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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男蒙难     七彩玲珑甲txt下载     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莫局

    莫半仙住得偏僻。

    道士一路跟来,只是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并无什么疑问提出。

    街上没有行人,两旁关门闭户,漆黑一片,全靠莫半仙的灯笼照明。

    眼看四下无人,那个道士才走快几步,向莫半仙问道:

    “莫大师,刚才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没有想得清楚,现在才想明白,正好向你请教。”

    莫半仙收了银子,不好推脱,止步不前。

    “道家但问无妨,我知无不言。”

    道士问道:

    “大师帮我算出了仇人在哪里,如果又劝我不要去寻仇的话,在下如何知道大师算得准与不准呢?”

    “如此说来,我就算知道了仇人在哪里,也没什么用处,我的那锭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莫半仙以为这个道士心痛他的银子,略一沉吟:

    “你有这个疑问也属合理。原本天机不可泄露,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证明我算得准与不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家自身的安全啊。”

    “所以我还是奉劝道家,不要身犯险境,为上策。”

    “你如果觉得给我的银子太多,我还你一半便是。”

    莫半仙说完,将怀中那锭银子摸出,正在研究怎样还一半给那个道士。

    那道士向莫半仙拜道:

    “大师能够关心在下的安危,在下感激不尽,银子乃身外之物,我既然给了大师,哪有收回的道理。如此有劳了,多谢了。”

    莫半仙见这个道士还算有理,也并不是想要讨回他的银子,向他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我已到住处,咱们就此别过吧。”

    那道士见莫半仙想走,突然向他身后望去,用手一指:

    “大师请看,你身后出现了什么东西?”

    莫半仙急忙回头,只见身后一片漆黑,并未有任何异样。

    “这位道家是看见了什么吗?”

    他正在询问,却不料一股大力袭来,紧接着腹中一痛,往后倒退几步,手中灯笼落地。

    那个道士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宝剑,一剑向他肚子刺来,却没有刺穿。

    “你,你,你为何要害我?”

    莫半仙大惊,丢掉手中算命蟠,往回就跑。

    那个道士见一剑刺不穿莫半仙的肚子,以为他是个武林高手,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也愣了一下。

    他将腰藏剑拿在手里,因为摸不清莫半仙底细,还不敢继续下死手。

    但莫半仙被道士的宝剑吓得失魂落魄,丢掉算命蟠,转身就逃,哪有武林人士的风范。

    “差点被他吓到,这个人那么怕我,怎么会是高手?不能让他跑了。”

    道士立即施展轻功,往莫半仙逃跑的地方追去。

    “那一剑都刺不穿他的肚子,我差点被他唬住。”

    “此人肚子上面一定藏有古怪,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那个道士几个起落,追近莫半仙,寒光一闪,一剑斩去。

    莫半仙连喊都没有喊出声来,人头落地,向前扑倒。

    “天下算命的,大都是妖言惑众,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他要真有那么灵,怎么还算不到会命丧我手?”

    “今日真是不好彩,你遇到了我栾少。我的银子,岂是你那两句花言巧语就能骗去的?”

    那个道士正是司徒栾。

    他离开了四方山清风观,心中对沈梦恨之入骨,性格更是嚣张古怪,一路上无恶不作。

    之前他害了陈员外一家,被一个瞽目神侠教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收敛了几日。

    他今日路过方家镇,也是要去京城寻找父亲司徒玺,正愁要怎样同父亲解释木箱丢失的事才好。

    他见莫半仙什么都能算,一时性起,想要知道沈梦的下落报仇。

    莫半仙算了半生,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个灾星。

    刚才他如果不跑的话,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惜了现在半仙变成了无头野鬼。

    栾少将手中宝剑一抖,剑锋滴血不沾,重新插回腰间。

    他将地上莫半仙的无头尸身翻转过来,一本书籍掉落。

    “《文王占卜天书》,这是什么鬼东西?难道这本书是莫不晓推算卦术的书籍?”

    “他连自己的生死都算不出来,这样的书有什么鸟用。”

    栾少将那本书抛在一旁,不去理会。

    栾少解开莫半仙的衣服,发现莫半仙腰上穿戴着一块麻衣布块。

    “果然有蹊跷。这么软的麻布,居然能挡住我的宝剑?这可是件宝物。”

    栾少抓起这片麻布,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

    “我丢失了雷家的七彩玲珑甲,不敢回去九幽,不敢面对父亲,如今被我寻到了这个东西,我就可以将功赎罪了。”

    栾少杀了莫半仙,取回了银子,发现莫半仙身上的麻衣布块刀枪不入,大喜往外。

    他迅速将那片麻布穿在自己身上,左右看了看,确信无人发现,瞬间离开了莫半仙的尸身。

    第二天天明,才有人发现莫半仙惨死,不知道凶手是谁。

    官府将此事列为疑案,迟迟未破,已有数日。

    司马公子带着他的保镖,也来到了方家镇。

    这里他们可谓是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感叹。

    “天机客栈被毁,不知道莫半仙现在何处?”

    李世扮的保镖一身青衣劲装,手上缠着护腕,给司马公子开路,也是威风凛凛。

    他找了一个路人询问莫半仙的去处。

    那人往镇里面一指:

    “唉,那个莫半仙,算来算去,没有算到自己会惨遭杀害。”

    “因为是凶案,他的尸体还在仵作的验尸房,死的时候很是凄惨,是被人砍下了头颅,不知哪里来的天仇大恨。”

    李世赶紧拉住那个路人,继续询问:

    “难道莫半仙是遇到了贼人打劫?他可是丢失了什么财物?”

    那路人挣脱了李世的手,回答道:

    “那个莫半仙都没什么生意了,哪来什么钱财被劫。不过听说他死的时候,衣衫不整,肚子上的衣物好似被人翻动过。”

    路人说完,转身离去。

    李世和司马公子对望一眼,俱是心中一惊。

    俩人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

    “什么人会害了莫半仙?难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如果莫半仙被害,他身上护腰的七彩玲珑甲已经被坏人取去,那么就一定是知道雷家宝甲秘密的人干的。”

    “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联局

    李世和司马公子依照路人的指引,悄悄潜入了验尸房。

    他们看见莫半仙还穿着初时见面的那身衣服,果然没了头颅。

    李世揭开莫半仙的衣服,发现他肚子上有一圈勒痕,却少了腰部的服饰。

    莫半仙尸体旁边摆着一些证物,有他的算命蟠,有一只烧毁了一半的灯笼,还有一本书籍。

    “《文王占卜天书》。这本书不正是百里前辈告诉我们,伏羲墓中取出来的宝物,雷无极给了莫戴天吗?”

    “这么说这个莫半仙真是莫戴天的后人,他腰部被取走的服饰,也正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沈梦扮的司马公子,掩着口鼻对李世说道:

    “李世,不知道莫半仙的死是巧合还是突然事件,但他身上的麻衣被盗却是不争的事实。”

    “麻布衣块的秘密如果被九幽杀手知道了,恐怕江湖上又会多了许多血雨腥风。”

    “所以,我们要先把另外两个将军那里收藏的,七彩玲珑甲布块给抢先找到。”

    李世点头道:

    “虽然我们不知道前几日发生了什么,但莫半仙的惨死的确打乱了我们找到七彩玲珑甲的计划。”

    “离这里最近的是武当山,百里前辈告诉我们当年偏将军毕辉泰在那里隐居,我们先去那里吧。”

    错过了莫半仙,两人立即辗转武当山。

    武当山以“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五岳之冠”闻名于世。

    是日已至清明时节,武当山脚清凉怡人,上到山顶却是寒风凛凛。

    李世和沈梦多方打听,知道了一位姓毕的老爷,很多年前,的确来了这里,在回龙观隐居。

    武当回龙观传说是真武大帝修真之所,建于山峦之间,周围岩涧环绕,奇峭幽深。

    观内外大树林立,遮天蔽日,让回龙观时隐时现,若明若暗,与大自然浑为一体。

    李世和沈梦到达回龙观时,来观内朝拜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回龙观内烟雾缭绕,犹如仙山琼阁。

    通过道童引荐,李世和沈梦进到一处幽静的院子,那里有一个大门,门内有数间小屋。

    大门上长满了爬山虎,形成天然的一道绿色景观,更显幽静深邃。

    大门口挂着一幅对联,奇怪的是只有上联,没有下联。

    门上挂着四个大字,既不像横批,也不像居住的院名,上面写着“三联入阁”。

    道童告诉李世和沈梦:

    “这个毕老爷性情古怪,平日里不见外人。他定下了一个规矩,只有对出了他的三道对联,我们才能引荐客人进去。”

    李世挠了挠头发。

    “原来‘三联入阁’是这个意思。”

    李世对对联不很在行,转身求教沈梦。

    “我们来到这里拜见毕老爷是有事相求,不能用强,只好按照他的规矩求见。”

    “梦儿,我听你曾经和雷有同以古文辩论,大获全胜。你读的诗书一定比我多,这对对联的事,我就只好指望你了。”

    沈梦上前观看大门一边的上联,只见笔锋描龙绣凤,写着几个大字:

    “八刀分米粉”

    沈梦才思如涌泉,微微一笑:

    “李世哥哥,这个上联倒是不难。”

    “这是一个拆字联。八和刀,组成了分字,分和米,又组成了粉字。”

    “这样的汉字拆分,倒是有很多。这个对联难的是它的意境,要对得恰到好处才行。”

    沈梦略加思索,找道童拿了纸笔。

    “既然主人拿出了他的诚意,将米粉拿出来招待客人,我们怎样都要笑纳主人的好意才是。”

    沈梦运笔如飞,在纸上写了五个大字:

    “二人天口吞”

    沈梦将写好的下联交给道童,由他拿进去给毕老爷过目。

    李世在一旁看了好生佩服:

    “梦儿的字写得真美,对得也很巧妙。”

    “二和人组成天字,下面一个口,将毕老爷待客的米粉统统给吞掉,真是好吃,哈哈哈。”

    不多时,那个道童拿着另一张纸卷出来,交给沈梦:

    “毕老爷对你的答案非常满意,现在他出了第二个对联,请公子过目。”

    沈梦还是黄衫司马公子的打扮,道童自然称呼她为公子。

    沈梦只见纸上写着又一副上联:

    “冰比冰水冰”

    沈梦眉头略皱。

    “此联平仄不合,毕老爷好生为难我们了。”

    “冰的确比冰水还要寒凉,两点水旁和水字,构成了这个冰字,这个下联可不好对啊。”

    李世见沈梦都遇到了困难,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沈梦闻到回龙观内有一种特有植物的芳香,便问旁边的道童:

    “请问小哥,这里是否种有香果树?”

    道童点头答道:

    “别说这里了,整个武当山都生长着香果树。等过几个月,树上开满鲜花,更是芳香怡人。”

    沈梦心中顿时有了答案,铺开纸张,在“冰比冰水冰”的下面写道:

    “香无香木香”

    沈梦写完向道童解释道:

    “我写的第一个香,是指回龙观里面,游客朝拜烧的高香,但我来到这里,反而闻不到香火味,四周都飘散着香果树的香味,那就是香木更加香了。”

    “而且我的木字隐藏在香字里面,和那个冰字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的这个下联一定能够过关。”

    小道童也很佩服沈梦的巧思:

    “来这里想要对出毕老爷对子的人,往往到这一关就通不过了。”

    “毕老爷说,如果我能找到对出第二关下联的客官,还要重重奖赏我呢。”

    那小道童喜滋滋地捧着纸卷,拿进去给毕老爷查看。

    沈梦摘下面具,冲着李世做了一个鬼脸。

    “这个毕老爷,要出三个对联给我们对,一关比一关难,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杀手锏留在后头?”

    道童满面笑容地跑了出来,手上依旧拿着一张新的纸卷。

    “恭喜公子,毕老爷对你答的下联也很满意,你可以对第三个对子了。只要你们对上了这个,我就可以请你们进去相见了。”

    小道童将最后一张纸卷展开,上面仍是只写了五个字。

    “三光日月星”

    沈梦接过纸卷,更是为难。

    “毕老爷三个对联,字数都只有五个字,看起来却一个比一个难。”

    她来回踱步,冥思苦想,还找不到好的对策。

    “李世哥哥你看,这个对联的第一个字,是个数字,这个数字概括了后面的内容,我无论对哪个数字,字数上面都很难相同,这个对联不好对啊。”

    李世见沈梦这样聪明的人都犯难,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字局

    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沾衣欲湿。

    沈梦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从她不停的踱步能够看出,她的内心也很是焦急。

    毕老爷出的对联极有难度,很多对子高手抓耳挠腮也对不上来,小道童见得多了。

    他见沈梦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对她说道:

    “这位公子,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要是答不上来,就请回吧。”

    李世见沈梦仍然一筹莫展,小道童却下了逐客令,心里急道:

    “我李世原本在龙须镇当一个都头,惩奸除恶,一心报效朝廷,却不料被恶人冤枉,还卷入了雷家七彩玲珑甲的争夺之中。”

    “眼看我查案已经有了眉目,但恶人功夫厉害,我还需要找齐七彩玲珑甲,加以辅助才行。”

    “方家镇的莫半仙惨死,我们已经去晚了一步,这里要找毕老爷,还被他的对联难住,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我李世一生就真的诸事不顺?难道我就真的冲不破这些诸多的阻碍?”

    李世心中一急,突然灵光闪现。

    “沈梦说这个上联数字是三,无论对什么数字,对后面的字数都有影响,我大可如此这般,不就对了上来?”

    李世对沈梦说道:

    “司马公子,这第三副对联可否让我试试?”

