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仙人寿算，未来可期
灵雨降临，万众欢呼，未散之际，吴毅便与一干上仙来到了祖庭要地。
那场灵雨，或许能够收买底层或是中层弟子，但是想要收买这些人，基本上不太可能，因为吴毅夺去了原本属于他们当中一人的机会，这可比杀父杀母之仇要大多了。
所以，吴毅也不指望能够与他们和好，能够交易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自己保持璇宸域稳定，保持自身强势，那谁也无法动摇自己的地位，只能够接受现实。
其实等到吴毅完全适应那个境界之后，他们有再大的不满，也翻不起浪花了。
上界一气宗掌门，是一个面容清癯，身形颀长的老者，观岁月残痕，该是有不少于五劫寿算，也就是说活了六十万年了。
仙人的寿算一直是一个令人痴迷的问题，一般来说，仙道之中的，太初仙人若是没有成就金仙境界，不会超过一劫寿算，必须兵解转世，能不能够看破胎中之谜都是问题。
若是太初金仙，基本上都有一劫寿算，但是很难超过两劫，除非等到不世之宝，或是有太乙上仙愿意染上因果劫数为你延寿。
但二者可能性基本上为零，这等不世之宝便是有，也轮不到一个太初仙人使用，更不会有那个太乙上仙愿意耗替你延寿。你是圣人之子吗？可笑。
太乙上仙自己同样有着大限，这个数字一般来说是十劫，但即便是太乙金仙，也很难活到十劫，每一劫的劫气累计，都是一个巨大的包袱，需要在漫长的时空长河内消弭，尽量维系本源不被三灾五劫侵蚀，再不济也要留住兵解转世的余地。
再上的大罗仙人，虽然吴毅眼下也算是半只脚迈入其中，但是所知不多。
以上所提及的，皆是仙道的情况，准确来说，是道门的情况，佛门之中，小乘佛门与道门类似，渡引自身，罕少参与轮回，大乘佛门的佛徒，并不修肉身，专心修炼内心，所以一世只有数十阳寿，但是因为强大的内心，死后基本上能够维持真灵不坠，转世之后继承前世记忆。
因为大乘佛门对肉身不重视，对血脉亲情自然也极其淡漠，说是毫不在乎也不为过。
大乘佛门的弟子通过一次次的转世轮回，将自身劫数一次次消弭，即便是处罗汉果位，也就是相当于太初仙人的境界，若是将转世的岁月叠加，普遍有着数倍于道门的寿算（大乘佛门并无境界一说，罗汉、菩萨与佛祖说得是对内心的修炼，此处为方便理解，故引之）。
一次次的轮回固然能够将劫数消弭大部，人死如灯灭，非知晓转世者，基本上都不会再纠缠。
当然也不必就此羡慕，转世轮回同样有着问题存在，即便佛陀转世走得是六道轮回之中最安全最稳定的天道，同样会有意外发生，万一转世投胎发生错误怎么办。
一世的折辱，很有可能破去你百世的修炼。
将这个要素加入其中，其实佛道之间，差异并不大，若是同等修为下，佛门弟子必定有着数倍的寿算，佛门早就一统诸天了。
妖族魔族的情况基本上与道门一般，不再多提，接下来值得一提的，便是神道，神道神祇，若是香火不绝，则神力不绝，也就是不死，只要信仰自己的种族没有灭绝，他们基本上不死。
似南斗北斗神君，莫不都是如此，神道信仰遍布诸天万界，便是一方界域受到打击，也能够在其他界域得以恢复，比起很多的仙道修士要逍遥很多。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首先，似南斗北斗这样的神君，到底还是少数，其次，作为香火神，他们神力大小取决于信民，而不是自身，若是信民不多，一个山野匪徒都能够摧毁你的神庙，全无威信可言。
最后，香火神内部争执激烈，更迭频繁，一种神职，往往有着十数种神灵，理论上确实万寿无疆，但是很多神灵，即便是有着王朝承认的神君天神，也活不过万年，更不要说一劫了。
因此，道门修士不耻为神灵，仙道治下的神灵，都是一群唯唯诺诺的仆人而已。
神灵之中还有天生神祇，作为天地秩序的一部分，不为人所知，非天地大变，本源更易，基本上地位不倒，但是数量极其稀少，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人道之中，便是贵为天子，也不能够为自己延寿，但是若是文治武功，威名赫赫，则传名后世，成为一种图腾象征，发挥自己的影响，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活着。
人道之中，除却天子之外，还有著书立传的诸子百家，他们的学说无视时空的阻隔，只要超凡势力抛弃的地方，就能够茁壮成长，并且长成人道，分邦建国。
诸子寿算亦不多，与凡人一般，但是其中开创一脉者，影响力可与圣人比肩。
人道的出现与发展，实在是中古及近古以来最大的变化，只不过被道门内乱及佛道之争所掩饰，等到人道成长起来之后，才恍然发觉他们已经成气候了。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场诸天大劫，会是超凡力量与平凡力量的抗争，顺应了天地灵机逐渐归于平凡的趋势，也是人道发展的必然结果。
只不过，这些都太远了，很难想象，吴毅仅仅是看见一气宗掌门清癯的面容，脑海之中就浮现出如此多的内容来。
其实从侧面之中，也能够反映出，吴毅开始思索死生之事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思索这些，要么是因为忙于他事，要么是因为自信自己年岁小众人者甚多，并不在乎。
只不过，吴毅现在思索的死，与常人所谓的死，完全是两个概念，既是本源的陨灭，也是时空长河的停滞，更是命运长河的虚无，而不是简简单单，肉体的消亡。
毁天灭地，追星赶月，这些以往在脑海之中觉得不可思议的词汇，眼下与之前的理解也全然不同。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敲打，机锋
上界一气宗，寰一阁。
寰一阁，即眼下吴毅与一干上仙们交流的地方，也是平日议事之地，法阵层层，香烟袅袅，简约而不失玄机。
吴毅居上首之位，右下便是一气宗掌门临鸣子，之后各个上仙依成道先后各分座次，吴毅一目扫过，有不下三十人。
很多太乙上仙须发皆白，死气缠绕，年岁都不小了，平日不出，与活死人无异，莫说在外人眼中，便是在宗门内部弟子乃至于自家血脉后人眼中，这些上仙都已经作古。
此番他们之所以会出来，原因无他，希望吴毅放开璇宸域的限制，易地而居，暂时躲避劫气袭扰，延长寿算。在临鸣子为吴毅介绍他们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暗示此事。
对于这些请求，吴毅推脱说新域初成，灵机薄弱，地脉不稳，更有天外邪魔肆虐左右，并非颐养天年之地，愿意告以元吉子老祖，为他们开一条路。
没有完全拒绝，也没有完全答应，这个理由拿出来，也还说得过去，一些上仙未必真的大限将至，自然就此放弃。还有一些纠缠之人，吴毅也不会食言，之后去书老祖便是，成功与否，就不在吴毅考虑范围之内了。
接下来几位上仙还想要提及弟子入璇宸域历练一事，好像将吴毅视为可任意拿捏之辈了，吴毅此来，可不是当傻子来的，同样有自己的目的，自己有所舍，将有所得。
吴毅道：“我修道日短，道法浅薄，所知寥寥，侥承天命，窃居璇宸域，时时惶恐不安，恨不能有天命之出而人代我，今入祖庭，诸位前辈当有所教。”
自谦之言，临鸣子等人修道日久，自然明白吴毅这些话只能够听听而已。这要是真当吴毅自谦的话，会死得很惨。
而且话语之中，明显有不满之意，你们是不是欺负我孱弱，想要取代我呢？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我要问你们一些事情了，要老实告诉我。
众人心中惶恐，哪怕是内心之中真的有这个想法，眼下也是绝对无法承认的，拜服而下，异口同声道：“道门之内，达者为师，上尊既掌上域，便是天命所在，遑与他人！”
吴毅展颜而笑，以同样的礼数回应道：“诸位皆是我长辈，之后需要请教处尤多，岂有长辈拜晚辈之理。”
言语敲打过后，吴毅问道：“西海末代龙君之事，诸位知道几何？”
上仙们面面相觑，此问颇为广泛，若是等闲答案，怕是无法让上尊满意，最后众人的目光汇聚在掌门身上，掌门见多识广，自然是请他回答这个问题了。
吴毅也看向了临鸣子，临鸣子拱手行礼道：“上尊有问，不敢不答，言辞有漏，恳请上尊恕罪！”
“无妨！”
西海末代龙君之事，吴毅问过很多人，比如妙真魔君，比如元吉子老祖，比如轮回转生莲，但是都是在自己处于相对弱势的境地下询问的，对方想要说就说，不想要说就不说，这还是吴毅第一次掌控这个问题的话语主动权。
临鸣子不愧是掌门，所知颇多，述往事，滔滔不绝，详略得当，吴毅想要达到他这个地步，非数千载岁月积累不可。
临鸣子所言，大部分吴毅皆已知晓，其实他特意询问这个问题目的也不在此。
“西海末代龙君勾结天魔，谋诛守护石灵，诸位以为其下一步何如？”
“必引天魔入界，复百劫故事耳！”
吴毅继续问道：“则我宗又该如何处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其不来北海，则本宗不应参与其中。”
诸位上仙先后点头，显然都赞同这个看法，各家自扫门前雪，便是那龙君再强势，百劫之前都失败了，只残留一道残魂而已，今朝更没有成功的可能。
“若是其侵犯北海何如？”
“则禀告守护石灵，教他登时寂灭！”一位上仙答道，说话之间，杀意森森。
一气宗内的上仙，普遍不重视这位末代龙君。难道是自己感应有错吗？为什么觉得这龙君还会掀起一场大波澜来。
吴毅眉头微皱，没有继续询问，过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问道：“我入此界以来，尚未拜过此界守护石灵，可否见上一面？”
上仙再一次面面相觑，最后一位上仙张口道：“石灵平日皆沉睡，非涉及天地本源变化之事，并不会苏醒过来。”
吴毅看向临鸣子，对方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这个说法，只是吴毅觉得临鸣子眉眼之中，私有异色，并未声张，与一干上仙继续交谈，所谈内容主要是让利之法。
璇宸域因为新生，界壁未固，天魔侵犯不绝，正可引一气宗弟子前来剿灭，至于需要付出代价，也在预料之内，吴毅接纳了一气宗原有的功德体系，杀戮天魔为功德，分发奖励以吸引弟子前去诛魔。
总而言之，这次回归一气宗，最大的好处，便是形成了合作关系，上界一气宗的力量，成为了自己可以利用的力量。
此议前后不过半日，顶层设计决定下来，接下来不过是具体事务，交与下人便是，到了吴毅今日的修为，凭空聚灵创造一个属下也不难。
吴毅起身离去，其余上仙行礼毕，也先后散尽，而掌门临鸣子则一直端坐蒲团之上，不动如山，这里平日就是他的书室，在此有所停留，旁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众人散去，吴毅则是回归远处，见临鸣子在远处，心知临鸣子果然有事要提及，便道：“左右尽去，掌门若是有事要提，大可言之！”
在吴毅说话的同时，法力延展，已是形成一方时空虚域，外人不知亦不见，用来交谈最是方便。
让吴毅没有想到的是，临鸣子当先便道：“上尊恕罪！”
吴毅神色不变，道：“你何罪之有？”
“之前因师兄师弟在后，未敢尽言，有所保留，恳请上尊恕罪！”
“有所保留，情理之中，你无罪！”煌煌大言，震撼一方，吴毅这一“分身”其实与临鸣子实力相差不大，只是临鸣子自己屈服，便自然显得矮了一截。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千秋岁月，谁记青史
