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转瞬十年
自陈九在白骨道观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后,便日渐悠闲,研习拳理,偶尔会去一些宗门内,探讨些拳谱,不断精修。
往后一年,马九万也恢复了金丹修为,想要去外边继续寻宝,陈九不愿,觉得还是研习拳理来得好些。
两人商定了下次再见的地方,便分开了,壶中老道和布鲁克想要多去外边看看,跟着马九万一路走了。
陈九懒得去城镇之中,现在已经不喜闹哄了,便在山上盖了一座小屋,依山傍水,无事时就练拳,要是偶尔嘴馋了,便打些野味,去山下换些零钱,买些吃食山上解解嘴馋。
山中无甲子,自马九万走后,已有十余年,陈九一人独居山上,也被底下城镇居民熟知,称他为山中猎户。
算算年纪,如今陈九也是三十好几,又常年不打扮,胡须邋遢,挡住大半脸庞,青衫被洗得发白,早已经没了当年风流模样,倒像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
他也没有再练拳了,因为在五年前就已经达到瓶颈了,一直破不开金丹屏障,不能去元婴。
所以这后边几年,陈九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迈出这一步,哪怕一点都好,可仍是徒劳无功。
一人待久了,也会无聊,陈九种了田地,修缮了房屋,还养了一只狗。
离他与马九万约定想见的日子还很早,陈九每日琢磨拳理,完了之后便有些迷茫,不知道干嘛,再这样下去,他都觉得自己要成武疯子了。
好在近些时日里,山中也热闹了起来,远处山脉有宗门扩建,每日都有修士在山脉来往,有些友善的小修士还会和陈九打招呼,有几位看他可怜,还会给他送些吃食。
还有刚进山门,礼数周到的小修士会向陈九担忧问道:“这里夜间有妖兽出没,你住在这有些危险,要不换个地住吧?”
陈九坐在自己做的竹椅上,笑着摇头,“没事,这些妖兽都挺好,不咬人的。”
咬人的早就被他打死了。
小修士见说不动陈九,叹了口气,从身上摸出一枚符箓,递给陈九,“这枚符箓你拿着,要是遇见危险便对它吐气再撕碎,应该能保命。”
陈九笑着收下,仔细一看,是枚二品的暴气符,杀力尚可,真要打斗,能伤二境妖兽。
几位小修士做完这些后,也没多言,快步走远,他们是宗门新进来的,和之前的师兄师姐由一位长老带队一起来这山脉中扩建山脉。
这山脉绵长,几乎有百里,其中妖兽不断,他们起初扩建时受阻极大,遇见几只占山为王的大妖,众人不敌,甚至还有死伤,最后是拜托了宗门内的大修士才击杀了那处大妖,得以继续扩建。
而如今到了这处山林,却不知为何妖兽变少了,且遇见的妖兽也性情极为温和,从不主动进攻修士,更有甚者直接上前来于修士修士讨要吃食。
这山中的猎户陈九,就是他们偶然间发现中,也不得不感叹这猎户的运势极佳,竟然选到个妖兽不伤人的好地界。
几位修士思来想去,也觉得可能是山下便是城镇的缘由,所以有修士提前清理过山脉了,免得凶兽伤人,不管如何,都算这猎户运势好。
而如今宗门扩建的那处山川又遇见困难,就在前边十里远,是处深山,其中有个大妖,藏匿于山脉深处,平时毫无动静,只要有修士前去扩建,便突然袭击,想要一击必杀。
如今领导宗门扩建的长老也犯难,这大妖修为不弱于他,但就是不与他正面冲突,只求击杀入这山林中的小修士,长老又无法护住他们全部人,只得暂停扩建,向宗门求救。
小修士们闲来无事,游历山林,便时常喜欢与陈九聊上几句,陈九如今的年龄在他们看来,算是长辈,但极其平易近人,且说话幽默风趣,便有小修士经常向陈九提问。
“大叔,你一个人住在这山林里不怕嘛?”
陈九摆手笑道:“它们怕我才对。”
这种言语,小修士们听了只当笑话,觉得陈九幽默,几人又笑道:“我倒是怕极了夜幕中的山林,感觉怪阴深的。”
陈九笑着看向他,“夜里的山林路却是挺吓人,少走,遇见破庙人家,不要好奇去看,绕道走。”
陈九刚来这个世界时,便遇上了山野人家,差点没把他给吓个半死。
几位小修士点点头,其中年岁最大那个,快要成年,突然哀叹道:“如今宗门扩建就是遇见了大妖阻拦,青师姐这几日都愁急了眉头,不知如何是好了。”
几位小修士点头道:“是啊,青师姐平时对我们这么好,如今她遇见麻烦了,我们也帮不上忙,唉,觉得自己怪没用的。”
小修士们说完这些,便垂头丧气,有些无精打采。
陈九笑着安慰道:“”
小修士们低笑两声,朝着陈九摆了摆手,便嬉笑着告辞离去。
陈九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发白的青衫,泡了一盏茶,加了一杯糖,点上灯烛,拿起一本书,安静看着。
自武道遇见瓶颈后,陈九便少了练拳,多了看书,主要修心,看些书籍养性。
书的名字也很修身养性,叫做。
《少年阿冰》
几位小修士回了宗门后,扩建一事依旧一筹莫展,青师姐每日皱着眉头,叫他们也无精打采。
名叫青霞的女子常常临着极近,注视山林。
她天赋算不得好,十六岁进宗,如今三十,修为也才三境瓶颈,好在平时在师弟师妹里威望还算不错,得了这扩建宗门的任务,却又受阻。
青霞坐在夕阳下,身心疲惫,十余年过去了,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般样子。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年少时修道,到了如今,也只是个空。
若是当初没有离家,会不会更好?
青霞有时会去想,可也只是想想罢了。
山林中突然传来惊骇叫声,青霞猛然回神,往山林中一探视,那里有着几位小修士,在他们眼前正是那只精怪大妖,正要择人而噬。
宗门长老听闻动静,瞬间动身,遥远敢来,想要阻挡,可距离太远,遥之不及。
青霞赶忙起身,在大妖来袭之际,运用一枚身法符咒,腾挪在众人面前,舍身阻挡。
精怪大妖张嘴而来,威势压人,口中风雷并响。
青霞挡在众人面前,惊骇闭眼。
远处林中木屋,陈九合书,武运磅礴。
从天际往山林看,能发现一道流光在山林间划过,转瞬不见,只留下身后焦黑的沟壑。
精怪大妖瞳孔突然睁大。
一道流光猛然撞上他,轰鸣巨响一声。
青霞颤抖得缓缓睁开眸子,睫毛被眼前场景惊得微微一颤。
眼前青衫客站在精怪大妖头颅之上,其下大妖头颅凹陷,无力垂倒。
青衫客转身看向青霞,微愣片刻,轻笑道。
“好久不见。”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青霞与陈九
陈九与青霞自上次宗门相遇后,如今这十余年确实没有再见过,细细算来,也能称得上老友。
青霞如今心思复杂,到时有许多话想与陈九说,可出了口,也只变成了一句。
“我十六时遇你,没想到再次相见时,已经三十了,这时光荏苒,走得也是悄无声息。”
陈九笑道:“当时你还是挺活泼一姑娘,如今看着倒是成熟了许多。”
青霞低头笑了两声,回道:“你变化也挺大,都有些认不出了。”
陈九点了点头,倒也赞同。
不远处的小修士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大叔,竟然会和青师姐认识,且青师姐看这大叔的眼神好像还莫名有些憧憬。
小修士们年纪小,但人不傻,一个比一个机灵,互相对视几眼,打个眼色,便悄悄摸摸走远。
至于远处的长老,那是更不敢看,能瞬杀这妖兽的体修,其修为已经足够骇人,这长老如何敢去掺和,只能远远站着,当个守门神。
青霞与陈九的话语也不多,女子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陈九则是单纯的不想说话。
这样沉默站了会儿,陈九便告退了,回到自己独居山中的屋子。
往后日子,青霞经常会有得没得往那处山中小屋跑,有时会上前与陈九搭话,有时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宗门的扩建还在继续,青霞有时会压着裙子,坐在山头,看着夕阳余晖,沉默无言。
后来陈九走了,没告诉任何人,默默离去。
那条他养的狗也死了,老死而已,也没吃什么苦,被陈九埋在了小屋后边。
自此那座小屋便荒凉下来。
青霞自陈九走后,便不再看夕阳,她心中遗憾,其实还有许多话没和陈九说。
比如她一直在找他,寻着他的影子,想要再见一面。
又比如其实十六岁那年见了陈九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青霞扎起了头发,吹着黄昏晚风,裙摆缓慢飘摇。
偌大山中,只站了她一个人。
她爹几年前就去世了,当初说好了一年回家一次,结果宗门位于海边,离家太远,每年的回家一事,都是不了了之。
等到青霞在回家时,已经是十年后,那处年少时记忆中的房檐染上了许多青苔,屋门潮湿老久,屋内空旷黑暗。
青霞再见到的,是她爹的坟,她茫然了半天,随后沉默无语,去买了香蜡纸烛,给她爹上了坟,然后又打扫了自家宅邸,在傍晚时点上灯烛,坐在空荡大厅里,看着寂寞无声的院子,揉了揉通红眼睛,委屈得小声呢喃道。
“爹,我错了。”
青霞在这以后,不止一次的想自己要是没有去山上修道该有多好。
宗门扩建完后,青霞没跟着长老一起回宗门,转而去了自己家乡,将她爹的坟又修缮了一次,房屋打理好后,又重新回到了那处山脉,住在了陈九搭建的木屋之中。
青霞自这以后,再也没回过宗门。
她本就不喜欢宗门里的争夺,守在这里看山清水秀也好,小屋之中还有那人的足迹,很不错了。
————
陈九那日走后,按着和马九万约定好的,直去中土,一路上也不收敛,就是光明正大乘飞御风,携带磅礴武运,直冲而去。
沿途修士认出陈九,全都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拦。
中土如今的格局大有改变,源头便是如今金丹突然并起,中土一处,便多了三十位金丹神仙,且大多都是金丹瓶颈,战力极强。
这些金丹神仙还拉帮结派,成立了一个大宗门,与之前的中土金丹修士为敌,两方不不停的抢占中土资源,尤其是近些年更为激烈,打得不可开交,甚至还陨落了两位金丹神仙。
而这些金丹神仙里边,又有一个奇葩,近些年来名声极盛,叫做盗圣马九万。
这厮很爱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宝,但从不自己出钱买,一个字,就是偷!
天下就没有他不敢偷的人,中土的金丹神仙基本上都是给偷了个遍,其中有处宗门最惨,得罪了这马九万,结果就被这马九万盯着偷,防不胜防,最终连大门口看门的两头琼玉狮子都被马九万搬走了。
这宗门才知道悔不该当初呀,赶忙给马九万道歉,才迎回了两头琼玉狮子里的其中一只。
不过这马九万也算是众多金丹神仙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你就算得罪他了,他也基本不杀人,只是把你钱财全部拿走,用他自个的话来说,就是“没收了。”
而这马九万最扯的一点,是会把得罪自己的人名字来历都记下,以后遇见一次“没收”一次,也算是立了莫大威名。
马九万还挺喜欢这个盗圣名号,且这白骨道馆里啊,法宝是真多,光阴时间的流逝还和外边完全不一样。
白骨道馆里百年,外边也才一息时间。
可惜白骨道馆里的金丹寿元加上天材地宝也最多活千年,不然马九万还真想把这白骨道馆给搬空。
不过到时候可能白骨道馆的哪位馆主就要出来收拾他了。
如今马九万身处中土也不好受,中土两大金丹阵营都不待见他,其中一边的领头人还是那赤霄,这些年来一直在派金丹修士追杀他。
马九万每次都围杀都异常狼狈,堪堪逃离,太没面子了,这让他一直怀恨在心,如今就要等到陈九来了,他也不怕了,直接向赤霄几人约战,还下了请战书。
“赤霄小比崽子,你来中土平原上,你们金丹几人,对战我们金丹二人,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其中马九万还标注了决斗的地点与日期,就是他与陈九约定的相见地点与日期,然后就眼巴巴等着陈九来了。
要是陈九不来,他也就不去了,留着这几个脑子不好使的金丹慢慢等。
马九万心中想定,就坐在隐蔽处,耐心等待。
到了约定时候,赤霄几人还未来,天幕一道鸿光已至,直坠地面,武运磅礴。
马九万兴高采烈的跑去。
待到烟尘消散,露出不修边幅,胡须深长的陈九。
马九万愣了一下,下意思开口问道。
“你哪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半步元婴
马九万并非不认得陈九了,只是陈九变化太大,与他印象中那个俊郎的陈兄弟差距太大,下意思就这般问道。
好在马九万反应及时,马上又对着陈九激动喊道:“陈兄弟,我就知道是你!”
