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一章：落岭涧的变化
落岭涧的建设十分顺利，风车的安装是一门技术活，但相比于制造它的难度，简单的拼接工作，对于崔一叶带领的团队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倒是怎么将巨大的扇叶安装上去，颇为费劲，好在，人多力量大，又有王老六提供的脚手架，一切都很顺利，不出五日，便已经有三十座风车完成拼接。
一座座高五丈，纯白色的风车交错排列，矗立在落岭涧的南北两侧。
而在风力较为缓和的中心位置，一座挂牌【电力司】的木制阁楼，也已经拔地而起。
上千名技术娴熟的木匠，用五天时间创造了建筑奇迹，三层楼高的阁楼顶上，一根雕刻成鸾鸟模样的风向标，正随着风向不断摇摆……
席云飞站在楼下，看着风向标发呆，不多时，马周带着几个管事走了过来。
席云飞问起长安城办事处的事情，得到马周的答复后，对他的手段大为赞赏。
长孙无忌这个国舅爷，倒是要好好感谢马周，即赚了钱，也赚了人情，一般人可没办法将事情处理得这么完美。
当然，如果席云飞知道，昨天马周还被长孙无忌挖过墙角的话，估计他会狠狠鄙视长孙无忌一番……老子的人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好意思挖我的人？
还别说，长孙无忌真好意思。
当天回去，他就进宫面见了李世民，并将马周这个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惹得李世民对马周是愈发的喜爱，要知道，当初他去朔方的时候，就是马周接待的他。
对于李世民来说，朔方能有今日这番光景，马周这个大管家居功至伟。
而席云飞这个小子，无非就是一些奇淫巧技多了点，要他管理偌大一座朔方城，估计还不如长安随便一个七品小官来得称职呢。
回到落岭涧，席云飞在马周的引导下，大致参观了一番电力司。
风力发电厂的建设，可不仅仅是将大风车立起来。
除了风车，一个发电厂还要有：大型变压器、集电线路、高压配置装置……等等大型设备。
至于很多人会觉得，发电厂为什么没有存储电力的电池？
其实，我们使用的交流电是无法被存储的，发电厂能够储存的，只有能量，也就是产生电的能量，如水力发电，就存储洪峰，需要提供大量电力时，再开闸放水。
而风力发电，有风的时候，风力发电机的电力经过变压整流，然后给电池充电，等风力减弱或消失的时候，再用电池放电带动低压电器，或者经过逆变器给电机供电。
所以，表面上看，这座三层楼高的木制阁楼好像跟长安的那些建筑物没什么差别。
其实，走进一楼的大厅，就会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一个跨时代的办公区域。
崔一叶和长孙冲两个世家公子哥，与十几个同龄人，跟一堆机器挤在一起。
两人此时的外形都有些蓬头垢面，身上的长衫沾满了油污，原本白皙的脸蛋也沧桑了不少，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想来这几日两人都是累得不轻。
席云飞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些中继台、变压箱、散热器的噪音本就非常大。
席云飞接过马周递来的耳罩，麻利儿的戴在耳朵上，隔绝了一部分噪音。
马周也戴了一个，指了指崔一叶一行人，又指了指自己和席云飞，示意要不要过去问候一句。
席云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样的环境下，用肢体语言比开口说话更实用。
马周微微颔首，直接带着席云飞朝角落的一座旋转木梯走去。
两人登上二楼，二楼的空间跟一楼差不多，几个工匠正在进行最后的修缮，见到马周上来，急忙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纷纷注目行礼。
马周朝他们摆了摆手，带着席云飞继续朝三楼上去。
三楼才是电力司的办事处，席云飞刚刚上来，就看到平阳公主坐在一张木桌后面，桌子上摆满了纸张文件，一个女卫在旁边磨墨，见到席云飞和马周上来，伸手碰了一下李秀宁。
“你们来啦！”
尽管李秀宁说话的声音已经尽量大，但摘下耳罩的席云飞还是没听清。
只能根据她的口型，笑着点了点头，走近了才说道：“殿下怎么不先在码头那边办公，楼下的声音太吵了，等隔壁的办公楼盖好再搬进去不迟啊。”
李秀宁将面前的纸笔稍微规整了一下，站起身来，稍微耸了一下酸胀的肩膀。
越过书桌，推开窗户，一股清风伴着楼下的噪音闯了进来。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空气是真的好，因为之前是长孙家的牧场，一眼望不到头的青翠牧草上，几十座大风车慢慢转动着，看上去分外的赏心悦目。
李秀宁望着那些旋转不停的大风车，笑着说道：“本宫很喜欢这个地方，每日里看着这些风车转啊转，原本郁结的心绪也能得到平静，你说神不神奇？”
席云飞也走到窗台后，望着眼前的壮丽景色，不由得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则旅游广告。
山坡上连绵不断的大风车徐徐转动，落日的余晖洒满青色的草地，牛羊在小溪间肆意游荡。
那是中国最美的风场，小雏菊盛开的季节，盘山的公路上停满自在游的旅客……
“是很美，被您这么一说，我都想在这里盖一座别苑了呢，哈哈哈！”
席云飞将建设旅游度假区的想法拍撒，这个时代的人温饱都是问题，哪里来的钱度假啊。
倒是自己，如果可以的话，等发电厂彻底完工，顺便让六叔在半山腰盖一座小院子。
闲来无事，约上三五好友，煮煮茶，看看景，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就像平阳公主说的，看的景美了，心情自然也跟着美起来，专业一点说，就叫解压。
听席云飞随口这么一说，李秀宁脸上露出几分意动的情绪。
“二郎这个提议好，回头本宫就在这里盖一座小院子，不需要多大，偶尔过来住上几晚也是好的……你说那处如何，刚好能够俯瞰整个落岭涧……”
看着心情雀跃的李秀宁，席云飞与马周相视一笑，女人冲动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特别是有钱的女人！
席云飞没有打断李秀宁的突发奇想，一直等到她自己冷静下来，才开口说道：“殿下，这次来，我是想跟你谈一谈，电力司推广的安排的。”
李秀宁还有些潮红的脸蛋微微一怔，“电力司还要推广吗？”
席云飞颔首笑道：“当然要，不仅要推，还要大办特办，让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电力司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加快电力的普及……”
第八二二章：死乞白赖
“你的意思是，打算把公交车办起来？”
听到席云飞的计划后，李秀宁立刻坐不住了，对于朔方的公交系统，她可是闻名已久。
席云飞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小嘬一口，接着说道：“之所以要把公交车办起来，其实，我也是有一点点私心的，您也知道，我把平康坊买了下来。”
李秀宁微微蹙起眉头，对于席云飞的这个大动作，她当然是知道的，而且当初听说的时候，还一度觉得席云飞是有钱没地方花，让木紫衣好好管管这个败家子呢。
席云飞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劲，笑呵呵的说道：“您想想看，到时候我以平康坊为中心点，利用公交车的将全城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平康坊一定会成为整个长安最热闹的地方。”
李秀宁原本还想说教一番，此时听完席云飞的计划，心中不由得为之一振，若是公交车能够全天候不断的为平康坊带来人流量，平康坊的繁华肯定是指日可待的。
只是，如此一来，公交车的意义何在？
李秀宁一念及此，急忙问道：“二郎此举固然两全其美，可是，本宫听闻，公交车是利之于民的出行手段，若是专为平康坊所用，是不是有些……”
站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
李秀宁生怕席云飞只是为了给平康坊带来客流量，而将公交车用到长安，若是如此，那还不如不办呢，免得到时候非但没有缓解长安出行不便的问题，反而让道路更加拥堵。
对于她担心的这个问题，其实马周已经早有谋划。
只见马周从挎包里拿出一叠图纸。
“公主殿下请看，这是我画的长安城公交车线路图，一共十二条，每一条的.asxs.都是平康坊，但终点不一，远到芙蓉园，近到西市，我们会保证公交车在每个坊门口都停留一会儿。”
“还有您看这几条线路，经过的都是长安城人口最密集的几座坊市，单是这几座坊市，平均一炷香左右就有一辆公交车经过，无论他们是不是去平康坊，只要坐对车，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皆可随意通达！”
李秀宁接过图纸，看着图纸上面井然有序的公交线路图，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原来，人家早已经把该考虑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倒是自己误会了他们。
想到自己刚刚还想责问席云飞，李秀宁尴尬的将图纸递还给马周，朝席云飞敛衽一礼，不管是为了表示歉意，还是感谢席云飞为长安百姓解决了出行难的问题，这一礼都是免不了的。
席云飞见状，微微侧身躲过，他可不敢承这个礼，左右公交车办起来也是要赚钱的，如果是免费乘坐，那自己倒是受之无愧。
“接下来，是两座万象城的开业，开业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十五，也就是说，还有将近二十天，到时候，还请殿下莅临现场，一起参加剪彩仪式……”
···
···
同一时间，长安城，太极宫，甘露殿。
下了早朝的大臣们，并没有如以往那般，立刻回家休息，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侯君集为首的几个武将，悄摸摸朝侧门走去，他们已经与席云飞达成协议，不日，席云飞就会将生产铜丝的拉丝机，还有包裹橡胶的挤塑机，一起送到长安来。
有这两种机器的帮助，他们合伙开办的工坊，每月能够生产的电线达到五千捆之多，单月盈利接近万贯，年利润保底三万贯到五万贯，扣去席云飞的五千贯专利费，他们还有得赚。
而当务之急，他们还要到处去收购铜锭，虽然侯君集也有一座铜矿山，但开采量远远达不到电线坊的需求，为了抢这一波块钱，他只能将成本抬高，用采购的铜锭先批量生产一些电线。
这两日，长安城不少人已经去电力司申请通电了，侯君集本人也去申请了，所以，他非常了解目前电线的需求量有多大，可以说，一座金山银山就在他面前，能不能挖到，全看他胆子够不够大……
“将军，他们跟上来了！”
侯君集闻言一怔，惊恐的回头朝身后看去。
他之所以拉着几个同伴从侧门走，就是不想碰到某些人啊。
电线坊的份额就这么多，他一个人占了五成，其余五人各自一成，这个时候若是再有人加入，那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五个合伙人，都不会乐意将份额拿出来半分。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从席云飞那里买到电线专利的事情，竟然不胫而走。
早上上朝的时候，几个同为天策府出身的将士就对他们几人虎视眈眈，一副看叛徒的表情，盯得侯君集好不自在。
特别是尉迟恭那个黑面神，早朝的时候，竟然还出言弹劾自己，当然，他没有提自己跟席云飞合作的事情，而是将半年前吐谷浑打草谷的鸡毛蒜皮小事拿出来恶心自己。
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了吗？
侯君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一点好处，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为此，他不惜下了朝后，走只有太监和宫女才走的侧门，为的就是躲避那几个煞星。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天杀的还是追上来了。
“侯君集，你小子跑这么快做甚？”
尉迟恭带着几个将军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步履嚣张，行止跋扈，像极了地痞流氓。
侯君集脸皮子跳了跳，赶忙换上一副笑脸，抱拳一礼，道：“呵呵，让几位将军见笑了，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走快了一些。”
尉迟恭撇了撇嘴，眼里满是嫉妒之意，目光在侯君集，还有他身后的几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站到侯君集面前一步远，居高临下的说道：“你小子这次可是太不地道了，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多久过去，你小子就背叛了我们，你说吧，你是不是也要像程咬金那个混不吝一样，没脸没皮的吃独食儿？”
“……我，这……”
侯君集脸上肌肉挤在一起，露出一副囧色，苦着脸道：“将军何出此言啊，而且那都是猴年马月的酒后胡话了，不说是我，估计您自己也都忘了是什么说过的了。”
还有一句话，侯君集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你有本事去找程咬金啊，人家直接垄断了整个长安的水泥市场，每个月进项都是好几万贯，这么肥的肉你不去啃，非得来咬我这块苍蝇肉？
尉迟恭之所以被成为黑面神，除了他的脸是真的黑，还有就是脸皮也特别的厚，他哪里会听不出侯君集言语之中的揶揄之意，可是，他就是要装不懂。