“有何需要补充的，现在可以说了！”
临鸣子长叹一口气，“上尊问及西海末代龙君一事，可是认为上界此番大劫，当是此獠所兴！”
西海的一应变故，吴毅可都是亲历者，相比较于这些年上界其他地方，西海自然属于不太太平的地方，猜测是完全站得住脚的。
吴毅便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错！”
“上尊此意与我一般，此獠布局颇深，日向宗等佛门大派，六灵宗等魔道余孽皆与其关系匪浅，乃至于结为同盟，周遭异变，也多数与其有关，乱我道门，谋攻上界。”
吴毅眼中泛起一丝波澜来，日向宗，六灵宗都是佛门魔道的大派，和圣灵宗在道门之中的地位一样，末代龙君不过是一道残魂，何以与他们牵扯上，他又何处来的资源进行交换呢？
“这些消息，其余上仙便不知晓吗？”
“并非不知晓，只是眼下那末代龙君专攻圣灵宗势力，门人以为二者皆敌。”
一言不必说破，点到为止即可，其余上仙的想法就是想要渔翁得利。
吴毅没有花费多少心思，就想明白了这一点，道：“那你以为如何？”
“龙君所图不小，当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其实就是一句完全正确的废话，既没有说是出面帮助圣灵宗缓解压力，又没有说是否实行斩首计划。计算了一个寂寞，临鸣子言语滴水不漏，完全让吴毅拿主意，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此劫看似末代龙君之乱，实则佛魔各家势力反我道门吗？”
临鸣子道：“我道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日后天数如何前进，怕是难料！”
意思是，这一场劫数的实质，可能是各大势力对圣灵宗的围剿吗？
吴毅呵呵一笑，道：“圣灵宗数百劫宗门气运，岂会因此而衰落？更不用说在天外他们还有三位大罗仙人，禾珏域谁人可以动摇他们的地位。”
“还是有的！”
吴毅闻之，眼色陡变，郑重道：“你的意思是说？”
临鸣子点头，道：“正是守护石灵出手牵头！”
吴毅担心自己此议，会散播出去，又加深几层防护，才压低声音道：“守护石灵存世时日无算，超脱于世，何必与圣灵宗为敌？”
如果不是吴毅的修为比自己高，临鸣子定是要讽刺一番的，不过眼下自是不敢，他没有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道：“昔日陆海之劫时，水族之势尤胜，西海末代龙君，更是成就大罗金仙之位，完全碾压道门，在当时，非守护石灵庇佑，道门几至于倾覆！”
关于陆海之劫，这是他听过的又一个版本，不得不说，历史真是任人摆布的小姑娘，纷乱无比，常人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真假。
吴毅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并没有插嘴，而是继续听。
“在当时，西海末代龙君心中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吴毅接口道：“镇压守护石灵，取而代之！”
临鸣子道：“正是。彼时四海之主，即四海龙王，不仅仅是四海之主，更是附近四个界域之主，所谓气运神器，于他们而言，价值不大。便是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也不敌守护石灵。”
“水族战败后，四个异域也被收摄进入上界之中，为以绝后患，使本源毁灭之，分化万千，化作诸多小界，是为今日禾珏域之形。”
自己出身的苍茫界，是不是与此有关呢？吴毅心中闪过刹那的思索。
吴毅不想露出震惊的表情，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无知，特别是在自己的“晚辈”面前。修界达者为师，吴毅既成道，临鸣子就算是吴毅的晚辈，只不过就年岁而言，没有可比性。
临鸣子说得这些，让吴毅的意识真正意义上来到了这一层次，很多之前不明白的地方，现在都贯通了。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无法解释，“既然守护石灵如此强大，那圣灵宗为什么还要挑战它呢？”
临鸣子淡淡道：“因为守护石灵不再强大了！”
吴毅眉眼皱得更紧，好家伙，自己以前难不成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吗？怎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之前自己询问守护石灵何所在的守护，各个上仙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便是如此吗？
吴毅心中大恨！
“它的大限到了吗？”
“不，是晋升失败了！”接下来，临鸣子言有所指地道：“那是十万年前发生的事情，至于其晋升的地点，是在今日的西土。”
晋升，大罗金仙要晋升，那就是传说之中的混元无极果位了，虽说真正意义上的圣人是混元无极金仙，但是能够成就混元无极果位，那么也是一个时代之中最为顶尖的一批人，足以横行诸天。
守护石灵虽然跟脚不凡，但是在这等大事面前失败，没有任何可奇怪的，便是将一切都准备完全，也不见得能够成功。
正是因为其晋升失败，灵机散逸到了西土之上，才能够孕育出人道王朝来吗？又或者说，人道王朝本就是其培养出来的呢？
倘若后一个思索属实，那么问题来了，其培养人道王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人道天热与仙道排斥，也就是说，其是在提防仙道吗？又或者说，是在堤防道门之中最为强大的圣灵宗。
吴毅阖目深思，身周时空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错乱，可见吴毅内心的不平静。
当百劫以来的历史画卷逐渐铺展开来，谁是英雄，谁是狗熊，谁人善良，谁人邪恶，都成为了可供后人评点的内容。
“晋升失败，那其修为不知差巅峰几何？”
临鸣子摇了摇头。
吴毅皱眉问道：“不知道吗？”随即莞尔一笑，道：“也难怪，这等大事，便是大罗仙人也未必知晓，何况是你呢？”
“并非不知，而是说法诸多，又说实力大损，不及初入大罗果位的，有说实力损耗不多，尚可再次冲击上境的。”
说法诸多，那么和没有说法有什么区别。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古今交接，愈思愈迷
吴毅定睛望着临鸣子，问道：“旁人说法百端，你觉得那守护石灵实力而今如何？”
表面上是在问那守护石灵的修为，实际上则是在询问一气宗究竟应该如何站队的问题。
若是守护石灵的修为确实大不如前，无法再掌控上界之大，那么就应该站在圣灵宗一边，虽然无法取代对方，甚至在可以预料的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将仰仗圣灵宗鼻息，但是却可以在这次大劫之中站对位置，免去灭门惨祸。
若是守护石灵的修为并未削弱多少，与巅峰时期相差无几，守护石灵故作虚弱之态，目的是引蛇出洞，就应该起而反对圣灵宗的“统治”，甚至应该进一步谋求联军的中心地位，以确立未来的势力。
这可是涉及未来百劫甚至更长时间宗门气运的大事，吴毅虽然问得淡然，但是内心并不平静，当初自己选择回归上界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否则，哪怕是闭关自守，最后怕是也要卷入其中。
临鸣子苦笑，这等问题，便是元吉子老祖也未必能够给出准确的回答来，何况是他，正准备推脱不知，吴毅道：“你只给出你的看法便是，至于之后决与不决，与你无关！”
省却决策的负担，只是提建议而已，临鸣子内心的忧虑降下许多，道：“上尊有问，不敢不答，浅薄陋见，上尊自酌之。”
在内心斟酌了一会言语，临鸣子道：“在我看来，一气宗为上界大宗，上尊晋升之后，便是上界舍圣灵宗之外第二大派，不出则矣，若是欲出，则是双方必须拉拢的对象。”
接着，临鸣子给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无论守护石灵是真的实力大损，亦或是引蛇出洞，有意为之，完全不必早早参与，大可等局势相对明朗之后再入局！”
“相对明朗，你的意思是？”等到双方胜负已分之时再加入战局，那么本宗就会被认为是墙头草，在战后不仅无法得到红利，只怕还要被清算，所以，这个相对明朗的时机，值得深思。
“等到双方都派人延请我们加入其阵营时，即双方撕破脸皮，欲一战之时！”言罢，临鸣子俯首，等候吴毅决议。
吴毅没有第一时间决断，“这些内容，你可曾与元吉子老祖言及？”
“并未！”
“何故？”
“老祖自入异域以后，久未参与本界之事，便是本宗几番临灭亡险境，也无动于衷，此劫将至，老祖也并未有涉足本界之意！”简而言之，在临鸣子眼中，元吉子老祖根本不在乎他们，眼下所能够真正依附的，也只有吴毅而已。
吴毅眉头微皱，道：“可是因为老祖与道门一干真人约有法契？”
“不知！”
“兹事体大，我尚需与老祖商议！”吴毅回答道。
“若是老祖愿入世，则宗门大幸也！”临鸣子大礼参拜，礼遇不可谓不隆重，在他心中，还是想要元吉子老祖参与的，虽然对方目前似乎没有入劫的想法。
又是交谈一番，皆细枝末节也，吴毅振衣袖，身自消退，道：“你先退下吧！”
一场对话结束，但是带给吴毅的冲击却是远远没有结束，自寰一阁而出，吴毅立足云霄之间，云海茫茫，翻滚不休，成龙蛇之象，或许是因为内心之中的纠结，眼中的龙蛇之云也互相搏斗了起来。
究竟谁为真龙，谁为游蛇，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看清，又到了被迫站队的时候了。
吴毅倒是希望这个时候自己有了绝对的实力，要么自保，要么自己下场当真龙，天下之大，任自己逍遥。
只是，自己数百上千年的修道经历，如何与那些数劫甚至是数十劫的大能相比。习惯了人道合纵连横之法，对于仙道之中一力破万法的手段，已经颇为生疏，可惜了。
与临鸣子一番交谈，知道了许多，然而也就是如此而已，因为，吴毅不可能完全相信临鸣子所言，自己必须经过考证，历史与现实掺杂在一起，让人迷乱，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都容易被人篡改。
纵起祥云，吴毅离开上界一气宗，离开北海，离开北土，穿过灵障裂痕，回到了西海之上。
据临鸣子所言，守护石灵于上界地心之中沉睡，非天变不出，非大劫不醒，与其想着拜见他，不如去找轮回转生莲，因为轮回转生莲时不时渡引一些造化生机给守护石灵，为其续命。
这又是一个让吴毅震惊无比的消息，原来轮回转生莲与守护石灵还有这等关系在。这般说来，轮回转生莲岂不是对守护石灵的状态最为清楚了。
不过正是因为轮回转生莲所知颇多，吴毅反而不能够直接找她，那样无异于来到这场风暴的核心。
临鸣子给出的建议，其实吴毅也是颇为赞同的，枪打出头鸟，自古最早造反的，基本上没有好下场，一个王朝哪怕是再衰落，也有着旧有统治力量，相对于新生力量的你，绝对是强大的存在，何必要鸡蛋碰石头呢？
