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消息妙用抵千军
谣言好似密林荆棘，让生活在密林当中的人恐惧害怕，不敢再出门，如此，也助长了谣言的传播。
明月界，几乎所有的土地上，都流传有鬼人出没的消息，有鼻子有眼，信者无数，不仅仅是那些魔念种子的宿主在传播。
事态恶化，几大幽冥鬼殿与人道王朝出面攘清谣言，但不久，吴毅煽动那些被魔念种子影响得深，几乎已经完成控制的那些宿主出面，烧杀抢掠，进一步混乱时局。
混乱是阶梯，对于早就不满于当下局面的底层人物而言，更是如此，一时间也纷纷加入了制造祸乱的队伍，还有意打着安乐城的名头，搅弄风云。
相比起之前的流言，这次可是真的动荡了，许多人亲眼所见“安乐城”余孽，三只眼睛，四只耳朵，六条腿，各种各样的说法，一次次地摧毁众人的信心。
恐慌，包围了明月界的所有人，好像一叠湿纸，蒙在你的脸上，不会让你一下子死去，却又能够让你呼吸困难，感应到生命的流逝，这才是最吓人的。
心魔身稍稍施展手段，就取得了这样的成果，那些人皇鬼王何尝看见这种手段，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存在”的对手，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用，只能够尽力扑杀那些祸乱时局的人。
王朝杀戮机器开动，场面为之一静，吴毅知道，必须爆出新的猛料来，否则依靠些许地痞流氓，哪里能够成事？
于是乎，关于渊谷存在人鬼和鬼人的消息渐次传开，越是距离渊谷远，消息出现的越是快，不可思议，但只有如此，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消息的作用。
这次祸乱的根源来自那里，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于渊谷就是安乐城大本营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引得民怨汹汹。
无数年的意念灌输，鬼人与人鬼的存在干犯天道人伦，不少人得知此消息后，义愤填膺，志愿组织了一只队伍，自行南下去剿杀，自然，这群人多半是魔念种子的宿主。
掌握了信息，加之信息的流通渠道，吴毅此次，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造成比之前布置大上无数的影响。
现在就是等渊谷当中传回消息了，估计不难发现线索，整个明月界，无论是人族还是鬼物，目光都在那里。
纵然那些小部落选定的位置隐蔽至极，但是想要逃脱探查，绝不可能，下面可是有着近乎十万鬼人，哪里是想要隐藏就能够隐藏得了的。
此刻，紫青上人的洞天小界内。
此时距离吴毅离开孔道，放出第一条消息，已经过了近乎一月时间，几位圣婆汇聚一堂，吴毅列于末席，有旁听的资格。
六大圣婆，都是紫青上人的弟子，修为也相似，入门先后算不了什么，必然要生出龃龉。
她们之中，隐隐分为三派，赤炎圣婆与玄飒圣婆是一派，烟净圣婆与九仪圣婆是一派，剩下幽明灵婆与碧澜圣婆勉强也能够算是一派，平日不怎么说话，由着其他四位争锋。
与九仪圣婆颇有私交的吴毅，身上已经烙上了九仪圣婆的印记，现在，也是坐于九仪圣婆之后。
玄飒圣婆与赤炎圣婆坚守人鬼大义，对鬼人的存在更是深恶痛绝，此刻坚决主战，相比较而言，九仪圣婆与烟净圣婆因为常与鬼物打交道，看法没有那么偏激，和战不定。
玄飒圣婆看一众姐妹皆不言语，就把心头话给说了出来:“就知道那些恶鬼们没有安好心，表面上说是和我们一样，与安乐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实际上还是暗中扶持他们，在势力最强大的地方，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小师妹此言差矣，渊谷之中环境恶劣，生灵罕少，有几个异类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九仪圣婆道。
“渊谷之下，现在发现了鬼人数量近乎万人，可不是区区几个就能够解释清楚的，师姐这是要为恶鬼们开脱吗？”玄飒圣婆很是不满，看着九仪圣婆的眼神满是犹疑。
九仪圣婆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是鬼物们的地盘出事，那我们也不必插手了，让鬼物们消耗实力即是。”
“倘若恶鬼们看出我们的想法，袖手旁观，甚至祸水东引，任由安乐城肆虐，怎么说。”玄飒圣婆言辞也是颇为犀利，九仪圣婆一时没有想到如何应对。
“剿灭安乐城是整个明月界的大举，倘若存有借刀杀人，削弱他人之心，最后也只能够是不了了之，师姐当知之。”
玄飒圣婆这个师妹，站在道德高地上，竟然教训起了九仪圣婆，言辞犀利，气的九仪圣婆胸口起伏，脸一阵青，一阵白。
坐在九仪圣婆前边的是烟净圣婆，此时她于桌下抓住九仪圣婆的手臂，让她稍安勿躁，看向大师姐赤炎圣婆，问道:“师姐以为我们该出多少人马来剿杀安乐城？”言下之意，已经是同意出兵了。
“自然是传令诸国，广挑精兵强将，渊谷地恶，等闲凡人，怕是连进入的资格也没有。”玄飒圣婆道，为赤炎圣婆扯大旗，同时也在预估几人的心理承受限度。
“若是鬼物趁虚而入，动摇根本，又该如何？”九仪圣婆好像非要与玄飒圣婆争一个高下。
“选取精兵强将，又没有说要把手下势力全部带走。”
“精锐全无，和全带走有什么区别。”
……
出身于赤土高原的赤炎圣婆，是众人当中最为坚守人鬼大义的人，几人也都知晓她出战的心意。
此番吵嚷，本就不在争吵出兵与否，而在争吵出兵几何，何人带队，那个神秘的安乐城城主，不可小觑。
争论声渐息，赤炎圣婆也约摸得知了其他几人的内心意愿，犹豫片刻，看向了碧澜圣婆，道:“这次出战，就请妹妹多多效劳了。”
与世无争的碧澜圣婆，没有想到任务竟然会落在自己手里，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大师姐既然如此说，自己也就去上一趟。
第四百八十二章:庙算，动员
观点激烈的两派，无论谁领兵都不是一件好事，那样也就剩下幽明灵婆与碧澜圣婆了，幽明灵婆以炼药著称，也不合适，碧澜圣婆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小师弟，你也去上一趟吧。”赤炎圣婆转头看向吴毅，忽然又道。
“嗯——”吴毅发出长长的疑惑之音，没有想到这个差事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刚刚加入这个小团队，实力及势力远不及她们，即便是去这一趟，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赤炎圣婆这是送他功劳吗？
“怎么，你不愿意吗？”赤炎圣婆皱起眉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毅，似乎料定吴毅不会拒绝。
“嘿嘿，自然不是，只是小弟我修为低微，怕是一会儿会给四师姐扯后腿。”
“安乐城城主自有你四师姐应付，你对付一些同辈之流，有何困难。”赤炎圣婆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吴毅的托辞。
“那好吧。”吴毅只得答应下来，此事他于暗中挑动即可，本来没有打算出场的，不过受限于这个身份，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上一遍。
赤炎圣婆微微颔首，将帅已定，但庙算远远没有结束，开始与碧澜圣婆交谈起交战事宜，都是大方向上的问题。
诸如如何与鬼物言说，毕竟此次可是要深入南部腹地，那里是鬼物的地盘，即便是打着剿灭安乐城的名义，也未必能够进入。
这场关于打击安乐城的庙算，商议了足有一日一夜的时间，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考虑安乐城城主的举动，以及如何应对。庙算妥当，羽书分发天下。
庙算结束，但是离正式出兵可还有不少的时间，似一气门拥有天工阁，打造有无数法袍飞剑及飞舟，遇有战事，飞舟浩荡，日行万里，祸乱须臾可定。
似当初会玄上真假借恭贺智天玄为西山神君，剿灭外界来敌，就能够做到大队出行，日行万里。
而明月界人族可没有这等工阁存在，飞舟也是上等人物的法驾，根本无法做到大队出行，单是开战前的调运工作，就要困难地多，必须分梯度调运。
远处的王朝，只需要出金丹真人即可，可御使丹煞，穿越极天的她们，单身而来，可要比普通兵士要快许多。
而赤土高原上的几大王朝，自然是第一批到达的，旬日时间就集结完毕，人数相对而言，也是最多的，少则数千，多则上万，领队之人，或是国师，或是亲王，或是大将军。
和国中总兵力对比，来远征的人数确实不多，但是个个精锐，一国所出的金丹真人，都有十余位，几乎占据国中一成实力。
长风浩荡，旌旗烈烈，鼓点隆隆，每一次都敲击在众人心头上，气血为之沸腾，诸国兵士集结后，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高唱着赤土高原所独有的慷慨军歌，为这场出击渲染着雄壮的气氛。
掌军挂印后，碧澜圣婆骑乘着一只威风凛凛碧眼水麒麟，身披锁子金环甲，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英姿勃发，煞气凛然，朗声对大众道:“邪魔出世，祸乱人间，至有剖腹挖心者，万姓不安，门户虽闭，难抵邪魔，”
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至少之前无论如何，吴毅也不会相信一直表现地怯怯弱弱的碧澜圣婆会有如此威势。
碧澜圣婆现在正在进行战前动员，此事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看诸人理解。
宣布了一通安乐城的罪名后，碧澜圣婆道:“当是时，合该我等攘除邪氛，澄清宇内，诸将有擒杀邪魔者，赏赐无算，胆敢临战而退者，则军法无情。”
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显然效果不错，下方一派肃然，伫立如山，不敢交头接耳，一丝杂音也听不见。
动员一事并不长，历数先辈风光，花了半个时辰而已。
接下来是安排军阵一事，何人先锋，何人中军，何人两翼，何人作尾，何人与何人搭配，何人与何人策应，敌袭如何处置，都是学问，一事不查，轻则损兵，重则折将，乃至于波及主帅。
但碧澜圣婆好似水流，泽润万物，布置颇为精巧，井井有条，没有火的猛烈刚强，却有水的严密柔和，环环相扣，敌人闯入，必然深陷泥沼，不得脱身。
碧澜圣婆一直以不理俗事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和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交集，没有所谓私心后门一说，布置全凭战事考量，因而众人听调都极为服气，没有吵嚷。
见此场景，吴毅心中也更加明白赤炎圣婆安排碧澜圣婆来做这位主帅的良苦用心了。