    沈梦见李世有了主意,相信他不会信口开河,便将纸笔递给了李世。

    李世在上联“三光日月星”下面对道:

    “一世忠孝廉”

    他挥毫抒情,将自己报销朝廷的初衷跃然纸上,和上联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沈梦见了,向李世竖起了大拇指。

    “此联绝了。道士小哥,你将纸张拿进去给毕老爷审查吧,他的三道对联难关,我们都解开了。”

    小道童半信半疑。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够连闯毕老爷对联三关,将纸张拿了进去。

    不多时,小道童出来,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说道:

    “毕老爷有请,二位可以入阁了。”

    李世和沈梦走进了内阁小屋。

    小屋燃着檀香,是间书房。

    书房中间放着一张小叶紫檀的大案,一边并着十方宝砚,宝砚旁边立着一个红色木制雕花笔筒,里面插着各式紫毫。

    宽敞的大案上面铺着一张宣纸,宣纸上面压着一把铜尺。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宣纸上一笔而下,行书遒媚劲健,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阁。

    李世和沈梦见那老人,身穿青色的长衫,身形矫健,梳着高高的发髻,鹤发童颜。

    两人见老人正在奋笔疾书,不敢打扰,站在一旁等老人将书法写完。

    老人一笔写完,见到李世和沈梦进来,将毛笔放下,取出宣纸,在二人面前展示。

    “二位进来了。老夫定的规矩,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能够进来了。”

    “通过对上了我三道对联进来这里的,你们是第二批。”

    “二位博学,看老夫这幅字写得如何?”

    李世见老人的字迹,如群鸿戏海,舞鹤游天,心中大是赞赏。,

    宣纸上写了一首清明的古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此时也正值清明时节,老人写的这幅字,正好应景。

    沈梦被这个老人用三个对联难了一回,心想自己也应该有所回敬,便摇头晃脑地在老人面前将他写的诗词读了出来,一边读,一边不断摇头。

    这个老人在书法上已经浸淫了数十年的功底,原本指望两人对他的字迹夸奖一番,却看见这个穿黄衫的青年,不住摇头,不知是何用意。

    “这位公子,怎么你嫌老夫字迹不行?”

    沈梦连连摆手道:

    “哪里哪里,老前辈的字迹铁书银钩,冠绝古今,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晚辈只是觉得,前辈选的这首古诗,配不上前辈神仙般的书法而已。”

    那个老人最喜欢有人夸他的字写得好看,听了沈梦的话,心中比吃了蜂蜜还要甜,一下子客气了许多。

    “怎么,这位公子哥,你对这首古诗的内容有些看法?难道你觉得这首诗写得不好?老夫倒是愿闻其详。”

    沈梦见已经吊起了这个老人的胃口,达到了目的,突然闭口不谈,向李世使了一个眼色,便假装欣赏老人的字迹去了。

    李世知道沈梦如此一说,一定自有用意,见到沈梦眼色,顿时会意。

    他接过了沈梦的话题,上前一步向老人拱手道:

    “敢问前辈是否是毕辉泰老将军?晚辈前来打扰是有要事相求。”

    那个老人已经在兴头上,想要听听沈梦对这首清明时节的名诗有何见解,却见沈梦盯着他的字迹,避而不答,心中更是捉急。

    “老夫正是毕辉泰,你们是何人?来找老夫有何要事?”

    李世立即答道:

    “晚辈是龙须镇的一名都头,因为雷家的案子牵扯到七彩玲珑甲,特来向老前辈请教。”

    老人听到七彩玲珑甲后,微微动容。

    “我听闻了雷家的惨案,但你是如何知道老夫同七彩玲珑甲有关系的?”

    李世便将百里求贤告诉他的话,如实向毕辉泰做了转述。

    毕辉泰退隐之后,寄情山水,舞文弄墨,早已不管江湖中事。

    但凡有故人来访,他也借着三个极难的对联,闭门谢客。

    十几年前,曾经有人对上过他的三个对联。

    过了这么久,这两人也答上了他的三道对子,能够进到内阁书房向他问话。

    他原本已经对进来的两人刮目相看。

    “原来是百里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的,他们也猜到了七彩玲珑甲的一部分在我这里。”

    “若是有助于雷家办案,我就是将那样东西给他们又有何妨,只是不知这两人是好是坏?”

    “这两人能对出对子,一定颇有学问。既然那个公子对这首清明时节的诗词内容有些看法,我不妨先来卖个关子,好好观察一番。”

    毕辉泰将那幅诗词挂在墙上,向沈梦和李世说道:

    “老夫已经不问俗事久已。你们要想询问那些个往事,我要好好想想。”

    他指着挂在墙上的这幅字,向沈梦说道:

    “不如这位公子先同我说说对这首诗的看法,我听了觉得有理,便帮助你们。”

    “公子若是无理,纯属信口开河的话,亵渎了先人古诗,请恕老夫也无可奉告。”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诗局

    沈梦顺着毕辉泰老人手指的方向,对着墙上那幅字说道:

    “前辈,这首清明时节的诗,写的是雨中街头一景,好是好,就是有些啰嗦,需要给它开一剂药方。”

    “前辈请看第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清明’原本就是一个时节,后面又加一个‘时节’,岂不重复?”

    “第二句‘路上行人欲断魂’,行人是一定在路上行走的,写得太过拖沓。”

    “第三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原本就是一句问句,再写多‘借问’两字,还是多余。”

    “最后一句,既然要达到诗的意境,谁都可以回答出酒家在何处,又何必非要让一个牧童来指路呢?”

    “所以前辈请看,我将这首诗瘦一下身,就更加言简意赅,意境深远了。”

    沈梦说完,一句一句地指着毕辉泰的行书念道:

    “清明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

    毕辉泰听了沈梦改的古诗,细细一想:

    “这人将每一句都减少了两个字,果然更加紧凑,少了很多羁旅之感。七律改为五言绝句,无伤大雅,倒也未尝不可。”

    沈梦见毕辉泰连连点头,知道他已经认可自己,便微微一笑。

    “所以,我的这剂药方是一剂泻药,瘦身消肿,脚轻手快,岂不更好?”

    毕辉泰笑道:

    “你这公子,头脑倒是灵活,将千古名诗拿来瞎改,居然还说得头头是道。”

    “你给古诗开药方,我闻所未闻,怎么,难不成古诗还会生病不成?”

    沈梦见毕辉泰书房挂满了字画,还有一首四喜诗挂在墙上。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她便走过去,指着那首诗说道:

    “诗词歌赋既要读起来,平仄押韵,朗朗上口,诗里面描述的,还要拿捏精准,恰如其分。”

    “前辈书房里面这一首四喜诗,也需要把脉,我这里还有一剂补药要开给它呢。”

    毕辉泰见沈梦走到四喜诗的前面,说要开补药的药方,也觉得有趣,兴致勃勃道:

    “你且说说看,是一剂什么补药?”

    沈梦指着四喜诗说道: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首诗阐述了人间四大喜事,但喜悦的程度不够,乏力无味,需要一补。”

    “前辈请看第一句‘久旱逢甘露’,到底干旱了多久,没说清楚,是半年,还是一年?不如加个‘十年’,更显得甘露的可贵。”

    “第二句‘他乡遇故知’,这他乡到底有多远?是三五里,还是三五十里?不如补个‘千里’,才更能体现人海茫茫,相遇不易。”

    “第三句‘洞房花烛夜’,只要是正常的人生,都会有此经历,喜是喜了,无甚新意。不如让原本对洞房花烛已经无望的人来经历,更能让他喜出望外。”

    “所以我给第三句,补个主语,加个‘和尚’二字,让他还俗,照旧能享受人间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第四句‘金榜题名时’,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是每个人的梦想,顺理成章。虽有成功的喜悦,却也是靠勤学苦读换来的。”

    “要突出那个喜字,不如再变换一个对象,也让原本无望金榜题名的人,体验一下出人头地的喜悦。”

    沈梦略一沉吟。

    “也罢,第四句就补个文盲两字吧,他大字不识一个,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当他看见自己居然金榜题名之时,岂不快哉。”

    沈梦改完,对着毕辉泰摇头晃脑地念道:

    “十年久旱逢甘露,千里他乡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烛夜,文盲金榜题名时。”

    毕辉泰觉得这个小娃伶牙俐齿,聪明过人。

    “他咬文嚼字,思维敏捷,居然还能自圆其说。”

    但毕辉泰嘴上却不松口。

    “照你这样的说法,很多诗都可以改来改去了啊,简直乱弹琴。”

    沈梦见毕辉泰微有说辞,又进一步解释道:

    “也不是乱开药方就能治好这首诗的毛病的,前辈请看,如果我把这首四喜诗,再改动几个字,我开的药方就无效了。”

    沈梦说完,一句一句地照着墙上挂的四喜诗念道:

    “十年九旱逢冰雹,千里他乡遇债主。和尚洞房花烛梦,文盲金榜重名时。”

    “原本久旱却又下了一场冰雹,雪上加霜。”

    “已经躲到千里他乡之外,债主还是找上门来。”

    “和尚没有还俗,只是做了一场春梦,醒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文盲看见金榜题名,却发现中举的另有其人,重了名字,空欢喜。”

    “如此补药,也无济于事,四喜诗就变成了四悲诗了。”

    毕辉泰听了哈哈大笑。

    “我在此处吟诗作对,还从未听过如此有趣的理论,这个公子哥倒是很有自己的见解。也罢,算你有理。”

    沈梦见终于说服了毕辉泰,长舒了一口气。

    “前辈,如果您觉得我说得有理,那么您就帮我们回想一下几十年前的一些往事吧,这可是您之前答应我们的。”

    李世也不知道沈梦有如此高深的学问,心中更是佩服,只等毕辉泰开口。

    毕辉泰摸了摸他白色的胡须,突然右手向李世和沈梦脸上扫去。

    李世和沈梦来不及躲避,面上戴的面具被毕辉泰一起摘下。

    “这个老人好快的手法,没想到他已经这么老了,手上的功夫还是这么了得。”

    毕辉泰取下了李世和沈梦的面具,才发现他们是一男一女。

    “你们果然易了容,想要欺骗老夫,还嫩了点吧。”

    李世见毕辉泰误会,连忙解释道:

    “前辈切莫多心,我和沈梦姑娘一路上被坏人追踪,我们的好友也惨遭毒手。”

    “我们是不得已才改变了容貌,只为避开坏人耳目,方便查案,并非针对前辈,存心欺骗。”

    毕辉泰看了手中面具一眼,“哼”了一声,慢慢将它放在案台上面。

    他仔细打量李世模样,心中暗吃一惊,似乎想起了一人。

    “像,真像啊。敢问这位小哥,你的真实姓名叫做什么?”

第二百章 狱局

    毕辉泰询问李世的姓名,目光矍铄地望着他。

    李世刚想回答自己叫做“李世”,忽然发现毕辉泰询问的是他的真实姓名。

    他心里想到:

    “不知道这位老前辈说真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我不妨告诉他我的真名,让他好好回想一下。”

    李世看了沈梦一眼,拱手向毕辉泰答道:

    “晚辈真名叫做慕容世杰,在龙须镇当都头时候,改了名字,叫做李世。”

    沈梦还第一次听李世说他的真名叫做慕容世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了,他说他和慕容缘姐姐是两兄妹,他理应也叫慕容。”

    沈梦转念一想,面上露出了微笑,毕辉泰并未察觉。

    毕辉泰对着李世点了点头:

    “我没有看错,你果然复姓慕容。”

    “二位请坐。我让道童备些饭菜,你们暂且在我这里住下,我好和这位公子哥好好切磋一下诗词歌赋。”

    “这段时间,只要我有空,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李世见毕辉泰知道了自己复姓慕容以后,态度大变,心中也是惊奇。

    毕辉泰指挥小道童准备饭菜,对李世复姓慕容这件事,避实就虚,不再提起。

    李世和沈梦依次坐下后,李世忍不住问道:

    “前辈是如何猜到晚辈复姓慕容的?难道前辈认得晚辈的祖上?”

    毕辉泰转身对李世说道:

    “慕容贤侄,你的先人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位,我和他何止认识,我的这条命都是他救的。”

    “我原本见你们戴着面具,以为心怀不善,就算你说是为了躲避恶人,我也还是无法判断你们到底是好是坏。”

    “但你的样貌神态,和那位恩公极为相像,已经让我有了三分断定。”

    “你又说你复姓慕容,正是恩公后人,更是无假,这不就正好打消了我的顾虑。”

    “所以,你们放心,我毕辉泰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你们但凡有何所求,尽管提出,我当尽力而为。”

    李世没有想到自己的祖上,还是毕辉泰的救命恩人,大是疑惑。

    “此人年纪已过古稀,难道是我的爷爷辈和他还有渊源?”

    “我父亲是慕容德,我爷爷又会是谁?”

    毕辉泰看出了李世的不解,继续说道:

    “慕容贤侄,我能够认出你来,是因为我这条命是你的母亲救的。”

    “难道就没有人说你和你母亲长得很是相像吗?”

    李世记得慕容缘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也是觉得他和神针仙子长得相像,以致于差点中了疯人魔多铎的暗算。

    “原来是我的母亲神针仙子救了前辈。”

    “可晚辈不解的是,前辈已经如此高龄,就算是我母亲,也和前辈年纪相差甚远,她是如何救了您的?”