革命不能够太早，但是也不能够太晚，这就是临鸣子所言的“相对明朗的时机”，这个时机何时出现，要临鸣子给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那是强人所难，但是在局势变化之中，时机终究会来到的。
真正让吴毅好奇的，其实是圣灵宗的态度。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他们不明白呢？难道真的让他们知晓了守护石灵的虚实了吗？
倘若真的如临鸣子所言，百劫之前，正是在守护石灵的维护下，道门得以存续，那圣灵宗该是最为清楚守护石灵的力量的，哪怕是宗门内部纷争，无论如何，也会有力量出来阻止这一决策才对。
还是说，矛盾已经尖锐到不得不用战争的方式来解决了吗？
吴毅眉头紧锁，深为不解，绝对不傻的人做了“傻事”，就需要想一想是不是你自己傻。
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在眼下消息中，还难以尽数推导出，吴毅便也暂时压却这一心思。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黑甲虫之谋
骤然居于高位的吴毅，就好像稚子掌握大权，在接触到原本不应该为他知晓的事情之后，并且需要他作出决断的时候，因为很多事情所知不多，消息来源单一，很难作出决断来。
在前行的路上，吴毅只觉自己孤寂无比，心有千重事，却寻不出一人来分享，便是暂时解忧也好，压力无边，竟一力承之。
最后，吴毅想到了一路陪伴自己的黑甲虫，心念一动，将其召唤而出，黑甲虫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自成仙以来，身躯反倒变得越来越朴素，磅礴的法力蕴含其中，大巧不工。
黑甲虫如今不过是太初金仙的修为，已经不可能像当初一样知晓吴毅身周发生的所有事情，更不可能阻止吴毅做一些事情，对吴毅的作用越来越小。
吴毅与其交集越来越少，趋近于无，此番若非无人共语，吴毅怕是也不会想到黑甲虫的存在。
其实，若是吴毅愿意，完全可以切断与黑甲虫的因果联系，只是，此事当初在苍茫界将飞升之时就能够做到，今日更不会去做。
被吴毅召唤出来，黑甲虫斜着眼睛看了吴毅一眼，感应到吴毅身上深不可测的修为后，眼眸之中一抹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但是也就是如此而已，道：“唤我出来干什么？难不成是给你擦屁股吗？”
黑甲虫如今哪里有给吴毅擦屁股的能力，可笑，不过，就是这种很可笑的话语，让吴毅回忆起了往昔之事，当初也是与黑甲虫这般斗嘴，互相嘲弄。
吴毅哼了一声，道：“我如今真有难事，你要听吗？”
若是其他太初仙人，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匍匐在地，乞求饶命，更不用说和吴毅斗嘴了，但是黑甲虫就是有这个胆子，一副铜碗豆的样子。
“就知道你唤我出来没有什么好事，说吧，是什么事情，听明白之后才好帮你擦屁股！”
若是这场对话让旁人听去，怕是不知所谓。
吴毅并没有隐瞒黑甲虫，放慢了速度，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一应告诉黑甲虫，修为迅速提升的吴毅，在这一刻，内心感到无比地踏实。
修道清苦，不怕前路断绝，就怕走到最后，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悲也好，欢也好，无人哭诉，无人分享，该是怎样的一种孤独呀！
黑甲虫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其实听得无比认真，因为他与吴毅的特殊关系，这段时间若不是吴毅迅速突破，反哺了黑甲虫，黑甲虫便是有焚皇遗泽，也不能够突破至太初金仙的修为。
似他这般的“器灵”想要突破，本就难于一般修士。当初吴毅受其恩泽，今日可以说还了回去。
黑甲虫会因为吴毅战胜强敌而欣喜，也会因为吴毅为人家战败而讥讽，互相打趣着，吴毅已然提及未来圣灵宗与守护石灵可能的战事。
黑甲虫与吴毅一样，对上界之事所知不多，并且还不如吴毅多矣，所以和黑甲虫对话，吴毅本没有期待自己能够从黑甲虫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是，还是有惊喜的，“你说那轮回转生莲不时渡造化生机于守护石灵吗？”
吴毅不知道黑甲虫为什么会突然问及此事，不过也没有必要否认，道：“如何？有问题吗？”
“轮回转生莲为造化莲子出身，她能够为上界带来造化生机，你呢？”
吴毅知道黑甲虫想要说毁灭莲子的事情，争辩道：“造化若是无度，则筋脉错乱，灵机暴走，造化之力也并非全是善处，毁灭之道，人皆恶之，然则天下若无毁灭之事，则生灵繁衍，超过限度如何？”
“不，我问的是从守护石灵的角度上看待问题，你是怎样的一个身份？”
“天地的一份子，最多就是一个不怎么受掌控的变数，难不成你认为守护石灵会出手杀我吗？”
“若是事不可为，只怕真的会如此！”黑甲虫郑重道。
吴毅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这倒是自己思索的盲区。
若是守护石灵真的受了重伤，那么其首要目的就是维系上界的稳定，因为这样有利于其疗养，恢复法力。
毁灭之道确实不能够一竿子打死，视为恶道，但是其短时间内会对秩序产生破坏，好处需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才会浮现而出。
只不过，真的到了那时，守护石灵恐怕会出手抹杀吴毅，镇压毁灭莲子的，轮回转生莲教吴毅毁灭异域，不知是不是也有这个考虑呢？
吴毅心中想及此事，一时间内心沉重无比。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参与此劫，或是在开始之时不参与此劫，而后在局势明朗之时顺应大势。
现在听黑甲虫一席话，让吴毅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已经言及，便是守护石灵很有可能出面抹杀自己，以绝后患。等到毁灭莲子选定下一个主人的时候，守护石灵说不定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第二件事，其实还更为重要一些，就是让吴毅认清了自己是以毁灭之道入道，修为之所以晋升地如此快，走的是毁灭之道的捷径。
毁灭之道追求的是对秩序的毁灭与重建，若是依附于守护石灵一方，那么自己就是旧势力的维系者，这与毁灭之道格格不入，入劫之后，只怕不仅对自己无利，更是对自己有害。
难不成，自己就必须要加入圣灵宗一方吗？对方会接受自己吗？
黑甲虫顺着吴毅当前局势，道：“现在你的办法有二，一是回归璇宸域，完全封禁，与你那老祖一样，不参与禾珏域之事，如此，即便是未来有变，还是有可能自保的。”
“那第二个办法呢？”不知为什么，和黑甲虫对话，吴毅内心总是很平静，或许并没有将之视为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问策吧，嘴角含笑，如是问道。
只不过，吴毅不上心，但是黑甲虫往往能够给吴毅以惊讶，或者说惊吓。
“第二个方法，便是据西土，进西海，自成一方，以观天下大势！”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引而不决，劫气逆演
听到黑甲虫此言，吴毅面容不改，道：“你对我就这般信任吗？上界动乱将至，此时何以自寻死路！”
黑甲虫淡淡回答道：“不这般，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你难不成觉得自己还有其他法子可行吗？”
“以我而今地位，何以无路可走？”
黑甲虫一点面子也不给吴毅，直言道：“镜花水月，仰人鼻息，真的有资格决定此界未来大势吗？”
“决定自然算不上，然则施加自身影响则是无妨。”吴毅仍欲坚持，语气虽不减半分，然则内心真正动摇了，他太知道自己而今的底色了。
自己修为突破太快了，根本没有时间稳固，就眼下天地变化之迅速，别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这就是吴毅当前最大的短板，还没有真正进入棋局的正中心。
“若欲自守，无过于鱼肉而已，自身未来皆操诸于他人之手，倘若觉你为逆，则更无退路，若是一争，尚有几分机会弥合自身缺陷。”
吴毅笑了，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猜忌道：“这些话，是异时空焚皇教你对我说的吗？”
“是也不是，他早已离去，我也多时未曾与他联系，”黑甲虫也不在乎吴毅信不信，反问道：“这些话，难道不是你内心之中的想法吗？”
吴毅同修为与自己相差悬殊的黑甲虫对话，从某种角度而言，就好似凡人算命卜卦一样，都是对自己的不自信，需要借助外来力量支撑自己下一步行动。
其实不仅仅是与黑甲虫交谈，包括之前前往北海一气宗，也都是一样的目的，因为自身实力不够，所以寻求外来力量的帮助。
黑甲虫此言，吴毅竟无处反驳，默然无语，便如默认一样。
“你所修持的，不再是纯粹的仙道了，仙人神三道皆有，既然选择了这一条道路，开弓没有回头箭，便走下去吧！”
留下这一句话，黑甲虫回到了珠子之内，没有再多言一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吴毅如何抉择而已。
吴毅取出自身的定运星盘，试图再看一眼未来因果变化及天机走向，只可惜，定运星盘而今已经无法满足吴毅了，所见一片朦胧。
或者说，定运星盘已经无法算出吴毅的未来了，因为吴毅本身就是未来，即将要做的事情，也充满了变数与隐患。
“竟至于此！竟至于此！”吴毅低声呢喃着，摇了摇头，将定运星盘封禁，再不观之。
黑甲虫建议吴毅据西土，进西海，自成一方，以观天下大势！毫无疑问，这是对当下局势的破坏，是对旧有秩序的毁坏，是对守护石灵的开战。
圣灵宗尚未发力，自己这么早早地跳出来，真的好吗？便是吴毅真的内心之中存了这个想法，也不可能现在施为。
因为黑甲虫与异时空焚皇交结甚为密切，吴毅怀疑这是异时空焚皇在幕后撺掇着黑甲虫让自己趟火坑，上界灵机板结，异时空焚皇也想要挑乱局势，而后自己渔翁得利吧。
但无论是异时空焚皇的想法，还是黑甲虫的想法，现在行事的主导权在吴毅手上，这点权力自然还是有的，吴毅没有这么容易被他人所影响。
来到熟悉而陌生的西海，不知是否是吴毅的错觉，吴毅感应到了妙真魔君的气机，虽然细微，趋近于无，但是心魔身可是身怀劫莲，劫莲几番成长，借一缕劫气逆演因果还是不难的。
攫取妙真魔君的气机，逆演之后，吴毅甚至有了更为惊讶的发现，妙真魔君竟然与轮回转生莲有过交集，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二者一战，只不过即便是交战，又是为何交战呢？
顺着这缕气机，吴毅更是追踪到了妙真魔君而今所停驻之地，在上界之外，禾珏域之内，观一身气势，竟然是真身在此。
或许是吴毅的追踪过于明显了一些，让妙真魔君感应到了，对方直接出手湮灭了那一道气机，断绝吴毅逆演之路。
妙真魔君竟然降临禾珏域，还正大光明地盘踞下来了，这漫天上仙都是瞎了不成？竟然让一个域外天魔真身入内。