不仅不懂，还要表现出一副被兄弟抛弃的伤心模样，死乞百赖的说道：“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绝对不是程咬金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这样吧，听说你们几个正在到处收购铜锭，我刚好在西山有几座矿场，就拿这些矿场入股，也不要多，占个三成就行……”
第八二三章：访虞府
在落岭涧又待了两日，席云飞几乎被风吹傻了。
回到长安已经是九月初三，再过几日就是自己的诞辰，不过，今年是没办法大办特办了。
先不说自己还在长安，家里也因为大嫂和丑娘即将临盆，几个家长都是焦头烂额的。
而且，便宜老爹和大哥席君买，二人也都不在朔方，就算回去，人也凑不齐。
想了想，席云飞干脆在长安庆生，好在长安这边还有几个相熟之人。
简单的泡了个热水澡，吃过木紫衣亲手煮的饭菜后，公主府的管家青燕姐来到小院。
“这是近几日，长安城各大官员、世家、望族，谴人送来的拜帖……哦，对了，其中一封是虞阁老请人回的帖子，送来好些日子了。”
席云飞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木紫衣，见她兀自专心收拾碗筷，才接过青燕姐手里的一堆拜帖。
而放在最上面的一封，赫然是虞世南亲笔所书的回帖。
席云飞先是一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自己送去的礼单，应该是被拒绝了的。
当时，王大锤还特意跟自己交待过，难道，后来王大锤又往虞府送了一回？
席云飞发呆的时候。
旁边的青燕姐正一脸促狭的与木紫衣眨眼睛，那表情像是在说：你看你看，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那虞氏香兰乃是大唐难有的才女，而且品貌皆是世间少有，你个小妮子，现在知道怕了吧？
木紫衣将碗碟小心翼翼的放到托盘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以为然的傲气，回瞪了一眼青燕姐，走到席云飞身后，道：“二郎，难得虞阁老亲自回帖，一会儿我让人备上几份好礼，你帮我送给虞夫人吧！”
这说话就很有技巧了，席云飞给虞世南送礼，自己给虞夫人送礼，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也是在宣誓主权……
青燕姐满是赞赏的朝木紫衣比了个大拇指：好样的！
席云飞却是没反应过来，或者，在他看来，木紫衣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吧！
当初，席云飞送给程崔氏、魏裴氏的礼物，其实，都是以木紫衣的名义送的，毕竟，男人不好给女人送礼，一般都是以自己妻子小妾的名义。
“今日天色已晚，要去拜访虞阁老，还是明儿个再去，晚上陪我三刷彩云国物语！”
木紫衣说完，也不等席云飞答复，笑呵呵的拉着青燕姐就离开了卧房，徒留席云飞一脸懵逼的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会心笑了笑，起身走到电视机旁，将节目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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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空万里。
永昌坊门口，十几辆马车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以往无人问津的公主府，如今成了百官们的香饽饽，每天都有人登门造访。
哪怕守卫们换着法子拒绝推脱，这些人依旧每日里孜孜不倦的准时报到。
席云飞起得很晚，因为陪木紫衣刷剧的关系，一直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加上这几日在落岭涧睡得不是很好，这一觉直接睡到普通人家吃朝食的时辰。
醒来后，匆匆填饱五脏庙，席云飞带着王大锤，还有一车的礼物朝崇仁坊驶去。
大门自然是不敢走的，好在永昌坊一共四道坊门，东边的侧门就在破败的齐王府后面。
那些个朝廷官员生怕沾染晦气，这个坊门根本没人敢来，倒是方便了席云飞出行。
老爷车速度不慢，约莫半炷香左右，就从永昌坊驶入崇仁坊。
得知席云飞造访，虞府上下都动荡了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
哪怕虞世南对席云飞无动于衷，也不代表虞府的人就不知道这些日子长安发生的几项大事儿。
前文说过，虞世南有个儿子唤虞昶，如今正在工部任职，而发电厂建设之初，李秀宁便找李世民借了工部上千号人去帮忙。
其中一个，就是虞昶。
可以说，虞昶是看着落岭涧风力发电厂一步步成型的，同时，他也看到了电力司的前景。
今日，恰好轮到他休沐，得知席云飞登门拜访，虞昶激动得朝食也顾不得吃。
而比虞昶还要激动，则是虞昶最小的妹妹，虞香兰。
兄妹俩失态的神情落在老父亲虞世南眼里，顿时让一桌美味变成了馊食，它不香了呀！
“先带去客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虞世南朝管家挥了挥手，然后，朝虞昶和虞香兰瞪去，语气十分严厉的吩咐道：“你们俩老老实实把饭吃了，哪里都不准去！”
虞香兰香腮染着红晕，听到父亲的吩咐，竟是十分听话的坐了下来，端起碗筷，小口慢咽，只是游移不定的目光，还是出卖了她。
至于虞昶，则是十分的不解，急问道：“爹，那可是席家二郎啊，之前二叔不是还在为没办法得到商会份额忧心嘛，现下商会的大东家就在我们家，您怎么还能坐得住啊？”
不止是虞昶，在座的几个侍妾，包括虞世南的发妻陆氏，此时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虞世南。
最近整个长安风靡的化妆品，全部都来自朔方商会，虞世南虽然曾经身居高位，但他为人清廉不阿，平日里全家人的吃穿用度都靠着他那些微薄的薪俸。
如今，虞世南辞官养老，家中生计全赖二叔虞世基补给，几个女人买点胭脂水粉的钱，还是她们抠抠搜搜积攒下来的，别说朔方商会的那些奢侈化妆品，如今怕是连普通胭脂都买不起了……
其中一个样貌颇为丰腴的妾室朝虞陆氏凑了凑，小声道：“大姐，我听程府的丫头说呀，那席家二郎不仅会给阿郎备礼，就连咱们这些妇道人家也都照顾周全呢，您说，这次我们是不是也能……”
“咳咳！”
虞陆氏心中也是期待，可她毕竟是大妇，这个时候，就应该跟丈夫共进退才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从丈夫方才的语气态度来看，他好像对那席家二郎甚是不喜。
虞世南瞥了一眼夫人，摇了摇头后，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虞世南带着管家走出了餐厅，留下一大桌子人面面相觑。
虞昶本来还想追上去的，不料刚刚站起来，就被亲娘拉住了。
虞陆氏深知丈夫和儿子的脾气，为了避免他们父子不和，只得亲自出马，好言安慰。
虞昶听完母亲嘱咐，悻悻的点了点头，拿起碗筷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方才不止自己一个人激动不已，好像小妹也……
难道？
虞昶一脸疑惑的朝虞香兰看去。
佳人双鬓染红霞，眉眼盈盈有人家。
虞昶见状一喜，眼珠子一转，不由得计上心来！
第八二四章：一头什么样的猪
席云飞在会客厅坐了约莫盏茶功夫，门外便传来虞世南装腔作势的咳嗽声。
席云飞眉心微蹙，这个便宜师父虽然接触不多，但给自己的感觉是十分豁达的。
上次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自己的拜访，如今见了面，竟然还要装腔作势？
出于礼貌，席云飞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左右手交叠于胸前略高处，待得虞世南走进来，才慢慢前推，这是徒弟对师父的拱手礼，并不用鞠躬。
虞世南见状一怔，原本严肃的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才想起这小子也算是自己的记名弟子。
“不必多礼，坐吧。”嘴上虽然这么说，虞世南还是回了一个交手礼，可见涵养极高。
两人各自入座，又丫鬟送了茶品点心上来。
算得不得精致，但盛放点心的碟子却自有一股禅意。
虞世南本想直入主题，见席云飞对着那些碟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不由得微微颔首。
“那是兰儿平日里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烧制的，虽然粗糙了些，但我看着喜欢，便让人收集起来，怎么，二郎对陶艺也有研究不成？”
席云飞闻言，笑着摆了摆手，赞叹道：“我哪里懂这些，倒是师姐心灵手巧，这陶碟子上的纹路也十分有趣，比之一般花草不同，仿佛蕴含禅意！”
“哦！”
虞世南不可思议的看着席云飞，他信佛，家里不少物件儿都跟修禅有关，而虞香兰受她影响，在佛理禅意一道也颇有成就，只是，没想到席云飞竟然通过一个小碟子就能与女儿神交！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虞世南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听到席云飞从陶碟上看出了禅意，原本心中的不悦瞬间放下了几分，脸上也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搞得席云飞莫名其妙。
寒暄过后，席云飞提起这几日在长安的一些琐事，权当聊天解闷。
虞世南听闻他因为电力司的事情，被那些个世家望族搞得不胜其扰。
笑着说道：“其实这事儿很简单，你只要抬高门槛就行，那些人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便说着电力司，每年盈利如果十万贯，你便将门槛落在八万贯，如此他们赚的钱还不如开一座酒楼划算，自然而然，便就没人去叨唠你了。”
席云飞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虞师这个建议虽好，但我却不敢这么做。”
虞世南眉心微蹙，他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自认为凭借阅历，这个办法挺好的啊。
席云飞生怕他误会，急忙解释道：“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电力司最后就会演变成一个专为上层人提供服务的机构，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能将门槛拉高，他们也会想办法从别处套取足够的利润。”
虞世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小嘬一口，认真听着席云飞继续说。
席云飞也不隐瞒，又道：“我建设电力司的初衷，是想让大唐所有百姓都能够享受电力带来的便捷生活，您试想一下，如果点一盏电灯的钱，比点油灯贵出几倍，甚至几十倍，那普通老百姓还用得起电力吗？”
“这……”虞世南一时语塞，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电力就是奢侈品啊，当然只有王公贵族，世家大户才用得起，可听席云飞这么一说，就显得自己的博怀还不如一个小小少年。
席云飞仿佛没有见到虞世南尴尬的神情，继续将自己的一系列想法和盘托出，包括公交车、高速路、航空站、运达物流，等等一系列利国利民的举措。
说到最后，两朝为官的虞世南差点羞愧得找个地缝埋进去，若是真如席云飞所说，三五年之后的长安，十年之后的大唐，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强国，引四方来朝。
而且，他从席云飞的言行举止之间，看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自信心，并不是那种纸上谈兵的虚浮感，从席云飞的眼神中，他读到了席云飞的决心和意志。
或许，有这么一个女婿也不错！
有一瞬间，虞世南脑海里划过这么一个念头，又马上被他扑灭了。
原因无他。
只因为席云飞从头到尾，竟然没有提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半个字。
虞世南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癔症。
明明之前还想让席云飞不要打搅女儿的，可看到席云飞对女儿只字不提，又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当爹真难啊，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白菜，当然不想被猪拱了，可是，眼见着没猪来拱，又觉得没有成就感，为自家女儿感到不值。
反正都是要被猪拱的，何不找一头顺眼一点的？
虞世南眼皮子跳了跳，莫名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席云飞，幻想着席云飞的头变成猪，那会是一头什么样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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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后院。
管家领着几个小厮来到门口，见到那台黄金老爷车，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叹之色。
王大锤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送个礼还要这么麻烦。