    毕辉泰右手抚着白须。

    “二十年前,老夫与此地西南总兵交恶。他诬陷罪名,将老夫收押在西南军营大牢。”

    “老夫在牢中受尽奸人折磨,被关押在天字一号牢房,以为没有出狱的那一天,早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却不料一天晚上,突然有人进来劫狱。”

    “西南军营大牢,戒备森严,普通人哪里敢打那里的主意。”

    毕辉泰说到这里,回首往事,神情依然凝重。

    “来的人只有两人,俱是武功高强。他们居然杀散了守卫,冲进了关押老夫的天字一号牢房。”

    李世记得自己在太湖岭神针仙子住处养伤时,听到神针仙子说起过这一段往事。

    当时是他的父亲慕容德也被西南总兵陷害,关押在军营大牢里面,准备秋后问斩。

    母亲神针仙子得师父汪世海相助,冒着生死,攻进了军营大牢,却没有找到父亲。

    没想到母亲劫狱的举动,无意中却救了毕辉泰老前辈。

    这段往事沈梦倒是第一次听说,她不知道原委,听得很是认真。

    “老夫被那两人解救以后,看得出他们有些失望,老夫知道他们要救的人并不是我。”

    “来的人是一男一女,都负了伤。老夫便同他们一起杀了出去,对他们的出手搭救,感恩不尽。”

    “我们三人甩掉追兵后,那个女的扯下了面纱,她长的真是美丽。老夫还记得她当年的样貌,便同慕容贤侄生得一般模样。”

    “当时她询问老夫,一位叫慕容德的人,为什么没有关押在大牢里面。”

    “老夫看这个女子小腹微鼓,行动有异,心知她已有了身孕,居然还甘愿冒险劫狱,便问了她慕容德是她何人。”

    “女子身旁的男子,原本是阻止她告诉老夫不相干的事情。”

    “但那个女子看老夫遍体鳞伤,是牢中囚徒无疑,刚才冲出重围时,也与他们同仇敌忾,杀了不少追兵。她便放下了戒心,告诉老夫慕容德是她夫君。”

    “老夫虽然是他们劫狱误打误撞救出来的,但救命之恩老夫一直铭记在心。”

    “尽管老夫并不知道恩公的真实身份,但今日得见慕容贤侄,知道是恩公后人,终于可以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所以贤侄大可放心。你有什么疑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报旧恩。”

    李世大喜,向毕辉泰连声称谢。

    “如此大好,晚辈就是想要向前辈请教,有关当年先皇遭遇手下大将尹伦叛变的事情原委。”

    小道童沏了一壶好茶端了进来,他先给毕辉泰倒了一杯茶,又给李世和沈梦倒上。

    毕辉泰两眼出神地望着门外。

    屋外浓云密布,蒙蒙细雨眼看就变成瓢泼大雨。

    “起风了。没想到老夫到了垂垂暮年,居然还有人惦记当年的那件事情。”

    “整整六十年了,老夫以为自己会将那件尘封已久的事情,一直带进坟墓里面。”

    “没想到,还是慕容家的后人,亲自来向老夫询问当年的往事。”

    毕辉泰用右手拿起了茶杯盖,轻轻刮开茶叶沫,仍是用右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将茶杯放下,右手扶着左臂,把他的左手取了下来。

    “两位是否还没注意到,老夫这只左臂其实是个假肢。若非老夫当年甘愿承受断臂之痛,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李世和沈梦初见毕辉泰时,见他右手用笔如飞,没有来得及观察他的左手。

    后来毕辉泰骤然出手,摘下他们的面具时,动作也是快如闪电,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毕辉泰一直是用右手为之。

    李世见毕辉泰取下来的左臂,齐肩而断。

    那假肢是用几节竹子,拼装而成。

    一只用木头雕刻的假手,镶嵌其中,机括灵活,极尽巧思,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李世立即起身,向毕辉泰拜道:

    “不知前辈身受断臂之伤。晚辈冒昧,愿闻其详。”

    毕辉泰白须飘飘,让道童给自己又添了一杯茶水,挥了挥手,示意道童回避。

    “贤侄请坐。遥想六十年前,老夫也是同慕容贤侄一般的岁数啊。”

    “你们一定想不到的是,老夫是你们口中叛将,尹伦元帅的帐前侍卫。”

    李世和沈梦俱都大吃一惊。

    “什么?叛将尹伦居然是元帅?老前辈还是他那边的侍卫?但百里前辈说的是,前辈跟着雷无极将军进的伏羲墓啊。”

    毕辉泰将左手臂装了回去,活动了一下肩膀。

    “自古成王败寇,功过有谁述说?老夫无意陷入阵营党争,自断一臂,保全性命,二位可能会觉得老夫是胆小如鼠,明哲保身吧。”

    “后来雷无极将军要进入伏羲墓,需要精通机关术之人。他重新将老夫征招,进入军中,协助他打开了伏羲墓中的机关。”

    “老夫同雷将军一样,历经九死一生,出得墓中,完成了任务。”

    “雷无极将军将墓中的伏羲尺送给了我,因为那样东西,能使老夫的机关术更加精密完美。”

    毕辉泰说完,右手拿起案台上面的压尺。

    “这就是伏羲尺。”

    李世见那把尺子,形状怪异,年代久远,通体黄绿,不是寻常直尺。

    毕辉泰看着这把尺子说道:

    “此物可以测长短,量地方。我这条假臂,全靠这把尺子才能做得如此精妙。”

    沈梦对这把伏羲尺也很感兴趣。

    毕辉泰交代完自己的身份之后,这才开始回答李世所提问题。

    “慕容贤侄,这位姑娘,你们刚才问老夫,当年尹伦叛变之事,若老夫告诉你们,其实尹伦元帅并没有叛变,叛变的另有其人,不知你们二人是否相信?”

    毕辉泰此言一出,又是语惊四座。

    毕辉泰神情却显得非常疲倦,面上的皱纹更加深邃。

    “老夫在此处隐居,其实一生都背负着当年的愧疚。老夫作为尹伦元帅的帐前侍卫,六十年前就应该随大帅而去的。”

    “老夫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活到现在,能够将当年的事情原委告诉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对当年的事情有个全面的认识。”

    “尹伦元帅和雷无极将军都对我有恩。你们请原谅我还是当年的选择,我谁都不能帮,我将带着这一世的罪过,用下辈子来赎罪了。”

第二百零一章 叛局

    时光倒流,又回到那烽火连天的无情岁月。

    天下纷争已近尾声。

    中原,原本四分五裂的各方势力,被逐渐统一。

    皇城,这座象征着君王地位的古城,城墙纵横延绵数里,就像一条卧龙紧紧包围着恢弘庞大的帝都。

    皇城之外,帐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主帅尹伦,将他的大军驻扎在皇城城外。

    他带着麾下三员战功赫赫的大将,雷无极、慕容寅、沈一先,率先进入了皇城城内。

    他们都知道,在经历了战场上的残酷厮杀之后,“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他们赢了。

    先头部队的士兵,已经将皇城战场做了清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迎接新王前来登基称帝。

    一将功成万骨枯。

    枭雄的背后是死亡的堆砌,战争的背后才知道和平是多么可贵!

    新王知道战争已经结束,尹伦的军队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城。

    所有的一切将是新的开端,一个崭新的朝代即将诞生。

    明月当空,皇城官道两旁,军营中威武雄壮的勇士,手持火把,将道路照得如同白昼。

    新王乘坐着皇撵,在护卫的簇拥下,进入了他梦寐以求的皇城。

    他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帝王大殿。

    大殿之中,金龙绕柱,白玉铺地,珍珠做帘。

    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大殿四周,光彩夺目,穷工极丽。

    元帅尹伦和三员大将,站在大殿之下,令宫人用翡翠盘端着金足樽,盛满了琥珀佳酿,等着新王前来举杯,把盏庆祝。

    变数就是在新王举起酒杯之时发生的。

    大将沈一先,将手中的酒杯,装作不慎打碎在地。

    一群黑甲战士,早已埋伏在大殿四周,手持利刃冲入大殿之中,将新王带的护卫,团团围住。

    沈一先大喝一声:“杀,不留活口。”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雾漫天,哀号遍地。

    新王带来的护卫猝不及防,拼死搏斗,却是寡不敌众,死伤掺重。

    新王见大将沈一先率兵谋反,大惊失色。

    他拔出腰间佩剑,退在大殿一角,指挥元帅尹伦、雷无极和慕容寅三人平定叛乱,捉拿沈一先。

    元帅尹伦和其他两位将军都没有携带武器,赤手空拳挡在新王前面,不让黑甲叛兵靠近。

    正在这时,大殿之下,进来一人,身穿华服,一声大喝:

    “本王才是天命之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晚正是成事之时,将军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新王抬头一看,进来的居然是他的胞弟武王。

    “没想到我戎马一生,斗败了所有的对手,却被我的亲生胞弟给反叛了。”

    “尹帅,两位将军,你们保我出去,大军还在城外,他们仍是听从我的命令。”

    “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就能杀尽这些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沈一先从黑甲武士那里接过了一根长矛,对着新王一矛飞去。

    那支矛如雷电奔掣,发出轰鸣之声,眼看就要取了新王性命。

    大将慕容寅挥舞拳头,正在和冲过来的黑甲武士搏斗,突然看见黄一先向着新王掷出长矛,毫不犹豫,飞身挡在了长矛的前面。

    长矛利锐穿骨,从慕容寅的肩头穿过,血流如注。

    慕容寅一脚往后踏住,两只手抓住长矛,接下了长矛的雷霆之势,没有后退一步。

    他双手用力,将长矛折断,拿着半截长矛尾部,充作兵器,重新加入到防守战斗之中,死战不退。

    “尹帅,雷将军,这里我来守着,你们速速带着大王从后殿离开。”

    尹伦夺过了一把长刀,对着殿下叛军大喝:

    “将士们,我们同仇敌忾,经历了生死战场,你们为什么要逆天而行?反叛大王?”

    “沈一先,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已是死罪,速速放下武器,我或可求大王念你旧功,饶你九族。”

    新王的护卫,已经被围成了很小的一个圆圈,在慕容寅的指挥下,排成了一个铁桶阵,挡住了沈一先的进攻。

    雷无极也夺得一把长矛,立于铁桶阵的前端,将冲过来的黑甲武士挡在身前。

    雷无极身穿七彩玲珑甲,刀枪不入,一时半会儿,那些黑甲武士还奈何不了他。

    新王胞弟武王,又是一声大喝:

    “这里已被我团团围住,你难道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你穿的宝甲又是谁赐给你的?”

    这时候,新王和元帅尹伦才听出来,原来武王所喊之人,是冲着雷无极喊的。

    尹伦见雷无极听了武王的两声大喝后,长矛不再挥舞,似乎有所犹豫,心想:

    “如此紧要关头,如果雷无极也倒戈相向,那么我和大王就万无生还的可能了。”

    他趁着慕容寅的铁桶阵还能抵挡,带着新王,劈开大殿偏门,杀了出去。

    黑甲武士见雷无极停止了抵抗,纷纷越过他的身旁,往铁桶阵杀去。

    铁桶阵节节败退。

    武王走到雷无极将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尹伦困兽犹斗,他带着大王逃不出这个皇宫,你速速去将他们寻到,就地正法,你我大事成矣。”

    雷无极对着铁桶阵中的护卫一声大喝:

    “我的部下,随我来。”

    原本列阵的护卫杀出四人,跟着雷无极从另一个方向的偏门,往皇宫后殿而去。

    那四人分别是百里求贤,植敬堂、莫戴天和燕备河。

    他们四人一直追随雷无极将军冲锋陷阵,是雷无极的心腹大将。

    如果雷无极死保新王的话,他们也会跟着雷无极死战到底,但四人看见雷无极已经默许了武王的武力逼宫,便也随他而去。

    这四人个个身经百战,武艺高强,是铁桶阵的中流砥柱,全靠他们在铁桶阵中,那些黑甲武士才攻不进去。

    慕容寅所设铁桶阵瞬间走了这四个高手,无法久支,眼看死伤殆尽。

    慕容寅身披数创,口吐鲜血,一只手里仍是拿着半截长矛,一只手里提着一口长刀,挡在尹伦劈开的大殿偏门门前。

    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身前黑甲武士的尸体堆积如山,没有人能够逾越雷池半步。

    叛将沈一先不想让雷无极抢了头功,见他带着四人已经从另一边出去追击新王,奋起神勇,又拿着一杆长枪向慕容寅刺去。

    “我只要率军从这个门口出去,就能比雷无极快一步找到大王和尹伦,到时候头功还是我的。”

    慕容寅用长刀挡住了沈一先长枪的进攻,半截长矛脱手,反向沈一先咽喉飞去。

    沈一先见状大惊,身子平射,向后倒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躲开飞过来的长矛。

    那长矛尾部尖头,“夺”地一声,钉入了大殿红柱,直没至尾,可见飞来力道之大。

    沈一先见慕容寅重伤之下,乾坤一掷,仍是如此神勇,还不敢逼得太近。

    武王对着沈一先道:

    “沈将军难道不知道放箭?”

    沈一先一听,如梦初醒,立即命令外围的黑甲武士取来弓箭,纷纷往慕容寅身上射去。

    慕容寅为了尹伦护着新王能够多一些逃离的时间,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仍旧守在门口,用单刀将弓箭拨开。

    沈一先弯弓搭箭,运起臂力,箭发如飞电,正中慕容寅心口,穿胸而过。

    慕容寅虎目喷张,对着沈一先,大吼三声而亡。

    武王见慕容寅如此忠烈,对他好生敬重,命令沈一先将慕容寅尸身收敛,予以厚葬。

    正在这时,雷无极带着四员大将,提了新王和尹伦的项上人头回到大殿。

    武王大喜,重重封上了雷无极和沈一先,将跟着雷无极的四人也封为将军。

    武王取出兵符,交给雷无极,令他往城外调兵遣将,对外宣称尹伦叛变,杀了新王。

    毕辉泰说到这里,眼睛已是老泪纵横。

    “尹帅当时太信任雷无极了。他知道雷无极的本事,若是由他负责新王的安全,定是万无一失。

    “尹帅没有带足够多的贴身侍卫进入皇城,老夫当时也还在城外值岗,并没有亲眼见到这件事情。

    “当武王宣布尹帅叛变之后,尹帅亲近之人纷纷被捉拿入狱。”

    “老夫虽然只是尹帅的帐前侍卫,但怕被牵连,自断一臂,以证清白,撇开了和尹帅的关系,苟延残喘,活了下去。”

    “雷无极将军和老夫有过一面之缘,见老夫不惜自残,便向武王求情,饶了我一命,他也是老夫的救命恩人。”

    “武王见胞兄已死,再无顾虑,随即登基,成为了我们的先皇。”

    “后来雷无极将军奉令要进入伏羲墓,需要机关巧匠,才重新征用了老夫。”

    沈梦听到这里,不解地询问毕辉泰:

    “毕老前辈,您如果所说并非亲眼所见,又是如何得知当时发生的一切呢?我想这样的事情,武王是一定会严格封锁消息的。”

    毕辉泰面上表情既痛苦,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老夫对尹伦元帅的叛变耿耿于怀,不停打听和调查这件事情,七拼八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晚进攻新王的一名黑甲武士,后来成为了老夫的连桥。”

    “他突然飞黄腾达,酒后告知了老夫这个变故,也证实了老夫的调查。”

    “这些年,老夫觉得愧对尹帅,迫于压力,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活得生不如死,但也是无能为力。”

    “慕容贤侄也是慕容姓氏的后人。老夫当年若也有慕容寅将军那份豪情,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李世心想:

    “不知道慕容寅将军又和我的父亲慕容德是什么关系?难道当真是那么巧吗?”