本来还准备前往西海与轮回转生莲一见，商议换回自己昔日部属一事，竟然无意中发现此事，吴毅一番思虑，算定方位，往妙真魔君而今盘踞之地而去，倒是要看看其中的底细为何。
妙真魔君由天魔而为地魔，修为不改，身份大变，至此不再受天地的约束，可以自由出入上界，不能够说完全是坏事，毕竟妙真魔君此来，也算是带了“嫁妆”来的。
她麾下那些大界，都被其牵引而来，甫一入内，灵机铺展，气象万千，在界域之内引发一番浩大的波澜。
此事其余上仙不是不知，只是明白此事对他们有利无弊，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够与天魔和平共处，何必打打杀杀，消耗自身法力。
至于吴毅当时则是在璇宸域内苦斗，只身前来，在上界也没有留下后手，两域间隔，消息几近于断绝，根本不知此事发生。
短短十数年时间，这些星辰不可能完全融入璇宸域内，妙真魔君盘踞在此，刻绘法阵，牵引灵机，安分老实，并未扩张，更无半点天魔之象，所求不再是竭泽而渔，而是天人合一，适应了自己这一新身份。
当吴毅再次见到妙真魔君的时候，对方表现地颇为热情，出迎百万里，一路上浩浩荡荡的阵容为贺，虽然在吴毅眼中有几分示威的意思。
不过吴毅如今已经能够让妙真魔君感到胆怯，以至于其不得不靠手下来壮声势，本就说明了吴毅的突破。
“短短时日不见，道友当真是金鳞化龙，一飞冲天了！”妙真魔君吹捧的言语之中，有几分酸意，不过她正是靠着这种酸意，来打消吴毅对她的不满。
“怎么，我之前难道表现地很差劲吗？”
“哪里的话，若是换了别人身处您的局势，便是有十条命，怕是也要用完了！”
……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复故仇，引末君
妙真魔君卑事吴毅，但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毫无底线的吹捧，而是故意表现地有些嫉妒，因为她明白，即便是吹捧，也未必能够让吴毅忘却旧日恩仇，不如让吴毅觉得自满，或可有些许希望。
当然，她这一目的注定是徒劳，若是这般容易被人算计，吴毅也活不过今日了，更多时候，都是在互相算计。
妙真魔君盛情邀请，各自落座，珍馐美食如林，皆鲜美无比，只是于现在的吴毅而言，不啻于尘土也。
及下人退却，吴毅问道：“你几时来的此界？”
“十年之前，具体何时，迷离于时空，倒也忘了！”修士若是连这点记性也没有，真是枉为修士，便是吴毅逆演都能够算计而出。
吴毅不去拆穿，道：“化敌为友，真是好事！”
妙真魔君小心答应道：“这是我的幸事才是。”
“是造化莲子引你入界的吗？”
“不错！”妙真魔君回答地干脆，因为她明白隐瞒不了，吴毅在来此之前怕是就已经算出了一切。
“天君可知龙君而今何所在？”
“哪位龙君，是有师徒之义的南海龙君吗？”妙真魔君揣着明白装糊涂。
南海龙君敖壬，之前吴毅在成就西海之主时，还是这位出面，替自己分担绝大多数压力，为了自保，吴毅曾拜其为师，但是后来轮回转生莲横空出世，失去合作的基础，自己与这位基本上断去联系。
妙真魔君提及此事，吴毅双目眯起，一缕杀机拂过，妙真魔君只觉一阵寒意笼罩心头。
“天君这般人物，何必在此装无知呢？”吴毅端起眼前的杯盏，轻轻地嘬了一口香茗，不疾不徐。
“您说的是西海的那位吗？若是要问那位，我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怎么会知晓这许多。”
“天君至此域，动机不纯，图谋不轨，我今日便是在此斩了你，怕是也无妨吧！”说话间，劫莲盛开，劫火肆虐，笼罩向整个星辰，凡天魔之属，触及皆夭。
至于吴毅身前，更是有毁灭莲子环绕，如同剑丸一样，嗡鸣不休，杀机深沉。自璇宸域一行，无论是劫莲，还是毁灭莲子，都已经得到质变，更上一层楼，对付太乙道果的存在，基本上没有问题。
妙真魔君真正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面色微变，仍强作欢笑道：“我既入此域，可是从来没有做过有害此域的事情呀！”
“是呀，眼下没有，但是将来呢？”莫须有的罪名，那还不容易找吗？吴毅的笑容，显得很是阴险狡诈。
“若是这般受死，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妙真魔君美目微阖，泫然欲泣，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吴毅轻蔑地一笑，当真以为他不敢动手吗？说时迟那时快，毁灭莲子就已经拖着尾芒，射向妙真魔君。
被毁灭莲子波及，任你是大罗仙人，也逃不得好处，更何况，妙真魔君远不如之。
毁灭莲子落下，妙真魔君当真没有出手，而吴毅更不会留手，毁灭莲子落在妙真魔君的头顶，妙真魔君的身躯霎时间崩解，化为无尽阴气，随后毁灭之道纠缠而去，便是这点阴气也没有剩下。
妙真魔君这具身躯应承一界之气机，这具身躯的崩溃，某种程度上而言，就相当于一个世界本源的消亡。
毁灭之道进一步纠缠开来，偌大的世界开始崩解，只不过，妙真魔君麾下还有不少世界呢？想要斩草除根，还需要继续多次。
眼前皆为魔头，天魔也好，地魔也罢，至少吴毅施展起毁灭莲子，心中不会有一丝的怜悯与可惜，更不用说，昔日妙真魔君对自己的折辱，今日回报，不过万一而已。
吴毅有心诛魔，便是妙真魔君有心自保，也是无法抵挡吴毅的手段的。
若是维系其天魔身份也就罢了，如今抛弃部众，或许能够有一线生机，进入禾珏域，那还不是连逃逸的机会都没有。
妙真魔君抵抗与不抵抗，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也是没有多少意义的，所谓“分身”，那也是大罗果位的分身，岂是一般人所能够抵抗的。
不过她还真的没有还手一次，默默地被吴毅毁去无数劫的积累，部属沦亡无算，自身修为也跌落好几个层次。
妙真魔君知道吴毅内心之中有怨气，自己昔日种下的因，终究要结出果实来，只不过回首往事，又有谁能够预料到吴毅的成长呢？明明就是一个一眼可以看透的人，却走出来如此玄奇的道路来。
妙真魔君在为昔日的自己还债。
吴毅随性而为之，目的自然不会是简单地发泄，那样也未免过于肤浅，内心之中还是坚信妙真魔君与西海末代龙君关系匪浅，若是妙真魔君将死，说不定那末代龙君会现身。
但是，吴毅最终没有等来西海末代龙君，却等来了轮回转生莲。
其他太乙上仙或许无法对抗毁灭莲子，但是轮回转生莲自身便是毁灭莲子的克星，当然更为准确的说法，其实是二者互为克星。
轮回转生莲出面保下了妙真魔君，但也只是保住了妙真魔君最后一处容身之处罢了。
轮回转生莲的到来，吴毅早就知晓，而她没有第一时间现身，等到妙真魔君将死才出现，除却避免承受吴毅怒火之外，也是因为二者的关系其实不如何。
“可矣！既同是本域生民，何必滥杀无辜。”轮回转生莲责道，以造化生机帮助妙真魔君恢复法力。
吴毅不以为然，扭头答道：“这你需要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无辜！”
吴毅的样子，颇有一些恶人先告状的意思。只是修为便是强权，强权便是公理，既然胜于二人，也不必收敛什么，人家不会念你的情，只会把你当做傻子看待。
“她是我引入此域的，你说她有何罪？”轮回转生莲也是而今敢和吴毅顶嘴的少数人之一了。
“与龙君私通，密谋祸乱本域！”
“你可知龙君所为何事？”
吴毅故意道：“复百年故事罢了，还能做什么事，这等存在就应该早日荡除才是！”
妙真魔君与轮回转生莲相视一眼，内心犹疑，吴毅当真不知此事吗？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拜见守护石灵
轮回转生莲并不赞同吴毅的看法，道：“那位龙君是一位好人！”
“原来在你的想法之中，竟然也会有好人这个词，这浩大界域之中，何来好坏善恶之说。”吴毅讽刺道。
“谁人执掌善恶评价体系！”吴毅再一次重重言道，直视着轮回转生莲的双眼，锋芒毕露。
轮回转生莲觉得吴毅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但是又似乎在隐瞒着一些，让她无法明白吴毅的真实心意，便道：“你可知龙君而今所为何事？”
“我不在乎他如今在做什么，也不想与他有联系。”
轮回转生莲轻哼一声，道：“日后你自然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她似乎没有告诉吴毅西海末代龙君之事的想法，让吴毅有些失望，本来还想着在轮回转生莲之处得知此事内容，以与临鸣子所言进行参照对比的。
吴毅本想回一句“你就这般相信那守护石灵”，但是随后还是放弃了，哪怕守护石灵受重伤，也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企及的，还是收敛一些来得好。
“昔日你曾言及上界之中有一守护石灵，可是为真？敢问今日我可有机缘一见之？”
“你既占据一方界域之广，当真看不出来吗？既欲见之，何不自去？”轮回转生莲反问道，满是火药味，似乎是察觉出吴毅的心意来，故意与吴毅拉开距离，不得不说。
“当真非要一战吗？”吴毅冷笑道，大有以势压人之意，不过当初实力弱被人欺压，今日奉还之又有什么问题，吴毅丝毫不觉得自己所为有问题。
“自突破以来，我尚未与人交手，道友愿为首者吗？”
妙真魔君牵了牵轮回转生莲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随后妙真魔君低头道：“我知道守护石灵所在，可带你前去。”
“如此亦可！”目的达到了，过程也就不重要了，至少轮回转生莲在现在闭嘴了不是，旧日苦楚一朝散尽，内心之中，岂是简简单单的舒畅二字可以言表。
“守护石灵居于上界地心深处，自成一方小界，与外间不相牵连，更有威压在外，我修为低微，无法带您前往深处，望宽恕之！”
妙真魔君麾下大部星辰被吴毅摧毁，实力跌落无数，眼下不过是相当于初入太乙道果的仙人罢了，不像以往这般超然。
更何况，即便是妙真魔君修为处于巅峰之时，也未必能够见到守护石灵。所以对于她这一要求，吴毅自是允了。
“你求见守护石灵，也得人家愿意接见你才是！”轮回转生莲在这个时候插嘴道。
“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了。”吴毅表现地很自信，但是内心深处是否如此自信，就是一个问题了。
“我平日多次拜见石灵，可为你引荐。”
“然后呢？要我付出什么？”
轮回转生莲不屑道：“谁看得上你的东西，只要你不要乱说话，安安分分地拜见便是！”
是啊，吴毅修为晋升过快，完全没有底蕴可言，莫说与元吉子老祖这等前辈相比，便是与轮回转生莲相比，也是不及的，吴毅所唯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未来也就是所谓潜在实力而已。
被轮回转生莲鄙视，吴毅也不去反驳，道：“乱说话，还能够乱说什么？这也要看那守护石灵是不是空有其表才行。”
轮回转生莲深吸了一口气，一贯修身养性的她，此刻也不禁怒道：“为何是你这等无赖占了外域！”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是无赖又如何。”
……
