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О六章：曾经的假小子，现在的霍王妃
席云飞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到来即便是魏征也要开中门亲自迎接。
小小的魏府面积还没有公主府的三分之一大，里面却住了不少人。
以魏征为首，长子魏叔玉、次子魏叔瑜、三子魏叔琬、四子魏叔璘，此时都迎了出来。
席云飞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场面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愣了半响，才缓过来。
魏征打量着席云飞，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表示。
心中暗自为席开山有这么一个儿子感到高兴，最起码遇事有静气。
殊不知，席云飞只是被他搞出来的阵仗弄懵了。
“魏大人，您这……是不是有些太容重了？”
席云飞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同时主动迎上来，朝魏征行了一个晚辈的稽首礼。
魏征呵呵一笑，坦然的接受了下来，闻言，只是说道：“二郎勿怪，不是老夫让他们来的，这几个孩子一听说是你要登门，都抢着要接待你，为此，昨晚还吵了一架。”
长子魏叔玉是个相貌颇为俊朗的文士，历史上他还当过驸马，只是不知道现在娶了没有。
魏叔玉听到父亲戳穿他们兄弟，尴尬的朝席云飞拱了拱手：“在下魏叔玉，见过小郎君。”
“见过小郎君！”其他三人跟在大哥身后问候，倒也没有特别出格的举动。
席云飞一一回礼，视线分别在四人脸上停顿了一下，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魏征在一旁将席云飞的表现看在眼里，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简单寒暄后，一行人才进了院子。
魏府面积不大，是一座十分普通的三进式院落，最前面的院子是会客专用的，中间的院落住人，最后边的院落是祠堂和下人居住的地方。
魏征这一家人丁还算兴旺，住在这么一座宅子里，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不小，只能说将将好，或许再多个人就显得拥挤了，毕竟，几个儿子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中庭的院子还算精致，四周种了一些花花草草，中间是一座小池塘，上面立了一座假山。
而在池塘旁边，是一座六方凉亭，此时凉亭里摆了暖炉酒菜。
席云飞被拉着做到了西侧的位置，这是仅次于主位的尊贵席位，叫做东向座。
除了魏征这个家主坐在北边以外，其他四个儿子也是按照长幼排座的，可见老魏家教之森严。
席间，魏征向席云飞大概了解了一番朔方如今的境况。
席云飞挑挑拣拣，拿出几件事儿叙说了一番，内容大体围绕朔方的建设，对于高句丽和突厥的事情，他倒是避而不谈起来。
但即便如此，朔方的高速发展也引来了魏叔玉四兄弟的惊叹连连，时不时蹦出一些问题。
“我听说在朔方，百姓们出行都是坐一种叫公交车的工具，不知道这公交车又是何物？”
“郎君，朔方减免了百姓的赋税，那城池建设的钱从何而来，难不成都是你自行出资？”
“还有大量人口北上的问题，朔方近半年人口暴涨了三倍，对此你怎么看？”
“长安不少商贾都夸赞朔方比京城更繁华，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鬼？
焦点访谈？
好不容易应付了四个好奇宝宝，院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雍容的打扮与稚嫩的脸庞有些格格不入。
来人一进门就盯着席云飞看，眼里闪过几许复杂的神情。
席云飞错愕的看着对方，如果不是眼瞎的话，方才似乎从这个女人眼里看到了一丝幽怨？
“小家伙，还记得我吗？”
魏叔韵神色复杂的看着席云飞，想起当初在下沟村的短暂接触，脑中冒出一个憨厚的背影。
“您是？”
席云飞愣了愣，面前这个女人确实让他有点眼熟，可具体在哪里见过，又实在想不起来。
正在席云飞盯着来人一阵打量的时候，魏叔韵身后跟着的丫鬟突然发飙了。
“大胆，见了王妃娘娘竟敢不行礼，还一直盯着王妃的脸看。”
席云飞闻言一怔：“王妃？”
魏叔韵生怕席云飞生气，赶忙伸手阻止那个‘不懂事’的丫鬟，并朝席云飞歉然的笑了笑。
而后，走到魏征跟前：“女儿来给父亲请安了。”
魏征微笑着点了点头，虚扶道：“不必行如此大礼，如今你已经是霍王妃，见了我只需简单问候就行。”
这时，一直在回忆里翻找的席云飞忽然出声道：“你，你该不会是？？？”
“呵呵，看来二郎想起来了？”
魏叔韵又与几个兄长颔首一礼，才对席云飞说道：“当初在下沟村，承蒙二郎一番招待，本宫每每想起那冰凉的果酒，还有那些可口的饭菜，都会忍不住垂涎。”
席云飞终于是想起了魏叔韵来。
当初，自己还想着要撮合她跟大哥来着，没想到如今人家已经是什么霍王妃了啊。
那个上厕所都扭扭捏捏的假小子，变成今日雍容华贵的霍王妃，还真是世事无常呐。
好在，自己大哥也已经名草有主，否则今日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呵呵，王妃娘娘要是喜欢那些饭菜，回头我让人安排一个厨子给您，想吃什么直接就唤他做什么，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不容易又碰到一个熟人，席云飞不介意表示一番，左右这人曾经还是自己的大嫂候选人呢……虽然没做成。
不想，魏叔韵摆了摆手，拒绝了，只见她面露回忆之色，轻声说道：“二郎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当初的味道深深烙印心间，再吃其他人做的美味也是无法代替的。”
“……这个。”
席云飞干咳了一声，忽然想起大哥曾经给魏叔韵喂过菜来着，难道？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自己那个大哥就是个山炮，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呢，没见那个李香凝就直接给拒绝了嘛！
或许，只是一种病娇的心态，这么一想，还挺有可能，毕竟，哪个朝代都有文青气质的女人嘛……
魏叔韵见席云飞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咬了咬香唇，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大哥如今过得还好吗？”
席云飞原本还心存幻想的，这一听直接mmp了。
文青个屁啊，病娇个鸟啊，这女人明显是有故事的人啊。
天啊，大哥，你竟然给那个什么霍王种下了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你真的是牛批大发了啊！
第八О七章：杀人不眨眼
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盘坐在软塌上，怀里抱着乖巧的小豫章。
小豫章正在玩一个鱼虾蟹的小魔方，大眼睛瞪得圆圆的，非常的认真。
小力士黄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先是躬身一礼，接着说道：“陛下，查到了。”
李世民闻言，抬头朝黄安看来。“郎君去了魏侍中府中。”黄安轻声说道。
正在玩魔方的小豫章愣了愣，接着抬头朝李世民看去：“父皇，这里我不会。”
李世民本来还想再问一些详情，被小豫章这么一打断，直接朝黄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黄安恭敬的往后退了几步，到屏风后时，才转过身来，眼里有几分犹豫，他还没告诉李世民，其实霍王妃也回了娘家，不过想想，或许只是巧合吧。
走出甘露殿后，黄安与几个力士交代了一番，今日轮到他休沐了，他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
伴君如伴虎，只要是当值的时候，黄安都不敢怠慢，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睡一觉顶三天的本事，此时已经是困得不行……
回到掖庭宫后，几个伺候黄安的力士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洗澡水。
黄安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们都退下，等人都走了之后，他走到里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子，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
黄安珍而重之的掀开盖子，小心翼翼的往洗澡水里滴了两滴香精。
看了一眼只剩一半不到的瓶子，有些不舍的吧唧了一下嘴。
洗过澡后，黄安本打算进屋睡觉。
不想，门突然被敲响。
“谁啊？”黄安眉心微蹙。
门外传来回应：“黄力士，方才有人送来一份礼盒，说是给您的。”
“礼盒？”
黄安狐疑的走到门口，来人是个脸熟的小太监，想来不管忽悠自己。
“什么礼盒，我看看。”
“就是这个，黄力士您看，上面还有朔方商会的精品蜡印呢！”
“这是……”
黄安惊呼一声，急忙接过礼盒，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丢给小太监，警告道：“这事儿你回头别瞎传，要是让我知道你多嘴，小心你的脑袋！”
小太监接过铜钱，先是一怔，又听到黄安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之意，心下一凛，急忙点头哈腰的应了下来。
黄安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抱着礼盒返回屋内，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席云飞淡然的面孔。
大唐不是大明，对于席云飞无缘无故讨好他这么一个小太监的行为，黄安还有一些不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适当的时候，尽自己所能，报答一番席云飞。
立政殿。
长孙皇后同样受到一份大礼，这是席云飞得知她的电视机被杨妃分走后，特地让木紫衣又送了一台进宫。
与电视机一起的，是一年份的化妆品，这些化妆品都是席云飞特地从光幕上买的，不含刺激性成分，哪怕是长孙皇后用了也不会出现过敏反应。
长孙皇后坐在软塌上，手里把玩着一瓶润肤***白色的瓶身，是因为整个瓶子都是晶莹剔透的玻璃打造，透过瓶身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润肤露。
“很清淡的气味，有单单的奶香，还有一点点茶叶的清爽气息……”
长孙皇后在手背上涂了一点点，闻了闻，十分享受的闭着眼睛，发出由衷的赞美。
一旁伺候的李香凝也探头闻了闻，相比于刺鼻的花香，她也觉得这种淡雅的气味更符合皇后娘娘的身份，雅而不奢，超凡脱俗，更显身份。
将润肤露摊开，长孙皇后一边涂抹，一边问道：“你方才说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那个黄安当初就是为了帮本宫去要《知音》，才认识的云飞那孩子，有点交情很正常。”
李香凝闻言，微微颔首应是……区区一个小太监而已，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这次木紫衣让人送了一堆东西给皇后娘娘，竟然还捎带了一份给一个小太监，她才多嘴提了一句。
···
···
东市，坎北街，朔方商会长安分会。
席云飞离开魏府后，便驱车直接过来了这边。
最近两日，电力司的事情是首要，这方面的相关工作，他一个穿越者亲自主导肯定会事半功倍，等到电力司盖好，再交给平阳公主去运营也不迟。
席云飞的到来，让分会的主事和管事都战战兢兢了起来。
对于这位小郎君的传闻，他们可是听得不少啊。
像是最早的占城为王，虽然后来证实是以讹传讹，但席云飞在朔方的地位怎么说？
还有之后与朝廷的矛盾，曾几何时，连风头正劲的长孙氏都斗不过他。
当然，事实没有那么夸张，无非就是一纸黑名单整得长孙枳没饭吃而已。
如果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席家五千护廷队打退十万突厥狼骑怎么说？
据说那一战还俘虏了三万突厥奔狼卫呢……
消息的闭塞，让他们对席云飞的认知还停留在半年前。
不知道等他们知道如今高句丽已经灭了，而且还是面前这个小小少年带人灭的。
还不知道这些个管事要怎么看待席云飞呢。
“好了，好了，都围在这里做甚，没事儿做了吗，都去做事儿！”