安排完一切后，夜色渐深，碧澜圣婆靠在身后的檀木雕花大椅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人事之难，可要比那些修炼之事要繁复地多，碧澜圣婆初次担当大事，能够有如此作为，堪称不易。
“师姐辛苦了。”这句话，吴毅倒是真心诚意的，不过，结合上吴毅在这场乱局中的身份来看，却又是如此地违和。
若是碧澜圣婆知道吴毅就是这场乱局的幕后推手的话，想想就刺激。
碧澜圣婆慵懒地嗯了一声，似乎对吴毅全无防备，但吴毅如果真的这样想，一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想要卸下烦心事，但是如何能够全部卸下，碧澜圣婆微阖的双目随时准备睁开处理事情，英气当中带着几分疲惫，本就清新脱俗的她，此时又多了几分稳重之意。
“师弟欲领何职？”
正欲告辞离去的吴毅突然听见这句问语，方才记起自己好像就是挂了一个副帅的名头而已，还没有操办实务。
吴毅心中有想法，但怎么可能直接开口说出，便道:“师姐为三军统帅，小弟全听师姐布置。”
“无妨，你既然是我的师弟，有何想法直言即可。”碧澜圣婆显得很豁达，让心有猜忌的吴毅显得像一个小人一样。
吴毅即拱手道:“国无法不立，军无法不严，小弟愿为军中司寇，养炼军势，打击逃兵，使师姐无后顾之忧。”
第四百八十三章:攻守两难
“你有心了，”碧澜圣婆谢道，但是随即问道:“司寇吗？这职位可不好当，不过你既然愿意，那就你吧。”
军中司寇一职，事关军中预防内贼叛徒一事，颇为重要，就在二人如同笑谈之间一样的谈论中确定下来，怎么看都粗糙无比，儿戏。
但这个职位，除了吴毅以外，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纠察叛徒内奸，势必要得罪一部分人，若是自身没有强大的实力，说不定那一天被人暗杀了。
除此之外，也需要清白之身，也就是和军中诸将没有很明显的瓜葛，处理事情可以做到上下允服，而地位崇高的吴毅很显然适合这个职位，别人即便是想要贿赂，也很难拿出让吴毅动心之物，旁人来当，少不得被人说三道四。
既然提出这个要求，吴毅就有信心得到碧澜圣婆的同意，真要是提出一些非分之想，碧澜圣婆即便看在同门的份上，让吴毅领职，也一定会在心中将吴毅看低一个档次，那样，还不如无所事事，单纯来混一趟资历。
当然，吴毅选择这个司寇一职，也存了扩展魔念种子的意思，这里可都是人族的上层之流，修为颇高。
倘若能够成功将这批人化为魔念种子的宿主，籍此大势，心魔身的灵识一定能够突飞猛进，说不定到时单靠灵识就能够与诸位圣婆相抗衡，到了那时，吴毅也就不必再束手束脚了。
相谈完毕，吴毅自碧澜圣婆的大帐离开，他自己也有一个帐篷，占地只比碧澜圣婆稍小，当然不是普通的帐篷，而是分宝岩上得来的玉如意变化而成，就这一点而言，碧澜圣婆也没有他的好。
帐篷内，一株丈许高，手臂粗的海桑树盆栽树立其中，旁人只以为这是吴毅的特殊爱好，修为高深者，奢靡远甚吴毅者不可计数，故而没有多少流言蜚语议论吴毅。
吴毅进入帐篷，正欲入床榻上吐纳修行，忽然察觉出海桑树上有一道虹芒闪过，意识极力隐藏其中，好像生怕吴毅察觉。
吴毅嘴角上扬，没有在乎这丝小变化，海桑树经过这么久的恢复，也该恢复完全了，此番出征，她愿意襄助与否，吴毅并不在乎，不要趁机逃离就是了，虽然以其实力，也很难逃脱玉如意的束缚。
盘坐修炼，一夜无事。
次日清明，吞吐入天地间新生的一缕紫气，吴毅化尽浊气，缓缓睁开眼睛，一场修炼聊胜于无，至少对心魔身的作用不大，还是分化魔念种子来得有效。
起身，整肃冠袍，吴毅要开始自己的另一场“修炼”了。
途径海桑树的时候，她正沐浴在漫天阳光当中，每一片叶子都有火焰缭绕其上，树干之上，一道道如同火龙般的纹路鲜艳异常，神异不凡，任谁看见也会夸一句神木。
掀开营帐，吴毅开始巡视大营，碧澜圣婆调拨千人充作他的亲军，和吴毅培养出的无衣军差不多，全是筑基修为，主副二将是金丹真人。
今日是开拔之日，十万大军，来自万水千山，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要操心的事情不少，碧澜圣婆会格外关注，故而吴毅行事收敛许多。
魔念种子并不是和之前一样，漫洒开来，再以五蕴六贼强行逆转别人的想法，使魔念种子迅速成长，而是针对一些心念动荡，心防出现破绽的人，点对点地渗透，隐秘而有效，缺点自然是速度极其慢。
吴毅的军旅生涯就这样开始了，拥有无数魔念种子的他，这场战局的方方面面，几乎都在第一时间知晓，辅助以强大的推演运算，一道道指令传播开来，何时鼓噪暴乱，何时平息蛰伏，何时……
吴毅看似不干涉大军军政，但却在实际上控制着整个大局的变化。
军行半月，前锋已经到了南部沼泽，前期与鬼物有所争执，南沼毕竟是鬼物们的地盘，不允吴毅等人族进入此地，后来，互相退让一步，行经鬼物们所选定的道路，探马不得远出二百里，一路同行，还需要有鬼物伴随云云。
不少将士对此颇为不满，但碧澜圣婆压下了一切的抗议，将那些名为指路，实则探查军情的鬼物安置于边角之地，疏远他们。
鬼物们选定的道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坑坑洼洼，灌木横生，深一脚浅一脚，在南沼的地形中也算下下流。
碧澜圣婆下令众人伐木为舟，划行前进，前方，自有兵士以道法开辟道路，顺畅后方通行。
行有数千里，没有遇上一丝截击，传闻当中的安乐城好像又销声匿迹了一样，但是早早打入鬼人内部的吴毅知道，就在近几日，那些鬼人就会来此一趟。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吴毅暗中影响了这支大军三分之一的人群，这些人的层次是如此之高，以至于现在的收获不逊色于吴毅前昔所做的一切努力，这个职位，太适合吴毅了。
不过，影响是不同于控制，现在仅仅是魔念种子潜伏于对方识海当中，伺机成长起来而已，距离魔念种子反哺灵识，能够操控他们，要过上许多时间。
安乐城自知敌人来势汹汹，自己要面对的是整个明月界的势力，根本不是对手，早早开始遣送属下，或是让他们进入那些孔道避难，或是转移他们到达新的地方。
但相比起人族兵力集结，安乐城的速度要慢上许多，渊谷之下的鬼人部落，大大小小，分布不一，有些地方，隐蔽至极，加之地形险恶，寒风凛冽，想要尽数转移，没有数载时间，不可能完成。
为了尽量拖延时间，安乐城势必要出击一趟，挫败人族大军的兵锋，但是他们这么一出击，其实也就坐实了鬼人的根基是在此地，即便人族一时不查，大败而回，也定然会重整旗鼓，再次出击。
巨大的实力差异下，注定安乐城此次骚扰截击，无论胜负，安乐城都将处于岌岌可危的地步。
第四百八十四章:交锋
是夜，黑云遮蔽月光，万里清幽，伸手不见五指，虫兽敛迹，杀气暗藏，正是杀人之机。
碧澜圣婆早先见天色幽异，下令扎营，依山结阵，傍水连绵，调御出地底阴脉之气，周流运转，强敌辟易，百邪不侵。
见到此阵，吴毅起初惊诧了一瞬，这可称得上他在明月界当中唯一看得上眼的阵法了，虽然没有阵图，但是能够将地脉山川之力借来，化人阵为人地之阵，威能增长十倍不止。
也不知道这阵法是不是碧澜圣婆从紫青上人那里学来的，若是自己领悟而出，那可就厉害了。
此阵颇为繁复，杀机深隐，外表看去人畜无害，好似湖面泛起淡淡波澜，但是其下，暗流涌动，漩涡纵横，一旦有外人闯入，触发此阵，内中人族兵士杀将而来，定是一片血流成河。
想要看出破绽，非等闲小事，吴毅借巡营之机，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方才摸索出几丝破绽，破绽不在阵，而在人。
此阵法乃是人地相合之阵，地因人活，人因地固，地脉难移，但是人总有出错的时候，或许是无心之失，没有站定阵纹，运足阵气，又或许是心存侥幸，想着不会有鬼人到来，视之为儿戏，松懈疲懒。
乱局因吴毅而起，吴毅自然不希望其消失，能够拖延几分，就尽量拖延，最好能够波及整个明月界，一片混战，那样对吴毅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两头下注，两边倒，吴毅不会刻意帮助哪一边，但是会尽量保持相对平衡，使得这场乱局延续下去。
鬼人的突袭时间比吴毅预估的时间晚了半个多时辰，许是看见碧澜圣婆布置下的这个法阵，一时心中踟躇，不知进退，看来此番夜袭的鬼人当中也有眼光毒辣之人，常人可看不出这法阵的奥妙。
不过，后方无数的同伴等待时间撤离，总不能够因为一道法阵难破，就困在这里，甚至无功而返吧，那样如何交差。
该来的，终究会来，夜晚，对人族而言，是睡眠安歇的时间，对人鬼来说，却是最为活跃的时候，这个时候相战，有天时之利。
清远的号声远远传荡开，好像一种夜莺啼叫，这是鬼人们约定的进攻号声，原本因为天色压抑而蛰伏下的百兽各种嘶吼啼叫，搅得森林灌木一片混乱，也将鬼人们进发的脚步声给掩盖下了。
鬼人们继续前进，直到触及法阵，中军大帐四角的烛火忽地晃了晃，明灭不定，既无风也无其他，怎一个怪异了得，而碧澜圣婆，眼睛也随之睁开，一缕淡淡的杀机掠过，更多的眼神，是不屑。
阵纹显化，阵气纵横，显化为各种刀兵剑戟，似雨点般落下，骨肉分离，地表之上，一片残肢碎肉，看起来恶心无比。
阵中兵士，此时才反应过来是敌袭，手持法器，出得帐来，隔阵相对，籍阵气之利，他们的法术能够攻击出去，而鬼人却无法攻击进来，一阵狂风骤雨后，两边的损伤不可以计数。
但是在一些角落里，反倒是鬼人更胜一筹，都是吴毅之前发现的破绽之地，吴毅本可告知于碧澜圣婆，但是他没有。
阵法稍有破损，就会引发一连串的变化，甚至全盘崩溃，不过阵法越大，这个进程就越慢，几处边边角角，不是核心之地，纵然破了，但是对于整个大阵而言，威胁并不大。
唯一的问题就是，潮水一样的鬼人涌入其中，这次没有阵气阻隔，完全是真刀实枪，正面相对，一直生活于渊谷下的鬼人们，体质顽强，在正面对战中，明显更胜一筹，起初的法术远攻，变成了近身搏斗，差距就更大了，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一些人族见此不由得胆寒，吓得倒退而回，冲毁了原本的阵势不说，更是引发了一波的逃跑。
吴毅一直隐身在后，此时现身而出，一脸的愤怒，道:“回去，否则休怪我无情。”声音如洪钟大鼓，吴毅的亲兵们也随之一齐拔开佩剑，“噌”的一声，寒光刺眼，吓得那些逃跑的人站定了脚步。
但是后面的鬼人逼迫更紧，惨嚎声不绝于耳，要么与身后的鬼人同归于尽，要么死在吴毅手上，都是一个死字。
有人选择前者，但是也有人选择后者，对于后者，吴毅手起刀落，砍瓜切菜般，人头滚落，血流三尺，临死之前还不敢置信吴毅真的出手了，眼睛瞪得老大。
“回去，不用我再提醒你们一次了。”冰冷的话语，代表吴毅坚定的内心，而吴毅的亲兵更是拔剑向前，强行逼这些人转身。
当四方的援兵赶来之后，溃败之势挡住了，鬼人看似如潮水一般，但是他们总共的人口基数就不多，此次一共就千许人，因为身材魁梧，人高马大，才显得人多势众，此时，战局呈现僵持状态。
不过，要是这批鬼人还不退的话，寡不敌众，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这群鬼人一直没有后退，一直没有离开，死战之意，昭然若揭，看得众人心中一凛，若是日后每次都是如此，即便将对方尽数剿灭，自己一方也是惨胜。
“人鬼合和，不动干戈。阴阳平衡，安乐永世。”最后的鬼人喊出这句话后，身躯轰然爆炸，数里之地，土壤纷飞，残肢遍地，悲壮而惨烈。