打开后车厢，琳琅满目的各色礼盒引入眼帘，晃得虞管家等人不知所措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搬进去？！”
没等王大锤提醒他们把口水吸溜回去，院内一阵香风吹来，只见十来个年龄各异的女子走了出来。
催促管家等人的，赫然是个身材有些丰腴的妇人，此时她缠着一位穿着朴素，但行止端庄的妇人走到王大锤近前。
“呵呵，这位小哥儿想来便是王队长了吧？”
王大锤愣了愣，好在他反应还算快，朝那妇人抱拳一礼，连忙称是。
那丰腴妇人咯咯一笑，对那端庄妇人说道：“大姐，你可能不认识这位小哥儿，不过，我听我三妹说过，这位小哥儿可不得了，之前是程府的亲卫，后来到了朔方，杀了好多突厥蛮子。”
丰腴妇人有个三妹便是程咬金的妾室，平日里两姐妹经常走动，故而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比如时下流行的化妆品、电视机……这些都是她从妹妹那里听来的。
虞陆氏举止端庄，素养极好，见那丰腴妇人把王大锤的老底都说出来了，急忙打断她，而后微笑着与王大锤歉然一笑，道：“让王队长见笑了。”
王大锤倒也不生气，反正自己的事情只要有心，随便一问都能知道，倒是这些个妇人突然跑来这里……王大锤扫视了一眼，顿时心中明悟，感情都是奔着这些礼盒来的。
王大锤嘴角微微上扬，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化妆品，开始洋洋洒洒的唱起礼来：“这是商会新推出的护肤套装，整个长安也只有三十套……这是……这是……”
第八二五章：萧瑀一路见闻
席云飞到虞府拜访的消息，不胫而走。
崇仁坊本就是达官显贵群居之地，隔壁邻居今天中午吃什么，光是闻都能闻出来。
更何况，王大锤在后门唱礼的时候，还非常高调。
虞陆氏身为虞府大娘，也因为好面子，非常配合王大锤，因此场面一度非常喧嚣。
虞府的后街连接着几座同样规格的府邸，其中一座赫然便是欧阳府。
其他几家，也分别都是朝中大员，最出名的一个，便数兰陵萧氏，萧瑀的府邸。
萧瑀这个人有个记录，曾经在宰相位置上六任六辞，比大宋朝蔡京还多了三次。
如今，恰好是他第一次辞官在家，因为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在他看来，不值得他辅佐，为此，他直接辞官不干了，就是这么任性。
两个月前，席云飞召集几个世家攻打高句丽，他们兰陵萧氏也掺和了一脚，托着同母姐姐萧皇后的关系，萧氏一族在高句丽圈了一座小城。
闲下来的萧瑀本想前往高句丽走一趟的，可是，临出发的时候，刚好听闻席云飞南下的消息。
在这个信息差不对等的时代，坐拥飞艇、对讲机等技术的席云飞，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萧瑀才得知高句丽已经覆灭的消息，席云飞已经回朔方过了一个中秋，又跑到长安来了。
这些日子里，萧瑀曾经好几次往公主府送去拜帖，可惜，全都石沉大海。
萧瑀这人能够当宰相，自然也很看得开，席云飞并不是故意不见自己，而是因为有太多人，抱着不纯的目的去接近席云飞，让席云飞直接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的拒绝方式。
也就是说，自己是被波及了，毕竟，自己只是想认识一番对方而已，同时也感谢他在定襄时，能够放过自己的姐姐和小侄孙。
得知席云飞此间就在隔壁的虞府内，萧瑀终究是坐不住了。
平日里，他与虞世南、欧阳询便是好友，三人辞官的动机也都差不多，算是志同道合。
想了想，萧瑀决定装作不知道老友家中有客，像是往常拜访一般，直接走后门进去。
路过虞府后门的时候，萧瑀本想佯装淡定的。
可是，王大锤一句：电动老爷车一台，让他忍不住驻足下来。
电动老爷车这个名词，半个月前的萧瑀，甚至都没听过，不仅没听过，还十分陌生。
可是，这些时日，随着席云飞天天坐着老爷车在长安走街串巷，进进出出。
电动老爷车对长安城的所有世家贵族来说，已经渐渐成为身份的代名词。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幻想着，自己单手开着老爷车去上早朝，然后换来同僚们艳羡的恭维。
毕竟，是个人都有虚荣心的，包括萧瑀本人也不例外，他可以不贪，可以两袖清风。
但当初他们萧氏参与高句丽一役时，他还是到处串门，言语之间极尽吹嘘之能。
听到自己的好友竟然得了一辆电动老爷车，萧瑀酸了！
不止萧瑀，旁边围观的一大群虞府邻居也都是惊呼出声。
包括虞府的大娘子虞陆氏，此时颤抖着双手，指着席云飞乘坐的黄金老爷车，朝王大锤问道：“王，王队长，这，这车，车，真的要送给我家大人？”
王大锤愣了愣，看了一眼旁边那辆金光熠熠的老爷车，笑着对虞陆氏解释道：“虞夫人抱歉，送给虞阁老的并不是这一辆，当然，大体是差不多的，只是这个颜色……”
虞陆氏出身书香门第，一听就反应过来了，包括一旁围观的萧瑀和几位邻居，此时也都是频频点头，大唐在这方面的规矩还是很多的。
其他的不说，黄色一向是皇室的象征，普通人家不能用，哪怕虞世南曾经是三品大员，更是位列三公，他也不敢用。
如今，大唐流行的高贵色有两种，一种是大红色，一种是绛紫色，这两种就没有问题。
王大锤接着说道：“我们可以提供车身颜色定制，虞阁老想要什么颜色，只需要说一声，七日内老爷车就能从朔方运送过来。”
王大锤这句话说完，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七天内能将东西从朔方运送到长安的，估计也只有飞艇了，也不知道这虞世南是撞了什么大运，收个礼物都要动用飞艇来运送。
虞府几个女人都是喜不自禁，那虞陆氏当场拍板，一定要把车身漆成大红色的，越红火越好。
萧瑀听完，撇了撇嘴，见没有人发现他，落寞的走进虞府，前些日子因为高句丽的事情，他还到虞世南面前吹嘘了几次，如今人家得了电动老爷车，怕是都要还回来咯。
路上，萧瑀碰到不少虞府的丫鬟小厮，对于他这个常客，下人们自然是不敢拦路去问的，躬身一礼后，都是兴高采烈的抛下他，直接朝后门跑去，看样子，都是去凑热闹的。
萧瑀被几个下人无视，心里越发不好受，可他又不好对着人家的下人发脾气，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里是虞府，不是他萧府。
行至中庭的时候，萧瑀愣了愣，右边一片稀疏的竹林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小妹，你竟然早就认识那席家二郎，而且还与他颇有渊源，你怎么不告诉大哥，你真是，瞒得我好苦啊……难怪你从朔方回来就茶饭不思，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家中不出门……”
这是，虞家大郎的声音？
萧瑀对这个虞昶还是非常熟悉的，虞昶能一开始当官就进六部，还跟他有一点点关系。
萧瑀自诩正人君子，从来没有听人墙角的坏习惯，刚想着走出来与虞昶这个小辈打个招呼。
又听到虞昶说道：“小妹，你既然钟情于席二郎，那还愁眉苦脸做甚，咱爹也是老糊涂了，放着这么好的女婿不好，还偏偏去理会那个密王，难道真的要看着你跟着李元晓去那苦寒之地受苦吗？”
“哥啊，你说话小点声，万一被人听到了，你让我……”
“怕什么，这事儿我这个当大哥的帮你办了，那席家二郎乃是人中龙凤，连太上皇和陛下都对他另眼相待呢，你是没看到，就连长孙无忌看到他，都要垂目三分……”
萧瑀刚刚抬脚，人还没走出去，步履便又收了回来。
难怪，难怪呀！
原来这老小子搭上了朔方席氏，眼看着就要成亲家了啊。
难怪又是送电动老爷车，又是私人定制的车漆。
萧瑀简直要羡慕死了，就在他左思右想不知是走是留的时候。
“咦，这不是萧大人么？”
身后的拱门外，虞陆氏一行妇人，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
第八二六章：婉拒
席云飞还在会客厅里侃侃而谈，得知他的抱负后，虞世南也转变了思绪，开始帮着出谋划策。
一老一少说笑之间，还不知道有人尴尬的走出竹林，一副吃了翔的纠结表情。
“萧伯伯！”
虞氏兄妹吓了一跳，两人躲在竹林说的话，可不能让人听到啊。
萧瑀经过短暂的纠结后，换上一副淡然面孔，微微颔首道：“哦，是你们啊。”
虞昶与虞香兰相视一眼，两人都是神情惶恐不安起来，也不知道刚刚他们谈话的内容，有没有被萧瑀听了去……
再加上萧瑀表现出来的样子，跟平日里的老大人差不多，或许，他也是刚刚进来？
虞昶兄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拱门处，虞陆氏带着几个妾室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几女分次朝萧瑀敛衽一礼。
虞陆氏见到虞昶兄妹，笑着说道：“你们二人来得正好，后院有几件你们的东西，我已经让管家归整出来，你们去看看喜不喜欢。”
对于自己亲生的儿女，虞陆氏肯定要特别照顾的，生怕其他几个妾室的孩子去抢，急忙让虞昶兄妹先去占了先，免得有人偷偷置换了去。
身后几个妾室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是将虞陆氏打骂了好几遍，可终究，人家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们就算有意见，也不能表现出来。
虞昶还在忧心萧瑀会不会听到他的计划，然后从中作梗呢，自然没有注意到几个小姨娘的变化，倒是虞香兰人美心也细，笑着朝母亲说道：“送给我的那些就让家中的妹妹分了吧。”
虞香兰心中暗自补了一句，反正我已经有很多了，前天他专为我送了一整箱呢，其中还有好几件……羞人的……贴身衣裳！
几个妾室听到这话，都是对虞香兰嘘寒问暖起来，左右得了好处，说几句好话她们还是会的。
虞昶这边，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不管萧瑀有没有听到，他都要努力去尝试一番。
打定主意，虞昶略过那些个姨娘，带着萧瑀往会客厅走去。
临走前，还朝妹妹使了个眼色，无声的说着什么，搞得虞香兰像煮熟了的螃蟹，一张脸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
萧瑀斜着眼睛看向虞昶的口型，虽然没有声音，但久经官场的他，还是看出了大体的意思。
只是，看懂后，萧瑀反而佛了。
去换，去换……
去换什么？
萧瑀眉心微蹙，想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
···
虞府的会客厅内。
虞世南与席云飞，一个口传心授，一个程门立雪，俨然良师益友、相交莫逆的美好景象。
得知萧瑀来访，虞世南甚至没好气的撇了下嘴。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虞世南还问席云飞方不方便见一面。
若是一个时辰前，虞世南肯定不会顾虑席云飞的感受，但经过一个时辰的交谈，如今他对席云飞已经是刮目相看，在他看来，此生有这么一个徒弟，是他虞世南最大的庆幸。
席云飞倒是对萧瑀没有什么反感的，知道两人经常往来，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关系。
哪怕萧瑀是想借机要点好处，席云飞也不会介意，反而会做个顺水人情。
现在的席云飞，心中十分的后悔，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放到之前，席云飞还不怎么在意，但是经过与虞世南的短暂交流后，席云飞生出一个大胆而又附和当下利益的想法来。
“虞师，我听闻您与萧阁老如今都辞官在家？”
虞世南让人去请萧瑀进来，闻言笑着应道：“不仅是我，当时我们几个老家伙心里都带着怨气，也是血气冲昏了头脑，干脆就一起辞了官，加上我二人在内，一共十来个呢！”
说着说着，还自傲的揩了一下胡须，得意的看着席云飞，好似在说，一个三品大员而已，老子说不当就不当，你看，我这个做师傅，比你也不差吧？！
席云飞暗自苦笑，方才他将李世民赐官的事情告知了虞世南，没想到这老小子还记得，甚至这个时候还拿出来说项，也不知道辞个官有什么好得意的。
席云飞无语的朝他抱拳一礼，动作类似：佩服佩服，哄得虞世南开怀大笑。
这时，席云飞才开口说道：“虞师，如今我朔方正是用人之际，不若，虞师便跟我一起北上，您不是对水电站的防洪抗灾很感兴趣嘛，何不亲身参与其中，为大唐百姓谋一份福祉！”
“这个？？？”
虞世南一时语塞，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直接，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还等着李世民三顾茅庐呢。
可诚如这小子说的那样，自己对水电站确实很好奇，如果水电站真的能够合理利用洪峰为百姓造福，那必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德啊！
虞世南信佛，也修功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重视家族的延续与发展。
他还是想当官的，不然也不会送自己的儿子去工部任职了，真看不爽李世民，干脆一家子都解甲归田得了，为何还在长安，在崇仁坊住着？
席云飞见他突然沉默，心中已经得到了答案，虞世南这是委婉拒绝了，笑了两声，也不再继续追问，毕竟，虞世南不是马周，让享受过权力的人放下权力，简直无异于井中捞月，雾里探花……
师徒俩原本还其乐融融的画面，瞬间因为席云飞的一个邀请，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好在，萧瑀和虞昶及时走了进来，师徒俩很有默契的换上一副笑脸，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简单的寒暄过后，萧瑀对席云飞说了好些个感谢的话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电力司的事情，这也让虞世南松了一口气。
自己拒绝席云飞已经很不好了，若是自己的好友还借着自己的关系向徒弟讨要好处，那不用说也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跟席云飞建立起来的师徒情深，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
