蹈跑出去的二闺女，于忠夫妇俩相视一笑，婆娘说：“你呀，也太惯着他们了。”
于忠道：“为人父母，惯自己的孩子那不是天经地义么？说不惯，哪里是不舍得惯？而是没有条件去惯啊！”
“这羊还没养起来呢，事情还没一撇，当家的你就有条件惯了？”
“嗨，事情，我会去努力争取，但是眼下，家里物资多，夜里给孩子们杀只鸡，他们正长身体的时候，喝点鸡汤好。”
于忠婆娘点点头，“三嫂真是想的周全，八成是看在我们家那两天杀了两只鸡，心疼我们家没鸡了。”
“瞧瞧，这一下子送这么多鸡过来。这些鸡啊，回头我得留几只下蛋，抱窝，打鸣儿……”
第10918章
长坪村。
早上的酒席非常的丰盛，四房自己的堂屋和院子竟然还摆不下去，又去对门的小二房借了场地摆了两三桌，这才把酒席给顺利摆下。
对此，杨华明可高兴了，觉得自己面上有光，朋友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道贺。
“可见这些年我不是白混的……”
话还没落音，就被刘氏给当众拆穿。
“快拉倒吧你，那些人过来道贺，你真当是冲着你？你自个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没点逼数吗？”
杨华明的笑容尬在脸上，没好气的瞪了眼刘氏：“你呀，啥都好，就是一张破嘴招人嫌弃！”
“我不稀罕你的稀罕，你管我啥嘴呢！哼！”
脑袋一甩，穿着一身崭新衣裳的刘氏趾高气扬的转身离开，接着回去吃酒席去了。
有人过来找刘氏，“哎呀，我说荷儿娘，你咋还有心思在这吃酒席呢？”
过来找刘氏的人是这次请的喜婆婆，专门负责帮荷儿化妆，换衣，并主持一切出嫁的事宜。
虽然荷儿也是二婚改嫁，但她跟上回八月份杨华梅的二婚改嫁那完全不一样。
杨华梅是奉子成婚，改嫁之前的身份是老王家的寡妇，且孙子都有了。
徐元明是老鳏夫，两个人的关系原本就是亲家关系。
所以他们两个的结合，这其中不仅充斥着伦理道德舆论的压力，还有双方儿女们的强烈反对。
甚至两边的儿女都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的再婚重组，婚事就非常的低调。
简直是低调到尘埃里去了，出嫁当天，就一桌子的酒席，老杨家几个男丁把杨华梅送到茶寮，又在茶寮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然后就下山，这事儿就算完成了。
但是荷儿和李老二的情况那就完全不一样。
荷儿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恢复了单身，而李老二是头婚的勤劳青年。
两个人的结合，还经历了生死的考验，而且李家哥仨为了迎娶荷儿，可是把李家的屋顶都给拆了重新来盖，婚房里也布置一新。
请了媒人，喜婆婆，成婚前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落。
而荷儿这边，虽然嫁妆也很简陋，毕竟四房才盖完新宅子，家里被掏空。
又添了大孙子，各项花销也在见长，不可能给这个二婚的荷儿准备太多嫁妆。
但是，两床崭新的被褥，四季的衣裳鞋袜，以及过日子需要用的一些生活用品，四房这里，以及菊儿和三丫头姐妹，也都帮着荷儿凑齐了。
另外，荷儿前几年和康小子一起在镇上瓦市做小生意，荷儿自己也是有点小金库的。
虽然小金库的钱不多，撑死了不到五两银子，但关键时刻，五两银子也能使在刀刃上。
“你这喜婆婆说话奇怪，这是吃酒席时辰，我不吃酒席我还能干嘛呢！”
此刻，面对着喜婆婆的拉扯，正在啃大鸡腿的刘氏那是一脸的不高兴啊。
家里的酒席现在非常丰盛了，自己不吃，就看着别人吃，那不是亏死了？
“你要不吃你就到一边去，别挡着我吃酒席。”刘氏用力把衣裳袖子从喜婆婆的手里抠回来。
看到崭新的衣裳被对方抓得有些皱巴巴，刘氏那是满脸的不高兴，嘴里还嘟嘟囔囔着。
但嘟囔声很快便没了，因为她另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将鸡腿塞进了嘴里，腮帮子再次被撑得满满当当，再没有半点缝隙去做其他事。
