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一章：妖精，快还我爷爷（二合一）
“混账，王大锤，你这是假公济私。”
“……我怎么假公济私了？”
“别人不知道，我会不知道？保护重要人物是你们护廷六队的任务，跟特战队选拔有个毛的关系？”
王大锤闻言，那是即委屈又冤枉，要是薛礼挂职在他麾下还好，可人家是编外人员，席云飞的意思又不明确，只说是敲打敲打薛礼的性子。
“老苏，你真的冤枉我了，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郎君亲自安排的啊。”
“郎君？”
苏齐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薛礼，好奇道：“郎君怎么会对这小子这么感兴趣？”
王大锤无语的讲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大体是因为薛礼伤了王尧的事情，有意想磨一磨这小子的性子。
苏齐一听，惋惜的看向薛礼，见他憨憨的还没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叹了口气，安慰道：“薛老弟，其实郎君这也是为你好，能进特战队的，除了要有高超的武艺之外，心性也十分关键；毕竟，他们执行的任务都十分危险，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带有丝毫的个人主义。”
薛礼其实还算稳重，听到苏齐的解释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苏大哥，您想多了，方才王大哥不是说了嘛，我的试炼就是保护人，这一点我还是做得到的。”
王大锤见他如此信心满满，忍不住在心中为他祈祷，这小子是不知道他要保护的人是谁，要是知道了，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
···
既然做好三天后南下的打算，那很多事情就要提前安排好，省得到时候又要通过对讲机开长途会议……
翌日。
席云飞先是约了马周、崔一叶、王淮。
茶室内，席云飞将自己打算南下半个月的事情告知三人。
马周和崔一叶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席云飞当甩手掌柜的日子。
倒是王淮闻言，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刚好我也要南下洛阳，可以搭你的飞艇先到长安，我再转道洛阳，能省下好几天路程。”
席云飞呵呵一笑，想了想，道：“跟着我一起走当然可以……嗯，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以后所有主事级别的人，都有动用飞艇的权利，当然，前提是为了公事。”
“当真？”马周三人一脸惊喜。
席云飞笑着解释道：“随着我们的产业分布越来越广，你们出门的机会肯定也会越来越多，比如马周，你掌管着朔方商会所有的贸易往来，有些分会你都没有亲自去跑过，这一点其实不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分会的监督也是你的重要职责之一。”
“还有崔兄。”
席云飞又朝崔一叶看去：“你如今的重心主要放在天桥水电站的修建上，平日里，不要一门心思埋头研究发电机，空闲下来，也要到工地现场看看，说不定会有一些其他的启发和意外的收获。”
马周和崔一叶相视一眼，两人都是点了点头，席云飞这番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这个年代的交通实在太不方便了。
以最近的延州白石城分会为例，马周跑一趟的话，大概就要花去一天时间，当然，这是之前，现在的话，半天就能够跑一个来回，但这还算近了，其他像鄜州分会、汾州分会、灵州分会……每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席云飞这个突如其来的福利，确实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两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席云飞有朝王淮说道：“如家客栈的步子迈得很快，如今三十六个上州，除了南边的几个州没有入驻以外，大部分上州都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口碑。”
王淮谦逊的摆了摆手，但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是掩盖不住的。
“郎君说的是，最近不少来朔方的商贾都在向我了解如家的信息。”
马周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王淮，接着说道：“很多人都是奔着电力设备来的，不少人都在问能不能对他们开放销售渠道。”
“千万别！”
王淮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打断，如家客栈的优势就是那些电力设备和供水设施。
要是别人也模仿了，那他还开个屁的客栈，那他还有个屁的优势。
崔一叶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沉声道：“王兄最好还是不要太依赖这些外物，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夏州地界和延州地界，再过半年，就会普及电力设备。”
电力司的建设不是什么秘密，王淮自然也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眼见王淮一脸无奈，席云飞开口安慰道：“关于如家客栈的后续运营，我也会提供一点帮助的，之前都是你在张罗，现在也轮到我来出点力了，省得你们老是叫我甩手掌柜。”
“哦！不知道郎君还有什么奇物没有拿出来？”王淮满是期待。
崔一叶也朝席云飞看去。
席云飞笑而不语，而是朝马周点了点头。
马周会心一笑，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手绘图。
“这是？”
王淮接过图纸，不解道：“这方盒子里怎么放了……笑着的人头？”
崔一叶更是眉心紧蹙：“我这张更奇怪，一堆小人看着窗外的人？”
“哈哈哈，崔兄真是幽默，你见过这么大的窗户？”
“那这是什么？”
马周与席云飞相视一眼，说道：“你这张是电影院的示意图，这些坐着的小人是观众，那个被你说成窗户的画面，其实是一块巨大的幕布。”
“那这上面的巨人呢？”
“那是投影！”
“投影？”
崔一叶看不懂，他还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空间中，根本就联想不到什么是投影和幕布。
王淮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图纸，将自己手中的图放到桌上，好奇道：“那我这个也不是窗户了……能看出来是个盒子，可是，为什么里面要放上两颗人头？还笑得这么开心？”
席云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叫电视机，什么人头不人头，你以为看鬼片啊？”
“鬼！”
王淮和崔一叶同时惊声大叫，接着双手合十，嘴里分别念着佛经和道经。
这个时代的人对神鬼很是敬畏，而且还十分坚信这些东西是存在的。
席云飞一说鬼，王淮就想到了那个画面。
一个小小的盒子里，两个只有头的青鬼，正对他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
席云飞被这两个家伙的举动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跟我来，带你们见识见识我即将推出的好玩意儿。”
···
···
席家庄后院，李渊一家暂住的院子里。
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俩正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执棋对弈，李丽质在一旁观棋斟茶。
“质儿，你大哥呢？”
李渊毕竟年长几年，棋力也更加深厚，下棋的空挡，还有心思关心一下自己的小孙孙。
李丽质看了一眼举棋不定的李世民，乖巧的如实应道：“兄长去找如慧妹妹玩了。”
李渊闻言，面色如常，就好像他没问过这个问题似的。
倒是李世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李渊，生怕父亲对李承乾不满，佯怒骂道：“这乾儿真是越发的懒惰了，回头非得罚他抄写十遍《大学》不可。”
李丽质莞尔一笑，《大学》一共才一千多个字，是四书五经中篇幅最少的一本，父皇嘴上说得眼里，其实心里还是很疼兄长的。
李渊自然也不傻，白了一眼李世民，说道：“乾儿虽然有些稚嫩，但这次却没有做错，我虽然老了，有些事儿还是很开明的，这次我支持他。”
李渊这一番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不过，李世民和李丽质父女俩都是听懂了。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白，毕竟，皇家是需要脸面的。
要是让别人知道堂堂未来的太子爷，整日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转悠……呵呵，还不知道要惹来哪些非议。
“好了，不下了，做得有些腿麻，我去花园走走，你们父女俩不用陪我了。”
又虐了李世民几盘棋，李渊起身拍了拍大腿，招呼一声后，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李世民目送父亲离去后，回头过来，将实现落在正在收拾棋盘的女儿身上。
对于父亲方才说的话，李世民有些不是滋味。
可转念一想，或许那会是最好的结局。
在李世民的眼里，儿女早晚是要婚嫁的，娶谁不是娶，嫁谁不是嫁？
为了大唐，他可以屈尊北上，主动示好席云飞。
不是因为他怕了席云飞，而且权衡利弊之后，他觉得这样会大唐的后续发展更有利。
当然，结果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覆灭高句丽、航空站、铁道司、电力司……
一件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让他时常暗自庆幸。
“或许，观音婢的决定是对的！”
“嗯？父皇，您说什么？”
“哦，没事儿……呵呵，质儿，陪父皇去云飞那里坐坐吧？”
“啊？”
看着李丽质娇羞的容颜，李世民会心一笑，心中少了许多愧疚感。
···
···
席家庄的花园里。
李渊在一个爱妃的搀扶下围了池塘散步。
突然，院门口跑进来两个圆滚滚的肉球。
“妖精，快还我爷爷！”
“还我爷爷，还我爷爷……”
李渊身旁的妃子被吓了一跳，险些拉着李渊一起跳进池塘里。
“臭小子，瞎囔囔什么呢？”
李渊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拿起拐杖往地上一敲，作势欲打。
两个肉球还在囔囔，听到李渊的呵斥，竟然不怕，笑呵呵的又跑开了。
“太上皇，您没事儿吧？”妃子一脸的委屈，因为刚刚皇太孙喊她妖精。
李渊缓了口气，摇了摇头。
刚要说话，又听到院子外传来熟悉是声音。
“妖精，快放了我爷爷……放了我爷爷……”
接着便是几道女子惊叫的声音，以及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臭丫头，要死啊，这是刚采的西红柿啊。”
“快还我爷爷……西红柿？我要吃，我要吃……田爷爷，我要吃西红柿……”
李渊听着墙外的声音，好奇的走到院外的廊道。
只见田大川正气急败坏的收拾着一地的狼藉，一颗沾满露水的西红柿堪堪滚到李渊脚边。
示意妃子将西红柿捡起来，李渊走到田大川身边，那两个小胖墩已经不见了身影。
“田老弟，我替乾儿给你陪个不是。”
田大川闻言，扭头看来，接着连忙起身行礼：“太上皇言重了，几个果子而已，再说小殿下一向知书达理，呵呵，主要是三娘太皮了。”
李渊呵呵一笑，将西红柿递给田大川，道：“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又去哪里乱学话本，回头得跟方馆长说道说道，不能这么惯着他们。”
李渊言语很是随和，对于下沟村这些村民，他从来没有端过架子。
田大川呵呵一笑，指着席云飞居住的院子，解释道：“那两个孩子方才就是从二郎屋里跑出来的，估计又听二郎讲了什么新话本。”
“哦？”李渊闻言一喜，对于席云飞的话本，他也是喜爱得紧啊。
“那我可得去凑凑热闹，田老弟先忙。”
“好，太上皇您慢走！”
···
···
这边，李世民带着李丽质也来到了席云飞的住处。
远远的，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几道奇怪的喊声。
“妖精，快还我爷爷……还我爷爷，还我爷爷……”
“我打死你个妖精……”
“妖精，哪里逃……”
“该死的葫芦娃……”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李世民：w(?Д?)w
李丽质：(⊙_⊙)?