席云飞得知萧瑀竟然是萧皇后的亲弟弟，对萧瑀也亲近了许多，如今萧美娘，也就是萧皇后还在定襄帮他管理着皇城呢，算是他的半个员工。
定襄城不小，席云飞没有什么占有的想法，倒是后隋皇宫面积虽然不大，但改造成一座大型的集市，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席云飞在提出平康坊改造方案的时候，就已经拟定了后隋皇宫的改造方案，并且第一时间将改造方案交给诸葛青，让他派人送到定襄交给了萧美娘。
而出乎席云飞预料之外的是，得知姐姐在定襄的处境，萧瑀竟然当场决定，不日就启程北上，去帮助姐姐处理一应事物，好让姐姐能够享几年清福。
席云飞闻言，古怪的看向一旁的虞世南，此时的虞世南也是一脸的懵逼，自己刚刚拒绝了邀请，你这个老小子就主动凑了上去，你这是要置我于何地啊？
第八二七章：终得见
三人说话之间，虞昶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席云飞。
对于这个比他小了一轮的少年人，他其实是很艳羡的，在工部任职几年，他多少能够接触一些保密信息，比如水泥，比如钢筋混凝土的战略应用。
更让人惊奇的，还要数电力的发现，和能飞上天的飞艇。
至于电动车，了解过电力的虞昶，已经知道了大概的运作原理。
不得不说，虞昶是个勇于探究的人，他这种人混在工部有些大材小用，最好是能去朔方。
去朔方图书馆看看，去格物坊学习一番，或许对他才是最好的。
此时，听闻萧瑀搭飞艇去定襄，他激动的看着席云飞。
那灼热的视线让席云飞后背发凉，侧头看了一眼，好奇问道：“虞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虞昶正要说话，虞世南忽然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对于这个儿子的心性，他这个当爹的，可谓是十分了解了。
虞昶脸色一变，失落的朝席云飞摇了摇头，父母在，不远行，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旁边目睹一切的萧瑀眉心微蹙，对于虞世南这个老友的顽固不化，他表示不喜。
只听他开口说道：“席小友，我听闻崔氏、裴氏、王氏等几个世家的三代子弟都在朔方进学……不知道他们所学为何物？”
萧瑀话里明显有偏帮虞昶的意味，在场都是明白人，虞世南虽然脸色不喜，心里也是对这个问题好奇得紧的，于是，他也好奇的朝席云飞看去，想要知道个究竟。
席云飞愣了愣，先是朝萧瑀拱手一礼，又瞥了一眼失落的虞昶，笑道：“其实也不算是进学，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自行摸索，我只是告诉他们一个原理而已，真说起来，他们是自学才对。”
“哦，此话怎讲？”虞世南一脸疑惑。
席云飞嘴角上扬，端起茶杯小嘬一口，心中想好说辞后，才施施然说道：“说出来，您二位可能不信，当初发明发电机的时候，我也只是提出一个概念，而成功把发电机做出来的人，其实是崔一叶还有长孙冲等人。”
虞世南与萧瑀相视一眼，二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就连虞昶也一脸惊疑的看向席云飞。
席云飞神情淡然的微微颔首，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朔方随便找个人问问，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多，城中的百姓还曾经津津乐道过，让崔兄在朔方出了大风头呢！”
席云飞心中补充道：要论炒作哪家强，朔方知音找柳三。
早在崔一叶拆了自己家的自行车，发明出手摇发电机的时候，席云飞就让柳三叔在《知音》上刊登了一则新闻，并让崔一叶登上百工榜，获得格物坊的基金奖励。
所以，在很多人的认知中，电其实是崔一叶发明出来的，至于早就出现的电灯、音响、观光车，他们直接无视了，反正，没人知道那玩意儿其实就是电驱动的。
虞世南与萧瑀将信将疑的互相看了一眼，席云飞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笃定，搞得他们都是信了八分，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席云飞不可能将这么大的功劳推给别人。
倒是虞昶神情莫名，他也是认识崔一叶的，知道对方有几斤几两的本事儿，除了诗词歌赋比自己强一些，其他方面……要说起来，自己的算学和格物学还比他厉害呢，不然，工部也不会要自己啊！
虞昶的疑惑没有写在脸上，但他心里对席云飞这番解释，可以说一百个不信。
又聊了一会儿，席云飞与萧瑀定了后天启程的约定。
刚好诸葛青要去一趟定襄，便让萧瑀跟着一道。
眼看着已经过了午时，席云飞起身告辞，原本只是想稍微拜访一番的，没想到聊着聊着，半天时间就过去了，自己下午还要去商会一趟，电力司的事情耽搁不得。
临出门前，虞昶小跑上前，朝虞世南说道：“爹，您也累了，还是我送二郎出府吧。”
虞世南眉心微蹙，刚要说话，席云飞笑着说道：“如此也好，虞师打了好几个哈欠，想来是有午休的习惯，这就去歇息吧，有虞兄送我就行。”
听到席云飞都这么说了，虞世南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让虞昶好生相送。
虞昶感激的看了一眼席云飞，乐呵呵的在前头带路。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虞世南的视线外，虞昶急忙伸手拉住席云飞。
“虞兄这是？”席云飞明知故问，他早就看出虞昶有心事了。
虞昶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后院方向，道：“二郎难得来一次，难道就不去见见小妹？”
“……虞师姐？”
席云飞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想了想，道：“方便的话，倒是想去拜访一番。”
虞昶见席云飞目光依旧淡然，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听妹妹说过，席云飞偷偷送了许多贴身衣物给她，也就是说，席云飞明显对自家妹妹有想法啊，难道……不可能！
虞昶收敛情绪，换上一副笑脸，带着席云飞在虞府左拐右绕，最后停在一座围墙满是藤蔓环绕的小院外，缕缕幽香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心旷神怡。
“二郎请！”虞昶站在院门外，朝席云飞邀请道。
席云飞见状一怔，好奇道：“虞兄不一起进去吗？”
虞昶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小妹回头骂我不识趣，二郎快请吧，小妹已经等了你好些天了，日日里盼着，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说完，还顺手推了一把席云飞，等席云飞进了院门，才笑呵呵的返身离去。
院子里，守在门口的丫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见席云飞傻乎乎的踌躇不前，丫鬟掩嘴一笑，急忙上前来带路……
小院的布置可以说是自然天成，几块花岗岩石切割成的假山，刚好挡住院门外的视线，如此院子就不用再设置影壁，反而假山上绿苔环绕，让它融入了周围的花花草草当中。
绕过假山，是一条青石修成的栈道，两侧的小池塘清澈见底，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也不怕生，见到有人来，更是摇摆着尾巴主动凑了过来。
席云飞见那栈道的扶手上放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有几块干了的馒头，顺手拿起一块，捏了稀碎，纷纷投入水中，引得鱼儿扑腾，水面波澜乍起。
栈道的尽头，是一个六方凉亭。
凉亭通体由翠竹打造，亭檐上，各自挂着一面白色的半透明轻纱绸缎，微风拂过，佳人含笑的姿容宛若月宫仙子，直接是看呆了某人……
第八二八章：能不能不叫我师姐
虞昶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在院墙下，长长的廊道两侧爬满青藤。
快要到巷子口的时候，虞昶脚步一顿，面前出现父亲略微佝偻的身影。
虞世南站在巷口，目光落在虞昶身上，又很快移开，注视着虞香兰居住的院子，一言不发。
虞昶心虚的走到近前，先是躬身一礼，问候了一声父亲。
见虞世南没有理会他，虞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院子里骤然响起一阵袅袅的琴音。
虞世南有些灰白的胡须慢慢上扬，眼角的鱼尾纹也松弛了开来。
正在虞昶疑惑不解之际，虞世南看着他，表情严肃的质问道：“你知道你这般做，会将你妹妹置于何种境地吗？你可知道，那席家二郎已经心有所属？”
“我……”虞昶脸色微微发白，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还是虞香兰亲口告诉他的。
虞世南见他不敢言语，神情躲闪，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息。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急功近利了一些，本想让他在工部历练一番，没成想这几年来，不仅没有让他的性子更加沉稳，反而让他愈发的跳脱。
虞世南也曾经在工部任职，知道席云飞的重要性，就在早上，他与席云飞交谈的过程中。
他就了解到了水力发电站的出现，对于大唐防洪抗旱会起到积极作用，当时他还与席云飞提出了许多自己的见解，甚至，建议席云飞不要只将眼界局限在北方，南方广淼的水系才是治理的关键……
虞世南设身处地的暗忖一番，如果自己站在虞昶的角度，或许也会想方设法的与席云飞交好。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为了大唐的百姓，乃至于挂在嘴边的那些妄言，只要有席云飞支持，或许都是可以实现的，没准，他虞氏父子也能像战国李冰父子一样名垂千古！
可是，虞香兰毕竟是他的女儿，出卖自己的女儿，或许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他看来，绝非君子所为，若是虞香兰嫁给席云飞为妻还好，偏偏席云飞已经有了木紫衣。
“爹，您难道就不问问小妹的想法吗？”虞昶见父亲不说话，忍不住先开了口。
在他看来，自家妹妹钟情于席云飞，而席云飞也送了贴身的衣物给妹妹，那就是说，两人已经是两情相悦，计算妹妹当不了正妻，凭借他们虞家的家世地位，当个偏房也不会让妹妹吃亏才是。
更何况，那位木紫衣他已经偷偷派人调查过，虽然出身不好，但人家被平阳公主收为义女，名义上也是一位小郡主，论家世，不比他虞氏差。
而且从打听来的情报，还有妹妹本人对木紫衣的评价，这位木姑娘也是一位性格极好，与人为善的温婉女子，哪怕她当了大娘，也不太可能会苛责妹妹才是。
当然，这些其实都是虞昶的自我安慰，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让妹妹给人当偏房。
可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虞氏未来的发展，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妹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自己和家族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简直是一箭双雕，不，是三雕！
虞世南见自家儿子已经有些魔怔了，虞香兰钟情于席云飞这件事情，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一想起自己女儿将来要给人做妾，虞世南这心里就揪得不行。
院子里，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虞香兰的琴技不说冠绝大唐，在长安也算小有名气。
曲音刚刚停下，院子里就传来席云飞的鼓掌声，还有叫好声。
虞世南目光落在院墙上的一朵牵牛花上，蜂儿嗡嗡，蝶儿飞飞，那花儿仗着自己开得娇艳，引得蜂儿和蝶儿绕着它不断盘旋……
“罢了，罢了，随你，随你们了。”
虞世南苍凉的背影摇摇头，双手负在身后，不顾虞昶的反应，幽幽而去。
蜂儿采蜜，蝶儿闻香，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吧，这么粗浅的道理现在才领悟过来。
···
···
院子里，弹完一曲的虞香兰显得愈发的娇媚动人。
听得席云飞不吝掌声，虞香兰天生清冷的眸子如万年冰山融化了开来。
盈盈水水的大眼睛里，全部是席云飞身着白衫的背影。
此时的席云飞，正站在凉亭一侧的土窑旁。
那土窑是她平日里烧陶瓷用的煤窑，土窑一旁的木桌上，还放着不少半成品。
虞香兰见席云飞对烧陶瓷感兴趣，起身便凑了过去。
背后香风袭来，席云飞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
人未到，那高耸的弧度首先映入眼帘。
席云飞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心中暗自后悔，自己不该送虞香兰那套胸衣的，这姑娘本就规模宏伟，穿上胸衣之后，就显得有些，那啥了，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二郎也喜欢陶器吗？”
虞香兰望着半年前与自己平视，如今自己却要仰视的少年，忍不住双颊染上了红霞，拿起一个杯子半掩着脸面，朝席云飞开口问道。
席云飞这一年来确实长高了不少，去年还一米六不到，如今已经是一七三公分了，按照父亲席开山和大哥席君买的身高推算，十八岁之前，最少还能长高一二十公分吧。
