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六章：有利可图
“什么情况？为什么陛下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嘘，别说了，跟上来了……”
李勣伸手拍了下程咬金和秦琼，尴尬的神情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身后，李世民抛下那个烟花女子跑了过来。
“呃，见过，见过……”
“好了，好了，在外面就别整这些虚礼。”
李世民没好气的朝三人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楼道口，席云飞以及四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质儿呢？”
秦琼见李世民一脸慌张，拱手应道：“公主殿下往三楼去了。”
李世民闻言，微微颔首，刚要抬脚走上去，顿了顿，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不是说要去定军坊偷师吗？”
秦琼看向程咬金和李勣，说道：“也是凑巧在路上遇到的，听说要来花楼，便跟过来见见世面，没想到，会，会碰到陛下。”
李世民老脸一红，心虚的摸了下鼻子，沉声道：“今日之事万不可让观音婢知道。”
“晓得，晓得，呵呵，陛下放心便是，俺老程嘴巴最是严实。”
程咬金急忙表态，李世民重重瞪了他一眼，其他人他都不担心，最怕的就是程咬金。
“其实，朕也是好奇这花楼到底都有些什么神奇之处，不得已才让那个姑娘带个路而已，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理解，理解。”秦琼等人悻悻应是，就算不是，也不能说。
李世民自知越抹越黑，也懒得再解释，叹了口气，便朝三楼小跑而去。
···
···
翌日，赵缺是让尿憋醒的，实在没办法，只能唤来弟弟赵虎，背着自己到后院释放了一下。
虽然记忆中这种被人扶着小弟的场景每天都有，有时候甚至还是大姐帮的忙。
但赵缺身为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还是很难过得了这一关。
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做个方便尿尿的轮椅，这是赵缺第一个心愿。
释放过后，没有豆浆也没有油条，因为这个家还没有这种条件。
大姐端着一盆水，又拿了两根柳枝给他。
赵缺简单的刷牙洗脸后，便拉着赵虎不让他去帮人放牛羊。
“不去放牛羊，咱们往后吃什么？”
长兄如父，大姐总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赵虎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乖乖留在了家里。
大姐赵英不知道弟弟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昨日本就没去上工，该纳的鞋底积压了一日，今日再不去可不行。
临行前偷偷嘱咐赵虎好好照看赵缺，莫要让他寻了短见，便小跑着朝雇佣她的庄户家跑去。
看着大姐离去的背影，赵缺眉心微蹙。
之前的赵瘸子之所以寻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个姐姐。
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来的闲话，很多好人家看上了大姐赵英，但就是因为她带着一个拖油瓶弟弟，那些人都对这个好姑娘退避三舍。
赵缺紧了紧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赵英嫁一个最好的人家，而且还要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二哥，你叫我留下来干甚嘛？”
赵虎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因为太饿，正在喝水填饱肚子。
赵缺回过神来，其实他也挺饿的，舔了下皲裂的双唇，问道：“村子附近有小溪或者河流吗？”
赵虎点头应道：“济宁城附近什么没有，就是水多，大运河知道吧，离南村也就五里地。”
“水里的鱼虾多吗？”
“鱼虾啊，当然很多啊，可惜咱家买不起渔网和鱼钩，不然我一定……”
“行了，有就好，你背我去最近的小溪看看。”
“小溪？”赵虎往后退了几步，死命摇头。
“你怕什么？”
“二哥，你别玩我了，让大姐知道我带你去水边，她会打死我的。”
“没事儿她打你干嘛？”
“她怕你跳水。”
“……”
···
···
一炷香后，迫于赵缺的淫威，两兄弟还是来到了一条小溪旁。
两道干瘦的身子在岸边趴着，贼兮兮的小脸一个劲儿的往水里瞅。
“二哥你看，那边好多小鱼。”
赵虎虽然欣喜这里有鱼，但双手还是死命牵着赵缺的胳膊，生怕他跳水。
赵缺支撑着坐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探头朝水里看去，还真的看到不少小鱼在游荡。
赵缺心下一喜，四下搜寻了一番，指着不远处的芦苇丛吩咐道：“你去摘些芦苇，咱们做几个地笼。”
赵虎傻乎乎的挠了挠头：“什么是地笼？”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你去摘来便是，我教你怎么做，这条小溪应该有不少好东西，中午能不能吃到肉就看你的了。”
一听到能吃肉，赵虎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想了想，将赵缺背到离小溪较远的一块青石上放好，然后才按着赵缺的要求去采摘芦苇。
小伙子办事很利索，不过盏茶功夫便摘了一大捆，双手抱不住直接脱了衣服拿来捆。
赵缺拿起一根芦苇梗试了试韧性，满意的点了下头，又立刻吩咐道：“再去扯一点山藤过来当绳子。”
“好咧！”
见赵缺好像要编织什么东西，赵虎急忙又去寻找山藤。
这个时代的自然环境保护得很好，扯山藤的时候，赵虎还顺手摘了好些汁水饱满的刺泡子。
两兄弟吃完酸酸甜甜的刺泡子，芦苇编的地笼也慢慢成形了。
“小虎，蚯蚓。”
这次不用赵缺再特意交待，赵虎跑到不远处不知道谁家的菜地，挖了十几条大蚯蚓过来。
赵缺对这个三弟的执行力又有了一番认识，满意的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将蚯蚓装进山藤编的一个藤球里，这样既能让鱼闻到蚯蚓腥味，也能防止蚯蚓在水里溜走。
藤球丢进地笼里，地笼丢进小溪里，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过，赵缺没有让弟弟闲着，又吩咐他去偷挖一点葱姜蒜，还有带辛辣味的茱萸。
这些东西村里普通人家是没有的，但是村中唯一的地主家里却种了不少。
赵虎自幼锻体，身子灵活，偷点菜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一去一回，怀里抱着一堆满带着泥土芬芳的调味料，傻笑着向赵缺邀功。
赵缺嘴角微微上扬，自己虽然是个瘸子，但三弟和大姐就是自己的双腿，两个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是烙印在心里最深刻的记忆，就算是现在的赵缺也无法视而不见。
“把这些葱姜蒜都洗了，然后回家找个干净的陶罐，统统捣碎。”
家里没有盐和酱油，赵缺只能让这些辛辣之物发挥调味的重任，而捣碎后做蘸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二哥，你看。”
不等赵缺说完，赵虎掀开单薄的长衫，几颗青翠的莴苣掉了出来，还带着油亮的菜叶子。
赵缺不用想就知道这小子又顺手牵羊了，不过也不恼，左右都偷了，多几根莴苣估计也发现不了，肚子都填不饱，就别在乎节操了。
“不错，莴苣去皮切成条焯水后就能吃，至于叶子，洗干净了直接包着鱼肉吃，配上蘸水，啧啧啧……不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地笼有没有收获。”
或许是真的运气好，第一个地笼提起来的时候，赵缺明显看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赵虎虽然还在发育，但力气已经不小，提溜着地笼放到赵缺跟前，激动的说道：“二哥，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个的笼子的，你太聪明了，你快看。”
说着，伸手从地笼里抓出一条两斤多的草鱼来，好笑的是袖子上还跟着几只求生欲极强的河虾。
两兄弟看着不停挣扎的草鱼同时吞了口口水，赵缺的肚子更是叽里咕噜的叫唤了起来。
好久没吃蘸酱菜了，虽然现在条件简陋了一点，但也够填饱肚子。
“走，回家。”
“好。”
赵虎露出纯真的笑容，将地笼清空后，重新丢进小溪，然后左手鱼右手菜，背上背着同样傻笑着的赵缺，回家的路仿佛也因为有了吃的好走了许多。
“小虎。”
“嗯？”
“去把大姐叫回来一起吃！”
“好！”
赵英正在村里一个老妪家里纳鞋底，看到弟弟赵虎趴在墙头朝她挥手，还以为是赵缺又出了什么事情，吓得她差点被针扎了手指头。
“大姐，到了吃朝食的时辰了，二哥让我唤你回去吃饭。”
赵虎傻笑着吆喝了一声，随后麻溜儿的跳下墙头，手舞足蹈的往家里跑去。
院子里，几个妇人相视一笑，赵家三个孩子里，这个赵虎最招人喜欢，勤劳肯干，身子骨还壮实。
雇佣这些妇人的老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朝众人笑着说道：“今早先就这样吧，剩下的吃了饭再来不迟，我也要去给小孙孙折腾点吃的了。”
妇人们闻言，皆是面露喜色，其实她们也着急回家做饭，可老妪不开口，却是没人敢提出来。
好在赵虎这个鬼头鬼脑的来喊了一句，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拖到中午，到时候家里的老人孩子怕是又要饿上一顿。
赵英将最后几针落好，针线归置清楚后，还不忘帮老妪把地上的线头扫到一起。
老妪人老心不老，瞅了一眼赵英的绣箩，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妇人的绣箩，同样是来做工的，一个收拾得整整齐齐，其他人却都随意将针线卷做一堆，用不用心，高下立判。
眼看那几个妇人已经走出了院门，老妪拉住赵英，让她稍等片刻。
走进厨房拿了一个小罐子出来：“这是婆婆自己酿的酱油，你带回去试试好不好吃。”
赵英愣了愣，眼里有泪光闪动，昨日怠工老妪没有追究自己已然过意不去，没想到现在又给自己这么珍贵的酱油，要知道老妪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的。
“阿婆，我……”
“拿着，别矫情，阿婆还要去做饭呢。”
将小罐子塞到赵英怀里，老妪笑容慈祥的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话虽然不多，但就是让人感动。
赵英看着老妪佝偻的背影驻足了半响，最后咬了咬牙，心想以后若是有能力，定要报答老妪的恩情。
···
···
赵家的小院子里。
赵虎唤了大姐回家后，便又快速折返了，小家伙嘴馋得很，根本放心不下家里的鱼。
院子的青石板上，赵缺正拿着一把石杵捣烂那些葱姜蒜。
远远看到赵虎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大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赵虎有正门不走，偏从篱笆墙外翻了进来，跑到正在烘烤的草鱼旁，闻着味道嘶溜着口水，说道：“大姐马上就回来了，又不是不认识路。”
正说着，果然看到赵英抱着一个小陶罐子，小跑着朝家里走来。
看到院子里好好坐着的赵缺，赵英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弟弟赵虎正用手戳着一条大鱼。
“小虎，你又去偷东西了？”
赵英将小罐子放到青石板上，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打人。
赵虎见状跟小猕猴一样翻过篱笆墙，警惕的看着赵英，辩解道：“我才没有，是二哥用笼子捉到的鱼，不干我的事儿。”
“什么？”
赵英一听这小子还想把赵缺拉出来背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四下看了看，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
“哎呦……真的是二哥捉的鱼啊！”
赵虎根本没被打中，凭他的身手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就是嘴上虚张声势，朝青石板上抱着小陶罐子流口水的赵缺呼救道：“二哥，你倒是快说句话啊，没看大姐又彪了嘛。”
赵缺此时眼里都是小星星，刚刚赵英将小罐子放到他旁边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酱香，没想到打开一看，还真是酱油。
“大姐，别打了，那条鱼真是我跟小虎去捕到的，不是偷的。”
“真的？”
赵英将信将疑，见赵缺正蘸着酱油在嘴里吮着，还一脸陶醉的样子，并不像是说谎。
赵缺确定这罐子里真的是酱油后，满意的点了下头，朝院外的赵虎喊道：“小虎，你再去看看有没有收获，晚上咱们再炖个鱼汤。”
赵虎如蒙大赦，笑着应下后，还不忘朝大姐赵英得意的勾了勾手指头，好像在让赵英跟着他一起去长长见识。
赵英此时心中满是疑虑，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临出院门前还扭头看向赵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缺心有所感，鬼使神差的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寻短见的。”
看着赵英如释重负的表情……赵缺总觉得哪里不对。
···
···
没有让赵虎装逼的心思落空，这次几个地笼提起来，一共收获了三条草鱼，几十只河虾。
相比于渔夫用网肯定不算大收获，但也足够让赵英惊得合不拢嘴，回到家里后，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止过。
“二郎，你是怎么想到用芦苇做鱼笼的，太厉害了……还有鱼为什么逃不出去啊？”
将三条活蹦乱跳的草鱼丢进水缸里，是的，赵家喝水的大水缸，赵英还拿陶碗舀了半碗水解渴，看得赵缺眼角直跳，不过这个时代就是这个条件，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吧。
“也没什么神奇的，地笼的开口往内折，进去容易出来难而已，毕竟鱼不是人。”
赵缺懒得解释，解释太多反而容易让人起疑，操起捣好的蘸水倒进碗里，又加了一点酱油。
“来吃饭吧！”
大大的青石板上，一碟水煮莴苣，一碟洗好的莴苣叶，一碟撕碎的炭烤草鱼肉，一碟剥皮去壳的水煮虾仁，还有赵缺调制的蘸水。