父女俩相视一眼，急忙加快了脚步，走到院门口，刚好遇到从另一侧走来的李渊。
愣了愣，两人同时推门走了进去。
“呀，爷爷，爷爷来了！”
刚刚跑进来的席如慧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拉着李渊的手往里拽。
她可不会顾忌李渊的身份，只是觉得李渊的形象最符合那个爷爷的角色。
李渊哭笑不得的跟着小丫头往里走，走进茶室，才发现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一堆人。
从背影看，程咬金、李靖、秦琼、李勣、柴绍、房玄龄……通通到场。
可是，屋子里的声音太大，他们根本没发现李渊的到来。
或者说，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书架上的一个大盒子吸引了去。
李渊先是一怔，接着瞳孔微缩，脸上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第七六二章：日理万机
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
席云飞正在重温经典国漫葫芦娃，听到声音皱着眉头回头看来。
呦，李渊父子也来了。
见席云飞回头，原本沉浸在动画片剧情中的程咬金等人，如梦初醒。
扭头看到李渊和李世民，急忙起身行礼。
席云飞将电视的声音转小了一些，看了一眼李世民扶着门的手，笑而不语。
李渊朝众人摆了摆手，径直走到电视机前。
此时，屏幕里，火娃在喷火，烫的蛤蟆精连滚带爬；水娃在吐水，演得蜈蚣精奄奄一息。
如此神奇的一幕，再次让李渊倒吸了一口凉气。
怔怔的盯着电视里的画面，竟是忘了身边的众人。
李世民看了一眼电视机，走到席云飞跟前，问道：“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席云飞嘴角一扬，“这叫电视机，也是靠电力驱动的，里面播放的玩意儿叫动画片……嗯，有点类似皮影戏，只不过制作起来比皮影戏更繁琐。”
席云飞没有拿出真人演的电影电视剧，而是拿出一些国产的动画片来播放，就是考虑到会面临的一些疑惑，比如，这些演员都是谁。
总不能播个《新白娘子传奇》，他还要去找个赵雅芝来做掩护吧？
索性，直接播放动画片，这玩意儿还可以跟皮影挂钩，隋唐时期，皮影就在民间广为流传，解释起来倒也不会太麻烦。
而且，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国内许多动画片其实都是皮影进化而来的，比如《桃花源记》、《哪吒闹海》、《三打白骨精》等等等……都是很好看的经典之作。
李世民已经被震惊得不知道该问什么，此时他心里是即惊又恼，惊的是，席云飞的手段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恼是因为自己当初傻乎乎的做了不该做的决定，导致席云飞与他渐行渐远。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
一直盯着电视看的李渊突然咳嗽了一声。
“有趣，这玩意儿有趣，二郎，回头把这玩意儿借给老夫几天。”
席云飞闻言，笑着应道：“老爷子要是喜欢，回头我让马周直接在您屋里放一台。”
李渊一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二哥，我也要，我屋里也要放一台。”
小孩子果然无法抗拒动画片的魅力，一听席云飞要给李渊安排，自己也不想被落下。
站在门口的李承乾也想求一台，刚要开口，却被妹妹李丽质拉住了。
这个动作，刚好被席云飞看到。
席云飞朝李丽质微微一笑，惹得人家脸红脖子粗的，才伸手摸了一下席如慧的脑阔。
“有有有，都有，回头给你屋里放一台粉色的。”
“吔，二哥最好了，啾啾啾。”
席云飞没好气的点了点三妹嘟起的小嘴，朝李承乾和李丽质说道：“你们俩要什么颜色的，直接跟马主事说一声，回头让人帮你们搬过去。”
“我也有？！”李承乾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拱手道：“多谢席大哥！”
“长乐谢席大哥厚赠！”李丽质也没想到席云飞会在意她，俏脸微醺，很是得体的敛衽一礼。
“呵呵，客气了。”
席云飞不在意的虚扶了一下，两台电视而已，还是十九寸的大屁股，光幕一台报价三八八。
一千块不到的人情，怎么看都很值当啊。
李世民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看李承乾和李丽质。
好像在场的李家人，就自己没有？？？
李世民有些无奈的望向席云飞，总不好自己开口讨要吧？！
本想着席云飞发现他的窘迫，会顺水推舟，给自己也整一台呢。
没成想，席云飞直接转头跟马周说起话来了。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两下，突然发现一旁的程咬金正掩嘴偷笑。
“呵，知节，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顺便讨要一台？”
程咬金闻言一怔，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见李世民盯着自己，赶紧抱拳道：“回陛下的话，方才……二郎已经送了微臣一台。”
“你已经有了？”李世民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秦琼等人。
秦琼先是一怔，接着也抱拳道：“臣有幸，也得了一台。”
李勣：“臣也是。”
李靖：不用说，他肯定也有。
李世民一直扫到柴绍和房玄龄，没成想，这两人也朝他点了点头，露出很是尴尬的神情。
好家伙，感情整个屋子里，就朕没有？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茶室的氛围瞬间有些凝固。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李世民情绪之中的微妙变化。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呀，只能将低眉垂目，权当没有发现，眼角偷偷瞄着席云飞。
李渊同样瞥了一眼跟马周谈话的席云飞，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忍不住摇了摇头，暗叹席云飞果然还是个孩子。
“……广播信号塔的建设可以考虑跟通讯司的人合作，他们之前就勘察过信号段的覆盖范围，应该有成套的分布图纸……”
与马周交待了几句，席云飞才转身朝李世民看来。
见李世民脸色阴沉，愣了愣，颇为诧异的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众人见状，都是一怔，暗道席云飞演技太好了些，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搞得李世民更尴尬。
李世民却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二郎这电视，不知道还有哪些其他用途？”
“用途倒是没有什么用，就是拿来消遣之物，陛下日理万机，应该没有时间看电视，所以我就没有送您了，要是因此耽误了国事，那我可就是大罪过咯。”
“……”李世民一时语塞。
李渊等人则是翻了个白眼，心道席云飞太特娘的坏了，李世民都还没有开口讨要呢，你直接就把话给堵死了。
这让李世民还怎么开口？
要吧，身为大唐皇帝，理当兢兢业业，日日与朝事费心费力，哪里有时间去看什么电视？
不要吧……心里不是滋味，毕竟，这玩意儿着实让人新奇，就算自己不看，宫里放一台也很长脸啊。
李世民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在喉咙转了一圈，便硬生生又咽了回去，最后努力保持风度，呵呵一笑，憋出来几个字：“二郎有心了！”
第七六三章：航空站偶遇
送走茶室的所有客人后，马周有些无语的问道：“二郎，这样会不会太……”
“太什么？较真？小心眼？”
“不是，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如此，没来往也就罢了，既然我们已经打算一起共事，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给了呀，他老李家就送了三台，李叔那边我也才送了一台。”
“……”马周这么一听，倒也是，只是……总觉得怪怪的。
送了三台，还没有直接送李世民一台来得安心，唉，真不知道席云飞怎么想的。
“好了，不要想太多了，他要是连这么一点点羞辱都忍受不了，我还真不敢继续跟他合作下去。”席云飞看了一眼电视机，看着跳转的动画片嘴角轻扬起来。
···
···
后院，李渊居住的院子里。
李承乾和李丽质被他打发了出去，院子里就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李世民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眼上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煞气。
李渊瞥了他一眼，走到一侧坐下。
良久，才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世民看了父亲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李渊拿起茶壶，晃了晃，道：“你总是这样，只看到了自己，永远不转身看看身边的人。”
“父皇，我……”李世民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听得出父亲这是话里有话。
他刚想要辩解几句。
李渊伸手打断他，接着说道：“当初你一直觉得我独宠你大哥，凡是都想着跟他争，我让你征讨王世充，你怪我不给你足够兵马，还把三万骑兵指派给你大哥，守一个无关紧要的蒲州。”
“你如今也当了皇帝，我来问问你，当年若非你大哥带兵镇守蒲州，帮你阻断突厥大军南下，你能那么顺利攻下河南？”
李世民抿着嘴一言不发，当年的事情，他后来也想过，确实是自己太急功近利，被战功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后来事事都要与大哥争上一争，最终兄弟俩关系彻底决裂。
“可是，今日之事……”
话到嘴边，再次被李渊打断。
“二郎啊，你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这次你能屈尊北上，朕心甚慰，只是，你又犯了当年的毛病，这次朕不能再看着你做傻事，否则，配上的，可能就是我李氏皇朝的根基。”
李世民眉心微蹙：“父皇，您这……有些言重了吧。”
李渊果断的摇了摇头：“二郎，今时不同往日，你要考虑的也不仅仅是你自己了。”
“……”李世民眉心紧缩。
李渊亲手帮他倒了一杯茶，道：“你只看到二郎没有送你一台电视机，难道就没看到，他不仅松了我一台，还送了你两个二女各自一台？”
李世民神情一愣，抬头朝父亲看去，神色有些复杂。
李渊将茶杯推到他面前，规劝道：“你已经不是年轻气盛的秦王了，你现在是我大唐的一国之君，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又何必为了区区一点小利，搞得自己郁结难受？”
“眼界放开一点，二郎这个孩子的本心不坏，虽然有些小孩儿心性，但……瑕不掩瑜，有他帮助，我大唐基业定当再续新章，而你要做的，就是借风使力，扶摇直上！”
李世民听到父亲的劝解，不由得心中一阵惭愧，听到后来，原本阴沉的双眸，渐渐被精芒取代，抬头望着天空的暖阳，李世民心中好似有一把尘封的枷锁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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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航空站。
王大锤带着薛礼在休息区相谈甚欢。
两个人虽然年纪差了七八岁，但同为习武之人，有许多共同话题可以交流。
薛礼看了一眼远处停靠的几艘飞艇，问道：“王大哥，以后我回家，真的可以来这里乘坐飞艇吗？”
王大锤点头应道：“当然可以，你是不知道，特战队里的家伙虽然级别不高，但享受的待遇和福利，那是给个皇帝也不换啊。”
“那有这么夸张，王大锤，你可别胡乱编排我特战队的兄弟，小心晚上我们挨个去串门。”
王大锤闻声望去，接着赶紧起身，抱拳对来人说道：“柳兄，你们今天有任务？”
来人正是柳擎天，身后还有几个特战队的汉子，此时都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薛礼。
柳擎天呵呵一笑，道：“郎君不是让我们协助程将军么，闲来无事，带几个新兵蛋子去突厥飞一圈，顺便了解一下路线。”
柳擎天说着，将身子让开，身后几个刚刚加入特战队的汉子走了上来。
“沐风、赵小刀……见过王队长。”
王大锤微微颔首，论级别他跟柳擎天是同级，受他们一拜倒也受得起。
“咦，你，是沐管事的？”
为首的沐风闻言，急忙再次抱拳一礼：“王队长还记得小的，呵呵，沐晓晓是我幺妹，我是她二哥。”
王大锤身手拍了一下沐风的肩膀，感叹道：“好样子，我听谢队长说你枪法了得，回头有空，咱们俩练练。”
沐风谦虚道：“不敢，不敢。”
“哈哈哈，你小子跟他客气什么，论枪法，你在护廷十三队中足以自傲。”
柳擎天哈哈一笑，道：“这次选拔，倒是出了几颗好苗子，这小子的枪法比我还了得。”
王大锤看了一眼沐风，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新加入特战队的新人，最后想起身后的薛礼来。
心中不由得为这小子感到惋惜，活生生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似乎是感受到王大锤的心思，柳擎天看向一言不发的薛礼，道：“王兄，这位小兄弟应该就是你亲自推荐的那位人才了吧！”
闻言，包括沐风在内的几个队员都好奇的打量起薛礼，他们这一批新人互相都有了解，虽然加入特战队后，彼此都是兄弟相称，但加入之前，他们可是彼此的劲敌。