陈九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胡须,觉得自己如今样子难道真和以前有着极大差异?
陈九思索一阵,突然扭头看向远处天际。
那里有风起云涌,很快接近。
赤霄在内共六名金丹修士悬停空中,看着其下马九万与陈九二人,微微皱眉。
陈九一眼就认出了赤霄,朝他笑道:“没想到今日是熟人见面。”
赤霄对陈九的到来并不意外,缓了心神,淡然道:“料定是你。”
马九万突然与他约战,那么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享誉天下的青衫客陈九来了。
所以赤霄今日才会带来六位金丹会战他们。
陈九十余年前一人逼退东海十金丹的事迹,他是晓得的,如今只带了六位金丹,倒不是托大,只是觉得陈九的本事,不至于这么大。
那东海十金丹,在赤霄眼中,不过是些好运跻身金丹的货色罢了,如何能和他这种通了元婴之道,甚至曾到半步天人的金丹比?
且他挑选来的这六位金丹,都是在白骨道馆外边成就了元婴的大修士,虽然如今只是金丹,但对于术法的理解,肯定比那些寻常金丹不知高到哪去了。
为此,赤霄还觉得自己太过谨慎了,觉得自己在内,最多三金丹便能斩他们二人。
马九万也不与他们多说了,手腕一挑,一把古铜打造的长剑在手,朝着他们六人笑道:“今日都得跪下来给马爷爷磕头!”
赤霄这边有一金丹大笑,“好胆!老夫今日就杀了你,省的你马九万聒噪。”
赤霄手持大幡,看向陈九,淡漠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声,一人逼退东海十金丹,很是响亮。”
陈九金光臂膀缓缓凝聚而出,朝着赤霄笑道:“那么今日过后,我的名声只会更响亮。”
先前在白骨道馆外,他和马九万两人真是被这赤霄打惨了,如今便到了他的回合。
赤霄面无表情,与陈九提点一句,“我金丹之时,便斩过半步元婴。”
陈九笑道:“只斩一个半步元婴,便能这么嘚瑟,真是好笑。”
赤霄大幡一扬,依旧淡然道:“很快你便不会这么觉得了。”
赤红大幡猛然飘摇,其中鬼神之相骤然而起,面朝陈九,猛然一吼。
马九万提剑,瞬息间拉出一道剑光,直取其余几人头颅。
这几位金丹道法也高,静气凝神,术法瞬间施展而出,围住马九万,呈现围杀姿态。
陈九倒不担心马九万真被几人围杀了,反倒笑着看向赤霄,问道:“你一个人与我捉对厮杀?”
赤霄点头,“足够了。”
陈九便没多问,眼见马九万那边已经打得火热,当下却没急着出手,缓缓挽起袖子,朝着赤霄说道。
“我已经十几余年未曾出手,待会出拳可能会有些生疏。”
赤霄淡然道:“我不会手下留情。”
陈九哑然失笑,“这倒不必,只是我怕之后出拳不够到位,要让你多吃两拳了。”
赤霄不再言语,抓起大旗猛然一挥,八臂鬼相一拳往陈九头颅悍去。
刚刚说了一丢废话,已经是他很有耐心了,如今不愿说话,只愿斩这陈九,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
陈九依旧悠闲笑着,弹指一下,武运如飞剑,洞开鬼相手臂,径直横穿过去,将鬼相一臂斩落。
赤霄眉头一皱,将大幡插于自己身后,手中结印,头颅赤红发丝瞬间转为暗红色,随即身躯一震,鬼气横溢,凝于躯体身上,如同一位在世鬼神。
赤霄缓缓吐出一口气,缓声道:“这是我从你们武夫聚气的拳谱功法中领悟出来的法子。”
陈九微微侧头,笑道:“不伦不类。”
他武运一凝,在赤霄惊骇眼神中一把抓住其头颅,然后扭身一下,猛然一脚踩来,把这赤霄头颅跺如地面,武运炸响,地面从这处开始蹦先方圆一里!
周遭围杀马九万的修士一愣,看向这处,随即骇然。
陈九轻轻抬脚,往后退了两步,与赤霄说道。
“我这十余年来一直未曾出拳,温养拳意与武运,寻找破镜的法子,久而久之,拳意也就越来越多,每日增长,可依旧破不开这处金丹瓶颈,不过倒也还算有些收获,差不多便是你们口中的……”
陈九特意顿了一下,随后眼中金芒猛然暴起,浑身武运直冲而起,青衫翻飞。
他继续说道:“差不多便是你们口中的半步元婴。”
周遭五位金丹一怔,随即猛然四散而逃,片刻不敢留。
赤霄尚且不是此人一合之敌,他们如何敢留?!
赤霄缓缓起身,口中鲜血直流,却没有怎么畏惧陈九。
陈九看着他,缓声道:“你倒是幸运,我向来只喜欢低境杀高境,再不济也是同境。”
赤霄直直看着他。
陈九抬手,“你若没死,等你半步元婴,我再来杀你。”
一道金光武运如长矛,钉入赤霄胸膛,将他带飞十里,直接钉在一处悬崖岸上。
如若今日赤霄好运没死,那等他半步元婴,陈九又会来杀他。
马九万收了飞剑,颇有些同情的摇了摇头,他如今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陈兄弟十几年没见,比起当年又变得猛了许多。
马九万一时间也不由得感叹许多,陈九这种人啊,才是真正的修道天才,赤霄这些所谓的“天才”根本就不配相提并论。
陈九之同境战力,绝对是马九万生平仅见,世不二出。
山上喜欢吹捧什么剑仙,说剑仙杀力第一,什么同境剑仙是这个境界的杀力天花板,能杀剑仙的唯有另一位剑更利更快的剑仙。
马九万如今看来,只觉得这些都是狗屁。
剑仙是狗屁,山上四大修士也是狗屁,唯有真正的天之骄子才是真正的同境战力天花板。
而陈九的存在,第一次让马九万觉得,不管陈九在哪个境界,他都是同境无敌。
每个境界的战力天花板,不是剑仙,而是陈九。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青山埋青衫
陈九跻身半步元婴,自中土一战后,便举世无敌。
马九万邀他一起干烂那些世间宗门,陈九开口拒绝了,与马九万简单问了些白骨道馆里的境界一事,再与壶中老道和布鲁克寒暄一会儿,四人久违的吃了顿饭。
壶中老道与陈九聊天之际,突然惊疑一声,朝着陈九问道:“已经半步元婴了?”
陈九轻轻点头,又叹息道:“可惜不能破开金丹瓶颈,跻身元婴。”
壶中老道翻了个白眼,这说的是人话嘛,什么叫可惜不能破开金丹瓶颈,要晓得这白骨道馆对境界压制极大,数千年以来,只出过七位半步元婴,而能成就元婴,硬闯出白骨道馆的修士,古往今来,一个没有。
陈九如今便是白骨道馆有史以来第八位半步元婴,且还是唯一的体修,可见其天赋之强!
为此壶中老道神情严肃,朝着陈九沉声道:“你可知道,你是这白骨道馆之中的老八!”
陈九差点被一口酒噎住,缓了一会儿,朝壶中老道骂道:“去你吗的。”
老道莫名挨了骂,眼神迷茫,有些不知所措,朝着陈九解释道:“你确实是这白骨道馆里的第八位半步元婴啊。”
陈九白了他一眼,“那也别叫我老八,在我家乡那不是什么好话。”
壶中老道囔囔一句,“贫道又不晓得。”
陈九摆了摆手,“行了,不怪你。”
布鲁克就在一旁喝酒,喝一杯漏一杯。
马九万皱眉,踹了他骷髅架子一脚,说道:“你喝你吗呢,喝一口洒一口。”
布鲁克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太高兴了,想喝点。”
陈九坐在一旁,轻笑着微微抿了一口小酒,打量三人一会儿,突然发现如今好像是自己瞧着年纪最大。
马九万走的是纯正的修士一途,寿元极多,本就不显老。
至于壶中老道和布鲁克则一直是这种样子,从未变过。
相比之下,自己这境界最高的体修,反而是看着最老的。
陈九突然哑然失笑,体修寿元本来就少,自己跟他们比什么,吃饱了撑着。
这顿饭后,陈九就一个人走了,马九万问他要去哪,陈九搁着远远的摆了摆手,笑道。
“去看远山及远水。”
马九万站在原地,沉默许久。
远山及远水在哪?
自然在远方。
往后几十年,马九万再没听过陈九的消息,曾经让这座天下惊骇的青衫客,仿佛瞬间没了踪影,消散了痕迹。
而马九万作为金丹瓶颈的修士,在往后也有了莫大名声,和壶中老道还有布鲁克一起建立了一个宗门,算是开宗做祖了。
赤霄也没死,那日被人救走,自此往后,他踪迹异常隐秘,在整个天下寻找破境元婴的法子,甚至为此远去海外,寻找那位传闻死在海外的曾经天下第一。
青霞则一直留在陈九搭建的山中木屋内,自己种了几亩农田,每日与山水相伴,清明和大年时,便回到自己家乡,给爹上坟。
山下小镇的居民偶尔上山,也十分惊奇,那原先的山中猎户,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俏丽女子?
有好心人担心青霞的安危,劝她一个女子不要住在这山上,去山下城镇外搭个房子也比这安全。
青霞只是摇头婉拒,没有多说。
也有看青霞生得俏丽,前来追求她的,每日拿些大鱼大肉,上门拜访。
青霞对此则是闭门不见,如果那人直接将鱼肉放下屋外,那么青霞也不去管,就等鱼肉烂在那,然后再丢掉。
这种方法,最寒人心,脸皮薄的自然退去,脸皮厚的依旧每日上门。
后来青霞烦了,对一位每日来三次的追求者说道:“这屋子主人是我相公,我已是有夫之妇,你别来烦我,当心我相公回来打死你。”
山下众人对那能在山中打死老虎的猎户还是十分惧怕,消息传开后,就再也没人敢上门找青霞。
只是城镇下鱼龙混杂,消息传得又快,有一路强盗听到了山中住着一位貌美女子,许多男子去求婚都被拒绝,当下就起了兴致,一众人于夜间闯入屋内,定睛一看,果真是个俏丽的小娘子,当下大喜。
可喜着喜着,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小娘子竟然悬空而起,手中有火焰燃烧!
这伙强盗今夜入山,就再没能出山。
后来又有传言,说这山中女子是鬼魅,不然怎敢独自一人住在这山内,还一直无事?
这种言论时常有,不过城镇里没死人,倒也没人在意这山中女子是不是鬼魅。
青霞一个人住在山上也挺好,每日照顾完了几亩农田,便坐在院中,绣些字画,等到时候晚了,便自己煮点饭,够自己一个人吃就好了。
宗门的师弟师妹有时会来看她,给她带些吃食,青霞也就存在,然后和他们热情的聊上许久。
后来久了,师弟师妹来得越来越少了,直到再也没来。
青霞有时就会坐在院中那已经老久的椅子上,看着山中远处,好似看着,就能看见师弟师妹们朝她走来。
可往往是寂寥夜色先来,催促着她回屋去。
青霞长时间没有修道了,修为也下降,更抵不过衰老,于是她便拿着自己攒了大半辈子的钱,从山下买了一个棺材,放在屋内。
在她九十岁那年,坐在院中,因为苍老而萎缩的眼瞳忽然看见远处有一道人影,穿着青色衣衫,遥遥走来。
青霞废力撑着椅子站起,竭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来人。
青衫人影看见了她,似乎也有些惊讶,走近之后,面色复杂,开口道:“没想到你会在这。”
青霞满是皱褶的苍老脸皮难得堆起微笑,朝着陈九问道:“你还认得我?”
陈九点了点头,“那天你说过的,你叫青霞。”
青霞有些羞怯的低头笑了笑,沉默一会儿,朝着陈九说道:“时间过得真快。”
还没待陈九开口,青霞又问道:“你是回来看这屋子的吧?”