“要是再有几个馒头或者一碗米饭就好了。”
面对这桌还算丰盛的朝食，赵缺嘀咕了一句，然后看着一动不动的赵英和赵虎，疑惑道：“怎么了，开吃啊！”
赵虎用力吞了口口水，怔怔的看着赵缺。
赵英也差不多，嘴馋得直嘶溜：“二郎，你是家里的长男，你不吃，我们怎么吃？”
“呃？”
赵缺脸上表情微滞，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了一眼赵英，拿起一片莴苣叶摊开，将蘸了酱料的鱼肉和虾仁放上去，再放两条莴苣条，轻轻卷起来。
“来，啊！”
“二郎这是……”
赵英见赵缺突然这么体贴，羞赧的后仰着脖子，怔怔的看着赵缺，不知该如何推拒才好。
赵缺笑着说道：“大姐，你刚刚也说了，我是家里的长男，爹娘走得早，以后这个家里我最大，没错吧？”
赵英与三弟赵虎相视一眼，两人都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没毛病。
“那就是了，以后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就听着看着，现在我喂你吃，你就张嘴吃，懂了吗？”
“可是……”
“嗯？！”
赵英还要解释，突然看到赵缺脸色一板，急忙张嘴吞下赵缺手里的蘸酱菜。
只是一瞬间，心中的忐忑就被嘴里的美味取代，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赵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如法包了一份，送到赵虎嘴边，对待值得珍惜的人，他从不会厚此薄彼。
赵虎受宠若惊的缩了缩脖子，见赵缺微笑着看着自己，眼角顿时湿热起来，张嘴咀嚼着赵缺亲手包给他吃的蘸酱菜，任由眼泪唰唰往下落。
“好吃嘛？”
“好次！”
第七四七章：中秋（一）
八月于秋，季始孟终，十五于夜，又月之中。
我国自古就有在八月十五月圆夜，也就是中秋节祭月的习俗。
《礼记》中就记载有“秋暮夕月”，即祭拜月神。
相传在周代，每逢中秋夜都要举行迎寒和祭月的仪式。
魏晋之时，民间便开始有了中秋赏月之举，但尚未形成习俗。
到了唐代，中秋赏月、玩月颇为盛行，也是这个时候，中秋正式纳入重要节庆之日。
每逢中秋，休沐三日，普天同庆。
对于席云飞来说，中秋节的意义更加非凡，也正因为他的号召，今年朔方的中秋显得比往年更加的喜庆许多。
卯时三刻，起床沐浴更衣。
吃过早饭后，便要祭祀烧香，魏晋隋唐佛教昌盛，母亲刘氏甚至还请了一尊菩萨在家里。
除了礼佛，还有土地、财神、天地君亲，整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席云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茶室时，里面已经笑声阵阵。
无奈的撇了撇嘴，席云飞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本正在谈笑风生的程咬金等人，齐齐朝他看来。
李世民正在把玩一个zippo打火机，席云飞自从来到大唐后，就戒烟了，这个打火机主要是用来点蚊香的。
见到席云飞进来，李世民尴尬的将打火机放回原处。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的，包括李世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去坐席云飞的位置。
席云飞也没说什么，走到主位坐下，叹了口气，道：“不好意思，让几位叔伯久等了，跑了一个早上，可把我累坏了。”
说着，席云飞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事先泡好的甜果酒，猛的给自己来了一口。
咕噜，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好像有人在咽口水？
席云飞愣了愣，扭头看去，见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瓶，好奇问道：“几位叔伯，要不要也来一瓶？”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
主人没来，他们身为客人也不好意思太主动。
程咬金嘿嘿一笑，拉开冰箱，直接给在座的人都分了一瓶。
“啧啧啧，连酒瓶都是琉璃做的啊，酒液晶莹剔透，还带着丝丝寒气。”
房玄龄接过酒瓶，不自觉的一番感叹，这玩意儿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免觉得新鲜。
倒是李世民从容的接过一瓶青柰酒，熟练的拧开瓶盖，道：“这果酒是不错，不过，还有一种名为冰淇淋的甜点，那才是真的人间美味。”
喝了一口青柰酒，李世民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席云飞。
席云飞倒是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区区冰淇淋而已。
“一会儿吃过午饭，我让人送一点过来便是，各位要是喜欢，回头我让马周在长安也开一间甜点铺，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入股一起玩玩。”
李世民闻言一喜，应道：“那就交给朕吧，到时候朕让人亲自安排。”
席云飞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也好。”
“言归正传。”
席云飞将喝完的酒瓶子放到桌上，抬头看向一旁的谢映登，问道：“谢老，您这边安排一下，派两千人给……哦，对了，您这边是谁带队？”
李世民指向程咬金，“就知节吧，药师还在忙着训练新军，他也建议让知节带军。”
“程叔？”
席云飞没想到还真是程咬金领军北上，笑着朝他看去，道：“您这算是如愿以偿了呀，我还以为会让李叔亲自走一遭呢。”
程咬金吧唧着嘴，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酒渍，笑着说道：“这还得多亏了陛下信任，不过，这次可不止我一人北上，叔宝和懋功也会跟着一起的。”
旁边，正在品尝美酒的秦琼和李勣同时点了点头。
席云飞嗯了一声，觉得这样安排也挺好的，虽然不是李靖这个亲家带军有点意外，但从另一方面来说，程咬金也是可以的……
“那行，回头谢老这边把人手准备好后，直接交给程叔统一调度。”
“二郎，还有一事。”
“您说。”
“这次准备有点仓促，之前攻打高句丽，大军就消耗了不少粮草，眼下又要对突厥用兵，我们这边短时间之内怕是来不及筹措，你看？”
席云飞朝程咬金看去，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李世民会让程咬金来领兵了。
分明是这丫的脸皮够厚！
你们没有，难道我就有……
呃，还真有，土豆和红薯刚刚收获了十几个粮仓。
“要多少？”
“嘿嘿，也不要多，按映登的计划，最多半个月我们就回来了，随便准备个五万石就行。”
你大爷……席云飞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声。
几人又陆续聊了一些其他的环节布置，时间已经过了午时。
中午便在庄子里随便吃了点家常菜，饭后，李世民带着人先行告辞离去。
席云飞则是回卧室睡了个午觉。
席家庄后院。
下沟村的一众老子相聚一堂。
刘氏身边坐着木紫衣和程钰琪，三人正聊着一些趣事儿。
内容大体围绕席云飞，主要是刘氏在讲，木紫衣和程钰琪认真的听着。
下首是花婶和柳如是，母女俩现在的关系还算融洽，只是柳如是一直不愿意谈及自己的往事，为了迁就她，花婶只好跟她聊一些下沟村的旧事日常。
或许是因为心有所属，柳如是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席云飞的事情，从席云飞穿开裆裤开始，到被突厥人虏去做苦力，又侥幸逃了回来，柳如是听得那叫一个惊叹连连。
“刘姨，怎么今日不见青儿姐姐过来呀？”
程钰琪身为资深小吃货，平日里最喜欢到李青儿那里蹭吃蹭喝。
李青儿管着马周的一日三餐，知道马周喜欢吃甜食，就天天给他做点糕点甜汤。
但又因为席云飞叮嘱，不好让马周吃太多，最后便都便宜了程钰琪。
刘氏闻言，疑惑的抬头朝院门口看去，应道：“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正说着，院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个便是刘英，李青儿紧随其后，脸蛋儿红扑扑的。
刘氏脸色一喜，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日子定下来吗？”
刘英看了一眼娇羞的李青儿，道：“定下了，就下月初二。”
“下月初二，那不是没剩几天了么！”
“呵呵，没办法，老先生说那天是个好日子，与他们俩的八字相合。”
“好日子，什么好日子呀?”程钰琪拉着木紫衣凑了过来。
刘氏展颜欢笑着拉过李青儿，道：“下月初二我家小青儿就要嫁人咯！”
第七四八章：中秋（二）
说起马周和李青儿这对姻缘，刘氏一直都是十分看好的。
虽然马周比李青儿大了八岁，但男大八，不会差。
况且马周的能力和学识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心性和人品也是无可挑剔。
对于李青儿来说，能找到马周这样的好夫君，也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要知道，当初李青儿可是入过奴籍的……
“青儿姐姐，你和马主事真的要成亲了嘛？！”
程钰琪握着李青儿的双手，神色间有些羡慕，我也好像嫁人的说。
李青儿红着脸点点头，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着她满脸的幸福模样，程钰琪嘟着小嘴：“那以后你就不能给我做好吃的了。”
李青儿被她的神逻辑打败，没好气的说道：“原来你关心的是这个啊，你个小吃货，我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住在朔方，你想吃什么，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便是。”
说着还伸手点了一下程钰琪的小琼鼻，逗得小丫头开怀大笑。
旁边看着她们打闹的刘氏嘴角轻扬，拉过妹妹刘英，问道：“马主事家里人好相处吗？”
刘英眉心微蹙，“马周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就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这次来的人是他的几个好友，还有教他读书认字的老学究，这大喜的日子就是那老先生定的。”
刘氏轻叹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这年头身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马周能够平安长大，那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其实这样也挺好，之前我还怕青儿嫁过去会吃亏，现在看来，其实没什么变化，左右他们小两口都在朔方，便当青儿换个住处吧。”
刘英闻言，微微颔首，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想女儿了，可以随时去见见。
“这日子都定下来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刘氏按着妹妹的手背，好奇问道。
刘英眉心一丝忧色始终没有散去，显然还有心事。
“阿姊，你说，我是不是该知会一声那人？”
“谁……你是说李……那种人，你通知他做甚？”
刘氏脸色一沉，愤愤说道：“他当初把青儿卖给王家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这个女儿了，他那种人，眼里哪里还有你们母女俩啊，而且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惦着他啊。”
刘英抿着嘴无言以对，瞥了一眼正在跟木紫衣三女说笑的女儿，刘英眼眶慢慢湿润了起来。
刘氏见状，急忙将她拉到一旁，蹙眉道：“你这又是咋了，现在过得不好嘛，还去想他干什么，他那种人哪一点值得你同情了？”
“可是，阿姊，他毕竟是青儿的亲爹啊，若是青儿大婚之时，高堂上就我一个人，我，我……”
“你问过青儿的意见吗？”
“我……没问，也不敢问。”
“那不就是了，当初他把青儿卖了，让青儿背上奴籍，他有拿出一点作为父亲的责任来吗？”
“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是人家青儿大婚，又不是你大婚，要是你真觉得过意不去，你就先问问青儿了意见，若是青儿也同意，大不了我让大郎跑一趟，去把人接过来。”
···
···
夕阳西下。
朔方的街道上，花灯如龙，酒香四溢。
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不少人喝起了赏月酒。
一杯敬夕阳，一杯敬月光。
过了酉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西边一轮圆月悄无声息的浮上星河。
今夜的宴席依旧在东城门外举行，傍晚的时候，许多抢座的百姓就已经在此集合。
不少商贾为了照顾生意无法亲自前来，但财大气粗的他们想出了花钱找人占座的法子，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让座，这大概就是最早的黄牛党了吧。
当然，随着人群的不断聚集，下午开始，各种摊贩、杂耍、小吃，已经围着外围摆满了一圈。
晚上即便许多人进不了主会场，也会在周围看些表演，等待宴会结束，再跟着人流一道回家。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十分贫乏，特别是穷人，除了做运动，实在想不去其他娱乐项目。
所以，每次朔方有什么大动静，就算远在十几里外的山沟沟里，村民们都会呼朋引伴，一道前来捧场……
席云飞睡醒的时候，窗台还有余晖闪现。
本来还想继续赖着的，可是眼睛刚刚闭上，房门就被人暴力推开。
整个朔方敢这么横冲直撞进来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三妹席如慧，不过，她今日应该被母亲带着去看演出，不可能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那另一个，就是程钰琪了。
“哎呀，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小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又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