所以，在选拔试炼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了解过可能出现的竞争对手。
而薛礼作为王大锤力荐的新人，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薛礼并没有出现在选拔赛的现场……这让他们有些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这位小兄弟，有没有兴趣与我过上两招？”
人群后面，一个三十出头，长得虎背熊腰的中年走了出来，战役昂扬的看着薛礼。
柳擎天见状，先是一怔，接着双手环胸，露出一路看戏的表情。
王大锤也是愣了半响，接着眉心微蹙，对那人喝道：“夏岳，你一个老人来凑什么热闹？”
被叫做夏岳的特战队员嘴角一扬，促狭道：“王队长，你还是先问问你身后的少年吧，不是我想挑战他，而是从方才开始，他就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第七六四章：小豆芽飞抵朔方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本次航行预计五分钟后到达终点站：朔方，终点站朔方即将到达，请乘客朋友们检查并携带好相关行囊，照看好老人小孩，不要随意走动，谢谢配合！”
千米高空中，云海翻腾，阳光明媚。
由定襄飞往朔方的飞艇，仿若航行在白色巨浪中的孤舟，乘风破浪，刮起云卷云舒……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照射在乘客希冀的脸庞上，点亮一双双期盼而又紧张的眼眸。
“阿姊，五分钟是多久啊？小豆芽好想大锤哥哥，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大锤哥哥了？”
“好好坐稳，没听刚刚那位大哥说了嘛，一会儿飞艇降落会颠簸，你别摔了。”
“哦……那，阿姊是不是也不知道五分钟是多久呀？”
“臭丫头，找打是吧？！”
“咯咯咯，羞羞羞，阿姊这叫，恼羞成怒，大锤哥哥教我的。”
“我怎么不知道，五分钟，大概就是一盏茶左右。”
胡杏儿没好气的捏了捏妹妹的琼鼻，红着脸瞥了一眼周围笑而不语的乘客，恨不得挖个洞穿进去……我怎么就恼羞成怒了，还有那个王大锤，尽教妹妹一些没用的。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俩别闹了，别吵到别人。”
“呵呵，妹妹说笑了，这一路上还多亏了你家丫头活泼，我第一次坐飞艇，心里慌慌的，要不是听这个小丫头说话转移一点注意力，怕是早晕过去了。”
刘丽娥闻言，转头朝说话的妇人诧异问道：“大姐也是第一次坐飞艇？”
“可不是嘛，我家大郎在朔方做买卖，一年多没回家了，这次中秋本来是要回去的，可又说碰上了大买卖，不回了，哎呦，我这心糟的呦。”
这大姐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票根，道：“这不，气得我在通讯司又哭又闹，他没办法，就托人给我整了一张票。”
“我也有，我也有……”
一旁的小豆芽不甘寂寞，挥舞着自己手里的票根，嬉嬉闹闹的凑了上来。
那大姐或许没有女儿，见了小豆芽也是喜爱得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上面还有【稻香村】的标识，掀开后，是几块品相不错的绿豆糕。
胡杏儿暗自观察了一眼大姐身上的穿着，见她也算是穿着得体之人，应该不会是什么歹人，才让妹妹拿了一块绿豆糕，再道了一声感谢。
小豆芽一块绿豆糕还没吃完，飞艇忽然有些晃悠。
吓得客舱里的人脸色发白，几个工作人员急忙走出来安抚大家。
“诸位稍安勿躁，这是正常现场，飞艇正在下降，我们脚底下就是朔方了。”
众人闻言，都是好奇的探头张望。
小豆芽刚好就在玻璃窗旁边，看了一眼脚底下宏伟的朔方西城，忍不住发出惊叫声。
胡杏儿还想斥责她，可大眼一看，也收不回视线了。
城门口，四条青灰色的大道延绵看不到尽头。
越过城门楼，一条条刀削般笔直的街道，南北东西纵横交错。
街道上蚂蚁大小的行人密密麻麻，商铺门口的彩色广告旗五彩缤纷。
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就像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小方盒子，青色的瓦片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最吸引人注意的，还要数最中间的那座大围城。
四周都被护城河环抱着，仅有的四座桥成为唯一的出入口。
四桥外面，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排队等候进城，至于另一侧，一辆辆白色顶棚的奇怪车子络绎不绝的进出往来……
“那个大围城就是朔方最出名的内城，看到最中央那座大庄园了吗，那就是郎君住的地方。”
胡杏儿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这人她虽然不认识，但一路飞来，也听他说了不少关于朔方的奇闻异事，听他语气，应该是某个大世家的管事人物。
旁边的大姐突然也不恐高了，趴在玻璃上俯瞰着这座异常繁华的城市，嘴上嘀咕道：“也不知道我家大郎的铺子在哪个？”
“大哥哥，大哥哥，那些跑得好快的盒子是个啥呀？”
小豆芽当了几年乞儿，见谁都面热得紧，揪着那个管事的衣摆张嘴就问。
那管事也不恼，朝她呵呵一笑，瞄了一眼同样一脸好奇的胡杏儿，有些得意的应道：“小妹妹第一次来朔方不知道，那玩意儿叫观光车，又叫做公交车，是代替马车的运力，跑起来又稳又快……”
飞艇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渐渐将朔方西城抛在身后。
随着高度不断降低，航空站渐渐映入眼帘。
许多人还在对那些四四方方的农田啧啧称奇，小豆芽的声音就传了开来。
“阿姊，阿姊，我看到大锤哥哥了，我看到大锤哥哥了。”
小孩子的声音本就清亮，闻言，不少人都回收视线，开始在候客区寻找接自己的人来。
那个管事听到小豆芽的声音，忍不住看了一眼胡杏儿，见她突然面若桃花，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从检票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长相甜美，有些书卷子气的大姑娘了，一开始见她们母女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大富人家，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混个脸熟。
为此，他一路上可没少吹嘘自己的本事儿，可没想到，好吧，也不知道那个好运的王大锤是哪个人物……
此时，胡杏儿正双手扶着小豆芽的肩膀，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候客区满满当当挤满了人，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找到来接自己的人。
胡杏儿看了半响，没见着王大锤。
倒是一旁的大姐兴奋的朝人群挥了挥手，“我家大郎，妹子，你看看，我家大郎来接我了。”
刘丽娥被她吓了一跳，好奇的看了一眼，人群中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正朝她们这个方向挥手。
从长相上看，倒是跟身旁的大姐有几分母子的神韵，五短身材，偏矮。
“杏儿，你看到恩公了吗？”刘丽娥第一次出远门，不免有些慌。
胡杏儿绣眉微蹙，要不是妹妹一个劲儿的蹦跳，说看到了王大锤，她都有些失望了。
“小妹，你在哪里看到的大锤哥哥？”胡杏儿无奈，只能求救小豆芽咯。
小豆芽咯咯咯直笑，指着离候客区不远的一片小空地，“那里，就是那里，大锤哥哥在看人打架。”
胡杏儿闻言一怔，原来不在候客区。
抬头再次寻找，果然看到不远处几个大汉身影，其中一个穿着短袖汗衫，迷彩色的长裤下踩着一双黑色的大头牛皮鞋，不是王大锤还有谁。
第七六五章：我想有个家
“王兄，你觉得这小子能在夏岳手里过几招？”
柳擎天没想到王大锤带来的少年这么刚，夏岳一开口，他就主动迎了上去。
要知道夏岳可是祖传的硬气功，寻常手臂粗的木棍往身上敲，一敲断一根。
虽然动作有些迟钝，他人家凭借着体魄优势，愣是拿到了近战考核第一名。
至于眼前的这个少年，说真的，柳擎天并不看好。
王大锤此时眉心微蹙，他看着交战正酣的夏岳和薛礼。
突然想起席云飞的那番话来，之前一直以为席云飞是小心眼，故意整治薛礼。
如今看来，这小子的心性确实有些跳脱，这么早进特战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夏岳的拳脚功夫还算了得，他的优势是皮粗肉厚，你看着吧，这小子虽然还没长开，但……”
“大锤哥哥，大锤哥哥！”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王大锤愣了愣，扭头看去，接着严肃的神情瞬间融化。
“呦，你们都到了呀，来，小豆芽，快让大哥抱抱。”
王大锤张开双手，等待小丫头自己跑过来，揽住小丫头的胳肢窝，直接来了个举高高。
小豆芽咯咯咯笑个不停，小手在半空中兴奋的挥舞着。
“恩公（王大哥）！”
刘丽娥和胡杏儿母女也迎了上来，两人同时敛衽一礼，神情都是有些忐忑。
王大锤之所以对她们好，大半是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这次她们能有幸乘坐飞艇，也是托了小丫头的福。
路上她们可问清楚了，一张票就要十贯铜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
王大锤眼睛都不眨，一听小丫头在对讲机里撒娇，直接就让人送了三张票给她们。
“哦，你们也来了，一路辛苦了，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城。”
王大锤将小豆芽抱在怀里，直接当亲妹妹一般疼爱，连放下都舍不得。
柳擎天一直在旁边打量这母女三人，对于胡杏儿，还特意留意了一眼，然后看王大锤时，眼睛里就促狭了许多，惹得王大锤莫名其妙。
场上，夏岳和薛礼还打得有来有往。
薛礼速度快，人也灵活，夏岳打不到他，可他不管什么攻击，夏岳都纹丝不动，活像一座大山，任尔东西南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难怪名字里有个岳字。
而夏岳这边，也是越大越憋屈，薛礼这个少年活脱脱一只大马猴，那速度不是一般人能够追的上的，自己拳头刚刚挥出去，对方想都想就躲过去了，皮滑的紧。
又看了一会儿，王大锤等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挥：“好了，你们这样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胜负，留着一点力气，去我那里喝酒吃肉。”
柳擎天诧异的看着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薛礼，眼里精光闪烁，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是个好苗子！
柳擎天心中给出恳切的评价，只待席云飞给薛礼安排的试炼过后，再来好好会会这颗原石。
听到王大锤的话，柳擎天摇头道：“喝酒吃肉就免了吧，今日你家有客人，我们就不去叨唠了，回头……”柳擎天瞥了一眼胡杏儿，揶揄道：“回头兄弟们直接去喝喜酒。”
王大锤还没反应过来，善于察言观色的胡杏儿抿着嘴，急忙躲过他的视线，脸红的光亮。
目送柳擎天一行人登上飞艇后，王大锤抱着小豆芽，与薛礼三人返回内城。
路上，薛礼直接瘫坐在副驾驶上。
开车的王大锤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样，知道特战队的水平如何了吧？！”
薛礼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那位夏大哥好厉害的童子功，要不是他注心横练，我在他手上走不过五十招。”
“五十招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你也不要松懈，特战队里卧虎藏龙，上战场也不是都赤手空拳，刀枪剑戟，里面专精的人多了去了。”
“大锤哥哥，我也要坐前面！”
王大锤正说着，小豆芽滴溜溜的就凑了上来。
王大锤呵呵一笑，对薛礼介绍道：“薛老弟，这个小丫头是我妹妹，你教她小豆芽就行。”
薛礼转头看着小豆芽，小丫头刚好也在打量他。
“小哥哥，你能抱我嘛，我也要坐前面……”
薛礼尴尬的朝刘丽娥和胡杏儿看去，见她们没有反对的意思，伸手便将小丫头抱了过来。
看着怀里高兴得咯咯笑的小豆芽，薛礼不由得露出一丝思乡之情。
回到家后，王大锤让人去张罗了一桌好菜。
他一个人在家，懒散习惯了，平日里吃饭都在食堂，家里基本不开火。
薛礼本来想回苏齐家的，王大锤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胡杏儿，鬼使神差的让薛礼住了下来。
“以后你就住我这里吧，你是我介绍来的，没有住苏齐家的道理。”
薛礼不疑有他，想了想，乖乖点头：“那行，回头我去苏大哥家里一趟，跟他们告个辞。”
“那是应该的，苏家兄妹对你不错，以后若是可以，多多走动总是好的。”
“王大哥，薛小哥，可以吃饭了。”
胡杏儿手里端着一盆加热好的鱼汤，施施然从厨房走了出来，像极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院子里，菜香四溢，经过一场酣战后的薛礼已经饿得前胸他后背。
听到胡杏儿招呼，也不含糊，直接就坐到小豆芽身旁，跟她用筷子打小架。
王大锤张了张嘴，看着胡杏儿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憋了半天，憋出来几个废话：这鱼汤煮的不错。
胡杏儿心中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买来就煮好了，我就是热热。
王大锤挠了挠头：那……热得不错！
胡杏儿扑哧一笑：不错你就多喝点。
没营养的话说了一堆，搞得厨房里躲在门口的刘丽娥一头雾水。
“大锤哥哥，你快来呀，薛哥哥好坏好坏的，竟然要我吃鸡屁股，呜呜，好臭……”