陈九点头,“回来看一看,没想到你把它打理得这么好。”
青霞又笑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陈九。
陈九如今也老了,有了中年痕迹,两鬓有些斑白,毕竟他这个年纪对于金丹体修来说,已经不算年轻。
两人沉默站了许久,最终陈九离去时,青霞突然叫住了他,有些胆怯的轻声问道。
“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陈九转头,沉默一会儿,回道:“会的。”
青霞高兴的笑了起来,像那年心中花鸟灿烂的十六岁姑娘。
青霞笑着笑着,泪水忽然湿润了脸颊,她轻声呢喃着。
“下次就不喜欢你了。”
青霞这一生都在寻找陈九身影,错过了许多沿途风景。
后来晚霞来了。
青霞不在。
——————
天下五方,陈九在百岁时都走遍了,看了许多书,学了许多道理,也见多了人间冷暖。
等他再回到北苍冥时,就没走了,在一处小镇购置了房屋,真正的融入了市井小巷里。
小镇人不多,家家户户都认识,突然来了一位住户,自然很快就被熟知。
众人一时间,都很好奇这个突然入住小镇的中年男子,瞧着是文质彬彬,有一股子读书人的书卷气,且长相也是英俊,就是年纪有些大了,不然有人家都想把自己女儿嫁过去。
陈九每日闲着没事做,就在院中练拳,他打拳时极慢,注重温养拳意与武运,往往半个时辰才出一拳,且一天也只打这一拳,打完收工。
下午十分,陈九就拎着自己买的茶杯,上茶馆坐着,听那说书先生瞎吹牛皮。
不过这说书先生虽然言语极其夸张,但所言非虚,许多故事都是经得住考验的。
有人说这说书先生原先是山上仙人,后来觉得修行太累,下山享福,结果太过招摇,被另外一位仙人废了修为,气血盈亏,如今只能当这说书先生混口饭吃。
陈九倒是很爱听他说书,图个乐呵,经常坐在茶馆的老爷椅上为他吆喝。
而这说书仙人最常说的,便是修士界的天下第一,青衫客陈九的事迹,且说的时候,最是声情并茂,往往说前还要把惊堂木一拍,随即中气十足道。
“这青衫客陈九可了不得,当初在东海大战十金丹,整整十金丹啊,要知道一位金丹便相当于天下霸王,能坐在皇帝头上拉屎的绝顶人物!”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青衫客陈九一拳打死一个金丹神仙,剩下九个还是不服,不服是吧,当下又一拳打死一个,看着他们还不怕,再一连两拳,打死四个,十金丹瞬间快没了一半,吓得剩下几人亡命逃窜。”
陈九坐在下边用力鼓掌,“好,讲的好!”
说书先生讲得口渴,停下喝了一口水,歇息片刻,又朝众人说道。
“不过如今天下又有一位新人崛起,叫做赤霄,传闻已经是在那中土称霸,在叫嚣陈九。”
底下有听客好奇问道:“那这赤霄和陈九到底谁更厉害?”
说书先生看向他,大声道:“问得好,要知道这赤霄之所以能称霸中土,原因之一便是本生修为够强,其修为相当于两位金丹神仙,恐怖如斯,所以我觉得陈九打死他需要两拳!”
陈九听完后,当下鼓掌更加热烈,“好!”
这也是陈九为何喜欢听这说书先生的缘由。
后来说书先生老死了,陈九也有一百五十来岁,真正步入老年,两鬓斑白,皮肤松弛。
可能是越年长心性越年少,陈九如今倒是乐观了许多,经常和小镇里的孩子一起出去玩耍,教他们钓鱼下棋。
马九万寻到了他的踪迹,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带着壶中老道和布鲁克来找他蹭饭,四人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倒也格外开心。
只是周围邻居有些不理解,隔壁这青衫老头一个人住,怎么有这么多人的声音,着实把他们吓得不轻。
陈九在这小镇里隐居了六十余年,见证了许多新生与逝去,真正应了那句人死如灯灭。
老年时陈九已经决定从小镇里搬离,这次不去人间了,隐居山中。
往后又过三十余年,陈九已然年老。
中土突然有鬼神之气聚集。
赤霄踏入半步元婴,中土众金丹修士俯首称臣。
陈九横跨一州,从北苍冥到中土,杀赤霄于众金丹修士面前,临走之前只留一句。
“我说了,你到半步元婴,我便来杀你。”
天下金丹修士只留骇然。
陈九两百余岁时,已经极其年老,皮肤松弛,须发皆白,脸上还起了不少褐色的老人斑,早已没了英俊模样,完全像是一位迟暮老人。
马九万三人时辰会来陪他,马九万还年轻,看不出丝毫年老痕迹,金丹修士有千年寿元,如今马九万两百余岁在金丹修士里还算青年。
可陈九身为体修,已然是迟暮了。
他有些想自家师父、师兄,隔壁学宫周贤、发明家老头了……
还有许多故人,陆续出现在老年陈九的回忆中。
有一日陈九忽然对马九万说道:“我想先回去了,以后在外边有空再见。”
马九万点了点头,“照顾好自己。”
陈九忽得笑道:“青山埋我。”
陈九在两百六十岁时,寿终正寝,马九万亲手将他埋葬在山川高处,底下有一条婉转溪流。
马九万坐在陈九坟旁,微微笑着。
这么青山绿水的地方,想必自家陈兄弟应该喜欢极了。
————
白骨道馆中,有一处白骨被掀开。
陈九在白骨中爬起,睁眼一看,又见着那坐在白骨道馆里的带着长鼻面具老者。
老者开口,嗓音沙哑,向他问道:“为何不破镜,直去元婴,而是要老死在里面?”
陈九重回年少,好奇的摸了摸自己脸颊,笑道:“因为老死不相往来。”
他再也不想回这白骨道馆了。
长鼻老者一抬手,懒得管他,白骨道馆从不留人,将陈九摆手挥出。
陈九从土里钻出,眼前山脚下有处小镇,陈九以前来过,这小镇离白骨道馆地处所在极远,且周围也无其他修士。
按照马九万虽说,白骨道馆百年也就是外边瞬息。
如此来看,自己应该是被随意丢了出来,而那白骨道馆的所以一切,如今想来,都像是一场朦胧的梦,越来越不清晰。
陈九的境界也重回六境,好在感悟仍在,只要拳意和武运够了,一路破境元婴都不是问题,所以最多三年,陈九必能跻身元婴。
陈九理了理衣衫,继续往北。
在他身后数十里处,有个长相清冽的姑娘,扎着长长辫子,手里看着小说游记,骑着枣红马儿,摇摇晃晃,也去北方。
第一百四十章 周贤寻夫记(二)
早秋时节,天气凉爽。
陈九从一路行脚商那花了不少银子,买了一头小毛驴,平日就悠闲的坐在小毛驴上,前边吊根胡萝卜,引得小毛驴缓步而行。
他在白骨道观里呆了两百余年,如今想起来如梦似幻,觉得不真切,但又对他的心性有着不弱的影响,毕竟活了两百余岁,许多事情倒是想开了许多,没有以往那么耿耿于怀了。
小毛驴走着山路,山川不见人,陈九在往北行的路程中,突然换了方向,走向了东边,并且沿途还向周围住户打听路线。
问清后,他便打开自己钱袋,细细数着,完了还不放心,再数一遍后才又仔细捆好,放入怀中。
陈九此行,是去还一个故人遗愿的,或许也称不上故人,毕竟他们也没什么交情,只是在崆峒秘境中,一位中年修士临死之前托付给陈九的遗愿。
陈九一路往东,并未走多久,远远的便看见那处繁华城镇。
陈九寻着中年修士临死前告诉他的地址,骑着毛驴缓步而行,不时再询问一下周围路人,最终找到了那处位于白纸巷的屋门。
陈九翻身下驴,不放心的又翻出钱袋,仔细数了数,确定无误后,轻轻叩响房门。
里边传来急促脚步,随即屋门嘎吱一响,一位身着围裙的妇人看着门口陈九,微微愣了愣,小心翼翼问道。
“你找哪位?”
陈九拿出钱袋,温和笑道:“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妇人接过钱袋,神情突然一怔,朝着陈九急切问道:“他人呢?”
陈九缓声道:“出了些意外,回不来了。”
妇人身子一颤,几欲跌倒,赶忙扶住一旁门墙,低头沉默了许久,最终红着眼眶抬头看向陈九,说道。
“先生为了来我家,定是长途跋涉辛苦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陈九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等会便走,趁着天还没黑,多走些路程。”
妇人伤心欲绝,便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先生,愿先生一路顺风。”
陈九点头,翻身上了毛驴,一步一步,晃晃悠悠走了。
妇人失魂落魄的把房门关了起来,靠着房门,缓缓蜷缩,怕吵着屋内读书的孩子了,只能极其小声的抽泣。
陈九骑着毛驴离开了小镇,往西北而行,回到原来路线。
他现在身上是一分钱没有,全放在了钱袋里,一并给了那位妇人,算是他自己尽力的安慰了。
如今送了这钱袋,也是完成了他自己心中的执念,一时间心绪开朗不少,且想到之后要做的事,他就更加兴奋。
陈九一路往北,下一处便是他心中最念念不忘的清风城。
当初他还没把秋月勾栏的帐算完,就被那女子剑修所杀,导致黑蟒妖丹自爆,让自己进了崆峒秘境。
如今陈九回来了,就先要问拳秋月勾栏。
不把这狗屁勾栏打碎,他这辈子都没脸再去老曹坟前!
————
白骨道观中。
马九万虽有千年寿元,却也没活到千年,因为与其他金丹修士厮杀太狠的缘故,金丹落下了顽疾病根,天下又无治金丹之药,所以马九万只活了九百九十九年,便不辛去世了。
布鲁克和壶中老道在马九万逝去前,只听到马九万念叨了一句。
“绿水埋我。”
所以他们两人一合计,把马九万埋在了粪坑百米外,那处粪坑确实挺绿,就是太丑了,不然布鲁克还能再埋近点。
这要是马九万知道了得气活过来。
不过他肯定不晓得,转而在一处山水崖岸处钻了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看看自己的储物法宝,发现里边东西一样不少,这才放心,开始哈哈大笑。
他马九万在白骨道观千年,得了无数法宝,如今全部拿了出来,待他研究通透,要把天人修士都给斩了!
马九万袖袍一挥,远遁而去,没打算找陈九,两人以后有得事机会再见,现在第一要事,便是把这些法宝都整明白,不然自己拿着这么多法宝,又不会用,不是摆明了叫别人来抢嘛。
所以马九万决定隐藏闭关几年,弄清楚这些法宝后再出关。
到时候他马九万势必要拿下天光州元婴第一人的称号!
马九万沉思片刻,又觉得不对。
等他把这些法宝研究透彻了,陈兄弟估摸着也该元婴了,难不成到时候自己为了这元婴第一人的称号,还得和自家陈兄弟打一架?
马九万越想越心惊,赶忙摇头。
使不得,使不得,自己就当个元婴第二人也挺好,第一给陈兄弟当,咱们一家人,我自然也算第一。
想到这,马九万便满意点头,身躯化作一缕青烟,流转入山林,了去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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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有小道。
周贤骑着枣红马儿,看着手中游记,书里边正讲到精彩地方,枣红马儿突然一停,带着周贤一怔,随即抬头看去。
眼前不大道路上,有几位彪型大汉手持刀刃,拦住去路,其中一位鼠目细脸的劫匪尖声笑道。
“哟,还是位小娘子!”
旁边大髯劫匪哈哈大笑道:“那咱们今日不仅劫财,还得顺道劫个色了。”
为首劫匪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周贤身段,笑道:“小娘子先把钱财交出,在服侍我们兄弟几人一次,我便将你放走,如何?”
周贤面无表情,收了山野游记,从身后行囊拿出一把金黄匕首,在手指处转了一下。
为首劫匪愣了一下,不解笑道:“怎得,小娘子还想自刎?”
为首劫匪又摆了摆手,讥讽笑道:“你尽管自刎,我们兄弟也不嫌弃,不过事后可要将你脱光了丢到城镇里去,小娘子要是觉得无碍,尽管自刎就是了。”
周贤眼神微微闪烁,变得异常凌厉,如看畜生一般,看着那为首劫匪。
为首劫匪倒十分喜欢她这眼神,更渐兴奋,当下便提刀上前,要先好好把玩把玩这小娘子。
周贤弹了一下金黄匕首,只听微微一声颤鸣,匕首如飞剑,就欲割断劫匪咽喉。
一道金光打来,极其柔和的弹开周贤手中匕首。
此处风声忽大。
周贤突然向后看去。
有一道青衫身影,骑着小毛驴,不急不缓的慢慢走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周贤寻夫记(三)
周贤愣愣看着那骑着小毛驴缓缓而来的青衫人影,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陈九走近了,把小毛驴一拉,缓缓停住,朝着周贤笑道:“你负责读书,杀人的事我来。”
周贤刚要点头,忽然间瞳孔一缩,看见陈九那空荡荡的袖子,她眼眶瞬间浸红,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前边几位劫匪见此,越不耐烦,朝着陈九持刀吼道:“小子想要英雄救美,老子今天就断你四肢,让你好好看看我和这小娘子亲热!”
这劫匪讥讽笑了两声,突然又道:“呦呵,我还说多了,应该是断你三肢才对,你个区区残废也敢出头!”
劫匪话语一出,周贤几乎是瞬间转头看他,眼中怒气溢满,恨意凛然。
地下那把匕首浮起,朝着劫匪咽喉猛然刺去。
在这之前,却有一抹武运划过,抢先一步割断所以劫匪咽喉。
陈九朝着周贤笑了笑,“不是说了杀人的事我来嘛,咋个这么不听话。”
周贤沉默一会儿,心疼问道:“你这手怎么回事?”