席云飞转身朝虞香兰看去，视线先是落在虞香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上，少女娇羞含怯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去直视，冷不丁的视线再次下移……
“唔！”席云飞慌忙转过身，暗道这魏晋流传下来的衣服，也太暴露了一些。
“二郎怎么了？”虞香兰见状一怔。
席云飞急忙摆了摆手，忍住鼻腔传来的血腥气，瓮声道：“回头我再让人送几套衣裳给师姐，都是纺织学院的新设计，想来师姐穿上一定会十分好看的。”
虞香兰不疑有他，方才她隐晦的问过席云飞，自己穿上内衬后好不好看，席云飞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从他不时偷看自己的举动不难看出，自己偷偷跑回来换衣服是对的。
“二郎觉得好看，那一定是极好看的，只是……你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师姐了，其实，我比你还小几个月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听到席云飞叫自己师姐，虞香兰总觉得心理膈应，好像有一座大山横梗在她与席云飞之间一般。
席云飞倒是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虞香兰胸前的弧度，好奇道：“不叫你师姐是可以，那我叫你什么？”
还有，你真的比我小吗？……这一句是心里的疑惑，但席云飞没好意思问出来。
虞香兰见席云飞答应不叫自己师姐，有些雀跃的眸子微微一抬，直视着席云飞的双眼，脉脉道：“你便叫我兰儿吧！”
第八二九章：刺杀
物是人非空断肠，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长安城西市，有一座规模还算大的药材铺，药材铺的主人算是席云飞的老相识了。
当初，他从席云飞手里换了许多泡菜回国，可谓是大赚了一笔。
可后来，博陵崔氏开始介入边境贸易，其中的泡菜更是比自己卖的还便宜。
断了泡菜营生后，他也不气馁，凭借着第一次买卖泡菜获得的巨大利润，直接在大唐帝都最繁华的地段，盘下了一座店铺，专门倒卖药材。
这人名唤李光洙，地地道道的高句丽人。
半个月前，他派回国拿货的商队无故失联，李光洙隐隐觉得不对劲，遂联系本国潜伏在大唐的细作，高价从对方手里买来了情报。
才知道，就在两个月前，竟然有大军攻入高句丽，半个月时间，高句丽八座大城均数覆灭。
而这股大军，赫然便是由席云飞牵头，大唐八个大世家通力合作，组成的八家联军。
对于席云飞这个人物，李光洙还是记忆犹新的。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席云飞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或许，他接触马周比较多，对席云飞不甚了解吧……
但自己如今无家可归已经是事实，就在他获得消息的当天，药铺里闯进来一群官兵。
硬是将几个没有名刺的手下抓走了，而他本人，还有几个管事，因为早就买到了大唐百姓的名刺，因此逃过了一劫，但自己也因为窝藏案犯，被罚了几千贯。
好在高句丽人跟大唐人外形差不多，他买通的是沧州的官府，如今的身份也是沧州人。
否则凭他一个外国人，也不可能在长安落户买铺，更不可能逃过牵连。
这几日，李光洙将药铺关闭，外面挂上了【东家有喜】的木牌子。
而在店铺内，李光洙坐在一张木榻上，下首围了一圈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原本也在长安做买卖的高句丽人，剩下的那些，则是潜伏在长安收集情报的细作。
如今，他们已经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光洙啊，你倒是说句话思密达，当初我们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来长安做买卖的思密达，你要对我们负责啊思密达……啊……西巴！”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别说方言思密达，别人发现是要砍头的思密达。”
“那你自己还说……”
“好了，好了，都静一静，交流全部用大唐官话，别到时候被发现了，直接让人一窝端了。”
李光洙拍了拍桌子，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双颊通红，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其他人见了，都是撇了撇嘴，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直到阳光透过屋顶的木板缝隙，直接照了进来，光芒下，是飘飞的絮霭。
李光洙放下已经空了的酒壶，打了一个酒嗝，道：“娘希匹的，现在回过肯定是不行了，在长安咱们也待不下去，随时有可能被人识破身份。”
“那你说怎么办？”
下首一个中年人开口问道，他的右眼角有一道疤痕盖住，看上去就像是瞎了一只眼，说话的时候，态度不是很好，显然有点地位。
李光珠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忌惮，暗忖一番，说道：“我们藏在明天出城的人群里，先逃吧，逃出长安再商议接下来的去处。”
中年人眉心微蹙，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见不少人都露出意动的神情，其中大半是跟着李光洙做买卖的人，有几个是自己的手下。
不错，这个中年人就是负责情报收集的高句丽细作，而且还是一个小官，原本在国内已经混到了中枢，不想得罪了某个大人物，便被贬黜了，落得一个细作头头的小官。
此时，听到李光洙要逃而不是为死去的荣留王报仇，中年人眉心不由得拧了起来，表情有些狰狞的看着李光洙，道：“这种话是现在该说的吗，逃？你这个没胆的怂货，那个席家小子此时就在长安，这可是我们为家人，为大王报仇的最好机会，你怎么能提出逃跑这么龌龊的建议？”
“我……”李光洙一时语塞，但他只是一个商人，不是军人，更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
李光洙听说大唐人并没有大肆屠杀俘虏，而是把他们集中起来，送到了几个矿场，还有几个奴隶贩子手中。
这几年，他走南闯北，在大唐也认识不少奴隶贩子，他还想着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家人的消息，最起码，要找到几个儿子，如此才能为他李家传宗接代。
可是，这种话他不敢说出来，在座这么多人，如果每个人都有这个想法，那暴露的风险必然加倍，人都是自私的，李光洙觉得自己这么做没错，至于其他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啊。
但是，现在自己却因为中年人的一句话，被架上了道德的刀口浪尖。
“李光洙，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见过那个席家小子的人，你如果选择退去，那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如你这般苟活，还不如……”
中年人说着，竟然伸手摸向一旁的柳叶刀，眼神阴鸷的盯着李光洙。
药材铺的空间本就不大，一堆人挤在一起，空气中满溢的二氧化碳让人头脑发昏。
而中年人的动作就像是猛兽扑来的前一刻，让所有人都是神经紧绷。
细作们配合的抽出刀剑兵器，商人们抱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生怕成为刀下亡魂。
李光洙见状，已经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可是，刺杀席云飞？
李光洙独有的第六感告诉他，几乎不可能，除非……
心念一动，李光洙将目光落在墙角的几个孩子身上，为首的一个少女此时正在安慰怀里哽咽的幼童，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蛋上，带着一丝恐惧和疲惫。
在场众人循着李光洙的视线，纷纷回头望去，不少人脸上都泛着惊艳甚至贪婪的意味。
那少女兀自哄着孩子，却是她身边一个小孩被大人们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拉了一下少女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允儿姐姐，他，他们都在看你。”
少女先是一怔，接着抬起头来，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道道吞咽口水的声音，包括那细作头头都是忍不住心中暗叹一声可惜，因为，他已经知道李光洙的打算了。
而且，在他看到少女容貌的瞬间，他坚信刺杀计划一定会非常顺利，当然，杀死那席家小子后，面前这个姿容无双的少女，怕是也要跟着陪葬了，所以，他才觉得可惜。
第八三О章：去帮你救她一救
席云飞的一举一动，俨然成为全城瞩目的焦点。
虞府一行，席云飞虽然去的隐蔽，但王大锤高调的唱礼现场，还是搅动了风云。
就在第二天，虞世南也体会了一把所谓的不胜其扰。
大量之前官场的同僚和下属，还有自己教过的一些学生，以及跟虞氏有些往来的世家，纷纷谴人来拜访……
其中，自然也包括虞氏的族长，还有家中的兄弟姐妹和旁支。
虞世南没有想到，只不过是见了席云飞一面，自己家刚换的门槛，竟然一天就被人踩烂了。
而从接待的几个友人嘴里，虞世南也得知了这些人来访的主要目的。
当得知他们误会自己从席云飞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时，虞世南哭笑不得。
席云飞写的三国演义有这么一句话，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虞世南很想告诉他们，自己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把自己闺女儿赔给那个臭小子了。
而且，因为相熟的关系，现在去公主府的人反而少了，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认识他，如今一个个不要脸的往他家里跑，自己碍于脸面还不好意思不见，相当于分担了席云飞的压力。
“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有预谋，累死老夫了。”
折腾了一整天的虞世南拐着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后背，嘀咕了一句心中的怨气，人已经走到了虞香兰居住的小院。
院子里，少女蹲在土窑旁，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土窑里陶器的反应，一边往火堆里丢着碎煤渣，窑里的火光随风摇曳，映射在少女粉嫩的脸蛋上，增添了一抹生动的娇艳。
见到女儿嘴角上挂着的笑意，虞世南心中升起一丝惆怅和无奈。
自己哄了半年啥用也没有，那小子才来了一次，这丫头心情就好转啦？！
再看女儿一眼，也不知道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捏起煤渣朝火里丢去，双颊生晕，眉眼顾盼生辉，好好一个闺女儿，竟似得了癔症般痴痴傻傻的。
“咳咳！”
心里不爽，虞世南面上还是要装出淡然模样，轻咳了两声，唤醒沉浸在回忆中的虞香兰。
“啊，爹，爹爹！”
虞香兰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起身慌慌忙忙的用湿巾擦掉手上的煤灰，原本痴傻的神情，瞬间恢复到往日的清冷面孔。
虞世南心塞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女儿落在眼前的几缕发絮，伸手帮她挽到了耳后。
虞香兰恭敬的稽了一礼：“谢谢爹爹。”
虞世南摆了摆手，有些落寞的走到一旁的凉亭坐下，指着一旁的石凳子，示意虞香兰也坐，自己有话要说。
本就心虚的虞香兰紧了紧袖子里的小拳头，低着头走到虞世南跟前，不敢坐下，而是拿起茶壶为虞世南倒了一杯茶，然后一脸忐忑的看着他。
虞世南拿起茶杯，享受的闻了闻，而后小嘬了一口，才开口问道：“为父见你方才笑得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儿，若不说来听听，让为父也跟着高兴高兴。”
虞香兰抿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偷偷看了一眼虞世南，见他只是望着手中的茶杯，才壮起胆子恳请道：“爹爹，女儿想求您一件事儿。”
虞世南闻言一怔，疑惑的看向虞香兰，好奇道：“且说来听听。”
虞香兰敛衽一礼，说道：“二郎邀请我参加下月十五的开业典礼，还，还邀请我去朔方，去朔方……”
虞世南眉心微蹙，听着女儿越来越小的声音，看着女儿眼神里闪烁的情绪，老父亲的心态，它崩了呀！
去朔方？难道，那小子已经跟女儿私定终身了？
坟蛋啊，席云飞，你这个臭小子，老夫非得宰了你不可。
“……去朔方，喝云裳姐的孩子的满月酒。”
嘀咕了半天，虞香兰在父亲心态几乎炸裂的时候，终于把席云飞邀请她去朔方喝满月酒的事情说完了。
虞世南闻言一怔，嘴角抽搐了两下，狐疑道：“就这？”
虞香兰乖巧的连连点头，之前被父亲禁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一向不敢忤逆。
如今席云飞她参加开业典礼，还邀请她去朔方，如果父亲不同意，那她肯定也是去不了的。
想到这里，虞香兰双眼微熏，灵动的眼眸慢慢浮上一层水雾，看上去我见犹怜。
虞世南愣了愣，此情此景，身为女儿奴的他。最是难以招架，心中暗自把席云飞骂了个遍，最后，还是慈祥的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不过，得让侍卫跟着。”