因为自身处于优势地位，在接下来的斗嘴过程中，吴毅都是处于上风，轮回转生莲说他不过，便生着闷气，一个人独自在前边引路，妙真魔君试图在双方中间缓和矛盾，但意义不大。
兜兜转转，最终吴毅还是选择去见守护石灵一眼，不是因为好奇心，不是因为不自信，而就是因为只有在见识过对方的存在之后，真正明白对方根脚，才能够作出决策来。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即将面对可能是自己入道以来见识过修为最为强大的存在，要说吴毅内心之中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对方预卜先知，算计出吴毅日后可能会为敌，先下手为强怎么办？自己该如何自保。
轮回转生莲余光看见身后吴毅面容上浮现出严肃的表情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担心吴毅骤然突破，自视甚高，不在乎其他人，惹恼了守护石灵，连带着她这个中间人都受到牵累。
一路无言，速度自然也更快，妙真魔君实力不足以跟随吴毅与轮回转生莲，吴毅便以自身法力裹挟着她前进，这个场景，几时之前，还是颠倒着的。
“再有百道时空界壁，就到守护石灵所在之处了，莫要有他意生就，为石灵所知，我可保不住你！”轮回转生莲低声警告道。
“省得省得，莫要浪费口舌了，快快前边引路。”吴毅不耐烦道。
轮回转生莲见吴毅这个态度，就欲与吴毅争辩，却虑及此地，白了吴毅一眼而已，并未发作。
轮回转生莲说是有百道时空界壁，但是真的身入其中，吴毅发现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就好像一条时空通道四分五裂，散作无数碎片，稍有行差踏错，就将彻底迷失在这条时空通道之中。
就这条通道而言，可以挡住不知道多少人了，便是太乙金仙也未必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通过此道。
其实，吴毅并不是第一次涉足这般场地，昔日初见老鳖之时，也经过了这样一处通道，只是当初自身全无一点意识在，都是玉玺裹挟着前进，如今也没有刻意追究之，就成为了一个谜团。
这条前路拦得住其他人，自然拦不住吴毅，更不用说前面还有轮回转生莲引路，一路有惊无险地通过。
眼前是一方扭曲起来的时空，因为内中存在着一位极强的存在，在外就能够感应到其滔天伟力，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敬畏。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守护石灵之求
透过薄薄的界壁，可以看见守护石灵身处“小界”之内的景象，就好像在星空之中回首观看星辰一样，只有那些奇绝伟岸之景，，才得以看见。
小界之内，有一神山，山不知高有几尺，不知宽有几丈，更不知山上有些什么，就是只看见一座山，目光之中，舍此神山之外，更无余物。
不对，还是有其他事物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石头。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或是说神石。
明明不知山有多高多宽，但是却知晓此石大小，更知晓其方位所在，怪异至此，吴毅却一点也不觉得讶异，或者说，脑海之中已经失去了思索的能力，被震撼到了。
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
感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生而不凡，育而神圣，恍如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
轮回转生莲参拜毕，见吴毅如此明目张胆地看着，也不施礼也不下跪，低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吴毅被轮回转生莲这一声惊醒，连忙学着轮回转生莲，参拜守护石灵，于情于理，这守护石灵虽然吞纳上界灵机，阻滞此界生灵成道，但是也保护了此界生灵，功过两分，要全面看待才是。
无论如何，吴毅也是受过他恩赐的，这番大礼，吴毅心甘情愿。
施礼罢，轮回转生莲留了一道造化生机在原地，就和供奉祭献一样，只是内中并无回应，轮回转生莲低声道：“守护石灵尚在闭关修炼，莫要去惊扰他，你见也见过了，该就此退去了。”
吴毅抬头再看了一眼内中神石景象，心中默然之，只是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却传来一道威严而无情的声音来，“你便是毁灭莲子择定之主吗？”
骤然闻此声音，吴毅不知何所来从，没有应答，轮回转生莲真是要被气疯了，道：“上尊有问，还不回答，愣着干什么？”
吴毅方才回应道：“是！”
也不见那神石有何施为，吴毅身上的毁灭莲子就往内中飘去，“昔日劫败，而今尚未恢复，今日借你毁灭莲子一用，自有酬谢！”
要酬谢，那先把酬谢交出来呀，吴毅腹诽不已，嘴上却是道：“上尊有用，借去便是，哪还用什么酬谢。”
“既然如此，你精通毁灭之道，亦可助我成事，便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吴毅咽了一口水，没有迟疑，当即道：“是！”
轮回转生莲则是美目瞪大，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前方开出一条通路来，直通神石所在，一股浓郁至似乎要将人的肺部撑爆的灵机涌出，质量极其沉重，金石不及也。
吴毅一人前去，而轮回转生莲与妙真魔君则是在外间不去，言则护法之名，但恐怕还是想要借此时机观摩守护石灵之道，守护石灵并没有因为修道隐秘什么而驱逐二人。
到了这个层次，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自身领悟，仅仅是观摩别人的道法，而不化为自身所知，看见再多也没有多少用处。
至于担心轮回转生莲与妙真魔君作乱，更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二人得以在一旁，也是难得的机缘了，但是要说最大的机缘，那还是吴毅。
吴毅心中隐隐明白守护石灵唤自己前去所为何事。
他突破失败，不管如何，总是有后遗症的，就好像久病之人，一身污血秽肉，轮回转生莲渡来造化生机，不过是以生机渡化这些污血罢了，但是毁灭莲子蕴含的毁灭之道，却是能够起到刮骨疗毒的功效。
你或许会问，守护石灵这等人物，刮骨疗毒还需要吴毅前去吗？自身就没有这个能力吗？严格来说，任何人都有这个能力，只不过毁灭之道，能够将身躯深处的污秽清除掉。
守护石灵所修持的，并非毁灭之道，也为涉及此道，自然需要借助吴毅之力。
明白这一点之后，吴毅没有欣喜，更没有震惊，而是心怀警肃，不敢稍有杂念。
之后守护石灵所求，果然如此，而且，他的要求，还更加不可思议，竟然是要粉碎自身石体，这可算不上是脱胎换骨了吧，明明就和转世重生没有什么区别了。
“无论成败，事与你无关！”看出吴毅眉眼之中的异色，守护石灵那威压大气的声音传来，让吴毅不要心存异想。
“必尽自身所能！“吴毅保证道。
“哈哈，你只管见我施为便是。”守护石灵淡淡一笑，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明白，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行此下策。
言毕，守护石灵的几大孔穴一时间纷纷绽放精光，直通天际，搅动四方灵机，灵潮激荡，如同惊涛骇浪一样，令人生畏，也就是四方无有其他生灵，否则都要被碾压成齑粉，即便是吴毅，如今也觉得有几分压力在身。
起初是孔穴放光，而后光线明暗交错，在吴毅的眼中，神石好像人的身体一样，出现了经脉纹路，贯通各个窍穴，每一个窍穴，就好像一方星海一样，法力无边，不知根底。
一共九大窍穴，时而九星连珠，时而分散凌乱，变换万端，不知其底，令人深深迷醉其中。
但是，但是，就在吴毅眼前，守护石灵操纵毁灭莲子，毁灭之力积攒，破去了身躯的一个窍穴，就好像气球城堡被扎开一个大洞一样，内中无尽的灵机霎时间汹涌而出。
完全没有做好预备的吴毅，一时间不知道被灵机冲去何方，就好像秋天落叶一般，全无一点自主性。
还是守护石灵出手拉了吴毅一把，否则吴毅还不知道要飘摇到什么时候，真是丢人，吴毅内心如是道。
见吴毅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守护石灵朗声道：“随我施为！”
吴毅硬着头皮以毁灭之道冲击守护石灵下一个窍穴，结果不出意外，就好像撞在钢板上一样，自己被反震之力震得几死。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吴毅连守护石灵身上一个窍穴都冲击不动，内心不由得有些颓废，便是借来璇宸域的伟力，吴毅也未必能够像守护石灵一样，冲溃窍穴。
对方不知存在有几劫，是跨过诸天大劫的存在，自己真的能够帮上他吗？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事实便是如此。
吴毅眉头紧锁，而守护石灵内心则是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动摇，道：“再来！”
吴毅躬身请示道：“可否让在下借来外域之力？”
“你早该如此做！”守护石灵的回答，有些出乎吴毅的预料，各自执掌一方界域的大罗仙人，平日各有统属，便是同盟，互相之间，也多有提防，怎能让他人法力涉足自身治下呢？岂不是乱生于内。
不过再一思索则不难明白，守护石灵根本没有在乎吴毅可能存在的威胁。吴毅暗自叹了一口气，当初想着离世自处，如今看来，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顺利借来璇宸域的伟力，一方界域之力加持在身，这具身躯已然出现一道道裂痕，细密而繁复，好像精致的瓷器被窑火炙烤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
四方灵机顺着这些裂痕涌入其中，与内部灵机互相制衡，维系着吴毅自身脆弱的内外平衡，这个时候若是有旁人出手偷袭，不需打败吴毅，只需要搅乱这个平衡即可，可不战而胜。
守护石灵见之，分出一道玄黄之光，笼罩在吴毅身躯之上，在这股力量的聚合之下，不多时，吴毅就能够顺利运用这股庞大力量。
“听我号令，再行毁窍穴！”守护石灵如是吩咐，吴毅点头应下。
璇宸域引来的灵机愈发蓬勃，说是搬空了四分之一璇宸域的灵机也不为过，再多就要影响到其正常运转了。
此外，吴毅方聚合不久的身躯再一次浮现出裂痕来，而这一次，守护石灵没有给予吴毅庇护。
“敢问上尊——”
吴毅没有言毕，就被守护石灵粗暴地打断，“继续！”
吴毅便只能够咬着牙继续，看出吴毅心头的不满之意，也是为了自己顺利刮骨疗毒，守护石灵出言安抚道：“你这身躯孱弱至极，正可借此大势破而后立，奠定日后成道根基！”
“至于外域损失的灵机，等我窍穴破去，自有弥补，你不必忧虑。”
之后，守护石灵再一次化出玄黄之光修复吴毅的身躯。与其说是修复，不若是是强行聚合，本来就要崩溃的容器，在外力的压迫下维系原貌。