隔着窗户纸喊道：“木姐姐让我来通知你，我们陪刘姨先去会场了，你起来后记得先吃点东西，晚上喝酒的时候，记得掺水。”
话音刚落，便是蹦蹦跳跳的跑步声，跑到院门口的时候，程钰琪还羞答答的扭头看了一眼。
“哼，皮肤比我还白……这可怎么办呐。”
当然，这句话席云飞是听不到的。
他此时已经起床穿好衣服，走到茶室一看，桌上摆了一碗粥和几个小菜，摸了一下，还有余温，看来之前木紫衣来过，或许是见自己还在睡觉，便没叫醒自己。
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席云飞三下五除二，将桌上的食物统统消灭了个干净。
晚上的宴席不可能不喝酒的，其他的人先不说，各个产业的主事来敬酒，自己肯定是要喝的。
至于掺水，那不是爷们干得出来的事情。
哼着歌走到后院，迎面刚好碰上李世民父女三人。
李世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对襟长衫，上面用金丝绣着几只白鹤，一看就富贵逼人。
李丽质同样一身红色宫装，十一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见到席云飞时，脸比衣服还红，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躲到了李世民身后。
至于李承乾这个小胖墩……不说也罢。
“二郎怎么还在这里，今晚你可是主角啊。”
李世民见到席云飞也很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后到场的了，没想到席云飞这小子竟然也有压轴出场的打算。
席云飞打了个哈欠，伸手指了指天空，道：“我可不是什么主角，今晚的主角……呵呵，说不定现在还在天上飞呢。”
“哦？”李世民闻言一怔。
第七四九章：中秋（三）
席云飞的特斯拉外形酷炫，但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更像一个铁盒子，过于低调。
反而是李世民乘坐的黄金老爷车，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朔方内城有四条主路，除了贯通南北桥的中山路，还有一条横穿东西的街道。
如今，这条大街已经铺上水泥路，正式命名为长安街。
街道两侧的店铺也在大规模的改造当中，而之所以命名为长安街。
倒不是席云飞拍马屁还是怎么滴。
主要是因为如今往来朔方的大唐商贾越来越多。
而朔方在很多人的潜意识里，还是异乡。
为了增加这部分人的归属感，席云飞只能效仿后世的狮城了。
后世的狮城就是用一条条耳熟能详的街道来提升侨民归属感的，办法简单，而且行之有效。
后来国内很多城市也开始纷纷效仿，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中山路、长安街、北京路、南京路、广州路……（还有什么路？）
特斯拉虽然外形低调，但朔方的人大都认识，也知道是席云飞的座驾。
所以，远远看到灯光，行人们就主动将路让了出来，方便车辆通行。
人群中，不少都是在中山路做生意的商贾。
他们请了专门的人去占座，所以一直忙到现在方才姗姗朝会场赶去。
见到李世民乘坐的黄金老爷车从身边经过，不少人都是露出艳羡神情。
其中，就有年过六旬的清风牙行大东家，丁老，以及曹家堡当代堡主，曹岩。
朔方的兴盛，让原本就底蕴深厚的他们混得更加的如鱼得水。
丁老的身后跟着一个白净的小书生，看年纪应该也就十二三岁。
此时停下脚步，站在路边朝黄金老爷车看去。
车窗里有半边脸庞勾勒出来，轮廓竟是奇美，长长的睫毛被路灯染了一层闪亮的金色。
抬手掠了掠耳边鬓发，玉颊生晕，朱唇噙笑，眸子碧若湖水，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祖翁。”
“嗯。”
“我心跳的好快。”
“……胡说什么呢？”
直到席云飞与李世民的座驾渐渐远去，丁老才抬起头来。
小孙儿的胡话他没有在意，倒是想起了什么，朝身旁的曹岩看去。
“听说商会正在招募会员前往高句丽开荒，你们曹家堡这次怎么打算？”
“丁老也有想法？”
曹岩从那辆老爷车上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我们曹家堡的人手大都被调到乌乐去了，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办法，我爹已经让人去西突厥收购奴隶，下月才能回来，到时候再说吧。”
丁老眉心一展，嘴角轻轻扬起，宽慰道：“我们牙行倒是还有一些人手，这次老夫豁出去了，压了大半身家，打算赌一把大的。”
“丁老说笑了，您老的眼光一向很准，其实我也看好高句丽，哦，不对，如今应该叫辽东八郡，啧啧啧，这可是八郡之地啊。”
“曹家小子，明日的大会我建议你一定要去参加。”
丁老突然脸色郑重的说道：“听说郎君在那边发现了一座巨大的矿藏，正在寻找有实力的合伙人一起合作。”
“哦，丁老是听谁说的，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翠玉轩的方鸿亲口告诉老夫的，郎君回来后，就派人将他唤了去，让他收集大量采石匠。”
“方员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呵呵，你小子忘了老夫是做什么买卖的了吗，如今整个朔方都在缺人，他方鸿想要工匠，只能从老夫这里找。”
“……差点忘了，你们清风牙行也做人口买卖……那好吧，明日大会我也去听听，要是真的有利可图，大不了花重金请突厥人帮忙照看牧场。”
···
···
东城门外，人头攒动，灯火辉煌。
矩阵音响分布四周，震耳欲聋的音乐铺天盖地而来。
会场外围，大量的护廷队员全神戒备，手中的长棍隔开拥挤的人群。
席云飞带着李世民父女三人朝贵宾席走去。
那座三层高的塔楼还在，不但没有拆掉，反而用水泥和钢筋进行了加固。
来到顶层后，李世民回头，居高临下的看去，不由得面露惊容。
“这怕是有三四万人吧！”
席云飞坐在沙发上，微微颔首，道：“最少三万吧，其实还有很多人没办法挤进来，不然还不止这个数，您朝城楼上看看。”
闻言，李世民抬头望去。
东城门上，二里长的城楼上人影闪烁，不用猜也知道，上面黑压压的，也都站满了人。
“你也真是胆大，就不怕出点什么乱子吗？”
李世民额头上冷汗密布，这种场面要是出现在长安，他都怀疑是不是有人要谋朝篡位了。
席云飞却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闲着没事儿干，谁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
是吃不饱？
还是穿不暖？
李世民闻言一怔，脸上剑眉蹙起，看向塔楼下欢声笑语的人群，神色渐渐显得凝重。
旁边，李丽质听到这句话后，若有所思的抿着小嘴。
接着眼眸轻颤，看向席云飞的目光中，竟是多了几缕倾慕意味。
至于李承乾……正扶着栏杆，跟随音乐摆动他的翘臀……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音响里放的正是当初席云飞写给欧阳玉梅的《一剪梅》。
这首歌在朔方的传唱度非常高，这个年代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词牌，也不注重什么五绝七言的韵律，只要朗朗上口就行……
距离舞台不远处的一小片平地上。
十几个身穿护廷队制服的队员，正在低头忙碌，马周与王大锤站在一侧，视线从塔楼收回。
“郎君也到了，那这就开始吧。”
马周朝王大锤看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
抬腿跳上一块青石站定，目光锐利的在十几个队员身上扫了一圈。
“都检查清楚了吗？”
“检查完毕。”
王大锤满意的点了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
指针慢慢跳动，距离八点还有最后几息。
“十、九、八、七……三、二、一，点火！”
咻咻咻……
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人群中交头接耳的喧嚣，所有人抬头遥望天际。
一束亮橘色的光芒快速冲上天空，留下一条清灰色的烟雾随风飘散。
啪！
光在最高处突然绽放。
一朵七彩的花儿在空中弥漫盛开，无数光亮，点燃夜空，成为万千星海中的一员，将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衬托得愈发瑰丽迷幻……
第七五О章：中秋（四）
十几箱烟花同时点燃，五颜六色的花火亮在朔方的天空，也亮在人们的脸上、眼中，和心里。
汇集在会场外围的人流里，不少孩子随着烟花的轰鸣声真臂高呼。
偶尔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和头撞在大人的身上，也不觉得疼。
中秋夜宴正式开始。
会场内，早就准备好的侍女们端着酒水和凉菜率先登场。
今晚到场的人都是商会发出邀请函请来的合伙人或者世家贵族。
席云飞自然没有小气到连一顿饭都不管的程度，所以，不出片刻，整个会场便被扑鼻的香味覆盖……
站在外围的人也不甘示弱，这个时候，提早抢了摊位的小吃店终于迎来一波高峰，客人蜂拥而至，摊主们忙得不亦乐乎。
油炸萝卜糕、炭烤鸡翅膀、椒盐土豆片、五香韭菜盒……各种美味交相辉映，站了一下午的人们等得那是口水横流，欲罢不能。
看着身后乱中有序，笙歌鼎沸的画面，李世民始终收不回目光。
此刻，他在反思，也在困惑。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席云飞喝了一口小酒，朝李世民瞥了一眼，眼神一顿，微微摇了摇头。
李丽质咬着嘴唇偷偷打量着席云飞，见他酒杯空了，有心想要为他添酒，可是，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又不敢轻易动作。
第一个节目表演结束。
楼道口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靖为首，张出尘、刘氏、李云裳，恭敬的走了上来。
他们的目标自然不是席云飞，而是大唐皇帝李世民，天地君亲师，不管怎么说，李世民的地位都摆在那里。
李世民还在沉思，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这才想起来自己所处的环境。
急忙走到酒桌前端起酒杯。
“陛下，这一杯酒，民妇代我家大人和大郎敬您。”
“席夫人勿需多礼。”
李世民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初你们两家喜结姻亲，朕没办法亲自过来祝贺，席夫人不会怪朕吧？”
“不敢，不敢，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能送来一份贺礼便是对我席家最大的荣恩了。”
“呵呵，席夫人言重了。”
席云飞见母亲也跟了上来，便知道她的目的。
在普通人眼里，皇帝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能够得到皇恩，便是天大的荣幸。
更何况……反正在刘氏看来，自己家二郎是牛逼大发了，好不容易见到皇帝本人，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啊？！
这一点让席云飞十分无语，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世民也很给面子的对席云飞大加赞赏，甚至还隐晦的透露出一些封官加爵的意思，哄得刘氏心花怒放，就差当场就拉着席云飞跪谢君恩了。
好在李靖在场，见席云飞一直在看演出，没有回应李世民的期待，几次巧妙的转移话题。
李靖很清楚，席云飞是不可能接受李世民授封的，哪怕是异性王，席云飞都看不上。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现在的席云飞来说，都是虚的。
“陛下，刚刚收到消息，泰山号已经快要抵达朔方了。”
“泰山号？”
“就是飞艇，太上皇等人乘坐的飞艇就叫泰山号。”
“嗯，还有多久？”
“再过一炷香吧。”
“这么快？”
“不错。”
闻言，李世民不自觉的朝天空望去。
或许是凑巧，只见一颗椭圆形的‘蛋’渐渐盖住那轮洁白的圆月。
···
···
从高空往下看绽放的烟花，不知道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致？
泰山号在飞抵朔方的时候，高度已经降到八百米。
绚丽的烟火如百花齐放，刚好‘堵’住了飞艇的航线。
透过玻璃幕墙，脚下盛开的火花仿佛星光明灭不断，置身其中，如梦似幻。
天空中的星河与明月投映下雪白的光幕，云层稀疏，大地无垠。
李渊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直到烟花停下来，才收回目光。
飞艇越过东城门，脚下万人齐聚的盛况历历在目。
崔尚等人走到近前，看了一眼载歌载舞的舞台，笑道：“还是这小子会玩，一个中秋节都能整的这么热闹，呵呵呵。”
“热闹点好啊。”
李渊沧桑的眼角微微眯起，感叹道：“我们这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贫民，若是他们也能像朔方的百姓一样就更好了。”
崔尚等人面面相觑，对此不予置评。
其实，大家都知道，朔方依托的是席云飞的大力改造和朔方商会的贸易昌盛。
其他地方有什么？
不是人穷还是山穷，想要富裕起来，谈何容易……
李渊见他们没有回应，心中老大不爽，都说先富带动后富，在他看来都是放屁。
大唐再这么走下去，只会富的富得流油，穷的穷得响当当。
回头还是问问云飞那孩子吧！
李渊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希望寄托在席云飞身上。
一炷香后，飞艇在航空站降落。
早就有人在地上洒了水，因此尘霾倒是没有。
橘黄色的灯光照亮空旷的广场，飞艇舱门缓缓打开，云梯随着灯光落下。
李世民带着一众文臣武将堪堪抵达，见状直接就迎了上去。
李渊走出舱门，先是一怔，接着胡子抽了抽，越过李世民，朝不远处才刚下车的席云飞走去。
身后，几个世家的家主，还有义成公主杨义成，也是神色微动，朝迎上来的李世民微微颔首，便跟着李渊身后紧随而去。
“呃……”李世民尴尬的举着手，有点不知所措。
席云飞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见到李渊当先走来，才露出一丝微笑：“老爷子，路上辛苦了。”
“哈哈哈，这算什么，要是天天有此等好事儿，这样的辛苦，你再给朕来一打。”
“郎君，终于又见面了。”
“郎君。”
“见过郎君！”
崔尚、卢桓、王寿等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杨义成倒是矜持一些，只是微微敛衽一礼。
席云飞笑着一一回应，见他们精神头还算不错，提议大家一起去参加宴席。
李渊等人相视一笑，纷纷表示客随主便……
望着离去的车队，李世民等人一脸苦相。
“陛下，要不，咱们走回去？”
程咬金挠了挠头，他们坐的车已经被几个世家家主占去了，就连李世民的老爷车也被李渊直接征用。