陈九挥了挥空荡袖子,笑道:“与人打架嘛,总要受些伤的。”
周贤咬着嘴皮,极其轻柔的碰了陈九短袖一下,又怕把他弄痛,赶忙收手,咬牙道。
“我去求学宫圣人,让他帮你把手弄回来。”
陈九笑着摇头,“不用,师父说了叫我去北边大道观,那位大天师有法子。”
周贤听了,便微微点头,放了些心,又有些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实在打不过就先跑了再说啊。”
陈九笑道:“也不好溜啊,倒是你,怎么想着从学宫出来呢?”
周贤嘴巴一撅,“我想出来了。”
陈九点头,“也是,学宫里边都是些憨憨傻傻的读书人,要是待久了,你也被整得憨憨傻傻了怎么办?”
周贤白了他一眼,“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憨憨傻傻。”
陈九轻笑问道:“怎么不可能?”
周贤便与他解释道:“他们是读了圣贤书才变得憨憨傻傻,我又没读圣贤书,怎么可能变得憨憨傻傻?”
陈九顿时就纳闷了,“这么说你在学宫里边不读圣贤书还有理呢?”
周贤一挑眉,“那可不。”
得了,没话讲,陈九只能朝周贤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牛。”
陈九轻轻拍了小毛驴一下,又继续缓缓向前走,周贤在后面骑着枣红马儿缓缓跟上,陈九又问道。
“你也要去北边的大道观?”
周贤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的。”
陈九点头,“那挺好,顺路,我还能照顾着你。”
周贤撇了撇嘴,吹了一下自己额头刘海,忽然问道:“赵朔是谁?”
陈九好奇反问,“你从哪听到的?”
周贤哼了一下,“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陈九咧了下嘴,“这哪跟哪啊。”
周贤双手抱胸,撇了陈九一眼,“敢做不敢当?”
陈九翻了个白眼,“是个朋友。”
周贤哼哼两声,仿佛当场抓住陈九把柄,继续问道:“什么朋友?”
陈九愣了一下,“啊这……”
周贤又哼一声,“说不出来了吧。”
陈九骑着小毛驴走在前边,解释道:“就是路上遇见的朋友。”
周贤将信将疑的看着陈九,又问道:“你摸她没有?”
“我摸她干嘛?”
“那你和她打情骂俏没有?”
“她打了我的。”
“她打到你哪了?”
“……”
这一路走来,都是周贤这般询问陈九,且陈九一五一十的回答完了,周贤还是将信将疑的盯着他看。
两人一路向北,翻山越岭,途中没有人家,便只好风餐露宿了。
陈九使出了当初在崆峒秘境里学会的烤肉技艺,和着周贤一起在山林中当真是不愁吃喝,两人走到哪吃到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就连那头小毛驴,都是陈九的备用口粮,要是嘴馋了,小毛驴也难逃一劫。
对此周贤是十分担忧,对陈九说道:“小毛驴这么乖,烤得不好吃怎么办?”
陈九摆手笑道:“我烤肉,你放心。”
周贤这才笑道:“那我要吃大份。”
陈九反问道:“小毛驴这么可爱,你吃了就不心寒?”
周贤咧嘴笑道:“但是它香啊。”
陈九笑了笑,“毛驴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周贤白了他一眼,“你才是小狗。”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夜幕渐起。
夜晚时天黑路滑,不宜赶路,两人就生堆火,靠在篝火旁歇息。
周贤此次出来只带了一张毛毯,瞧着晚上风冷,就拿出来盖着,看见陈九那衣衫单薄的样子,脸庞微微红了红,小手朝着毛毯空余的地方拍了拍,朝陈九说道。
“过来盖点,晚上风冷,别着凉了。”
陈九也没拒绝,微微拎了一点毛毯边角盖在自己身上。
周贤白了他一眼,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地上,眨了眨两下,朝着陈九说道:“讲个故事。”
陈九笑了笑,开口道。
“阿宾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
此话刚出,周贤便红着脸赶忙摆手,“行了行了,别讲了,我睡了。”
****这个故事,陈九给周贤讲过几次了,每次都听得周贤面红耳赤,久而久之,每当陈九开口讲道“阿宾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时,周贤便会俏脸通红的赶忙打断,羞死个人。
傍晚夜风来了,徐徐吹过,在这初秋时节很是凉爽。
周贤俏脸在凉风吹拂下微微泛红,呼吸平缓,忽然唔咛一声,朝着陈九在的方向翻了下身。
陈九笑着看着已经睡着的周贤,把毛毯稍微向上拖了拖,将清冽姑娘完全盖住,然后安静坐着,思绪走远,他如今离着清风城已经不远了,心绪万千。
两人在北行第五日,终于是到了清风城。
清冽姑娘骑着枣红马儿和青衫客骑着小毛驴一起摇摇晃晃进了城里。
陈九站在城门口,遥遥看着那淮水边上,沉默不语。
周贤疑惑问道:“怎么呢?”
陈九摇头,“没事。”
周贤眉头一挑,陈九有心事,她便没有多问,只是心中不太舒服。
好你个陈九,有心事都不和我说,真是胆儿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桂夫人,许久不见
清风城比起陈九来的那年要热闹许多,偌大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其中衣着华贵的富贵老爷极多,往往还是三五成群,走向城中勾栏那边。
陈九牵着小毛驴,看了周贤一眼,空荡袖口抬了抬,示意道:“等会儿人多,别走丢了。”
周贤轻轻拎着他的袖口,俏脸有些微红,点头道:“知道了,你走吧,我和马儿都不会走丢的。”
陈九微愣,也没多说什么,任由周贤拎着他的袖子,缓缓向前走去。
周贤就跟着陈九缓步而行,同时有些好奇的看向周围摊位,这还是她云游途中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镇里闲逛。
那些零散的女子物件,香气扑鼻的零食都挺吸引周贤的注意。
没办法,这些都是女子喜欢的玩意,周贤自然也逃不掉。
陈九看着周贤这幅样子,笑了笑,从一边摊位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周贤,笑道:“还想要什么,尽管说。”
周贤欣喜的接下糖葫芦,笑脸灿烂,刚想说不用了,结果陈九直接先来一句,“反正我也没钱。”
周贤白了陈九一眼,依旧兴致勃勃的吃起了糖葫芦,小嘴含下一颗,在嘴里来回翻滚,把糖葫芦朝陈九一递,含糊不清的对陈九问道:“尼要不?”
陈九摆摆手,“大可不必。”
周贤便又白他一眼,自己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在城中找了个客栈,要了两间客房,陈九便对周贤说自己要出去一下,傍晚回来,叫她不要乱跑。
周贤嘴里含着最后一颗糖葫芦,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能早点回来吗?”
陈九犹豫一会儿,随即笑道:“那下午回来。”
周贤便咬碎糖葫芦,咽下肚,朝着陈九摆手道:“记得带点好吃的回来。”
想着刚才陈九说没钱,周贤还将自己存了好些年的零钱拿了出来,撅着小嘴,颇有些心疼的递给陈九。
“这可是我存了好些年的钱,咱们要省着用,不然要是一下用完了,就只有吃西北风了。”
陈九笑着反问道:“西北风不好吃?瞧不起西北风?”
周贤完全没了平日在别人面前的清冽模样,往床上一倒,噘嘴道:“好吃好吃,到时候我要吃一大口,都不给你留,饿死你。”
陈九笑了笑,没多贫嘴,出门之前还不放心,朝着周贤嘱咐道:“别给陌生人开门。”
周贤答应道:“晓得了。”
陈九便轻轻关上房门,缓步向楼下走去,去看看曾经的“故人”。
周贤从床上爬起,趴在窗台上,看着底下青衫客的背影一路朝南而去,她抬头往城中最南处望去,那里有几栋船舫大楼。
陈九身影在街道走远后,周贤便重新坐回了床上,打开自己最近看的一本山水小说,里边有一句话周贤很喜欢。
我遇见了很多好看的山水,但我从不停留,不是我不喜欢山水,只是你在远方等我。
————
勾栏外边起了许多小酒馆,平日里一些小厮、仆人便会在这小酒馆里喝酒聊天,大谈天下趋势,颇有杯酒论英雄的气势。
不过其中聊得最多的,还是清风城此处的勾栏,其中小厮对这勾栏里的女子眼馋得是不得了,抱憾道。
“我要是能去这勾栏里风流一夜,折寿几年也行呀。”
旁人讥讽道:“这勾栏都是专门为富家老爷准备的,甚至有些仙人都来此,让你进去都嫌脏了勾栏的地板!”
这人也不嘴贫,尴尬笑道:“想想嘛。”
也有人感叹道:“如今这勾栏想比前些年更是火红,如今与其说是清风城的勾栏,不如说是这勾栏的清风城。”
旁人附和,“谁说不是呢,自从那年仙人杀黑蛟事了后,听说勾栏便被一处仙家宗门看上了,近些年大力扶持,勾栏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与许多仙人都交好。”
小酒馆里的喝酒之人都有些唏嘘。
短短几年而已,这秋月勾栏如今就势大到在这清风城里一手遮天,曾经能与勾栏搬手腕的许家,如今只能唯勾栏马首是瞻。
酒馆前有位青衫客付了酒钱,拎着一壶老酒,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勾栏的船舫前边,看着那勾栏前边的老旧亭子,略微有些愣神。
旁边有一位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小厮走来,打量了几眼陈九,看着大半不像什么富家公子哥,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干什么的?”
陈九笑道:“没事,就来看看。”
小厮眉头一皱,挥手驱赶道:“闲人不得多留,快走快走。”
陈九依旧笑道:“好的。”
然后他在小厮眼中,一去无踪影。
小厮面色大骇,以为遇见的哪路鬼神,赶忙朝天叩拜,“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鬼神老爷饶恕老的。”
见久久无动静,小厮虽心神不定,但也只得惶惶离去。
勾栏内,桂夫人坐在房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勾栏女子,脸色隐隐做怒,骂道:“没用的东西,叫你们去侍候州官大人,也能被那柳氏贱人抢了先!”
几位勾栏女子跪拜着的身躯瑟瑟发抖,其中为首那位女子声音颤抖道:“求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就去找州官大人,定把州官大人服侍好。”
桂夫人冷眼看着她,隔了半晌,讥讽开口道:“已经被柳氏抢先,州官大人现在还能看得起你们这几个贱人?!”
还不待底下勾栏女子开口,桂夫人伸手一挥,其中最后那位也是最沉默的女子从脖颈处浮现一道红线,随后鲜血溅出,无力倒地。
剩下的勾栏女子恐惧至极,跪倒的身躯更渐紧贴地面,身躯颤抖,不断求饶。
“妇人饶命。”
桂夫人眼神阴翳的看着几人,念着平日她们也算听话,刚才又杀了一人泄了火气,便摆了摆手,淡漠道:“滚出去。”
几人不敢停留,赶忙起身,极快但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桂夫人坐在椅子上,神情明灭不定。
如今勾栏越渐壮大,她想要占据一席之地,可就不比从前了,得好好谋划。
窗门忽然一动。
一袭青衫客坐在窗头,笑道。
“桂夫人,许久不见了。”
桂夫人骇然转头,却见一把武运飞剑悬停在她眉心,锋芒刺人,鲜血渗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拳与飞剑
桂夫人看着眼前武运飞剑,锋芒刺入她眉心半点,鲜血溢出,桂夫人瞳孔惊骇至极,一动不敢动,更渐惊恐的看着坐在窗台的青衫客,不敢置信的颤抖问道。
“陈九,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年金丹神仙斩黑蟒,桂夫人在勾栏处是亲眼看见那位女子剑仙一剑斩死陈九的。
陈九很是客气,伸手一挑,将飞剑往后一退,朝桂夫人笑道:“我这不是没死嘛,特意回来看看夫人。”
桂夫人大气不敢出,只能干笑几声,言语谦卑道:“奴婢能让陈先生挂念,真是拖了几辈子的福气。”
陈九翻下窗台,看了看桂夫人,疑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对我如此客气,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啊,莫非是夫人脑子出了问题?”
桂夫人干笑道:“以前是奴婢有眼无珠,还望大人原谅。”
这桂夫人确实是个极会审查时势的,又放得下面子,难怪如今虽然境界不高,但也能在这勾栏占据一亩三分地。
陈九上前直接踹了桂夫人一脚,将她一脚踹下椅子,自己坐了上去,摆手道。
“起开,这不得给你陈大爷让座,懂不懂得尊老爱幼?”