“臭小子，别欺负我妹妹……”
“王大哥冤枉啊，是这丫头自己看我吃得香，非要抢着吃的……”
“好了小妹，别打扰薛小哥吃饭，这根鸡腿给你吃……”
“呜呜呜，我不要，我就要吃他碗里的那一根……”
活祖宗，王大锤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场面，眼里慢慢染上一层薄雾。
好些年了，自己都忘了多久没有这么热热闹闹的吃过一顿饭了。
或许，自己是该有个家了！
想着想着，眼神竟然喝醉了打趔趄一般，不住的往胡杏儿身上飘……
第七六六章：一点不淑女
八月二十这天，席家庄突然喧嚣了起来。
老张管家一大早起来，就在后院安排小厮丫鬟们做事。
一箱箱包装精美的礼盒从库房里搬出来，小心翼翼的装上电动观光车，接着要往航空站运去。
这些都是席云飞为木紫衣准备好的礼物，主要是给平阳公主的，其次也有一些是给后宫娘娘们的，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明日就是南下的日子，这些该准备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含糊。
老张管家的办事能力，席云飞是认同的，所以自己并不操心。
此时，他在茶室里，正在招待客人。
王大锤将胡杏儿母女三人，还有薛礼一并带来，原本他只打算带上小豆芽和薛礼的。
不知道为什么，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带上了刘丽娥和胡杏儿，或许是因为昨天那顿饭吧。
坐了一会儿后，席云飞让胡杏儿母女三人到后院去找母亲刘氏，他算是看懂了王大锤的意思。
既然以后都是自己人，那总要给这母女三人安排安排，这是小事儿，交给母亲去办便好。
至于小豆芽，肯定要丢到小学馆的，她这个年纪刚好到了蒙学的条件，这么机灵的孩子，错过思想的启蒙，那就十分可惜了。
剩下就是薛礼的安排……
席云飞已经让人去唤来三妹，只是，等了半个时辰，三妹还没来，却等来了木紫衣。
“二郎，三娘说她自己有心仪的人选了，不接受你的安排。”
木紫衣一进门就在打量薛礼，见薛礼长得憨厚，还有点小俊俏，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可是，她已经答应席如慧，帮忙拒绝席云飞的‘好意’。
席云飞眉心微蹙，沉声道：“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那丫头呢？”
木紫衣倒也不恼席云飞的态度，只是应道：“说是去找人了，要找什么打虎少年，老虎都能打死，保护她肯定没问题，现在正跟后院，求着张管家帮忙张贴寻人启事呢。”
“打虎少年？”王大锤闻言一怔。
沉默寡言的薛礼也是好奇的看向木紫衣，但只是看了一眼，就红着脸又把头低了下去。
席云飞愣了愣，总觉得这个‘打虎少年’的称呼好熟悉啊，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对啊，就前些天得来的那张虎皮，听说就是那个打虎少年卖给咱们的。”
木紫衣还想替小姑子说点好话，想了想，说道：“既然三娘已经有自己的选择，我觉得还是尊重她的好，免得到时候又闹得不可开交。”
“她敢？！”席云飞眉心紧缩，这次他是铁了心要治一治这个三妹了。
旁边，王大锤慢悠悠的举起手：“呃，那个，或许事情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复杂。”
席云飞朝他看去，听他继续说。
王大锤伸手推了一把憨憨的薛礼，笑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三娘说的那个打虎少年，应该就是薛老弟了。”
席云飞闻言，与木紫衣相视一眼，两人都是好奇的看向薛礼。
薛礼感受到贵人的视线，红着脸点了点头：“不敢欺瞒两位贵人，我是打了一只虎，还，还……”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因为卖虎，才跟王家那小子起了矛盾。”
席云飞突然拍了下巴掌，这几天忙着忙着，一些事情都记岔了。
“有趣有趣，既然这样……”
席云飞计上心头，笑得很是诡异，起身拍了拍坐皱了的衣摆，道：“你跟我来，一会儿陪我演场戏，我倒要看看那个臭丫头这回还怎么作妖。”
···
···
席家庄，后院，刘氏起居。
刘丽娥母女恭敬的坐在一侧，听着刘氏念叨一些产业的情况。
刘氏似乎难得碰到一个本家，并不想强迫她们就业，而是打算给她们更多选择权。
刘丽娥母女出身都不错，听完刘氏的介绍后，刘丽娥选择去纺织学院做事。
至于胡杏儿，竟然选择去女卫，虽然刘氏觉得她娇滴滴的不适合，但出于尊重，还是允了。
不远处的假山，三个小身影互相追逐着。
两个小胖子跑了半天，愣是追不上身材单薄的小豆芽，气得李承乾这个未来的太子，在席如慧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院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
席如慧耳朵尖，其他的没听到，就听到‘郎君’两个字。
在这偌大的席家庄，能被成为郎君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都不在朔方，那就剩下一个。
席如慧脸色大变，急忙拉着李承乾就朝侧门跑去。
可惜，面前身影一晃，王大锤笑呵呵的堵住了侧门。
“三娘，对不住了，这次你真的把你二哥惹恼了。”
“大锤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你那些手下都是些木头人，我才不要他们天天跟着我呢。”
王大锤额头垂下三条黑线，堂堂护廷六队的精英，竟然因为老实被人嫌弃了。
“席如慧，你今天要是敢跑出这个院子半步，回头就别叫我二哥了。”
席云飞有些恼怒的声音从正门传来，活像催命的咒语，让席如慧冷汗淋淋。
无辜而又委屈的撇着嘴，小丫头低着头不敢去看席云飞生气的模样。
“给你安排个近卫就这么难吗？你还千挑万选的，什么打虎少年，真找来了，怕也护不住你。”
席云飞说话的语气有些难听，落在小丫头耳朵里，听着很不是滋味。
或许是潜伏的叛逆情绪被点燃，席如慧红着眼睛，哽咽道：“才不会，他可厉害了，一定能护得住我，反正我不要天天让那些叔叔伯伯跟着，说话都像是训话一样。”
席云飞冷冷的盯着三妹的眼睛，声音低沉的说道：“让长辈跟着你才能学好，就那个什么打虎少年，要是真的找来，怕也是被你使唤的命。”
席如慧心中咯噔一跳，怎么自己的小心思，这么简单就被二哥戳穿了？
但眼珠子一转，还是倔强的辩解道：“我才不会，要是那个大哥哥来保护我，我一定什么都听他的，反正我不管，不是他，其他人我都不要，大不了我以后不出门了，哼！”
“不出门也挺好！”席云飞怪笑着说道。
席如慧一听，肥嘟嘟的双颊都快变紫色了，心中后悔不已，抬头看到席云飞身后的木紫衣掩着嘴笑，如获救命稻草般的冲了上去：“呜呜呜，紫衣姐姐，你看，二哥又欺负我。”
木紫衣看了一眼眼里满是笑意的席云飞，低头捧着席如慧的脑阔，正色道：“三娘乖，咱不哭鼻子了，你告诉姐姐，要是真的找来那个打虎少年保护你，你会不会乖乖听他的话。”
席如慧不疑有他，拼命的把头点：“会，三娘最听话了，那个大哥哥好厉害，老虎都能打死，也一定能打死三娘，三娘肯定老老实实的。”
这是什么逻辑？
席云飞觉得画风突然跑偏了，但也没有多想，拍了拍手：“薛老弟，我这妹妹，从今往后就交给你了，只要你能按照我的要求，让她改掉那些陋习，特战队我就给你留一个位置。”
院门口，神情扭捏的薛礼打着摆子走了出来，刚刚的话，他可都听到了。
趴在木紫衣大腿上哭泣的席如慧，正把鼻涕往回吸，抬头刚好看到他……两人的视线在彼此脸上定格，最终还是小丫头败下阵来，以后她再也不吸鼻涕了，一点儿也不淑女。
第七六七章：南下之路
“三娘这是怎么了？”
刘氏有些懵，皱着眉头朝席云飞问道。
席云飞摇了摇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也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人。
“薛哥哥，你练拳给我看好不好？”
“……”
“薛哥哥，我请你吃糖，可甜，可好吃了！”
“……”
“薛哥哥，王尧那家伙后来有没有找你麻烦呀，要是他敢找你麻烦，你放心，我揍不死他。”
“……”
“薛哥哥，薛哥哥，薛哥哥……”
“……”
薛礼心如死灰的瞥了一眼席云飞，有点后悔答应下这桩苦差事。
“小娘子，把你身上的糖都拿出来吧。”
“呀，你终于理我了，你要吃，那我都给你！”
席如慧兴高采烈的从怀里，袖口，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堆零食。
坐在凉亭里的席云飞见了，先是一怔，接着脸色一变再变。
薛礼看着手里捧着的一堆甜食，嘴角都是抽搐了几下。
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东西全部塞进怀里，看得小丫头一个劲儿的乐呵。
“接下来是游戏时间。”
“游戏？！”席如慧高兴死了。
薛礼神情古怪的点了点头，道：“你追我，追到我，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真哒？”席如慧眼神都开始放光了。
薛礼微微颔首，在他的概念里，席如慧的要求，不过就是出门的时候，不让自己在后头跟着，大家族的千金不都是这样？总不能还有更过分的要求吧，就算有也没事，反正不让追上就行。
凉亭里。
席云飞转头对母亲说道：“从现在开始，三妹的起居饮食全部交给薛护卫负责，包括一日三餐，也让他们俩自己去煮。”
刘氏愣了愣，蹙眉道：“这，不好吧，那孩子虽然看着实诚，但总归是个男的。”
席云飞郑重说道：“娘，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你总不能看着三妹继续横向发展下去吧。”
刘氏欲言又止，与席云飞待久了，她当然知道横向发展是个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为了席如慧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她也只能同意了。
见最大的阻碍都同意了，席云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转头继续看着院子里互相追逐的两人，嘴角莫名的露出一丝笑意。
“薛礼啊，薛礼啊，河东龙门薛氏子弟，如果没有同名同姓，那应该是错不了才对……”
“你说啥？”
“哦，没什么……对了，娘，明日我就要跟紫衣南下，你在家里凡是看顾着点，有什么做不了决定的事情，便去问马周，再不行就去问李叔，我估摸着这次要去个十天半个月的。”
“嗯，去吧，去吧。”
刘氏应了一声，接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期待，道：“二郎啊，这次见了公主殿下，看看能不能直接把你跟紫衣的婚事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娘可不依。”
···
···
翌日，晨光冲破九天。
朔方航空站，五艘飞艇一齐升空，气势冠绝，引人惊叹连连。
排在中间的飞艇里，席云飞与李渊父子站在玻璃幕墙后面，俯瞰着日新月异的朔方。
“那里就是在建的新村吧？”李渊举着望远镜，张嘴问道。
席云飞循着他的方向看去，山间地头上，满是火热朝天的忙碌身影。
“不错，新村的建设周期较长，大半年过去，也不过是把地平整了一些，还有的等。”
李渊微微颔首，又移动了视线。
“呦，铁道司的旗帜，那里应该是朔方站了，范围不小啊。”
李世民闻言，也拿起望远镜地头瞰去，接着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席云飞并没注意，随口应道：“朔方的位置不错，北上突厥，南下长安，西接凉州，东抵辽东八郡……”
“凉州再往西，就是吐谷浑和西突厥了！”李世民突然冷不丁了来了一句。
席云飞看了他一眼，装作没听到，继续说道：“朔方站的建设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如果面积不够大，后续再扩建就会非常麻烦。”
李渊瞥了一眼尴尬的李世民，叹了口气，朝席云飞说道：“回头能不能把朔方站的图纸送一份给朝廷，或许长安也可以参考一二。”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席云飞想都不想就点头用意了。
身后，一道脚步声传来，席云飞扭头看去。
“郎君，后厨想问问，午膳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忌口。”
来人是这艘飞艇的艇长，年纪约莫三十出头，原本是个穷苦的文士出身，吃不上饭才被诸葛青招揽，短短三个月便精通了飞艇的操作和应急处理。
席云飞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有些飘忽，好几次有意无意的落在李世民这个大唐皇帝身上，其中暗藏的心思，不用猜都知道。
席云飞心中好笑，虽然可能是个人才，但这种一心想着入朝当官的人才，最好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看来回头要跟几个主事聊一聊这方面的忌讳。
“没什么忌口的，随便准备一点吧，以后这种事情直接让手下来问就行，你身为艇长，责任重大，莫要顾此失彼。”
这人能当上艇长，脑子自然极为精明，一听席云飞的话，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悻悻的点了点头，急忙便退了下去。
李世民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席云飞，或许是想撇清关系，说：“这样的人朝廷可不敢用。”
“是吗？”席云飞呵呵一笑，懒得多说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飞艇已经出了夏州地界，一路上，李渊父子俩脸色都不太好看。
包括席云飞，都是皱紧了眉头。
倒不是因为那个艇长的芝麻小事儿，而是随着飞艇不断南下，脚下的景象让人无言以对。
试想一下，前一刻还满大街都是光鲜亮丽，拖家带口一起上街消费的百姓。