看着空旷的停车场，李世民捏着眉心：“走吧，就当散散心了。”
第七五一章：中秋（终）
···
···
爱恨就在一瞬间，
举杯对月情似天。
爱恨两忙忙，
问君何时恋。
菊花台倒影明月，
谁知吾爱心中寒。
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爱……
···
···
“好，好听，这首贵妃醉酒我喜欢！”
“哈哈哈，来来来，王兄，共饮此杯。”
“裴兄，请！”
“你们俩可别把我们忘了，王兄，裴兄，小弟敬二位一杯。”
“郑兄说笑了，呵呵……”
舞台上的花旦正在吟唱席云飞教给木紫衣的新贵妃醉酒，今日首唱就引来一阵喝彩。
改编成方言的歌词，非但不显得变扭，一句梦回大唐更是深得人心。
王淮与裴铭为首的一众公子哥相聚一桌，说笑畅聊着。
“对了王兄，今日怎么不见崔一叶那小子？”
郑钰，荥阳郑氏当代嫡长孙。
王淮闻言，神色不变的将酒杯放下。
裴铭见他欲言又止，心中也是好奇得紧。
五姓七望这一代人中，与席云飞关系最好的便是王淮和崔一叶。
当然，他们表面上看到的就是这样，毕竟，崔一叶与王淮还兼着商会主事的职称。
王淮对崔一叶的研究只是略知一二，想了想，道：“他为什么没来我不知道，只知道昨日郎君与他外出办事，好像是勘察河道。”
“河道？？？”
裴铭与郑钰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
博陵崔氏与席云飞正在秘密合作的事情，大部分世家的人都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具体在做什么，护廷队的人却守护的滴水不漏。
郑钰眉心微蹙，今日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一是想办法交好席云飞，二是问出崔一叶到底在折腾什么。
只是，让郑钰没想到的是。
他跟本就没机会凑近席云飞，只能从王淮和裴铭这里打探一点小道消息……
至于裴铭，身为河东裴氏驻扎朔方的大主事，最近一直忙着煤炉工坊的拓建，中秋一过，北方的天气渐渐转凉，煤炉和蜂窝煤生意又要火爆起来。
“王兄，你说，郎君会不会把电动车的买卖交给博陵崔氏啊？”
郑钰见问不出什么，只能逐步试探。
王淮愣了愣，摇头说道：“不可能的，电动车关系重大，郎君就算要找人合伙，也不可能找崔氏，你可别忘了，李大将军还在朔方呢。”
郑钰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会不会是飞艇？”
“……”
王淮闻言，与裴铭相视一笑：“你想多了，飞艇更不可能，此物关系重大，郎君万不可能交给他人运营的。”
“那……”
“好了，郑兄就不要瞎猜了，等着看便是，我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催兄那边就会有结果。”
郑钰看了一眼王淮，心中很是无奈，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啊。
五姓七望中，陇西李氏、博陵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先后登上了席云飞的大船。
其他的不说，便是这次高句丽之行，四个世家，包括河东裴氏都是收获巨大。
当然，还有弘农杨氏，但知道杨氏入伙的人不多，李渊为了面子也不会让人声张。
六个世家，加上朔方席家，以及突厥阿史那祢尔，八方势力共同瓜分辽东八郡，其中利益之巨大，就算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
可惜，有眼光的人终究是少数……
郑钰今日注定是完不成家族交待的任务了，思忖半响，厚着脸皮道：“王兄，裴兄，一会儿上去敬酒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王淮不假思索的点点头，顺手之事，倒是没有拒绝的必要。
裴铭也不做声，只是神色微变，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
···
塔楼之上，席云飞几杯酒下肚，与几个老头子聊得尽兴。
此处年纪最高的王寿，今年已经六十有三，李渊次之，但也已经六十出头。
其他诸如：裴庆、卢桓、李靖、谢映登，大都是过了半百。
反倒是，崔尚与秦琼等人年龄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多岁快四十的样子。
几杯酒下肚，这些平日里打个哈欠，都能让大唐震三震的人，说起荤段子来一点儿也输给年轻人。
很多人都觉得那些大企业家，富翁，政府高层，平日里都是板着个脸，冷若冰霜，一副很不好接触的模样，俗称上位者的气质。
其实，不然。
气质是有，但要看对谁，哪怕是高官主席，对待亲人朋友的时候，也会有和颜悦色的一面，关键还要看熟不熟。
“郎君，铁道司的建设周期太长了，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吗？”
崔尚端着一杯酒走到席云飞身后，双颊微醺，眼神却十分清醒。
席云飞正在与李渊介绍舞台上的节目，闻言扭头看去，让一旁的侍女搬来一把椅子给崔尚。
“崔叔，这事儿怪我没有提前知会大家。”
“哪里，哪里，郎君见外了，崔叔就是有些意外而已。”
“各位！”
席云飞扭头拍了一下手掌，吸引众人的目光。
“诸位叔伯，铁道司的建设宜早不宜迟，老子曾经说过：‘要想富先修路’……”
“老子？”
李渊与李世民面面相觑，他们自诩李耳之后，怎么不记得老君说过这句话？
席云飞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没错，要想富先修路，你们看如今的乌乐集市和白石城……柴将军，想必你多多少少有些感同身受。”
柴绍坐在末位，见席云飞点名，急忙站了起来，朝众人拱手一礼，道：“郎君说得没错，自从高速路修好后，白石城聚集的商贾比以往翻了十几倍。”
“十几倍，会不会夸张了点？”崔尚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羡慕得紧。
柴绍神情一顿，哼了一声，指着李世民应道：“崔家主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陛下。”
众人闻言，都是朝李世民看去。
李世民在白石城停留了一个日夜，对白石城的变化也是深有感触。
只见他嘴角微扬，看向崔尚和王寿等人，揶揄道：“几位若是觉得力有不逮，朕倒是可以出资，先修通朔方往长安的铁道……不知道二郎以为如何？”
说到最后，还一脸期待的朝席云飞看来，言语诚恳，不像是玩笑话。
崔尚等人只要不傻，就知道他们落了下乘，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便是他们。
“既然如此，我博陵崔氏愿意全力助郎君修建铁道司。”
“我太原王氏也是，郎君但有所需，尽管开口便是。”
“我河东裴氏亦然……”
第七五二章：电力司
铁道司的建设宜早不宜迟，这一点席云飞不想过多解释。
这个年代的运输成本太高了，若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止是对朔方，对整个大唐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儿。
嗯，也不能说没有坏处，席云飞还在纠结该买哪种火车头。
从经济的角度出发，蒸汽车头和内燃车头肯定是首选，但污染严重，有点坑。
其次是电力车头，和动车头，这个席云飞倒是很意动。
可惜，以朔方如今的科研水平，还达不到启用的条件。
或许只能用蒸汽车头作为过渡，按席云飞计划，三五年之内肯定要更换成为电力车头。
翌日。
中山路贸易大厅，会议室。
昨日的庆典还残留着些许余热，特别是那些第一次参加庆典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的都是哪个节目好看，哪个青楼的歌姬最美。
约莫巳时。
马周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王淮、崔一叶、沐晓晓等人。
各自落座后，马周示意大家安静。
在座的来宾都是商会的会员，不是哪家的外门主事，便是某个郡县的首富人物。
这些平日里见人都要眼高三分的人，此时随着马周的动作，瞬间屏息凝神。
吱吖一声，会议室大门再次打开。
众人扭头看去，接着瞳孔一缩，急忙站了起来。
席云飞今天穿一身青衣打底，紫色云纹修饰的圆领儒生长袍，贴身的新颖设计，衬托出席云飞修长挺拔的身型，搭配全部后束的长发，已然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气韵。
在座不管是见过席云飞，或者第一次见的，都是稽首躬身，献上最崇敬的礼仪。
“都坐吧。”席云飞走到主位坐下，神情淡然的摆了摆手。
“谢郎君！”
众人齐声回礼，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整齐的衣服摩擦声。
坐下后，不少人都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席云飞，其中就包括代表荥阳郑氏而来的郑钰。
眼见王淮、崔一叶都坐在席云飞下首，郑钰无奈的叹了口气，暗道祖翁的决策不够果决。
“诸位，有些是熟面孔，也有许多生面孔，在这里，我谨代表商会，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感谢。”
“废话不多说，今日议题较多，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席云飞随意说了个开场白，便示意马周来主持。
马周早就准备好了稿子和资料，拍了拍手，便有人将资料分发给在座的众人。
郑钰也收到了一份资料，翻开来看了一眼，顿时被里面的内容惊得合不拢嘴。
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会议室瞬间嘈杂起来，不少商贾交头接耳，言语之间满是震惊之色。
席云飞眉心微蹙，拿起茶杯敲了敲桌面。
“大家安静，有什么想法举手发言。”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举起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向席云飞。
席云飞朝马周点了点头，后者示意其中一个人发言。
那人先是朝席云飞拱手一礼，才问道：“郎君，上面说有三十多万奴隶不日将运抵朔方，不知道，是不是跟前一段时间的东征有关？”
这人没有对高句丽之事估计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他倒没说错。
马周微微颔首，道：“不错，这些都是从高句丽俘虏而来的奴隶。”
“哗……”会议室一片惊呼。
马周又示意一个人发言，“请问马主事，上面说三十多万奴隶都是女的……？”
这人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精明样子，看他红绿搭配的穿着，想来应该从事的那方面的营生。
马周或许是认识他，点了点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不过，那人已经笑开了花，显然心中十分意动。
席云飞微微睁开眼睛，有意无意的瞥了那人一眼，嘴角轻扬，继续闭目养神。
“详细的信息，你们手中的册子里都有。”
马周扬了扬手中的资料，道：“接下来第一个章程，便是这三十万女奴的拍卖。”
“拍卖？”
众人又是一惊，这么大的生意，竟然如此草率的进行？
马周看了一眼席云飞，说道：“五万奴隶为一组，每组起拍价五万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贯，这位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开始叫价了。”
话音刚落，方才那红绿搭配的男子便举起来手：“六万贯。”
马周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他的配合表示感谢。
“等等，马主事，我们都没见过那些女奴，怎么知道……质量怎么样？”
其他人闻言，也都是面面相觑，唯独那个叫价的男子嘴角轻蔑的勾了起来。
马周见状，笑着说道：“质量自然是有高有低，否则，你们以为一贯铜钱能买的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
众人一听都是讪讪一笑，那个提问的人尴尬的表示歉意。
其他心动的商贾已经陆陆续续加入叫价的行列。
看着他们几万贯几万贯的叫价，席云飞都不免感叹。
果然真正的有钱人都是十分低调的，想当初自己卖馒头的时候，赚了几千贯就得意洋洋了，可跟这些人比起来，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席云飞自嘲一声，朝王淮和崔一叶看去，见他们一脸的不为所动，忍不住眼皮子抽了抽，这两个才是真土豪啊，这些小商贾都这么有钱了，真不知道几大世家又是多么的富有。
三十多万女奴的拍卖经过七轮叫价，分别被五个大商贾包圆了，其中，第一个叫价的那个红绿男子，花了十四万贯买了两组共十万女奴，也不知道他买这么多人做什么。
席云飞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对于这种人，他都会长一个心眼，朝马周示意了一下，三天后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就会送到席云飞面前。
“好了，接下来是第二个章程，诸位翻到第五页。”
“电线，想必在座不少人对此物都不陌生。”
“崔主事，这第二个章程就由你来主持吧。”
马周看向崔一叶，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他身上。
坐在不远处的郑钰眉心一蹙，看了一眼资料中关于电线的介绍，他有预感，自己想要的答案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对于电线这种新鲜事物，在座很多人其实都只是一知半解，知道电线主要是用来导电的，可是，关于电力，还有电的其他应用，他们是真的纯小白。
而现在，席云飞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接触电力，了解电力的机会，电力司的建设需要大量的电线，凭席云飞一个人，是不可能满足如此巨大的需求量的。
所以，他才想将电线的方子公开，并以合伙制的模式，号召这些人共同参与进来……
第七五三章：心花儿放
席家庄，西南角的小侧院。
两个十七八岁大小的丫鬟，坐在院门口磕着瓜子聊天。
“秋菊姐，昨晚上的节目好看不，你给俺说说嘛。”
“木娘子亲自编排的节目当然好看，昨晚还出了一首新曲儿呢。”
“我知道，我知道，金雀钗玉搔头是你给我的礼物，霓裳羽衣曲几番轮回为你歌舞……对不对，俺唱得好吧，咯咯咯。”
“哎呦！”
“怎么啦，秋菊姐？”
“不知道，脑袋好像被什么打了一下。”