甄有财板着脸呵斥了一声，席云飞第一次来分会视察，这些个小崽子就这么不配合，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席云飞呵呵一笑，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早上在魏府的经历，让他知道，长安这边不少人对他误会颇深呐！
“甄主事，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我有些话要问你。”
“是是是，郎君这边请，后院有个茶室，我已经让人备好清茗。”
席云飞走后，大厅里不少管事才回过神来……怎么觉得这位小郎君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以相与啊，不仅如此，反而还温文尔雅，比一般人更好相处呢。
几个原本就在分会谈生意的商贩也凑了上来，遥望着席云飞远去的背影，嘴上都是啧啧称奇。
“这位就是传闻中杀人如屠狗的席家二郎？不像啊，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呵呵，你懂个屁，人家那叫杀人不眨眼，动动手指，就有人替他卖命的。”
“唉，赵管事，你们商会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买卖啊，回头要是有什么好处，可别忘了哥几个啊，多少分润一点……”
走到门廊的席云飞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小心跟随的甄有财。
“甄主事，我在长安人的眼里，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甄有财闻言一怔：“郎君这是何意？”
席云飞指了指身后大厅里议论纷纷的几人，委屈的嘀咕道：“他们说我杀人不眨眼来着。”
第八О八章：难见故人
崇仁坊，虞府。
虞世南在得知席云飞送来访贴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十分挣扎的。
可是，他不能让最宝贝的小女儿给人做妾，除非正妻还差不多。
这两日，虞世南都有些食不知味，睡难安寝，脑海里净想着席云飞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比如，直接登门强抢自己女儿为妾？！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呀，虞世南虽然辞官了，但对整个大唐的局势依旧非常了解。
高句丽被灭的消息，他也从杜如晦那里得知了一个大概。
心中不免对席云飞多了一些忌惮。
宝贝女儿虞香兰生就一副惹人怜爱，楚楚动人的沉鱼落雁之姿。
那小子若真起了色心，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前提是你小子不能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啊。
当初虞世南是有意撮合二人的，直到后来得知席云飞身旁还有一位名为木紫衣的佳人。
虞世南回京后，十分庆幸自己女儿没跟席云飞发生点什么，不然，名声都要坏了去。
这年头，妾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跟通房丫鬟差不多，可以拿来交易买卖，你说气人不。
“爹，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虞世南愣了愣，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宝贝闺女竟然进了自己的书房。
或许是心虚，虞世南避左右而言他，道：“呵呵，为父在想你大兄的事情呢。”
虞香兰不疑有他，径自走到书架前，她是来找书的。
“大兄刚到工部任职，许多事情确实需要父亲帮辅……大兄为人刚直，容易得罪人，就怕他忍得同僚排挤于他。”
虞香兰一边翻阅典籍，一边与父亲说着兄长的事情，并没有发现虞世南偷偷抹掉额头细汗的动作。
虞世南尴尬的呵呵一笑，随口道：“这事儿还真被你说中了，昨日萧尚书特地让人送了一份折子来，竟是有人弹劾昶儿来着，说他背后言语中伤同僚。”
虞香兰正拿着竹简翻看，闻言，眉心微蹙，转身道：“大兄怕是被人陷害了，知道他说话直，故意套他的话，借此……”
虞世南伸手打断她的话语，苦笑道：“为父何尝不知这其中猫腻，不止你我，便是萧尚书也是知情的，这事儿还需昶儿自己领悟，吃点亏总是好的，省得他天天说话没个门把。”
虞香兰咬着朱唇，想了想，也是，自己那位大兄确实有些……难听点就是迂腐太甚。
“对了，爹爹，我明日想去买点东西。”
“……这，府里缺什么，你跟管家说一声便是了，何必自己上街去买？”
虞世南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不懂声色的拒绝了虞香兰的请求。
虞香兰绣眉微蹙，总觉得不对劲，随口说道：“我想去商会看看，之前买的香笺和墨锭快用完了，我听春儿说商会又推了新货。”
虞世南没想到自己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他可是听说席云飞这两日天天往商会跑呢，这要是……不行，一定不能让这丫头去商会，可是，怎么拒绝呢？
虞世南暗自在心里骂那个叫春儿的丫鬟，好端端的，多什么嘴，乱了自己的计划。
想了想，虞世南有些心疼的大手一挥，道：“你就别乱跑了，这几日长安乱的很，回头我让管家把商会的香笺和墨锭，一样给你买一份回来便是。”
“这？”虞香兰愣了愣，提醒道：“那可要不少钱的，没必要那么浪费，女儿去挑一份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虞世南太阳穴青筋微微跳动着，强忍着滴血的心痛感，笑着应道：“呵呵，区区些许黄白之物而已，你要是喜欢，爹把整个长安的笔墨纸砚都给你买来也不带眨眼的。”
虞香兰虽然觉得有古怪，可既然爹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如今的年纪有些尴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经常抛头露面委实不妥。
“那，就劳烦爹爹了，也不需要全部买来，就挑一些味道清淡点的即可。”
虞香兰走后，虞世南原本慈爱的神情慢慢变得苦涩，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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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会这边，席云飞与甄有财相对而坐。
甄有财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枚银光闪闪的钢镚，他手里还摩挲着一枚。
“郎君，您的意思我都懂了，回头我就让下面的人问问，不过，要我看啊，这钢镚还是很容易被接受的，哪怕我不是经商的，我也想收藏几枚钢镚啊。”
席云飞微微一笑，他也对普及钢镚很有信心，只是，有些事情想的和做的不一样。
万一大家不认可钢镚的价值呢？
所以，席云飞不仅要求商会强制普及钢镚，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而这第二手准备，就是他今日来找甄有财的主要原因。
“除了强制要求合作方用钢镚交易，我还要你帮我一个忙。”
“郎君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席云飞嗯了一声，拿出一张清单给他，这是他从平阳公主那里得来的。
甄有财接过清单，发现上面是东西两市一些门店的坎号。
“这些门店太分散了，而且面积都不大，我想让你做的，是想办法将这些小门店，通过交易或者填补差价的方式，整合成两间大门店，东西两市各一处即可。”
这事儿本来可以让公主府的人去操作的，但因为公主府打量的人力都安排去建设电力司了，席云飞便想到了对长安门店市场了如指掌的甄有财。
凭借甄有财对门市的了解，这事儿应该不难才对。
果然，甄有财一听，拍拍胸脯便保证了下来，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小事儿而已。
席云飞又提了一些关于门店地段和装修的要求后，便起身告辞了。
走到大厅，正在忙着接待客人的管事们都停下工作，朝席云飞恭敬行了一礼。
这事儿放在朔方肯定是不会发生的，可长安毕竟没有马周，席云飞只能无奈的一一回礼。
甄有财陪着走到门口，刚要告辞，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
“呦，虞管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请进。”
“呵呵，甄主事客气了，老夫过来，是想帮我家娘子买点香笺和墨锭，听说商会又出了一批新品，你小子这次可得给我一个实诚价呀。”
“哈哈哈，虞管家说笑了，我们朔方商会定价一向是童叟无欺，您这边请……”
席云飞刚要离去，听到甄有财与对方称呼，不自觉停下脚步。
甄有财见状，急忙丢下那虞管家，“郎君，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席云飞摇了摇头，指着进店的虞管家，问道：“那位，可是虞世南虞阁老家的管事？”
甄有财嗯了一声，笑着说道：“这虞府千金最喜欢用的就是咱们商会的香笺和墨锭，每月都要买一次，因为她的关系，咱们商会才能迅速在长安的文墨市场站稳脚跟呢。”
席云飞忽然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师姐……还有她带球撞人的触感……触感是什么鬼……
“咳咳咳，这样吧，一会儿你看他买的哪种香笺和墨锭，回头给虞府送一箱过去，就说是感谢虞香兰为咱们商会做了宣传。”
“啊，是是是……”
恭送席云飞离开后，甄有财若有所思的走进店内，回味了一番，恍然道：“奇了怪了，郎君怎么知道人虞千金的闺名的？”
第八О九章：平康坊
席云飞离开后不久，虞管家拉着一车的香笺和墨锭，高高兴兴的回了虞府。
对于甄有财的说辞，他不疑有它，毕竟，虞香兰确实间接为朔方商会打过不少的广告。
这个年代，笔墨纸砚基本都是垄断经营。
朔方商会一开始推出香笺和墨锭的时候，在市面上的反响并不是很好。
诚然，朔方商会的纸和墨都带着特殊香味，可书画这种事情都是随大流的。
那些个士大夫说普通的纸墨更加修身养性，偏偏还就有人信了。
所以，朔方商会的香笺和墨锭，反而被打上了穷奢极恶的骂名。
直到虞香兰回到长安后，偶然的一次诗会，将席云飞那首《桃花庵》展示给众人。
而她使用的纸和墨，便是朔方商会推出的香笺和墨锭。
于是，长安不少以她为榜样的世家千金成了第一批跟风者。
然后，这些窈窕淑女，又带动了追求她们的公子哥。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朔方商会那些无人问津的香笺和墨锭，便直接卖脱销了。
到了如今，已经成了炙手可热，供不应求的奢侈品。
深知此间过程的虞管家，还有虞府的那些丫鬟们，一直都觉得商会欠着虞香兰一个人情。
这不，今日可算是还了。
虞管家乐呵呵的将一大车香笺墨锭，还有一箱甄有财额外赠送的胭脂水粉送回府中。
对于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他并没有开箱检查，便让丫鬟直接送到了后院。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箱东西，恰恰在三日前被看门的小厮拒之门外。
箱子里，还有一封席云飞写给虞世南的访贴，是王大锤随手塞进去的……
另一边。
席云飞回到公主府后，简单的吃过午饭，还没来得及午休，便有人登门造访。
来者身份不小，当朝右仆射，素有房谋杜断之称的杜断，杜如晦。
公主府的会客厅内。
平阳公主李秀宁简单的与杜如晦寒暄了一番后，便带着木紫衣告辞离去了。
留下席云飞与杜如晦相对而坐。
杜如晦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份图纸，摊开后，赫然便是席云飞购买的平康坊布局图。
“郎君，这是你之前要的图稿，我让人特地从前朝的旧本里翻找了一番，好容易才找到。”
席云飞探头看了一眼，好家伙，果然有些年代了，图纸的开头还写着大隋大兴城等字样。
其实，他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哪怕没有图纸，他回头也可以也飞艇在高空测绘。
不过，有了图纸更好，方便自己在原有的格局之中，进行更系统的改造。
杜如晦见席云飞探头，笑着说道：“郎君请看，除了这个两个道观，其他地方都可以拆除重建，平康坊虽然不是面积最大的坊市，但却是地势最平坦的，改造难度也最小。”
席云飞一开始还没注意图纸里有两座道观，闻言，低头瞅了一眼，眉心微蹙。
“这两座道观面积不小啊，为什么不能拆？”
“……这。”