而刘氏的回答，却让喜婆婆呆了几秒。
等过回过神来，喜婆婆拍着巴掌笑呵呵的说：“哎哟我去，我滴个荷儿娘勒，今个可是你嫁闺女，不是别人嫁闺女。”
“这个时辰新娘要哭嫁啦，你当娘的不得去跟前候着，哭两嗓子吗？”
别人家嫁闺女，母女，姐妹，姑姑，婶子，所有女眷们那是老早就齐聚在新娘子的屋子里。
等到衣裳穿好，妆容也画好，快要换鞋子出阁的时候，屋里的女眷都哭成一团了。
呼天抢地的啊！
尤其是当娘的，那更是一万个不放心，一千个舍不得。
身边往往要安排好几个人来拉，来劝，方才能撒手让新娘子出阁。
到了四房这里，好了，还要她这个喜婆婆来酒席桌上逮刘氏。
并且逮住了，刘氏还不买账，不乐意过去哭嫁，我的个天呐！
“荷儿娘你别吃了，荷儿还等着你过去呢！”喜婆婆又催。
刘氏不为所动，催急了，刘氏就摆摆手：“跟她说，说这没啥好哭哭啼啼的，大喜的日子，叫她也莫要哭。”
说完，刘氏转了个身，换了个位置去拧啤酒鸭的鸭脖子去了……
喜婆婆看傻眼了。
孙氏和鲍素云一直都在荷儿屋里，根本就没出现在酒席桌旁，要是她们两个在，这会子早过来劝来了。
而老杨家的其他女眷们也都分布在荷儿屋里，或者灶房里，又或者堂屋或者对面的小二房院子里随时准备伺候吃酒席的宾客。
刘氏蹭吃的这桌，是前来道贺的客人。
桂花和大云都安排在这桌，桂花便劝着刘氏：“你回头再吃也不急，荷儿出嫁是大事，哭嫁也是规矩，你快些去吧，莫要耽误了喜婆婆和其他人……”
因为对方是桂花，所以刘氏的态度没有面对喜婆婆时那么不耐烦。
“嗨，桂花嫂子你说的固然有理，可我家荷儿又不是头婚，是二婚！”
“我做梦都巴不得她能嫁出去呢，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的意思，我去哭嫁？拉倒吧，我太高兴了，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桂花被刘氏这回答给雷到外焦里嫩，头顶冒黑烟。
桌上其他人听到刘氏的解释，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四婶啊，你咋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呢？”
“就是，你也不怕荷儿听了伤心吗？合着你这个当娘的，就巴不得把她嫁出去？”
对于众人的调侃，刘氏的回答如下：“快拉倒吧，她能嫁出去，她自个也是高兴得不行，她也哭不出来的，待会我们娘俩大眼瞪小眼，都要笑场，我还不如不去，吃饱了肚子比啥都强！”
第10919章
我晕，刘氏这一番话，竟然破天荒的很有道理了。
刘氏和荷儿的母女关系，大家伙儿有目共睹，虽然不能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但距离那个词儿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云有眼力见儿，悄悄跑去其他桌上找到了杨若晴，跟杨若晴那耳语了几句。
杨若晴抬起头来，朝刘氏这边桌上张望了一眼，“我去看看。”
她放下筷子径直来到刘氏这桌，到了之后就看到喜婆婆还站在那里，满脸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杨若晴到了之后，大家伙儿都知道她的来意，目光都看到她身上。
她朝众人笑了笑，然后对已经朝剁椒鱼头发起了进攻的刘氏道：“四婶，我奶在找你。”
“你奶找我做啥？”
“我爷，还有我四叔也在问，问新娘子那边搞好了没？酒席结束就要上花轿，谁要是耽误了李家那边拜堂的时辰，要找她算账。”
刘氏的筷子顿在那里，忙碌的腮帮子也缓缓停下了运作。
她抬起头瞪着杨若晴：“不就是催我去哭嫁嘛，真是烦人，哎，我去我去！”
“四婶，你别不高兴，这是你的分内事，该你去做。”杨若晴道。
“这是换我们来催你，待会换了我奶奶和四叔他们，怕是要掀桌子。”
“我才不怕掀桌子呢，这满座的客人，掀了桌子让客人吃啥去？”
面对着刘氏的祸水东引，杨若晴微笑着摇摇头：“那四婶你可想仔细了，今天是荷儿的大喜日子，你不配合她出阁。”