敌人已退，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至于之前逃跑者，皆已将功赎罪，吴毅没有继续追究。
敌人当前，谁敢说自己一定不会心生胆怯，临阵脱逃者，只要知错能改，吴毅总不能够一概杀了吧，那样不仅得了嗜杀的名头，也无助于士气。
一场小小的接触，让双方都更加地了解对方。
南下，靠近石明山，这里有着石明鬼主，渊谷出现这样的丑闻，最愤怒的其实不是人族，而是鬼物，依照原计划，所以他们也会参与这场对安乐城的围剿。
对于此事，吴毅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只不过，两方合并后，事情一下子就麻烦了许多。
第四百八十五章:合围
山脉隆隆，有山崩地裂之势，就在吴毅眼前，高耸入云的石明山，拔地而起，在一连串的爆鸣声后，变化为一个巨大无比的石巨人，周身清光流转，金光灿灿，似乎神人降世。
在这位石巨人面前，吴毅连一只虫豸都算不上，一株生长在石巨人脚趾头上的树木，都比吴毅高大无数。
石明鬼主故意以本体接见吴毅等人，不必怀疑，他的心中就是存了俯视的心意。
碧澜圣婆与其地位平等，怎么可能愿意低他一筹。
但见碧澜圣婆背后水光一抖，浩浩荡荡，冲天而去，刹那间遮蔽半边天际，转眼之间就与石明鬼主一般大小，平起平坐。
“碧澜圣婆，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会是你到来。”石明鬼主说话的时候，似乎喉咙中卡着石头，瓮声瓮气的。
但强大的实力，却让他的语气有一种厚重感，即便是数百里的人，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对于近处的人可就不友好了，耳膜也要被震裂，众人纷纷捂住耳朵，防止被声波震伤。
大能进行简单交流，没有刻意攻击，小卒子就要做好准备，抵御损害。
碧澜圣婆淡淡回应道:“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你出面。”
相比较而言，碧澜圣婆的声音就温和许多，好像涓涓流水，滋润众人的耳朵，两相对比，似乎是天地之别，让许多人更生不适应之感。
互属不同阵营，为了避免猜嫌，这场交流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结束了，吴毅也不用忍受两种不同声音的摧残，好比冷热交替，对耳朵的损伤更大。
此番围剿安乐城，为人鬼联手，但两边隔阂颇深，谁也信不过谁，就各自为战。
在石明山停留半日，大军循着另一条道路进发，绕至渊谷之南，漫长的渊谷，横贯明月界南部地区，有上万里之遥，如此一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沿途可能会遇上不少的危险。
对于孤军远征的人族大军而言，如此行军颇为不智，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本来明月界南部地区就是人族罕至之地，此番借行军之机，趁机将明月界南部好好打探一番，日后说不定有奇效。
鬼物们可能想借此刁难人族大军，但是恐怕没有想到这一节。又或许想到了，但是不认为人族有这个魄力全面开战。
更何况，即便是人族了解地形又如何，对于身形介于虚实之间的鬼物而言，天上，水中，地下，只要不去渊谷这样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几乎不受地形的拘束。
大军西行南进，准备绕过渊谷，如此大的动静，安乐城之人不会不知道人族的这个打算，到时候他们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但是相比较而言，石明鬼主统御的一众山精野怪，正面压迫而来，是迫在眉睫的危险。
安乐城无论对战哪一方，都是处于劣势，亏得两方有间隙，互不相信，各自分离，让他们可以选择逐个击破，此时已然没有余力阻挡人族了。
如此，在接下来的一月行军中，大军也只遇上些许三三两两，不成气候的阻击，平稳至极，好像就是进行了一场军事调度驻防。
但是对于吴毅而言，则意味着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影响这支军队，现在这支军队中，有七成兵马都成为了他魔念种子的宿主。
若是耐心，可以慢慢等魔念种子结出果实，那些个宿主自然而然会转化为心魔身最忠实的仆人。
若是想先看见成效，五蕴六贼之法天生为此准备，挑动心绪动荡，魔念种子就能够迅速成长，不过强行转换违背天性，加上碧澜圣婆感应颇为敏锐，吴毅罕少为之。
绕过渊谷，人族军队铺展开来，延绵分布近百里，每隔一里左右就有一位金丹真人驻守，领着诸位兵士下潜入渊谷，与人鬼战斗。
对于连绵上万里的渊谷，这点人数自然是不够的，还有极大的空缺，若是安乐城之人稍微看清局势，从空缺处离开，简直不要太简单，或者躲藏在扫荡过后的地区。
若是人族真的出动了足以将渊谷一面团团围住的兵力，到时候害怕的恐怕就不只是安乐城了。
鬼物一方一定会想人族此番是否是为假道伐虢，借讨伐安乐城的名义，顺便将明月界南部地区一并扫荡一番。
浩浩荡荡，气象万千的征伐，从一开始，吴毅就知道，一定是雷声大雨点小，更多的目的，是为了弥平国内的矛盾，平息民众对安乐城的恐惧。
吴毅没有进入渊谷之中，他不必攻伐在前，司寇的身份，不仅仅是负责缉拿逃兵，还负责考核战绩，以鬼人的头颅，或是人鬼的魂火，计算战功，而后报与碧澜圣婆知晓，由碧澜圣婆亲书于功劳簿上，待战事停歇，再按功行赏。
这个职位权力很大，但是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要处理的烦心事不少。
特别是自古战功诱人心，而要击杀敌人，很大时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是众人分工合作的结果，有正面对抗的，后方支援的，从旁辅助的。
单单看头颅或是魂火，总是存在不公平的现象，更何况魂火脆弱，离开鬼躯后被风一吹就灭了，执掌战功上计，可没有外人眼中这般风光无限，一项处理不好，就会惹来议论纷纷。
吴毅即便是有心魔身这般强大的推演计算之力，也只能够尽量做到公平。吴毅倒是有心为他们制作一些血符或是魂符，在击杀对手后，能够将他们的一缕精血魂灵摄取而来，如此方便计算。
在苍茫界，类似的符箓数不胜数，形式众多，凭借对玄文的了解，此事对于吴毅而言，并不存在困难。
但是几番考虑，吴毅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制作出来容易，但是解释清楚这个法术的由来就不容易了。
与其到时候不得已搬出紫青上人的名头，不如不要多事，依照故事而行即可，无数年来都是如此，别人即便不满吴毅的分配方法，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案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惩罚
三日后，这百里范围的渊谷，五百丈以上深度大致打探清楚了，剿灭了几个小部落，击杀了一只金丹级别的鬼人，边缘之地，能够有这样的发现，已然不小。
更下也不适合一般的鬼人生存，存在部落的可能不大，况且探查这样的地方，人族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没有必要尝试。
稍稍整顿，大军依次开拔，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高效而防备敌人，减小伤亡。
基本上每十日，大军就会前移一次，一次移动距离不远不近，大概就是百里范围，而后由一位金丹真人领着人马下探，但凡遇上鬼人部落，即行剿灭，鸡犬不留。
其间少不了遇上硬茬子，但是碧澜圣婆布置颇为严密巧妙，两支部队相差的距离，最远不过五里。
如此一旦一方有事，最近的一方能够迅速支援，在短时间内形成相对优势，而后，附近的队伍一起赶来，将抵抗力量迅速淹没。
从来就没有以弱胜强的战事，要么是借来天时地利，化天地之力于自身，要么就是在小范围内形成相对优势，而后扩大小范围优势，成为抵定战局胜负的关键战役。
人族看似浩浩荡荡，兵锋锐利，但是倘若一下场就将战事延绵到整个渊谷，所谓人数的优势就会被地形的阻碍抵消，熟悉此地的鬼人们，神出鬼没，胜负的天平倾向于哪一方，可就难以预料了。
石明鬼主就是一开场就开展全面进攻，变化原型，化为亘古神山，凭借自己绝强的实力，镇压而下，直接将万里渊谷分为两段，连最底下的阴脉也是如此，决绝不通，暴力地让人无语。
对于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寒气，对于石明鬼主而言，也就是与拂面清风一般，根本无法损害到他的本体。
石明鬼主如此心急地想要平息安乐城，除却渊谷地处南部，出了此事，让他颇为丢脸之外，未必没有断绝人族借机插手此地的想法。
不过，渊谷还是太广袤了，横百里，竖万里，深则是不知其数。
无数年的寒气吹拂，崖壁又坚硬无比，即便是石明鬼主以大法力镇压地脉，并且派出全部的手下，也仅仅是将安乐城的气焰打压下去一二而已。
就战果论，刨开石明鬼主这个巨无霸造就的损伤，也没有比人族要多上多少，而且自身损失还极大。
为了保护家园，本就实力强大的鬼人们顽强抵抗，而那些山精魑魅，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一支队伍一支队伍地陨落，损失惨重。
这场战役，一开始，就无比的剧烈，但几场战事下来，不难发现，鬼人们的抵抗逐渐低沉下去，倒不是人死伤殆尽，以现在的战果看，只可能是大部队已经完成了转移。
但残余留下断后之人，实力强劲，都是精英，金丹真人不在少数，抵抗颇为激烈，处处游击战，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似狡猾的鲶鱼，捉摸不到。
对于其他鬼人，吴毅不在乎，但是对于火神之光选定的人物，吴毅却不能够不上心。
凭借对火神之光的感应，吴毅时时关注着绝命的动静，战事开始前，他就应该已经离开了渊谷，到了陆上，但是应该也没有走远，甚至屡屡重新返回渊谷，刺客之人，应该有他一位。
让吴毅颇为不满的是，绝命选定的目标，大部分都是魔念种子的宿主，他每出手一次，吴毅就要经受一次损失，特别是值得绝命出手的对象，修为还不低，能够反哺吴毅不少的灵识。
七曜之神，本就是吴毅以神道为基础，推演而来，最原始的信民，就是吴毅魔念种子依附的那些宿主们。
如此的好处，就是吴毅可以通过魔念种子反向控制这些神祇，若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人让吴毅不满意了，完全可以废掉他，剥夺他们的神光。
碧澜圣婆与石明鬼主各自掌控水神及金神之光，吴毅纵然不能够夺回，但是完全可以使之失效，不能够从信民当中获得神念加持。
这些魔念种子，就是吴毅敢夸口说出自己要成为神国之主的真正缘由。
七曜之神，神力的根源是魔念种子，也可以说是那些宿主。绝命这么做，是在杀害自己的信民，而且还是最优质的那一批信民。
神祇对信民本来就有一种天生的压制，绝命自己是风光无限了，但是却不为吴毅所接受，就像被人挖墙根一样，还是被自己人。