    毕辉泰接着对李世说道:

    “慕容贤侄,老夫只希望这件事情对你了解雷家案情有所帮助。尹帅和雷无极将军均对我有恩,老夫万死不能相报。”

第二百零二章 毕局

    李世和沈梦在武当山回龙观住了三日。

    这几日,毕辉泰将当年他认为的,尹伦叛变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在毕辉泰的口中,说出了当年先皇弑兄篡位的往事,出乎李世和沈梦的意料之外,远不是他们之前认为的那么简单。

    但毕辉泰所说并非他亲眼所见,是否就真的是当年反叛事情的真相呢?这一点也是缺乏考究。

    李世和沈梦还不能妄下结论。

    沈梦听到协助先皇反叛的沈一先,杀了大将慕容寅,心中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

    这几天,他们一边交流当年的往事,沈梦还一边在诗词上面,同毕辉泰作了进一步沟通。

    沈梦有时候在诗词歌赋上面的造诣和见解,让毕辉泰非常佩服。

    两人以文会友,成为了忘年之交。

    毕辉泰的右手是一只巧手,他借助伏羲尺的精度,将沈梦做的面具精雕细琢,改得更加逼真。

    “你们的面具,经过我这一改,就算戴着面具说话,面上表情也能随之而动了。”

    “这样一来,就连我也不能轻易发现你们是易了容的,方便你们日后查案。”

    沈梦对于毕辉泰的机关之术大感兴趣,三日内虚心向毕辉泰请教了不少问题。

    毕辉泰见沈梦聪明伶俐,机关术中很多深奥的问题一点就透,触类旁通,大是赞许。

    他将自己所擅长的机关术也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沈梦闲暇之余,兴致勃勃地照着毕辉泰做的面具,自己钻研,仿造了好几副不同样貌的面具,乐在其中。

    最后一日,毕辉泰已经将前事讲完,两人再也问不出新的东西了,便一起向毕辉泰告辞。

    毕辉泰很舍不得李世和沈梦离去。

    临走时,毕辉泰取出一条麻衣布块制成的裤子,交给了李世。

    “老夫曾经说过,你们是第二个对出我的三道对联的人。第一个对出来的人,将这个麻布交给了我。”

    沈梦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是集了两个人的智慧,才能对出前辈的对联。”

    “前辈说的第一个对出来的人,是一个人来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人也好生厉害啊。”

    毕辉泰抚着白须,频频点头。

    “老夫也不曾想到,这第一个答上来老夫对联的人,竟然是雷无极将军的长子雷成发。他也才思敏锐,是个人才啊。”

    “老夫定下的这个规矩,若非雷成发能够对出这三道对联,老夫也不会同他见面。”

    毕辉泰看着手里的麻衣布块说道:

    “那时候雷无极将军已经离世。雷成发只知道老夫是当年从伏羲墓中,追随雷无极将军走出来的人,是为数不多还知道伏羲墓秘密的人。”

    “他来找老夫之时,似乎是遇到了很大的危机,不得已才寻求雷无极将军旧部帮助。”

    “他将这块麻布托付给老夫保管,让老夫看在雷无极将军的恩情上,保守住伏羲墓的秘密,不能再让人进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老夫接过了这件宝物,并未作声,并没有对他做出言语上的承诺。”

    “因为这件事情,老夫更加愧对于尹伦将军。”

    “雷家因为七彩玲珑甲的事情,生灵涂炭,这副宝甲终究未能好好地保护雷家。”

    “如今,老夫决定不再隐忍,这个宝物就交给慕容贤侄你吧,希望对你查案有所帮助。”

    “七彩玲珑甲所有部位一旦全部集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就能知道伏羲墓的方位所在了。”

    “你们若想要证实老夫所说是否属实?可以按照七彩玲珑甲的指示,进去伏羲墓中查探,那里面埋藏着先皇的秘密,可以验证老夫的话语。”

    “只是这伏羲墓危机四伏,你们进入之时,务必万分小心。”

    李世终于从毕辉泰那里取得了七彩玲珑甲的护腿,离他集齐宝甲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多谢前辈将七彩玲珑甲的护腿交给晚辈。”

    “前辈所说,晚辈已经铭记在心。此事实在牵扯重大,晚辈的师父和一些挚友也为此丧命,晚辈还需要继续调查此事,当下告辞了。”

    毕辉泰知道无法挽留,目送两人离去。

    沈梦随着李世,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询问毕辉泰:

    “毕老前辈,晚辈很是好奇,前辈的三道对联已是举世无双,当年雷成发又是如何对上的呢?”

    毕辉泰见沈梦对于对联仍是兴趣盎然,哈哈大笑道:

    “当年‘八刀分米粉’,他对的是‘千里重金锺’。拆字而已,也算勉强,比不上你将老夫米粉吞掉的意境。”

    “‘冰比冰水冰’,他对的是‘仙自仙山仙’,有这份想象力,也还算是巧妙了。”

    “‘三光日月星’,他对的是‘四书风雅颂’。他若非博学多才,知道四书只有风雅颂,也对不出这个下联,所以老夫给他过了关。”

    “雷成发的对联,虽然工整,但老夫还是觉得你对得更佳。希望沈梦姑娘有时间能再回来同老夫切磋一下。”

    沈梦向毕辉泰报以微微一笑。

    “多谢老前辈夸奖,晚辈愧不敢当。”

    李世和沈梦下了武当山。

    沈梦问李世:

    “李世哥哥,你当真相信毕辉泰前辈所说吗?”

    李世摇头道:

    “百里求贤前辈是这件事的知情者,但他对于那晚叛变的事情只字不提,所以毕辉泰的陈述也并非没有可能。”

    “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前朝的是非功过,谁能说得清楚?我如果没有得到更加有力的证据证实,他说的我只能作为一个疑点考虑。”

    “就算毕辉泰前辈因为他身份的原因,始终站在尹伦的立场,替他说话,但尹伦的后人尹九幽成立杀手组织,一直为恶,也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一个捕快,我现在不得不处在公正的角度,谁都不能偏颇。”

    “而且毕辉泰前辈最大的遗憾,是他并不知道雷无极追出去,是如何杀了尹伦的先皇胞兄的。”

    “当年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我们只有从他那里,才有希望知道整个完整的事情真相。”

    沈梦补充道:

    “别忘了,百里求贤曾告诉你,雷无极的次子雷成有,其实是尹伦的孩子尹九幽。”

    “如果雷无极杀了尹伦,他为什么要养虎为患?雷家四十余口人的命案,真是尹九幽指使所为吗?”

    李世思索了一下:

    “会不会雷无极因为内疚才收养了尹伦的小孩?但后来还是让尹九幽知道了他是杀父仇人,前来报仇?”

    沈梦答道:

    “这也不无可能,但雷成发、尹九幽和百里藏花的私人恩怨,也有可能是整个事件的诱因。”

    李世看着沈梦与初次见面相比,瘦了许多,心痛道:

    “梦儿跟着我东奔西走,让你受苦了。”

    沈梦柔情似水地望着李世道:

    “只要能跟着李世哥哥,梦儿就是快乐的。”

    “李世哥哥,如今我们已经有了七彩玲珑甲的护腕和护腿,护胸在雷有同身上,五个部分集齐了三个,剩下的那个部位应该在点苍掌门植敬堂那里。”

    李世点头道:

    “没错,我们下一步就是要去往云南大理,向植敬堂老前辈讨要七彩玲珑甲的最后一块部位,只是不知道此行,能否如来武当山一样顺利。”

    “点苍的高手上官鸣与我们有缘,希望他正好也在点苍,能够帮助我们得偿所愿。”

    “只要取得了这最后一件七彩玲珑甲的部位,我们就可以到京城调查九幽的阴谋和惊涛堂的秘密了。”

    “可惜了莫半仙身上的那件护腰,我们没有取到,不知道是否已经落入了九幽杀手手中。”

    沈梦也很担心:

    “这个莫半仙,算来算去,算不到自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看他颈部创口平整,他的头颅似乎是被人从身后,一刀斩落。”

    “这个人下手真是狠毒啊。”

    李世手上做了几下挥舞的动作:

    “从他的创口看,凶手用剑的可能性更大。”

    “七彩玲珑甲照雷有同之前的说法,分为了五个部分。其中护胸、护腕、护腿,已经为我们所得。”

    “剩下的护肩和护腰我们还没有找到。护腰如果是莫半仙身上穿的,点苍掌门植敬堂那里就应该是护肩才对。”

    沈梦想起一事:

    “哎呀,李世哥哥,要去点苍找植敬堂前辈,我们还是得就近回一趟峨眉才好。”

    李世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还要回去峨眉?”

    沈梦答道:

    “李世哥哥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在小刀山惊涛堂分舵的时候,安世民曾经拿出了一坛好酒,托上官鸣带给他的掌门植敬堂。”

    “如果植敬堂喜欢好酒的话,峨眉山脚,如逸师太那里岂不是有现成的见面礼物?”

    李世一拍脑袋,大喜道:

    “全靠梦儿提醒,我怎么没有想到?如逸师太在榕树下埋了三坛好酒,叫做榕苓醉,已经喝掉了两坛,还有一坛才是。”

    沈梦拍了拍李世的肩膀:

    “我们投其所好,便不愁植敬堂前辈会拒绝我们的请求了。”

第二百零三章 夜局

    点苍位于云南大理苍山。

    苍山东临洱海,西望黑惠江,北起邓川城,南至下关天生桥,如一道绿色屏障,雄于邓川之南。

    邓川城位于点苍山云弄峰的脚下,被黑森林包围,历经三代诏主你争我夺,几经屠戮,城墙已经尽毁,族人流离失所,人数锐减,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只剩下几个村落,与世无争。

    李世身穿青衣,扎着护腕和绑腿,背着一坛老酒,化装成一个长着浓密胡须的威武保镖,跟在一个翩翩公子后面,来到了点苍山下,邓川境内。

    那个风度翩翩公子无疑就是沈梦所扮。

    她一袭黄衫,举止优雅,对路上所有见到的人,彬彬有礼,没有人怀疑她女扮男装。

    二人来到这里,已是五月的黄昏,夏山如碧,凉风习习,暮色怡人。

    但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背后,一股不易察觉的危机笼罩着整个邓川城。

    李世发现邓川城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太阳还没有落山,洒下余晖万丈,但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

    少妇们忙着将外面玩耍的小孩抱回屋内。

    做客的人赶紧向主人告辞,自回自屋。

    做生意的店铺掌柜,忙着指挥伙计,将店外货摊搬进店内。

    家家户户忙着关门闭户,似乎在躲避什么,难道这里的人们害怕黑暗的降临?

    李世和沈梦走在邓川城的街道上,和这里的景象对比,形成了鲜明的突兀。

    “奇怪,天还亮着,怎么这里的人都忙着闭门谢客?难不成这里的人,一天生活到此结束?马上就要睡觉了?”

    李世抓住一个正在关门的乡民问道:

    “这位老乡,请问邓川城里的百姓为什么都在收拾关门?天还没黑,现在难道不做生意了?”

    那人穿着一身青麻布衣,是个农夫,正在收拾门前杂物,被李世拉住,连忙说道:

    “这位大爷,这位公子哥,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你们不知道啊,邓川城中已经闹鬼闹了好几个月了。”

    “一到天黑时分,就会有吃人的猛鬼出来,专挑街上行人下手,掏心挖肺,很是恐怖。”

    “先前城里面的守卫都死了好几个,我们看着天快黑了,得赶紧躲到屋内才行。”

    “二位怕是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在街上行走了。”

    李世见这个人身前拖着一个大箩筐,装着农刚刚收割的庄稼,异常沉重,便协助他搬进了屋里。

    “敢问老乡,难道这里的官府没有组织人手抓鬼?任凭这个猛鬼出来害人?”

    那人见李世出力帮忙,心生感激,好意说道:

    “官府哪有什么本事?捉鬼之事,雷声大雨点小,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

    “城里面的有钱人曾经凑过钱,请了法师开坛捉鬼,却不料第二天,发现请来的法师也被恶鬼吸干了血,死状凄惨。”

    “这里已是点苍山的脚下,我们还去请过点苍派的高手出来捉鬼,他们也没有办法,你叫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如何惹得起?”

    “二位切记不要赶夜路,否则被那只鬼给看上了,就跑不了了。”

    “那只恶鬼我是没有见过,他躲在外面的黑森林里面,天一黑就出来了。”

    “听说恶鬼长得青面獠牙,以叫声摄人心魄,专吸人血,每天夜晚都要吃人,二位一定要小心才是啊。”

    李世听了只觉得玄乎:

    “老乡所说那恶鬼连法师都镇不住,点苍高手也降不伏,真有如此厉害?”

    沈梦听了身子发颤,拉着李世的手说道:

    “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来时的确经过了一片黑森林,里面阴森恐怖,说不定真有恶鬼藏在里面?”

    李世握了握沈梦的小手,发现沈梦的手上十分冰凉:

    “梦儿莫怕,我不信这世上真有恶鬼。”

    “我们来到这里原也不想招惹是非。”

    “那只恶鬼若是出来,不找我们麻烦,我就放过他,若是真敢来找我们的麻烦,我让他原形毕露,也讨不到好。”

    沈梦颤声道:

    “李世哥哥,这里面的人都躲在屋内,你我无处可去,走在大街上真的是有危险,要在哪里躲避才好?”