这就好像要爆发的战争，被一次次推延，但是矛盾没有解决，可以预料的是，一旦战争爆发，会无比惨烈。
同理，吴毅完全能够想象，若是再一次冲击守护石灵的窍穴，自己会承受怎样的压力，粉身碎骨都算是幸运了，怕是要直接成为虚无。
吴毅现在只能够赌守护石灵不是将自己视为用过便废弃的炮灰，更何况他还有八个窍穴，若是没有了吴毅，他剩下几个窍穴怎么办？
在吴毅几乎引来璇宸域半数灵机的时候，守护石灵终于喊停了，哪怕是有守护石灵的法力庇护，吴毅精气神也已经达到了极限，再继续下去，怕是根本无法完成守护石灵的指令。
“可矣。”
吴毅如释重负，一身精气神虽如焰火一样飞速地燃烧，却根本看不见调动这股力量的趋势。
“不破不立，有我在，便是你魂飞魄散了也能够给你聚合起来！”守护石灵喊道，显得冷酷而无情。
这是让吴毅将自身的命运完全交予守护石灵掌控，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会犹豫，更何况吴毅与守护石灵之前全无半点交集，根本没有所谓的互信可言。
“此时不发，更待何时！”守护石灵继续催促道，与此同时，一身磅礴是气势压迫而来。
吴毅输不起，守护石灵同样输不起。
这一步，当守护石灵招吴毅入内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若是说吴毅没有过这个预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本就是做了大不了舍弃此身的打算，不若勇猛精进。吴毅内心对自己如是道。
“啊——”
吴毅长啸，震碎四方灵气，引得时空紊乱，以往无论是战斗还是修炼，吴毅罕少以声音为自己壮胆，但是现在，只有发出这种声音来，才能够让吴毅意识到，自己还是自己。
若是换做旁观者的视角，就能够清楚地看见，吴毅此刻一身烈火熊熊，这是引动了生命之火，也就是已经消耗了自己本源之力，火焰越是兴盛，也就意味着火焰过后吴毅会是多么地虚弱。
昙花一现，操控本不属于这具身躯所能够掌控的力量，必须要付出代价，在守护石灵眼中，即便是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吴毅此刻就好像身负万钧巨石，需要将这块巨石扔出去，只是能够背负起来都不是自己的力量，更何况投掷而出。
燃烧自身精气神，乃至于自身的本源，吴毅终于将这股力量引导而出，精准地命中守护石灵的第二处窍穴。
结果如何？吴毅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当他将这股力量引导而出的时候，仿佛释下重担，再无挂虑，身躯就已经化为飞灰，生命之本源，燃烧地点滴不剩。
这一幕，看得在外围观的妙真魔君及轮回转生莲惊骇无比，颇为忧虑下一个便轮到自己，平日对守护石灵尊敬是一回事，但是愿不愿意为守护石灵去死，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守护石灵的第二个窍穴被破去，本来存储在其中的无边灵机肆虐而出，整个小界一片混乱，大道不显，日月幽暗，阴阳失序，水火交击，风雷鼓噪。
本来吴毅是必死的局面，便是守护石灵出手，也很难改变现状，但是在秩序完全崩溃的当下，即便是生死也没有极其明显的间隔。
守护石灵引动灵机为吴毅塑体，旧日因果全盘略去，所修道法，也尽数省却，这些术法在仙人之下用用便也罢了，至仙阶，大部失去意义。
只存一点真灵，而后灵机塑体，演化血脉筋骨，吴毅的身躯，一点点变得真实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重塑体，不为奴
经由守护石灵这双妙手，吴毅的出世，仿佛先天神祇一样，生而神圣，和合大道，通五行，晓三才，分阴阳，立于混沌之气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可能。
金光铺展，异象千般，四方灵机如同乳鸟归巢一样，蜂拥至吴毅新生的躯体之内。
这等景象，自近古以来，趋近于无，因为天道规则不允许，也就是因为守护石灵自身窍穴崩溃之后短时间内动摇天道，才能够生出吴毅这个异数来。
本来轮回转生莲与妙真魔君还担心自己步吴毅的后尘，现在看到竟然有这般好处，心下艳羡，恨不得以身代之。
吴毅的眉头微微震颤一番，意识恢复过来，睁开双目，一道刺目的精光扫过四方，耳目聪明，虽纤毫而毕现，虽耳语而必知。
一股无比强大的法力在体内涌流，只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又如银河垂落，源源不断。
修为虽然还只是太乙道果，但是，吴毅却是补上了自己的短板，如今，不借助璇宸域的天地之力，吴毅也能够以一力战胜同辈的存在。
但是坏处便是，吴毅的本源与上界深度牵连，这具身躯日后恐怕都很难超脱至上境了，不过好在自己还留有后手。
吴毅正打算如此安慰自己，让他内心惊惧的事情发生了。
璇宸域内，充斥着上界的灵机，数量远比最初要充盈，多了数倍不止。守护石灵可比元吉子老祖大方多了，但就是如此，才让吴毅感到惊惧，因为在灵机的牵引下，璇宸域开始朝上界而来，有融合为一的趋势。
真若是融合为一了，一山不容二虎，究竟是守护石灵为主，还是吴毅为主呢？吴毅觉得自己做了最蠢的一件事，恐怕又要被鸠占鹊巢了。
“尚有七处窍穴，便一口气破除干净吧！”守护石灵如同梦魇一样的声音传来，让吴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好家伙，自己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呀！
“久疴不可一日除之，上尊不若再修养一段岁月，以防生变！”
“夜长梦多，正是为了以防生事，才要及早破除之。”守护石灵回应道。
吴毅的小心思被看透了，这位当年可是一力压下四方龙君的存在，如今对付一个吴毅，岂不是手到擒来。
守护石灵之意，该是扶持吴毅作为日后的棋子，若是圣灵宗落败，在守护石灵的支持下，吴毅完全有可能建立起不逊色于圣灵宗的大宗。
倘若入上界之初，就有人告诉吴毅这般“好事”，吴毅定是赶着去参与，那个时候，能够在上界站稳脚跟都不易，更不要说有这等好事出现。
昔日为狗而不得，跪着挣钱挣不到，今朝却是准备站起来，堂堂正正挣钱，目标不同，心态不同，选择自然也就不同了。
现在他已经有自主的能力，更有了在这个乱世更进一步的可能，眼下被迫接受这个结果，吴毅内心之中自然是不满意的。
可是失却先手，眼下因果牵引，受上界束缚，吴毅连拒绝的机会与实力都没有，要被逼做臣属了。
但是，你也不要想如此轻易地过关。吴毅心中暗道。在这危急关头，吴毅一面应承着守护石灵，一面谋求扩散这个消息。
若是圣灵宗明白了守护石灵眼下正值最为虚弱的时刻，会不会趁机来攻呢？吴毅不知道，但是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璇宸域目前归根到底也只是有向上界靠近的趋势而已，还是在吴毅掌控之下，要扩散一个消息，还是简单的。
但是，吴毅没有在这个时候扩散，眼下守护石灵窍穴仅仅破去两处，依旧极其强大，等到其一身法力散得差不多之后，再行扩散，或许会有更不可思议的作用。
吴毅在守护石灵的指引下，继续帮助他破去窍穴，恭恭敬敬的外表之下，是虚与委蛇的内心。
守护石灵明白这一点吗？估计是明白的，但是为什么要用吴毅呢？因为他吃定了吴毅，认为即便是吴毅有所反抗，也不会影响大局。
一方面让吴毅借来璇宸域的力量，以方便上界灵机对璇宸域的改造；一方面则是以法力维系吴毅身躯不碎，一次次地破而后立，吴毅纵然修为一次比一次高，实力一次比一次强，到底受上界因果制约，是五指山下的猴子，翻不了天。
双管齐下，守护石灵将吴毅吃得死死的，就这样，吴毅用同样的手段帮守护石灵破去三处窍穴。将自己脖子上的绳索一点点拉紧。
守护石灵依旧显得神圣不可侵犯，威严无边，如渊如狱，但是其窍穴每破去一处，四方的大道就被湮灭一次，灵机也愈发深重，就好像气球被越吹越大，哪怕是将其中一部分渡入璇宸域，也无法改变这方小界即将崩溃的现实。
无论如何，哪怕是吴毅不向外扩散消息，守护石灵此事也要败露而出，吴毅以余光看了一眼对方，内心有一丝报仇的快感，尽管这个现状与吴毅关系不大，是因为守护石灵事前准备不周。
“上尊，还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继续，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我还能够停下脚步吗？”一语双关，也是让吴毅不要有小心思，安安心心帮它办事。
“在下必竭尽所能，助上尊成事！”
“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守护石灵开了一个空头支票，饶是如此，吴毅也要作出一副无比欣悦的表情来。
尽管双方都明白这个表情极其地虚伪，但是在外的轮回转生莲与妙真魔君是真的相信吴毅这一表情的。
这一刻，旁观者，反而沉迷了。
破去五处窍穴，已过一半，便是吴毅身处守护石灵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停手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是等一等，都很难。
吴毅依着之前的经验，在冲击第六处窍穴的时候，遭遇了第一次失败，消耗尽自身本源，窍穴却没有打破，天道自然也没有受到影响。
而这次失败，对于吴毅而言，最大的影响莫过于不可能向之前一样“复活”了。
吴毅陷入了绝境。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真正的大劫
吴毅陷入了绝境，不过这个结果，但凡有些理智的人都能够预料出，甚至于可以说，守护石灵就在将吴毅推向这个结局。
“复活”需要不断破灭天道，毁坏秩序才可以。天道岂是任人拿捏的存在，有失败的经历再正常不过，之前能够连续成功四次，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说是天命眷顾也不为过。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不过这个代价对于吴毅而言，有些重了。
在依附于这具身躯的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吴毅只觉内心一片澄澈，再也不必任这守护石灵鱼肉了。
算计千端，最后还是这个结果，果然自己还是不足以来此乱世吗？自身的气运无法支撑自己在乱局之中得道，还是退守璇宸域吧！
吴毅内心之中对守护石灵谈不上什么怨恨，尽管对方直接导致了这具身躯的消散。
不过易地而处，吴毅也会和他一样抉择，这就是身处天地巅峰之人所必须要做的，无关善恶，不如此，则挑战者如缕，地位不稳。
吴毅在上界之中最后一道念头也散去了，守护石灵则是一眼也没有看过来，漠然置之，冷酷至极，令人不耻。
在他眼中，吴毅不过是一枚可随意抛弃的棋子而已，能够为自己攻破窍穴作出贡献，那还是他的福分。
守护石灵眼下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去做，首先便是接管毁灭莲子，这毁灭莲子出身混沌，底蕴不凡，窍穴尚未破尽，不可舍弃。