当绝命再一次出手的时候，吴毅终于忍受不了了，必须制止他，当即分了一道意念，如星火急电，往绝命所在之地而去。
自己辛辛苦苦布置魔念种子，依附宿主，却被绝命给灭了，最可笑的是，还是用火神的手段，不啻于自掘坟墓。
渊谷一处，战斗正急，绝命像幽灵一样，于暗中出手，一举将一位人族金丹真人灭杀，正欲离去的时候，被其他几位人族金丹真人拦下。
此时绝命以一敌三，尤有余力，但想要短时间内结束战局也不可能，加之生怕人族其他金丹真人听见动静，往这里赶来，不愿久留。
虚晃一招，逼退敌人，绝命化为一道虹火离去，人族几位金丹真人追寻而去，倏忽间不见踪影。
而原地不远，一阵光影变化，绝命重新显化出身形来，看了那三人飞去的方向，口中啐了一声蠢货，就欲离去，去寻找另一个目标。
“你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角色。”吴毅幽幽道。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冰冷地比附近的寒风还要更胜一筹，让人不寒而栗，正迟疑于这道声音的主人，因为绝命觉得自己对这道声音颇为熟悉，但一时还没有记起是谁人。
不过，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绝命还没有看清是谁人，一股无比庞大的巨力就压向自己的胸口，身躯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跨越数里，不受控制地撞向了后方的崖壁。
轰隆隆，一些碎石掉落下来，崖壁之上，印出一个淡淡的身影。
第四百八十七章:断绝后路
“咳咳，哇！”绝命咳嗽不止，气息萎靡下去，噎出大口的鲜血，甚至还有破碎的肝脏。
吴毅心中不满，出手颇重，一招就打得绝命受重伤。
绝命因为身据神位，天然对那些魔念种子依附下的宿主有压制，同样，绝对操控魔念种子的吴毅，对绝命也是天然压制。
反正有火神之光，哪怕是绝命这具身躯没了，他照样能够凭借信民意念，凝聚出一具阴身来。
只是到那个时候，绝命就是单纯的神祇了，几乎没有修炼仙道的可能，除非他的神道极为高深，分出一道魂灵转世。
绝命认出吴毅的气息，惊讶万分道:“是你，为什么？”然后又忍不住大声地咳嗽起来。
出现在绝命面前的，是吴毅人身的面容，当初吴毅就是以此面容和绝命交谈的，吴毅不愿意孙志延这个身份与鬼人有半分纠葛。
一对眸子生冷至极，吴毅道:“你应当知道为何？”
绝命将自己做的一切事情回想了一遍，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满是血丝，身周焰火蓬蓬，压抑着怒气道:“你是要让我坐视家园被这些强盗毁灭，看见自己的好友，亲人被这些暴徒杀害！”
吴毅负手在后，毫不在乎绝命的愤怒，他不可能迁就所有人的要求，自己的利益永远都是放在最前面的，道:“你可以为了亲人朋友报仇，但是不能够使用我交给你的力量，这是我的力量，只能够为我所用。”
“那就收回你的狗屁力量，我不要！”绝命痛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怒吼道。
“哗”，一道残影掠过，绝命还是没有看见吴毅的踪迹，等到发现之时，自己的心口已经传来了无比剧烈的疼痛。
吴毅的手掌穿过了外层的甲胄，死死地握住了绝命的心脏，心脏被迫停止工作，而他全身的气脉也被吴毅束缚住了，除了眼睛还能够活动之外，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绝命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无法做到，本就受伤失血的他，此时面色更是苍白，就是一对眼睛，还是吓人得紧，似乎做鬼也不会放过吴毅。
“本以为你出身卑微，一步步上爬，当比他人聪明许多，不曾想到，竟然还是如此。在没有形成燎原之火的时候，要懂得蛰伏，不要显露出你的威胁，并且借助风势，你知道吗？”吴毅一步步握紧手掌，一字一句地道。
血脉停滞运行，绝命的脸上暗纹凸显，血脉青黑，无比痛苦，牙齿将嘴唇咬地鲜血直流，但愣是不吭声，心性顽强地不似生灵。
只是绝命如此只能够让吴毅更加不满，到现在都意识不到问题出现在哪里，固执己见，与吴毅不相干，倒也懒得理他，既然与自己利益抵触，那就只好牺牲他了。
“你的心智，显然不足以支撑你运用这么强大的力量。”
说完后，吴毅摇了摇头，“砰”，但听得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吴毅毫不留情捏碎了绝命的心脏，心壁破裂，心血溅射。
绝命脸上死气显露，生机消沉，过不多久，就会身亡。但是，吴毅还没有结束，用看似泄愤的手段，将已经破碎的心脏分裂揉碎，分化地更为细小。
心脏迸出的血液涌向全身，绝命勉强提起一口气，冲破吴毅的部分禁阻，开口骂道:“无耻之尤，你不得好死！”骂完之后，重重地吐了一口血沫，他现在也只能够用这种方式恶心吴毅了。
灵识反弹，这最后的恶心也没有成功，反倒反弹回自己的脸上，但是对于绝命来说，既然已经快死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绝命认为自己命不久矣，哈哈大笑，颇有几分慷慨赴死的气度，但是却没有发现自从吴毅捏紧自己的心脏后，自己的全身精血灵气，就开始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进程，心脏的破裂，更是让这个速度加快许多。
原本就不甚魁梧的身躯，在气血变化为精神之后，更是消瘦，只剩下一具干瘪的骨架，就是一层薄薄的皮罩在骨头上而已，看着无比恐怖。
这个时候，再笨，绝命也知道吴毅另有谋划，大喊道:“你这个邪人，还想要做什么？”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包含了一丝恐惧。
“让你聪明一点。”吴毅收回了手掌，此时，眼前的绝命，完全就是一道阴身，也就是所谓的魂灵，只是无比的纯粹强大，和真人相差无几。
绝命身旁有火焰缭绕，化为一道红黄相间的神环光晕，和之前不同，这次是纯粹的香火，代表信民的意念，而绝命的面相也因此变化不定，看着模糊无比，这是因为神由人定，在信民心中，火神是如何的，他就是如何的。
一些神祇本来是男子，但是因为神职包含女子生育或是其他，在信民眼中，自然而然变化成为一个女子，这样的事情在神道的世界数不胜数，神祇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他们的力量源泉，是信民。
绝命成为了一个纯粹的神祇，也是当前七曜之神当中，唯一的纯粹神祇。
之前绝命之所以能够无所顾忌地击杀自己的信民，还不是因为他有其他的力量来源吗？
现在吴毅毁了他的身躯，也断了绝命与安乐城之间的因果。
若是还不知死活，继续触犯吴毅的底线。吴毅不介意把他从这个神位上推翻掉，自己再选一个火神。
明月界选定的神祇人选，实在是一言难尽，到处是坑，若不是看在他们身上有天地之力护持，吴毅真是恨不得杀一两个泄愤。
得了火神之光的绝命，不会不知道那些魔念种子的存在，却依旧自顾自地大兴杀伐，石明鬼主手下的山精鬼魅，也是他的敌人，为何不针对他们，专门选取魔念种子依附的宿主行事，其心可诛。
这种白眼狼，吴毅不得不出手教训一番，否则怕是忘了这个神国是谁构思而成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突来之报复
绝命环顾上下，他并不清楚神道，但是却不难看出现在的自己和鬼物没有两样。
“你做了什么？”绝命喝道，巨大的喊声，掩饰不了他心中的恐惧。
既然无法以德服人，那就以威服人吧，吴毅俯视绝命，道:“跪下。”
“不可能。”绝命从牙缝间迸出这些字来，但是心底有无数道声音涌现而出，让他顺从眼前之人。
树叶生长的方向，根本不是由其自身决定的，而是由其枝干决定的，绝命的命运也是一样。
“咚！”绝命还是抵抗不过心底的呼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眼眶几欲爆裂。
“你施展的是什么妖法？”显然，绝命并不是很甘心，如此屈辱地跪下，别人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声，自己就跪下了，好像一条狗，甚至比狗都不如。
吴毅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断了绝命的后路，将他彻底变成一个神祇后，对他的操控程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是不是妖法，你自己知道。”吴毅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懒得和绝命继续谈论下去，一枚棋子想翻身做主，简直是天方夜谭，等突破到了元婴境界再说。
吴毅半是威胁地道:“论法力，你比之前更胜一筹，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记得听从你内心的呼唤。”
说完后，吴毅这道意念离去，但是绝命却在原地跪了一天一夜，饱受寒风肆虐，这是吴毅给的一个小小惩罚，真要是吴毅起了褫夺他神位的心意，绝命可没有这么简单就能够过关。
意念回归驻地，对于现在的心魔身而言，之前的意念可以分出去数十道，个个都相当于金丹三重，一己之力，平推一个王朝不在话下。
随着魔念种子的铺展，心魔身现在所拥有的灵识，绝对不次于一些元婴真人，甚至尤有胜之。
但是很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吴毅现在还没有操控这股力量的能力，就好像一个人驾驭着数百匹马一样，能够保证所有的马匹朝着一个方向行去，就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所以现在，吴毅出手的时候，不在乎一些灵识的散溢，既然控制不了，那就算了，适当散溢出去一些，也是一件好事，积压于心，迟早有一天，会引发更大的后患。
心鬼存世稀少，修炼之道罕有人知，吴毅翻遍经阁，仅仅看见几道关于心鬼的介绍而已，对于心鬼的修炼之法，一字未提。
这也就导致了吴毅不得不自己摸索修炼之法，之前的魔念种子分化是这样，现在的神国构建也是如此，什么办法都尝试上一遍。
但是现在的神国构建之法，因为七曜之神没有齐合，吴毅也无法将磅礴的念力转移到幻想中的神国当中。
其中，土神因年岁过低，被吴毅拘束神力，需要等上十年，至于碧澜圣婆，更是手持水神之光而不炼化，让吴毅无可奈何，现在也就是这两位神祇没有归位了。
别人是苦于没有足够的精气神来晋升，吴毅却是恰恰相反，精气神太多了，却找不到上境之路，神国之路也不知道能否走通，若是走不通，更像是一处容器，储存灵识。
“说不定它有办法。”吴毅忽然想起见面之初，就认出自己根底的分宝岩，低语道。
但是分宝岩行事诡谲，心性阴郁，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即便是有办法，谁知道他会不会留下暗手，在日后成为控制吴毅的法子。
“唉。”想到痛处，吴毅长长叹息一声，大不了以后意念分化出去，不再聚集在一起。