    那农夫倒是好心。

    “二位爷,邓川城这些年原本也没有什么外地人会来,你们若是要赶路的话,明日再走也不迟。”

    “我家里虽然简陋,你们二位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先躲在我家里面将就歇息吧。”

    “这里的客厅旁边有一间杂房,堆着一些不要紧的器物,你们收拾一下,铺上稻草就可以歇息了。”

    “今晚你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保命要紧,切莫出来。那只恶鬼只要天亮便不敢害人了,这几个月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世见这个农夫好心收留,连声称谢:

    “如此就多谢老乡了。我和这位公子在你的杂物房歇息便是,你不用管我们,明日我们自行赶路。”

    那农夫领着李世和沈梦去了杂物房,拿了一些干粮给他们充饥。

    他自己将大门木门关好,插上木栓,又拿几块木板将窗户封住,外面一丝烛光也透不出去。

    太阳渐渐落山,街道两旁的民房,居然没有一家挂出灯笼,也没有一家有亮光出现,黑暗一下子就占据了整个邓川城。

    好在天上还有星光,否则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夜非常安静,连小儿的啼哭声都听不见,只有田地里面的蛙叫和虫鸣。

    夜色笼罩下的邓川城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毫无生机可言。

    李世和沈梦进了农夫客房边上,一间狭小的杂物房中。

    李世将背后的那坛老酒卸了下来,放在一旁。

    杂物房开着一扇小窗,外面可以看见星光。

    李世借助星光,四下观察,发现这间杂物房,墙上挂着一把镰刀,周围堆着一些农用工具,一捆稻草靠在墙上。

    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在角落里,用稻草铺成了一个坐垫。

    两人坐在稻草垫子上面,靠着墙,望着窗户外面的点点星光。

    沈梦先开了口:

    “李世哥哥,我师父曾经说过邓川城打过好几场大仗,交战双方都死了不少人,有许多的孤魂野鬼埋在这里。”

    “这里的百姓也真是可怜,无处可去,黑夜来临之时,他们只有安安静静地躲在屋内,听天由命。”

    “我们若非这个好心人收留,现在还真不知道要去何处?我们来时怎么一家客栈都没有见着?”

    李世也觉得纳闷:

    “按道理一般的村落都会有客栈给过路客商歇息,我们来到这里真是没有看见落脚的地方。”

    “难道当真如那个好心的农夫所说,这里没有什么外地人来?”

    “点苍派不乏高手,他们都派人来协助捉鬼,还捉不住那只恶鬼的话,我看这里面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沈梦从小就怕鬼,眼见四下里又是漆黑一片,心中更是害怕,主动朝李世身子靠去:

    “李世哥哥能不能抱一下梦儿?你抱着我,我便不那么害怕了。”

    李世一路上和沈梦以礼相待,为了早些找到七彩玲珑甲的线索,只急急忙忙的赶路,还从未同沈梦的身子这么靠近。

    还是熟悉的体香,瞬间钻入了李世鼻子里面。

    李世想起了在龙须镇的八方客栈,沈梦帮他疗伤时,他第一次闻到沈梦身上的味道。

    李世想起了在峨眉山脚,那只鸾鸟驮着他飞到沈梦面前时,沈梦无所顾忌地献上了她炙热的一吻。

    李世顺势扶着沈梦的香肩,就像一团软玉抱在自己的怀里。

    “梦儿别怕,有什么事我都会挡在你的前面,有我在,什么恶鬼都欺负不了你。”

    沈梦也将李世搂的更紧了,她将头埋在李世的胸膛。

    “梦儿相信李世哥哥。你能为了梦儿也从峨眉的悬崖上面跳下来,梦儿好生感动,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希望李世哥哥不要嫌弃梦儿才是。”

    “李世哥哥知道吗?我曾经发过誓,如果你不敢为了我,纵身一跃,梦儿这一生都不愿再见你了。”

    李世吐了吐舌头:

    “当时如逸师太告诉我,只要学着她跳下悬崖,就能去到山脚,其实我真的是犹豫了一下的。”

    “好在我在看开点赌场见过了你扮的司马公子,又在罗目古镇听到了你的歌声,心中已经非常肯定你还活着,否则我也不敢冒险一试。”

    “我听母亲神针仙子说过邓川城的一场大战,我父亲也参与其中,那时候的邓川城还有城墙围蔽,没想到如今已是荒凉若斯。”

    李世和沈梦正互相依偎着,突然听到街上远处发出了一声鬼叫,声音嘶哑,凄惨异常。

    那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倒像是一头野兽。

    杂物房的窗户开着一个小口,上面有几道木栅栏。

    李世好奇想要起身去看看街上到底来了什么鬼怪,被沈梦死死拉住。

    沈梦小声对李世说道:

    “李世哥哥忘了那农夫说的?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不要出去多管闲事才是。”

    李世拍了拍沈梦的小手:

    “我又不是出去,只是在窗户上面看一眼是个什么东西来了,我不怕他真能吃了我。”

    “那些鬼怪都是说书先生吓人的把戏,这东西一定是什么人假扮的。”

第二百零四章 怪局

    黑夜笼罩着邓川城。

    远方街道嘶哑的鬼叫声,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停了好一会儿,好似没了动静。

    李世刚要起身,到窗户前一看究竟,忽然一张面目狰狞的怪物面孔,贴在了杂物房的窗户上。

    沈梦被吓得几乎尖叫出声,被李世捂住了嘴。

    背对星光,这张面孔,披头散发,眼珠发绿,看不清五官。

    窗户上那个恐怖的头颅,比平常人的头颅大了许多倍,一看便知绝非善类,令人生畏。

    那怪物嘴里,不断发出低沉沉的嘶吼,往李世和沈梦藏身的杂物房中扫视。

    杂物房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李世不知道窗户上的鬼脸能否看得见他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只手握紧沈梦的手,让她不要害怕,另一只手紧握拳头,全神戒备。

    窗户上那怪物的大头慢慢往下沉去,过了许久都未见异常。

    李世心道:

    “难道是那怪物没有看见,坐在杂物房角落的我们?又去了别处?”

    沈梦毕竟是女孩家,只道真是见了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李世用力握了沈梦的手一下,起身去到窗边。

    街上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安静异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正在这时,隔壁屋收留李世和沈梦的农夫,发出了一声惨叫,又骤然断声,好似被人掐住了咽喉。

    “不好,果然有鬼怪进来了这里,那个农夫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李世瞬间向沈梦靠拢。

    沈梦也站了起来,将头贴在杂物房门,侧耳倾听。

    她向李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李世好像听到了农夫房内有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楚。

    他靠近沈梦,想要问沈梦有没有听到对话的声音?

    李世还没开口,沈梦就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陷阱。”

    她拉着李世迅速后退,远离杂物房门。

    杂物房门“轰隆”一声大响,被一道锐气,刺出一个大洞。

    李世迅速挡在沈梦身前,想要看清进来的,到底是什么鬼怪。

    他身旁的沈梦张口就是一声佛音,向着门外喝去。

    绵绵不绝的六道轮回,非同小可,一时间音浪滚滚,将怪物包围。

    一团白影,正要冲进杂物房内,听到沈梦的六道轮回佛音,又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黑夜中显得更加恐怖。

    他没有往杂物房冲入,而是停在门口,用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左右摇晃,显得痛苦万分。

    沈梦有李世挡在身前,心中倒不怎么害怕了,她只想到:

    “任凭你是什么鬼怪要来害人,我就用佛音来降魔除妖,我不许你来伤害李世哥哥。”

    李世正待保护沈梦,见她口中吟唱不断,居然止住了那怪物的进攻,比他们俩初次见面使用的“化缘佛音”不知高明了多少,心中大是佩服。

    “原来梦儿跟着如逸师太,还学到了如此高深的武功,现在倒是她在保护我了。”

    那怪物在沈梦六道轮回佛音的笼罩之下,原地转了几圈,猛地一转头,眼光依旧惨绿,直勾勾地盯着沈梦望去。

    沈梦见到那恐怖碧绿的双眼,和极度狰狞的五官,心中一惊,嘴上声音发颤,竟然断了。

    那怪物在沈梦佛音中断的一刹那,好似脱缰的野马,狂性大发,手上发出一道刚猛的剑气,往四周劈去。

    “哗啦啦”

    一声巨响,杂物房的两根木柱子被那怪物剑气削断。

    杂物房顶噼啪作响,眼看就要塌陷。

    李世双手举天,手掌泛着金茫。

    一道旋风拔地而起,将砸落下来的屋顶,击上了天空,那是八卦风云四象剑的威力。

    李世拉着沈梦腾空而起,跃出了杂物房中。

    那间杂物房轰然倒塌。

    星月交辉,光线终于照射了进来。

    李世只见农夫家里面犹如雪虐风饕,一片狼藉。

    一团发疯一样的白影,四处乱打,却是剑气纵横,锐不可当,直往李世和沈梦落脚处袭来。

    “这是点苍的以气驭剑。这个白影不是鬼,他是点苍派的高手。”

    借着透进来的光线,李世看见农夫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手里还抓着半截烛台,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世使出八卦风云四象剑里面的龟势,全身上下有八卦剑气守护,密不透风,将那团白影四处击出的剑锋全部挡下。

    他醉步连环,脚踏八方,一边出手,一边对沈梦说道:

    “这里有我,能够挡住他的攻击。梦儿先去保护农夫,将他手中烛台点燃,看清这个怪物到底是谁?”

    那怪物没有了沈梦六道轮回的束缚,更是狂傲,仿佛周身真气不受控制,破体而出。

    一张八卦光环在怪物脚下形成,画地为牢。

    怪物又被李世的八卦阵困在核心,四周全是看不见的风云变幻。

    怪物打出的剑气,全部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物刚刚被沈梦的六道轮回佛音惊扰了心智,已近魔态,眼看被困,猛地一声大吼,突然张口朝着自己的手腕咬去。

    他满嘴都是自己的鲜血,对着李世喷出了一团血雾。

    李世只觉眼前一花,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后退一步。

    一转眼,所有的凌厉剑气全部消失,那怪物也不见了踪影。

    “血雾脱困?我的八卦阵居然也困不住他,真是厉害。”

    “此怪头大如斗,两眼碧绿,不像常人,难道中了剧毒?”

    沈梦已经将农夫扶起,手指探了他的鼻息,异常微弱。

    她用火石点燃了农夫手中的烛台,屋内终于有了光亮。

    农夫家里面原本已经家徒四壁,现在更是满目疮痍。

    一侧的墙壁已经倒塌,只剩下了半间房屋。

    房屋里面的所有桌椅板凳尽皆毁坏,墙上还留有一道道深深的剑痕,昭示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李世运起内力,护住农夫心脉。

    沈梦给农夫推宫过血。

    农夫终于悠悠醒转。

    他第一眼见到李世和沈梦,还以为见了鬼,吓得大叫一声:

    “鬼啊。”

    农夫起身想跑,被李世按住。

    沈梦刚才贴着杂物房的房门,听到了农夫和那白衣怪物的对话。

    她将怀中的寒光匕首掏了出来,在农夫面前摇晃。

    “我们只道你好心收留,给我们一个藏身的所在,没想到居然是你,把那怪物向我们引来。”

    李世心中疑惑,知道沈梦已经发现了农夫的端倪,只静静等待农夫答话。

    那农夫原本以为两人被恶鬼吸干了血,必死无疑,已经变成了干尸。

    他骤然见到两人,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听了沈梦问话,定睛一看,才发现两人还好好地活着,稍稍安心。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又被吓得不轻,一时间不敢乱动。

    “两位大爷饶命,两位大爷饶命啊。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指出了你们的藏身之所,否则那只恶鬼就要害了小人啊。”

    “两位难道把恶鬼赶跑了?哎呀,我的房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刚才我已经吓得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啊。”

    李世向沈梦问道:

    “梦儿刚才听到了什么?”

    沈梦盯着那个农夫道:

    “李世哥哥,我们刚才听到这个农夫遇险,还想出去搭救。”

    “我贴着木门听到他对那怪物说,有两个外乡人躲在旁边的屋内,叫那怪物过去吃了我们。”

    那农夫没想到李世和沈梦竟然能将恶鬼赶跑,知道遇到了高人,扑通一声向两人跪下,声泪俱下:

    “两位大爷高抬贵手,原谅小人吧。那怪物来无踪去无影,每晚都要吸食人血,邓川城里的百姓已被他害得苦不堪言。”

    “小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这几个月只知道那恶鬼很喜欢攻击外地来的人,并不针对本地乡民。”

    “小人见二位从外地远道而来,原本的确是好心想让二位在家中躲避,指望那只恶鬼去到别处觅食,不会来我家里找二位的麻烦。”

    “谁知道,那恶鬼今夜,那么巧就进入了我的家中,绝非是我将他引来。”

    “我已经被他吓了个半死,害怕他把我吃了,只好将他引去二位藏身之所,以求自保,小人也是万不得已之举啊。”

    李世和沈梦见他哭得伤心,不像是伪装出来,便也不去追究。

    沈梦收起了寒光匕首。

    李世将农夫扶起,向他说道:

    “那根本不是什么恶鬼。”

    “他刚才攻击我们的招式,分明是点苍派的以气驭剑,那人应该是点苍派的高手。”

    “难怪我们在这里找不到客栈居住,那怪物只挑外地人下手,你们根本就不愿,也不敢收留外地人,以免他们遇害。”

    “我们相信你见天色已黑,让我们躲在杂物房,的确出于好意。”

    “你在危险之下,不得已指出我们的所在,情有可原,便不怪你。”

    沈梦向农夫问道:

    “你说这个怪物并不针对攻击本地乡民,但你们却又为何如此害怕?”

    农夫又是带着哭腔说道:

    “之前官府组织过捉拿这个怪物,被他杀死了不少官差。那些官差,都是我们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可见这个怪物六亲不认,我们也不得不防啊。”

    李世望了沈梦一眼,接着说道:

    “但你先前告诉我们,点苍派也派了高手前来捉鬼,却无功而返,他们究竟是派了谁来?”