杜如晦闻言一怔，这还能是为什么，李世民尊老子为圣祖，称他为‘太上玄元皇帝’，乃是帝室先系，如今整个大唐兴道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席云飞见他欲言又止，好奇道：“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杜如晦没想到席云飞还真头铁，愣了半响，计上心头，解释道：“这两座道观都是年初刚刚盖好的，现在拆了岂不是可惜，而且道观的香火不错，这些收入，你也可以……你懂的。”
席云飞一听，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其实他对于道教还是很有好感的，起码不像佛教，有一句怎么说来着，乱世关门避货，当然，这里没有贬低的意思，不少寺庙还是有真佛的。
只不过，相比之下，道教盛世归隐，乱世则出山济世的风骨，更让席云飞认可而已。
（敏感话题，不聊了，知道的人都懂。）
“不拆就不拆吧，不过，你帮我问问，两座道观能不能整合成一个，我可以免费帮他们扩建。”
“这个，应该是没问题的……要不，午后我们一道去平康坊看看？”
席云飞闻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看来午觉是睡不成了。
···
···
长安城，平康坊，位于东市西北角，依托贸易繁华的东市，居住这里的人，大都以外来商贩为主，久而久之，渐渐成了市井贩夫囤积货物，或者进行非法交易的场所。
李世民登基后，对于长安的监管力度上升了几个档次，其中一条就有规定，凡是大宗贸易必须在官府监督下进行，而且不能脱离东西两市。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平康坊就在皇城脚下，你们这些贩夫走卒住在这里，成何体统？
都是阶层惹的祸，那些当官的只是不想与这些人做邻居而已，所以一个字，拆！
当然，这个年代拆迁是没有补贴的，否则席云飞买地的钱，怕是还要再翻几倍。
席云飞的电动车停到坊门口的时候，还能看到商贩们义愤填膺的搬家画面。
披金带甲的千牛卫可不会对他们客气，但凡有点拖沓的，举起鞭子就挥过去。
士农工商，他们之间还差了两个阶层呢。
不少拖家带口的商贩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怀里的孩子哭哭啼啼，脊背快要被背上的货物压垮，可他们不能丢下任何一样，因为，不管是孩子还是货物，都是他们的命根子。
席云飞有些不忍直视，眉心微微蹙起。
原本正在欣赏电动车内饰的杜如晦兴许是看到了，捻须一笑，道：“郎君可是觉得，我们这样做太无情了？”
席云飞微微一怔，收回目光后，摇了摇头，道：“杜相公想多了，我可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只是觉得……他们都已经搬走了，没必要如此催促而已。”
杜如晦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郎君可知道，平康坊拆迁改造的公示贴了多久？”
席云飞洒然一笑，好吧，钉子户确实哪个时代都有。
杜如晦见席云飞笑而不语，接着解释道：“从年初开始，陛下就下旨让本相督改内城，平康坊的告示三个月前就贴上去了，而且本相还在城南永平坊为他们准备好了新居，可是，这些人偏偏视若无睹，每日里继续操持营生……”
席云飞将目光转移到车窗外，看着如潮水般朝城南移动的队伍，对于杜如晦的抱怨，只是左耳进，右耳出，设身处地去看，其实，各有各的难处。
平康坊在东市旁边，永平坊在长安城西南角，距离最近的西市还隔着好几个坊，两个地方的价值本就不可同日而语，说真的，换做是自己，估计我也不会那么早搬。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出坊门口的人员渐渐稀少，席云飞继续听着杜如晦的抱怨，眼神示意王大锤开车进去看看。
第八一О张：突发奇想
“小娘，小娘！”
书房外传来丫鬟春儿的叫唤声，虞香兰眉心微蹙，她练字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不过，她也好奇起来，春儿一向懂事得紧，也知道轻重，能让她忘乎所以的事情？
“小娘，小娘……”
春儿终究是知道规矩的，声音停在门外，不敢推门直接闯进来。
虞香兰看了一眼案上的宣纸。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
写了不到一半，停下来意境就乱了，也接不下去了。
“唉，这丫头！”
虞香兰将狼毫搁在蓝田玉做的笔架上，又不舍的看了一眼宣纸上未完成的作品，眼里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进来吧。”
门外，终于等到呼唤的春儿急忙推开厢门。
虞香兰走到软塌上坐下，拿起一卷《胡笳吟》翻看起来。
春儿心虚的看了一眼虞香兰，见她没有作恼，才咧咧嘴松了口气。
虞香兰抬眼朝她看来，眉眼微怔，春儿怀里抱着一个箱子，看样子还挺重，小丫头额头上满是细汗，呼吸也喘喘不断。
“那是何物？”
“嘿嘿，娘子你猜猜看！”
春儿抱着箱子走到案前，轻轻放下后，揉了揉酸胀的手臂，又一脸调皮的朝虞香兰眨眼睛。
虞香兰抿着朱唇，故作愠怒，只是眉头再怎么皱，眼睛再怎么瞪，就是凶不起来。
春儿嘻嘻一笑，将箱子又朝虞香兰面前推了一点，快要碰到笔架才停了下来。
然后伸手指着箱子右上角的一个红蜡封签：“娘子，您看这是什么！”
虞香兰看了一眼，没看清，只能微微起身再看。
接着，呯的一声，手上的竹简直接掉在地上，与木地板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回响。
···
···
平康坊。
席云飞开车门走了下来，面前人去楼空的苍凉景象，让他有些唏嘘起来。
倒不是因为那些被赶走的商贩，而是，面前的古老建筑，让他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若是放到后代，这些建筑妥妥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没准备还能申请个非遗什么的。
可是，放到这个时代……
你说复古吧，隔壁几条街都是这样的建造。
不拆留着做什么？
席云飞一开始还想整个旅游文化街的，如今这么一看，mmp的，还没朔方中山路看着有趣。
只能全部拆了重建了，席云飞无奈的摇了摇头。
七十几个足球场的面积，一望无际的木头屋子，现在全都是他的了。
最高的那座建筑，是三层的青瓦绿檐小阁楼，看样子之前应该是个风月场所，如今牌匾已经不知去向，门口胡乱耷拉着几条缺了腿的矮桌，倒像是一座闹鬼的义庄……
杜如晦似乎感受到席云飞的郁闷心情，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郎君，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回头都要拆了重建，我带你去看一个有趣的地方。”
席云飞闻言，没好气的问道：“这鬼地方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杜如晦一脸神秘的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席云飞无奈，只好再次坐上电动车，让杜如晦坐在前排，为王大锤指路。
电动车在坊市里绕了约莫一炷香左右，最后听到一条更加脏乱差的街道上。
不过，尽管街道上的垃圾堆成了山，气味臭的席云飞睁不开眼睛。
席云飞还是满脸惊奇的推开车门，跑到街道中央，惊奇的看着街道两边的建筑发出惊叹声。
“这，这……”
三合土、石柱、少量的木材点缀其中，蛋壳屋顶，邦克灯塔，藤蔓花纹，随处可见。
要不是自己就站在这些建筑中间，席云飞还不敢相信，遥远的628年，大唐帝都长安，就出现了遥远波斯帝国的建筑物……
“呵呵，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
杜如晦大大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跟席云飞出来一趟，却看到席云飞一路上都皱着眉头，他险些被席云飞皱出自闭来，现在终于是好了，席云飞这个大财主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席云飞用力点了点头，喊道：“留下，这个地方一定要留下，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要好好的保存下来。”
杜如晦笑着走到他身旁，说道：“这条街道之前住的都是大食人，这些人虽然茹毛饮血，也没什么文化，但改出来的屋子倒是十分奇特，当初不少官员还请他们去画过壁画。”
说着，杜如晦指着不远处的一副三彩壁画，席云飞扭头望去，壁画有些脏了，也掉了一些墙皮，不过，还是能够看出画的是一副朝圣图。
席云飞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传教到大唐，现在看了这副画，想来已经传了，而且时间还不短，只是成效不大，否则，自己也不会今天才看到这样的建筑。
杜如晦说着，又指着隔壁一条街道，道：“那边的建筑物其实也不错，不过，大都是跟佛教有关的玩意儿，什么舍利塔，佛龛之类的……”
杜如晦又开启碎碎念模式，沉浸在欣赏***建筑的席云飞先是一怔，接着好奇问道：“隔壁街住的是哪里的人？”
杜如晦想了想，蹙眉道：“好像是天竺人吧，朝中不少官员与他们走得很近，那些寺庙不少和尚也是天竺来的，吃饭都是用手抓，如厕也是……实在粗鄙！”
席云飞脸上表情忽然精彩了起来，好一个大唐啊，这是要把四大文明古国都聚齐是吗？
“那个啥，杜相公，咱们这该不会有金字塔吧？”
“啥？”杜如晦一脸懵逼。
席云飞又问：“那……狮身人面像？”
“……啥，这又是啥？”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杜如晦懵得更厉害了。
席云飞尴尬的挠了挠头，也是，埃及毕竟还是太远了一些。
咦，不对。
大唐没有，我可以自己盖啊！
席云飞用力拍了一下手掌，自言自语道：“除了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还有巴比伦空中花园，希腊阿尔忒弥斯神庙……”
席云飞越想越激动，摆着手指头将世界八大奇迹数了个遍。
最后得出结论，平康坊虽然很大，但盖个迪士尼乐园就差不多了，远远塞不下这么多世界奇迹啊！
失望的叹了口气，席云飞遥望北方：“看来，还得回朔方，直接绕着新村整一圈，有生之年要是能够盖好，也算是圆了一个环游世界的美梦！”
第八一一章：好事连连
虞世南这两天的心情很不好，昨天晚上还和女儿闹了变扭。
吵架当然是不会的，只是，看着女儿伤心的背影，虞世南这个女儿奴心里不好过而已。
虞世南之所以闭门谢客，甚至对虞香兰下禁足令，在他看来，都是为了女儿名节考虑。
他已经从杜如晦那里打听到了，席云飞这次南下最多在长安呆半个月，如今已经几天过去，再撑个十天，他就会放女儿自由，到时候就算女儿知道席云飞南下，也已经来不及见面了吧。
当然，想是这么想，可让他没预料到的是，因为管家的贪心，女儿最终还是收到了席云飞的访贴，甚至还拿着访贴来质问自己这个用心良苦的父亲。
虞世南当时就怒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跟自己说话？！
当时，或许是气不过，指着虞香兰就是一通骂：
“你知道那小子为什么会来长安吗？”
“他之所以南下，纯粹是为了讨好那个叫木紫衣的姑娘。”
“你是真的傻，人家两情相悦，你瞎掺和什么啊？”
“当初在朔方的时候，他之所以接近你，完全是为了他的花楼造势……”
虞世南没想到自己会被女儿当面质问，兴许是恼羞成怒，竟会对虞香兰恶语相向。
人家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你就别再一厢情愿了！
意思大概就是这样，直接把虞香兰打击得失声痛哭，扭头就跑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整晚。
吃饭的时候，听夫人一直抱怨，宝贝女儿一整天滴水未进，把虞世南心疼得不行。
“见吧，要见就见吧！”
虞世南不管了，吃过朝食后，暴躁的将筷子一摔。
“管家，去，拿着拜帖把人带来……”
可惜，就像是两人注定有缘无分一般，公主府的人说席云飞一大早乘坐飞艇北上了。
“北上了，什么意思，回朔方了吗？”
虞世南是真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为女儿惋惜了，理不清头绪后，心里又恶狠狠的把席云飞这个记名徒弟骂了一通……臭小子，竟然敢辜负我家兰儿。
此时，长安以北的落岭涧，在建的风力发电厂。
四艘转载满核的飞艇，今日一早从朔方出发，经过两个时辰飞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席云飞得到消息后，邀请了长孙无忌和平阳公主李秀宁，匆匆赶来。
这次不仅是将风力发电机组搬了过来。
如今地位如日中天的大管家马周、主管工程建设的王老六、对发电机组了解最深的崔一叶，以及被崔一叶忽悠着拆了自己一台自行车的长孙冲，四人也都到了。
特别提一下如今的长孙冲。
当初他一时石乐志，害了自己也害了族叔长孙枳，因为席云飞的一纸黑名单，叔侄两人吃了半个多月土，还差点引发长孙氏与席云飞之间产生隔阂。