只是那个时候，心魔身还有所谓的主身说法吗？还是说，所有的意念都是主身，意念之间要是斗争起来会是如何？
另一边，人族大军还是不疾不徐地推进着，随着愈发靠近中心位置，伤亡越来越多，金丹真人也折损了将近十位。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对火神之光的感应，吴毅发现绝命已经不再进入渊谷，也没有回到他之前所在的地方，而是北上，进入了鬼物势力腹地。
也不知道是受安乐城城主派遣，还是自己自行为之。总之，绝命此番离去，对于吴毅而言，就不必担心误伤他了，也不必担心绝命会继续捣乱。
自从人鬼夹击安乐城以来，一直都是人族与鬼物打压并侵占安乐城的地盘，甚至触及他们的核心要地。
中途安乐城有抵抗，但是时至今日，那神秘的安乐城城主还没有出现，有两位元婴真人镇压在此，安乐城这处重要据点似乎覆灭在即。
局势危如累卵，安乐城在渊谷的这处据点说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也不为过。
吴毅之前循着瘦角鬼找到的孔道，吴毅没有放出消息，就被石明鬼主探知，不得不让吴毅怀疑，石明鬼主恐怕对此间情势，恐怕不是一无所知。
孔道内中潜藏的数万鬼人，尽数被生擒，而后，一批刽子手，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偶有幸存者，也成为了劳工苦力。
数万鬼人的尸体，血气散尽，魂魄沦丧，成为了干尸，尸横遍野，堆积如山，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秃鹰与秃鹫饱餐充腹
无边无际的怨气弥漫，即便是隔着数百里上千里，吴毅也能够聆听到其中的不甘与怒吼，求饶与对抗，憎恨与怨怼……
怨气侵染，已然开始影响地底阴脉，再不加以制止，日后这里无数怨鬼出没的地方，甚至成为一方禁地也说不定。
亲手制造这一切的石明鬼主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怨气可能带来的隐患，任由这些尸体横陈在此，吸引更多的鬼人飞蛾扑火，并趁机一网打尽。
隐藏在孔道当中的鬼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则是隐蔽四处，伺机而动，此番发现孔道，的确大大地打击了安乐城的士气，但是并没有伤害到他们的根本，反倒引来了更为暴躁的报复。
这场报复，自然，也波及到了人族大军，毕竟，人族与鬼物对待鬼人的手段可没有两样，一样的残忍，一样的鸡犬不留。要是稍有留情，一个勾结鬼人的罪名可吃受不起。
第四百八十九章:安乐城主，生死循环
黑雾遮天，暗暗沉沉，愁云照地，昏昏幽幽。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因为阴气远比其他世界要浓郁，明月界这种天色很常见，众人没有多少提防。
加之安乐城节节败退，眼看就能够收兵返乡，众人心中更是不上心，生火烤野味，饮酒划拳，嬉戏吵嚷，全不知危险就在近前。
人族军帐周围，一道道微不可见的气雾升腾而起，起初还能够看见几分踪迹，之后就看不见一丝迹象，加之无色无味，在这个四方如泼墨，一派靛妆浑的夜色中，更是难以捉摸。
是夜，正是东南风起的时候，但是今日之风与往常又有不同，初而微不可识，人族兵士，上至碧澜圣婆，下到炼气兵士，都吸入这缕雾气而不知。
既而吹动叶子，一些修为低微的兵士被风儿一吹，身形一软，竟然有几分神志不清，摇摇晃晃之感，诸人只以为是酒水喝多了，即便有几人发现不对，但也只是认为守营的兵士犯困惫懒而已。
但是，当最后东南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乃至于整棵大树都为之摇晃的时候，本就重心不稳的兵士，此时纷纷跌倒，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紧迫性，但是金丹之下，几乎全部失去战斗力，即便是金丹真人，也只能够发挥出三成不到的战力。
雪上加霜的是，四周呼喝声大作，锣鼓激昂，鬼人们高呼着报仇的声音，从四面合围而来，全无半点保留，起初就发起了总攻，攻势之凌厉，很快就突破了碧澜圣婆布置下的阵法。
守阵的兵士全部昏迷，阵法没有了人的操控，想要破去，简直易如反掌。
这又是一场新的屠杀，吴毅昂首看向火光最为炽烈的地方，早已封闭五感的他，并没有受到这丝气雾的影响。
这场报复，靠魔念种子返还而来的意念，吴毅在数日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但是吴毅坐视不管，放任这场报复到来，背后，还是一个平衡的目的。
另一方面，乱局如此，也是他布置魔念种子的最好时机。
“大人，大人！不好了，鬼人夜袭！”帐外，一道紧急的呼喊声传来，是碧澜圣婆安排给吴毅的亲卫长，金丹修为的她，此时思路还算是明晰，吐字如流。
她来此地的缘由，是为了护送吴毅离去，以鬼人现在攻势，组织已经混乱，极有可能发生营啸，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吴毅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自己的四师姐——碧澜圣婆尚未出手，敌方不过是靠着一些气雾，就想要让一支十万大军崩溃，怎么可能。
精通解毒之术的碧澜圣婆一定有办法，事情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候，此时离去，难免要背上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更何况自己还是司寇一职，知法犯法，吴毅丢不起那个人。
亲卫长无可奈何，只好由着吴毅的心意，紧紧地护卫在吴毅身侧，虽然以她的实力，不及吴毅十一。
那气雾厉害无比，兵士全无反手之力，敌人进入大营，几乎没有遇上像样的抵抗，沿途所过，势如破竹，杀伤甚众，此时确实是一个离去的好机会，或许也是唯一的机会。
吴毅径直来到碧澜圣婆的营帐，恳求外边侍卫通禀，然而几次恳求，那些侍卫连通禀一声也不愿意，简单一句圣婆不见外人，搪塞而回。
碧澜圣婆不会出了问题吧。吴毅心中疑虑，不顾外边侍卫的拦阻，直接闯了进去。
掀开帘子，见碧澜圣婆端坐于蒲团之上，身周水光盈盈，变化万千，充盈滋润的水汽弥漫在整个营帐。
水汽之中，有一个个气泡存在，散发着邪恶晦涩的气息，也不知由多少种毒药调制而成，哪怕水光数次消磨，也不见半点削减，顽固地难以想象。
碧澜圣婆也中了毒雾。吴毅眉头紧锁，看起来好像连碧澜圣婆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气雾被水光包围着，不得离去，碧澜圣婆将这些气雾从身体当中给逼迫出去了。
碧澜圣婆颇为不喜地睁开眼眸，正想呵斥为什么把别人放进来，自己不是吩咐过谁也不见吗？
但是看见吴毅后，碧澜圣婆心中提起的怒火压制下去，但是语气也比往日清冷三分:“你来这里干什么？”
吴毅起手，躬身道:“情势危急，鬼人们已然攻破阵法，闯将进来，势如破竹，将士们受困于毒雾，几无反手之力，还请圣婆赐下解药，解除将士之困。”
碧澜圣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此毒颇为棘手，即便是我，一时半会，也只能够将之排斥开来，想要解除，没有数日之功，断不可行。这安乐城城主果然不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的手段。”
吴毅倒是没有想到，竟然连碧澜圣婆也解除不了此毒，“可是，鬼人们来势汹汹，杀伤甚众，若是还不加以制止，此次我们就要大败而回了。”
吴毅一脸的紧迫色，其中有三分是真的，毕竟这其中可是有不少的魔念种子宿主，全部死了，吴毅这数月来的苦功，岂不是白费了。
但是为了维持相对平衡，吴毅也愿意作出一部分的牺牲来，二者其实并不矛盾，是关于眼前与长远利益的分割。
“说的是。”碧澜圣婆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衣袖挥舞，撒开波澜万丈，盈盈水光，铺展开来，纯净清澈，似乎还能够听见波涛激荡的声音。
水幕将所有的人族军士笼罩在其中，尽力帮他们驱逐体内的毒气，数万之众，每分每秒，碧澜圣婆所消耗的精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再给碧澜圣婆一些时间，不说将毒素祛除，但是压制下并不难。可是，安乐城方面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哈哈哈哈，”猖狂的大笑声自天边传来，初听好像一个老人，再听又成为了稚子，时而像弱冠之青年，时而又像妙龄少女，怎一个“怪”字了得，但是在吴毅的耳中，此人故意如此，或许是为了隐瞒一些什么。
第四百九十章:首尾衔接，永生不死
“安乐城城主！”吴毅与碧澜圣婆异口同声地道，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异色，倒不是害怕，只是此人来此，事情就麻烦许多了，希望能够断臂求生。
“我缠住此人，你来挡住鬼人的进攻。”碧澜圣婆一脸凝重，对吴毅道。
吴毅庄重地点了点头。
碧澜圣婆不再帮助兵士驱逐毒雾，她需要将所有的精力调用而来，抵御突然出现的安乐城城主。
离开营帐，吴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巅的那个影子，黑雾笼罩，生气与死气并存，没有发生排斥，反而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不断地进行生死循环。
“这或许就是他能够成为安乐城城主的原因吧。”吴毅眉头微皱，低语道。
碧澜圣婆脚踏水波，身周祥云缭绕，瑞彩层层，挡在了安乐城城主的身前，直如奔月嫦娥，曼妙不可言。
“邪魔，休得猖狂。”碧澜圣婆祭起一件葫芦模样的法宝来，从中倾泻下无数的洪流，裹挟星屑，足以在空中流淌，恍如天河当面。
这数以亿均的星洪，碾压空间，星屑与空间交错，发出车轮碾压过琉璃的声音，滋滋作响，震荡不休，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破裂开来。
“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我要把你折磨至死，哈嚓嚓。”安乐城城主发出极其难以入耳的声音，比公鸭子叫还难听，但是听见的人却莫不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见安乐城城主挥手起了一道黑幕，光滑如同镜子，三面围住了安乐城城主，在无穷无尽的星洪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似乎一道小小的波浪，就能够将之打翻。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边无际的星洪漫溢而来，都被这道黑幕吞噬，点滴不剩，连个波浪都不起，这黑幕，似乎连接归墟死地，能够将整个世界装下。