“改明儿天长日久的，你可别动不动就说要去李家村的大闺女家做客串门，逢年过节也别指望她孝敬你。”
杨若晴这么一说，桂花和大云她们也否纷纷顺着她的话一起说：“就是，心换心，好歹是你生养的，就算不图后面那些，你也该尽到当娘的责任，快去吧！”
“四婶，你再不去，荷儿脾气可不好哦，你掂量清楚。”
刘氏不再嘟嘟囔囔，抬起袖子就要抹嘴角的油，发现今天的衣裳是第一回上身，到底舍不得，改用手掌心蹭了把自己的嘴巴，拔腿就往荷儿那屋去了……
“晴儿，还得是你。”喜婆婆对杨若晴感激不尽。
她可是收了四房的钱过来办事的，如果办事不周，杨华明可能会扣她的钱。
怎么都劝不动的刘氏，被杨若晴几句话就给支走了，喜婆婆能不感激杨若晴么？
至于刘氏去到荷儿跟前会不会哭几声，那就不强求了，只要人到了就行，自己就好按着流程来走，就能交差。
杨若晴对此只是轻叹口气，“我四婶就这口是心非的性子，放心吧，待会不用你刻意引导，她自己到点儿了会哭出来的。”
说白了，这些人呐，都不咋了解刘氏。
论起真正了解刘氏，杨若晴还得算一个。
刘氏这人看着疯疯癫癫，顾头不顾腚儿的，甚至见了一点吃食就能挠墙。
但内心深处，这货其实对家里几个闺女儿子，是很在意的。
不说别的，当年第一次跟四叔和离，一个人回刘家村的娘家，娘家哥嫂嫌她是负担，使劲儿撺掇她改嫁，对面的老头子都给她找好了……
但刘氏死活不乐意，那么咸鱼摆烂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就搬出了刘家村，独自一人去了镇上做点小买卖来养活自己。
赚的钱，在瓦市打开的摊位局面，全都留给了家里几个子女。
就说四房这院子吧，有一大半的钱其实都是早年刘氏赚的，后面的钱虽然是康小子他们姐弟出的，但那都是站在刘氏的肩膀上。
以上说的那些是刘氏的优点，比起优点，刘氏的缺点那就数不胜数了。
比如说今天，她就是犯了其中某个缺点：矫情！
你越叫她去哭嫁，哄着劝着求着，她越不去。
得骂着撵着吓唬着，鞭子抽着，她才去。
喜婆婆也风风火火回了那边屋子，杨若晴自然也坐回了自己那桌，王翠莲还有孩子们都在这桌呢，她肯定得回来。
刚坐下没一会儿，荷儿那屋里开始传出哭嫁的声音了。
“这是……这不是你四婶吧？”王翠莲问。
先前大云过来临时把正在吃酒席的杨若晴给拉走，王翠莲也知道了缘由，所以这会子她也竖起耳朵关注那边屋里哭嫁的进展。
杨若晴摇摇头：“这是我五婶在哭嫁。”
很快又换了一个声音。
“这应该是菊儿……”
“现在是三丫头，好像还有金钏……”
哭声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像走马观灯似的，但都不长，简简单单的哭两嗓子就结束了。
显然，大家伙儿面对着荷儿，这情感的酝酿和爆发都还达不到那种歇斯底里嚎啕大哭依依不舍缠缠绵绵的程度。
“这个我听得出来，这是你娘，团圆的嘎婆在哭嫁呢！”王翠莲笑着说。
杨若晴微笑着点头。
怎么说呢，孙氏不愧是孙氏啊，哭声很柔很婉转，这嗓门很适合去唱戏。
而且外形也好，调教调教，唱青衣都能驾驭。
不过，这个年代可不时兴那种建议，清清白白的人家的闺女，宁可嫁给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做妻子，都不愿意去学唱戏。
这个时代和时空的戏子，那是属于下九流，哪怕你唱的再好，在别人眼中也不是艺术，只是供人消遣娱乐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尤其是那种跑江湖的草台戏班子，就更是被人所不齿。
酒席快要结束，都没听到刘氏的哭嫁声。
而送嫁的程序，也已经正式开始了……
荷儿屋里的东西一桩桩被搬了出来，盆，桶这些，上面都绑了大红结。
花花绿绿的绸缎被褥，也是用红绸布绑着，非常的喜庆。
而且眼瞅着东西搬完了，花轿也停在了院子门口，即将出来的就是新娘子了。
就连之前跟荷儿闹矛盾的春霞，到了这会子都很温顺的跟着三丫头留在荷儿那屋里。
可是刘氏却迟迟没有半点声响。
“看来是真的哭不出来了，难道我今天误判了四婶？邪门……”