两个丫鬟皱着眉头四下张望，院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没见着。
“秋菊姐，你说，会不会是……闹鬼啊。”
“瞎说什么呢！”
“我才没瞎说呢，送菜的陈伯说了，咱们庄子之前死了好多人。”
“那都是好久的事情了……哎呦！”
正说着，不知道哪里又飞来一颗果核，啪的一下砸在脸上。
“啊！鬼，肯定是鬼，秋菊姐，咱们快跑吧，去告诉王队长……”
两个丫鬟惊叫一声，没头没脑的跑开后。
院子正中央的假山里，走出来两个胖乎乎的小人儿。
“三娘，你扔的真准。”
“嘿嘿，那是当然。”
“咱们就这么溜出去，回头不会被发现吧？”
“没事儿，我大哥跟二哥都不在，我娘又在睡午觉，只要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就行。”
“那……好吧，咱们赶紧走，免得被人发现了告诉我爹。”
就在两个小胖子偷偷打开院门，欢天喜地的朝街道跑去的时候。
院墙上，黑影一闪而过，瞬间消失不见……
中秋节休沐三天。
小学馆的孩子们都像是一匹匹脱缰的野马。
作为学馆的小霸王，席如慧已经跟小伙伴们约好，今日一道到城外的桃林烧烤。
未时就要在学馆门口集合。
为此，她跟李承乾从昨晚就开始密谋，各自吃完午饭后在西南边的院子碰头。
只是没想到，本来没什么人来的院子，今日竟然有人坐在里头偷懒。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了不暴露行踪，两个小屁孩只能想办法把人吓走了。
小学馆门口，来自各个世家的十几个孩子已经恭候多时。
远远看到李承乾和席如慧的身影，几个唇红齿白的白净少年便迎了上去。
“三娘！”
“三娘，你来啦。”
“三娘你看，我买了烤土豆串，我们俩一人一串。”
看着席如慧被一群男孩子簇拥在中间，李承乾胖乎乎的小脸一皱，伸手掰开人群。
“王尧，我怎么没有？”
“呵呵，殿下见谅，身上钱没带够，就买了两串，你也要吃？那你自己去买咯，要是没钱，可千万记得报你爹的名字，哈哈哈！”
几个世家的孩子闻言，都是一阵哈哈大笑，他们平日里出门最少都要带几十文零花，怎么可能钱不够，这王尧分明是故意奚落李承乾的。
这些孩子的年纪，虽然都在六七八岁上下，但从小受家里长辈的教导，对于新老贵族的争斗也略有耳闻。
因此，对李承乾这个新贵族里的代表人物很是不屑，当然，这也是因为李承乾还没有授封太子之位的缘故，如果他已经是太子，这些人最多就是心里不爽而已，肯定不敢暴露出来。
席如慧见一群人指着李承乾胡乱嘲笑，突然觉得手里的土豆，它不香了。
鼓着嘴将土豆还给那个叫王尧的孩子，喝道：“都别笑了，赶紧出发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三娘说的是，王尧，你们两个负责采购肉食。”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少女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年纪的小姑娘，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有详细的人员分工，小小年纪做事就如此有章法，显然跟家庭环境有关。
席如慧见状，急忙凑了上去：“裴姐姐，我呢，我负责什么呀。”
少女亲昵的摸了下席如慧的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道：“你呀，跟小胖负责采购调料。”
“裴姐，凭什么把他跟三娘分一组啊，他懂什么是调料吗，估计连生姜和地黄都分不清吧。”
小胖是大家给李承乾取的小名，这个小家伙在学馆可没少受排挤，特别是崔氏和王氏的子弟，逮着机会就要奚落他一顿。
李承乾挠了挠头，对那个人的反驳无言以对，还真别说，他连调料有几种都不知道呢。
席如慧见他们又要开始针对李承乾，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双手叉腰，呵斥道：“你们还想不想去烧烤了？再这样我回去啦！”
果然，这一招最有效，这些孩子里有一半都是席如慧的舔狗，一见席如慧发飙，他们瞬间就偃旗息鼓，虽然席如慧长得胖乎乎的一点儿也不标致，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好二哥啊。
李承乾委屈的站在席如慧身后，看着面前这道比他还矮小的身影，鼻头酸酸的……
“走，小胖，咱们去买调料，我知道哪家店里的货品最全，我还偷偷拿了二哥的金牌，能打好多好多折扣呢！”
李承乾正在心中肚子委屈，突然感觉小手一暖，抬头看去，席如慧牵着他，小脸儿笑得十分好看。
李承乾抿着嘴，强忍着快要滴落的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小的心花儿，因为少女的关怀，正在悄悄绽放！
一炷香后。
两个小胖墩提着大包小包的调料回到集合点。
“裴姐姐，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要点。”
正在检查一筐蔬菜的少女，抬头朝席如慧看去，接着脸上的表情一怔。
“三娘，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我拿了二哥的金牌想打折的，可是，掌柜伯伯说什么也不收我钱，我也没办法呀，就想多买一点，然后把钱给人家，可是不管我拿多少，那伯伯就是不收钱，我也很无奈啊。”
“那你也没必要拿这么多吧，人家酒楼一天估计也用不了这么多调味料啊。”
“啊？那怎么办，要不，我拿去退给人家？”
“这个……”
少女无语的看着席如慧满是细汗的额头，“还是算了吧，回头记得在你二哥面前，替那家店铺多说一点好话。”
“嗯呐……对了，裴姐姐，咱们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少女接过席如慧手里的袋子，转身放到一旁的竹筐里，皱着绣眉，道：“我已经让人在南桥外准备了马车，只是，王尧他们几个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不远处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跛着脚跑了过来。
“裴姐，不好了，王尧他们让人给打了，那个家伙还要我们拿钱去赎人……”
第七五四章：打虎少年
一个时辰前。
内城东桥外，过桥的队伍较往日多了近一倍有余。
好不容易碰到三天假期，不少人都想着带家人朋友到内城见见世面。
与后世一样，越是这种节假日，护廷队的兄弟们越不敢放松。
出城还好，想要进入内城的人，都要经过层层安检。
如今的四桥，颇有点后世景区出入口的味道。
金属探测器成为队员们的标配，凡是刀具或者任何能够伤人的武器，包括大型牲畜和宠物，统统不能带进内城。
队伍慢慢前行，人群中，不少人正对着一个十来岁大小的少年指指点点。
那少年生得倒是颇为俊朗，只是皮肤黝黑了一些，身上的衣服更是有好几处破洞。
当然，如此仅仅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引起旁边的人的注意，毕竟，如今大唐还有很多人的生活十分窘迫，在场不少人也是近一年来才慢慢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守卫一侧的护廷队队员们，早早就发现了这个异于常人的少年。
因为这个少年身上的破洞，竟然蘸了不少已经干涸的血渍。
护廷队的人大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对于血这种东西，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除此之外，那少年手上还举着一把木叉，那木叉的尖端上，也有一些血渍……
“孙队，要不去问问？”
有队员忍不住朝旁边的领队问道。
“算了，只要他不闹事就好。”
不多时，终于轮到那少年检查身体。
那领队亲自走了过来，打量着少年的身板，面露诧异之色。
这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可是长得倒是颇为精瘦，而且手背关节处，隐隐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对着硬物练拳的后果……
“你好，这把木叉不能带进去，还有你背上的竹筐，麻烦拿下来让我们检查一番。”
少年从方才就一直在观察这些护廷队的人，知道他们是例行检查，并不是故意刁难自己，便笑着点了点头，乖乖将木叉递给对方，又将背上的竹筐提了下来。
砰的一声，竹筐重重落在桌子上，空气中，一股腥臭之气随之扩散。
“哇，我就说是他身上的味道，恶心死了，那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
“好臭，好像是屎尿味儿啊，呕……”
离得近的几个人闻到味道后，捂着口鼻连连后退。
那领队眉心微蹙，重重看了一眼少年，见他神色如常，心中也是好奇不已。
“麻烦掀开上面的树叶，我们要例行检查，凡是能伤害到人的东西，统统不能带进内城。”
少年闻言，抱拳一礼，伸手将竹筐上的树叶树枝扒拉开。
一边扒拉，还一边抱歉的说道：“我本来是想遮盖一点味道的，没想到还是这么臭，这畜生也不知道死前吃了些什么……”
随着少年的动作，空气中的气味越来越大，不多时，那竹筐便露出一颗斑斓虎头。
领队站得最近，其实他早有猜测，不过，真的看到实物，还是吓了一跳。
旁边几个好奇心重的人也围了过来，见到那竹筐里竟然是一只死去的老虎，都是啧啧称奇。
“这位大哥，俺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身上的盘缠也用光了，不得已才打一只大虫来换点钱，这个，应该可以带进去吧？俺听说商会收这个……”
少年的话唤醒了被老虎吓懵了的人群，不少人看了一眼那颗虎头，又看了看少年身上的衣服，这才知道，原来那些破洞是怎么来的。
那领队眼里闪过一丝热切，倒不是对那只老虎，而是面前的打虎少年。
“小兄弟说笑了，死老虎可伤不了人，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如今商会已经不收猎物了，你如果要卖掉这只大虫，最好是去曹家的肉铺，到时候报我孙某人的名讳，他们不敢坑你。”
少年闻言，感激的躬身抱拳：“如此谢过这位大哥了，俺这就去问问。”
“唉，小兄弟先别急。”
“孙大哥还有事儿吗？”
“也没什么，就是方才听你说赶了一个多月路？”
“是啊，俺是河东道龙门县人士。”
“可是来投奔亲友？”
“不是，俺是来报名的。”
“哦？！”领队嘴角轻扬，对少年越来越有兴趣了。
少年将竹筐重新背上，挠了挠头，道：“俺想加入特战队！”
···
···
内城唯一的菜市场，位于菜园南侧。
王尧带着两个小伙伴骑着自行车来买肉食，自然首选曹家堡的肉铺。
三人小家伙刚刚下车，便被面前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
“哎呦，好大一只老虎，这怕是有两百多斤吧？”
“这还不是最大的，顶多了算是老虎中的半大小子，真正的大老虎又一头牛那么大。”
“那也很了不得了，你看那老虎的牙齿，还有那爪子，随便抓你一下，你受得了？”
“让让，让让……卧槽，王尧，你快来看，好大的老虎。”
三个小屁孩穿着打扮都是不凡，围观的人群被他们推开，本来还有些不爽，但想起如今的朔方多了很多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便悻悻的让出了一条道儿来。
人群最里边，正在跟少年讨价还价的管事愣了愣。
见到王尧三人后，竟是丢下少年迎了上来。
“哎呦，三位小公子……稀客稀客，小人曹丹见过王小公子，郑小公子，杨小公子。”
“操蛋？这个名字有意思，你认识我们？”
王尧双手背负，一副小大人模样围着地上的老虎啧啧称奇。
那管事应该是个溜须拍马的妙人，见状，点头哈腰的凑了上来。
“王公子可是看上了这只大虫？”
王尧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们今日是来买肉的，牛肉有没有？”
“有，有，那必须有！”
“唉，等等，不知道这虎肉烤起来，味道怎么样？”
“这个……小人也没吃过。”
王尧捂着鼻子踢了踢老虎的屁股，嗡声道：“割一块试试！”
“不行！”
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见那管事还真要去提刀，急忙出声喝止。
王尧被他吓了一跳，扭头看去，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沉声道：“你又是何人，竟然敢管小爷闲事儿？”
少年眉心微蹙，他当然知道面前的三个人估计不好惹，但是这老虎皮子他还有用，要是从屁股割开，那皮子就不完整了。
那管事见王尧面色不悦，又犯了狗腿子的毛病，推了一下少年，道：“你小子别不识好歹，王公子吃你的虎肉，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少年看了一眼洋洋自得的王尧，有看了看牙尖嘴利的管事，犹豫着要不要把方才那个孙队长的名头搬出来。
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跟他不熟，这个王公子明显不好惹，别回头连累了人家。
暗自思忖半响后，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老虎旁，道：“这虎我不卖了。”
第七五五章：秉公执法
“不卖了？呵呵，你个乡巴佬，好像误会了什么。”
王尧仰着头，露出不屑的眼神，嗤笑道：“本公子好像没说过要买吧？”
少年闻言，眉心微蹙，冷冷的注视着王尧。
那管事听到王尧的话后，也是一怔，可是人家好歹是太原王氏的子弟，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管事，便是曹家堡的老堡主亲至，也要好生对待。
管事看了一眼少年，眼珠子一转，急忙上前说道：“这样，这老虎就按照你说的价格成交……来人啊，给这位小哥儿拿两贯铜钱来。”
管事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惹来护廷队的注意，他的职位恐怕要不保。
想了想，只能买下这少年的老虎，再转赠给王尧，如此也算是一个两全的办法。
可惜，某人这个时候突然一根筋了。
王尧见那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心中发颤，本能的挪开了双眼。
想我堂堂太原王氏子弟，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王尧听到那管事的，拐着弯帮少年说话，顿时羞怒难当。
“兀那操蛋，谁要你来做好人，这老虎本公子还就一文钱不给他了，我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其他两个孩子见王尧来了脾气，都是脸色一变，其中一个凑了上来。
“王尧，你小子悠着点，忘记你大娘和二哥的事儿了吗，别跟这儿胡来啊。”
王尧耳根子已经通红，听到同伴的提醒后，抿着嘴暗自斟酌了半响。
大娘和二哥的遭遇他当然记得清楚，好像是因为大哥的事情，得罪了郎君。