桂夫人丝毫不敢有怒意,赶忙跪倒在地上,朝着陈九磕头求饶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奴婢当初也是鬼迷心窍,竟然敢对大人那般无力,奴婢该死。”
桂夫人说着,开始跪在地上使劲打着自己耳光,双脸已是通红,才眼巴巴的看着陈九。
陈九好奇看着她,“继续啊,怎么不打了,我爱看。”
桂夫人不敢怠慢,赶忙又扇起自己耳光。
她不笨,知道陈九如果想杀她的话,她今日便是必死,勾栏更不会为了她这个小小三境与一位疑似剑修的修士结仇。
且陈九只要愿意加入勾栏,说不定勾栏中的大人物能够直接把自己的命当做见面礼送给这陈九。
待到桂夫人把自己的脸都扇出血渍了,陈九才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桂夫人欣喜万分,赶忙磕头,“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陈九径直站起,一把武运飞剑从底下直接洞穿桂夫人的咽喉,将她挑死在空中,陈九看着鬼桂夫人临死前的惊恐眼神,纳闷道。
“我也没说不杀你啊,你着急谢个啥?”
飞剑就这样带着桂夫人尸身直冲勾栏外边,吓得周遭小厮、客人惊骇而逃。
陈九在勾栏里边缓步而行,还顺手拎了过路小厮一壶酒,边喝边走,到了勾栏外边,将酒喝完,一把丢开,面朝勾栏笑道。
“来个能打的出来找死。”
勾栏上空瞬息出现几人,其中有两人面色古怪的看着陈九。
他们是勾栏原来的主人,都是认得陈九的,记得这人杀了许家少爷后,不就被白止一剑斩了嘛,为何如今还会出现在这?
其中有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修士,面带笑意的朝陈九说道:“道友,不知这桂夫人如何得罪你了,这么大努力,不如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消些火气。”
一位疑似剑修的修士,他们肯定不会随意得罪,区区一个桂夫人,死了便死了吧,只要他们想,马上便会再有一个柳夫人、马夫人。
陈九挽起袖子,笑道:“我代表修仙界人仙和平共处协会,前来查封勾栏,闲杂人等快滚,不然休怪我拳脚无眼。”
中年修士眉头皱起,问道:“这人仙和平共处协会,我可从来未曾听过。”
陈九金光臂膀伸出,朝他一指,“现在听说了吧,我就是第一任会长,识相的快滚。”
勾栏管事的几位修士面色阴翳,这什么人仙和平共处协会,明显就是这人的一个噱头,其目的还是朝着勾栏而来。
中年修士见谈论不成,便面色阴沉的朝陈九说道:“道友莫要自毁前程,我百湖宗扶持这勾栏数年,岂容他人染指,之前对你好言相说,若是不听,今日这淮水就是你的埋骨地。”
陈九挑眉,武运骤然而起,覆盖住身躯,朝他笑道:“敢恐吓人仙和平共处协会会长,该打!”
陈九拔地而起,跺碎地面,朝几人直冲而去。
中年修士灵气运气,在身前化作一道轮盘,刚要挡在身前,那青衫客瞬息而来,直接一拳打碎轮盘,再接上一拳,将这中年修士直接打入淮水,又迅猛追去。
仅仅一个照面,中年修士便被陈九打得如同死狗一般,从淮水中被陈九拎着脖子提出,随意丢到一旁,将其余几人看得胆战心惊。
如此战力的修士,他们怎么敢去阻挡,当真是不要命了。
陈九用武运蒸发身上水渍,又朝几人笑道:“识相的就给我把这勾栏关了,不然就是找打。”
武力在上,几人哪敢违背,只得连忙点头,将勾栏那些富贵老爷一个个赶出。
陈九在一旁平静看着,一旁秋风拂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其实如今将这勾栏关了又能怎样呢,过不了几个月,兴许又会有另一个勾栏出现。
并且那些身世穷苦的女子,想要得钱,大多也是自愿去这勾栏。
在这种时代,勾栏确实有它存在的价值。
可陈九偏偏看不过去,至少这清风城里,在他来时,这勾栏就得关门,这是他对老曹的交代,其他多的,陈九也管不了。
等天气好了,他就去给老曹上坟,然后差不多就该走了。
陈九不喜欢这清风城,关于这清风城的记忆都太过伤感了,他不喜欢伤心地,即使以后年年会来,但也不会待太久。
远处云层流转,琢磨不定。
陈九就站在勾栏旁,弹指将桂夫人的尸身打成灰烬,武运内敛,正要转身离去。
一把青黄飞剑从天际而来,瞬息而至,猛然一下,直接洞穿陈九胸膛,把他钉死在一处船舫上。
一位有着狭长眸子的年轻修士,满脸笑意从天际而来,看向几人轻笑问道:“这就是你们刚才传书说的战力极强的剑修?”
几人面对这百湖宗来的年轻剑修,大气不敢踹,连忙吹捧道:“大人神勇,瞬杀这厮。”
年轻修士狭长眸子眯起,讥讽笑着道:“不然靠你们几个废物,这勾栏早就破灭了。”
几人不敢出言,只得低头谦卑站在一旁。
年轻修士觉得无趣,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又扭头,狭长眸子眯起。
青衫客用金光臂膀硬生生拔出青黄飞剑,落在地上,武运暴起,当着年轻修士的面,将飞剑一寸寸捏碎。
年轻修士的狭长双目已经眯成一线,伸手一抬,又是一把青黄飞剑浮现在他身旁。
两人对峙。
随后青衫客武运在后,如同巍峨大山,一拳打得年轻剑修飞剑震碎,胸膛凹出拳印,倒飞而去,砸碎勾栏。
陈九这一拳算是“回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子宰了你
狭长眸子的修士从废墟中气血,吐出一口带着拳意的气血,灵气疏通被陈九打乱的脉络,看着站在远处的陈九,面色略微阴沉,周遭青黄飞剑再次浮起,缓声开口道。
“我晋升七境之后,还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势,你这体修算是不错,不过也仅仅不错罢了,接下来……”
年轻修士狭长双眸一眯,青黄飞剑瞬息幻化数十把,剑尖直指陈九,他又接着开口道。
“接下来,飞剑斩你!”
陈九武运凝起,覆盖于身上,一阵狂风吹过,青衫飘摇,猎猎作响。
狂风过后。
飞剑如雨,顷刻间朝陈九奔涌而来。
陈九向后退一小步,一脚压下一把飞剑,伸指一弹,再点飞一把,可往后飞剑依旧源源不断,迅猛切过。
陈九终究有些躲闪不及,被飞剑划破青衫,渐出些许鲜血。
年轻修士站在远处,伸手再一招,数十把青黄飞剑于空中骤然停顿,猛然一转,剑尖再指陈九。
陈九将已经破碎的上半身青衫撕碎,金黄武运缠绕身躯,伸手猛然一敲胸膛,如同玄铁一响,周遭缠绕的武运一震,径直覆盖在陈九身躯之上,其间云纹弥漫,金光灿烂。
神人已至!
年轻修士狭长双眸虚眯,伸手往前一招,飞剑从后而来,连成一线,直取陈九胸膛。
陈九压根不管身后飞剑,一脚踩碎河岸,直冲年轻修士而来,其后飞剑竟然不能及他!
这一拳先至,却被年轻修士倾力挡住。
年轻修士狭长双眸微微睁起,讥讽一笑。
区区武夫,果然是有勇无谋,当真因为他近身厮杀便弱了?
又以为只要近身便能瞬杀自己?
不过匹夫之勇罢了。
如今飞剑已至,是要斩这匹夫!
数十把青黄飞剑排成一线,猛然朝陈九胸膛刺去。
飞剑极快,数十剑如一剑,刹那刺完。
所以在场之人只听到了密密麻麻的精铁相击之声。
陈九站在年轻修士面前,挡住他面前光线,开口问道:“飞剑无力,也想斩我?”
年轻修士见势不妙,刚想后退,却被陈九欺身而上,抓住头颅直接往地面砸去。
年轻修士被砸得满脸血渍,御剑而来,想要挡住陈九,可陈九直接用金光臂膀硬生生抓住飞剑,捏得飞剑颤鸣,而后又是一脚朝着年轻修士头颅跺去。
短短几回合,年轻修士便如死狗般,被陈九打废于河岸。
陈九并未放松,更加凝重的看着天幕。
还有人在天幕处注视,虽不知为何没有出手,但肯定来意不善。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陈九正在看他,当下也不再隐藏,从天际瞬息而来,是为白发白衣老者,朝着陈九笑道。
“老夫谢正华,百湖宗宗主,元婴修士。”
这老者一来,勾栏几人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神情没有之前恐惧,可又怕老者秋后算账,怪他们看守勾栏不力,给予责罚。
不过白衣老者谢正华此时没空理他们,转而还是向陈九问道:“小子毁了我这么多地势,打算赔多少钱币?”
陈九翻了翻身上,摇了摇头,笑道:“不好意思啊,出门太急,一个子都没带。”
谢正华依旧在笑,只是没了笑意,耐着性子问道:“小子师门何处?”
陈九笑着回道:“我师门太牛了,师父不让我说。”
谢正华如今是笑脸笑意全无,又道:“给脸不要脸。”
他一个元婴修士,愿意放下脸皮和他这个小修士好生言语,已经是给了他的莫大面子,没想到这小修士还是给脸不要脸。
谢正华呼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笑意,开口道:“小子,最后再问你一次,师门何处?”
陈九倒不怕他这什么元婴,不耐烦道:“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屁话?”
谢正华耐心全无,狞笑一声,“小子找死。”
要不是不清楚这青衫客的师门出处,他早就将其打废,哪还能废话如此之多,可这青衫客是真不识好歹,真当他谢正华好说话不成?
谢正华瞬息从天际而来,一指弹飞陈九,再一招手,淮水有浪潮而来,如同一道水牢将陈九关押在其中。
谢正华身为百湖宗宗主,自然是极其精通水法,甚至被誉为千里之内百湖共主,单论水法造诣几乎逼近半步天人。
陈九出了白骨道观,如今只有六境,当下被谢正华束缚在水牢之中,挣扎不得,但也不慌不忙,反正死不了,悠哉悠哉的看着这老匹夫,倒要见识见识他能有什么花样。
谢正华见他一脸无惧,有些诧异,缓了一手,又开口问道:“小子莫要故作玄虚,现在求饶,老夫饶你一命。”
陈九一脸不耐烦道:“搞快点,我要是吭一声,我就是你爷爷。”
谢正华气笑道:“不知死活。”
他伸手一招,水牢之中有一抹尖刺浮现,位于陈九头颅处,然后猛然一刺,直接洞穿其头颅。
谢正华面色阴晴不定,虽杀了这与他叫嚣的青衫客,但其后背景如何还是不清楚,恐又后患。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斩掉这青衫客了,但仍没大修士前来帮他,如此看来,其后的背景也就不算太大。
谢正华心思一平,少了担心,正要离去,忽然眼神又一凝。
这青衫客被他杀死的神魂竟然又有动静,且其头颅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陈九抬头笑看向他,“就这啊?”
谢正华沉默半晌,忽然笑道:“有些门道,那老夫等会儿断你四肢,封你拳意,看你还如何叫嚣。”
仅仅不死而已,在他这元婴修士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有一剑自南下道观,往北上而来。
这一剑在刹那之间,便已行一半,却有忽然一停,其上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一愣,便又笑着御剑返回。
谢正华御水化一剑,一剑欲斩陈九双臂。
水剑刚出,远处天幕便传来一声叫喊。
“草你奶奶的谢正华!”
谢正华抬头,面色凝重。
清风城满城虚空震荡,马九万于城中浮现,单手拎着谢正华脖颈,狠然道。
“老子宰了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马大聪明
谢正华骇然看着眼前马九万,咽喉被他拿捏着,半点不敢动,只是颤声问道:“马道友怎么这么大火气?”
马九万气极反笑道:“你个天杀的玩意,还好意思问我?”
马九万直接单手牵着谢正华头颅,虚空震荡起涟漪,随即往后一扯,硬生生拽出谢正华半寸元婴神魂。
谢正华神魂剧痛,连忙求饶道:“马道友绕我一命!”
谢正华是真不敢抵抗,他以前就被马九万殴打过几次的,尤其是马九万踏入半步天人后,天光洲能与他叫板的修士,除了那批山巅天人,别的元婴来了,真不够看。
谢正华是被打怕过的,如今半点不敢反抗,怕这马九万真要气急,直接把自己神魂碾碎,连转世都没机会,所以如今他便竭力求饶,希望马九万能先绕他一命,之后该怎么赔礼道歉,他都认。
只是如今马九万正在气头上,哪管你这么多,他这实打实的半步天人,打这区区元婴修士就跟打狗一样,先将谢正华元婴神魂猛然一捏,虚空震荡得其神魂暗淡,再往河岸便一甩,一脚踩去,瞬间便要了这谢正华半条命。
陈九从旁边缓缓走来,顺手还拎了一件挂着的墨绿衣衫,披在自己身上。
马九万朝着陈九说道:“谢正华尽在掌握,如何处置?”