杨若晴有点疑惑。
看来自己今天是马失前蹄咯，四婶预判了我的预判啊！
第10920章
“时辰到了，快，安排新娘子上花轿了！”
“康小子呢？叫他来驮他姐上花轿！”
“康小子来了……”
杨若晴原本是不想去新娘子屋里凑热闹，吃饱喝足，在院子里看看就行了。
然而，她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却对新娘子保留着一百分的好奇，非得要往屋子里去看新娘子。
杨若晴没辙，只得和王翠莲一块儿牵着俩孩子往屋里去。
然后，便看到一身喜服的荷儿，描着精致的新娘妆容，头发一根根盘在头顶，发髻上插满了朱钗还有新娘子的绒花。
脸上涂脂抹粉，平时比较淡的眉毛今天也用炭笔上了颜色，使得眉毛底下的眼睛看起来都显得大了几分，且明亮有神。
身上穿的是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服，因为是冬天，喜服的领口是竖起来的。
这种时候，真的就考验到老杨家的优良基因了。
即使荷儿的容貌在老杨家女孩子里面不算拔头筹的那种，但是也不丑。
不说别的，就说个头这块就很占优势，因为个头占优势，所有手脚以及各骨关节啥的，整体都很修长。
反应在脖子上，那就是脖子很长很漂亮，即使穿上冬天这种立领的衣裳，也不会显得没有脖子。
因为脖子上，所以整体就显得很立体很秀气。
肩膀上还镶嵌着一些白色的珍珠，整体就很端庄华贵，站在那里，双手优雅的抄在身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流转间，还真的有种明媚夺目的女人味。
杨若晴看得都有一丝出神了。
她想起十几年前荷儿嫁给余金宝的时候，那时候荷儿年纪很小，才十四岁左右的样子吧！
明明是豆蔻少女，可是那时候的荷儿却俨然是个没长开的叛逆期小女孩，脸上还有青春期那些桀骜不驯的痘痘。
出嫁的时候也是很急躁，霸道，死活还要带着那条叫飞飞的狗去余金宝家。
根本没法跟眼前这个明媚端庄的新娘子比！
真的，有时候吧，并不是越年轻就越漂亮。
有的时候，女人就像花儿，太年轻稚嫩了，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咋一眼看去，娇嫩是娇嫩，但美的却很浅层，又或者只有一些流于表面的视觉效果。
而当时间的沉淀，阳光雨露的滋润，风霜雨雪的洗礼之后，再次婉婉绽放，这时的花朵虽然不如花骨朵儿那般娇嫩，但却有了韵味。
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回味无穷。
仿佛只要想到那花儿的轮廓，鼻息间依稀就能嗅到淡淡的幽香。
所以说，女人，魅力最重要。
太年轻的，魅力还没散发出来。
而此时的荷儿，跟大安同年，比杨若晴小四岁，二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女人味开始散发的时候……
美！
“荷儿今天真美，跟往常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杨若晴心里如此想的，她听到身旁有其他人也都发出如此的感慨。
看来，在美丽事物面前，大家的审美观都出奇的统一呢！
不仅大人们是这么想的，就连小孩子也是如此。甚至，小孩子的感觉还更加直观。
就比如，团团就说了：“荷儿姨真好看，像个大仙女！”
圆圆说：“要不咋叫新娘子呢！”
团团歪着脑袋说：“我将来娶新娘子，也要娶漂亮的！”
圆圆纠正团团：“哥哥，娘说，娶媳妇儿漂不漂亮是次要，贤惠才是摆第一。”
“我还是娶个丑的吧，漂亮的留给哥哥。”
团团咧着嘴笑，用哥哥看弟弟的眼神说：“弟弟你真傻，漂亮和贤惠可以共存的嘛！”
“哦？是呀，我咋没想到呢？”
两个小家伙的声音都不小，但这屋子里人多，喧闹，所以只有他们俩旁边的几个人能清晰听到。
听到的几人都忍不住逗他们俩，杨若晴和王翠莲婆媳俩笑得也是满脸无奈。
这两个臭小子，真是啥都敢往外说啊！
“你们两个安静点哈，荷儿姨要出阁了，往旁边靠靠。”杨若晴拉着他们两个往后面让。