此外，之前冲击窍穴失败，巨大的冲击波逸散到了小界之外，以那些大罗上仙的眼线及推演能力，眼下即便是没有亲身至此，怕是也将此处发生之事给算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守护石灵还需要面对上界出身的大罗仙人，说得更为准确一些，便是圣灵宗及其所属势力不愿意继续臣服于守护石灵之下，准备脱身自立，甚至是篡上自立。
只不过关于此事，守护石灵早有布置，除却留一道神念分布在外，并无其他应对。
星域之外，在守护石灵的气势逸散出去之后，圣灵宗的三位大罗仙人便汇聚在一起，商议决策。
大罗为果位，同样分有天仙，玄仙及金仙三个境界。每一个境界之中的差距，可是比仙凡之差大多了。
严格而言，吴毅也是大罗仙人，守护石灵也是大罗仙人，只是吴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任其鱼肉，这就是差距所在。
圣灵宗这三位大罗仙人，因为得道时间不一，便分属于这三个境界，好处是强弱立判，上便是上，下便是下，不必担心发生争执。
圣灵宗三位大罗仙人，为首者为流芒子，大罗金仙，万劫不灭，居空彤域，得道于百劫之前，又有说法得到于三百劫之前。吴毅曾经询问过元吉子老祖关于这位的消息，只不过元吉子老祖讳莫如深，并不愿意提及，只是让吴毅无论如何也不要与之为敌。
次者华阳子，大罗玄仙修为，居鸿纶域。前番吴毅在璇宸域得道时前来窥视的便是这位，和元吉子老祖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并为昔日双雄。一个时代之中，竟然能够涌现出两位大罗仙人，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是现实便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顺便说一句，元吉子老祖的修为也是大罗玄仙。
再次者，为旦山子，大罗天仙的修为，居宸虚域，成道于十劫之前。若是不算吴毅的话，这位是上界最近成道的大罗之人。
十劫这个数字，与守护石灵晋升失败的时间相关，稍稍展开，其实这位之所以得以成道，便是因为守护石灵对上界的掌控力受到削弱。据说守护石灵本看上了那宸虚域，结果被这位捷足先登，而内中情形究竟如何，便是元吉子老祖也不甚明晰。
三位大罗仙人汇聚一方，法相千重，有龙凤起舞，龟蛇缠绕，白象奔走，又有剑戟交鸣，金光辉映，异象万千，绚烂多彩。
流芒子悠悠道：“石灵正蜕变之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声音浑厚沉重，传响无尽之地，说是开战宣言也不为过。
或许你会问，这般将心意暴露而出，就不担心守护石灵全力应对吗？偷袭不好吗？事实上，对于这个层次的人而言，所为所行，皆是明牌，或者说是阳谋。
阳谋的厉害之处在于，即便是你提前知道了我会这样做，但是依旧没有好的应对之法。
守护石灵底蕴深厚，依附者无算，而圣灵宗同样不是蝼蚁，不是任人拿捏的存在，同样有着极其强大的势力。
百劫之前，四位龙君在域外得道，集四海之力，欲以对抗守护石灵，结果如何，众人皆知，这一次，圣灵宗的势力还不如前一次。
如果不是守护石灵晋升受伤，圣灵宗也不会动这个念头，当了百劫的棋子，也不会在乎这点岁月。
这是一个时机，守护石灵明白对方要趁此时机出手，但是因为自身缘故，他不可能停止晋升，必然要经历一段实力下降的时期。
就看圣灵宗准备付出怎样的代价，而守护石灵又布置下怎样的天罗地网了。
过了这层天罗地网，接下来才有与守护石灵当面的资格，否则就是一个笑话。
弱者总是依附于强者而生，通过汲取强者的力量壮大自身，而后伺机反扑。
昔日四海龙君如是，今日的圣灵宗也是如此，没有善恶之分，为了更进一步，当你处于那个地位之后，自然而然地会做出这个选择了。
高明的棋手永远不会一直使用一枚棋子，而精明的棋子也不会一直当棋子。
本也没有多少值得交代的，该考虑的，基本上已经考虑入内。所没有预料到的，吴毅是一例，即便是守护石灵也没有预料到吴毅竟然能够如此迅速地掌控璇宸域，但是吴毅在上界的意识尽数消散，已经不足为虑。
守护石灵暴露出自己的虚弱来，是真的虚弱，如果不是真的虚弱，流芒子也不会赌上宗门气运，以讨伐守护石灵。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风云变幻，天下如棋
在三位大罗仙人的带领下，以圣灵宗为首的宗门组成浩浩荡荡的联军，开始了征伐守护石灵的战事。
上界，或者说禾珏域，乃至于周围数个界域的大劫，终于开始了。矛盾积累到不可挽回的余地，爆发，也就是应有之宜。
大劫，一个经常出现在修士口中的称谓，吴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自诩为应劫之人，觉得自己会是天地之中最幸运的那个人。
当然就之后的结果来看，吴毅确实远比寻常修士要幸运，但是他自诩的应劫之人，不过是西土的应劫之人而已，再大不了，也不过是西海西土的应劫之人。
和这场劫数相比，吴毅就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当然，这场数个界域之间的劫数，若是与三千世界的百族大战相比，或是与传说之中的三族之战，妖巫之战，道门内战，佛道之争相比，也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劫数，也是分等级的，在一些劫数之中，你可以主宰这场劫数的发展，但是在一些劫数之中，你连自保的可能都没有。
天上，是数不胜数的云宫飞舟，修士飞剑飞舞，如同飞蝗一样，铺天盖地，当然就数量而言，还是比不上天魔的，因为修士阵列散乱许多，不似天魔那般紧凑。
虚空之中，气运紫龙若隐若现，张牙舞爪，欲鲸吞天地，这是圣灵宗的宗门气运。
能够进入天空的修士，至少也是洞天境界，洞天之下不如狗，洞天遍地走，太初仙人抖一抖，只有太乙上仙才有资格在这场劫数之中，稍有自我的权力。
而主宰这场劫数演变的，便是更上的大罗仙人。
地表，修为不入洞天的修士在师门长老的带领下，在天上仙人的支持下，朝四方扩张而去，短短数月时间之内，圣灵宗率领的这支联军，就已经席卷大半个上界，所过之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嚣张跋扈。
圣灵宗，俨然一副要成为上界主宗的气象。
不多时，圣灵宗势力来到一气宗山门之外，一气宗闭门不出，自北土抽离而出，收缩战线，全力保守北海，准备在这场大劫初期保持中立。
只是，有些时候，不是你想要保持中立，就能够保持中立的，联军压至北海，数件气运神器挡在山门之外，一副要灭宗绝户的态势。
圣灵宗联合各宗，所过之处，凡是道门，无不拱手称臣，乃至于栖身为奴。
这次大劫之初，圣灵宗取得了绝对的优势，接下来会一往无前，顺利统一上界。
当然，这不过是圣灵宗弟子的一厢情愿而已，身处底层的弟子，根本不知道上层斗争之激烈。
道门之中，眼下未曾俯首称臣的，唯有一气宗而已，华阳子亲涉北海，调御半个上界的气运之力，直接横推过去，一应法阵摧枯拉朽，只如纸糊的一样。
上界的一气宗，说是以一地抗衡一界也不为过，在坚持数载之后，不得不转入元吉子老祖所处的凤鸣域，彻底退出了上界之争。
如此，对于圣灵宗而言，他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一气宗毕竟底蕴不凡，拖延了他们数载岁月，给守护石灵争取了数载时间。
本来一气宗是抵抗势力的中枢，随着一气宗迁移退场，其他的妖族，魔门，佛门一流，摄于圣灵宗的大势，能够迁移的便迁移离开，在星域之中游离，不能够迁移的，就倒向圣灵宗。
尽管战败一气宗花费圣灵宗不少心力，但是就收获而言，绝对不小。
圣灵宗统一了整个上界，轮回转生莲不在西海，圣灵宗入主西海，没有任何的阻力，而后与人道王朝结盟，引为助力。
在很多人眼中，这场战事已经结束了，但是劫数之所以被称为劫数，就是因为在劫气不消散化尽之前，劫数不会自我消失。
只有这场劫数将原有的矛盾击溃并孕育出新的矛盾之后，才会消失。而等到新的矛盾不可调和之后，再通过劫数消弭。世界的运行与发展，大体之上，便是螺旋式的上升，波浪式的前进。
这场大劫最为根本的矛盾，即守护石灵与圣灵宗这对矛盾还没有解决。至于其他人妖种族矛盾，仙道及人道之间的矛盾，道佛矛盾等等，都是次要矛盾，都是可以妥协的，只有与守护石灵的矛盾，不可妥协与调和。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守护石灵失其力，天下共逐之，道理都是一样的。圣灵宗认为守护石灵“德”不配位，准备率众取而代之。
圣灵宗在感应到守护石灵的虚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守护石灵，而是趁机统一上界，乃至于整个禾珏域，便是算准了守护石灵会以自身为先，不会出手阻止。
事实上，也正如圣灵宗大罗仙人所预料的一般，守护石灵袖手旁观，以自身为先，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守护二字，显得如此地讽刺。
不过这二字，本就是其他人赋予守护石灵的，他自身可从来没有动力去守护身边这些蝼蚁，也不在乎守护二字。
不过是在天外邪魔侵犯自身利益的时候，顺便救下来一些蝼蚁而已，若是自身利益与生灵利益冲突，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
圣灵宗汇聚各方力量，经过前期的一应准备之后，终于发动了第二阶段的进攻，掘地脉，分地壳，开始朝守护石灵居住着的小界进发。
只不过，圣灵宗前期统一上界顺风顺水，到了这一刻，却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爆发而出。
首先便是凝聚力不强的联军发生分裂，前日联手作战，到了今日就有可能刀兵相向，不知敌我，战斗力大打折扣，推进速度也慢了许多。
再者，天外邪魔感应到禾珏域发生大变，昔日令自己胆寒的存在如今气机微弱无比，灵机混乱，烽烟四起，正是攻袭的好机会。
内有叛乱，外有天魔，圣灵宗前进的趋势受挫了，但也只是表象而已，前期进展过于顺利，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圣灵宗的实力，天魔侵犯又如何？大罗仙人一出手，霎时间灰飞烟灭，余者远遁。
真正让圣灵宗受重挫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人的背叛，是真的自己人，而且是三位大罗仙人之中的一位。
十劫之前成道的旦山子，他转投守护石灵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大争之世，天才辈出
旦山子，大罗天仙的修为，居宸虚域，成道于十劫之前。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但是这位的背叛，是显得如此地不可思议。
为什么旦山子背叛不可思议？原因很简单，他能够在圣灵宗内出头，并得以入主宸虚域，资质其实不是最为主要的因素。
再强调一遍，旦山子成道大罗，资质是重要因素，但并不是最为主要的因素！