“丫头，你太弱了，赤炎灵为什么不自己出面，而要派你来送死。”安乐城城主打击着碧澜圣婆的信心，还想趁机离间诸位圣婆。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碧澜圣婆不受其烦扰，手中持着的葫芦高速旋转起来，上面雕刻着的图纹放出亮眼的光芒，玄音缭绕，异象纷呈。
水波不再和之前一样，简简单单地漫溢而出，而是变化成为阵列分明的战士，刀枪在握，动作划一，如同一人。
数之不尽的水兵，一齐高喝，举剑砍下，无数道气劲聚合在一起，凝聚成为一道巨大的水剑，似乎足以颠覆苍穹，空间为之撕裂开一道细微的黑线，连光也被吸收进去了。
安乐城城主眼中露出一丝精芒，道:“有几分意思，宝贝不错，可惜跟错了主人。”
生死二气循环，周流不息，安乐城城主的身旁，一阵玄妙的时空波动后，出现了一只幽黑色的蛇类，大有数丈，竖瞳散着无数幽光，似乎从幽冥世界出现，不知生死，又或许介乎生死之间。
这只蛇出现之后，起初绕着安乐城城主的身旁旋转，强大的剑气蜂拥而来，如群狼撕虎，将安乐城城主的身躯撕裂为碎片，半点残渣也看不见。
不过，无论是碧澜圣婆还是吴毅，心中都明白，事情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地结束，安乐城城主，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岁月，但是现存的鬼主圣婆，恐怕给他当孙子辈都不够。
果不其然，数息之后，一阵玄奥的时空波动，安乐城城主从原处返回，连一根汗毛也没有少，只不过，他身旁的那只蛇，用嘴咬着自己的尾巴，依旧保持着循环。
安乐城城主颇为张扬地道:“我是不死的，你永远也伤害不了我。”底下的鬼人们见此情形，欢呼雀跃，斗志昂扬，攻势愈发凌厉起来。
此时亲身上场的吴毅，也面临更大的压力，但也算不了什么，吴毅真要使出全力，这些鬼人根本不够他几招杀的。
看见如此诡异的情形，碧澜圣婆心中更是沉重，没有想到安乐城城主竟然如此厉害，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抗这个老怪物。
“宝贝儿，给我撕碎了她。”安乐城城主用手抚摸冰冷的蛇躯，而后指着碧澜圣婆，厉声喝道。
那只蛇，好像一只轮子一样，滚了过去，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头和尾，随着这只怪蛇的滚动，一股极致邪恶的气息也弥漫了过来。
碧澜圣婆急忙操控着水兵抵御这只怪蛇，但是怪蛇每被“消灭”一次，下一次出现，就会距离碧澜圣婆更近一分，似乎真的如安乐城城主所言，真的是不死的一样。碧澜圣婆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自战斗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恐惧。
怪蛇逐渐靠近碧澜圣婆，头尾逐渐分离，一双眼睛，流露出渗人的幽光，摄住了碧澜圣婆的瞳孔，露出锋利的獠牙，墨黑色的涎液，滚滚滴落，下一口，就能够将碧澜圣婆的魂魄吞下。
而此刻，被怪蛇瞳孔当中的幽光一照，碧澜圣婆全身冷寒，僵直不能动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怪蛇逐渐靠近自己，面色变得无比惨白。
但是，此时一道极致磅礴的灵识碾压而来，直接将怪蛇给推拒开数里，翻了好几个跟头，跌得七荤八素，是吴毅出手，碧澜圣婆也因此解除那怪蛇幽光的束缚。
吴毅高声道:“头代表生，尾象征死，头尾相接，生死混同，所以“不死”，首尾分离的时候，就是打败它的最好时机。”
眼看就能够吞噬一个圣婆，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毛头小子打断，安乐城城主心中愤怒之意，可想而知。
而听了吴毅话语的碧澜圣婆，从被禁锢的状态下解脱出来，心计顿生，盈盈水波荡漾，环绕在怪蛇身体附近，定住了它，使之无法返回生死循环的地步，也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想要囚禁我的宝贝儿，你们是妄想。”安乐城城主身躯飞出一道无比冰寒的死气，死气所过，飞鸟绝迹，树木枯黄，就连河水也发黑分解。
吴毅灵识铺展开来，挡在死气之前，竟然与死气势均力敌。
此刻，安乐城城主是以一敌二，不过显然还有余力，随手又召唤出来一只怪蛇，从侧面攻击吴毅。
第四百九十一章:诡异迭生，土神之力
一枚法符从吴毅袍袖当中飞出，绽放出幽异的血色光芒，一道雄壮的吼声后，吴毅祭炼已久的血魔飞将出来，全身披着暗红色的铠甲，每一道鳞片上，都有生魂寄存于其上，邪崇无比。
怪蛇与血魔厮杀在一起，血珠纷飞，鳞甲四落，你有你的不死法，我有我的消灾术，一时也看不出胜负。
“好久没有看见你这么有趣的人物了，就想看看你还有多少的手段。”安乐城城主阴**，不阴不阳，颇为邪异。
在吴毅瞳孔中，一扇巨大无比的门户浮现在眼前。
门户上镌刻着繁复玄奥的花纹，甫一出现，即漫溢出无数的死气，寒寒森森，四方落下寒霜来，只是死气凝聚，都是黑色的，落地即蕴含无尽的腐蚀之力，花木枯萎无数。
门户上出现的生灵，都是地狱幽冥当中的生物，有冥鸦这等动物，也有彼岸花这样的植物。
而其中，最为怪异的生灵，莫过于一只无首无尾的怪物，远远看去，好像一只没有头颅的猪豚，脖颈之上，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口，獠牙密布外翻，涎液四落，丑陋不堪。
但是这只无头猪的气势却是最强势的，似乎能够吞下万千生灵，乃至于一方世界。此时，随着安乐城城主术法的施展，门户上所有的生灵都有了由虚化实的迹象。
吴毅知晓要打断安乐城城主的施法，否则真的让他施展成功了，即便心魔身能够分出一道灵识，逃脱离去，但是恐怕这个身份不得不废掉了，损失惨重。
故而吴毅几乎倾尽所有的灵识，想要阻止门户的显化，虚空为之震颤，光线为之散乱，以吴毅为中心，好似卷起一场时空风暴。
吴毅施展出的灵识之磅礴，即便是安乐城城主也暗暗咋舌，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忧虑之色，甚至还有一丝不屑之色。
吴毅施展开来的灵识，好像一只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门户介于虚实之间，沟通的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真实的幽冥地狱，在那个世界，门户是真实的，但是在这里，门户是虚无的。
而从对面涌过来的磅礴伟力，能够轻易将吴毅碾压成为齑粉。吴毅所要对抗的，是一个世界的伟力。
任谁在这股伟力面前也会退缩，但是吴毅没有，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会面对一个真实的世界，安乐城城主撑死就是半步洞天，如何能够借来一个世界的力量，故而也仅仅是虚有其表而已。
更何况，这种世界交汇，必有两大世界的核心意志对抗，每一个世界，诞生成型之后，都会遵循自有的运行轨迹。
好比一棵树木，幼时可以改变其生长方向，长至可遮蔽一方水土的参天大树后，是不可能轻易更改了，除非对方有足够的实力，直接将树木拔出，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其上。
两个世界交汇，交汇之地，少不了受到两个世界的影响，灵气含量，生死之气运转，还有诸如天象，水文，气候，植被，土壤等，各种各样的因素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更多的时候，也仅仅是特定时候，部分交汇，生就出两界通路来，比如吴毅当初进入了碧落界，就是如此。
不过，能够制造出如此假象来，安乐城城主也是一个天赋绝伦之辈，不可以小觑。
一击无效，吴毅收摄灵识，冷眼旁观，等待这道门户真正由虚化实的时候，那个时候，世界意志一定有所反应，到时候就是自己最佳的出手时机。
而安乐城城主也担心迟则生变，催运起法力，门户原本有几分朦胧模糊，而现在却越发真实起来，似乎真的可以通过这道门户，进入另一个世界。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浑如山崩地裂，又好似晨钟暮鼓，震撼人心。
门户上镌刻的种种生灵，一齐显化而出，冥鸦啼叫，无有眼珠的空洞双眼，任谁看见也会心惊肉颤;彼岸花开，花开四瓣，花香馥郁，似乎能够让人永远迷醉在花香当中，直至死亡。
而那只无头猪，则是张开血盆大口，硬生生地将门户外的锁链咬住，想要牵引开来。
锁链似乎千万年没有启动过，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勾魂索命，门户露出一道缝隙，无比强劲的邪风从中蜂拥而出，隐隐约约间，还能够听见鬼物的嘶吼声，奇奇怪怪，种类可要比明月界的鬼物种类要丰富多样地多。
天空中，一道银白色的雷霆降下，夺人双目，含有无比精纯的力量，轰击在门户之上，电蛇缭绕，火花四射，明月界的天地意志开始抵触门户对面的世界。
吴毅五感通天，内心澄澈，身周浮现出土黄色的神光，生民愿力缭绕其上，或是祈求赐下丰厚的物产，或是祈求免除疾病，或是其他，祈求多种多样。
这一刻，吴毅好像得到了土神之光，成为了土神一样。吴毅自然不是土神，但是作为魔念种子的主人，七曜之神都是他分化出去的，装扮一个土神，借来土神之力，又有什么困难。
土神现在且不说是一个襁褓幼儿，被吴毅封了气海，屏蔽神光，即便是真的像绝命他们一样，炼化了神光又如何，根基在于魔念种子之上的他们，吴毅想要借来神力，他们也没有拒绝的能力。
至于吴毅为何要借来神力，也是因为以土神的身份，可以更好地得到天地的认同，打败安乐城城主。为了胜利，吴毅也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
土神之力，汇聚成为一座神山，金光万丈，五气呈祥，瑞霭千条，从天而降，似乎要将安乐城城主召唤出来的这个门户给镇压下去。
神山下落的过程中，安乐城城主眼中流露出凝重之意，而碧澜圣婆看见吴毅身周缭绕的这些神光，则是若有所思。
碧澜圣婆得到水神之光，虽然感应到其中蕴含极为丰裕的水元之力，但是不知其来源如何，一旦是敌人暗中布置，则日后成为自己的拘束，故而心中一直存有疑虑。
第四百九十三章:空间卷曲，时空倒流
冥鸦振翅，灰白色的眼睛射出一道死光，被这死光一照，本就只剩下一口气的植被，此时直接化为飞灰，消弭无形。
而吴毅的身旁，也有朵朵彼岸花环绕，花香馥郁，吴毅不看它们，也不闻它们，又自行消散了。
黄泉忘川，迎头浇下，冰寒刺骨，吴毅心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而后，自有天地之力蜂拥而来，抵抗这股寒意与死意，吴毅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而最后，只剩下那只无首怪物了，张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吞了吴毅。