虞香兰没想到父亲这么直接就同意了，本想着如果父亲不同意，她就直接哭出来呢。
“多谢爹爹！”
“谢就不必了，注意安全就行……对了，你说那小子邀请你参加开业典礼，是什么地方要开业了吗，电力司？”
“不是电力司，二郎说叫万象城，是一个进去了就不想出来的地方，说，说我一定会喜欢的！”
···
···
昨天离开虞府后，席云飞如约去了一趟商会。
与甄有财确定了万象城的开业时间，同时，让他开始大量招收工匠，开始对平康坊进行拆迁改造……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得知木紫衣又进宫为那些娘娘普及化妆品知识了，席云飞便随便吃了点东西，直接洗洗睡。
今日一早，席云飞被木紫衣叫醒，从木紫衣嘴里得知，尉迟恭和侯君集两个将军，竟然因为电线坊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更是直接惊动了李世民，在早朝的时候，当着百官的面，痛骂了两人一顿，并严令他们在家闭关五日不许出门。
席云飞没想到自己跟侯君集的合作，还有这样的后续。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落岭涧忙活，对长安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而长安毕竟不是朔方，情报方面的收集没有那么及时。
不过，让席云飞意外的是，侯君集竟然会拒绝尉迟恭，而尉迟恭竟然不来找自己，反倒是这两个人自己内部掐了起来，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八卦完宫里发生的事情，木紫衣又问起席云飞昨日在虞府的经历。
席云飞一开始还能从容应对，当木紫衣说到自己从朔方带来的内衬少了几件后，席云飞才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
“我回头去一趟虞府。”木紫衣听完席云飞的讲述，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席云飞愣了愣，忙问道：“你去做什么？”
木紫衣拿起叠好的衣服，奶凶奶凶的瞪了席云飞一眼，羞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说道：“我的尺码……哼，我怕你的虞姑娘勒断气了，去帮你救她一救！”
第八三一章：拍卖会
得知侯君集被李世民禁足，席云飞决定去登门拜访一番。
如今电力司已经开始搭建电缆，依照目前的进度，再过几日就能拉到长安来。
到时候，整个长安城对电线的需求量一定会井喷式增长。
而作为席云飞目前唯一的电线合伙人，侯君集能不能赶上进度，不掉链子，就尤为关键了。
诚然，席云飞可以直接从光幕大量采购电线，可他并不想这么做。
又不是造出电线，没必要为了加快一点铺设的进度，就去打击合作者的积极性。
如果自己真的采购了大量电线，估计侯君集第二天就会来退回专利费。
吃过饭后，席云飞直奔潞国公府。
路上，拉风的老爷车再次掀起一股暗风。
而在老爷车经过东市的时候，一座名为八方酒楼的二楼包厢内。
“那就是席家小子的座驾？”
“那是什么玩意儿，没有马拉着，还能跑这么快？”
“你问我，我问谁，当初我去朔方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玩意啊。”
“看来用弓箭刺杀是不行了，那奇怪的四轮车一看就很结实。”
“李光洙，如今只能靠你了……”
疤眼中年面向李光洙，伸手搭在他肥厚的肩膀上，沉声道：“你放心，我们都会陪着你的，哪怕计划失败，也有我们一起陪葬。”
李光洙眼皮子跳了跳，心道，要不要搞得这么悲壮，难道就不能不死吗？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如果能活，谁又真的想死，只是，如今国破家亡，他们这些高句丽人犹如孤魂野鬼，这天地之大，竟几乎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李光洙无奈的叹了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道：“你们放心吧，我的计划保证万无一失，五日后的拍卖会是今年最大的一场，到时候，那席家二郎一定会到场参加的。”
疤眼中年满意的微微颔首，接着李光洙的话，说道：“届时，凭他的财力，一定会大肆收刮拍卖会的珍宝，而作为压轴的允儿，必然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李光洙看了他一眼，默默点了一下头，道：“到时候我们也要分散开来，参加竞价，大唐有钱的人很多，万一那席家二郎叫卖不过，不打算跟了，我们就高价把允儿买回来，然后，再派人乔装富商，将允儿送给他，佯装交好。”
“不错，此计甚妙！”疤眼中年满意的拍了拍李光洙的肩膀，笑容愈发狰狞。
···
···
西市，药铺。
几个小孩正在院子里玩耍，稍微大一点的在旁边的厨房张罗晚饭。
妇人们围坐在一起，脸上满是苦涩神情，不时朝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少女看去，言语之间满是同情的意味……
“允儿姐姐，给你吃！”
小男孩声音有些怯弱，瘦弱的身板根本撑不起宽大，而又打满补丁的外衣。
手里拿着一块素菜煎饼，小手烫的红通通的，垫着脚朝门廊下坐着的少女探去。
少女闻言，原本通红的双眸豁然一变，春风般的笑容挂在脸上，接过男孩手里的煎饼，先是小心吹了吹，又用手捏下一块，直接就塞进了小男孩的嘴里。
“姐姐不饿，你先吃吧。”
“唔……”
小男孩咀嚼着嘴里的煎饼，高耸的颧骨攀上一抹红，羞涩的偷偷看了一眼少女，感觉嘴巴里没有味道的素菜煎饼，瞬间变成美味的肉镆镆。
院子里，妇人们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妇人朝少女喊道：“允儿，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多少要吃点的，可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少女闻言，朝妇人们微微一笑，乖巧的点了点头，拿起煎饼，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
妇人们见状，也不再劝她了，都是苦命的人，大家半斤碰八两。
“唉，这丫头也是可怜，在石和贤珠当初就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能怪谁，贤珠当时也是为了允儿丫头好啊，回国一趟就是几个月，允儿丫头身子弱，哪里经得起那样的颠簸。”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夫妻俩回去了，竟然……都是那天杀的席家人，呜呜，我家钟国也不知道现在是活是死，呜呜呜……”
“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命再苦，能有允儿苦吗？她爹娘没了，现在还要被卖去侍候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人家一个丫头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我这是……伤心思密达……”
几个妇人交头接耳的声音，通通落在少女的耳里。
再次听到自己未来的命运，她的双手忍不住拼命攥紧，手上的素菜煎饼顿时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就在她失神之际，旁边几个孩子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少年看了一眼地上的煎饼，默不作声的捡起来一口一口吃掉，吃完后，少年从怀里摸出一把打磨得发亮的小尖刀。
少女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抬头与少年相视一眼，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尖刀。
少年这才满意的说道：“我已经试过了，刚好可以藏在绑腿里。”
“谢谢。”
少女幽幽道了一声谢，望着手里的刀又开始发起了呆。
···
···
潞国公府。
席云飞与侯君集在院子里煮茶品茗。
侯君集的神情有些狼狈，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左眼还肿了一个大包。
“啧啧啧，尉迟老黑下手不轻啊！”
席云飞憋着笑，有些揶揄的调侃了一句。
侯君集正用冰块敷着脸，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傲然道：“那老小子也伤得不轻！”
说完，还恶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席云飞看了一眼他那满是老茧的指关节，暗暗咂舌。
寒暄了几句，大概了解侯君集和尉迟恭打起来的原因后，席云飞笑着说道：“其实吧，你可以让他入股的，而且还能不影响你赚钱，不，是还能增加你的收入才对。”
侯君集闻言，双眼一亮，急忙问道：“还请郎君赐教！”
席云飞淡然的拿起一个茶杯放到面前，指着茶杯，道：“你现在只有一座电线坊。”
侯君集看着茶杯，期待的直点头。
席云飞又拿起一个茶杯，放到之前那个茶杯旁边，道：“如果你有两座呢？”
侯君集先是一怔，接着脸色大喜，抬头看向席云飞，试探道：“郎君的意思是，肯再提供一套设备给我？”
席云飞笑着点了点头，反正设备都是现成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侯君集见状，激动的站了起来，绕着茶桌转了好几圈，最后感激的朝席云飞抱拳一礼。
“郎君，以后有用得着我候某人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呵呵，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与席云飞相视一笑，侯君集忽然想起什么，朝旁边的丫鬟知会了一声。
不多时，丫鬟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托盘，那托盘上放着一份邀请函。
侯君集拿起邀请函，递给席云飞，说道：“郎君，五日后便是今年规模最大的一场拍卖会，说起来，这个拍卖会还是受了郎君的启发搞出来的，侯某也是东家之一，到时候会有不少好东西叫卖，其中不乏来自遥远萨珊国和波斯国的奇物，上一次还出现了一种浑身黑不溜秋的野人呢……”
第八三二章：狐狸导演的一场戏
“一身黑？有毛吗？”
席云飞一时来了兴致，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
侯君集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道：“没有吧，就连头发也是短短的。”
“那不知这黑人如今被哪家买了去，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见识一番。”
“呵呵，郎君说笑了，当时尉迟老黑也在场，一看到那野人就被人指指点点的，那家伙你也知道，当下便羞愤暴起，声称谁敢买那野人，就是跟他尉迟恭过不去。”
“……还有这种事儿？”
席云飞一时无语，暗道那尉迟恭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自己黑就算了，还不准人家买黑人。
“也就是说，那黑人现在还在你们手上了？”
席云飞记得侯君集也是拍卖会的东家。
侯君集闻言，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我们只负责组织拍卖，收取交易费，货物如果没有卖出去，依旧交还给货主，那些野人是几个萨珊人带来的，据说这次还会再来，至于他们还敢不敢卖野人，就不得而知了。”
席云飞心中有点小失望，本来还想验证一番，那所谓的昆仑奴，到底是不是非洲友人呢，没想到却被尉迟恭给搅和了，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五日后的拍卖会，找那些萨珊人问问。
离开潞国公府后，席云飞再次启程，前往落岭涧发电厂。
两日没来，如今的落岭涧发电厂，已经大体落成了。
一共七十架中型风车，每日里提供的电量，足够驱动五万台电视，或者二十万颗节能灯。
按目前长安的电力普及程度看，点亮太极宫，外加十座坊市应该是没问题的。
毕竟，他们用得最多的就是电灯，至于电视，席云飞心中有数，长安保有量不超过五十台。
所以，短时间来看，这个发电厂是够了，至于往后，电力慢慢普及，就只能依靠水电站了。
落岭涧内，大量的工匠已经被遣回长安，在中心区域，只有两百多个木匠还在建造办公区域。
崔一叶与长孙冲依依惜别，明日崔一叶就要返回朔方，继续主持天桥水电站的施工。
而落岭涧发电厂，则全权交给长孙冲负责，好在，这半年来，长孙冲变化不小，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纨绔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好学，更加成熟的心性，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
长孙无忌与平阳公主李秀宁，则在一旁的草地上支起了篝火，火上撑起一头小羊羔慢慢炙烤着，喷香的油脂外溢而出，往上面撒上一些孜然粉，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席云飞屁颠颠跑过去，与二人相对而坐，四周用草席围绕起来的屏风，很好的阻挡了山涧肆虐的强风，在篝火的四周形成一个相对安稳的无风带。
对于这些类似于阵法的东西，席云飞可是很有兴趣的，免不了向长孙无忌和李秀宁讨教了两句，三人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融洽。
不多时，崔一叶与长孙冲走了过来。