第二百零五章 味局

    在李世的追问下,那农夫不再隐瞒,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此事发生在点苍山下,植敬堂掌门非常震怒。”

    “我听说植掌门派了点苍大侠上官鸣,亲自下山,捉拿恶鬼。”

    “有人说上官鸣曾捉住了那只恶鬼,却又被恶鬼跑掉了。”

    “后来上官鸣就回去点苍山了,那只恶鬼依旧逍遥法外,继续在本地为恶。”

    “这里的人都说,连点苍的上官鸣都降不伏那个恶鬼,那恶鬼实在是太过厉害。”

    “从那以后,没有人敢再去招惹恶鬼,只能避而远之。别的小人就一概不知了。”

    李世皱了皱眉:

    “凭上官鸣的本事,点苍派的确属他功夫最好。”

    “如果那人真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他根本就是认识这个人的,否则也不会捉住了,还放虎归山。”

    “后来点苍派没有再派人来,看来对这件事情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几条街道之外,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让寂静的夜晚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不好,那怪物在我们这里没有吸食到人血,又在别的地方行凶了。”

    李世拉着沈梦,寻着惨叫声音的方向,施展轻功,寻了过去。

    远方拐角街口处,夜色朦胧。

    刚刚从农夫家中逃跑的那团白影趴在地上,拼命咬着下面一人的脖子,喉头不住抖动,正在贪婪地吸食着那人的鲜血。

    他硕大无比的脑袋,随着他吸的每一口鲜血,就缩小一圈,目光也没有之前那么碧绿。

    他忽然抬头,远远望见李世和沈梦过来,眼中绿光重又大盛。

    那怪物已经变得有几分像人的模样。

    他抹了抹嘴角血迹,迅速放开地上的人,一拧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李世和沈梦赶到现场时,发现地上人的脖子上面鲜血长流,已经气绝。

    两人从地上那人的服饰上,隐约辨认得出,那人也是一个外地人。

    “那怪物还真是只攻击外乡人,但黑夜之中,他是如何精准认出,谁是外地来的?”

    沈梦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躺着的人,对李世说道:

    “李世哥哥,我们躲在杂物房的时候,这个怪物就将头探在窗户上面搜寻,那个时候他是完全看不见我们的。”

    “我猜这个怪物不是靠视觉,而是靠嗅觉分辨,谁是外地来的。”

    “这里的本地乡民身上,一定有和我们不一样的味道。”

    李世正在思索,忽然一拍脑袋。

    “不好,刚才杂物房倒塌下来,我们的酒……。”

    两人重新回到农夫住处,还未走近,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酒香。

    杂物房角落中的那坛榕苓醉,被一块掉落的瓦石击碎,可惜百年好酒,流淌一地。

    李世和沈梦顿足。

    “我们原本想以如逸师太的这坛好酒,借花献佛,用来做拜见点苍掌门植敬堂的见面之礼,真是事与愿违。”

    那农夫还坐在屋内地上,唉声叹气。

    他见李世和沈梦为了随身携带的那坛酒,去而复返,以为他们二人心痛自带的酒水。

    “二位大爷,小人家中还有些自己酿的米酒,赔给二位可好?”

    沈梦对农夫说道:

    “我们这坛酒可是埋了快一百年的榕苓醉,不比寻常米酒。若说要赔嘛,倒不麻烦老乡了。”

    沈梦拉住李世袖口道:

    “天意难违。”

    “李世哥哥,那个吸食外地人血的白衣怪物将杂物房弄塌,打碎了我们的好酒,我们就让他来赔。”

    农夫不解,向沈梦问道:

    “这位公子爷,那怪物每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未见他身上带着什么好酒,他怎么赔给你们?”

    李世已经知道了沈梦的意思,和他不谋而合。

    他对着沈梦点了点头:

    “梦儿说的不错,这个白衣怪物就好比这坛好酒。”

    “我们先不走了,在这里等他,就用他来做拜见植敬堂的见面之礼,也为这里的乡民除掉一害。”

    那怪物吸食了人血,不再出来害人,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世跟着官府的官差,将昨晚遇害的尸体带到衙门,交给仵作验尸。

    沈梦唤醒农夫,询问他当地人的生活和饮食习惯。

    沈梦发现,邓川城里面的百姓饮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他们喝的水,全都来自邓川境内,拉姆拉甲错的大湖之中。

    沈梦从农夫家中储水缸里面舀了一勺,闻了一下,没有味道。

    她品尝了一口,只觉得湖水清甜可口,比在中原地区喝的井水还要好喝。

    “这里的水真甜。生活在这里的人,因为喝的水与外地不一样,体质应该也有些差异了。”

    “那个怪物不吸食本地百姓的鲜血,难道就是因为这饮用湖水的原因?”

    “不知道这湖水里面有什么东西,那个怪物并不喜欢。”

    沈梦眼尖,瞧见农夫身上带着一只香囊。

    “这位老乡,你身上带着的这个香囊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能否给我看看?”

    农夫将香囊取下,交给沈梦:

    “二十年前,我们这里有一位柏节王夫人,组织邓川城的百姓,对抗外族的侵略,不惜以身赴死。”

    “后来我们这里的人,为了纪念这位柏节夫人的英勇,每年在她身死的日子,会点起火把来纪念她。”

    “在平时我们也为了表示敬意,身上都会佩戴柏节夫人当年戴着的一种香囊。”

    “这香囊是一种野花制成。野花就长在拉姆拉甲错大湖的边上。”

    沈梦将香囊靠近鼻子,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桂馥兰馨。

    中午时分,李世回来,告诉沈梦一个消息:

    “那具被怪物吸食鲜血的尸体脖子上,有两排牙印,周围皮肤已经发黑。仵作说,这个怪物的牙齿带着剧毒。”

    “那人的鲜血可以暂时遏制皮肤上面的黑毒,这就是那怪物攻击外乡人的原因。”

    “我昨晚就猜测,这个白影本身就中了毒。仵作的结论,证实了他每晚吸食人血,是需要用人的鲜血来解他自己所中的毒。”

    沈梦问道:

    “这么说真是点苍的某个高手,因为中了毒,才变成鬼怪出来害人,但点苍里面到底是谁中了毒呢?”

    李世说道:

    “我听余震白说过,他自己一个人夜探赤霞山庄时,在门前曾遇到过一个疑似点苍派的高手。”

    “那人手指能够发出剑气,但神志已经不清了。”

    “那晚的赤霞山庄满是死尸。后来快剑秦林从一具尸体身上,发现了赤螯火蚁,那些人都是中了剧毒身亡。”

    “余震白还在赤霞山庄的后山,找到一把宝剑,上面刻着‘点苍白毅’四字,不知道同这里的怪物有无关联?”

    沈梦想起了他和李世在少室山见过点苍派的白毅。

    “那个点苍白毅生得瘦小,剑法的确高明,不在他师兄上官鸣之下,但昨晚那个怪物无论从体型还是面目来看,都不像他。”

    李世摇头道:

    “如果是因为中了毒,身体的外貌都有可能改变。我看得出,昨晚的那个白影也是非常痛苦。”

    “梦儿曾经告诉我,你师父可以操控赤螯火蚁,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如何解毒?”

    沈梦想了一下说道:

    “师父曾经说过,赤螯火蚁生性炙热,被它咬中,体内血液沸腾,毒性发作非常之快,七窍流血而亡,怎么来得及用别人的鲜血解毒?”

    “所以此毒物,并无解药,居军大侠的死状便是如此。”

    “但这种火蚁,非常畏寒,极难养殖,中原地方极为罕见。赤霞山庄里面的人怎么会中了这种奇毒?”

    “师父当年从波斯人那里,得此毒物之时,波斯人是用一种常年可以保温的红色小罐子,收养这些蚂蚁的。”

    “李世哥哥在雷家堡埋葬我师父时,有没有看见他身上有这个红色罐子?”

    李世摇头道:

    “在了痕大师的尸身里面,我只找到了玉葫芦,证实了他的身份,并未看见还有其他的东西。”

    沈梦面露悲色,说道:

    “这就是了,我师父在雷家堡已经身亡,一定是那个幕后真凶,盗取了师父身上的赤螯火蚁。”

    李世若有所思:

    “如果那晚在赤霞山庄,点苍白毅连手中宝剑都丢失了,他说不定也被赤螯火蚁给咬到了。”

    “但他当时并未毒发身亡,还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我们如果能够救了点苍白毅,说不定就会知道害死你师父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了。”

    沈梦点头称是,连忙将她的发现告诉李世:

    “李世哥哥,因为那个怪物不去吸食本地人的血液,我今天询问了当地人的生活习性,发现了两个可能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这里的百姓常年饮用的湖水,非常甘甜,同我们在外地喝的水,大不一样。”

    “点苍派就在离此不远的苍山之上,白毅说不定也是从小饮用这里的湖水长大,湖水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物质可以暂时压制毒性发作。”

    李世也拿起水瓢,喝了一口。

    “此水和我们之前喝的,味道果然不同。”

    沈梦举起手中香囊,继续说道:

    “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个香囊。”

    “据说是本地人的风俗习惯,这里的人佩戴它,是为了纪念柏节王夫人。”

    “这个香囊里面,用拉姆拉甲错湖边的一种野花制成。”

    “这种香味非常奇特,那怪物可以凭着嗅觉,就分辨出谁是本地人了。”

    李世接过沈梦手中的香囊,也在鼻前嗅了一下。

    “果然奇香无比。”

    “你说的两个原因,都和拉姆拉甲错大湖有关,我们不妨前去看看。”

    他们询问农夫,拉姆拉甲错大湖的方位,简单吃了些食物,就一起往湖边而行。

第二百零六章 花局

    拉姆拉甲错湖,是邓川城的母亲湖,被苍山环绕,犹如一滴眼泪,点缀在群山之间。

    碧空如洗,凉风烈日,几朵白云点缀其间。

    湖面湛蓝,蓝得纯净,蓝得深远,蓝得恬静,一望无垠。

    微风习习,波光万道,漾起层层縠纹。

    李世和沈梦到达湖边之时,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湖岸边,一大片蓝色的小花。

    花色靛青,介于蓝天碧水之间,更加妖娆,更加奔放。

    一缕浓浓的花香随风飘扬,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沈梦来到那片蓝色的花海之中,弯腰摘下一朵小蓝花。

    “没错,那香囊正是这个花香。”

    “昨夜的那个怪物,就是靠这个味道来区分本地人和外地人。”

    李世走到湖边,将手探入水中,只觉得湖水冰冷刺骨,宛若刀割。

    “奇怪,现在已是夏季,怎么这里的湖水还那么寒冷?”

    “梦儿,你说赤螯火蚁十分畏寒,这湖水的冰冷,正好是它的克星。”

    “如果长期饮用这里的湖水,身体中不知不觉会变得寒凉,如此便能克制住赤螯火蚁的热毒。”

    “想必昨夜的怪物也是邓川本地的人,他才没有在赤霞山庄立即毒发身亡。”

    沈梦靠近李世,也将玉手伸入水中。

    “这个湖水真是酷寒无比,比我在方家镇沐浴的碧渊寒潭,还要寒冷许多。”

    “李世哥哥,我们虽然知道了饮用湖水,可以抑制赤螯火蚁的剧毒,但那怪物每日毒发之时,还要吸食人血,我们又如何才能给他解毒呢?”

    李世也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就算他们知道了湖水可以改变体质,压制毒性发作,但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除去怪物体内的毒素。

    沈梦想起了痕大师曾经说过,一物降一物,毒物的周边,往往就会有克制这种毒物的东西存在。

    “我师父也教了我怎样用毒和解毒。我从小就常和一些带毒的植物和虫豸为伴,解毒往往需要找到相生相克的事物。”

    “如果那怪物不喜欢湖水和岸边蓝花的味道,那么在这里,我们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发现。”

    李世用湖水抹了抹额头,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周身都非常爽快。

    “我李世还能跟着司马公子到湖边赏花,也是人生一件乐事。”

    “如果天意要让我们留在这里,我们不妨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欣赏一下湖边美景。”

    沈梦也学着李世,用湖水敷脸,笑面嫣然:

    “有李大都头做我的保镖,求之不得。”

    “本公子今日,就沿着湖边走上一遭,看还有什么东西,能入本公子的法眼。”

    “李大都头,前面开路。”

    李世向着沈梦躬身抱拳:

    “得令。”

    两人俱是一笑。

    他们沿着湖边蓝色小花的路径,朝前走去,不知不觉,竟然进了一片深山。

    湖岸渐远,蓝色小花也长到了尽头。

    但花香却越来越奇怪。

    沈梦用鼻子向周围嗅了嗅,满腹疑惑。

    “李世哥哥,我们已经进了山,湖边的蓝色小花都在我们身后,刚才的香味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到了。”

    “但你现在再闻一下,我们前方似乎还有一股难以察觉的花朵香气?”

    李世也觉得奇怪,他身前身后也用鼻子闻了闻:

    “对呀,我们身前的香气,比身后蓝花的香气,更有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难不成还有什么鲜花开在山里面?”

    这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香味,若非李世和沈梦一路上有意闻着蓝花的味道,根本发现不了。

    跟着这丝花香,两人已经来到苍山脚下。

    苍山十九峰,巍峨雄壮,山明水秀,四季如春。

    李世和沈梦越往里走,草木茂密繁盛,花香渐渐变浓,却越来越难以言说。

    有时候花香甜美,就像一个花季少女,沐浴梳妆。

    有时候花香淡雅,就像一个高人雅士,抚琴吟诗。

    有时候花香浓艳,就像一对热恋璧人,情深款款。

    奇怪的是李世和沈梦跟着花香一路走来,身前却并没有看见一朵鲜花。

    沈梦不禁生疑:

    “真是奇怪,这些香味千变万化,又看不见花朵,是从哪里飘出来的呢?难道山里面有一大片香料场?”