后来，长孙皇后得知此事，劝慰了国舅长孙无忌，还将自己的一儿一女送到了朔方，这一招小手段，直接缓解了当时紧张的局势，席云飞也解除了黑名单。
如今的长孙冲，因为一本名为《自然》的小学生课本，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征兆，天天拉着几个同僚做实验，偶尔还到格物坊客串一下技术员，小日子过得又是有滋有味。
就在前天，他得知自己父亲与席云飞展开了合作，联同平阳公主李秀宁，三家一起组建长安电力司，同时，还要在自己家的庄园外，建设一座大型风力发电厂。
长孙冲这半年看了不少书，对于发电的种类和形式，也有一番涉猎，其中他最感兴趣的就是风力发电机，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发电方式逼格最高。
为此，他直接找到马周，将自己想要加入施工队的想法告知对方，马周当然也不含糊，让崔一叶对他进行了书面考核，确定了他的能力达标后，才赋予了他总工程师助理的职位。
至于总工程师崔一叶，倒是不怎么在乎有没有助理，他纯粹是好奇风力发电机组的运营，对比水力发电机是不是更加方便快捷。
一行人在落岭涧见了面，长孙无忌没想到儿子竟然也跟着南下了，一年没见，父子俩有许多话要说，看着面前成熟了许多的长孙冲，堂堂国舅爷差点都泪目了。
席云飞与王老六拥抱了一下，他也已经好久没见老六叔了，下沟村几个叔伯里，平日里最难看到的就是王老六，大抵是因为高速路的建设离不开他监督，所以平日都在外面出差。
“六叔，我娘怎么没一起下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席云飞好奇的朝王老六问道，他记得母亲答应了南下，而且还要带上三妹和青儿表姐的。
王老六略带沧桑的鱼尾纹笑得非常灿烂，闻言，伸手拍了一下席云飞的肩膀，道：“你娘本来已经收拾了行囊，可没想到，今早你大嫂忽然肚子疼。”
“什么？”
席云飞吓了一跳，大嫂李云裳如今可是他们全家的宝啊，特别是她肚子里的宝宝，今年能不能抱上小侄子就看她了。
王老六哈哈一笑，示意席云飞不要担心，接着说道：“当时大家伙都吓得不轻，好在几个嬷嬷看过后，都说是正常反应，还说估计就十天半个月内，小娃娃肯定会生下来。”
“呼！”
席云飞重重松了一口气，大嫂和小侄子都没事儿就好，刚刚心都提起来了。
“这么快就要生了啊？”席云飞笑着问道。
王老六摆着手指头，笑着说道：“哪里快了，都说十月怀胎，你哥成亲到现在都快一年了……呐，下一个就轮到你小子了，怎么样，三公主殿下对你印象如何，说过什么时候纳彩？”
席云飞讪讪一笑，印象当然是不错的，不然，他也不会通知老娘南下呀。
不过，嘴上还是揶揄道：“我还早，下一个轮到我大宝哥才对，大宝哥有了孩子，还有大山呢。”
听到席云飞的话后，王老六咧嘴一笑，直接揽住席云飞的肩膀：“嘿嘿，你小子怕是还不知道吧，丑娘丫头也快生了，早上嬷嬷亲口说的，还有大山那傻小子，你乔二爷昨天已经带着他上佟家提亲了……”
席云飞前一阵子忙着高句丽的事情，过了中秋又直接南下长安了，还真没有关心过这些事情。
没想到啊，这才过了多久，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好事连连，当初自己逼着他们一起背井离乡的愧疚感，仿佛也因为一件件好事儿烟消云散了。
第八一二章：月亮给你摘下来
“郎君！”
“辛苦了，朔方那么忙，还让你特地跑下来。”
马周不在意的笑了笑，朔方虽然很忙，但如今他手头上已经不是没人可用的时候。
经过一年的培养，如今朔方商会已经有不少人才可以放到重要的工作岗位上。
再加上通讯设备的完善，就算是远程办公，马周也能将朔方的事务处理得妥妥当当。
“六叔，您去勘测地形吧，晚上回了长安我再为您接风洗尘。”
王老六笑着嗯了一声，他知道席云飞跟马周有要事相谈，拱了拱手，便带着几个手下忙去了。
马周目送王老六离去，双手保持恭送的姿势，直到王老六走出十来米远才收了回来。
席云飞知道马周谦恭有礼，也懒得打趣他，直入主题的说道：“长安这边形式比较复杂，这次找你过来，主要是与长孙氏这边的合作需要你出面去谈，另外，朝中不少人对与商会合作兴致盎然，我想，这是一个扩张商会的好机会。”
马周收回视线，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心中思忖片刻后，说道：“长孙氏这边应该不难解决，毕竟，电力司意义重大，上杆子合作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家……至于其他官员，回头我会一一登门拜访的，对了，你有什么需要我特别照顾的合伙人吗？”
席云飞闻言一怔，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公事公办吧！”
马周诧异的看着席云飞，这次席云飞南下，他帮着准备了不少礼物，其中就有给程府的、魏府的、还有虞府的，特别是虞府的那份，还有不少秘密呢。
一念及此，马周用肩膀碰了碰席云飞的肩膀，揶揄道：“真的没有？”
席云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自己被拒绝的难堪，苦笑一声道：“真都没有。”
人家都不待见自己，自己凭什么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还想要得好处，hetui……吃屁吧！
两人又聊了一些朔方最近发生的事情，其中最大的一件，应该就是程咬金三人北上突厥的事情，这件事儿如今造成的影响不小，直接导致乌乐集市的贸易减少了七成。
不过，这应该只是暂时的，等阿史那祢尔登上可汗之位，想必乌乐的生意不仅不会下滑，还会越来越好……
另外，就是高句丽那边不断有大量奴隶运送到朔方。
之前几次，奴隶都是以拍卖的形式，大批量卖给那些从事奴隶贸易的商贩和势力。
可是，架不住奴隶的数量太过于庞大。
据统计，夏州一个普通奴隶的价格，已经下降到五百文一个，比一头羊还低廉。
当然，这是在关中，还有几个距离朔方最近的州郡，大唐淮河以南的江南道等区域，奴隶的价格还是居高不下，不说普通奴隶，稍微一个有点姿色的女奴，在扬州都要卖到几十贯铜钱。
之前，不少商贩拍买到的奴隶都往南边去了，想来再过不久，江南的奴隶市场也要被搅乱。
“还有就是第一批岫岩玉已经送到朔方了，我已经让人搬到庄子的库房里保存。”
席云飞眼里一亮，之前为了采购发电机组，光幕上的存款基本都清空了，以至于这次南下，他还特地回收了一些黄金，就怕要用钱的时候没钱花。
要是知道岫岩玉这么快就送到，他就不回收黄金了，要知道黄金这玩意儿，用一点就少一点，他还想着用来打造狮身人面像呢……
两人正自说笑着，不远处，崔一叶带领一批力工开始卸货。
崔一叶手里拿着一份风力发电机的组装说明，对于风力发电机组，他其实是不陌生的。
在格物坊的半年里，他尝试过所有席云飞提供的发电装置。
最后之所以选择水里发电机，完全是因为水电厂可以有效的遏制洪涝的发生频率和周期。
而对于风力发电机，他其实比对太阳能发电更了解，甚至在朔方崔氏别苑，他还自费盖了一架木制的大风车，完全足够提供他日常所需的用电量。
但是，相比于席云飞提供的这些钢铁巨兽，他做的那台就显得小气了不少。
“五丈高的风车是什么概念，比城墙也差不多高了吧？”
崔一叶嘴上嘀咕着，当然，他说的是朔方的城墙，长安的城墙可不止五丈。
旁边，王老六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本子正在写写画画，闻言，笑着说道：“五丈其实还不是最高的，之前一次闲聊的时候，我听二郎说过，最高的风车可以做到二十几丈高，风叶有十五丈那么长呢！”
“二，二十丈？”
崔一叶闻言一怔，暗自心算了片刻，继而惊诧不已的脱口而出道：“那加上风叶，岂不是有三四十丈高？”
三四十丈是什么概念，比这天下最雄伟的长安城北城墙还要高出一倍有余啊。
“那为什么不直接打造更大的风车，那样发电量也更大不是吗？”旁边有人问道。
崔一叶回过神来，与王老六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想来是造不出来吧，要是真的造得出来，席云飞肯定早就拿出来了。
当然，要是让他们知道，席云飞之所以拿不出来，完全是因为库房放不下，估计两人都要吐血……亏我们还帮你找了一个这么完美的借口！
“五丈也很高了，特别是这每一扇风叶，这么长的风叶，再加上不俗的重量，对我们施工队来说，完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啊。”
听完王老六的感叹，崔一叶认同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根十个人合力才能抬动的巨大风叶，担忧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用飞艇钓起来吧，这里风这么大，飞艇的飞行高度如果太低，极容易打飘。”
方才飞艇降落的时候，他们就体验过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此时想起来，还都是心有余悸。
王老六给了崔一叶一个放心的眼神，将手中的本子递给他，道：“我方才已经看过了，这个山涧虽然地势低洼，但土质十分夯实，地桩可以打得很牢。”
崔一叶接过本子，看了一眼上面的草图，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崇敬的看向王老六，道：“不愧是朔方第一工程师，王叔这个办法好……”
“对了，王叔，这画上的架子叫什么？”
“这个……脚手架，材料充足的情况下，月亮都能给你摘下来！”
第八一三章：春风十里
风力发电厂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不过，应该也不会太久。
这次，不仅公主府派遣了大量工匠过来，就连长孙无忌也坐不住了，免费提供了三千劳力。
整个落岭涧一派繁忙景象，山涧南边有泾水经过，如今已经自发形成一个小集市。
工匠们在这里搭建了临时的窝棚，长安城不少商贩闻讯而来，卖起了生活用品。
一开始，公主府是安排了统一的食堂提供食物的，后来工人实在太多，就算是十个食堂也招呼不过来，没办法，只能给钱，让工人们自己去解决吃饭问题。
因为这个，长安不少酒楼和饭馆都看到了商机，纷纷派人过来抢占地盘，不过两天时间，一间间小吃摊支了起来，人还没到河边，就能闻到一阵阵刺激味蕾的香味儿。
何氏酒楼自然也不甘落后，依托商会提供的便利，直接从长安开了一艘画舫过来，愣是整出了一座水上主题餐厅，虽然消费贵了一些，但也吸引了不少客人。
这一日，席云飞叫上几个工头了解施工进度，其中包括王老六、崔一叶、长孙冲，还有几个是公主府和长孙无忌派来的工头……
画舫三楼最大的宴客厅中，席云飞端坐上首，左右分别是王老六和崔一叶，马周这两天都在长安跟人谈判，忙得足不沾地，也就没好意思叫他一起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云飞让人撤走酒菜，再换上功夫茶具。
几个工头第一次见识这样新颖的泡茶方式，都是暗自称奇，想着回去也整一套装装逼。
三杯茶下肚，席云飞开始进入正题。
电力司的建设不仅仅只是发电厂，其中还包括运送电力的电缆和电线杆。
席云飞有想过将电缆埋到地下，可是，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妥，万一电缆被人不小心挖断了怎么办？要知道，这个时代，朝廷是鼓励农民随意开荒的，谁开荒，地就是谁的。
这么一想，还是走空中路线安全一些，直接用电线杆连接，哪怕电缆出线问题，检查起来也方便很多，不用怕埋在地下，两眼一抹黑，坏都不知道坏在哪里。
柏青出身公主府，年过三十的半老徐娘，据说手上功夫了得，曾经跟着平阳公主李秀宁于千军万马中杀敌无数，此间，她便是负责电线杆的搭建工作。
“柏主事，木制电线杆或许省时省力，也更省钱，但我还是建议妳采用水泥电线杆，虽然贵了一点，但后续维护周期较长，算下来，能省一把笔费用的。”
电线杆的选择上，席云飞倾向于用水泥电线杆，不过，在这个木料为王的时代，工匠们还是觉得木头做电线杆是最好的选择，方便取材是其一，省时省力才最关键。
柏青绣眉微蹙，她的皮肤有点黝黑，是很健康的那种肤色，只是，右脸颊有一条刀疤十分明显，就显得整张脸看上去非常狰狞，再加上身材比一般男子魁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汉子。
与她的外貌相反，柏青的声音非常细腻，说话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脾气性情都不错。
听到席云飞的建议，柏青环视了一圈其他人，见他们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后，开口应道：“郎君的建议是不错，可是，如今卢国公家的水泥根本供不应求，就算三娘同意，我们估计也要不到货，除非，郎君能够亲自出面。”
席云飞脸皮子一跳，好家伙，问题又踢回来了，看了一眼柏青，席云飞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也不是故意为难自己，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程府的人沟通。”