二人先是朝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而后，崔一叶直言明日就要返回朔方。
席云飞微微颔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他。
“回去后，帮我交给我娘。”
崔一叶伸手接过，好奇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李云裳即将为席家添丁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反而在稳婆确定了日期后，下沟村的人直接在席家庄拉起了流水席，邀请了朔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庆祝。
这流水席也十分的新颖，听说也是席云飞发明的，宾主尽欢之后，才知道席家快要添丁了，不少人因为没有准备礼物，当场将自己随身的玉佩或者金银全部留了下来。
崔一叶作为主事，自然也在邀请之列，所以，他才会问席云飞要不要一起回去。
席云飞摇了摇头，他倒是不急，左右飞艇跑一趟朔方也就两个时辰左右，到时候临生产了再回去不迟。
“崔公子，这发电厂你就不管了吗？”
席云飞与崔一叶短暂交待一番后，旁边的长孙无忌忍不住开口问道。
长孙无忌这话一问出来，旁边站着的长孙冲，脸上蓦然升起一丝苦涩。
崔一叶也是愣了愣，看了一眼长孙冲，朝长孙无忌蹙眉道：“尚书大人是觉得我走了，这里就没人管理运作了吗？”
长孙无忌不是傻的，方才崔一叶看自家儿子的那一眼，自然逃不过他的视线，只是，在他看来，自己家这个儿子有几斤几两，自己比他身上的跳蚤还了解，这偌大的风力发电厂，可是倾注了他长孙氏未来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希望，他身为当代族长，不得不重视起来啊。
长孙无忌的担忧，自然也是平阳公主李秀宁的担忧，她为了电力司，也投了不少钱财，若是电力司出现问题，那对她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十几年的积蓄直接就是没了。
但李秀宁是什么人，她自然不会当着长孙无忌的面，去质疑长孙冲的能力，而且，以她对长孙无忌的了解，谨小慎微的长孙无忌一定会提出这个顾虑的。
坐在一旁啃着羊腿的席云飞，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长孙冲，又看了一眼神情不善的崔一叶，席云飞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了，以他对崔一叶的了解，一定会为了兄弟义气，直接跟长孙无忌怼起来的。
“咳咳，咸了点！”
席云飞将羊腿放下，在崔一叶将要发作的时候，抢过对方手里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郎君？”崔一叶眉心微蹙，好在，席云飞突如其来的动作，也让他冷静了下来。
席云飞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朝一直不敢说话的长孙冲看去。
或许是感受到席云飞的注视，长孙冲苦涩的抬起头来，看向席云飞，几次欲言又止。
“长孙冲，你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拿到教科书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吗？”
长孙冲闻言一怔，旁边的长孙无忌和李秀宁更是一脸的疑惑。
“郎君说的是这本《自然》？”说着，长孙冲从怀里掏出那本早就被他翻烂了的教科书。
“你竟然带着？”
这次轮到席云飞惊愕不已了，接过教科书，席云飞笑着说道：“当时的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热爱，看到了活力，看到了挑战一切不可能的勇气。”
崔一叶看了一眼席云飞手中的教科书，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朝长孙冲看去，鼓励道：“没错，当初我们一起研究手摇发电机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懦弱，说真的，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郎君，崔兄，我……”长孙冲咬着嘴唇，布满血丝的眼睛尽管依旧躲闪，但已经敢抬起来。
身为父亲的长孙无忌，一直在用他成功的脚步，带领儿子的前进方向，可是，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有如他同样宽大的脚掌……
“爹，我……我可以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十七年来，长孙冲第一次直面父亲，说出了曾经在嘴边徘徊无数次的：我可以。
长孙无忌紧拧的眉心，在这一刻慢慢的舒展了开来，扭头去平阳公主李秀宁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您看吧，我就说，我家冲儿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秀宁笑着点了点头，朝长孙冲露出一个鼓励的表情，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正式任命长孙冲，担任电力司长安分部的总工程师！”
“这？”
席云飞与崔一叶，还有同样一脸懵逼的长孙冲，缓缓回过神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人都被两只老狐狸算计了，感情他们也已经承认了长孙冲的能力，只是，对于他的心性，还不怎么放心，这才有了这一出闹剧。
“高，您二位实在是高！”席云飞无语的摇了摇头，拿起羊腿继续啃了起来。
第八三三章：不疼
崇仁坊，虞府。
虞世南刚刚觉得消停了两天，不料，今日一早，莫名收到一封给女儿的拜帖。
拜帖的主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公认会嫁给席云飞的木紫衣。
对于木紫衣这个女人，如今在整个大唐的妇人千金小姐的圈子，可谓是风头正盛。
先不说她能随时随地享受那些千金不换的精致化妆品，单单因为席云飞喜欢她，这几日在宫里举办的贵妇茶话会，就没少人去奉承吹捧于她。
虞世南的几个小妾出身都是不错，其中一个还受邀去参加过一次茶会话，见过木紫衣，回来后，还在饭桌上对木紫衣一番吹捧，只因为在茶话会的时候，从木紫衣那里得了一瓶护手霜。
当然，她们并不知道虞香兰与席云飞之间的暧昧，否则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当着虞世南的面，去捧木紫衣……
看着手中的拜帖，虞世南眉心紧蹙，不知道该不该交给女儿。
以他对女儿的了解，他很想直接拒绝掉木紫衣的拜访，可是，出于输人不输阵的念头，他又不想让女儿还没见对方，就先输了士气。
正自纠结的时候，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那公主府的木姑娘直接带人来了，夫人不知道受了谁蛊惑，直接开了中门迎接，如今人已经往后院去了。”
“什么！”
虞世南闻言，直接是大惊失色，豁的站起，气呼呼的喝问道：“谁给她们的胆子，都当老夫死了吗？”
管家一脸无辜，战战兢兢的躬着身子不敢说话。
虞世南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自家夫人会绕过自己，这下子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走，去后院，对了，你赶紧去兰儿那里，让丫鬟们机灵点，别……”
“已经来不及了，老奴发现的时候，夫人已经带着那木姑娘往娘子的小院走去。”
“我……”
虞世南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天灵盖，眼前一黑，蹬蹬蹬几步坐回椅子上。
···
···
虞香兰居住的小院不大，本就局促的庭院容下十几个人，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虞陆氏身为大妇，自然坐在凉亭的主位上，下首分别是心情忐忑的虞香兰，还有偏房地位最高的丰腴妇人。
而木紫衣作为客人，自然坐在虞陆氏的对面。
此时，那丰腴妇人正与木紫衣有说有笑，言语之间，离不开她从木紫衣那里得到的护手霜。
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木紫衣得知她竟然是虞世南的妾室，顺手便送了一份礼物给她，并且声称近几日会到府上拜访，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丰腴妇人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木紫衣算计了，得知木紫衣来访，便忽悠虞陆氏开门迎客，又得知木紫衣与虞香兰在朔方见过几面，便上赶着带人直奔虞香兰这里。
本意呢，是想利用虞香兰，从木紫衣这里讨要一点好东西的，不料，却正中木紫衣下怀。
木紫衣与她说话之际，一直在暗中观察虞香兰。
“虞妹妹，你身上穿的，可是我们朔方新推出的内衬？”
“嗯？”
丰腴妇人一直在找话题聊，不想木紫衣忽然朝虞香兰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丰腴妇人扭头朝一脸潮红的虞香兰看去，特别是当她视线落在虞香兰的胸前，不免也被吓了一跳。
她自认为自己的身材已经很有料了，没想到……
“啧啧啧，兰儿，你这……内衬真是朔方新出的好东西吗？”
虞香兰抿着嘴看了一眼木紫衣，见对方似笑非笑，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穿着席云飞送的内衬出来见人的，特别见的还是席云飞的红颜知己。
可是，丰腴妇人的一句话，让她有些骑虎难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这，这内衬是……是……”
虞香兰想说是有人送她的，可是，又怕说出来，丰腴妇人会追问是谁，到时候自己就真的说不清了。
就在她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
木紫衣说道：“这内衬是我让人送来的，本想让妹妹试穿一下，看看效果，没想到竟然不错，只是，尺码好像小了一些，今日登门，我带了几件更大的，妹妹要不要现在试试？”
“……啊？”虞香兰愣了愣。
抬头恰好看到木紫衣在朝她眨眼睛，暗自斟酌一番，顺势点了点头。
其实，虞香兰穿着内衬的时候，也不怎么好受，因为席云飞送来的内衬对她来说，有些小了，如果能够大一点的话，那就更好了。
但这毕竟是席云飞送给她的贴身之物，而且穿上后，胸前有了束缚，走路或者俯身做事的时候，都觉得轻便了许多，因此，尽管紧致了一些，她还是舍不得脱掉。
二女起身离去，亭中的妇人都是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那丰腴妇人看了一眼虞陆氏的胸脯，疑惑道：“姐姐的胸也不是很大啊，怎么兰儿就……”
“啐，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也不怕被人笑话？！”虞陆氏红着脸斥道。
丰腴妇人嘻嘻笑着，挽着虞陆氏的手臂，还大胆的伸手朝她胸脯抓去：“姐姐，你说兰儿身上穿的内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虞陆氏伸手打掉她的咸猪手，想起女儿高挺的弧度，有些意动起来，嘀咕道：“一会儿问问便知道了，刚好那木姑娘也在，她不是说带了好几件来嘛……”
···
···
闺房内。
虞香兰低着头不敢去看木紫衣，她并不知道木紫衣会突然造访。
故而房间里堆满了纸墨笔砚，还有墙上也挂满了席云飞的那两首诗。
一首《虞美人》，一首《桃花庵》，这半年来，她默写了一遍又一遍，统统舍不得丢掉，只是越写越多，墙上挂满了，就堆在墙角书架上，书架堆满了，就找个滕箱子封存。
“桃花庵里桃花仙……妹妹这又是何苦呢，他见过这些了吗？”
木紫衣走到虞香兰近前，拉起虞香兰的小手，笑着说道：“还有你，是不是真的傻了，这内衬但凡小了，穿上都是一种折磨，你竟然穿了这么多天。”
虞香兰双颊通红，不敢去直视木紫衣的眼睛，抿着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木紫衣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直接解开虞香兰的腰带，衣带渐宽，少女的……啦啦啦，此处省略一百零八个字。
脱掉虞香兰穿着的内衬后，看着已经勒得乌青的地方，木紫衣咬着朱唇，心中愤愤道：花心鬼，又骗了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心中这般想着，伸手小心翼翼的碰过了一下勒痕：“疼吗？”
虞香兰忍着刺痛，强颜欢笑道：“不疼。”
木紫衣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啊，是真傻！”
第八三四章：骠国和姑娘
席云飞知道木紫衣，今日会去拜访虞府。
不止他知道，便连这些时日一直在落岭涧住着的平阳公主李秀宁，也是知道其中一二的。
对于李秀宁来说，木紫衣这么做，虽然有些傻，但却也是以退为进的好办法。
所谓，堵不如疏。
席云飞作为席家实质上掌权的人，未来肯定不止娶木紫衣一个女人。
与其让更多不知根底的女人混进来，倒不如找一些家世、涵养、品貌，均是俱佳的姑娘。
只要席云飞身边的女人条件够好，那么，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姑娘，在接近席云飞的时候，最起码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条件，要是觉得不够资格，那干脆早早退出的好。