    两人前面已经无路可走。

    一边是古木参天,盘根错节,容不下半个身位。

    一边是巨石林立,壁立千仞,直插云霄。

    拉姆拉甲错大湖的湛蓝湖水,和苍山脚下连成一片,两人想要围绕岸边,行走一圈的设想,到了山前,就此终止。

    “梦儿你看,头顶山石中间,嵌着的可是一朵奇异的花朵?”

    沈梦随着李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面前巨石缝中,见到了一朵奇花。

    那朵花有面盆般大小,紧紧贴在石上。

    花朵的一半好似已经枯萎,呈现出暗淡的黑紫色,另一半却开得正是鲜艳,娇嫩欲滴。

    “这是什么花?半枯半艳。难道我们一路上闻到的奇特花香,就是从这里散出来的?”

    李世见巨石缝十分难以攀爬,看见身旁一棵古树可以借力,往后退了几步,想要一跃而上。

    “梦儿在这里等着,我上去将这朵花摘下来看看?”

    “李世哥哥小心,切莫摔着。”

    正在这时,一只拴着绳子的酒葫芦,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声音,向李世袭来。

    “宜观星辰辨南北,勿随萤火逐东西。今日还真有人,同老夫来抢夺这朵‘渡劫血花’?”

    一个身穿喇嘛红衣的老人,头上长着浓密的胡须,样貌非常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个老人腰间的那只酒葫芦,居然还连着长长的一段绳索。

    他也从林中转出,忽然看见李世要跃起摘花,立即解下腰间酒葫芦,向李世击来。

    他手上掷出葫芦,嘴里还念个不停,似乎将李世和沈梦当做了盗花之人。

    沈梦见李世背对着来袭之人,娇呼一声,正想出手相救,却看见李世同他眨了眨眼睛。

    李世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忽地一出手,握住了那只酒葫芦。

    那酒葫芦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十分烫手。

    李世刚一转身,又赶紧松手,酒葫芦来势不减,继续朝着李世面前飞来。

    不得已,李世运起醉步神拳,双拳朝着飞来的酒葫芦击去。

    那个葫芦被李世的神拳打得滴溜溜乱转,重新飞回了来人手中。

    “好功夫,佩服佩服。”

    红衣老人以红绳操控酒葫芦,原想将李世缠住,制止他上去摘花。

    他见酒葫芦拴不住李世,对李世的那一拳也大加欣赏。

    这个老人口直心快,心念一动,脱口而出,对李世的功夫赞不绝口。

    “老夫在此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这么好功夫的年轻人了,不错不错。”

    李世见来人只是出手延缓他去摘花而已,似乎并无其他恶意,也向来人回了一礼。

    “老前辈的内力好生厉害。酒葫芦上面布满劲力,我根本拿捏不住,晚辈也十分佩服。”

    那红衣老人走近李世和沈梦,用鼻子在两人身上嗅了一下,让沈梦觉得周生不自在。

    “你是男子,你是女子,你们两人都易了容?”

    沈梦立即将双手护在胸前,十分戒备。

    “前辈是谁?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那红衣老人鼻子动了几动。

    “我儿子是大名鼎鼎的墨翥神捕,你们这点易容的小把戏,怎能瞒得了我?”

    “小女娃,你身上的胭脂味道,别人闻不出来,我的鼻子就闻得出来。”

    “你们两人脸皮上的汗味,都被一层薄膜遮挡,不是都易了容,又是什么?”

    老人说完,将酒葫芦拧开,得意洋洋地抿了一口酒。

    他居然是“眼见为虚,鼻嗅为实”。

    李世听到墨翥神捕四字,记起了神针仙子讲的往事。

    “老前辈莫非姓花?”

    红衣老人一口酒还没咽下,差点吐了出来:

    “怪了,怪了,这最近的怪事怎么那么多?你们的气味是新的,我和你们两个小娃从未谋面,怎么知道老夫的姓氏?”

    李世自从离开“看开点”赌场后,凡事都愿意先赌一把。

    “老前辈口中的墨翥神捕花无言,义薄云天。”

    “他甘心为了邓川城的百姓,不惧强敌侵略,抛头颅,洒热血,埋骨在此,是晚辈平生最敬重之人。”

    红衣老人听了果然十分受用,哈哈大笑:

    “我小儿已经埋名在此好多年了,江湖上知道墨翥神捕这个外号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你这个小娃,年纪轻轻,居然还能知道他的名号,当真难得。”

    李世见自己猜得正确,继续说道:

    “当年皮逻阁第一次率兵前来征讨邓川城,全靠花无言神捕仗义执法,将他的几万大军挡在了邓川城外。”

    “这个世上有花无言神捕那样英勇豪气的人本就不多,要记住英雄的事迹也并非难事。”

    “只是可惜了花无言神捕,以身殉难,令英雄扼腕,痛心疾首,不胜哀悼。”

    红衣老人听了李世的话语,一时间陷入沉默。

    往事如烟,抚今痛昔。

    当年花无言战死在了邓川城外,红衣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花无言母亲和他一路寻来,知道儿子已经战死,哭得昏天黑地。

    花无言母亲经不住丧子之痛,没过多久也绝食身亡。

    老人见身边至亲全部离他而去,欲哭无泪,退出江湖,便在邓川城喇嘛庙中住下。

    邓川城喇嘛庙中,法照大师和弟子微尘,常年救治这里的百姓,医术高明,经常和这个老人切磋技艺。

    红衣老人天生鼻子特别灵敏,对药材的寻找,和药效的辨别,远超法照和微尘,颇有天赋。

    微尘大师在他的师父法照大师仙逝后,也离开这里,四处云游。

    红衣老人便接过法照和微尘的担子,成为了邓川城的神医。

    他前几日算到这里的“渡劫血花”即将开花,打算今日前来采摘做药,没想到正好撞见李世和沈梦。

第二百零七章 采局

    红衣老人收敛心情,自嘲道:

    “此时已经多年未曾听人提起,想不到老夫还是如此动情,我原以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他对着李世和沈梦说道:

    “老夫花影正,有幸结识二位也是缘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否要上去悬崖上面采花?”

    李世和沈梦都向红衣老人行礼:

    “原来是花老前辈,晚辈寻着岸边花香进到林中,却又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不知不觉发现了这朵奇花。”

    红衣老人花影正靠着鼻子灵敏,自然容易找到这朵奇花。

    他见李世和沈梦,也能根据花香寻到这里,心中很是惊奇。

    “能够找到这朵奇花并不容易,相传此花五年才能开花,但只一日时间,便枯萎凋零,有缘人能够见到,极为难得。”

    “而且此花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没有点真功夫也采不下来。”

    李世和沈梦都没有想到此花五年才开花,一天便会凋谢。

    就这样都能让他们撞上,真是无巧不成书。

    李世并无和花影正争夺这朵奇花的心思,退到一边。

    “前辈既然专门为此花而来,晚辈无意相争,将此花让与前辈如何?只是不知前辈要用此花做什么用途?”

    花影正见李世主动想让,心中大喜,向他解释道:

    “此花名叫‘渡劫血花’。”

    “据传,此花是一位先人,在天雷劫即将发动之时,种下此花,用自身鲜血浇灌长成。”

    “这位先人渡劫成仙而去,将这朵用鲜血养成的奇花留给了世人,帮助有缘人,渡劫飞升。”

    “老夫听微尘大师说过,此花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药材,可以解百毒。”

    “全靠老夫鼻子灵敏,进山采药之时,闻到不一样的植物气息,偶然之间发现了这株奇花的慧根。

    “老夫找到这朵花时,却错过了它开花的时间,足足在这里又等了五年,今日才见到开花。”

    “刚才我远远望见你们要捷足先登,上去采花,一时心急,骤然出手,多有冒犯了。”

    他说完,不等李世答话,径直走到山前。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他将酒葫芦甩了几圈,往上一抛,向山石缝中奇花飞去。

    那酒葫芦在花影正的手中,很有灵性,带着绳索,飞到了奇花之下,只在花下根茎之处,绕了几个圈。

    花影正将手一抖,缠绕的根茎应声而断。

    那朵奇花随着酒葫芦下坠之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花影正的手中。

    沈梦见了,拍手称赞:

    “原来前辈的酒葫芦还有这个妙用,这飞绳驭葫芦的功夫真是厉害。”

    李世走进,细看那朵奇花,异香扑鼻。

    一半开着暗紫色的花朵,并不是枯萎,而是花色如此,它将另一半鲜红的花朵,映衬得更加娇艳。

    李世不禁赞叹一声:

    “好一朵‘渡劫血花’,真是平生未见。”

    沈梦有心相问,向花影正道了个万福,问道:

    “花前辈说此花可以做药,不知道能医治什么疾病?我有一个病人,身中奇毒,每夜靠吸食人血暂时解毒,不知此花能否医治?”

    花影正将那朵“渡劫血花”收起,心直口快,毫不拐弯抹角。

    “你可是说的此地那个恶鬼?他每晚害人,还专挑外地人下手。”

    “此花生性极寒,药理上可以压制炙热的剧毒。”

    “它的名字里面有一个‘血’字,倒是可以针对吸血的怪物,但老夫也没有把握,是否可以给那个怪物解毒。”

    李世连忙追问:

    “怎么,花老前辈也认为那恶鬼是中了炙热之毒?”

    花影正将奇花背在背上,点头道:

    “老夫也没有遇见过那只恶鬼,只是听了这里百姓的描述,加以推测。”

    “老夫不相信世上有鬼。”

    “我的名字叫做影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要自身端正,哪怕半夜鬼敲门。”

    花影正一边说,一边将酒葫芦收好。

    “老夫断定这恶鬼是人。”

    “他身中剧毒,需要吸食人血缓解毒性发作的痛苦,才行此险恶之事,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

    “但那人武功高强,行踪飘浮不定,根本捉不住他。”

    “老夫就算有了解药,也无法给他解毒。”

    “这几个月,眼看着每晚都要死人,老夫也是心急,好不容易盼到了‘渡劫血花’开花,好歹先把这朵花,炼化成药材再说。”

    李世听了大喜:

    “花老前辈高见,与我们想的不谋而合。”

    “不瞒花老前辈,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要寻找给恶鬼解毒的良药,正巧碰上前辈能够制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世说完,将他和沈梦对昨夜白影的分析,详细地告知了花影正。

    花影正摸了摸他杂乱的胡须说道:

    “你们怀疑那个恶鬼是点苍高手白毅?他中了赤螯火蚁的剧毒?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徒孙呢。”

    李世和沈梦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花影正也是点苍派的名宿。

    “老夫在妻子死后,无心过问江湖中事,潜心在此处治病救人。”

    “你们说的点苍白毅,外号‘云中剑客’。”

    “他很小的时候,老夫在点苍派还指点过他的功夫,他的以气驭剑,已经有了几成火候。”

    花影正说完,想起了他的儿子花无言。

    当年他也将以气驭剑的绝技传授给了花无言。

    花无言习此神功,另辟蹊径,以剑气操控铁质短签,也是一绝。

    李世对花影正说道:

    “如果前辈愿意助我,那么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只在今夜,前辈只需要将此花练成药物。”

    “那恶鬼无论是人是鬼,我都能将他带到前辈面前,就看这朵奇花能不能有解毒的效力了。”

    黄昏时分,李世和沈梦双双换了衣服和面具。

    李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街心。

    街道两旁,数十个巨大竹笼,用纸张糊住,挂在上面。

    两条绳索,也牵了两排同样的巨大竹笼,挂在空中。

    竹笼在空中,仿佛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将那把椅子围在当中。

    竹笼包裹得密不透风,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李世独自坐在那把椅子上面,专等天黑,怪物前来。

    家家户户一如既往地关门闭户,躲避着黑夜的降临。

    他们看见李世的怪异举动都不敢干涉,只有几个大胆的,将眼珠子贴在窗户缝上观看。

    “此人难道不怕恶鬼?”

    天终于黑了,乌云盖住了月亮,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邓川城街道漆黑一片,异常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一声嘶哑的野兽吼叫,如约而至。

    那是摧心剖肝,痛苦万分的吼声,这吼声仿佛要将人的灵魂撕裂。

    远处的街边,走来一个头大如斗的怪物,不成人形,踉踉跄跄。

    白影的衣服,其实早已经不是白色的了,但在黑夜中仍是显得格外苍白。

    他碧绿的双眼就像一只饿狼,正在街中四下搜寻着今晚的猎物。

    怪物突然停住脚步,用鼻子往前嗅了几嗅。

    他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声低吼。

    他已经发现了猎物。

    只是今夜的猎物显得异常平静,根本没有躲避。

    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汉子,就端坐在街心,仿佛是一种献祭,就等着这个怪物前来,将他吃掉。

    那怪物似乎起了戒心,并不急着往前行进,一对碧眼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坐着的人。

    他终于确定,眼前人的长相,不是昨夜的那两个高手。

    白影怪物双手着地,像野兽一样奔跑起来,他体内对人血的饥渴,促使他一定要将这个猎物扑倒。

    他的牙齿猩红,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只有这个味道,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野兽?

    他看准了椅子上坐着那人的脖子,张嘴一口咬去。

    他咬中的却不是人的脖子,而是一把鲜花,一把蓝色的小花。

    实际上那人根本没有动,只是顺着白影怪物前扑之势,往他的嘴里塞了一把蓝花。

    白影怪物只觉得满嘴苦涩,蓝花的汁水已经流进了他的腹中,头痛欲裂。

    白影怪物已经发狂,他大头左右旋转,吐掉了口中蓝花,重新向椅子上那人咬去。

    椅子被撕得粉碎,椅子上的人却不见了。

    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白影怪物身后,看准时机,用手猛地一拉墙边的绳索。

    围在街心椅子上,高高悬挂的竹笼,底部全部打开,蓝色的鲜花如漫天飞雪般洒落而下。

    白影怪物周身全部堆满了蓝色的花朵,他已经被花海包围。

    蓝色鲜花散发出巨大的香气。

    那怪物似乎非常惧怕这种味道,在花海围成的圆圈里面四处游走,却不敢硬闯。

    白影怪物立即往上跳跃,他想飞身跃上房顶,逃离这片花的海洋。

    他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就是刚才坐在椅子上的人,周身围着一圈香囊,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只见这人双手举天,白影怪物头顶出现了一个八卦牢笼,从天而降,仿佛一个盖子,将怪物罩住。

    白影怪物跳了几回,每一次都被巨大的屏障之力拦住,他跳不出头顶的八卦光环。

    怪物的头更大了,眼睛更绿了,牙齿更红了。

    他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腕,口中吸满自身的血液。

    他知道身前的人,就是昨晚遇到的高手,他不敢往前冲去。

    他朝着身后的花海喷出了一团血雾。

    血雾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将蓝色鲜花的香气盖过。

    白影怪物迅速往血雾最浓的地方奔去,眼看就要给他冲出花海。

    “血雾脱困”,怪物情急之下,又出此招。

    他的身后是沈梦,沈梦能否拦得住这个白影怪物?