下一刻，忽然变成缺衣少食，骨瘦嶙峋，吃了上顿顾不得下顿的苍凉景象……
席云飞望着脚底下的那个小山村，几百个山民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那满是污渍，消瘦而又迷惘的脸上，是对飞艇的恐惧？还是对明日的畏怯？
或许都有吧，他这一刻真后悔让人把飞艇降下来，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可真的看到了，他又舍不下心不去做点什么……
有一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席云飞没有兼济天下的雄心，但看到了，能帮肯定要帮一把。
第七六八章：变革的开始
“大根叔，再这样下去不行咧。”
“是啊，爹，我们也下山吧，蒲家沟的人都可以，咱们也可以的。”
“眼看就要入冬了，家里的粮食就够吃两个月，今年老头子我怕是熬不过去了。”
“还是罗仨家有远见啊，早早把闺女嫁到蒲家沟，你看看人家现在日子过的……”
弘州某个偏僻的小村庄，晾晒谷物的打谷场上，几十号村民聚在一起商议将来。
居中的村正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上个月刚刚当了祖翁。
在村子里有点地位，因为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被推选做了村正。
“罗大根，你倒是说句话呀！”
村民们见他沉默，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老翁开了口。
罗大根有些恍惚，今年开始，风向就变了。
隔壁蒲家沟的人莫名富裕了起来，开春的时候，人家种了一种名为土豆的玩意儿。
立秋的时候刚刚收获，那一筐筐树根一样的东西，据说还是不得了的美食。
罗大根不懂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那玩意儿没有谷物好，便让大家伙儿继续种植高粱和小麦。
结果，上个月，有人进山收粮食，据说朝廷要对高句丽用兵。
罗大根一开始害怕，怕朝廷要人还要粮，这是逼着他们去死。
便带着村子里的老小躲进了深山，田里的庄稼也不敢要了，毕竟，人命要紧。
可是，躲了半个月出来，不但人没事儿，庄稼也好好在地里长着。
但因为没人照看，地里的庄稼长得并不好，地肥都让杂草祸祸了，谷物焉巴巴的。
一番收割，最后收成还没有去年的一半多，缴了税，估计冬天都熬不过去。
罗大根很自责，要不是他太谨慎，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后来，有人去隔壁蒲家沟问了。
才知道，县里确实派人来收粮食了，但不是强制征收，而是花钱来卖。
虽然比市价低了一点，但也算仁义，周边几个村子都赚了不老少。
当然，赚得最多的还要数隔壁蒲家沟。
人家土豆今年大丰收，直接用土豆换回了不少猪崽子和小羊羔，其中还有两头犁地的大黄牛。
村里的人看懵了，有机灵的小伙子去问了问。
才知道，他们蒲家村是响应了号召，土豆种子就是从朝廷手里买来的，如今翻了几倍卖出去，整个村的人都赚得盆满钵满，虽然还没办法大鱼大肉的过年，但这个年算是安稳了。
这人就是不能胡乱对比，尤其不能跟邻居朋友去比。
罗家村的人却不懂这个道理，比着比着，心里就严重不平衡起来。
罗大根也很是无奈啊，他种了一辈子的地，除了五谷，其他东西都不认识。
那个土豆看着就是块树根，他也不敢赌啊，而且还是带着全村老小的命去赌。
昨天罗老三的闺女回娘家，给老爹罗仨和两个兄弟带了一身新衣裳，还有一块大腌肉。
东西虽然不多，但可把罗家村的人羡慕傻了。
罗大根瞥了一眼被人众星捧月的罗老三，看着他身上崭新的青黄麻布大袄子，心中说不羡慕是假的，他已经好些年没买过冬衣了，穷的时候，一件冬衣，父子三人挨个换着穿的情况都是有的……
“爹，你快看！”
“……看啥子嘛。”
罗大根精神有些恍惚，闻言耷拉着肩膀不耐烦的应了一身。
可儿子还不依不饶的摇晃着他，口齿不清的惊呼，“爹，天上，天上……”
罗大根愣了愣，抬头朝天空看去。
这一看，眼睛都收不回来了，整个直接僵直在原地。
那五只巨大的怪物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认识一个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不远处传了一阵骚动。
“是飞艇，是朔方的飞艇！”
罗大根寻声望去，原来是隔壁村的崽子，跟着的也都是蒲家沟的人。
“降下来了，降下来了，爹，你快看，那就是我跟您说的飞艇，呵呵！”
蒲家那孩子献宝似的朝身后的老头解释着，顺嘴还说了一些朔方的轶闻，其中大半关于席云飞。
看到老对头，罗大根不爽的喝道：“蒲家沟的，你们这是干什么，没事儿跑我们村做甚？”
那蒲家沟带头的青年愣了愣，刚要说话，肩膀被身后的老头按了一下。
老头走到跟前，呵呵笑道：“我家大郎说见到贵人经过，托贵人的福，今年我们蒲家沟能过一个好年，我就想着带大家来拜一拜贵人，以示感谢。”
罗大根一听起过年，心跟针扎一样的痛，羞恼道：“拜就拜，你们村不能拜吗，非得跑我们村来，这是故意显摆的吧，有意思嘛你们。”
老头嘴角微微上扬，急忙摆了摆手：“大根兄弟误会了，你也只是，我们村刚好在山另一面，拜倒是可以拜，就怕贵人看不到。”
“爹，咱跟他啰嗦什么，贵人快飞走了。”那蒲家大郎急切的拉了拉老头，当先朝飞艇的方向跪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大概说的都是一些吉利话。
其他蒲家沟的村民见状，也跟着跪成了一片，眼神虔诚的望着刚好从头顶经过的飞艇，虽然他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并不妨碍他们盲目崇拜。
罗家村的人都看懵了，还有这种操作？
还有那五只飞天的怪物到底是个啥？
罗大根张嘴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看着天空那五个巨大的【席】字。
噗通、噗通……
身后突然传来一大堆跪地的声响，罗大根扭头看着跪成一片的本村人，心里头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
···
“朔方其实也不远，走路也就是七八天，县里经常有北上的商队，跟着跑一趟还能赚五十文钱……”
“罗家村的人就是太守成了，要是早听我们家大郎的，今年最富的还是他们。”
“大根叔种田是一把好手，沤肥养地十里八村没人比得上他的本事，可就是太谨慎，什么都瞻前顾后的……”
“好了好了，臭小子瞎嘚瑟什么呢，有两口吃的还堵不住你这张大嘴……”
蒲家沟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飞艇消失在远山尽头，他们就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仿佛真的就是为了来拜一拜而已。
走的时候，不少村民嘴里莫名嘚瑟起来。
没办法，以前他们蒲家沟因为背山面阴，守成都没有罗家村一半多，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今年难得有机会找回场子，不少人都忘乎了所以。
只是，毕竟还是吃同一方水土长大的人，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其实却已经把路给人家指明了。
或许，这才是所谓的老乡吧。
跟后世插刀的老乡相比，这个时代的人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第七六九章：抵达长安
飞艇上，席云飞收回视线。
身后站着的李世民脸色不是很好，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里似乎喷着火。
“咋地？”
席云飞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李渊拉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走到沙发休息区坐下。
“地方官员报喜不报忧，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李渊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北上的时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些丰衣足食的画面。”
席云飞品了品，已经明白李世民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李渊接着说道：“要不是今日坐在飞艇上，说真的，我老头子也不知道大唐竟然……”
说着说着，李渊竟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沧桑的眼睛望着窗外的大唐疆土。
好似在怀疑他这些年的努力，是不是都喂了狗。
席云飞不知道怎么劝，反正也不关他的事情，最起码，朔方的人，他不曾辜负。
接下来的路途，李渊父子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席云飞也没有主动说要帮助的意思，只是吃饭的时候，照样会叫他们。
除此之外，便跟木紫衣凑在一起，数着天边的云彩，聊着一些符合他们的话题。
飞艇南下的航线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如今飞行经验丰富的诸葛青，再也不会闹出偏离航道的笑话。
经过两个时辰左右的飞行，规模浩瀚的长安城已经历历在目。
木紫衣拉着席云飞，神情很是激动，晶莹闪烁的大眼睛里，泛着思念义母的忐忑情绪。
“二郎，你说干娘会不会怪我这么久才来看她？”
“不会的，平阳公主没那么小气。”
“我想也是……唉，也不知道干娘在长安过得好不好。”
“怎么可能不好，她可是平阳公主啊。”
“可是，你不知道的，当年的事情很复杂，干娘她……”
“咳咳！”
木紫衣刚要说话，身后便传来李渊的咳嗽声。
席云飞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木紫衣的小手，正色道：“不管当年怎么样，如今她是你的干娘，我未来的丈母娘，咱谁都不怵。”
木紫衣抿着嘴不敢去看李渊，忽然听到席云飞的话，眼睛里没来由浮上一层热气。
红着眼痴痴的点了点头，微微靠着席云飞的肩膀，心里暖烘烘的……
脚下的长安城，因为五艘飞艇的到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李渊和李世民站在玻璃幕墙后，看着城中忙碌的千牛卫，老脸再次被打得啪啪响。
看看人家朔方的护廷队，再看看自己家的千牛卫，唉，真应了那一句话，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啊！
“二郎，临时停靠点已经安排好了，东宫前的空地面积大，已经让人把场子清出来了。”
李渊指着太极宫东边的一座宫殿群，那里是历代太子殿下寝居的地方，如今新皇登基，那里还空着，明年便成了李承乾那个小胖子的居所。
李渊说完，席云飞朝身后不远处的诸葛青打了个眼色。
诸葛青会意，走进驾驶舱，开始指挥飞艇着陆事宜。
···
···
长安城，太极宫。
长孙皇后抱着一个女娃站在庭前，抬头仰望着如云盖顶而来的飞艇，脸上满是惊异之色。
怀里的小娃并不是长孙皇后亲生的，只是因为生母难产去了，才由长孙皇后养着。
有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就能认出来，这个女娃就是被长孙皇后视如己出的豫章公主。
“娘亲，那是什么呀？”
已经两岁半的豫章公主闪烁着大眼睛，肥嘟嘟的小手指着天上的飞艇，好奇又害怕。
长孙皇后已经提前得知皇帝归来的消息，闻言晃了晃小丫头：“那是你皇爷爷，还有你父皇呀。”
“皇爷爷？”
豫章公主懵懂的挠了挠头，她对李渊其实没什么印象，接着又开心的说道：“父皇回来了吗，那是不是我也有吃不完的糖果了？”
小丫头已经在弘文馆蒙学了，馆里的孩子不少，大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嗣。
如今，长安与朔方的贸易已经十分频繁，许多新奇吃食和物品也渐渐普及。
像小孩子最喜欢吃的糖果，不少官宦子弟几乎是天天身上带着的。
像豫章公主这种生母只是下嫔的孩子，平日里的用度可买不起多少糖果。
而长孙皇后也是清贫惯了，不仅对自己省，对孩子也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豫章很喜欢吃糖吗？”长孙皇后有些心疼的问道。
豫章公主嘟着小嘴，这个问题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她不想让长孙皇后为难。
正在这时，远处一个小宫女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娘娘，通讯司的人来报，陛下和太上皇要去东宫落架。”
小宫女说着，还有些兴奋和好奇的回头打量着那五艘飞艇，就算在宫里，这样的世面也不是相见就能见的，要知道那可是在天上飞的奇物。
长孙皇后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懂事的豫章公主，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东宫一趟，娘帮你要很多很多糖果，好不好？”
“真哒？！”豫章公主大眼睛亮的人心疼。
长孙皇后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当然是真的……”
一炷香后。
飞艇安稳着陆，因为没有经验，广场上可谓是飞沙走石。
席云飞让诸葛青稍等一会儿再开舱门，可是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木紫衣站在玻璃幕墙后，忐忑的朝不远处的人群张望，满朝的官员都来了，大胡子一堆堆。
席云飞好笑的劝慰道：“傻丫头，放心吧，一会儿就见面了，急什么？”
木紫衣咬着嘴唇，仍然收不回目光，直到，人群被分开，一座凤撵出现。
舱门还是打开了，有宫女和太监拿着水桶往地上浇水。