至于这种变相提高准入门槛的小心思，其实在整个大唐都是盛行的。
先不说皇帝陛下身边的女人，就算是普通一个官员要纳妾，家里的大妇也会看对方家里的条件。并不是随便一个青楼女子都可以纳入宅门的，大唐的贵族们对这方面把控非常严格。
另一方面，木紫衣这样做也存着自己的小心眼。
不管未来席云飞娶不娶虞香兰，自己主动示好了，虞香兰进不进席家的门，都会念着自己的好，不管是作为席云飞的正妻，还是妾室，对自己都没有坏处。
没错，木紫衣还没有自信到可以成为席云飞的正妻，所以，这个时候讨好几个可能成为姐妹的女人，对木紫衣来说，几乎是这些年养成的本能反应。
落岭涧，新起的办公楼里。
席云飞与李秀宁相对而坐，面前是后厨精心调配的养生药膳。
荤素搭配，油而不腻，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着食物的香气，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叩叩叩~
门外，长孙无忌笑呵呵的敲了几下敞开的大门。
席云飞回头看去，促狭说道：“长孙大人还真是准时啊，这才刚上的菜，我们还没动筷子呢。”
长孙无忌呵呵一笑，先是朝李秀宁拱手一礼，而后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笑着说道：“你小子好意思说，吃饭也不叫我，要不是闻着味儿进来，我又要去啃冷馍馍了。”
三人这些时日时常一起用餐，彼此之间熟悉了很多，言语也不再那么正式，说着，长孙无忌自顾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开胃的拔丝山药直接开吃。
李秀宁与席云飞相视一笑，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约莫吃了七七八八，长孙无忌摸着滚圆的肚子，说道：“过几日的拍卖会你知道吧？”
席云飞闻言，点了点头：“知道啊，候将军昨日还给我了一份邀请函。”
长孙无忌一副了然的神情，接着说道：“这次听说出现了不少奇珍异宝，还有一件来自南越的天青石，听人说上面那石头比玉石还透亮。”
李秀宁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嘴，顺着说道：“这事儿本宫也听说了，听说是一伙自称骠国人的番邦送来的，随行的还有几个吐蕃的番僧。”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夹起一根鸡腿啃着，囫囵道：“距离年底的大朝会也就三个多月了，不少外邦这个时候都会进京筹备朝贡事宜，这骠国据说是个比吐蕃还要远的地方，没想到小小番邦也能出现那等奇珍异宝。”
席云飞放下碗筷，眉心微微蹙起，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大唐编年史》的记载，最后，终于想起这个所谓的骠国是什么来头了。
只见席云飞忽然双眼一亮，朝长孙无忌问道：“长孙大人，你见过那群骠国人？”
李秀宁与长孙无忌两人面面相觑，席云飞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那群骠国人有异？
长孙无忌忙应道：“见倒是见过，我还兼着鸿胪寺卿呢，昨日没来便是去鸿胪寺跑了一趟。”
席云飞闻言一喜，又道：“那不知道，长孙大人能不能安排我去见见他们，我这个人没什么喜好，就是喜欢收集一些奇石。”
对于席云飞的这个喜好，李秀宁和长孙无忌都是知道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长安不少世家贵族还以此为突破口，送了好多玉器给席云飞，就为了见他一面，当然，都被拒绝了。
席云飞手握四大美玉之一的岫岩玉，如今对小批量的玉石完全提不起兴趣。
不过，方才长孙无忌提到的骠国，如果史书记载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后世的缅甸一带。
缅甸有什么？
不仅有取之不尽的黄花梨，还有挖了上千年也没挖完的极品翡翠。
席云飞深呼了一口气，暂时安抚了躁动的内心，在这个没有卫星和gps的时代，想要准确的找到一个地方，对开挂的席云飞来说，亦是难上加难。
诚然，他有世界地图，但是地图上的地貌，相较于两千年前，其实早已经是沧海桑田，只能大致的对比，但想要找到具体的一个地点，却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而现在不同了，有人带路的情况下，只要用飞艇，就能够花极短的时间，找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翡翠矿场……
···
···
长安，东市，珍宝楼。
珍宝楼是由长安三方势力联合开办的奢侈品专卖店。
其中，武官的代表，就是新生代领军人物侯君集，而文官的代表，则是有画痴之称的阎立本。
最后，负责牵头的，赫然便是当今的皇帝陛下李世民，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大家都知道珍宝楼有三个大东家，但除了侯君集和阎立本，另一个是谁，却是没人知道的。
这次，珍宝楼举办的拍卖会规模宏大，提前三日，整栋楼便停止了营业。
原本一楼大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董字画，玉器玛瑙，也在一天时间全部清空。
如今的珍宝楼，从一楼到三楼，全都改成了酒楼一样的布置。
在二楼北侧缕空的小楼台上，则是安装了一排电灯，而整栋楼的四面八方，一共设置了十六个大音响……
一楼大厅里，珍宝楼掌柜看着二楼楼台的灯光效果，忍不住啧啧称奇，感激的朝一旁送来这些东西的甄有财抱拳一礼：“甄主事，老朽在这里多谢了，有这些神兵利器相助，此次拍卖会一定会成为今年来最大的盛世！”
“呵呵，师傅，您还是叫我有财吧，我听了十几年了，您这一变口，我这心里怪膈应的。”
“哈哈哈，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头子我这辈子没什么成就，唯一的欣慰，就是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好徒儿。”
老掌柜捻须大笑了一声，为人十分豁达，拍了拍甄有财的肩膀，又是勉励了几句。
这时，门口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见甄有财在场，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才对老掌柜说道：“掌柜的，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要卖几株千年雪参，还有，还有一个姑娘。”
“……什么？”老掌柜愣了愣，接着浓眉竖起：“千年的雪参？快，快带我去看看……”
甄有财见师傅火急火燎去了，丢下自己一个人，无语的叹了口气，暗道师傅这性子愈发的急躁了，千年的雪参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商会里就有，倒是那姑娘……难道不比雪参价值差？
暗自思忖一番，甄有财决定跟着去看看。
第八三五章：压轴拍品
珍宝楼拍卖会，并不是随便一件什么东西都能够参与竞拍的。
经验丰富的老掌柜，集合全城最有名气的十位牙商，组成了一个品鉴定价团队。
这些人有男有女，岁数大的已经是耄耋老翁，岁数小的，则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
那老翁是长安最大的私人牙行创办者，在牙行这一行颇有点前辈高人的意味。
至于那年轻的女子，就更不能小觑了，她爹是官牙的主事，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鉴宝估价十分在行，这次她就是代表官牙到场的。
老掌柜刚刚走进来，鉴宝室里的几人就纷纷起身行礼，除了那个女鉴宝师。
她不仅不用行礼，还要等着老掌柜对她行礼，无外乎老幼尊卑，全因为身份地位使然。
直到甄有财也跟了进来，场面瞬间更加的热闹了。
包括那名女鉴宝师在内的十人，都是整齐划一的朝甄有财躬身一礼，那亲切和热情的态度，让甄有财已经自己走进了狼窝……
“几位忙自己的吧，我就是跟着师傅进来看看。”
甄有财走到老掌柜身后站好，这个小动作，让方才还有些倨傲的女鉴宝师微微一怔。
老掌柜更是一阵的老怀安慰，他知道，这是甄有财在为他撑场面呢。
作为长安商家风头最盛的人物，甄有财的到来，让整个鉴宝室的气氛瞬间提了起来。
原本排队等待鉴宝的人，有不少都主动跑过来打了招呼。
甄有财始终笑呵呵的应对，即不显得过于热情，也不会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老掌柜陪着应对了几个大富商后，径直来到那女鉴宝师旁边。
方才小厮说的千年雪参就由对方坚定。
此时，那白布铺开的桌面上，整整齐齐放着五个由楠木打造的盒子。
女鉴宝师手上同样带着一副丝绸缝制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弥漫开来。
那盒子里，放着一株根须完整，品相十分完好的人参，至于是不是千年，是不是雪参，就要由专人坚定了。
甄有财也凑了过去，闻了一口药香，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到卖雪参的那几个人身上。
甄有财有一个习惯，这是他当酒楼小厮的时候培养出来的。
看人先看手，从一双手，他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个人的出身和做的什么工种。
就比如面前这个胖子，虽然两只手都是肉呼呼的，但黝黑的皮肤和不规整的指甲告诉甄有财，这个胖子绝对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出身。
确认这一点，甄有财眉心微蹙。
虽然，他对千年雪参没兴趣，但也知道千年雪参的价值，商会里的那些存货，都是从朔方送来的，据说是一群高句丽人被席云飞骗了，用泡菜就换了好几车药材。
“奇了怪了，这胖子不像是什么大富之人，可是，又怎么会有千年雪参这么极品的药材，难道……”
“你嘀咕什么呢？”
甄有财的声音已经很小，但老掌柜还是听到了，蹙眉道：“老夫与你说过许多次，我们做买卖的有三大忌，其中之一，就是不要去探究客人的出身来历。”
甄有财讪讪一笑：“师傅教训得是。”
嘴上这么说，甄有财的视线还是没有从那个胖子身上移开，看完手又去看打扮和言行举止。
越看，他越是疑惑，渐渐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胖子不像是大唐人，倒像是故意伪装成大唐人的外邦商贩。
不过，师傅眼力劲儿比自己好，他老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插嘴，而且，这种事情也很常见，不少外邦在大唐做买卖经常被坑，只因为他们外邦人的身份。
所以，就有外邦商贩把自己乔装打扮成大唐人，还从一些贪官手里买了正规名刺，如果不去深究，根本就难以分辨出对方具体来历。
“李老，这五支千年雪参品相不错，在这次拍卖会，最少也能排进前十了，恭喜您。”
不多时，那女鉴宝师起身朝老掌柜敛衽一礼，说话的时候，还去瞥了一眼甄有财。
老掌柜得到最终确定的答案，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乐呵呵的朝那卖雪参的胖子看去，道：“这位贵客，这五支雪参我们珍宝楼收了，这就跟老夫来办理委托拍卖的手续吧。”
那胖子，也就是乔装成大唐人的李光洙，拱手一礼，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先生不急，我这还有一件珍宝，想必也能为贵楼的拍卖会增色不少。”
“哦？”
老掌柜闻言大喜，顺势朝李光洙身后的几人看去，见他们手上都是空空如也，不由得眉心微蹙。
这时，方才去唤老掌柜的小厮走到一侧，指着李光洙身后一道蒙着面纱的小身板，说道：“掌柜的，他说的就是这位姑娘，卖身契已经送到官府查过了，三天前刚刚登记的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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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商会的甄有财，有些晕晕乎乎的，脑海里不时浮现起那惊鸿一瞥的绝美容颜。
虽然，只是在少女掀开面纱时，匆匆的看了一眼，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那一瞬间的画面却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走进办公室，甄有财见里面只有账房一个人，正噼噼啪啪的敲着算盘。
“你说一个女人，能够美到什么程度？”
正在盘账的账房闻言一怔，吧唧着嘴，想起昨夜在暖香阁见到的花魁，道：“只应天上有吧！”
甄有财愣了愣，接着缓缓点了点头：“想来也是了，那一定是天上的仙子被贬落了凡尘。”
账房见甄有财迷迷瞪瞪的，好奇问道：“主事，您没事儿吧？”
甄有财摇头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账房的肩膀：“老孙啊，努力赚钱吧，赚了钱，你才能买到你想要的东西，啧啧啧，第一次觉得自己穷……”
就在方才，珍宝楼高薪聘请的十位鉴宝师，一致认定了拍卖会的压轴拍卖品。
不是千年雪参，不是商会的电视和电动车，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
甄有财想起烽火戏诸侯的周褒姒，想起苏妲己，想起虞兮虞兮奈若何的虞姬，那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竟然再次现世了，这天下怕是又要乱起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