旁边的崔一叶喝了一口茶，朝席云飞建议道：“其实我们可以两种电线杆一起施工，我看过图纸，木制的电线杆可以用三年左右，我们可以先用木制电线杆覆盖电网，然后以后每个季度抽出十天断电，逐步用水泥代替木头，争取三年内完成水泥全覆盖。”
崔一叶急着看看电网覆盖整个长安城的盛景，才会建议用木制电线杆先搭建电网，不过，他的建议其实是可行的，席云飞知道，后世很多三线以下的地区都是用木头先搭建电网的。
想了想，席云飞抬头朝在座的人望去，道：“崔主事的办法我觉得可行，而且那些木头换下来，没准还可以二次利用，倒也不算浪费。”
众人闻言，都是双眼一亮，特别是王老六和柏青，两人相视一眼，都对‘二次利用’这个新鲜词汇表示认同，因为他们一开始，只想到拿去当柴烧。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柏主事，切记电线杆一定要牢牢钉在地里，每两根电线杆只见的距离组好不要超过十步……”
接下来，席云飞又提了几点小建议，然后继续下一个话题。
就在席云飞在画舫上开会的档口，泾水上，一艘两层楼高的精致小楼船开了过来。
在楼船的二层露台上，站着几位丰姿绰约的娇俏女子。
为首的一位面戴轻纱，手中拿着一枝狼毫，正对着河边忙碌的人群观望比照。
在她面前的画布在，已经有笔墨伺候，寥寥数笔，便画出了一副百工争鸣图。
那画上有人拉纤，有人扛包，有人锯木，有人敲石……笔墨淡淡，世态炎炎，香墨再点，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峥嵘景象。
少女身旁的闺中好友津津乐道，看得妙处，都是不吝掌声。
“不愧是书画双绝，外人只道妹妹书法不如那虞娘子，可这一手画技却压了她不止一头呢！”
听到有人那自己与虞香兰作比较，那作画的女子眉心微蹙，脸上的轻纱盖不住她拧起的眉峰。
情绪一闪而过，少女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笑容，朝那女子敛衽一礼，道：“殿下谬赞了，论画技，长安城比我厉害的还有许多的。”
女子伸手虚扶起少女，拍了拍她粉嫩的手背，道：“妹妹这就太谦虚了，年轻一辈赢你的不过两个，一个是你大哥欧阳折梅，另一个就是阎家那个画痴了，他们都是男子，咱们好女不跟男斗的，要我说，你就是这个！”
女子说话很是直接，末了还朝欧阳玉梅比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面戴轻纱的便是欧阳玉梅了，受面前女子的邀请，一同到落岭涧看一种叫大风车的奇物。
对别人她或许可以推脱，但面前这位可是公主殿下，哪怕再怎么不愿，她也只能一同随行。
就在欧阳玉梅目光游移，魂不守舍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在一艘比自己所在的楼船还要高出许多的画舫上。
三楼的窗口，翩翩少年一手扶着窗沿，嘴角带着春风十里暖人间的笑意，另一手朝自己不断挥舞着……嘴上好像在喊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听不得真切。
欧阳玉梅手中的狼毫直接掉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第八一四章：低血糖
“你便是席家二郎？”
席云飞愣了愣，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面前这女子是谁啊？
欧阳玉梅见状，急忙介绍道：“这位乃是九江公主……这位便是朔方席氏二郎……”
介绍席云飞的时候，欧阳玉梅的目光不免落在席云飞身上，看着面前身形愈加挺拔，五官变得棱角分明的少年，不自觉间已是双眼含羞。
九江公主？
席云飞听到这个称谓，原本皱起的眉心慢慢淡开。
历史上，九江公主是第一个外嫁的大唐公主，当时李世民为了招揽突厥各部，将她嫁给东突厥执失部酋长执失思力，加快了东突厥的灭亡之路。
后来在永徽四年（653年），执失思力因与房遗爱交好，卷入高阳公主谋逆一案，还好唐高宗李治念他功多，没有杀他，只是把他流放巂州。
当时的九江公主，表现出了非常的勇气，上表请求削去自己的封邑跟丈夫一起流放。
从九江的这个举动来看，她与丈夫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流放之后不久，九江公主就死了。
是个可怜的女人，席云飞看着面前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公主，忽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次程咬金他们北上，不会连执失思力也杀了吧？
如果他们夫妻俩感情真的那么好，那自己要不要让程咬金留执失思力一命？
“你看什么看？”
九江公主有点羞赧的瞪了一眼席云飞，面前这个传说中的男人，怕不是个登徒子，哪里有第一次见面，就盯着人家脸不放的……难道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九江公主偷偷抹了一下嘴角，好像没有啊，这么一想，只有一种可能了。
“登徒子！”
席云飞没想到自己只是愣了愣神，就得了这么一个称号，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好奇，公主殿下用的应该不是我们商会的化妆品吧，你看你的眼妆都花了！”
“啊咧，有吗？”九江公主毕竟是女子，一听自己妆花了，顿时花容失色。
欧阳玉梅视线一直落在席云飞身上，闻言，捂嘴轻笑道：“郎君就不要作弄殿下了，她的妆还是我画的，要是花了，殿下第一个治我的罪。”
说这话的时候，欧阳玉梅眼里闪过一丝幽怨，方才席云飞确实是看九江公主看呆了，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只不过，席云飞眼里并没有生出爱慕之情，反而透露着几分纠结之意，让欧阳玉梅弄不清楚到底席云飞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
“好一个登徒子，别以为父皇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在为所欲为了？”
“你……哼，反正你就是登徒子。”
“公主殿下息怒，郎君说的没错，你的妆确实花了。”
欧阳玉梅见席云飞为难，急忙开口为他说话，伸手在九江公主的眉心一点，原本好端端的花钿妆，瞬间真的花了！
席云飞感激的看向欧阳玉梅，还朝她眨了眨眼睛，好一副男盗女娼，呃，不对，好一对奸夫……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凤凰于飞……的璧人啊！
欧阳玉梅双目柔情似水，双颊染上一层红霞，看上去格外明艳动人，哪怕是戴着轻纱遮面，也能看出她此时紧张的心情。
帮九江公主补好妆容后，二女受邀一同参观落岭涧。
两天的时间过去，如今的落岭涧已经立起来十几座大风车。
五丈高的风车看上去非常高大，慢慢旋转的扇叶远远看过去好像没什么奇特之处。
可是，等走近了，特别是站在风车低下再看，便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绝妙感觉。
又怕自己被扇叶砸到，又舍不得将视线从它身上移开半刻。
“这就是大风车啊，没想到这么高，你们是怎么盖起来的？”
九江公主夸张的展开手臂，似乎丈量风车的长度，神情莫名的激动。
席云飞笑着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施工现场，那里，一座用脚手架搭建的巨大环形支架上，正有大量工人在呼喊着劳动的号角。
九江公主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见状，也不管欧阳玉梅了，直接带着两个护卫便跑了过去。
风车下，席云飞与欧阳玉梅相对而立。
少了九江公主这个大电灯泡，欧阳玉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而席云飞看着面前娇羞可人的少女，忽然想起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疏忽。
自己竟然忘了给她也备一份礼物，真该死，怎么把她给忘了，当初她可也帮了自己不少忙呢。
两人各有心事，就这么傻傻站了有十几个呼吸。
席云飞尴笑道：“我刚到长安没几天，本来想去府上拜访的，忙着忙着，就给忘了……那个，我，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算是一个蹩脚的谎言吧，至于礼物，回头直接买点新奇的物件，对方应该会喜欢。
席云飞心里对欧阳玉梅没什么心思，这么说纯粹就是考虑到当初的人情。
可落在欧阳玉梅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特地为我准备的礼物？”
少女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的不确定，实在是太惊喜了，她甚至听不出席云飞说这番话的时候，还带着十分客套的语气……有点像是，下次，下次一起吃饭！
席云飞愣了愣，迎着欧阳玉梅期待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欧阳玉梅先是一愣，接着杏眼微醺，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席云飞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欧阳玉梅急忙伸手遮住妙目，羞赧的躲过席云飞的注视，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
“好像，好像是眼睛进了沙子。”
席云飞一听可不得了，不假思索的抓过她的手臂，脱口而出道：“眼睛进沙子可不能用手去揉，来，我帮你吹出来……呼，呼……呃，你脸怎么这么红？”
欧阳玉梅脸上的面纱慢慢滑落，原本光洁如玉的蝤蛴，像是被烫过的大虾，那滚烫的热浪，从脖子一直蔓延都头顶，最后蒸腾出热浪，化成袅袅炊烟。
欧阳玉梅看着近在咫尺的席云飞，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随着席云飞的双唇慢慢凑近，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小鹿砰砰砰乱撞，撞得自己口干舌燥，头晕眼花……
最后，眼前一黑，竟真的晕了过去，双眼阖上的瞬间，她仿佛看到席云飞关切的面容，好像还在大叫着自己的名字……欧阳玉梅唇角微微上翘，心道一声：真好！
“这傻女人身上没二两肉，一看就是低血糖……”
席云飞无奈的摇了摇头，拦腰抱起柔弱无骨的娇躯，匆匆朝河边跑去。
月老：(╯°Д°)╯︵┻━┻
我低血糖你大爷！
第八一五章：侯君集偶遇席云飞
“郎君放心，夫人只是忧思成疾，再加上食欲不振，致使体虚气乏，休息两日便好了。”
听着老医仆一本正经的嘱咐，席云飞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瞥了一眼早已醒过来，却假装还晕着的欧阳玉梅……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老家伙在诋毁你的名节啊，我的天，这姑娘心可真大。
送走医仆后，席云飞没好气的拍了拍还在装睡的欧阳玉梅：“听到没有，这几天好好在家里休息，没事儿别天天跑外面转悠。”
欧阳玉梅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揉着眼睛，‘惺忪’的慢慢睁开，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席云飞生怕她再晕过去，想了想，还是不调侃她了。
外面，九江公主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大袋子，油纸袋有些脏，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些油污，看到欧阳玉梅醒来，九江公主笑嘻嘻凑了过来，道：“妹妹你看，我掏到这么多好吃的。”
泾水河边的小集市上，不少小吃都是从朔方传下来的，其中一多半的名小吃跟土豆和红薯有关系，一经推出，就受到广大劳动人民的喜爱，好吃且管饱。
九江公主久居深宫，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特色美味，此时嘴上叼着一根薯条，正吃得津津有味……
欧阳玉梅起身敛衽一礼，偷偷看了一眼席云飞后，走到九江公主跟前，听她介绍那一袋子的美食，那表现，好像她压根就没晕过似的，笑得格外的灿烂。
九江公主见了都是愣了愣，好奇问道：“妹妹，我怎么觉着，你心情好了不少啊？”
这半年来，欧阳玉梅每日里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以往经常参加的书画诗词交流会也不去了，时常一个人窝在家中，眼看着日渐消瘦，身子骨也愈来愈差，动不动就晕倒。