空气中还有一点尘埃未定，但木紫衣已经顾不上这许多，跳下云梯便朝平阳公主跑去。
感人的画面是有的，可惜席云飞看不到。
此时，他被李渊带着，正在满朝文武百官中间被人奉承。
其中各有熟悉的面孔和人物姓名，也有根本不认识的朝中阁老和名宿。
席云飞没有托大，秉持着尊老爱幼的美得，一一拒绝了他们明日登门造访的邀请。
狗日的，一个个眼里放着光，嘴里流着涎，什么目的老子会不知道？
咦，那把刀好熟悉！
席云飞瞳孔突然一缩，那不是我哥被人讹去的开山刀吗？
第七七О章：云飞哥哥
尉迟恭这一年来过得有些糟心，人活一世，无外乎，名利，权财，家人合美。
如今他也算是功成名就，身为玄武门第一大功臣，赏赐比其他武将多了两个档次。
可外人不知道的是，功绩簿上这一笔，其实只是面子工程。
李世民除了给点实权职位，其他金银财帛，一应欠着……没办法，谁让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呢。
再加上新皇登基，李世民为了安抚朝臣和百姓，短短半年几乎将国库搬空。
本来这也没什么。
可他毕竟刚刚拿了李世民的好处，这个时候不出来表示表示，着实说不过去。
没奈何，尉迟恭可谓是倾家荡产的去支持李世民，武德九年积累的家资，还不够李世民拿去赈济一次灾民的。
穷啊，老恭是真的穷。
要说其他人有没有像他这般‘愚忠’？
倒也不是没有，秦琼、李勣、程咬金等一帮天策府出来的，同样也出力不少。
一开始尉迟恭心里还挺平衡的，要穷大家一起穷，家里的葡萄架还塌不了。
但最近半年，风向突然变了。
发妻苏娬走得早，后来他又纳了几房妾室。
这些妾室出身都很不错，能跟着他的，多半也是看重了他的钱财和权势，不然，就凭他那张黑炭一样的面貌，甘愿嫁给他的姑娘真的不多。
尉迟恭人虽然粗鄙，但还是有一些优点的，其他的不说，对几个妾室他是疼爱尤佳，平时任由她们挥霍，在外面是个黑面神，回了家就是个随叫随到的提款机。
有些女人就是这样，有钱了你就是个爷，就算再不愿意，该让你舒服还是会让你舒服。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你能够满足她们另类虚荣心的前提下。
有多少夫妻吵架的原因是因为物质，这个死命题咱不谈，反正现在尉迟恭就遇到了这个难题。
前几天，中秋夜宴，长安数的上号的贵妇人都进宫赴宴了。
女人们聚在一起聊的无非是就是那几样。
宴席刚刚开始，程崔氏就让人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里面是一瓶瓶琉璃装的香水。
程崔氏本意不孬，就想着自己也用不完，干脆拿出来给几个好友各自分一瓶。
结果，尉迟恭的两个妾室受不了了，回家后一通大闹。
说什么程家的人就是故意给你们尉迟家难堪，那程崔氏明明知道你跟程咬金那个混不吝不对付，还故意拿香水来挤兑我们姐妹几个。
这日子没发过来，自己省吃俭用，大半年一瓶香水当宝贝捧着，都是逢年过节才敢洒那么一点点，你看看人家，一出手就是一整箱，还都是不同色的。
都是朝廷依赖的大将军，你的级别还比他程咬金高了一阶，凭什么他家就能天天大鱼大肉，咱们就要省吃俭用，凭什么她程崔氏天天金缕玉衣，我们几个就要半年才做一次衣裳。
尉迟恭很无奈啊，人家程咬金办的水泥坊日进斗金，我有什么？
人家程崔氏生了个好女儿，你们有什么？
本来没人说，尉迟恭也懒得计较，左右自己跟那个席家二郎也不熟，朝中跟自己一样日子难过的人多得是呢。
可是，前几日，就在中秋过后。
左相家里突然在东市开了一家名为何氏酒楼的场子，生意那叫一个好。
同一天，西市也开了一家，问了问，背景来自延州白石城柴将军。
同样是何氏酒楼，跟房玄龄和柴绍有什么关系？
长安的官员都在猜测，尉迟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杜如晦随口一句话：左相和柴将军，现在应该都在朔方吧。
朔方？！
尉迟恭刹那间豁然开朗了。
···
···
席云飞瞥了一眼尉迟老黑，心道一声这家伙是真的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非洲友人呢。
再看一眼他腰间的那柄开山刀，乖乖，当初自己用光幕买的第一把武器啊，说起来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李渊见席云飞脸色不怎么好，急忙朝李世民示意了一眼。
李世民会意，挥了挥手，让大家不要围上来了，明日会在宫中设宴，到时候再聊不迟。
尉迟恭等人本来还想刷点好感度，见李世民这么说，他们也不好再聚而不散。
只是离去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不甘，扭头看向席云飞，活像一尊行走的财神爷。
不远处，平阳公主与木紫衣已经哭成一团。
席云飞笑着走了过去，到半路被一个打扮虽然朴素，但气质雍容华贵的少妇拦住。
长孙皇后今年才二十六岁，这样的年纪，绝对是女人一生中最明艳多彩的阶段。
可是，面前的长孙皇后已经有点沧桑，两侧的发鬓甚至有点点银丝浮现。
席云飞并没见过长孙皇后，见她拦着自己，忍不住眉心微蹙。
“娘亲，他身上也没有糖呀！”
长孙皇后还没说话，她身后的小豫章就怯生生的开口了。
席云飞愣了愣，低头看去，刚好迎上小丫头滴溜溜看着自己的大眼睛。
“豫章，休得无礼，还不快叫云飞哥哥。”
长孙皇后将小丫头抱了起来，朝席云飞努了努嘴，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
席云飞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千古贤后，看来身子骨确实不好。
李世民走了过来，站在长孙皇后身旁，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豫章看到李世民，本能的伸手要抱抱。
李世民对她也是疼爱有加，抱过来后，用脸上的胡须渣子朝小丫头脸上一通蹭。
“咯咯咯，好痒，好痒，不要父皇抱了，不要父皇抱了。”
“那让云飞哥哥抱抱好不好？”长孙皇后没来由的来了一句。
席云飞朝她微微一笑，也不拒绝，张开手，笑嘻嘻的看着小豫章。
这样可爱的女孩，他也很喜欢，最起码比胖乎乎的三妹可爱多了，特别是那双大眼睛，仿佛里面住着数不完的星星。
小豫章有些犹豫，看了看李世民，又看向一脸鼓励的长孙皇后，最后抿着小嘴，朝席云飞伸出了小手：“那云飞哥哥抱抱！”
小丫头的声音太干净了，干净到席云飞如沐春风，不忍去破坏这样的气氛。
伸手将小丫头抱在怀里，席云飞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长孙皇后，席云飞从怀里拿出一根棒棒糖：“给，哥哥身上最多的就是糖了。”
第七七一章：中书省对话
长孙皇后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把握分寸的同时，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对于席云飞，她没有表现得太热情，也没有自恃身份，导致弄巧成拙。
而是让小豫章出面，一声‘云飞哥哥’直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不得不说，这一招根本不算是什么手段的手段，确实让席云飞很是受用。
特别是怀里的小丫头，自从拿到棒棒糖后，就乖乖的舔了起来，不吵也不闹。
席云飞不由得想起三妹，一个懂得进退的小姑娘，和一个得寸进尺的小赖皮，你喜欢哪个？
“宫里已经备好了酒菜，你们一路旅途劳顿，若不先歇息一番，回头再行安顿！”
长孙皇后笑呵呵的看着席云飞，活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劲儿。
席云飞想了想，朝木紫衣和平阳公主看去，点头应道：“那就麻烦娘娘了。”
长孙皇后同样朝那边看了一眼，笑着应了一声，身后便有力士上前，负责牵引。
席云飞见长孙皇后转身就走，怔怔的看着怀里的小豫章，“这是，孩子都不要了？”
小豫章见席云飞看自己，咯咯咯笑了着将棒棒糖送到席云飞嘴边：“云飞哥哥也要吃吗！”
席云飞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你喜欢吃就好，吃完了再找哥哥要。”
这么懂事的小丫头，席云飞是真不忍心放下她自己走，还是老老实实抱着吧。
只是，他没发现，走到前头的长孙皇后听到他跟小豫章的对话后，嘴角微微上翘了。
“二郎，接风宴我就不去了，我想陪干娘到出宫说说话。”
木紫衣没有跟席云飞去赴宴，说了一声后，娘俩便挥手告辞了。
平阳公主临走前邀请席云飞有空过去坐坐，只是说话的时候，还背着李世民。
席云飞不明所以，答应下来后，便跟着大部队进宫。
路上，李渊也告辞走了，说是累了，想回去休息，等明日再见云云。
席云飞不疑有他，只以为他是真的累了。
走着走着，席云飞突然觉得怪怪的，平阳公主已经开府，所以住在宫外，另外，她跟紫衣太久没见，想要单独聚一聚，这倒是正常。
可李渊还是太上皇啊，他本人还住在宫里，，怎么也走了？
席云飞抬头朝李世民看去，对面背着他，所以看不到面上什么表情。
倒是长孙皇后恰好侧着头，好像在对李世民说些安慰的话。
席云飞隐约听到：姐姐哭了好久、父皇心里难受……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得真切。
不过，席云飞自己脑补了一下。
平阳公主回到长安后，肯定要去探望一下大哥李建成和三弟李元吉的，结果去了，就看到一座空落落的大宅子，然后悲从心来，触景生情……
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平阳公主还跟李世民吵过一架，或许不止一架，可能是很多很多，毕竟，亲大哥和亲三弟被自己的亲二弟杀了，作为姐姐，要是还能保持冷静，估计也难。
至于李渊那个老头子……不用说儿子没了这么扎心的话，便是看到自己以为起居饮食的地方被人占了，估计老头子心里就腻歪，所以干脆也不见了，省得闹心。
当然，这些都是席云飞自己脑补，具体是不是这样，就要问当事人了。
···
···
太极宫，中书省。
官员们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
坐下来后，嘴上还在聊着那五艘飞艇，和那个长相俊秀的小郎君。
杜如晦没去凑热闹，此时正在对着一份奏章批改。
李世民和房玄龄北上朔方多日，朝中许多大事儿都要他一人来决断。
好在李世民也相信他的能力，所谓房谋杜断，杜如晦一向没让李世民失望过。
“啧啧啧，右相，您当时是没看到啊，那五艘飞艇铺天盖地而来，我还以为天塌了呢。”
“呵呵，崔侍郎说的夸张了吧，再大还能大过天？”
杜如晦头也没抬，接着问道：“陛下既然回来了，之前积压的折子就赶紧送去，南边水患严重，百姓们还等着粮食过冬呢。”
那位崔侍郎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被他这么一堵，难受的不要不要的，看了一眼旁边掩嘴偷笑的同僚，悻悻坐回工位。
这时，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
“克明（杜如晦的字），克明？”
杜如晦眉心微蹙，中书省是处理军国大事的重地，何时成了街头闹市。
“克明，你怎么还在这里，走，快随我走。”
“尉迟将军，你这又是闹得闹一出啊？”
偏偏，对于面前的尉迟老黑，杜如晦还不好训斥，只是叹了口气，抬头问道。
尉迟恭嘿嘿一笑，警惕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官员，最后附耳道：“方才我偷偷趴在墙上看了，这次陛下从朔方带回了不少好东西，正一箱箱往宫里搬呢！”
杜如晦眉心微蹙，想起这些武将以往的作风，不自觉的，为李世民默哀起来。
思忖半响，杜如晦沉声道：“敬德啊，这次太上皇也回来呢，还有那位小郎君，你们怎么就知道哪些东西就是陛下的了，万一是他们的呢，你抢了不是惹人不快嘛。”
尉迟恭闻言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到啊。
李世民的东西他敢去抢，李渊的他可不敢，至于那个小郎君……尉迟恭紧了紧腰间的开山刀，吧唧着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
杜如晦见他总算消停了，又说道：“前天收到一封折子，你要不要看一眼？”
说着，杜如晦将桌上审批一半的折子递给尉迟恭。
“这是啥？”尉迟恭随手接过，看了一眼后，蹙眉道：“矿场外包？”
杜如晦伸手在折子面的几个字点了点：“最主要的是这个。”
尉迟恭顺着看去，浓眉渐渐拧紧：“年产五百万石精铁……这是哪个二愣子在胡吹乱编？”
“我倒不觉得是在胡吹乱编，你看看上报之人。”杜如晦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尉迟恭翻到背面，瞬间瞳孔紧缩，傻愣愣的呆立了半响，最后眼里爆出精芒。
“克明，你说，现在去辽东占几座城还来不来得及？”
杜如晦将茶杯慢慢放下，捻须道：“不是说了嘛，矿场外包，我虽然家资不丰，但已经让家里准备了，多的不敢，包一两处矿场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第七七二章：大哥的小姨子
杜如晦的话让旁边的几个同僚都竖起了耳朵。
方才那姓崔的侍郎眼珠子一转，虽然他久居长安，常年不在老家，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博陵人，博陵崔氏这一代最出色的人物之一。
“安上，你听到右相说的话了吗，辽东那边你们博陵崔氏这次可拿了不少好处，你们二房之前一直喊穷，这次多少也分润了一些吧！”
安上，是崔敦礼的字，崔敦礼与崔一叶属于同辈人，在博陵崔氏与李世民关系紧张的贞观年间，他先后历任通事舍人、左卫郎将、中书舍人、兵部侍郎、兵部尚书等职。
而且崔敦礼还通晓诸番形势，多次出使突厥、回纥、铁勒等北方部落，后随李勣击灭薛延陀。
当然，这个时空的崔敦礼是有点憋屈的，席云飞的出现间接打乱了他的人生轨迹。
博陵崔氏二房因为支持李世民称帝，在老家被其他几房压得死死的，崔敦礼身为朝臣，在同僚面前一直不怎么抬得起头。
另外，原本应该多次出使突厥，在李世民面前刷好感度的他。
结果又因为席云飞乱入的关系，突厥估计不久也要归附大唐了，根本没有他出使的必要，一个官员如果连丁点政绩都没有，那这辈子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