这怪物虽然无首，但身躯腹腔自成一方空间，它张开狰狞而又遍布獠牙的巨口，生出无比强劲的吸力，空气，云彩，草木，山石，甚至是光线，都被这怪物给吞噬进去了。
而吴毅也有身形不稳的感觉，亏得及时借来土神之力，否则，恐怕这具身躯就要被吞噬进去了，而一旦进去，必然是凶多吉少的局面。
这只怪兽比起其他生就的生灵，要厉害许多，像是镇守门户的神兽，天然携带另一方地域的力量，也不知道安乐城城主是如何发现这个门户的，又是如何调御起这等异兽来的。
土神光晕缭绕周身，信民祷告震荡出声，时而如同呢喃细语，微不可闻，时而隆隆巨响，好比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千万人的信念汇聚一起，吴毅此时就是一个土神，天然得到明月界的帮助，但也仅仅是让吴毅免受这怪物吞吃之危而已。吴毅还需要全力施为，不敢稍有分神。
碧澜圣婆出手，遮天水幕哗啦啦落下，为吴毅遮去部分吸力，既而分出一道浪头，拍击向怪物，打得它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不过如此，也激起了这无首怪物的愤怒，它的身躯猛然胀大许多，更显臃肿肥厚，但气势却是几何倍数般增长。
无首怪物咆哮一声，望不见底的巨口，张大，张大，再张大，空间在这张巨口中，似乎已经没有了远近之分，或者说直接吞下一片空间。
而这片空间当中，包含着吴毅，换而言之，吴毅已经被这只无首怪物给吞吃到了口中。
在吴毅眼中，一切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人影重重，哪怕是离自己最近的人看着也是如此，不是吴毅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这片空间发生了错移。
现在只差无首怪物关阖巨口，这片空间就彻底消失了，而一同消失的，也将还有身处那片空间的吴毅。
这等诡异的神通，吴毅是初次见到，神力运转，灵识排挤，种种手段尝试过去，奏效不多，无首怪物开始关阖巨口。
在一股伟力的挤压下，包含吴毅的空间片片碎裂，起初只是边缘，而后范围逐渐扩展，空间裂痕清晰骇人，好像玻璃破碎一样。
不过玻璃是二维的，空间却是三维的，玻璃碎了，里面的倒影支离破碎，空间碎了，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毅盘坐而下，心灵平静，不受外扰，神祇光晕缭绕周身，土神之光，以其厚重，极力维持这片空间的稳定。
但是这只怪物，代表的可是一方世界的力量，吴毅如何努力，也只感觉自己离现实世界越来越远，自己所处的这片空间与原本的空间发生了断裂。
隐隐约约之间，吴毅听见碧澜圣婆的呼唤之声，还有安乐城城主狂傲的笑声，而这些声音，好像与吴毅隔着一个世界那么远，而且越来越远，直到连一丝声音都听不见。
无首怪物的巨口，只差最后一丝，就能够彻底关闭上，之所以不能够关阖，靠着吴毅最后的坚持与努力。
心魔身有着魔念种子，但有一丝心神在外，复原回来不难，但是日后就很难解释从怪物口中逃离的缘由了，也就是说，要舍弃这具身躯。但是苦心设计多时，吴毅又怎么可能甘心。
压迫极甚，没有将吴毅护持下的空间压垮，却将空间给挤压地弯曲起来，弯曲的空间，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好比蚂蚁经过白纸，原来只能够从一头到另一头，无法回头，但是现在白纸卷曲，蚂蚁可以循着弯曲的纸，回到自己原先的地点。
吴毅现在也是如此，回到了自己先前的状态当中，精气神恢复到了先前，若不是知道当下事宜，那股伟力还结结实实地存在着，吴毅一定会以为时光发生了倒流。
压迫还是那个压迫，不过四方景象重回之前，弯曲的空间，生就时空倒流的假象，吴毅能够回溯之前的自己，却无法改变先前的自己，于四方上下之外，又加一维度，是为四维世界。
这个极其不稳定的四维空间，能够让吴毅回溯之间的自己，比起于识海内推演，可要直观许多，吴毅能够更加清晰地发现自己的错漏之处，进行弥补。
空间进一步卷曲，开始有断层分化的迹象，原本的单线结果，或许会生就多线，时空流转，命运也至此玄奥不可揣测起来。
比如说，吴毅之前通过自己的坚守努力，没有让无首怪物得逞，保护下自己身处的空间。这也是现在的事实。
但是随着空间的分化，当初可能出现两个吴毅，各自作出了不同的选择，其中一个选择，造就的结果，很有可能导致空间碎裂，身陨道消。
两个不同的吴毅，生活在不同的空间里，互相不知道对方，也影响不到对方，依照自己的选择，决定自己的命运。
但是对于无首怪物而言，它只要成功一次，就足够了，循其根源，将吴毅的过去毁灭，也就没有之后的未来。
这就是四维之上的五维，一个神奥异常的世界，单纯用言语解释，是显得如此地苍白。
以吴毅现在的实力，生存于一个可视四维空间，已经倾尽一切心力，尚且近乎崩盘。
而一旦进入五维世界，需要巨大精气神支撑，任何一样，吴毅都没有，即便是那些洞天上真，吴毅也不认为他们能够生存于这种世界当中。
或许只有那些手段绝伦的仙人，才能够进入并透视分化出不同可能的世界。
第四百九十二章:门户洞开，雷霆破邪
若非看见吴毅身上的神光，碧澜圣婆险些忘却了自己得到的神光，当初并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情势紧急，却是不得不考虑炼化此神光的利弊，小师弟好像也得到了类似的神光，而且效果惊人，能够让他越级战斗。
不得不说，碧澜圣婆动心了，而这其实也是吴毅调用这土神之力的一个缘由，若是能够说动碧澜圣婆炼化水神之光，自己一大心事就解决了。
神山巍巍，宝光重重，镇压一切邪崇，与门户相撞，发生惊天动地的巨响。
玄黄土气与紫黑死气互相碰撞，擦出火光如蛇，各自消磨，终究是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成了相持状态。
不过，如此状态下的门户，却依旧在那只无头怪物的牵引下，逐渐打开，流露出更多的阴风死气。
阴风死气吹拂肆虐，那些门户上出现的那些生物，被这妖风一吹，本来全无灵智，此刻目光俱皆清明起来，好像活了过来，怪异渗人。
附近范围，天空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幕，本就几不可见的月色，此时更是看不见半点踪迹。
门户打开了半扇，空中，已经汇聚而来了至少数百里的乌云，天雷肆虐，电光缭绕，想要剿灭出现的异类，这个夜色，下方杀声动天，上方雷电交加，混乱无比。
天空之中的雷霆似瀑布一般倾斜下来，打击在门户上，门户为之震颤不休，死气消磨不少，镌刻的花纹在消散与恢复之间循环。
为了维持这道门户的存在，安乐城城主必然损耗不小，此刻恐怕也无法分心他顾，吴毅灵识漫溢而下，那些个鬼人死伤无数。
吴毅想从安乐城城主的眼中看见愤怒，可惜吴毅什么也没有看见，反倒看见一丝讥笑之意，起初吴毅还不解此意，随即，吴毅明白了。
门户打开后，阴风死气吹拂而过，那些被吴毅灵识击杀的鬼人们，魂火俱皆溃散，原本须臾之间，就要消弭于天地之际，但是有了这些神异的阴风死气，纷纷聚合在一起，在吴毅眼下，变成了一只只鬼物。
这些鬼物，乃是拼凑而成，双目通红，满是嗜血之意，带着死去前的暴虐，喊声震天。
它们，早已不是之前的鬼人，但是，有了这些阴风死气，只要魂火没有被碾磨地无法重新聚合，就能够重新变成鬼物。
鬼人们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永生。
吴毅尝试几次，鬼人们的魂火虽有溃散，但是消磨不多，想要将他们全部消磨，没有数十次，不可能实现，那个时候，安乐城城主已经实现自己的目的了吧。
不得不说，安乐城城主的这个手笔，厉害。
不过此时，一滴碧水落下，四溢而开，化为一道遮天的水幕，浩浩荡荡，水光盈盈。
水波流转，包围住了所有的鬼人，禁锢他们的行动，是碧澜圣婆出手，若是任由这些鬼物杀伐下去，恐怕这只人族军队，所剩无几也。
安乐城城主还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将这道门户全部打开，才是大事，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已经投注了他的全部心力，吴毅和碧澜圣婆愿意分心他事，还减轻了他的负担。
吴毅运用土神神力，变化出一座小山，压在那只无头的怪物上，此刻这种怪物已经变化为实体，但是千钧重担在身，却好似片羽下落，连气也没有多喘一下。
“好神奇的生灵，也不知道《酆都要录》当中可曾记载这些生物？”吴毅见此景象，不由得低语道。
《酆都要录》，刻在石碑上的碑文，吴毅当初观想此碑，直接观想出来了石碑世界，《幽冥经》也是从此中寻觅得来，有着数不清的秘密，就连当初给予吴毅此物的黑甲虫也未必能够将此中玄奥说清楚了。
《酆都要录》本身并不是经文，从表面看去，仅仅是记载许多幽冥界的知识，天文地理，万千鬼物种类，包罗万象。
但吴毅从来没有小觑它，即便是现在，吴毅也无法看见全部的内容，人身识海当中，记载《酆都要录》的石碑，一直占据着中心位置。
因为其包罗万象，内容繁剧，想要看清内容，需要花费许多时间，特别是上面的文字又是幽冥文字，与玄文大相径庭，即便是看透了，一时间也没有用，故而，很早之前，吴毅就没有观看此物了。
之前以为此物无用，自己一个阳世之人，恐怕用不上，现在对手手段诡异，自己陷入困境，又悔恨自己当初没有下定决心来研究，可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没有阻拦下这只无首怪物，这道门户终于尽数洞开，从中流露出的，不仅仅是阴风死气，还有许许多多的呢喃细语，能够让你听见，却不能够让你听清，让人抓耳挠腮，想要将之弄个明白。
细语似乎包罗天下大道，自发在众人脑海中成型，化为一个个晦涩文字，个个四角垂芒，八方闪烁，玄妙不可言。
哪怕是交手之人，甫一听闻这些语音文字，也纷纷罢手，就这样呆愣在战场，眼神逐渐空洞，陷入对这些文字的思索考究当中来。
这方天地的大道，发生了变化。
“刺啦——”天空降下一道血色雷霆，初而鲜红，在靠近这些文字语音的时候，逐渐变成暗红色，最后，已经变为灰白色，全无半点血色。
不过这雷霆的威力还在，不啻于天罚，一击落下，神妙的门户，就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再来一二道这样的雷霆，这门户恐怕就要灰飞烟灭。
被这雷霆一惊，底下诸人纷纷醒来，晃了晃头，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乒乒乓乓的交斗声又传来。而那些呢喃细语，连记忆当中也搜寻不到，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安乐城城主见此，眼中露出一丝狠厉之色，骈指指向了吴毅，不敢再引入那些玄奥的幽冥文字，对那些由虚化实的生灵道:“杀了他！”
第四百九十四章:脱劫
常人眼中的世界，三维一体，一往无前。而在大能眼中，世界却是分化的，曲折的，甚至是螺旋的。
看凡人一眼，就能够知晓他日后种种，分而又分，有着无数种可能，找出最可能的一条路，基本上就是此人日后的命运轨迹。
没有算到的内容，就是所谓的变数。
修为越是强大，对天地之力越是敏感，天人感应，诉诸人事。吴毅目前只能够望项其背，心中迷思这些了。