身为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九江公主便以姐姐的身份，经常找些由头带她出门散心，可是，之前几次都没什么成效，怎的今日好像效果意外的好。
“还别说，小脸蛋儿都红润了几分呢。”九江公主伸手捏了一下欧阳玉梅，手上的油腻涂了欧阳玉梅一脸，没想到这丫头还有点熊啊。
席云飞本来想退走的，见了欧阳玉梅刚刚醒转就被公主‘虐’，于心不忍的拿出一包湿纸巾，递给欧阳玉梅，道：“用这个擦吧。”
小娘子情何以堪，泛着油光的俏脸儿看上去，愈发的光彩照人：“谢谢！”
九江公主还是第一次见识湿的纸巾，闻着纸巾浓郁的香味，忍不住捂住琼鼻深吸了一口。
“席家二郎，这纸巾比你们卖的那些抽纸好用，我就说嘛，果然你也跟那些唯利是图的世家一个样样的，好东西都留着自己用，哼哼！”
你这丫头，我是跟你有仇吗？
不过，在两位美女面前，不好表现得太过小气，干笑两声，席云飞很有风度的承诺，一会儿每人送一箱湿纸巾给她们，乐得九江公主合不拢嘴，露出阴谋得逞的嘴脸。
回长安时，两人又搭了顺风的飞艇，第一次乘坐飞艇的两人都是胆战心惊的扶着栏杆。
起飞的时候，欧阳玉梅因为身子骨虚弱，还险些晕倒在席云飞怀里，倒是大大咧咧的九江公主蹦蹦跳跳的，很快就适应了下来，丢下欧阳玉梅和席云飞，一个人把飞艇跑了个遍。
几里地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席云飞让人准备了两份礼物，几盒面膜，几瓶香水，还有一些护肤品和香皂之类的东西，当然，包括一箱子水果味的湿纸巾。
得到礼物的二女神情各异，九江公主自不必说，给了席云飞一个算你识趣的表情，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宫里跟姐妹们炫耀。
最让席云飞意外的，还数欧阳玉梅。
“你不是要去拜访我爹嘛，这些东西，到时候再送不迟，免得你还要准备两次礼单。”
席云飞不明所以，十分大气的说道：“没事儿，一点小东西而已，不值几个钱的。”
欧阳玉梅愣了愣，心道，我是想让你不要忘了去找我，你想哪里去了啊？
席云飞也很懵，暗道，我这么有钱，还差这点？
···
···
一连三日，整个长安城议论最频繁的话题，就是城北郊外的落岭涧。
落岭涧发电厂的名头，也在一夜之间成为长安世家贵族最关注的项目。
电，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再陌生。
门下省的通讯司、王淮经营的【如家】客栈、刚刚开业不久的何氏酒楼……
太阳能板、电线、对讲机、电灯、电风扇，乃至这几日长安正在流行的电视机和街机。
这些新鲜事物都离不开电力驱动，而显而易见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东西一定会走进千家万户，那个时候，电，就跟柴米油盐一样，成为大家日常必不可少的必需品。
尉迟恭这两日是有些惆怅的，眼看着长孙无忌搭上了席云飞的线，一开始就能参与到电力司这么一个巨大的项目中，说不眼红，那是骗人的，他都快得红眼病了。
思前想后，尉迟恭唤来几个同僚，一行人在何氏酒楼包下一件大包厢，打算宴请席云飞。
可是，让尉迟恭等人没想到的是，这几天，席云飞都在落岭涧没回来。
想法落空的尉迟恭愈发坐不住了，派了人去公主府门口蹲点，只要席云飞回来，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只是，让尉迟恭没想到的是，整个长安抱着跟他一样想法的人，竟然不在少数。
就在席云飞开着电动车，脑海里盘算着明天是不是去欧阳家拜访的时候。
忽然，在道路中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候将军？”
席云飞没想到‘碰瓷’自己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侯君集。
此时的侯君集，也是额头吓出了一层细汗，好家伙，差点被撞死。
惊魂未定的侯君集见席云飞下了车，急忙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一番情绪。
而后，装出一副偶遇的惊奇表情，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小郎君，呵呵，还真是有缘呐。”
有缘吗？
席云飞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这个地方往前只有永昌坊公主府，平日鲜少有人经过这里。
侯君集也不觉得尴尬，笑呵呵的迎了上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份请帖。
“呵呵，刚好明日是小女的髫年宴，还请小郎君届时莅临寒舍，一共把酒言欢……”
还在家中等消息的尉迟恭，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有人已经主动出击，赶在他之前，将原本属于他的好处抢了去。
而对席云飞来说，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他更欣赏主动追求利益的人，毕竟，就算天上会掉馅饼，砸也是砸在那些时时刻刻抬着头，在馅饼掉下来的那一刻，伸手去抢的人身上啊！
第八一六章：秋风扫落叶
对于侯君集的邀请，席云飞笑了笑便接受了，对方的目的纯不纯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一些助力。
风力发电厂先不说，单单就电线的生产就需要几家有实力的合伙人参与进来。
电线的原材料是什么？
铜丝和橡胶。
而铜在这个时代就是钱的代名词。
电力司的建设，其实就是一个撒钱的过程。
前期投入大，当然，后续的受益也很高。
在合伙人的选择上，席云飞经过几番考量，最后将长安电力司的业务交给平阳公主李秀宁，而为了不让李秀宁倾家荡产，他有帮忙拉了国舅爷长孙无忌进来。
这两人从本根上来说，其实是亲家关系，对于他们之间的合作，席云飞可以放一百个心。
而与电力司相关的其他产业，就可以适当的外包，这一点席云飞已经跟长孙无忌商量过。
目前来看，新老贵族的斗争仍旧如火如荼，而想要遏制住这股风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建立利益共同体。
所以，席云飞打算从新老贵族中挑出几家代表，将与电力司相关的下游业务外包给他们。
一方面，有钱大家一起赚，自己也顺便收割点人情。
另一方面，席云飞一直觉得大唐的人口太少，向西方扩张的心思已经饥渴难耐。
在公主府门口，席云飞目送侯君集离去，两人的这次接触还算融洽。
而席云飞也直接承诺，明晚的髫年宴，会与他商量一项大买卖，如果侯君集有合适的合作人选，到时候可以一起邀请到场云云，到最后，乐得侯君集喜不自禁，声称明日宴席一定不会让席云飞失望的。
回到公主府后，席云飞先是美美的跑了个澡，两天的时间，他吃住都在落岭涧，虽然飞艇上也有淋浴间，但与大浴池比起来，就少了一丝身心放松的惬意。
泡过澡后，得知他回来的木紫衣，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吃饭的时候，木紫衣分享了这两日自己在长安的生活，言语间，还提到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半年多没见的虞香兰，据木紫衣所述，虞香兰自从朔方回来，便鲜少出门，平日里就算出现在人前，给人的感觉也愈发的清冷。
不过，她的书法境界在这一段时间提高很快，隐隐自成一家。
在长安少男少女的心目中，形象愈发的高大不可攀，仿若月宫仙娥，飘飘渺渺。
不少公子哥天天在虞府后门排队捡垃圾，若是好运捡到一副虞香兰亲笔的墨宝，便能成为酒会的焦点，要是真的缺钱，卖了还能赚上几两雪花银。
席云飞拿着一根鸡腿慢慢啃着，听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经典喜剧片，只是，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师姐这么牛逼，要是换个男儿身，怕比之四大家也不遑多让吧。
还有一个，便是欧阳玉梅。
听木紫衣谈起欧阳玉梅的时候，席云飞有些心虚的看了她一眼，见木紫衣只是认真的帮他剥着虾，嘴上含着笑讲话，并没有任何异常，脸上的紧张之色才缓了下来。
“二郎，其实你该带上几样好礼去拜访一番的，当初咱们花楼开张的时候，她们可帮了不少忙，而且我对两位姐姐也颇为仰慕，你记得一定要带上我呀。”
木紫衣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席云飞，好似要把他的脸皮看穿了一般。
好在席云飞似乎做贼心虚，早有准备的他，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回头你代替我去一趟吧，你们姑娘家家的凑一起也好说话，我太忙了，就不去了吧。”
木紫衣闻言，大眼睛卟铃卟铃的带着笑，嘟着小嘴唇，皱起挺立的琼鼻，朝席云飞做了一个十分可爱的鬼脸，心情莫名的好。
小丫头，还敢试探我，你还太嫩了点。
席云飞咬了一口木紫衣剥好的虾肉，心虚的狼吞虎咽起来。
···
···
月上柳梢头，佳人倚栏杆。
欧阳玉梅刚刚回到府上，就收到席云飞谴人送来的两大箱子好礼。
对于席云飞是不是真的听不懂自己的心思，欧阳玉梅已经不在乎了。
此时，她那纤细白皙，宛如琼脂美玉的手腕上，带着一条款式新颖的手链。
那手链的链子通体由黄金锻造，入手微沉，在链子上，装饰着五枚铜钱大小的美玉。
其中四块，分别是四大名玉：和田玉、蓝田玉、岫岩玉，以及绿松石。
而其中最让欧阳玉梅喜爱的，却是第五块，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新玉种。
通体由灰黑至深黑色组成，其质地飘黑，仿佛一幅水墨山水画，她问过送礼的人，知道这块玉石又叫‘水墨画种翡翠’。
“你连我喜欢画山水都知道了吗？”
欧阳玉梅抚摸着那块墨冰翡，眼里满是柔情。
···
···
弦月升空，如雪的月光越过墙头，带着秋的凉飘落凉亭。
少女执笔的右手微微停顿，一片杏儿叶落在她的UU小说。
泛着花香的光洁白纸上，一首词中，隐隐透露几丝愁绪。
秋声一夜凉灯瘦，寂寂愁新逗。
病蛩悲蟀小庭中，落月悄垂簾影翠房空。
轻烟黛锁双眉恨，背镜情无准。
粉残脂剩酒醒难，靠遍皱痕罗袖倚天寒。
这首回文体的《虞美人》，不管是正着写，还是倒着背，虞香兰都已经滚瓜烂熟。
每次练字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人来，放荡不羁的外表下，却暗藏令人折服的大才。
不管是诗还是词，不管是《桃花庵》还是《虞美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当然，曲也不错，可惜，那是写给别人的，尽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哼唱一两句。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虞香兰朱唇轻启，少女的声音婉转如天籁，伴着秋风，唱出了愁苦和相思。
院子角落的门廊下。
虞世南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后提着灯笼的丫鬟眼眶微醺。
“兰儿在这里坐了多久？”
“有，有两个时辰了。”
“吃过小食了？”
“吃了一些糕点。”
“唉，去，煮一碗滋补的羊汤来。”
唤退丫鬟，虞世南双手背负，原本严肃的表情换上一副慈爱的笑脸，慢悠悠朝凉亭走去。
原本以为那小子已经离开长安会朔方了，可没想到，方才收到消息，那小子又回来了。
虞世南暗道这都是劫数，想起女儿这两日的情况有所好转，急忙让管家去回拜帖了。
只要女儿高兴就行，虞世南这个女儿奴已经放弃挣扎了。
第八一七章：火爆街机
翌日。
席云飞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几日跑得实在够呛，昨晚一沾床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堂屋的桌子上摆了一份凉了的豆浆油条。
估计是木紫衣送来的时候，见自己还在睡觉，便没有叫醒自己。
席云飞摸了摸肚子，不是很饿，再说油条凉了也不好吃。
拿起豆浆一饮而尽后，想起晚上还要去参加侯君集为女儿举办的髫年宴，席云飞觉得有必要准备一点见面礼，最好是跟电有关的电器，刚好以此为话题，商议合作事宜。
左思右想，席云飞觉得没有比电视机更好的礼物了，左右飞艇的仓库里还有几台，便让人搬了一台打包好，又备了一份小丫头会喜欢的零食礼包。
吃午饭的时候，席云飞才得知，平阳公主和木紫衣双双被长孙皇后邀请入宫。
中午饭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了，斟酌一番，席云飞叫上王大锤，两人打算去何氏酒楼吃大餐。
午时刚过，头顶的暖阳照得人发懒。