崔敦礼是真的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摇了摇头，道：“我爹信里提过一些，这次家族把身家都赌进去了，要是败了，让我在长安好好呆着……”
后面说的话，声音就有点小了，不注意跟本听不清楚。
其他几个同僚面面相觑，眼里不知道是揶揄，还是羡慕的神色的流转，因为博陵崔氏这次赌赢了啊，而且还是一本万利的大胜利。
“安上。”
“嗯……右相有何吩咐？”
崔敦礼原本还有些恍惚，听到杜如晦的呼唤，急忙起身拱手一礼。
杜如晦捻须轻笑一声，先是打量着面前这个出身不凡的小年轻，而后与尉迟恭相视一眼，才说道：“安上，你本出身博陵崔氏，如今也快有一年没有回家省亲了吧？”
崔敦礼闻言一怔，他不傻，本身是个精明的小伙子，脑子一转就明白杜如晦的意思了。
其他几个同僚惊呼一声，暗道这小子怕是要出头了，果然一个好出身堪比老子十几年艰苦奋斗啊，这个世道咋就这么不公平呐。
杜如晦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异样，接着说道：“我打算派你北上公干，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我允你回家住上十天，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崔敦礼眉眼微动，心中思忖片刻后，拱手应道：“右相好意，敦礼心领了，只是，如今我家大人都在辽东，就算回家，我也见不到他们的。”
杜如晦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心头暗道：这小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心里堂亮得很，看来我再拐弯抹角，倒显得有些做作了。
一念及此，杜如晦轻咳一声，直言道：“如此是最好不过了，辽东那边传来不少消息，刚好我与尉迟将军有些事情，碍于身份没法直接参与进去，安上若是北上省亲，希望能够顺手……”
···
···
太极宫，甘露殿后花园。
“云飞哥哥，你吃，这个可好吃了，娘亲和我都很喜欢呢。”
席云飞哭笑不得的用嘴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桂花糕，苦着脸点了点头：“吃次好次！”
旁边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笑得前呼后仰，特别是李世民，还是第一次见席云飞这副面貌。
长孙皇后掩嘴笑道：“豫章啊，你就别为难你云飞哥哥了，你看他都快哭出来咯。”
小丫头闻言，好奇的打量着席云飞，见席云飞一脸的尴尬，忽然撅着小嘴，歪着小脑阔，说：“云飞哥哥不喜欢吃桂花糕吗？”
席云飞哪里敢说不喜欢，连忙摇头：“喜欢啊，豫章给的糕点，哥哥喜欢得紧呢。”
小丫头哪里听得懂他说的话，懵懂的她只觉得自己没有被讨厌，瞬间对眼前的云飞哥哥更加喜爱了几分，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矜持了，扑的一下直接闯进席云飞怀里。
“哎呦，哎呦……撞死哥哥了。”席云飞捂着肚子假装被撞疼了，吓得小丫头缩了缩脖子，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在席云飞身上观察着，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里，让哥哥疼成这样。
“哪里疼，哪里疼，云飞哥哥不哭，豫章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席云飞低头看着小丫头璀璨的双眸，还有那张惶恐自责的小脸蛋。
这一刻，心中满是罪恶感，哪怕是他只是跟小丫头开个玩笑而已……
又陪小丫头玩了一会儿，便有嬷嬷来带走小豫章，这丫头还太小，中午一般是要午休的。
小孩子多睡才能长得快，席云飞与她挥手告别，还承诺会送小丫头一箱子永远吃不完的棒棒糖，才让依依不舍的小豫章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长孙皇后也没有逗留的太久，又彼此寒暄了几句，问了一些大哥和大嫂的情况，然后，又让席云飞有空多进宫坐坐，便也告辞了。
花园里，就剩下李世民和席云飞二人，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开始微妙起来。
相对无言……
良久。
“咳咳，那个，关于观音婢的病症，要不要朕把医官唤来，好叫你心中有个了解？”
席云飞看了一眼李世民，微微颔首，这家伙倒也是个专情之人，心里一直惦记着长孙皇后。
见席云飞点头，李世民顿时喜出望外，拍了拍手，便有宫女会意，那宫女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席云飞。
“有点眼熟啊？！”
席云飞也发现了她，愣了愣，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宫女。
李世民闻言，笑着说道：“那是药师家的孩子，叫李香凝，她母亲是观音婢的故友。”
李世民没有解释得太清楚，但席云飞自己脑补了一番……大概是妾生女，在家里受不了张女侠的‘虐待’，只能进宫？
想了想，席云飞讪讪一笑，说道：“如此说来，还是我大哥的小姨子，方才都没有好好的打个招呼，实在有些失礼了，呵呵。”
李世民端起茶杯，碰了一下席云飞的杯子，道：“失礼谈不上，不知者不罪，况且香凝丫头估计也对你没什么印象……嗯，倒也不全然，朕记得当初你们两家定亲的时候，她还替观音婢跑了一趟朔方……”
第七七三章：误会
或许是李世民早有准备，又或者女医官常年住在后宫。
李香凝去得快，回得也快，随后的，是几个战战兢兢的中年女医官。
席云飞视线在李香凝脸上停顿了有一小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娘们对自己有敌意……
李世民见到几个女医官后，先是问了长孙皇后这一段时间的身体情况，听见娘娘除了睡眠有些浅，平日里不喜欢吃油腻之外，其他都算正常，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席云飞也在倾听女医官们的叙述，眼见她们同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瞥了一眼眉心微蹙的李世民……想来，这些女医官平日里没少被训斥，甚至责罚啊，都怕成这样了。
“二郎，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她们。”
李世民指着那几个女医官说完，又朝她们沉声道：“一会儿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事无巨细，关系到皇后的病症，你们说话都谨慎着点。”
“是！”几个女医官吞了口唾沫，一脸悻悻的看向席云飞，接着眼里都是惊奇之色。
席云飞单从面相上看，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不要说这个年纪的人精通医理，哪怕是跟在她们身边的医仆，能够记住上百种草药的都少之又少。
但有李世民当场，哪怕她们心中再怎么疑窦不解，面上还是保持着谦逊和恭敬的神情。
席云飞朝几人微微颔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又感受到一注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李香凝一开始还以为李世民唤来医官们，只是单纯的想了解长孙皇后的身体情况，她还因为席云飞在场，不懂得避嫌而暗自鄙夷了席云飞一番。
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李世民非但没有让席云飞避嫌的意思，如今看来，竟然，还要让席云飞参合进娘娘的诊治中不成？
要知道，男女本就授受不亲，更不要说长孙皇后还是一国之母，她的病症，怎么可以让除了皇帝以外的人了解得那么清楚？哪怕是国舅长孙无忌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李香凝有心站出来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她突然很想看看这个小家伙会说出什么门道来……
不错，在李香凝眼里，席云飞只是一个小家伙，差一点成为她小叔子的人而已。
席云飞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暗道这个女人怪怪的，虽然跟大嫂是一家人，但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一炷香后，几个女医官脸上挂着不解神情，相继退去。
李世民收回视线，朝席云飞问道：“二郎，可问出什么来了？”
席云飞单手托腮，侧着身子，刚好看到李香凝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
李香凝或许有些心虚，对上席云飞视线后，急忙收回目光，低头垂目，好似她根本没动过。
“应该是先天不足，再加上有一点过敏性喘疾……”还好席云飞这些日子恶补了一些医学常识，通过女医官的描述，大概确定了长孙皇后的症状。
先天不足，后天所致，也就是身体确实因为几次流产亏空了，再加上这几年在李世民背后出谋划策，忧思成疾，若是不赶紧调养，估计真的活不过三十。
至于过敏性喘疾，就是过敏性哮喘，联系女医官们的一些描述，长孙皇后应该是对鱼虾，蛋类，奶类等食品过敏，当然，也不排除其他过敏原。
“娘娘平日里喜欢养花种草吗？”席云飞蹙眉问道。
这个问题让李世民有些措手不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急忙朝旁边的李香凝看去。
李香凝看了一眼席云飞，最后朝李世民颔首应道：“陛下平日里忙着处理朝政，娘娘若是闲的慌了，就会到花园里赏赏花。”
李世民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叹了口气，朝席云飞问道：“二郎，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是没有，朕想先去陪陪观音婢。”
席云飞朝他伸手摆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朝李香凝看去，正色道：“那你努力回想一下，是不是娘娘每次喘疾发作，都是因为她去过花园？”
席云飞看了一眼四周，这个园子里的花都凋谢了，如今已经是深秋，不少树木都开始掉叶子，不然，这个问题他也不用问了，因为刚刚长孙皇后就来过这里。
“这？？？”李香凝显然有些懵，犯病跟花园有什么关系？
这人莫不是装神弄鬼？
李香凝绣眉微蹙，刚要说点什么。
席云飞又问道：“除了这些，你再想想，宫里换新家具的时候，娘娘是不是也会经常犯喘疾？”
一些油漆和染料也会诱发喘疾，席云飞之所以这么问，主要是想知道长孙皇后的过敏原都是哪些。
但落在李香凝耳朵里，就是无理取闹了。
首先，后花园就是她负责打理的，长孙皇后虽然也喜欢花花草草，但平日里主要的娱乐还是诗词歌赋，对花草其实不怎么上心，反倒是她热衷此道，后花园许多植物都是她精心看护的。
方才席云飞将长孙皇后的病症与后花园联系在一起，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面前这个人怕不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凭什么说娘娘的喘疾跟后花园有关系？
现在，席云飞又将家具联系在一起，李香凝就彻底怒了，因为宫里的家具都是她精心挑选的，上好的岭南黄花梨作为选材，家具上面的浮雕纹饰都是她亲手绘制，再由工匠雕刻而成。
想起自己还负责娘娘的饮食起居，李香凝不自觉的眼眶发热，鼻头一皱，呜呜的就哭了出来。
女医官们说娘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引发的喘疾，当时她就已经十分委屈了，因为她也吃了那些东西，都是确定了无毒才给娘娘吃的。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医官说的，她也只能认了……
可这个席云飞，说什么娘娘是因为去了花园，才引发的喘疾，还不止，又说娘娘是因为自己选的家具才诱发喘疾……坟蛋啊，我李香凝不就是当初……
李香凝越想越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咬着牙哽咽道：“姓席的，你有意思嘛，当初拒绝你家兄长，是我有眼无珠，可我都已经……已经……呜呜呜，你混蛋，你们兄弟俩就会欺负人……凭什么说我害了娘娘……”
“……”席云飞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吓了一跳。
就连李世民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李香凝，再联想起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忍不住眉心微蹙。
“二郎，香凝这丫头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含沙射影似的，说她谋害观音婢？”
“……我？”
我含沙射你个鬼影呦！
席云飞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李世民，急忙将自己的推测，和从书上了解的一些症状娓娓道来。
第七七四章：女大当嫁
长安城，永昌坊。
坊门守卫森严，区别于守卫京城的千牛卫，永昌坊的守备自成一军。
这里原本居住着四位兄弟姐妹，如今几年过去，转眼只剩下平阳公主一人。
马车从坊门口经过，守卫们躬身一礼后，目送马车停靠在道路右侧的第一座府邸。
门帘拉开，府门等候的女卫送来一张小椅子，方便车里的人下车。
木紫衣轻快的跳了下来，抬头与几个女卫相视一笑，显然彼此都是认识的。
“几位姐姐别来无恙！”
“小紫衣终于来了，算算已经快一年没见了吧。”