陈九缓缓走近,看了这算是杀了他一次的老匹夫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朝着马九万,做了个手指划过脖颈的手势。
马九万单手成爪,其上虚空涟漪震颤,正要直接碾碎这不知死活的谢正华神魂。
远方遥遥的跑来一位清冽姑娘,看着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却还在拼命往这奔跑。
陈九看见了姑娘,便抬手制止住了马九万,又朝谢正华快速说道。
“你之前要杀我,于情于理,我都该直接杀了你,可如今我改了主意,往后每年,你要行百件善事,且要和马九万报备,以此来换你一命,懂吗?”
谢正华当下神魂剧痛,哪还敢反对,连忙答应,“知晓,知晓,求两位饶命。”
陈九朝马九万打了个眼色,马九万便松开谢正华神魂,站在一旁。
虽然不知道陈九为何不杀这谢正华,但总有他的原因,自己照做就是了。
周贤一路匆忙赶来,在勾栏处见着了陈九,紧绷的神情骤然一松,跌坐在地上,剧烈喘息。
陈九颇为担忧的看着周贤,赶忙走上去,却又不知怎么照顾。
这直接把周贤抱起来吧,好像也不太好。
刚才不杀这谢正华的原因,一半是因为周贤来了,自己要是偷偷跑出来打架被她晓得了,保不准又要被念叨半天。
另一半是因为杀了这谢正华,所得赔偿确实太小,也就是一条元婴修士的命而已,在陈九与马九万眼中,真不算个什么事。
所以便叫他每年去行百件善事,由马九万审查,这百件善事,可就不太简单了,普普通通给穷人一些银两,可算不上什么善事,而善事的标准,自然是由审查的马九万来判定。
马九万别的不说,为难人这方面是一等一的强,想必到时候这谢正华就晓得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的意思了。
周贤在地上歇息片刻,仔细瞟了瞟陈九。
陈九朝她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周贤歇了一口气,回道:“我看这边动静太大了,瞧你又是往这边走的,不太放心,就问掌柜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陈九好奇问道:“掌柜怎么说?”
周贤斜眼瞟了他一眼,语气开始略微有些不善,“掌柜一开始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但耐不住我多问,才说这边是城中最大的勾栏。”
陈九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周贤上下瞟了他两眼,没好气道:“咋的,陈大公子上青楼打架来了,是为了哪个姑娘争风吃醋啊?”
小说里这些剧情写得可多了,周贤看过许多次,如今便是狐疑的盯着陈九。
陈九无奈笑道:“哪跟哪的事,我以前在这勾栏做过活计,如今就是想念了,专门回来看看。”
周贤依旧狐疑的看着他,还把他刚刚顺手披上墨绿衣衫扯过来问了一下,倒也没闻到其它女子的香味,这下放了些心,却也依旧怀疑的上下打量陈九。
陈九无奈,知道今天要是不和周贤解释清楚,那他以后就难得有安稳日子了。
于是陈九便指向马九万,笑道:“我来这见马兄弟,都是老友了,有些怀念。”
周贤皱眉打量了马九万几眼,微微摇头,觉得陈九这什么马兄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然怎么可能会上这青楼来,自己以后得好好给陈九说说,叫他少和这人来往。
马九万一看周贤这看他的眼神,便暗道不妙,立马上前,谄媚笑道:“嫂子好。”
周贤俏脸刹那一红,脸上喜悦,却又压抑着不表现出来,只是怪道:“你这人乱说个什么,谁是你嫂子?”
陈九在一旁附和,“对对,你哪看出来她是你嫂子?”
周贤用肘轻轻撞了陈九一下,没好气道:“你对个什么?”
陈九白眼一翻,不知道咋个说了,干脆不说话了。
马九万是旁观者清,自然是看得懂周贤对陈九的心意,当下神色一正,装作一本正经道:“我看姑娘与陈兄弟这样般配,以为是嫂子了,是在下鲁莽了。”
周贤双手抱胸,压着心中娇羞欣喜之意,只是轻轻点头,“嗯,算你有些眼光。”
现在周贤看着马九万,就觉得顺眼多了,觉得陈九与他来往好像也还不错。
马九万见此,便乘胜追击,又继续表现,势必要在周贤心中留下好印象,不然日后周贤在陈九面前说他坏话,影响了他与陈九的关系咋办?
要知道,女子的枕边风最是让人抵不住。
马九万可不敢得罪周贤,当下惊呼一声,看着谢正华,大声道:“这有个老人跌倒了,我得去扶他。”
谢正华躺在地上,哪敢反抗,任由马九万将他扶起。
马九万还关切的拍了拍他身上飞灰,担忧问道:“老头,没事吧?”
谢正华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这一副帮助老人的画面,到了周贤眼里看着却有些奇怪。
马九万做完这些,一时间也不知道干啥了,赶忙给陈九打了个眼色。
陈九便赶忙拍了拍周贤肩膀,往后转身道:“走啦。”
周贤小跑跟上陈九,牵着他空荡的那边袖子,问道:“今晚吃什么?”
陈九笑问道:“吃火锅咋样?”
周贤脑袋点点,在外人面前一向清冽的姑娘,此时却灿烂笑道:“好呀!”
马九万对着两人背影使劲招手,“嫂子慢走。”
周贤牵着陈九的袖子,转头朝着马九万拜手,倒也没说什么,主要是马九万喊了这一声,她也乐得回去打个招呼。
远处道观,有位红脸道人坐在道观屋顶,笑道:“这姓马的小子还挺上道,不错。”
底下陶李点头附和道:“看来当初我那一剑没斩到他身上,还是对了。”
马九万立于勾栏河畔,背后突然没来由的一凉,狐疑的瞅了瞅天幕,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当下只得打了谢正华脑门一下,怒道。
“谁叫你起来的,还不给我趴下!”
谢正华心中万般皆是苦,但也只得默默承受,一言不发,缓缓趴到地上。
马九万思索一会儿,又缓声道:“陈兄弟说了,你要做一百件善事,我想一下,第一件善事嘛,就把这淮水治理一下,去给我植树造林。”
谢正华忍不住问道:“要植多少树?”
马九万笑而不语,只是伸手,五指张开。
谢正华不敢往好处想,只得轻声回道:“五万颗?”
马九万点头,然后在谢正华欣喜的目光中,缓声开口道。
“五万亩。”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秋风再起
陈九寻着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在城中买了香蜡纸烛,带着周贤一起,去往自己埋葬老曹的那处山川。
周贤是自己执意要跟来的,说也要去看看陈九念叨了许久的老曹,开始周贤还有些漫不经心,可看到陈九在打点香蜡纸烛后,便忽然怔住,随即便低头,不怎么说话了。
陈九也没在意,心中念着那些上坟的物件,买好之后,便缓步上山。
老曹的坟墓不高,主要是邻水,图个山清水秀的好兆头。
陈九走到坟前时,愣了许久。
老曹坟头杂草凌乱,甚至快要盖过了坟头,显得坟包极小,就和曾经生前的老曹一样,显得畏畏缩缩的。
陈九无奈的苦笑一下。
也是啊,又没人来给老曹上坟。
他把手中的香蜡纸烛放下,朝着周贤说了声,“等我一下。”
说完后,陈九便小心翼翼的弄起了老曹坟上的杂草。
怎么着也得把老曹的门面打理好,是吧。
一旁的周贤默不作声,也蹲了下来,和着陈九一起打理这座荒乱的坟墓。
陈九一边打理着,嘴里一边小声念叨。
“老曹,你不会怪我吧,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才来看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曹当然不会怪他。
死人怎么会怪人呢?
小坟上其实也没什么杂草,陈九和周贤两人很快就打理好了,露出了其中的小小坟头。
老曹的坟是真的挺小,孤零零的立在山头之上,旁边树木林立,盖住坟头,倒也不显得突兀。
陈九没有过多留念,打点好香蜡纸烛后,便带着周贤转身离去了。
今日下午,陈九骑着小毛驴,缓缓出城了。
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
往那老道观行的路上,陈九没走官道,找得山间小路而行,周贤就跟在他屁股后边,吵着要听陈九讲故事。
陈九没得法,朝着周贤笑了笑,便开口就是那句经典,“阿宾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
周贤赶忙红着脸嗔怪一声? 叫停陈九。
陈九就笑嘻嘻的问道:“咋个不听经典。”
周贤小脸羞红,白了他一眼,“你这算什么经典? 风花雪月的经典?”
陈九点头,“那到也是。”
两人沉默一会儿,此时有秋风,吹起了女子的发丝,杂着秋叶。
周贤微微撩起发丝? 夹在耳边,这是她很少会做的一个动作? 看着倒是很有女子韵味。
周贤忽然停住? 看着陈九轻声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陈九转头,半开玩笑的问道:“想我了?”
周贤没有回答? 骑着马儿到了陈九身边,温润小嘴勾起微笑? 朝他轻声笑道。
“你猜?”
周贤骑着马儿走到了前头。
陈九愣了一下? 不再多想,拍了拍小毛驴? 紧紧跟上。
山路蜿蜒,一路直去? 到了傍晚时分,昏黑不定? 山涧忽起大雨? 汇聚山洪。
陈九护在周贤里边? 骑着毛驴驶得缓慢。
周贤从马儿一旁的抽箱里扯出一把油纸伞,打在头顶,担忧的看了看前边默默淋雨的陈九,赶忙到他身旁,把头上油纸伞极大的偏斜了过去。
陈九撇了周贤一眼,手指一抬,轻轻把伞推开,叮嘱道:“你别淋雨冷着了,我是武夫,不怕。”
周贤皱眉,又将伞打了过来,“武夫便能淋雨不打伞,谁说的道理?”
陈九无奈,手指再轻轻一抬,天地雨水在他与周贤身旁半尺处尽数弹开,滴水不沾。
周贤愣了一会儿,白了陈九一眼,埋怨道:“有这本事不早点弄,哼,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让我淋雨。”
陈九也无奈,他看着周贤把伞拿出来,寻思着自己淋些雨也没啥,不用浪费天地武运,结果周贤二话不说,直接跑过来把伞打到头上。
陈九怎么可能看着周贤淋雨,实在没法,便只有耗些天地武运了。
周贤撇了一下嘴巴,就觉得陈九是故意的,骑着马儿走到前头,话也不说。
她身上淋湿了一些,湿润得很。
陈九无奈的看了女子一眼,把自己袍子脱下,扬了一下,武运蒸腾,烘干之后一把披在周贤身上。
“别冷着了。”
周贤把袍子抓着,紧紧裹了裹,小嘴巴一撅,得意道:“算你识相。”
陈九咧嘴,不知说啥。
前边忽然传来嘈杂马蹄声,一行马队匆忙赶来。
陈九皱眉,武运一缩,覆盖在他与周贤的身上,显得不那么高调,随即拉着周贤退到路边,避开马队。
马队一行人来得匆忙,且马上之人皆是面色惊恐,匆忙逃窜。
一行人不管不顾,慌乱跑去,马队最后几人似乎是领头之人,瞧见了陈九与周贤后,缓下速度,朝着两人好意招呼道。
“两位别再往前了,前边有龙王发威,去不得了。”
陈九皱眉,未曾回话。
那几人也不多言,只是提醒这一句,便又快马加鞭跑走。
陈九望着离去马队,转头朝着周贤说道:“在这等我。”
周贤秀眉一挑,刚想回话。
陈九身影已经瞬息不见。
周贤咬着嘴角,牵着那只小毛驴,快步向着前方赶去。
前方数十里处,陈九站在山巅,环视四周,眉头皱起。
他并没感受到其余灵气,什么龙王,更是没有看见。
天地之间唯有雨大,忽有一声雷鸣。
随后便是一道雷柱轰然而下,贯彻天地。
陈九身子一震,猛然抬头向着山涧望去。
在山涧崖下,一片漆黑之中,有百丈瞳孔泛起红光,直挺挺的看着他。
陈九身躯骤然爆发金光,天地数里武运猛然聚集,凝聚在这山巅之上。
其下山涧崖下传来铁链响动,似惊雷鸣彻,停息片刻,天地之间忽有声响,朝着陈九说道。
“年轻人倒是个武道好苗子,哈哈。”
陈九不言,身躯武运拔高半尺,直直看着山涧崖下。
“不用看了,我在这崖下百里处,你怎能看得到我,只是平时心情好,才上来透透风,吃几个过路人畜,当做小食。”
陈九笑道:“原来是个老畜生。”
那道声音倒是不恼,回道。
“我确实是被你们人族囚禁在这断龙崖近万年的老畜生,你们人族用我来镇压这天广州的万里水运,我吃几个过路人畜又如何?”
“依我来看,仅仅吃几个过路人畜还是少了,老子要是万年之前,要连着你这小子一起吃了,炼化你周身武运!”