来到何氏酒楼门口，席云飞二人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熙熙囔囔的人群中，酒楼的掌柜站在一张四方桌上，手上拿着一沓号码牌。
“不要挤，不要挤，拿到号的等叫号，没拿到号的来我这里领，都别挤，再挤就不给号了。”
席云飞与王大锤相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解，前几日他们才来过何氏酒楼。
生意虽然不错，但并没有好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啊？
席云飞踮起脚尖，朝一楼大厅里看去，试图看清楚生意莫名火爆的原因。
可惜，里面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看不得真切，也听不得真切，只能无奈被挤在外面。
就在席云飞想着是不是换个地方吃饭的时候。
那个发放号码牌的掌柜忽然跳下四方桌，屁颠颠跑到席云飞跟前。
“小人房玔见过郎君，见过王队长！”
席云飞没想到这个中年掌柜竟还记得自己，而且这里人这么多，要不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估计怎么样也看不到自己才对，果然能当掌柜的人，都有一点本事的。
房玔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席云飞，之前他收到堂兄来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房氏一族能不能再次腾飞，很可能要看面前这个少年人的心思。
这两日里，长安城大谈特谈的落岭涧发电厂，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王公大臣们，无疑印证了堂兄房玄龄的嘱咐，能够搭上席云飞这条大船，未来必定可期。
而且，今日酒楼生意之所以这么好，也跟电力司有关。
席云飞本想另寻一个地方吃饭的，见房玔走来，只好停下脚步。
“呵呵，房掌柜无需多礼，今日生意不错啊，这么多人排队，是不是做了什么活动？”
房玔笑容满面的朝席云飞躬身一礼，含笑道：“倒是没做什么活动，主要是一大早商会就送来了几台电视机，客人都是被电视机吸引而来的。”
席云飞闻言，才想起这么一回事儿，为了与电力司更快的普及电力，他又买了不少电视机，其中大半送给了朝中的大臣，剩下的全部让甄有财下发给各个产业。
一想到是这个原因，那能吸引来这么多人，也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席云飞微微颔首，又勉励了几句，便提出告辞。
房玔也没有过于热情的表现，一切行云流水，仿佛真的只是上来打个招呼而已。
就在席云飞刚刚转身的时候。
何氏酒楼内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脸色潮红，神情激动，在人群中搜寻一圈，最后定在弯腰恭送席云飞的房玔身上。
“掌柜的，掌柜的，钢镚都换没了，这个怎么办啊？”
钢镚？
已经打算离去的席云飞，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电视跟钢镚有什么干系？
旁边的王大锤也是眉心微蹙，还不等席云飞去问，啪的一声，“哎呦，那甄有财该不是把街机也搬走了吧？街机的钥匙还在我身上呢！”
席云飞恍然大悟，与王大锤相视一眼后，走到房玔跟前，道：“房掌柜，你带我们进去看看。”
房玔见状，脸色一喜，终于能够与席云飞多多接触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行，郎君与王队长随我进去便是。”
有房玔在前面带路，门口排队的人自发让出一条通道来，许多人目光落在席云飞和王大锤身上，都带着一丝敬畏之色。
诚然，他们不认识席云飞和王大锤，但房玔的身份他们可是一清二楚，能让左相的堂弟这么热情接待的人物，肯定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走进何氏酒楼后，席云飞果然在大厅的东南角看到五台街机，此时一圈人围得满满当当的，手上还都攥着几到十几枚不等的钢镚。
“吖的，你小子死了赶紧让开，轮到老夫了。”
“雷大头，你好不知羞，你们二号机的人凭什么跑到我们三号机排队。”
“就是，雷大头，别以为你头大就了不起，头大不是头铁，滚回你们二号机去。”
“哎哎哎，诸葛亮大招不是这么按的啊，哎呦，你看吧，死了，让开让开，看爷耍！”
“你们看陈公子，人家一手貂蝉……玩得贼溜……”
席云飞与王大锤相视一笑，果然是搬错了街机，酒楼里放电视机就行了，怎么还整成了街机室啊，这乱糟糟的，哪里还像个吃饭的地方。
席云飞不由得哑然失笑，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房玔，道：“房掌柜，你们搬错了，这些街机……”
“你们看，房掌柜来了！”
席云飞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十几个眼神狂热的人突然围了上来。
直接把他跟王大锤挤到边边。
“房掌柜，快给我们钢镚啊，哪里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凭什么轮到我们的时候，钢镚就没了。”
“没错，今日要是不换给老夫，小心我明日直接去房府告你一状。”
席云飞愣了愣，眼前的火热场景，倒是让他有些意动起来了。
知道街机会火，但没想到会这么火，这根本就是上杆子送钱给自己啊。
席云飞拉了拉王大锤的胳膊，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五台街机就暂时放在何氏酒楼打广告吧，等他的万象城盖起来，一定要直接整一层电玩厅。
现在，席云飞巴不得甄有财置换来的那两栋楼赶紧装修完工。
“走，我们去艮南街看看装修进度……”
“二郎，还没把街机里的钢镚拿出来呢！”
王大锤两眼闪着金光，舔着嘴唇提醒道。
第八一八章：李元晓
席云飞与王大锤在何氏酒楼‘掏金’的时候。
同在东市的坎北街，朔方商会长安分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甄有财被十几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围在办公室里，乖乖的为他们端茶倒水。
下首一虬髯大汉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吧唧了一下嘴，道：“甄有财，本将军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日之内，一定要把电线扯好，要是耽搁了本将军追剧，回头拿你是问。”
甄有财抬头瞥了对方一眼，悻悻一笑，既没答应，也不敢拒绝。
“张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甄主事已经说的很清楚，往后长安所有与电力有关的买卖，全部交由电力司负责，你要是真的着急，直接去找我三姐啊！”
那虬髯大汉没想到有人会替甄有财说话，而且这人身份还不低，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小王爷……密王李元晓，暂管皇室财政大权，过两年估计就会外发到外面当个闲王。
尽管如此，张亮还是不敢过于孟浪，赔笑着打着哈哈，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才敢去找平阳公主要电呢，反正他是赖上甄有财了。
其他几个大臣原本也想呛声的，这李元晓这么一说，瞬间都闭上了嘴巴，只是神情还颇为倨傲，显然并没有真的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他们怕的是平阳公主李秀宁，是天子李世民。
李元晓见状，心头甚是无奈，摇了摇头，朝甄有财望去，道：“甄主事，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几位将军，你们既然给大家送电视机，那总该考虑到用电问题吧？”
甄有财闻言，很是委屈的叹了口气，电视是席云飞送的，他就是个跑腿的喽啰，不过，对方说的没错，你给人家送电视机，结果因为没有供电，电视用不了。
这跟吃饭只给个碗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吃不到。
“洛川兄，这事儿真不能怪我，这是郎君的意思，电力司已经成立了，所有人都可以自己去申请供电，只要按流程走就行，当然，供电的一应材料都要自费。”
在座几人都是认识密王李元晓的，听到甄有财叫他‘洛川兄’，神色都是一变，暗道这个密王还是挺有手段的，这才多久就已经跟朔方商会勾搭上了。
听闻甄有财的回应，李元晓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头就去帮大家问问看吧，张建军、屈突将军、还有各位，你们先不要逼迫甄主事，一切等我答复即可。”
“那……”
几个大将军面面相觑，最后起身朝李元晓拱手一礼：“那我等就劳烦密王殿下了。”
送走这些个难缠的家伙后，办公室里便只剩下甄有财和密王李元晓。
甄有财关上门后，恭敬的朝李元晓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相助，否则今日这些人怕是不能与我善了啊。”
“呵呵，甄主事还是叫本王洛川好些，这样显得亲切。”
甄有财抬头看向李元晓，二人相视一笑，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松氛围。
换上一壶新茶，细细品了三杯后。
李元晓直入主题的问道：“对于电力司，本王了解的不是太多，只是，承包电路搭建，真的能够挣钱吗？”
甄有财拿起茶壶，又添了一杯给他，笑着应道：“洛川兄信我便是，郎君说过，之后的十年内，所有与电力司相关的产业都能带来暴利，你想想，长安城若是每家每户都需要用电，那该需要多少电工？”
“可是，我听说电是很危险的一种东西，搞不好会死人的……”
“呵呵，正因为如此，就更需要专业的，与电打交道的电工啊！”
甄有财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抽出一本线装书籍，递给李元晓，道：“这是我从郎君那里要来的电工详解，还有一些电路的基本安装原理。”
“这？”
李元晓双手接过，不可思议的看着甄有财，“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了？”
甄有财闻言一怔，想起席云飞的交待，好笑道：“洛川兄别误会，我家郎君说了，这上面的记载，越多人知道越好，要不是我拦着，我家郎君还想直接大量刊印呢。”
李元晓深吸了一口气，他深知电力司未来的钱景，对手上这本电工详解的重要性，也十分的重视，甄有财能够在这个时候照顾自己，可见之前的付出都没有白费。
只是，诚如甄有财所说，长安城万一真的大量普及电力，需要的电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若是一户人家收一贯安装费，那一万户就是一万贯，十万户就是十万贯，这还不包括后续的维护维修费用，李元晓知道，这是一个超级暴利的大项目。
后续，等长安市场饱和后，他还可以往外扩张，别的地方先不说，单是洛阳、益州（成都）、扬州……这三个地方也都是人口经济不亚于长安的大城。
“大恩不言谢！”
想通这些，李元晓朝甄有财抱拳一礼，之后自己是留在长安手握实权，还是被外派到偏僻州郡当个散王，就全看这一波操作了。
告辞甄有财后，李元晓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绕道朝永昌坊而去。
他打算去拜访一下三姐李秀宁，一是跟这位传奇一样的姐姐套套近乎，二来，他听说席云飞回京了，想着是不是可以拜访一二。
可惜，到了才知道，李秀宁和席云飞都不在公主府，至于去了哪里，你一个小王爷还没有知道的权利……
失望的登上马车，李元晓刚要回府，不想，迎面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王爷，当面是虞府的管家，好像是来回帖的。”
“虞府？”
李元晓眉心微蹙，说起虞府，他忽然想起一道曼妙清冷的身姿。
最近忙于公务，已经好久没有去参加文会了，也不知道她……
一念及此，李元晓放下窗帘，收回视线，朝马夫吩咐道：“改道崇仁坊，本王要去拜访虞阁老……顺道去商会，本王想买点笔墨。”
“顺道？”
马夫一脸懵逼的看着街道，末了恍然大悟：去东市要经过崇仁坊，这不正是顺道嘛，果然，王爷就是王爷，方向感真好！
只是，好像又有什么不对？！
第八一九章：哼哼哈嘿
潞国公府。
席云飞人刚刚到坊门口，就被等候已久的侯管家发现了。
车开到大门口的时候，席云飞被眼前的排场吓得不轻。
侯君集带着家人在门口列队迎接，旁边还有不少脸熟的朝中官员。
此时，不少人都将视线落在那台电动老爷车上，嘴里都是啧啧称奇。
侯君集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出落得玲珑可爱，此时眼巴巴的看着席云飞。
“小妹，快叫哥哥。”