如今两人都被送回老家禁足，老父亲王寿这次一点面子都不给，连大娘的娘家求情都没用。
可是，那又怎么样，面前的这个野人难道还能认识什么郎君不成。
就算护廷队的人追究起来，自己大哥如今还是商会的主事呢，怕个屁！
一念及此，王尧心中大定。
“你们别管，这老虎我还就要定了，你，拿把刀来，本公子要亲自割肉。”
说着，还挑衅了瞪了一眼那名少年，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曹家肉铺的管事也是很无奈，眼见王尧眼珠子又瞪了过来，急忙让人送来一把尖刀。
王尧接过刀，先是耀武扬威的朝那少年比划了两下，见那少年不为所动，更是怒不可遏。
“我让你狂！”
王尧怒喝一声，尖刀用力朝……老虎刺去。
他可没胆子伤人。
可他没胆子，那少年却是怒了。
“混账！”
少年忍了半天，终究是忍不住了，这个小屁孩简直是茅房点油灯啊。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那少年一声厉喝，左脚后蹬蓄力，猛地抬腿朝王尧手上的尖刀踢去。
王尧不过一介小儿，哪里能握得稳刀子，再说他也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敢对自己出脚。
噗的一声，好像是骨头折了的声音。
接着便见那尖刀直飞上天，吓得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闪避。
王尧更是不堪，抱着已经变形的几根手指，直接就地翻滚起来。
两个同伴见状，其中一个胆小一点的，已经退出人群，前去通风报信……
竟然有人敢当街伤人？
围观的人里，不少人已经开始为那少年默哀。
虽说他也是含怒出手，不得已而为之，但……终究触犯了内城的条例。
果然，不多时，护廷队的人便闻讯赶来。
带队之人，赫然便是护廷十队的队长，苏齐。
而几乎与他们前后脚到来的，还有距离本就不远的席如慧一行人。
小胖子李承乾听说王尧被打了，心中还偷偷乐呵了好久。
只是，真见到王尧扭曲脱臼的手指，也是被吓得不轻。
“苏队长！”
“裴娘子？”
苏齐正要进去询问事情经过，没想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扭头看去，才发现是个熟人。
裴蓉娘，是裴铭的亲妹妹，而裴铭不久之后又要去苏齐的妹妹苏小南为妻，这桩婚事还是席云飞亲自上门去说的亲，几乎是板上钉钉。
所以，真算起来，裴蓉娘还要叫苏齐一声……啥来着？（谁来科普一下）
裴蓉娘朝苏齐敛衽一礼后，看了一眼地上疼得直打滚的王尧，不自觉的深呼了一口气。
遇事当有静气，这是哥哥交给她的办法，遇到棘手的事情，先深呼吸几次，平缓心情。
王尧毕竟出身不凡，而且今日大家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她作为年纪最大的学姐，保护学弟学妹的安全，自然是责无旁贷。
可是……
裴蓉娘抬头朝那个昂首挺立的少年看去，见他神色丝毫不慌，甚至还双目如剑的打量着苏齐等人，那眼里的神采，似乎是疑惑，也好像是向往。
苏齐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王尧，又看了看裴蓉娘身后的公子小姐们，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些小屁孩一定是偷跑出来玩的，不然身边不可能不带护卫。
好在方才席如慧见到他出现，便拉着李承乾躲在了人群中，不然苏齐估计不会如此淡定。
“这位小哥儿，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苏齐眼色微动，旁边几个护廷队的队员，已经慢慢将那少年合围在中间，狮子搏兔犹尽全力，他们可不会给少年任何反抗的机会。
倒是那少年先是一怔，接着朝苏齐抱拳一礼，道：“这位大哥，这事儿虽然是我做得不对，但如果他不对我的虎皮出手，我肯定不会伤他的。”
苏齐伸手打断要扑上去拿人的队员，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小郎君，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明显是理直气壮。
又想起一些世家公子哥的纨绔行为，苏齐眉心微蹙，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王尧。
“你！”苏齐伸手朝曹家的那个管事指去，沉声道：“如实将此间之事说来，胆敢添油加醋，小心本队长治你一个包庇之罪，关你一两年都是轻的。”
那管事本就心虚得很，闻言吓得直接就跪了下去，老老实实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给苏齐听。
世家的人不好得罪，可护廷队的人更不好忽悠啊！
听完管事儿的叙述，苏齐没有全信，而是又找了几个围观的路人求证了一番。
旁边一直看着苏齐的裴蓉娘，眼里满是崇拜之色，见惯了阿谀奉承之辈的她，对于苏齐这种不畏强权，秉公执法的汉子，不由得多了一丝好感。
至于那个少年，眼睛里精光四溢，道听途说都为虚，眼见耳听方是真。
果然那个王大哥没有骗自己，朔方的兵真的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少年伸手抚摸着自己热血沸腾的胸膛，苏齐尽忠职守的行为，更加坚定了他此行的决心。
“我一定要加入护廷队，一定要成为特战队的一员！”
第七五六章：龙门薛礼
苏齐听完大家的证词后，再次瞪了一眼被同伴扶起来的王尧。
后者此时也缓了过来，强忍着手指传来的巨痛，朝苏齐喊道：“你还问什么，赶紧抓人啊，没看到本公子的手断了吗？”
“……”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街市顿时落针可闻。
郎君有句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个王尧啊……
裴蓉娘捂着脸表示深深的无力感，这个家伙已经脱离了猪队友的范畴，作的一手好死啊。
苏齐不怒反笑，都懒得理他。
而是朝那个少年走去，抱拳道：“小兄弟好身手，这大虫是你一个人打死的？”
少年眼神清亮，笑着点了点头，方才还神情淡然的他，此时竟然有些小腼腆。
苏齐深深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为之惊叹。
这个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估计比席云飞还小，竟然能够独自打死一只老虎？
若是招揽……
“咳咳！”
苏齐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小兄弟，虽然事出有因，但你伤人终究是不对的。”
少年闻言一怔，刚要说话，苏齐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小兄弟别急，我们不会抓你，只是，那小子伤得不轻，总要给他的家人一点交代……嗯，也不要多，给个两贯汤药费吧。”
王尧本来还在大呼小叫，听到苏齐的话后，顿时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两贯钱？
打发要饭的啊？
还有这个苏队长，明显是想包庇那个野小子，随便给点汤药费，就想打发自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门！”
王尧怒了，手上的伤都忘了疼，直接站起来歇斯底里的怒斥着苏齐处事不公，要到城卫队告他云云……
可惜，人苏齐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要不是看在王淮的面子上，方才王尧敢指挥自己抓人，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小兄弟，你看我这样处置，你能接受不？”苏齐和颜悦色的对少年说道。
少年本来以为还有变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感激的点点头：“当然，谢过了……只是，我身上没钱，您看，等我把这只老虎卖了钱，再赔钱给他可以吗？”
苏齐呵呵一笑，刚想直接吃下这只老虎，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这只老虎本姑娘买了，多少钱你开个价。”
人群分开，席如慧和李承乾肩并肩走了出来，小丫头不屑的看了一眼哭着鼻子的王尧，直接与他擦肩而过，走到少年跟前。
“三娘？”
苏齐大惊失色，急忙抬头朝人群扫去，待得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才重重松了口气。
“嘿嘿，苏大哥，好久不见哈，我偷偷跑出来的事情，你可不能告诉我二哥，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席如慧人小鬼大，一通话直接堵住了苏齐的嘴，搞得苏齐哭笑不得，只能微微颔首，表示一定帮她隐瞒……只是别人告不告密，他就管不了了，想着，还朝人群示意了一眼。
小胖子李承乾已经跑到少年身旁，看了一眼地上的老虎，先是惊呼一声，接着拍了拍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少年，促狭道：“这位兄台，方不方便问你一个问题。”
少年被这两个突然出现的胖小孩儿搞得一愣一愣，又见苏齐等人对那个女孩儿好像十分尊敬，点了点头，道：“小兄弟要问什么尽管问便是，薛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嘿嘿，好好好。”
小胖子露出猥琐的表情，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尧，道：“你方才打断了他几根手指，下手重不重，能不能让他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少年剑眉抽了抽，摇头道：“只是轻微的关节脱臼而已，顶多肿上十天半个月，我那一脚还是很有分寸的。”
“就这？”小胖子听完，顿时不乐意了。
一旁的苏齐和裴蓉娘却是松了一口气，这王尧再怎么混账，那也是王氏子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那只手真的废了，麻烦一定不会小。
“喂，我问你呢，这老虎怎么卖呀？”
席如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老虎身边，伸手抬起老虎的一只后腿，看了一眼老虎的胯下，滴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裴蓉娘听到她的声音，刚好也看了过去，好巧不巧，那老虎的巨物直接映入眼帘，羞得她急忙低头抿嘴，白净的脖颈红到了耳根后。
苏齐却是飒然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还是头公的，倒是能卖一个好价钱，不过，三娘人小不懂事，小兄弟最好还是报个实诚价吧。”
少年朝席如慧看了一眼，心中疑惑这个小丫头的身份，想了想，道：“那就两千零五十文吧。”
两千文就是两贯铜钱，刚好够赔王尧汤药费。
最后到手了也才五十文，这？？？
苏齐不解的打量着少年，提醒道：“小兄弟，其实，你要个五贯也没事儿的。”
少年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就这个价格吧，五十文够我吃几天饱饭了。”
“好吧，小兄弟还真是够实诚的，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这样吧，取个整数，直接算三贯。”
说着，苏齐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拿了三两银子给他，道：“吃好解决，但是你总不能老是这样光着身子在街上晃吧，听我的，剩下的钱，去买两套换洗的衣物。”
“那，就谢过了。”少年扒拉了一下身上破旧的衣裳，双颊微红，也不推辞。
“对了，还不知道小兄弟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哦，在下河东道龙门县人士，姓薛，单名一个礼字。”
“这么远……你是来投奔亲友的？”
少年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耳熟，道：“我在朔方无亲无故，此次过来，是来报名的。”
李承乾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提醒道：“这位兄台，学馆已经过开学了，你来晚了都。”
少年笑着抱拳道：“小兄弟误会了，我是来报名特战队选拔的。”
苏齐闻言一怔，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少年，先是眉心一蹙，接着双眼大亮，道：“小兄弟，你刚来朔方可能不知道，要加入特战队，首先你得是护廷队的一员，就算这样还不够，你还得有一个队长或者两名副队长联保，这样吧，你直接来我护廷十队报道，先跟着大家训练三个月，下次特战队选拔我保你一个名额。”
“呃……谢苏大哥好意，不过……”
少年闻言，直接摇头婉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吊牌，上面一个大大的【席】字，异常醒目。
旁边还愤愤不平的王尧一看到这个吊牌，直接偃旗息鼓。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也在这一瞬间屏息凝神，怔怔的看着少年手里的吊牌满是艳羡。
那曹家的管事，此时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这个叫薛礼的家伙，要是早点把这个吊牌拿出来，哪里还有这么多事儿呦！
第七五七章：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苏齐接过吊牌看了一眼，那吊牌正面是席家的家徽，北面乃是持有者的个人信息。
这吊牌他也有一个，所以并不陌生。
“你认识王队长？”
苏齐见上面竟然是王大锤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忍不住好奇问道。
少年微微颔首，将吊牌重新收进怀里放好。
“一个多月前，有一艘飞艇降落在我们村口的麦田里……”
原来，是当初飞艇前往博陵的时候，飞偏了航道，最后无奈迫降重新调整飞行路线。
那个时候薛礼与祖父曾有幸上船参观过，还得到了王大锤的赏识。
故而才将自己的吊牌送给他，让他到朔方报名参加特战队的选拔。
听完少年的回忆，苏齐脸上露出无奈表情，原本还想提前拉拢少年进自己的队伍呢，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也多亏了王大锤慧人识眼，否则这么好的苗子，估计也不可能来投奔朔方。
这里与王大锤最熟悉的，莫过于席如慧了。
听少年说完，席如慧双眼一亮，走过来拉着少年的手，邀请道：“既然你认识大锤哥哥，那就是我们家的客人，要不你跟我回去，大锤哥哥几乎天天都在庄子里呢。”