旁边人便笑着调侃杨若晴：“晴儿，你将来有福咯，他们两个要给你娶贤惠漂亮的儿媳妇来孝顺你呢！”
杨若晴笑得眉眼弯弯：“孝顺不孝顺那些话现在说还太早哟，我可不敢做那个指望，只要他们小夫妻和和睦睦的，我就阿弥陀佛啦！”
谈笑间，喜婆婆已经将一方大红喜帕盖到了荷儿的脑袋上，彻底遮住了那明媚的容颜。
而康小子也乐呵呵来到了荷儿跟前。
十几年前，荷儿第一次出嫁，那时候康小子还是个跟团团圆圆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根本驮不动长姐，所以当时是让家里其他堂哥们来驮的荷儿。
但现在不一样了，荷儿二婚，给了康小子这个同胞弟弟这个机会。
“大姐，我送你出阁。望你出了娘家门，将来和大姐夫和和美美过日子！”
荷儿不能说话，但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在喜婆婆的搀扶下，缓缓趴到了康小子后背。
康小子驮起荷儿后，前面通往屋门口的路被大家默契的让开，康小子踏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将荷儿驮出了屋子，驮出了院子门，送到院子门口的花轿旁边。
此时，也同样一身新郎官喜服的李老二就站在花轿旁，微笑着望着一袭嫁衣的荷儿缓缓而来。
今天的李老二也刻意收拾了一番，胡子刮掉了，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
当康小子驮着荷儿过来时，李老二上前去迎接，牵着荷儿的手，小心翼翼将她送进了花轿……
轿帘落下，腰间扎着大红绸的四个轿夫也笑呵呵起轿，李老二走在前面，胸口挂着一只大红花。
喜婆婆甩着红手帕，走在轿子边上，后面是老杨家送亲的队伍，以及请来的吹喇叭唢呐的迎亲队伍。
“新娘子起轿咯！”
随着这一声吆喝，喇叭唢呐吹起，炮仗声点燃，迎亲的队伍沿着长坪村前面的大路往村口池塘方向走，径直穿过村里的大路走上村后的河坝，然后沿着河坝去往李家村……
杨华明在轿子离开的时候，端了一盆水站在院子门口，往路上一泼。
第10921章
代表着‘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杨华明泼完后，看着地上的水，也不知想到了啥，嘴角抽了抽。
旁边的杨若晴看懂了杨华明的心思，也忍不住跟着抽了抽嘴角。
荷儿这瓢水啊，之前泼出去又收回来了，这是第二回泼了。
类似的情况老杨家还有两个，那就是梅儿和绣绣。
所以说啊，这老一辈留下的规矩习俗，有时候也不好使，覆水难收，毛线，该收还得硬着头皮收回来。
“四叔，这回你这盆水应该是真正泼出去咯。”杨若晴笑着说。
杨华明回过神来，也笑着道：“我看也差不多，李老二这个后生，我越看越满意，很对我胃口。”
杨若晴点头：“对胃口就好，女婿如半子，这也是缘分。”
四房前后经历了四个女婿，撇开余金宝这个曾经的大女婿不谈，这是四叔提起来就恨得直咬牙的存在。
就说余下的那几个女婿吧，陈彪和刘雪云之间，四叔明显跟陈彪要亲近一些。
原因是因为陈彪的家庭条件，性格各方面，在四叔看来，是比较好亲近的后生。
而刘雪云，虽然后者也很孝敬杨华明，但毕竟刘雪云的能力，地位，性格都摆在那里，所以对于四叔来说，跟这个小女婿在一起吃饭喝酒，相对有些拘谨。
加之刘雪云来长坪村这边也来的少，距离感自然更多。
现如今李老二的出现，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李家村的工匠，家庭条件那块，连当初的陈彪家都不如，所以让杨华明本能的存在一些优越感。
其次，李老二的性格，也让杨华明更觉得亲近，随意。
之前一起盖屋子，一个多月几乎天天在一起吃喝干活各种拉家常。
屋子盖完之后，这半年来李老二那边没少往长坪村这边跑。
帮着老丈人家干各种活计，打扫院子，挑水，挑茅厕，铲猪圈……
拢了柴禾也整车整车的往老丈人家送，新稻谷出来了，第一时间往老丈人这里送，逢年过节打好酒，称肉买鱼的往老丈人家送……
陪着老丈人喝酒，这翁婿俩的感情早就建立起来了。