陈九咧嘴笑道:“我当是什么,不过一条没养熟的野狗罢了。”
山涧崖下沉默。
天地一雷柱。
直朝陈九身躯轰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山涧老龙
雷柱轰然而下。
不伤山,只打人。
陈九咬牙硬抗,武运被雷柱压得死死,堪堪护住身躯。
片刻过后,雷柱消散。
陈九伸手一挥,武运裹挟残留雷霆而去,甩下漆黑崖下。
这记雷霆属实霸道,要是威力再大些,就要把陈九的护体武运打散了。
可惜就是差这么点。
于是陈九又凝了凝武运,朝着崖下叫嚣道:“老狗,怎么不叫呢?”
天地雨更大,来势磅礴。
其下声音开口道:“人族小儿,只会吠叫,可敢下来受死?!”
陈九咧嘴笑道:“老畜生,你可敢上来受死?!”
崖下寂静片刻。
随后铁链声响疯狂响动,擦在山脉之上,轰隆作响,整座山脉都在顷刻之间猛烈震动!
周贤身子一踉跄,勉强在马上稳住身形,担忧的看了看刚才雷柱降临的山脉,一咬牙,翻身下了马儿,挽起裙摆,凝聚自己并无多少的灵气,极速朝那处山脉赶去。
陈九面色凝重,打了一下响指,武运从天而降,压住山脉。
可不到片刻,武运便震荡起来,压制不住。
陈九心一横,武运凝聚身躯,走到崖边,准备跳下去和这畜生碰一碰,反正他也死不了,大不了之后摇人来救。
山巅一恍惚。
陈九猛然转头,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个打着鲜红梅子伞的矮小老者。
矮小老者朝着陈九招了招手,笑道:“年轻人别冲动,过来坐着。”
陈九愣了一下,疑惑看着矮小老者,没有回话。
他与这矮小老者是见过一面的,在那无弦宗豢养蛟龙的城中。
矮小老者也是打着这把鲜红梅子伞,吹了一口气,便斩了那头蛟龙。
陈九站在老者身旁,收了一些武运,静静看着他。
矮小老者轻轻转了转鲜红梅子伞,雨水沿着梅子伞向四周射去。
滴滴朝崖下。
漆黑崖下传来闷哼声,山脉震动顿时减弱。
矮小老者站起,朝着崖下冷笑道。
“我奉道家之命,前来看管你这畜生,若是以后再敢有异动,我就斩你一爪,要你从五爪真龙? 变成没爪爬虫。”
雨水停歇。
山脉不再震动? 矮小老者打量了陈九两眼,笑了一声,点头道。
“年轻人? 不错。”
陈九也笑道:“那可不。”
他号称云深道观第一俊? 师父与师兄皆不可及。
矮小老者笑了一声? 忽然问道:“你可知这崖下是什么?”
陈九收了武运,不屑回道:“一只老畜生罢了。”
矮小老者点头,“确实是一只老畜生,一只五爪老龙。”
“这老龙万年前随妖族大军入侵人族,于天广州之处被一位道教天师用锁龙链困在这断龙崖之下? 之后又顺带镇压这天广州水运了。”
“它在这断龙崖之下? 每过几十年就会吃些过路的行人,因为是凡人,便没有过度重视? 直到前几十年吃了一个大宗门的宗主子嗣,才被这些宗门联名上报,请道家派人前来镇压。”
陈九咧嘴笑了一下? “好个凡人。”
矮小老者摇了下头,无奈道:“天下大都如此。”
陈九没再多说,朝着矮小老者摆了摆手,告辞一声,便赶着回去看周贤了。
矮小老者静坐山巅之上,转头看了眼陈九背影,轻笑一声,感叹道。
“又是一位日后武道扛鼎之人,老剑神好眼光。”
矮小老者说完这句,便又静坐崖岸,眯眼看着漆黑悬崖。
其实按道理,道家早该一剑斩了这孽畜,可儒家从中劝住,提倡以仁为本,让这老龙压住天光州的水运,如今过了万年,反倒成了这老龙的护身符,叫道家也不敢随意杀它。
矮小老者收了鲜艳梅子伞,放在一旁,思索片刻,叹了口气。
这儒家给自己挖坑的本事真是不小,不晓得留这么多大妖干嘛,斩了下酒多好。
他沉思片刻,忽然一笑。
若是儒家不敢,日后便让他王甲寻个由头斩了这老龙。
至于水运,他王甲身为覆海真君,还压不了这水运?
大不了就是少一把梅子伞而已。
————
周贤见雨停,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焦急的向前跑去,过了片刻,她眼前忽然一花,陈九站在她面前,咧嘴一笑。
周贤轻轻咬着嘴角,埋怨道:“怎么把我丢下了?”
陈九怔了一下,笑道:“怕前边有危险。”
周贤双手抱胸,没好气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原地就没危险呢?”
陈九咧嘴,想了一会儿,答道:“那灵气少,再说我留了很多武运在那,危险肯定小些。”
周贤秀眉一挑,又道:“那万一是调虎离山呢?”
陈九白了她一眼,“得了,都被你懂完了,驴呢?”
周贤扭头往后边指了指,“被我留在后边了。”
陈九伸手一提周贤,瞬息到了毛驴身边,又骑上毛驴,晃晃悠悠上路了。
周贤发丝被淋湿了许多,便扎了个马尾,顺着马儿一摆一摆的,好晾干。
陈九看了看,提议道:“我用武运给你烘干吧?”
周贤皱起秀眉,撇嘴道:“才不要,烘干的头发肯定不好看。”
陈九咧嘴。
都上升到好不好看了,他还能说啥。
周贤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突然走了,我来找你,才被淋湿了。”
陈九疑惑道:“我留了武运啊。”
周贤噘嘴:“反正你就是让我被淋湿了。”
女子不讲道理起来,便是如此。
陈九思索片刻,突然一拍脑袋,恍然道:“对了,武运留在毛驴身上了。”
周贤听了心里更渐不是滋味,小嘴噘得老高,回道:“我懂了,原来毛驴都比我重要。”
陈九摸了摸脑袋,点头道:“确实。”
周贤听完冷哼一声,今儿再不想理陈九,一拍马儿,快步跑走。
陈九在后边笑嘻嘻看着,见得情况不对,赶忙跟上,笑道:“我开玩笑的。”
周贤嘴巴闭着,脑袋低着,一言不发。
哼,开玩笑的,有他这么开玩笑的嘛,气死个人。
陈九把头发也扎起,吹着秋风,袍子荡起,滚滚飘摇,笑着念了一句。
“好他吗冷的风。”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带你去杀妖
这往北行的山路并不太平,因为偏僻,所以妖物极多。
例如什么深山老庙,河间水鬼,洞窟精怪。
这些妖物大多修为不高,可脑子贼精,五感还好使,遥遥嗅到灵气的味,便赶忙蛰伏,不露山水。
等到观察的差不多了,便决定是吃掉行人还是避让开来。
这山路上死掉的修士不少,且大多是来专门来驱魔降妖的修士,触了这些妖物的霉头,自然死得奇惨。
陈九与周贤就走在一处山涧之下。
远处崖下悬挂蝙蝠,直直的注视着他们。
陈九朝着蝙蝠咧嘴一笑。
蝙蝠骤然嘈杂,混乱飞开。
周贤骑在马儿之上,秀眉微蹙,开口道:“这山道一路走来好多妖怪,个个还鬼精。”
陈九点头道:“这些妖怪是机灵,一路上就跟着我们,也不出手,估计是想摸摸咱俩的底细。”
周贤小嘴一撅,不屑道:“胆小如鼠,我看这些妖怪个个都是老鼠成精。”
远处山巅,一位生得极大招风耳的妖精惊呼一声,朝着一旁身着盔甲的黄皮子妖怪匆忙道。
“不好啦,大王,那女子听出咱们的身份了!”
黄皮子妖怪皱起那极细眉头,狭小眼睛遥遥的望着周贤背影,疑惑道:“她真知道我是老鼠修得的正果?”
大耳妖怪赶忙道:“是的,是的。”
黄皮鼠精不语,负手踱步片刻,又忽然抬头看着大耳妖精,忐忑问道。
“她这般关注我,会不会是喜欢我?”
大耳鼠妖正想着要不要逃命去,听了自己大王这一说,当场愣住,隔了半晌,支支吾吾道:“啊……这……”
黄皮鼠妖低头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了,不然她不该知道我是一只鼠妖……”
大耳鼠妖伸手,想劝一下。
黄皮鼠妖蓦然抬头,肯定道:“如此良人倾心于我,我怎能负她,将阵仗弄起来,随我去迎接良人!”
大耳鼠妖咧着嘴,不知咋办。
不会真去吧?
陈九手一抬,叫停周贤,环视周围一圈,轻声道:“等一下。”
周贤乖乖停下马儿,看着陈九,问道:“怎么呢?”
陈九轻声道:“有不怕死的来了。”
话音刚落,前边忽然卷起剧烈黑风,吹得烟尘四起。
陈九微微抬手,武运裹挟在他与周贤身旁,挡住烟尘。
黑风烟尘见不能近他们身,便骤然停住,烟尘消散,出现那两鼠妖的身影。
领头黄皮鼠妖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周贤,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赶忙擦了擦,露出个自认为礼貌的笑容? 朝着周贤柔声道。
“美人? 大王我来接你回家了。”
周贤身子一哆嗦,赶忙往陈九身后一躲,露出半个脑袋,朝着陈九嫌弃道:“这妖怪真恶心。”
陈九点头? “很难不支持。”
黄皮鼠妖见周贤躲在陈九身后,面色一怔,狭小双瞳一瞪,朝着陈九怒道:“你这人族怎敢调戏我的美人,真是找死!”
周贤一听,顿时气恼,“这老鼠也太恶心了!”
陈九伸手一抓,武运被他凝在手上,朝着黄皮鼠妖笑了一下,问道。
“你想怎么死?”
黄皮鼠妖嘴角忽然狞笑,天地黑风大起,砂石飞裂。
它黑风怪在这方圆百里中名声极响,杀人无数,区区一个小修士,怎敢与它这样说话,真是找死。
黄皮鼠妖磨了磨牙,发出刺耳声响,狞笑反问道。
“你想怎么死?”
陈九皱眉。
好没礼貌的老鼠。
于是他伸手轻点,一抹武运浮空,正对那黄皮鼠妖眉心,正要曲指弹出。
近处突然传来响亮笑声,一道浑厚声音传来。
“好你个老鼠,真敢吃独食!”
黄皮鼠妖听见这声音,稀疏眉头顿时一皱,抬头朝上方望去。
山巅之上,站着一头披着破烂道袍的黑熊,朝着低下黄皮鼠妖笑道:“怎得,你个老鼠如今吃饭,都敢不叫上我呢?”
黄皮鼠妖低着头,面色阴翳,片刻之后,它骤然抬头,换上一副笑脸,搓着手道。
“小弟吃饭怎敢不叫熊大哥,只是今日太急,忘了通知。”
熊妖一摆手,笑道:“不碍事,等会儿我多吃些便是了。”
黄皮鼠妖面色纠结一会儿,朝着熊妖开口道:“熊老哥,这小娘子能否留给老弟我,这男的任由您处置。”
熊妖眯眼,语气一变,“怎得,你还敢和我谈交件?”
黄皮鼠妖赶忙摆手解释道:“小弟自然是不敢,只是这小娘子小弟实在喜欢,熊哥若是能成全小弟,日后吩咐小弟必尽心尽力。”
熊妖眯眼,双手负后,“你上次也是这般说,可那小娘子最后如何,还不是过了几月,便被你活生生啃食了,还不如开始就被我吃了,死得倒痛快些。”
黄皮鼠妖磨了磨尖牙,又道:“可上次熊老哥你杀那道士,小弟我可是尽心尽力,让你得到了这法宝道袍,老哥不会这般为难小弟吧?”
两妖说到这,一直听着的陈九便眯起了眼睛,歪头笑了笑。
好个不打自招。
黄皮鼠妖摆手辩解,“是那女子不讲妇道,竟然敢不听我的话,我将她吃了,于情于理都对。”
熊妖还想讥讽两句,陈九伸手一点,那抹悬挂的武运瞬息射去,刺穿虚空,打入黄皮鼠妖左眼之中,暴起鲜血。
黄皮鼠妖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跪倒在地。
陈九举起食指,竖在身前,朝着两妖笑道:“故事会环节结束,现在你们给自己想个死法吧。”
周贤在陈九身后边点头,恨恨的看着两妖,觉得这两妖怪真是恶心。
熊妖笑容一顿,见识不妙,瞬息化作天地灵气,骤然不见。
陈九食指上凝聚了一抹武运,再次瞄准黄皮鼠妖,轻轻一吹。
武运射出!
黄皮鼠妖冷汗直起,一把推出身旁大耳鼠妖,身躯化作一道黑风遁走。
大耳鼠妖被洞穿眉心,横死当场。
陈九突然一把抱住身后周贤的纤细腰肢。
周贤面色一红,却没挣扎,小声问道:“干嘛?”