李承乾闻言见状，先是皱着小眉头看向少年被牵着的手，又看了一眼席如慧天真的小脸蛋，抿着嘴欲言又止。
少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直接，而且自己的身子好些天没洗了，手掌上都是污渍和血迹，可不要脏了人家的衣服。
少年也没想太多，急忙将手从席如慧手里抽出来，尴尬的说道：“小娘子说笑了，如今我还没考进特战队，如此去见王队长，恐怕惹人闲话，还是等我考上了，再登门拜访不迟。”
苏齐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帮忙劝道：“三娘，薛兄弟说的是，叙旧也不急于一时，王队长身为郎君亲卫，身份确实有些尴尬，若是让别人以为薛兄弟是靠关系进入特战队，岂不是害了他嘛。”
“啊？这样啊……”席如慧人小鬼大，算是听懂了意思，知道一些好歹，但还是不免露出惋惜之色，好像到嘴的鸭子飞了一般。
李承乾一直在观察席如慧，见状急忙凑了上来，附耳问道：“三娘，你为什么非要带他回家呀？”
席如慧偷偷瞥了一眼薛礼，见他正与苏齐说话，并没有注意自己，才应道：“你傻呀，这个家伙能打死老虎，功夫一定很好，而且看上去憨憨的，给他钱都不多要，最适合当侍卫了。”
“嗯，这倒也是……呃，等等，侍卫？给谁当侍卫？”
“当然是我呀！”
“啊？”李承乾看了一眼少年，没来得由的，竟然有一丝丝危机感。
最后，一帮小家伙的野餐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裴蓉娘带着王尧直奔医馆，李承乾和席如慧被苏齐派人送回了席家庄。
而苏齐本人，则是拉着薛礼，带他先找个地方住下。
至于那只老虎，自然有人送到席家庄，其他的不说，虎鞭酒肯定要泡起来。
···
···
约莫半个时辰后。
从贸易大厅刚刚走出来的席云飞，懒洋洋的抻了一个懒腰。
这个会开得有些愉快，不仅大赚了一笔，还拉拢了不少投资商，加入到建设铁道司和电力司的大队伍中来，大大缓解了席云飞的燃眉之急。
摸了摸肚子，席云飞正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身后跟着他的王大锤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一个耳机戴上。
满是横肉的双颊慢慢露出各种有趣的表情，最后嘴角一扬，道：“不错，那块吊牌确实是我给他的……好，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不能被选上。”
席云飞听到声音，扭头朝他看来，好奇道：“咋了，这么高兴？”
王大锤收好耳机，呵呵一笑，道：“郎君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河东遇到的那个薛家小子吗？”
“薛家小子？”
“就是那个一直囔囔着要加入玄甲军，说什么玄甲军天下第一的农家少年。”
“噢，想起来了。”席云飞微微颔首，继续打量着街边的小吃店。
王大锤落后一步，紧随其后，接着说道：“这小子倒是会惹事儿，刚来朔方就打伤了王淮的幺弟。”
“呵呵，王家的几个孩子，就王兄还算谦逊，其他几个都太张狂了……打得重不重？”
“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手指脱臼，已经送去医馆了，顶多疼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
“嗯。”
毕竟是王淮的弟弟，席云飞多少还是要关心一下，听说没事儿，也就点了下头，像这样的小事儿，自然有人会处理好。
王大锤看了一眼席云飞，又说道：“还有就是，这王尧被打伤，多少跟三娘有点关系。”
席云飞闻言一怔，停到脚步，疑惑道：“跟如慧有关？”
王大锤笑着应道：“不错，据说今日三娘与学馆的同窗约好一起去郊外的桃林烤肉，这王尧就是去买肉的时候，碰到了薛家那小子。”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她没事儿吧？”席云飞眉心微蹙，脸上露出关切神情。
王大锤摇了摇头，“三娘倒是没事儿，方才已经被苏齐的人送回庄子了。”
席云飞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蹙眉道：“那薛家小子，可是跟三娘他们起了冲突？”
王大锤见席云飞脸色发沉，心道一声不好。
以席云飞护短的性子，最后说不得还要给那薛礼一点教训……
“那倒不是。”
王大锤急忙解释：“当时三娘并不在场，薛礼那孩子之所以伤人，也是因为王家那小子欺人太甚。”
一个用孩子，一个用小子，两种不同的称呼。
席云飞再迟钝也听懂了，看来王大锤很重视那个叫薛……
“对了，你说他叫薛什么来着？”
“薛礼，彬彬有礼的礼！”
“薛礼？”
席云飞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
“你刚刚说你把自己的吊牌给他了，那小子身手怎么样？”
王大锤点了下头，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夸道：“很是了得，刀枪剑戟样样精通，而且弓马也算娴熟，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兵法之上也有一定的造诣。”
“这么厉害？”
席云飞诧异的看向王大锤，这家伙可没这么夸张的夸过一个人啊！又见王大锤一副自以为是伯乐知音的傲娇面孔，已经是信了七分。
走到一家煎饼铺停下，拿起一个饼闻了闻，席云飞突然问道：“那你觉得，让他给三娘当个贴身侍卫怎么样？”
王大锤正在付钱，闻言，手中的铜钱差点掉地上，急忙道：“不妥吧，这小子若是能进特战队好好训练，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第二个柳擎天的……可能还犹有过之。”
生怕席云飞真的把薛礼安排给席如慧做侍卫，王大锤又补了一个可能性。
席云飞拿起煎饼咬了一口，摇头解释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他真的值得培养，我一定不会吝啬拿点资源，可是，方才你自己也说了，就因为一点小事儿，他就敢当街胡乱伤人。”
“……郎君，他没伤到三娘啊！”王大锤快哭了。
席云飞愣了愣，抬头白了他一眼，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王大锤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补了一句：你就是！
第七五八章：能吃饱就行
“臭丫头，你别跑……”
“不要，你要打我屁股。”
“我打你是为你好！”
“才不是呢，一点都不好，以前娘打你的时候，你也跑了。”
“我……”
席家院子里，席云飞扶着一旁的假山大喘气，小丫头躲在另一面朝他做了个鬼脸。
“你还好意思？今天我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谁说我不知道，玥儿姐姐教过我们呢，那是因为花青素，跟你打不打我没关系。”
“我……”
再次被三妹呛了个无言以对，席云飞最后只能放大招了。
“行吧，你最厉害，回头别想进我屋里偷吃零食。”
“啊！不行，不行，好二哥，天底下最帅的二哥，你打我吧，给你打两下。”
果然还是这招最有用，小丫头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主动崛起圆滚滚的屁股，一副任打任挨的委屈表情看着席云飞。
席云飞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伸手比划了两下，瞥了一眼席如慧的小表情，又打不下去了。
“唉，算了算了，下不为例，下次再敢偷偷跑出去，小心我让娘关你禁闭。”
“真哒，那……我还能进你屋里吃零食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的屁股，比咱家厨娘还要大上一圈了。”
席云飞无语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凉亭走去。
凉亭里，木紫衣跟程钰琪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好得不得了。
至于柳如是，一回来就跑到大学城去了，说是放不下纺织学院，事业心非常强。
“二郎，三娘已经不小了，别动不动就打她，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木紫衣拉过席如慧，宠溺的端了一杯果汁给她，顺便帮她说一些好话。
“果然还是木姐姐最疼三娘，二哥坏死了。”小丫头已经学会阿谀奉承了。
席云飞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还好王家那小子伤得不重，要是真的缺胳膊断腿了，你觉得人家能善了啊。”
木紫衣闻言，在小丫头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道：“那是该好好教训一番，好叫你以后不敢这么调皮捣蛋。”
席如慧被打得痒痒，咯咯咯的笑着，还扭了扭屁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席云飞对这个三妹是真没想法了，只愿她开开心心就好。
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忽然想起那个叫薛礼的少年来。
“整天把这丫头关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席云飞嘀咕了一声，心里想起后世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
虽然大唐这个时代，女权还算开明，但不少思想保守的人，还是不愿意让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特别是还未出嫁的少女。
席云飞自然不是这样的人，他之所以不让席如慧出去瞎闹，主要还是担心这丫头的安全问题。
席云飞想起表姐李青儿，那就是一个标准的‘好女人’，平日里天天在家待着，最大的乐趣就是给马周做饭，唯一出门的时候，还是给马周送饭。
标准的以夫为天，深受封建礼教的束缚，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席云飞突然皱着眉头，木紫衣与程钰琪都好奇朝他看来。
“二郎，你没事儿吧？”
席云飞闻言，摆了摆手，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品尝果汁的席如慧，道：“回头给这丫头找个侍卫跟着，省得我天天跟着她担惊受怕。”
“啊？”席如慧惊呼一声。
木紫衣摸着她的小脑阔，赞同道：“这样也好，有个大人在身边陪着，确实更省心，回头我去女卫选个身手好点的人过来。”
“不要，我不要……”
席云飞恶狠狠瞪了一眼忙慌拒绝的席如慧，说道：“女卫那边的人还是算了吧，年纪太大思想太保守，年纪太小功夫又不到家，我已经有人选了，比这丫头大几岁，沟通起来也没有代沟。”
“不要，二哥，我不要……”
“这次没你说话的份儿！”
席如慧被席云飞冷冰冰的呵斥一声，吓得不敢再开口。
小丫头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最好的人选。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本来想等什么时候席云飞高兴了，再提这件事情的。
没想到席云飞竟然跟她想到一起去了，硬是要给自己安排一个陌生人跟着自己。
席如慧本能的以为，席云飞会从王大锤的手下调人，那些人她都见过，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对二哥唯命是从，一点儿都不好玩，哪有那个打虎的家伙，憨憨的，肯定很听话。
···
···
翌日清晨。
雾霭散去，晨曦笼罩大地。
安康坊，位于内城东桥西南侧，坊中住户都是管事级别以上的人物。
苏齐身为护廷十队的队长，自然也分到了一处不小的院落。
苏齐刚刚起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哼哼哈嘿的声响。
穿好衣裳后，开门走到院子里。
“这小子，倒是勤快得紧。”
苏齐呵呵一笑，倚着廊道的柱子，观察院子里的少年用心操练。
石锁处，地上一摊水渍异常醒目。
从水渍上凌乱的且深陷的脚印看，少年在这里练了不少时辰。
此时，少年已经在进行下一个项目，自己定制的那根八十斤纯钢长槊，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一炷香后，少年才筋疲力尽的将长槊放回架子上。
苏齐忍不住鼓起掌来，这少年的体魄和耐力，与自己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一想起这么好的苗子竟然被王大锤拐了去，苏齐就心中一阵腻歪。
“苏大哥！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
薛礼听到掌声，才发现苏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急忙歉然的朝苏齐抱拳一礼。
其实他已经很小心了，起码练石锁的时候，并没有惊动苏齐，只是后来那根长槊实在太重，他也没办法压抑自己，才会通过发声来提振势气。
苏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赞道：“打扰倒是不至于，我一般也是这个时候起来操练，只是没想到你小子比我还早，倒是让我有些惭愧了，呵呵。”
薛礼腼腆的挠了挠头，倒真有点憨憨的。
“对了，既然你打定主意报名特战队选拔，那这几天就不要太过操练，回头我让你小南姐给你做点好东西补补，可别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这……会不会太麻烦小南姐了，我随便吃点就可以了……能吃饱就行。”
“哈哈哈。”苏齐闻言，突然想起昨晚上的画面。
平日里够他们兄妹吃上三天的煎饼，昨晚一餐就被面前这小子消灭得干干净净，吓得妹妹小南非得拉着薛礼去医馆看看，那么多煎饼塞进肚子里，是个人都要撑死。
可没想到这小子非但没事儿，还美滋滋的喝了一碗羊肉汤，美其名曰：塞缝儿！
可把苏齐兄妹俩逗坏了，小南还拍着胸脯保证，今日一定要给这小子整一只烤全羊呢。
第七五九章：亏空之症
八月十八，连续三日的休沐也有结束的那一天。
与后世的上班族不同，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珍惜自己现在这份工作的。
毕竟，席云飞给大家的待遇超好，这么好的工作要是不好好珍惜，估计多的是人抢着干。
崔一叶起了个大早，难得好好捣腾了一下自己的行装，才匆匆朝格物坊赶去。
刚刚走进正在筹备的电力司，就看到院子里堆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木箱子。