圣灵宗作为顶级大派，其内部太乙上仙为数不少，不少人都有资格更进一步，在宗门内部的权衡及各个派系的争夺下，最终旦山子成为晋升者。
当然流传在外的说法自然是旦山子资质超绝同辈，法力无俦，你总不可能告诉下层弟子，旦山子是被人推举上去的吧。很多所谓正能量的东西，其实说穿了，还不如鸡汤嘞，或者说，本就是鸡汤的变体。
这就好比，我们要宣扬奋斗，灌输“只要奋斗就会成功”的理念，但是结果是你越奋斗，老板去会所的次数就越频繁。
我们要歌颂新皇，说他是怎样怎样爱民如子，是怎样怎样仁德兼备，是怎样怎样……总不可能告诉你皇帝是在内外斗争下出现的吧！
为什么说吴毅是个异数，就是因为吴毅走的不是这条路，机缘巧合，各方算计，各方牵制，加上自身的一点运气，本来各方面都不适合的吴毅，最后掌握了璇宸域，更加难以想象。
只不过，吴毅的经历，不可复制，也无人可以复制，复制者必死。
旦山子得以入主宸虚域，按理来说，忠诚度没有问题，也不可能有问题，流芒子在抉择之前，定然看过了旦山子前世经历，甚至是好几世的经历，以防生变。
一方界域，生灵亿万万，广袤亿亿里，关系重大，若是所交非人，那可真是一个莫大的灾难。
这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发生了。如今再思索其得道的时间，恰逢守护石灵渡劫失败的时期，二者，很有可能在当时就勾搭上了。
守护石灵在十劫之前落下的后手，一朝暴露而出，更易了天下大势，而无数的普通人，就成为了牺牲品。
若是圣灵宗一鼓作气，顺风顺水地统一禾珏域，自然不会有多少杀戮，反倒是这种来回变化，才是真正的惨剧。
旦山子的背叛，可以说，瞬间打去了圣灵宗的攻势，要知道，旦山子的背叛，不仅仅是意味着他一人的背叛，还意味着依附他的宗门派系及亲传弟子等，瓜蔓之间，不知有多少人成为了敌人。
圣灵宗二号人物华阳子当机立决，全面清洗旦山子一派的弟子长老，杀得血流成河，天昏地暗，尸体枕藉。
因为背后有着流芒子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大罗金仙支持，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旦山子背叛圣灵宗之后，并没有带走多少人，只是带走了一些嫡系亲传而已，昔日依附于旦山子的派系，如今随着风向改变，再一次倒回去。毕竟与旦山子有牵连，为了防备这些人再次背叛，圣灵宗又分出一部心力来。
不过，必须要指出的一点，旦山子毕竟在圣灵宗三位大罗仙人中实力最弱，他的背叛，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并没有改变大势。
圣灵宗在表面上看，依旧处于上方，只要守护石灵没有将自身窍穴完全毁去，没有重归巅峰。圣灵宗，或者说流芒子就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大势。
最后的对决，会在流芒子与守护石灵之间展开，所有仙人都明白这一点，如今圣灵宗攻势再激烈，若是最终一战落败，也无济于事，被反攻倒算也在预料之中。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两大势力之间的交锋没有意义，倘若仅仅是守护石灵与流芒子一战之后决出胜利者，那与众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至上而下的鼎革，注定是不彻底，不完善，有很大漏洞的，只有每一个人都参与到这场劫数之中，这场劫数才能够真正起到变革的意义。
再说，下层之间的战斗，也不一定无法影响上层，若是上层战事焦灼，胜负不明，谁赢了下层的战斗，谁便掌握了天地气运，说是胜负手也不为过。
所以，下层之间的战斗，还是很有必要的，只不过在很多人眼中，并不这样认为。
此外，下层之间的战事，也能够起到减少生灵数量的作用。
生灵数量少了，因果联系便少了，因果联系少了，蕴含其中的劫气也就淡了，劫气淡了，劫数差不多也就该结束了。
圣灵宗为什么要冒险与守护石灵一战呢？还不是因为守护石灵霸占整个上界的灵机，后人晋升无门，成为最大的阻碍了吗？
工人为什么要反对资本家？不就是因为他们钱没有给够吗，若是资本家用资本赎买工人，工人还会反对他们吗？
这场战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通过守护石灵与流芒子一战来解决。
旦山子背叛一事，前后拖延圣灵宗攻势近百载，这还是在华阳子果断出手，清洗宗门内部的情况下，若是没有这般果决，便是拖延上千年甚至更长也不是不可能。
百载岁月，对于一场界域大劫而言，算不长，但是对于守护石灵而言，则是一个不断的时间窗口了，越是到后来，他想要破碎身上的窍穴就越是困难。
那毁灭莲子固然威能不凡，根脚不浅，但是，守护石灵的底蕴还是太深了，窍穴连续冲击千百次也不见成果，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一方面需要破碎窍穴，另一方面又需要维系本源不坠，这个难度，其实不小。
守护石灵无数劫积累的灵机，如今随着窍穴破碎，一朝逸散而出，他所居住的小界根本无法承载之，逸散诸多。
上界，乃至于整个禾珏域的灵气，都迅速增长，天材地宝纷纷涌现，一些灭绝数劫的灵物灵兽也显化而出。
如今百年时间的修炼，胜过昔日千年，很多“天才人杰”涌现而出，乃至于有百年由炼气境界领悟得太初道果的。
百年成仙，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人道东出，席卷佛魔
当初守护石灵是怎样霸占灵机的，如今就是怎样释放的。破去窍穴的他，无法再收纳如此多的灵机，就一股脑地逸散而出。
一饮一啄，岂非天定耶！不得不令人感慨造化之玄奇。若是没有生在这个时代，便是你自身资质再好，受五浊之气浸染，灵体腐化，莫说百岁成仙，百岁金丹都不易。
阴阳二气交汇，灵机如潮，日月同天，这个时代出生之人，毫无疑问，他们之中会出现下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是的，下一个时代。
在这一个时代，即便是你有着魔神道祖的天赋，也不可能比过流芒子，华阳子，元吉子这等大罗仙人，更不可能比过那些太乙上仙。
这些所谓的天才便是资质再顶尖，也无法改变棋子的命运，甚至根本没有做棋子的资格。
他们最应该做的，是收敛气势，潜龙在渊，勿用，等到守护石灵与流芒子这样的老一派大仙死的死，伤的伤，然后出来主持残局。
只不过，很多人是没有这个心气的，到底还是修为突破地过快了一些，没有驾驭自身法力的心性，四处索战，成长地有多么耀眼，毁灭地就有多么迅速。
知道隐藏自己的，到底还是少数，世界到底还是金字塔形状的，只有少数人能够领悟出真理所在，并恒以贯之地执行下去。
绝大多数人，即便是告诉他这些，他又能够领悟多少呢？他只会轻蔑地哼一声，然后撞死在前路，有资格试错的人，并不多。
圣灵宗将旦山子留下的隐患大体清除之后，重新开始了对外扩张的趋势。
这一次扩张，可以明说，要面对的都是硬茬，如玉玺之内的西海末代龙君，昔日为守护石灵敌人的他，如今依附于守护石灵，是如此地不可思议。
西海末代龙君，曾经也是大罗金仙的无上存在，只是与守护石灵，大败本灵陨灭，如今留得一缕残魂，也就是相当于寻常大罗仙人而已，比旦山子好不了多少。
说到底，这个时代的主角，并不是他。失去天命眷顾，他什么也不是。
佛门第一大宗日向宗有一古佛，法号尘心；魔门第一大宗六灵宗有一古魔，唤作陈宇乾，并非他的俗名，而是入道之后改的名字，当然这一点并不重要。
尘心古佛成道于五十劫之前，大罗天仙的修为，老魔陈宇乾则是成道于三十劫之前的，同样是大罗天仙的修为。
能够在守护石灵与圣灵宗的联合封锁下在天外寻找到外域入道，难度可不小，他们代表着整个佛门与魔门的利益。
这三位联合在一起，成为了守护石灵的护卫，能够啃下的骨头，圣灵宗前期已经啃过了，而且也都拿下了，现在就剩这些硬骨头了。
若是加上圣灵宗内背叛而出的旦山子，他们这边，一共有四位，看着数量更多，但是不夸张地说，大罗金仙流芒子一人可将四人全部镇压下。
但是，到目前为止，流芒子都没有出手，甚至连出面都很少，神龙见首不见尾，隐秘地紧。
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流芒子需要在混乱的局势中探知守护石灵的底细，以确定自身出手的时机。
本来，一气宗应该也算是硬骨头之列，只是圣灵宗看出一气宗并无入劫的意愿，重兵压境，自然逼退，杀伤不多，根本不失，互相留个体面。简单来说，就是互相演了一场戏而已。
若是圣灵宗日后赢了，回来便是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
若是守护石灵日后赢了，回来便是了，反正一气宗当初抵抗过圣灵宗入侵，是同道，是战友呀！
外人看来这种墙头草的行径，恰恰是顶级大派与顶级家族的生存之道，好处是无论胜败，城头大王旗如何改变，我永远屹立不倒。
坏处是明眼人心里都明白，想要维系昔日的顶级大派资格是不太可能了，要重新做媳妇，一点点适应新的环境。
所谓的劫数，都是摧毁旧秩序，同时建立新秩序，不可能毁灭地干干净净，白茫茫地。
水族，或者说妖族，与魔门佛门联合在一起，支持守护石灵的统治，好似诸侯勤王一样，在守护石灵面临最后一战的时候了挺身而出，拱卫左右。
而圣灵宗的盟友是谁呢？不算其他道门的话，圣灵宗最大的盟友，是人道王朝，也就是西土之上的大极王朝。
不要小看人道王朝，某种意义上而言，圣灵宗及时选择与人道王朝结盟，而不是将这股势力推向对手一边，是战略上的大智慧。
这是主次矛盾的大问题，在守护石灵没有剿灭的前提下，其余矛盾，都是次要矛盾，都是可以暂时压制不管的。
人道王朝铸造舟船万数，万船齐发，浩浩荡荡地向中土而来，在人道气运压制下，很多修士一旦触及前锋，就失去法力，任人宰割。
百年变乱人心思安，虽说这百年来资质不凡者层出不穷，但是平凡之人还是占据了大多数，若是你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你是支持仙道呢？还是人道呢？
政权建立在何处，人丁招收在何处，大极王朝的势力就延展至何处，堪称是恐怖。
只不过，他们扩张的主要方向，是魔道及佛道势力盘踞的地方，与圣灵宗交集不大，利益冲突也不多。
人道渡海而来，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面对人道的扩张，魔道及佛门根本无法建立起有效的抵抗，一败涂地，丧师失地。
战绩之瞩目，即便是暂时为同盟的圣灵宗，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因为大极王朝过于强势，在下层战斗之中无法取胜，魔道与佛门瞄准了上层，屡次刺杀在位天子，虽然多以失败告终，但是也有几次成功了。
人道天子，气运垂及，号令万民，只是，到底是凡体，便是有一次受伤，寿命也会受到影响。
劫数深化，短短十年之间，大极天子换了三位。
高层动荡，但是下层的扩张之势却是没有改变，十年之间，也就是普通人一代的时间，佛门净土沦丧殆尽，魔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