陈九回道:“带你去杀妖。”
周贤笑容灿烂,眉若秋水,脸颊羞红,点头柔声道。
“好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武运杀妖
熊妖自称荒山老祖,修炼三百余年,是这百里山脉内的妖物魁首,本就有小金丹战力,得了那道士的法宝道袍后便相当于半步金丹了。
刚才陈九的那一抹武运,熊妖见了其实也不觉得如何厉害,之所以要匆忙逃窜,便是怕有埋伏。
修士成群结队猎杀妖物的事情,在这山脉之中可是极为常见的。
甚至有那宗门的元婴老祖,直接率领宗门百余弟子前来山脉杀妖,若有金丹以上的妖物胆敢现身,元婴老祖直接弹指击杀。
不过即使有过如此大规模的猎杀,山脉妖物还是众多,甚至许多大妖隐藏得好,如今快要成就金丹之境。
熊妖便是这荒山百里境内的大妖,它化作一缕风,吹到十里外,刚想进入自己洞府,脚步突然一顿,扭头一看。
刚才那两位修士正站在它身后。
熊妖面色不变,理了理道袍,朝着陈九与周贤笑道:“两位道友,幸会。”
陈九觉得有趣,笑道:“妖怪和我以道友相称,倒是头一回。”
熊妖也笑道:“只要在求道寻仙路上,那便都是道友。”
陈九饶了饶脑袋,朝着一旁周贤问道:“你求道寻仙吗?”
周贤摇摇脑袋,“我只读书,才不求道寻仙。”
陈九点头道:“也是,正经人谁求道寻仙啊。”
周贤拿肘轻轻碰了碰陈九,轻声提醒道:“它不是人。”
陈九恍然点头,“难怪。”
两人一唱一和,暗讽这熊妖自作多情。
熊妖眯起眼睛,将道袍正了正,反问道:“两位这般说话,是真不想和我好好聊天了?”
陈九咧嘴笑道:“猜对了。”
一语罢。
熊妖猛然抬手,双指掐诀,一道火法骤然爆开,融化周遭岩石,观其杀力应该是上九品的火焰,可见这熊妖杀意已决,不曾留手。
这招火法先出,熊妖再起一手,双手掐起个莲花诀,那道袍之上更是浮现一朵光芒暗淡的黑莲。
熊妖用莲花诀捞起身上黑莲,伸手轻弹,黑莲朝着陈九飞射而去。
其途径之地,似极速老化,泯灭为飞灰。
这黑莲之上,还有束缚禁锢之神通,锁住了陈九周遭的天地灵气? 困他片刻。
陈九注视黑莲? 面色凝起? 先将周贤一把推到自己身后,然后单手一甩,金黄武运如火,骤然升腾? 就这么直直朝那黑莲抓去!
熊妖面露狞笑? 讥讽一句,“自不量力。”
这道袍之前的主人? 乃是中土神州天机山的嫡传弟子,自己和那黄皮鼠妖借了这荒山千年气运,才屏蔽天地? 堪堪斩了那道士。
而这道袍若按品阶来看? 则是法器之上,道器之下,无限接近于道器。
如此法宝,搭配上熊妖半步金丹的修为? 斩杀一般金丹绰绰有余? 它也是因此才能坐稳荒山老祖的位置。
这修士胆敢追来,便只有一死!
陈九伸手靠近黑莲之时,手上武运已经飘摇? 暗淡许多,他微微皱眉,直接一把抓了上去。
熊妖面露狂喜之色。
这小儿自己找死!
黑莲碰到陈九那一刻,瞬息化开,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从陈九手指猛然攀上,覆盖整个手臂。
周贤惊呼一声,就要上前。
陈九抬手将她拦住,随后空荡袖子一震,武运凝聚成金光臂膀,朝着另外一只手轻轻一弹。
光芒绽开。
武运昌隆!
黑芒如遇火之冰,发出灼烧爆裂声响,极速消散。
熊妖面色从狂喜变为惊骇,不敢置信的高呼道:“你是金丹武夫?!”
陈九眼瞳泛起金光,朝它笑道。
“错了。”
熊妖面前忽然金黄一片。
皆是武运。
————
荒山之下。
黄皮鼠妖号称黑风怪,靠得就是这修炼出的黑风神通作怪,其杀力虽然不强,但胜在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且逃遁起来,更为好使,许多修士想要斩杀这黄皮鼠妖,便被它用这黑风神通逃遁了。
黄皮鼠妖捂着剧痛眼睛,遁逃在山涧之下,河流偏上的一处崖洞之中,它吐了口唾沫,捂在眼睛之中,恨恨的咒骂一句。
“这些该死的修士,竟然如此引诱我,真是心肠歹毒,阴险异常,怎么不被天道赐死?!”
黄皮鼠妖眼睛伤势稍微缓和了一些,其中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那空掉的眼珠却难以愈合。
黄皮鼠妖想到这便更渐愤恨,将那熊妖一起咒骂。
“这天杀的熊怪,要不是老子之前尽心尽力帮它杀了那道士,得了那法宝道袍,如今它怎能这般风光?!”
“现在倒好,翻脸不认人,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老子以后有机会,定要将你生生啃食了!”
黄皮鼠妖突然一怔。
它眼前倒下一个身披道袍,满是鲜血的熊妖。
瞳孔泛着金黄光芒的年轻人笑问道:“你是在找它吗?”
黄皮鼠妖瞳孔凝气,身躯化作黑风,又想遁走。
陈九单手一勾,天地武运聚拢,将黑风带到他身旁。
黄皮鼠妖显出原形,惊愕的看着眼前陈九。
陈九朝他抬手打了个招呼,玩笑道:“好久不见。”
周贤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还要不要小娘子了?”
黄皮鼠妖赶忙跪下,磕头道:“不敢了,不敢了,大仙饶了我吧。”
陈九只问一句,“你饶过了谁?”
黄皮鼠妖顿了一下,低着脑袋支支吾吾半天,最终眼珠晃悠,开口小声道。
“小的曾在几年前放了一行商队过这山脉,一人未伤。”
周贤挑眉,满是不信,“就你这恶心样子,还会这么好心放人过去?”
黄皮鼠妖赶忙辩解道:“那年我参悟天道,本就打算修仙道,成善仙,可后来这熊妖逼我作恶,小的实在没法啊。”
陈九摸着下巴,赞同点头,“那这确实不怪你。”
黄皮鼠妖赶忙附和道:“是的是的。”
陈九用那只武运臂膀拍了拍黄皮鼠妖肩头,语重心长道:“以后注意些。”
黄皮鼠妖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狂喜,赶忙低头恭声道:“小的知晓了,知晓了。”
陈九点头,“知晓了就好,下辈子别忘了。”
黄皮鼠妖一愣。
它从肩膀处碎裂。
变成飞灰。
第一百五十章 这是我相公
陈九将那熊妖身上的带血道袍脱下,用武运一震,将血液蒸干,道袍往自己身上一披,朝着周贤严肃道。
“贫道乃德智体美全天尊。”
周贤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这么脏的道袍就往身上披。”
陈九神色一正,“怎么和德智体美全天尊说话的呢?”
周贤身子往陈九面前一靠,双手捏起陈九脸颊,佯怒道:“还道不道德天尊呢?”
陈九张嘴胡乱道:“阿巴阿巴……”
周贤放手,噘嘴道:“快脱了,这么难看的道袍。”
陈九依依不舍的将道袍脱掉,放入随身背包之中,叹息一声。
德智体美全天尊今日陨落。
不过这道袍确实不俗,陈九刚才上身感受一番,便能直接以武夫之躯感受天地灵气,若是境界再高些,估计裨益该是更大。
两人到了山路之上,重新启辰。
陈九看着这百里荒山,沉默不语。
这一路上来妖物太多,且只有这连绵山脉的山道之中有妖物,远处近了城镇,便再不见妖物,怪是蹊跷。
陈九不由得想到了一种最为惊骇的可能。
有人在豢养这些妖物。
若真是这样,那便是有意为之,难怪这山脉的妖物杀之不尽。
陈九骑驴走出山道时,回头深深看了这山脉一眼,一言不发。
两人上了官道,北上路途中嬉笑打闹,不知不觉便过了深秋,随着瑞雪到了初冬。
周贤买了一件雪白的袄子,下身搭了个黑色长裙配长袜棉鞋,牵着马儿抬脚一步一步走在积雪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女子俏丽。
陈九骑在小毛驴身上,咧嘴笑着看着姑娘。
周贤转头朝着陈九笑了一下,然后伸手从地上捞起一堆雪,双手一压,便是一个雪球,“哈”的一声,朝着陈九身上丢去。
“啪。”
陈九精神一正,翻身下了毛驴,抓起一坨雪球,也朝周贤身上丢去。
周贤嬉笑一声,跳到一旁躲开,还朝着陈九做了个鬼脸,笑容灿烂。
然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是一个很大雪球。
直接将周贤“啪”的一声打到雪里埋着。
周贤被埋在雪里,手脚冰冷,嘴巴一撅,一个艰难的翻身起来,然后就牵着马儿,头也不回,委屈巴巴的走了。
陈九愣了一下? 赶忙追了上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个啥。
不过刚刚那雪球打着也不痛呀? 周贤反应咋这么大。
周贤撇了他一眼? 抽了抽鼻子,委屈问道:“你是不是想打死我?”
陈九吓得一愣? 赶忙举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贤越渐气恼? 手儿一摆? 怒道:“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一雪球丢死我? 然后跑去找那赵朔!”
陈九嘴角一咧,这都哪跟哪啊。
周贤越想越气,越来越觉得陈九是想去和赵朔好,便噘着嘴巴? 头也不回? 直直向前边走去。
陈九就跟在她屁股后边? 话也不敢说。
人气恼的时候,时常会更倒霉。
这就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周贤前行的步伐停住? 因为前边有人拦路,是个持着折扇的白衣公子哥。
白衣公子哥笑意盈盈的看着周贤,缓声道:“姑娘,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是之前周贤下山之时,一眼便相中周贤,跟她走了大半个月的白衣公子哥,后来因为宗门有事,且怕一直跟着周贤留下不好映像,便又远游去了。
后边他实在念念不忘,就寻着北上的道路云游,想要来次“偶遇”,没想到真被他遇上了,真是天公作美。
白衣公子哥见周贤没搭理他,面露苦笑,又缓声道:“姑娘,怎得不认识我呢?”
周贤这才发觉白衣公子哥是叫的她,抬头看了两眼,似乎有点映像,但又不记得了,肯定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便不想去管,扭头抬脚便走。
陈九跟在周贤身后,朝着白衣公子哥笑了一下。
白衣公子哥脸色瞬息一变,抬脚一抬,折扇一横,已然放在了陈九咽喉之上。
周贤猛然转头,直直盯着那把放在陈九咽喉上的折扇,冷声问道:“你想干嘛?”
白衣公子哥听了周贤这语气,一时间疑惑不解,问道:“姑娘,这厮不是尾随轻薄于你?”
周贤愠怒,冷声道:“你快将他放开!”
陈九倒不用白衣公子哥将他放开,手指带起武运,将脖颈旁的折扇轻轻推开,好意提醒道:“小心些,没有下次了。”
刚才他确实是毫无防备,被这白衣公子哥不知用什么术法偷袭了一手。
不过偷袭便是偷袭,虽诡异难防,但杀力微弱,估计就是打上咽喉也会被陈九临时反应过来的武运抵挡。
然后这白衣公子哥就要与陈九真正开始厮杀了。
那到时候,陈九这同境无敌可就不是开玩笑说说而已了。
白衣公子哥愣了一下,朝着周贤认错道:“是在下鲁莽了……”
白衣公子哥又看了看陈九,再看看周贤,沉声问道:“不知这是姑娘哪位?”
周贤走到陈九身旁,将他手臂挽起,没好气道:“这是我相公,怎么,我们夫妻两吵架你也要管?”
白衣公子哥面容瞬间呆滞,半晌后才回过神,喃喃念了几句“怎么可能?”
公子哥又抬头,仔细打量陈九,颇有些悲伤不甘道:“可他是个残疾啊。”
陈九本来还讶异周贤为啥突然叫他相公,听到白衣公子哥这话就不乐了。
咋的,残疾人就不能结婚?
还有个人比陈九更不高兴。
周贤冷冷的看着白衣公子哥,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在周贤心中,谁都不能说陈九是残疾。
谁都不能。
白衣公子哥连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值得更好的。”
周贤直接骂道:“狗屁!”
白衣公子哥呆愣当场。
周贤牵着陈九向北行去。
陈九也颇为诧异,他是头一次见着周贤发这么大的火。
白衣公子哥身躯颤抖,一咬牙,朝着两人背影愤然道:“他就是个残疾,配不上你!”
随后白衣公子哥就骤然倒在雪地里,脸上踩着陈九的靴子。
陈九面无表情,俯视其下,说道:“我说了,没有下次。”
他早已没了以前的好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