无首怪物着实厉害，听得耳旁不断传来空间碎裂之声，吴毅的内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空间开始了进一步卷曲，一旦开始分化，吴毅可没有本事控制一切可能，到时候但有一差错，被这怪物寻得，自己可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此时趁还有一丝生机，转出一道意识出去，说不定还能够东山再起，到时候寻一个理由出去，孙志延这个身份，也未必一定被废去。
吴毅心中暗叹一声，眼下只有此法可行，当断不断，悔之晚矣。吴毅从来就不是一个犹豫之人，立刻进行断臂求生之路。
灵识如游丝，循着还没有彻底闭阖的牙间缝隙游弋，试图搜寻生路，生门既开，凭借强大的灵识，想要分出一道灵识出去，无首怪物也没有这个本事阻挡。
更何况，对于很多人而言，一道灵识又有什么用呢？就是一道不灭的执念而已，基本上依存于阴气盛行之地，过上数月，数年，也就灰飞烟灭了。
但是对于吴毅而言，一道灵识可是意味着一条命，是东山再起的资本。
无首怪物感应到有灵识脱逃，显然不乐意，闭阖的口复又逐渐张开，连一丝灵识都不让吴毅逃走。
口这一张开，必然要吞噬新的空间，吴毅心魔主身尚且没有抵御怪物吞噬空间之力的本事，更何况这道灵识，很快又被“吃”了进来。
经此一遭，吴毅不但不惶恐，反倒想起来了一计策，既然这怪物连一丝灵识都不放过，而它又挡不住灵识外逃，那么灵识索性就一直外逃。
逃得出自然最好，即便逃不出，一直吞服新的空间进入肚腹当中，撑也得把它撑死了。
吴毅依计而行，这怪物果然蠢笨，没有看出吴毅的计策，一直在不断吞噬新的空间。
一直如此，难免有纰漏，吴毅逃得一丝灵识，充作根本，潜伏下来，一丝灵识根本无法单独存在多久，这也是吴毅没有刻意将灵识外散出去的缘由，但是现在情势紧急，少不得谨慎为上。
接下来纯粹就是戏弄这怪物，不断地外散灵识，空间玄奥万分，即便是被怪物不断吞吃，只要世界本源不灭，就能够一直复原回来。
逃出的灵识又故意让怪物吞噬进来，一并进来的，还有数不清的空间，吞下如此多的空间，还没有时间进行消化，都积压在口腔当中，也让无首怪物的巨口不得不一直保持大大张开的局面。
再坚硬的铁链也有崩裂的那一天，被吴毅如此戏弄，空间向外扩张，无首怪物硕大无朋的身躯，胀开丝丝裂缝，爆炸在即，从中有阴风死气渗透出来，与明月界灵气大相径庭。
本来以为稳操胜券的安乐城城主，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间难以置信，这可是他所能够召唤出来的最厉害的异界生灵了。
但是结果当面，安乐城城主不得不撤了术法，召唤回这只无首怪物，要是真的爆炸了，安乐城城主日后，恐怕连这道勾连异界的门户也无法动用了。
和吴毅相比，这只无首怪物对于安乐城城主可要重要地多，加之夜色将去，石明鬼主恐怕会来援救。
安乐城城主冷冷看了吴毅一眼，将吴毅面容镌刻在脑海当中，然后收拾手下，化黑芒离去。
虽然那只无首怪物受伤，但是安乐城城主自身实力不见损减，虽然离去，也不可小觑，无论是吴毅还是碧澜圣婆，都是选择远眺，没有跟随上去，要是被杀了一个回马枪，损兵折将，到时候就可笑了。
吴毅重见生天，从之前的四维空间回返，一时间反倒有了虚幻不实的心绪。
这就和一个正常人进入二维空间，也就是类似于白纸的世界，心情是一样的，二维空间下的生灵，没有所谓的纵深，都是纸片人。
同样，二维世界的生灵，进入一维世界，也是一般，这种仅仅跨越一维，还能够接受。
要是直接从三维世界进入一维空间，甚至更高层跌落，那样的话，心绪恐怕更是不宁。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要为之粉碎。
“小师弟，你总算是出现了，之前你去哪里了？久唤你不见回音，还以为你——”碧澜圣婆见吴毅出现，迎了上来，上下打量，说到关键处，却又戛然而止。
吴毅微微一笑，道:“师姐是不是以为我被那只怪物给吞进肚腹当中了？”
碧澜圣婆颔首，投来好奇的眼神，等待吴毅的回答。
“那怪物神通颇为厉害，好像能够吞下一方空间，连带着空间中的人和物，也会一并被吞下。”
碧澜圣婆眼神露出一丝波澜来，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脱困的？”碧澜圣婆自认自己若是陷入此神通当中，想要出来可是千难万难，更不要说，吴毅还重创了那只怪物。
“怪物厉害是厉害，可是不问子丑寅卯，将敌人一律吞下，可是给了人钻空子的机会，善泳者溺于水，善骑者亡于骑。如是而已。”吴毅虚虚实实地道，也不能够说他错。
本来还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但是见吴毅似有结束话题的想法，再考虑到那能够在如此危局中逃得性命，恐怕也是自身的秘密，旁人不好打听，于是，碧澜圣婆一句“师弟高才”草草首尾。
此番安乐城势力大举来袭，连之前一直没有出现的安乐城城主也一并现身，对人族大军造成的损害是可见的，当下营帐之中，一眼望去，少了一半的人不止。
花了一天时间清点人数，最后发现少的人没有之前预估的那样多，大概在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之间，那也有二三万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第四百九十五章:石明鬼主来见
不少人确实是在混战中被冲散，但是也有很多人在大敌来临之际，选择了避难，或是隐藏灌木，或是草丛，或是直接装死，在局势平稳下来后，又纷纷回来，“还阳”。
至于之前离去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解手，消祸，还有军士说是去抓那些逃亡之人，真是贼喊捉贼，笑掉大牙。
劳军远征，加之强敌当面，出现溃兵很正常，有一部分人是确确实实被冲散的，不能够一杆子打死一群人。
考虑及此，碧澜圣婆选择没有深究，日后再加以擢升下贬不迟。
漫长而又惨烈的一夜过去，人族军队损耗甚众，很多人直接瘫倒在地，全身乏力，此时鬼人们不必花费多少心思，只需要回头杀个回马枪即可，就能够掀起又一场血雨腥风，不过估计他们也是精疲力尽，无力再战了。
这场夜袭，也从中折射出许许多多的问题来，可不仅仅是士气的问题，还有组织上的，布置上的，应对上的。
大范围地追究逃亡者的过错，并没有多少意义，真要追究过错，恐怕最后的板子还会打在吴毅和碧澜圣婆的身上。
损伤虽然重了一些，却未必是一件坏事，倒是一柄绝佳的试金石，试炼出真金来，那些战时勇猛，无不进入碧澜圣婆的视线当中，成为一个可用之人。
而那些逃离之人，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是在碧澜圣婆眼中，日后恐怕也不会重用他们了。
得失利弊，各人看法。
此时，很多兵士依旧受限于那毒雾之扰，昏昏沉沉，碧澜圣婆花了一个多时辰，也仅仅是将所有人的毒素压下而已，目前还没有研究出解药。
论对药草的熟悉程度，幽明灵婆当为明月界第一，故而碧澜圣婆详述情形，飞信告知幽明灵婆此事，恳求她尽快研究出解药。
这一段时间内，碧澜圣婆没有下令军队前进，而是休养生息，同时等待人族后援，安乐城城主的强势出现，依靠眼下的军力，只怕无法实现对安乐城的剿灭。
赤炎圣婆估计会新派一位圣婆来了，亲自上场的可能不高，那样鬼物一方就会多疑了，估计会是玄飒圣婆或是九仪圣婆，但究竟会如何，还是要看形势发展。
连着三日，军营戒备森严，除却寻找食物的部队之外，连一只鸟雀也很难飞进大营当中。
又过了几日，没有等来幽明灵婆的解药，也没有等来新的圣婆，或是援军。却等来了一个对于人族来说，不好不坏的消息。
鬼物的营帐，也被安乐城城主给踹了一遍，起初也是靠那些奇怪的毒雾，无色无味，连鬼物也能够麻痹，同样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若非石明鬼主放开山域，庇护下鬼物及山中精灵们，恐怕结果要恶劣许多。
吴毅倒是不至于幸灾乐祸，毕竟苍茫界出身的他，对明月界的人族并没有多少的归属感，魔念种子覆盖人族与鬼物，对人鬼双方一视同仁。
他反倒对安乐城城主愈发警惕起来，数十载没有听说过其复出的消息了，想不到这次复出，修为竟然精进如斯，合人族与鬼物的气运于一身，果然不可小觑。
鬼物阵营被夜袭之后的第一日，军营还是戒备严密。
正是午间时分，金乌高挂，金辉灿灿，一阵隆隆巨响传来，似乎有山脉在移动，大战过去不远，许多人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好，听到异动传来，众人显得有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急忙看去。
来人是石明鬼主，全身绽放的金光，比起金乌还要亮上许多，看来其对金神之光的御使，比之以往，要更为纯熟。
来到近前时，石明鬼主收敛真身，不似之前一般狂傲自大，变化为一个高有丈许的大汉，是常人的两倍高，筋骨分明，古铜色的肌肤，蹭亮生光。
仙道与神道并修，看来这位石明鬼主驾驭地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乃是石山出身，自有神道威严在身。
人族被夜袭的时候，石明鬼主没有出现，反倒是在己方被偷袭之后，突然造访，来此目的，无过乎联手抵御安乐城城主。
碧澜圣婆与石明鬼主会见之时，吴毅也在场，现在，恐怕没有人再将他视为一个金丹修士了。
好处是，吴毅从此可以接触到更加机密的内容，话语也更有分量，没有人敢于无视吴毅的态度，坏处是，引人瞩目，行事颇为不便。
营帐附近的兵士，巡逻地频繁许多，其中有多少人的眼线呢？几位圣婆吗？还是说连那些鬼主也盯上了自己。就魔念种子探取而来的消息，二者都有。
当然，所谓的不便，也仅仅是看着不便而已，吴毅真要是想做一些事情，凭那些人，如何挡得了吴毅。
石明鬼主来此，本身就已经低了一头，虽然心有联手之意，却抹不开面子，言语多时，却左右而言他，一直不说此事。而碧澜圣婆，更是不可能先开口，一直处于心知肚明而不点破的局面。
终于，石明鬼主用其特有的声音道:“听说安乐城城主造访了此地。”
这是要步入正题的意思吗？吴毅眉眼敛下，等待下文。
“听说他也去了你们那里。”碧澜圣婆回敬道。
“听说你们有很多的兵士为其邪法所伤，至今没有复原。”
“虽然没有复原，但也将其邪法压制下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可否将其邪法压制下了呢？”碧澜圣婆淡淡道，自信人族军队的情况要比鬼物们好许多。
石明鬼主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没有，此獠邪法确实厉害，至今尚未看出其中奥妙。”
吴毅心中道:看来石明鬼主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毒雾的存在，也没有看出其传播方式，还是以邪法称呼之。
碧澜圣婆看了吴毅一眼，微微颔首，之前就猜到石明鬼主可能会说到此事，碧澜圣婆早有准备，她的法力纯澈无比，本身就是一味上好的解药，就以此物当做合作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