李方和李圆兄弟俩，正拿着一本册子研读上面的说明。
“两位李兄，早啊！”
崔一叶先是跟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箱子旁打量着里面的物件。
这些箱子最大的一个有一层楼高，最小的只有一个馒头那么大。
崔一叶拿起一个小盒子，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些数字编号。
只是这样看，他肯定看不懂里面装的什么。
旁边的李方从怀里掏出一本说明书给他，道：“郎君说这事儿交给你全权负责，这边说明书你看看，上面很多东西我都看不懂。”
崔一叶接过说明书，好家伙，入手沉沉的，好厚一本。
翻开后，便是一溜儿的目录。
“郎君呢，怎么不见他人？”
“郎君让人传话了，说是让我们先在这里组装试试，如果装不起来，这事儿就交给别人去办。”
“又来这套？”
崔一叶无语的撇了下嘴，叹了口气，道：“郎君以为谁都像诸葛青一样啊，什么东西看一遍就知道怎么使用，唉，就这么给本书……”
李方兄弟俩闻言相视一笑，两人同时看向身后的屋子。
只见屋门打开，一个青衫儒袍的青年走了出来，正是崔一叶拿来自嘲的诸葛青。
诸葛青一早就接到席云飞的安排，让他来辅助崔一叶安装一台发电机组。
说真的，相比于飞艇，其他玩意儿在他看来都不香，飞艇最香，又能飞，简直酷毙了。
可惜，郎君的安排对他来说就是命令，没办法反抗，无奈，只能乖乖前来。
刚刚听到崔一叶夸他，倒是给了他一点点安慰，好在自己的能力还是得到肯定的，否则郎君也不会安排自己过来。
“崔兄，你可是高看我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厉害，要不是郎君在一旁补充说明，很多东西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
“诸葛兄也在……呃，呵呵，诸葛兄太谦虚了，整个朔方谁人不知道诸葛兄的智慧，图书馆那么多书，一般人可看不懂。”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磕碜我们了，郎君给你们的期限是七天，七天后如果还组装不了，这事儿就会交给其他人去办。”
李方打断二人，将手中的说明书递给诸葛青，道：“诸葛老弟，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诸葛青接过说明书，笑了笑：“李坊主客气了，我尽力。”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李方拍了一下诸葛青的肩膀，对一旁的崔一叶说道：“我们兄弟俩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我已经知会后勤，对你开放一级权限，有任何需要的物件儿或者人手，你尽管调动，争取七日内完成郎君安排的任务。”
崔一叶微微颔首，这事儿还关系到他博陵崔氏，以及在电力司的投入能否得到相应的汇报，他自然要竭尽全力去完成……
便在这时，天空中一阵熟悉的嗡鸣声传来。
四人抬头望去，一艘飞艇慢慢飞过头顶。
崔一叶见状，朝诸葛青好奇问道：“航空站开通运营了？怎么这几日天天能看到飞艇进进出出？”
诸葛青摇了摇头，“还没呢，现在只是在测试航道，等什么时候郎君说可以，估计就会正式对外开放。”
“那以后货物运送不是更加迅捷安全了？！”李圆感叹一声。
诸葛青微微蹙眉，道：“郎君说了，飞艇只能用来送人，而且还规定每人只能携带不超过二十斤的随身物品，所以别说是送货了，想搬个家估计东西都带不齐。”
李方闻言，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也已经不错了，等航空站开通运营，我们兄弟俩回临城就快了，听说一天跑个来回都不是问题。”
···
···
朔方航空站。
席云飞与李世民走下云梯，两人眼里都有些许疲惫之色。
倒是身后的几个家伙，精神依旧亢奋得不行。
程咬金走到近前，揽着席云飞的肩膀，道：“二郎，这飞艇简直是侦查利器啊，回头程叔打突厥的时候，你可得借一艘给程叔耍耍。”
我耍你个大头鬼。
席云飞无语的挪了挪位置，这家伙留了一身的汗，有点小狐臭。
“程叔，打个突厥而已，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谁说这是兴师动众了，这叫慎重。”
李世民闻言，点头说道：“其实慎重一点儿也好，要是能够兵不血刃解决阿史那突利，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现在的大唐还是太缺人了。”
“陛下说的是，二郎，你说呢？”
席云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方才在飞艇上与李世民的对话。
今日一早，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大草原上逛一圈，为即将到来的北征探探路。
说是这么说，其实最后，已经演变成程咬金的安利现场。
安利什么？
蹦极！
几个糙老头子玩了一上午，席云飞只能无奈作陪。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首先，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堂堂大唐皇帝竟然恐高！
其次，李世民在与席云飞聊天的过程中，无意提到了他的几个想法。
其中一条就是鼓励生育，并强制规定凡女子满十四岁必须成亲，如果找不到对象，就由官媒直接安排对象，若是不从，便按律处置。
席云飞看过《大唐编年史》，大概记得唐太宗时候，是有过这么一条律法。
只是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这么早就有这个惨无人道的想法萌生。
席云飞当场便否定了他，并晓之以理，大讲女子生育之道。
听得李世民一愣一愣的，最后仿佛想起什么，渐渐露出沉思之色。
回到席家庄后，李世民突然叫住席云飞，并把他拉到一旁。
“有事儿？”席云飞蹙眉问道。
李世民看了一眼各自离去的程咬金等人，颔首道：“二郎，方才你说女子过早生育，会坏了根底……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治好此等亏空之症？”
席云飞愣了愣，见李世民眼里满是期待和关切之色，便知道他问的人是谁。
“也不是不行，方子倒是有几个，但有没有效果，还要让孙老看过才知道！”
第七六О章：入队试炼
要说席云飞最羡慕李世民什么？
不是他大唐皇帝的身份，也不是他长得比自己帅。
而是他有一个陪他同甘共苦的好妻子。
李世民一说亏空之症，席云飞就想起历史上那个被称为‘千古贤后’的长孙皇后来。
真要说起来，当初席云飞还曾经送了一箱子化妆品给她。
长孙皇后十三岁就嫁给了李世民，论周岁才十二岁，放在后世，李世民是要被判刑的。
当时李世民十五岁，比她大了三岁，那个时候李渊虽然还没有起事，但身为隋臣，全家人都在外清剿义军，李世民年仅十五就已经在战场上带兵打仗了，所以，两人基本是聚少离多。
野史上，长孙皇后曾经怀过几次孩子，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没了。
直到十八岁，才诞下长子李承乾，次年又有了长女李丽质。
有人说长孙皇后患有喘疾，也就是哮喘病。
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太早育儿，又流产多次，导致身体亏空。
席云飞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却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救她一救。
不为别的，李世民年轻气盛，经常干糊涂事儿，若不是长孙皇后一直在后面辅助他，估计满朝文武都要被他砍光，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贞观之治了。
仅凭这一点，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早死……
得到席云飞的肯定答复后，李世民感激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
···
席云飞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三妹玩闹的笑声。
走进院门，才发现这丫头正缠着木紫衣玩荡秋千。
程钰琪不在这里，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老是往人家里跑也不是个事儿。
木紫衣就住在席家庄，而且大家都知道她跟席云飞的暧昧关系，说闲话的人虽然也有。
但是木紫衣却不在意，反正骂她的人都是羡慕嫉妒恨，没必要跟她们计较。
“二哥，你快来，快来推我，木姐姐一个人推不动。”
席如慧见到席云飞进来，兴冲冲的就跑了过来，抱着席云飞的大腿死命的晃。
如今这丫头吨位已经直追席云飞，被她这么一带，席云飞愣是被拉着朝树下走去。
木紫衣掩嘴轻笑，擦掉眉间的细汗，无奈道：“这丫头……我还真的推不动。”
说得不是很明白，但席云飞天天与她相处，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看了一眼坐在秋千上咯咯笑的三妹，席云飞忍不住抬头朝那根压弯了的树杆看去。
“二郎，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勘探地形吗？”
“勘探了屁，程叔拉着几个叔伯去玩蹦极了，这个老顽童，忽悠了我一早上。”
“呵呵呵。”木紫衣见席云飞灰头土脸的，掩嘴轻笑道：“吃过饭了吗，后厨还有一些饭菜，我去热热再给你送来？”
席云飞闻言，心中一暖，心中想到：你李世民有长孙皇后，我席云飞不也有个木紫衣嘛。
一念及此，席云飞忍不住伸手搂住木紫衣的芊芊细腰：“我吃过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大宝哥那里休息了一会儿，中午饭便直接在他那里吃了。”
木紫衣被席云飞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偷偷看了一眼席如慧，见小丫头正独自玩得尽兴，才羞赧的瞪了一眼席云飞，但身子却没有抽离，反而将脸颊微微靠在席云飞肩膀上。
一年过去了，原本身高与木紫衣齐平的席云飞，如今已经比她高了七八公分。
“紫衣。”
“嗯！”
“过两天咱们去长安找平阳公主吧？！”
木紫衣身子一颤，接着满脸激动的看着席云飞：“真哒？”
席云飞见她如此表现，心中甚是愧疚，之前就答应她的事情，一直拖到现在。
自责的紧了紧双手，点头应道：“当然是真的，方才我已经与陛下说过了，此次同他一起去长安住几天，怎么样，开心吗？”
木紫衣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柔情蜜意，抿着嘴连连点头。
“咦，二哥羞羞，木姐姐羞羞！”
好你个气氛破坏者！
席云飞看了眼朝他做鬼脸的三妹，发誓以后绝对不再这么宠着她。
而且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和安全着想，必须找个人管着她。
···
···
安康坊，苏家。
王大锤提着两包卤味和一壶美酒，循着坊卫说的方向走来。
走到院子外，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交手。
王大锤忍不住趴在墙头上观望，接着露出会心笑容。
只见院子里两道身影正赤手空拳的你来我往。
“苏兄，今日轮休啊？”
有大门不走，王大锤直接翻墙而进，院子里的两人早就发现了他。
停下手上的动作，苏齐没好气的应道：“来就来，好好的大门不走，你非得翻墙？”
薛礼呵呵一笑，脸上的汗都没来及擦，抱拳一礼：“又见面了，王大哥。”
“哈哈哈。”
王大锤懒得理会苏齐的调侃，将手上的酒菜丢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利落的脱掉上衣。
“来来来，陪俺练练，让我看看你的身手生疏了没有。”
苏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王大锤深得程咬金混不吝的性子，除了对席云飞恭敬，对其他人都是这般胡来，作为同事，他倒也习惯了。
薛礼见王大锤相邀，应了一声便迎了上去，这小子年轻，体力好，已经与苏齐练了一个上午，此时还活蹦乱跳的。
苏齐走到青石板，拆开卤味闻了闻，见里面竟然是几斤牛腱子肉，吧唧了一下嘴，自顾自吃了起来，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王大锤如何虐薛礼那小子。
约莫一炷香后，场中一道身影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子角落的木架上。
苏齐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朝战意正酣的王大锤吼道：“你小子是打算把我家拆了，还是想把这小子拆了，比试就比试，没必要这么狠吧！？”
王大锤穿着粗气，抹掉脸上的汗水，惊惧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吐苦水的薛礼。
方才他越打越是心惊，一开始仗着身法和体魄还能碾压薛礼这小子。
可是，等自己的身法慢慢被看透后，这小子竟然愣是打中了自己好几次。
王大锤也是没办法，刚刚那一脚他要是不来真的，估计丢脸的就是自己了。
“苏大哥，我没事儿……咳咳……王大哥一直在让着我，是我自己得意忘形了……咳咳……好久没这么练了，自从我爹走后，我就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薛礼虽然被打得满脸乌青，但言语之间竟然满是战意，要不是看他两腿抖得厉害，王大锤还以为自己那一脚根本没踢中他呢。
打是不能再打了，三个人坐在青石板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被看王大锤和苏齐身高个子都比薛礼大了几号，但要真吃喝起来，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多时，一壶酒，几斤肉就清空了。
薛礼这小子又恢复了平日里老实憨厚的外表，憨憨的表情，搭配被凑得乌青发肿的五官，让王大锤和苏齐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笑过后，王大锤突然收声，一脸严肃的说道：“臭小子，你的入队试炼定在三天后。”
“嗯？”苏齐和薛礼同时朝他看来。
王大锤虽然心中无奈，但表面上还是正色道：“今年的试炼有些特别，你的任务是保护一个重要人物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你不仅要保护她的安全，还在负责引导她改掉一些陋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