木紫衣一听，鼻头微微泛酸，红着眼连连点头，抓着几个女卫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自从被平阳公主带在身边，木紫衣身边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同龄人，小时候也就没有什么玩伴，都是女卫里的姐姐陪着她，不是玩，就是各种训练……
虽然曾经的岁月并没有什么快乐的回忆，但在木紫衣心中，这些女卫的姐姐就是她的童年，那一个个咬牙坚持的日夜里，陪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她们。
“小紫衣又要哭鼻子咯，呵呵呵……”
女卫们此刻也是眼眶泛红，侧身笑话木紫衣的同时，好几个都是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平阳公主下了马车后，原本已经平静的情绪，又被点燃，女卫里的姑娘们，都是战争的遗孤，在她眼里跟自己亲生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见几个孩子相拥而泣，平阳公主没有上前打断，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让她们好好发泄一番。
约莫一炷香后。
公主府内，木紫衣站在院子正中央，旁边摆着几个大木箱子，神神秘秘的。
平阳公主坐在凉亭里，看着木紫衣献宝似的拿出一件件在长安都堪称奢侈品的物件儿。
“澄澄姐，这座半身镜送给你……”
“招娣姐，这盒沐浴套装是给你的……”
“青燕姐姐，我还记得你喜欢收集梳子，这把铁齿梳你看喜不喜欢……”
木紫衣记得院子里所有女卫的名字，同时也记得她们的喜好。
几箱子礼物，前后不过盏茶功夫，便送得七七八八。
最后剩下几件，女卫们相视一笑，纷纷朝凉亭里看热闹的平阳公主看去。
平阳公主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了。
木紫衣将几件礼物拢归到一个箱子里，在两个女卫的帮助下，扶到凉亭外。
“这些都是给我的？”
平阳公主也是女人，见状，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出了凉亭，刚开口，眼睛就被箱子里的几件精致之物拉了去。
木紫衣莞尔一笑，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珠光宝气的盒子。
“这是何物？”
平阳公主心中好奇得紧，刚刚木紫衣送了一圈，唯独这个盒子没有送出去，看来是她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木紫衣先是歉然的朝几个女卫说道：“几位姐姐见谅，这座梳妆台目前产量有限，因为都是纯手工打造。”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盒子放到大箱子盖上，然后按下盒子一侧的机括，便见那盒子自动弹开。
盒子的顶盖缓缓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半身镜，但这还不算完，只见半身镜又从中间分开成两扇侧帘，镜子后面又出现一面镜子。
两扇侧帘分开后，刚刚好与后面那面镜子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面造型奇特的大镜子。
就在几个女卫惊呼之际，木紫衣伸手在盒子底部按了一下。
原本就因为镜子变化被惊得不行的女卫们，又再一次惊叫出声。
只见中间那面半身镜的底部，突然亮出一道柔和的白光。
本来正在照镜子的平阳公主，因为角度问题，光线无法很好的反射出脸部妆容。
现下这白光一亮，前后的效果简直翻天覆地。
镜子里的平阳公主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浓密的眼睫毛忽闪忽闪，落在那三面连体的镜子上，显得那么生动，而又真实。
“一面镜子，三种角度，这梳妆台也是朔方新出的物件儿吗？”
“还有那下面的白光，应该是电灯吧，可这电又从哪里来啊？”
有人忍不住开口来问，女人天生爱美，哪怕是整日里喊打喊杀的女卫们。
木紫衣咯咯直笑，摇头道：“这是小规模制造的梳妆台，一开始是我家二郎打造来送给大嫂的……至于电，你们看看下面的暗匣，里面有两颗电池，用完了换新的就成。”
“哎哟哟，我家二郎！”
木紫衣话音刚落，几个女卫相拥着便开始起哄。
“哈哈哈，咱们家小紫衣这是已经认了门了呀，以后咱们要叫席夫人咯。”
“讨厌，青燕姐姐再这样，铁齿梳不给你了。”
“别别别，姐姐就是替你高兴，不笑你，不笑你，哈哈哈……”
“你还笑！”木紫衣红着脸直接躲进平阳公主怀里。
平阳公主扬着嘴角，对那几个调皮的女卫摇了摇头，吩咐道：“好了，礼物收到就都散了吧，府里还没有收到礼物的人，回头让她们到嬷嬷那里领赏钱。”
女卫们颔首应下，为首的女卫临走前，拍了拍木紫衣的后背，问道：“小紫衣，你家二郎晚上要是回来，就让他住到南苑的厢房去，姐姐一会儿就让人整理归置妥当。”
“死青燕姐姐，我真的不理你了……”
看着俩女又打闹了一番，平阳公主才适时打断她们。
那叫青燕的女卫走后，平阳公主拉着木紫衣坐回凉亭。
“紫衣，这一年来，你过得还好吗，席家二郎待你如何？”
平阳公主早已经将木紫衣当成亲生女儿看待，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多少带着一副审讯的意味。
木紫衣小脸儿因为刚刚的追闹，现在还红扑扑的，听到平阳公主问话后，更加明艳了几分。
“他对我，挺好的……嗯，很好！”
原本木紫衣还想委婉的表达一番，可看了一眼平阳公主，生怕她误会席云飞对自己不好，干脆直接以两个字作为结尾。
“很好？那就是真的待你不错了，如此，为娘也就放心将你交给他呢！”
平阳公主握着木紫衣的小手，满是不舍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也已经十六了，不好继续再拖下去，回头我让人去朔方跟席刘氏知会一声，这事儿该办了。”
木紫衣心有所触，迎着平阳公主慈爱的目光，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如果她真的嫁给席云飞，那是否意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很怕，很怕以后见一次面都难。
第七七五章：李家儿女
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坐在金色龙椅上，眉心紧蹙。
下首处，席云飞盘膝坐在蒲团上，观赏着面前的宫女研磨茶叶。
“一会儿你还要加这些调味料？”
席云飞指着一旁的葱姜蒜，还有一些胡椒和细盐。
那宫女恭敬的点了点头，或许是顾及席云飞的身份，又补充道：“要是郎君对口味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尽管吩咐，奴婢要是调不出来，膳坊的嬷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席云飞愣了愣，回想后世的日本茶道，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传承啊！
“没事，那就按照你的手艺试试，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喝茶，感觉挺新鲜的。”
“是！”宫女见席云飞没有换走自己的意思，眼里满是感激之色。
旁边，李世民了解过什么是过敏性喘疾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皱着眉头思忖了好半天，见席云飞好整以暇的跟宫女聊起茶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二郎啊。”
“嗯？”
“方才你说的病症，可有什么破解之道？”
李世民是有些不甘心的，长孙皇后嫁给他后，身子骨一直就不怎么好，他还想着让长孙皇后每日里都过得开心快乐一点呢。
可如今，席云飞一个这不能碰，那不能吃的，这人生到底还有何种乐趣可言？
席云飞果断摇了摇头：“陛下，不是我小题大做，虽然现在看来，娘娘只出现轻微的过敏症状，但也不排除……算了，我也不是很专业，还是等孙神医到了再说吧。”
“这？”李世民神情微怔，席云飞这种不确定的态度，让他很受伤啊。
席云飞见状，安慰道：“我只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推测，娘娘确实是有过敏症状出现，这一点不可否认，想要治疗，我也有相应的药方，但具体症状的严重程度，还要找专业的医者来测量，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孙神医才有把握。”
李世民这么一听，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好受了一些，最起码，席云飞说他手里有药方，便代表长孙皇后的病不是无药可救，只是席云飞确定不了剂量，需要孙神医相帮而已。
两人又聊了一些注意事项，大部分时间是席云飞在讲，李世民拿着毛笔在一旁记录。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时间临近巳时，是用膳的时候。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脚步很轻，不像是大人……
席云飞好奇看去，只见几个七八岁左右的孩童牵着手跑了进来。
“父皇，父皇……”
几个孩童进了大殿，直接冲着李世民跑去，经过席云飞跟前的时候，都会好奇的打量他一番。
“恪儿（青雀、佑儿、愔儿……）见过父皇，给父皇请安！”
小屁孩们的请安十分整齐，声音洪亮又不失体态。
席云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为首的四个皇子，再加上在朔方的李承乾，这五个皇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只是他们斗来斗去，最后却便宜了去年刚刚出生，如今还不满一岁的李治，呵呵，说起来，李氏皇朝挺可悲的，为了皇位斗争不断，最后竟然还便宜了一个歹毒妇人。
“豫章的棒棒糖，是你给的吗？”
席云飞正打量着几个皇子，却不想自己也被几个小姑娘暗中观察着。
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此时正歪着头问他。
席云飞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那白嫩嫩的小脸蛋儿倒是十分精致，就是一双桃花眼有几分令人不喜的妩媚之气，令后世经历过绿茶婊荼毒的席云飞感到膈应。
“我也要棒棒糖！”
这小丫头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丫头偷偷看了一眼李世民，才满是期待的朝席云飞表达了自己的小小心愿。
相比于之前的那个丫头，这个有点小憨憨的小姑娘显然更让席云飞喜爱，想也不想，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顿了顿，又买了一根，给最先开口的小丫头也递了一根。
“清河，高阳，你们在干什么呢？”
两个丫头刚刚收到棒棒糖，李世民威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其他几个孩子闻言，都回头朝那两个丫头看去。
为首的四个皇子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们手里的棒棒糖上，接着像是约好一样，同时热切的看向席云飞，叫青雀的那个小胖墩，还不争气的舔了舔嘴唇。
好在他们此时都背对着李世民，否则这么丢人的画面落在眼里，实在有损皇家威严。
席云飞被这几个孩子的目光吓得不轻，心中腹诽李世民是个穷光蛋，同时对长孙皇后这么勤俭持家的精神表示高度的赞扬……
“你们也要吗？”
几个孩子先是一怔，接着几乎同时拼命的点头，此时他们已经忘了身后还有父皇的存在。
弘文馆里的孩子就数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最可怜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穿金戴银，反倒是他们身为皇室子弟，个个穷得叮当响，就连糖果也是。
别人家都是随心所欲的吃，他们每日里只有一颗，而且还是长安本来就有得卖的榛子酥。
像朔方传来的水果糖、大白兔、软糖……他们只能在别人家的孩子手里见到。
“哇，好甜！”
一开始拿到棒棒糖的那个小丫头已经拆开来吃了起来，此时真一脸雀跃的举着棒棒糖转圈。
倒是另一个，那个叫清河的丫头，将棒棒糖收进怀里。
席云飞见了，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啊？”
小清河抿着嘴，眼睛巴巴的看着席云飞：“我想留着给娘亲。”
娘亲？长孙皇后？应该不是……
席云飞突然很想重新买一本《大唐编年史》，把李世民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查个底儿掉。
面前这几个孩子，虽然都是一个父亲所出，但因为生母不同，各人的品性操守都大相径庭。
就好比之前那个叫高阳的小丫头，敢第一个问自己话，拿到糖不顾其他人，自己先吃了起来。
虽然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但落在席云飞眼里，就印象分大减。
反倒是这个叫清河的……
“哦，给你娘亲呀，真懂事，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清河愣了愣，求救似的朝李世民看去。
李世民眉心微蹙，这小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问自己女儿的闺名，这是想干什么？
犹豫了半响，李世民还是朝小清河微微颔首，他倒不觉得席云飞会看上这个憨憨的丫头。
小清河得了父皇准许，怯生生的应道：“我叫李敬！”
“李靖？”
席云飞表示这个名字起得有点霸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