侯君集脸皮还是很厚的，不管席云飞同不同意，反正先认个‘亲’总是没错的。
那候小妹也很是机灵，知道眼前的席云飞定是不凡，收起往日的娇蛮，显得娇羞可人。
席云飞知道这小姑娘便是今日的‘主角’了，挥了挥手，王大锤从后备箱里搬了一个大礼盒出来，上面用隶书写了【零食大礼包】五个大字。
这零食礼包也是朔方商会的产品之一，里面的小吃千奇百怪，都是席家后厨的糕点师和厨师，受席如慧常吃的几款零食启发，一起钻研出来的，目前在长安还买不到。
不过，以侯君集的身份，想来应该已经买来哄过小孩。
果然，刚看到礼盒，那还装得老老实实的候小妹就原形毕露了。
“吖，零食大礼包，比上次爹爹买的还大！”
席云飞愣了愣，这丫头在一瞬间，完成了从小豫章到三妹席如慧的性格转变。
不吹不黑，妳吓到哥们了。
原本还想抱一抱这个小寿星的，现在席云飞已经唯恐避之不及，熊孩子什么的，有个三妹已经够了，再多，真的要折寿的。
让王大锤将零食礼盒递给一旁的管家，席云飞呵呵一笑，尴尬的让过猴急的候小妹，与侯君集几人一同朝大门内走去。
临进门前，席云飞忽然想起车上还有一台电视机，又提醒王大锤搬了出来。
侯君集双眼一亮，他府上已经有一台席云飞送的电视机了，但是，府上的妻妾那么多，电视机只有一台又不够分。
如今正好，接着女儿的诞辰，又得了一台。
“对了，郎君，这有了电视，没电却是不行的，我让人去商会问过，那甄主事说，以后与电有关的买卖，全部都交给了电力司？”
席云飞闻言，微微颔首，一边欣赏着潞国公府的布置装潢，一边说道：“不错，这事儿是我吩咐的。”
侯君集与身后几个同僚相视一眼，苦着脸道：“可是，如今我们连电力司的影子都没看到，想要通电，也找不到正主啊，总不能去公主府打搅三公主殿下，或者去找长孙大人吧？”
席云飞停下脚步，眉心微蹙，道：“电力司长安城办事处不是已经成立了吗？”
侯君集愣了愣，一脸疑惑：“没有啊！”
其他几个官员也是摇了摇头，他们多方打听，确实没在长安见到类似电力司的办事处。
席云飞若有所思的抿了一下嘴唇，安慰道：“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我帮你们问问，或许是这两日忙于落岭涧发电厂的建设，公主殿下和长孙大人都忘了吧。”
侯君集等人面面相觑，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否则，这么赚钱的营生，他们怎么可能不早点盈利呢，换做自己，巴不得早点把门店开起来迎客呢。
酉时刚过，髫年宴便正是开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寿星候小妹被娘亲牵着手走进宴客厅，一桌一桌的敬酒。
当然，酒都是侯君集在喝，小寿星只要负责收压岁钱就行。
轮到席云飞的时候，候小妹笑得格外灿烂，还悄咪咪的告诉席云飞，零食礼盒里最好吃的是海苔饼，比棒棒糖还好吃。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候真的非常好懂，小丫头这是暗示席云飞，自己很喜欢海苔饼呢。
席云飞也没有让她失望，笑呵呵的与侯君集碰了杯子，保证明日就让人送一大箱海苔饼给她。
乐得小丫头差点当场认亲哥。
然后，又是切生日蛋糕的流程，这个流程本来是没有的，还是硬生生被商会炒作出来的。
席云飞身为本次宴席最尊贵的客人，还与候小妹一起吹了蜡烛，又切了蛋糕。
吃完蛋糕后，宴席才算结束，时间也已经不早，已经是戊时正，再过一会儿就该宵禁了。
席云飞吃完一小块蛋糕后，看向坐立不安的侯君集等人，觉得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候将军，吃完蛋糕，喝点清茶最是解腻，还要麻烦你安排一个清净一点的茶室。”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郎君这边请！”
···
···
离开潞国公府时，已经是一更天，长安城进入宵禁。
好在，席云飞的老爷车就是一面金牌，毕竟是可以直接开车进宫面圣的。
回到公主府后，木紫衣已经帮他准备好了花瓣热汤。
泡澡的时候，席云飞提起了刚才在潞国公府的事情。
木紫衣在一旁替他捏着肩，听完，笑着说道：“今日进宫，皇后娘娘也隐晦的提到了电线坊的事情，言语之间，好像在替陛下争取一些份额。”
席云飞正拈着一枚玫瑰花瓣细嗅花香，听到木紫衣提到李世民，摇了摇头，嗤笑道：“铁道司的投入就要清空他的家底，他哪里还有钱开办电线坊。”
木紫衣掩嘴轻笑，她想起席云飞说过，李世民很穷！
当然，不管是谁，跟席云飞比起来，都是穷光蛋，这一点木紫衣最是清楚。
“不过，听皇后娘娘的意思，这次好像是几个娘娘一起出资的，陛下只是挂名，当然，最后收入的七成要交给内库，余下三成再由几个娘娘按投资分利。”
席云飞眉心微蹙，潜意识里，他不想给李世民太多好处，可目前来看，想要最快普及电力，电线的需求量将会非常大，说不好听一点，电线可能会遏制电力时代的发展。
因为，铜在这个时代就是金钱的代名词。
而这个国家，金钱大量掌握在几个世家手里，后宫的几个娘娘出身都是不凡，她们的丈夫或许是个穷光蛋，但架不住她们娘家是富豪啊！
“行吧，回头你跟三公主数一声，这事儿我没意见，不过，专利费我还是要收的，侯君集他们每年是五千贯专利费，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就收她三千贯意思意思吧！”
“还要收专利费？”木紫衣愣了愣，毕竟对方可是皇后娘娘啊！
席云飞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直接站起身来，转过头，面向木紫衣：“当然要收，生产电线的机器一台就要上万贯，后期的维护，小零件的更换，可都涵盖在专利费里面的，她们亏不了！”
“你……”
木紫衣刚要说什么，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根棍子在晃动，吓得她花容失色，条件反射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哼哼哈嘿……想要去河南嵩山学少林和捂裆！
第八二О章：造化弄人
长孙无忌这两日过得十分憋屈，而且这种憋屈，还让他有种乐此不疲，棋逢对手的感觉。
马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点，想必现在的长孙无忌很有发言权。
本来，他一直觉得席云飞派来与自己沟通的人，应该是个非常市侩的生意人。
可与马周见过面后，他才知道，有时候，还真不能太小看这市井出来的小民。
落岭涧一栋刚刚盖好的二层小竹楼。
长孙无忌站在窗口，手里拿着一份清单。
“张府、刘府、段府……这才两日不到，怎么就有这么多订单了？”
旁边站着的管事神色一动，侧身瞄向伏案写字的马周，小声道：“听说是受了商会的刺激，他们往这些大人府上送了不少电器，电视、电灯……总之，现在整个长安都要等我们的办事处开张。”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忽然想起前天自己与马周的对话，马周提议暂时不要开办事处的时候，自己还一个劲儿的反对，想着先盈利收订金……
如今想起来，长孙无忌老脸一红，心中有几分自愧不如了，果然，隔行隔重山啊。
要是没有商会去送电器，自己就算把办事处开起来又能怎么样？估计还要浪费人力物力去整一间店面出来，浪费钱财先不说，万一没人上门，那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而马周就淡定很多了，先是往那些王公大臣家里送礼，然后就什么也不做，仍旧在落岭涧忙着自己的事情，最后呢，人家自己屁颠颠跑来求着他们去供电。
一个是上门的生意。
一个是求上门的人情。
同样是赚钱的营生。
人家马周这么一操作，那些个优先通了电的大臣们，还不一个个对自己感恩戴德？
长孙无忌是真的服了，忍不住对马周说道：“马主事，我吏部正是用人之际，不若……”
话还没说完，马周伸手打断他，摇了摇头，很坚定的说道：“谢过长孙大人好意，马某一介草民出身，能有现在的地位，全赖郎君倚重，仕途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不就是没有意义嘛！
长孙无忌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堂堂国舅爷，吏部尚书，在你面前还得抻着呢。
两人各自打了个哈哈，长孙无忌将请求供电的名单递给马周。
“这些都是朝中五品以上的在朝官员，其中比较重要的几个，我已经特别标注了出来，马主事看看，你们家郎君有没有要特殊照顾的。”
马周接过名单，大致扫了一眼，见程咬金、李靖等人的府上都标了红点，刚好说没有时，眼角瞄到两个名讳，思忖半响，马周拿起朱砂笔，在纸上又点了五个。
其中两人就有欧阳府、虞府，剩下三个完全是为了不引起长孙无忌的猜忌。
长孙无忌在一旁看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这五个官员都是已经辞官的，并非在朝的官员，那怕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但也不会大到哪里去啊。
带着困惑，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想来，应该是马周以前在长安的旧识吧，或许是恩人之类的存在，应该跟席云飞没有关系……
确定好优先供电的名单后，长孙无忌告辞离去，他还要忙着去处理属于自己的政务，平日里只能抽出一两个时辰呆在落岭涧。
目送长孙无忌离去，马周也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走到窗口。
看着已经隐隐有些成型的发电厂，马周嘴角微微上扬。
曾经的他，一心想着入朝为官，不惜低声下气的给人当门客，为他们代笔书奏，幻想着有一天，皇帝陛下能够看到自己的政见，招自己入朝为官，哪怕是最小的御史，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他认识了席云飞，先是被席云飞的算学征服，后来又得知席云飞正在用人之际，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他，仿佛看到了此生最好的归处。
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在下沟村，席云飞对他诚之以待，直接把所有产业的财政大权交给他一人统筹。
下沟村蒙难之时，马周也曾经想过逃回长安，另寻机会入朝为官。
可是，鬼使神差的，自己最后选择留下，并跟随村民北上朔方，投奔席云飞。
到得朔方后，马周被席云飞的魄力折服。
犯我朔方者，虽远必诛，直接强硬的占领朔方内城，覆灭梁国，建立护廷队。
接着，与朝廷放对，视五品郡守长孙枳如无物，更是以一己之力，击退突厥十万大军，俘虏突厥最强大的奔狼卫三万人之多。
之后的事件，更是跌宕起伏，每一件放到一个普通官员身上，都能够帮他连升三级。
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周觉得当不当官的，其实也就那样。
只要跟着席云飞，自己想要什么没有？
后来，事实也证明了马周的选择是对的。
突厥汗庭一战，席家护廷队打出了气势，连同他这个朔方大总管也被朝廷册封了官职。
李世民御笔亲封他为正六品都督佥事，而席君买为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
当时，马周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当不当官的无所谓，就问你正五品夏州郡守，是不是还怕老子一纸黑名单整的吃土？
膨胀了？
有一点吧，在朔方，他马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马主事，不比当官香吗？
马周笑着笑着，自己都觉得这辈子已经不枉此生了。
如今，与他共事的可是二品大员，大唐权势最大的国舅爷长孙无忌啊。
真要说起来，已经够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士子吹嘘一辈子的了。
当然，前提是，马周并不知道。
他如果没上席云飞的船，最后也能凭自己的能力当上大唐宰相。
时也命也，总之现在的马周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马主事，有几份包工协议需要您签个字。”
小阁楼下，几个管事迎面走了过来，手上都拿着文书，这些人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被长孙无忌公务私用，遣来落岭涧当帮忙的。
其中两个人，马周还非常熟悉，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他们还曾经一同把酒言欢，吹嘘着有朝一日入朝为官，一定要为民请愿，秉公执法，兼济天下，云云……
只是没想到，这才多久，那两个青年文士面面相觑，皆是暗自苦笑，还真是造化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