“要是荷儿不听话，在那边跟李老二闹脾气，我可是要帮女婿的！”杨华明又说。
杨若晴乐了，“不错，这老丈人开明……”
“啊……我的儿，我滴心肝我滴肉……”
一声拉长着尾调，并且抑扬顿挫的哭声突然从身后的院子里某间屋里传来。
把还停留在院门口目送迎亲队伍的众人集体吓了一跳。
众人回身，惊恐的望向院子里，都不知道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悲惨的嚎哭声。
结果，杨若晴揉着眉心，跟杨华明，以及众人那说：“大家莫慌，是我四婶，迟来的哭嫁……”
之前还以为自己这次失误了，没有对刘氏判断准确。
没想到，自己这预判的水平依旧很稳定，只是，刘氏的哭嫁迟缓了很多……
众人听到杨若晴的解说，也多听了几耳朵刘氏源源不断传来的哭嚎声，一个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手里拿着空盆的杨华明更是直接黑了脸，没好气的说：“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使劲儿哭，矫情！”
杨若晴说：“估计先前没酝酿好情绪吧。”
菊儿尴尬的解释说：“也或许是看人多，拉不下脸。”
刘金钏却是有些羡慕的说：“听咱娘这哭的，真的挺舍不得大姐出嫁呢……”
想当初自己出嫁，因为没有亲娘，只有姨妈。
而姨妈一直盼着自己能找到个好人家，好归宿，所以出嫁的时候姨妈是笑着的。
自己心里也很期待。
但是，说到底，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姨妈再好，婆家再殷实，没有亲娘的叮咛和不舍，总感觉缺了很多东西。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女儿家出嫁的日子，来往的宾客都在笑，你娘在哭。
笑的那些人不一定都是真感情，说的也大多是场面话，但为你哭的那个，却是真心待你。
只是有时候，因为性格的原因，不好意思表达，就如婆婆和大姐那样……
“我去劝劝娘吧。”刘金钏留下这句，径直去了刘氏那屋。
……
宾客散去。
嫁闺女就是这样，喧闹在早上。
等到闺女出阁了，宾客散去，家里瞬间就冷清下去了。
而男方不一样，喧闹在晌午，在晚上，一整天都是宾客满座。
所以，这也是这个时代很多人家喜欢生儿子的一个原因。
不仅因为儿子要继承香火，撑起门户，成为农耕时代家里的壮劳力。
还有就是因为儿子娶媳妇，媳妇生孙子，这是给家里添丁进口的大事，让家里越发的热闹，人丁兴盛。
而闺女，不管你如何培养，教导，将来长大了，再有出息那也是给别人家做媳妇，生的娃也是随男方姓。
所以很多人才会去区分闺女儿子，外孙孙子，重男轻女。
但是，主流思想是如此，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
还是有一部分人的思想跟杨若晴骆风棠他们那样开明的。
培养闺女，给她好的物质生活，这是做父母的责任和义务。
教导她，让她有能力有修养，成为一个举止大方，自信乐观的人，这也是为了你的闺女将来着想，而不是说为了给婆家培养儿媳妇。
闺***秀，受惠的主要是闺女自己，作为爹娘，你也能得到别人的夸赞。
就算你不在乎那些虚名和夸赞，但只要闺女好，比什么都强，不是么？
所以当下，杨若晴和王翠莲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孩子们精力旺盛，到了家也不闲着，继续玩。
王翠莲和秋蓉她们陪着。
杨若晴抽空躲回自己的寝房，翻看了一会儿账本，估计是早上就开始吃酒席，吃的有点多。
这会子血糖升高就开始犯困了。
合拢了账本，杨若晴合衣躺到软榻上，扯过毯子盖在身上，闭眼小憩……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喇叭唢呐的声响，从很缥缈的地方传过来。
她眼皮子很沉，睁不开眼，但脑子还没有完全睡去，还能继续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