第二百零八章 药局

    躲在窗户缝中观战的乡民,闻到了浓浓的花香,恍然大悟。

    “街道中的那些花朵,不就是拉姆拉甲错大湖岸边的蓝色野花吗?这是我们做香囊的材料啊。”

    “这个怪物好像非常忌惮蓝色花朵的味道,他被困在了里面。”

    “原来我们身上带着纪念柏节夫人的香囊,可以让这个恶鬼避而远之。”

    “早知道这样,我们只要学这个外地人,身上多带几个香囊,这个恶鬼便不敢袭击我们了。”

    那白影怪物,不敢往身前李世方向冲去,倒不是因为李世身上带着香囊,而是他知道李世的功夫他还惹不起。

    他喷出血雾,盖住花香,欲往后逃去。

    因为他还不怕身后的人,至少他还不知道身后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白影怪物手上剑气劈出,蓝色花海被他击穿了一条通道。

    他打算和昨晚一样,只要避开这两个高手,就可以在别的地方,再去搜寻猎物。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影怪物身后那人,朱唇玉齿,轻轻开启,唱出了摄人心魄的佛音,“六道轮回”。

    “风儿刮,乱了谁的年华?菩提树下不回头,虚度几个春夏。”

    “热血洒,是鬼是怪是侠?飞升先人已播种,一朵渡劫血花。”

    “夜吼声嘶哑,害千百人家?高声问佛祖,何时能渡他?”

    歌声清脆嘹亮,娓娓动听,萦绕在街道之中。

    怪物蓄势待发,欲往前冲的身子,居然被歌声深深吸引,顿在当场。

    他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苍山学剑的身影,师父教他尊师重道,惩恶锄奸。

    少室山上,他以一己之力,独战长胜、武当两派高手,所向披靡,意气风发。

    赤霞山庄,他追击红衣女鬼,却被长胜帮主身后偷袭,终于身中剧毒,神志不清。

    白影怪物在沈梦六道轮回的佛音歌声中,逐渐回复了心智,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往事,全部涌上心头。

    “我是点苍白毅,师父教我要行侠仗义,可我却做了什么?”

    深深的悔意,让他双手抱着硕大的头颅,痛苦无比。

    怪物张着大口,弯下了腰,蹲在地上,不断撕扯自己的头发。

    沈梦看见白影怪物的惨状,有些心软,歌声稍稍放缓。

    体内翻滚沸腾的血液,使得毒性再次发作,白影怪物再一次失去了理智。

    六道轮回的佛音,已压不住怪物最后的疯狂。

    “我要人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有谁能够阻止我。”

    “佛祖渡了千万人家,为何偏偏渡我,不去渡她?”

    他眼中绿光忽然大盛,像两道利剑刺向吟唱的沈梦。

    昨夜沈梦就是被他眼中的绿光剑气击中,中断了歌声。

    沈梦今晚却不受影响了,因为白影怪物根本没有机会,发出他眼中的绿光。

    他已经倒下了,被身后的李世,重拳击中脖子,瞬间失去了知觉。

    邓川城北,喇嘛庙中。

    几盏油灯燃在殿内,火光摇曳。

    一缕异香扑鼻。

    “终于炼好了。这朵花的药效精髓,全在这颗药丸之中。”

    红衣老人花影正,双手捧着一颗药丸,如获至宝。

    他一抬头,高呼一声:

    “你们来了?还真抓住了这个恶鬼。快,快进来,将他抬上桌子。”

    李世和沈梦将白影怪物,如约带到了花影正的面前。

    他们刚刚将白影怪物固定住,那怪物就低吼一声,已然醒转。

    白影怪物双眼发出绿光,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张巨大的案台上面。

    他拼命挣扎,绳索已经深深嵌入了他的肉中,勒出一道道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血,我要鲜血。”

    “我好痛苦,我要喝鲜血……。”

    他一声声嘶吼,丧心病狂。

    李世和沈梦就站在这个怪物的身旁。

    他们牢牢地抓着捆绑怪物的绳索,关切地望着这个怪物。

    “花老前辈,快拿奇花给他解毒。”

    红衣老人花影正,已经将“渡劫血花”炼成了他手中的一颗药丸,半红半紫。

    “二位将他按住,我好喂药。”

    李世和沈梦一左一右站定。

    沈梦按住了怪物一边的肩膀,李世将怪物的头颅固定。

    怪物看见花影正手中的药丸,大吼一声,咬紧牙关,将嘴巴紧紧闭上。

    花影正一只手捏着怪物的嘴巴,用力让他张开,一只手想趁机将药丸喂进怪物的嘴里。

    李世手中,隐隐觉得怪物的头颅还在变大。

    怪物的五官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面目狰狞,极度恐怖。

    花影正撬开怪物的嘴巴,见可以放得进药丸,两只手指捏着药丸,将它放在了怪物的唇边。

    花影正还没来得及将药丸推进怪物口中,怪物周身却突然抽搐起来。

    那怪物痛苦地大力摇晃脑袋,紧闭的嘴唇猛地张开,露出了血红的牙齿。

    怪物仰头,一口朝花影正的手指咬去。

    李世眼疾手快,按住了怪物抬起的脑袋。

    花影正的两只手指捏着药丸,差一点就被怪物咬中,急忙收手。

    他们三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颗药丸,顺利地喂进白影怪物的口中。

    怪物的眼睛充满了骇人的血丝,嘴角有黑色的血液流出,紧接着耳朵也冒出了腥臭的黑血。

    沈梦见状大呼一声:

    “不好,这个怪物今夜没有吸食到人血,他体内剧毒已经发作了。”

    李世紧紧地压着怪物的头颅,发现头颅膨胀得更加迅速,似乎马上就要炸裂。

    “我们不能再等了,否则他会有性命之忧。”

    李世想起了居军大侠死前的惨状,对着花影正一声大喝:

    “前辈,将药丸给我。”

    他又转头对沈梦说道:

    “梦儿,将你的寒光匕首也拿给我。”

    李世一只手拿着药丸,一只手接过沈梦的寒光匕首。

    他将匕首在自己手腕上面划出了一道血口,吓得沈梦一声惊呼:

    “李世哥哥,你要做什么?”

    李世头也不抬:

    “来不及了,二位将他按住。”

    李世将手腕靠近白影怪物的嘴唇,想要引诱怪物张口,将药丸喂进他的口中。

    那怪物闻到血腥味,猛地张嘴,想要咬住李世的手腕。

    沈梦和花影正死死地按住了怪物的头颅。

    李世趁机将药丸从他张开的嘴角处塞了进去。

    怪物口中含到药丸,并不下咽。

    他呼地往外吹气,将药丸吐了出来,射到了李世的手腕上面。

    李世的手腕还流着鲜血。

    那药丸好似有一股灵性,刚一沾到了李世手腕的鲜血,瞬间融化,像一股激流一般,冲进李世的体内,循环流淌。

    “这药丸怎么不见了?”

    李世抓着自己的手腕,发现药丸已经顺着伤口,钻进了自己的体内。

    怪物又是一声痛苦地大吼,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面色近乎惨白,鼻子也开始冒血。

    李世见情况紧急,怪物已经危在旦夕,如果还是不能给他解毒的话,他将毒发身亡。

    李世毫不犹豫,迅速将手腕放在怪物嘴边。

    他只有用自己的鲜血来给怪物吸食,让他暂时缓解剧毒带来的痛苦。

    “李世哥哥,不要啊。”

    沈梦心痛李世,又是一声惊呼。

    怪物咬住了李世的手腕,瞳孔猛地放大,贪婪地吸食着李世的血液。

    他每吸一口鲜血,头颅就变小一圈。

    李世咬紧牙关,不哼一声,让怪物足足吸了好几大口鲜血。

    怪物的脸色起了很大的变化,苍白的面颊终于有了血色。

    他松开了咬住李世手腕的血盆大口,不再挣扎,居然沉沉睡去。

    李世见自己的血液起了效果,收回手腕,低头一看,两排牙印留在腕上。

    牙印并不发黑。

    李世这时才觉得自己体内,有一团热气集中在丹田之内,蠢蠢欲动。

    沈梦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给李世包扎。

    “全靠李世哥哥的鲜血,看起来有了作用,这怪物终于平静下来了。”

    花影正却觉得大惑不解,向着二人说道:

    “我听说这怪物吸食了人血,会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他今日那么反常?居然睡在了这里。”

    李世和沈梦再看白影怪物时,发现白影怪物的大头还在不断变小。

    他的五官也随着头颅的变化,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沈梦认了出来,率先说道:

    “他真的就是少室山上,我们见过的云中剑客,点苍白毅啊。”

    李世此时已经站立不住,一跤跌倒。

    他体内聚集的那团热气,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炸裂开来,在他身体里面四处游走。

    花影正见状,迅速搭上李世的脉搏,眉头紧皱。

    沈梦关切地问道:

    “李世哥哥,你怎么了?”

    李世脸上涨的通红,已经说不出话来。

    花影正迅速点了李世身上几处大穴,将他盘腿而坐,自己坐在李世身后,一双肉掌抵住他的后背。

    “姑娘,你去打一捅凉水来。没想到‘渡劫血花’见血即化,药效如此霸道。”

    “刚才若非李世先将药丸吸入自己的体内,再用鲜血喂了白毅,恐怕白毅也受不了这猛烈的药效。”

    沈梦依言,立即出门打水。

    花影正头顶已经冒出了白气。

    他运起真气,想要将李世体内四处游走的热气重新收集,却不料李世体内的热气,犹如巨龙游动,和他的功力产生了剧烈的碰撞。

第二百零九章 醒局

    点苍的内力讲究以气驭剑,原本就是以真气见长。

    花影正的功力已有六十多年的修为,却仍然降不住李世体内的热气。

    此消彼长,李世体内热气,化作奔腾的巨龙,贪婪地吞噬着花影正的内力。

    花影正只觉得体内真气,像开了闸的堤坝一样,倾泄而出,全部涌向李世的体内。

    花影正大惊失色,想要抽回手掌,却被李世的后背牢牢粘住。

    “渡劫血花,还有这般作用?他正在吞噬我的内力。”

    “我今日遇到大劫,反被这朵奇花给渡了。”

    花影正收不回双手,手臂逐渐酸麻,意识逐渐模糊,以为自己必将油尽灯枯,内力会被李世抽干。

    他不料眼前李世微微抖动了几下肩膀,自己的双手被一股大力弹开,终于离开了李世的后背。

    李世弹开花影正,并不回头。

    他双眼紧闭,两手画圈,周身上下出现八卦光环。

    他左右连环上击,八卦光环变化万千。

    他身前光圈,一会儿如苍龙出海,一会儿如大鹏展翅,一会儿似猛虎下山,一会儿似斗折蛇行。

    李世周围顿时风声大作,卷起了一团赤色红光,将他整个人照在当中。

    花影正迅速起身,站到远处,被狂风刮面,兀自睁不开双眼。

    他双手挡在眼前,侧着脑袋,才看清楚是李世坐在屋内运功。

    “此人好深厚的内力,‘渡劫血花’遇到他手腕的鲜血,激发出他巨大的潜力。”

    “我刚才的内力也被他吸了大半,此人武功更是高深莫测了。”

    李世原本内伤还未完全复原,此时只觉得周身三百六十五万个毛孔没有一个不舒服,竟已完全康复。

    花影正刚才用内力给李世疗伤之时,同他体内真气相斗,左右乱撞,无意中竟然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

    一开始“渡劫血花”融入李世的体内时,与平常药物无异,原本只有治疗他内伤的功效。

    但李世为了救点苍白毅,让他吸食自己的血液,白毅牙齿上面的剧毒传到了李世身上。

    “渡劫血花”正是需要剧毒的刺激,才能将它潜在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没有人想得到,这朵奇花奇就奇在,它需要的就是一个劫数。

    这既是千载难逢的际遇,也是自身救人心切的造化。

    “渡劫血花”在李世体内,遇到了赤螯火蚁的剧毒,产生出大量的真气,这是真真正正的一个渡劫福报。

    李世此时体内功力已经提升了至少一倍有余。

    同时花影正输向李世体内的内力也被“渡劫血花”化为己用,又让李世的内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李世热气消退,恢复正常,不愿再占花影正的便宜,将身子一震,放开了他的双手。

    他感觉自己的内力犹如大坝决堤,排山倒海,层出不穷,便运起八卦风云四象剑法,让内力归宗。

    沈梦此时刚刚打了一桶凉水进来,看见李世正在运功,屋内真气回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花影正朝沈梦摆了摆手,示意沈梦先不要过去。

    花影正心里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李世主动放开他,他一定是凶多吉少。

    沈梦见李世运功动作如行云流水,知道他已无大碍,便放下心来。

    屋内光芒迅速收敛,那团红光逐渐变小,最终聚在了李世身上,变成一个红点之后,消失不见。

    李世打完了那套八卦风云四象剑,内力已经完全掌控,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

    沈梦雀跃着跑到李世身前,抓住李世的双手:

    “李世哥哥,这是‘渡劫血花’的功效吗?我看你的武功大有进步啊。”

    李世朝沈梦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我一路上原本胸口受伤之处,在运功时还会隐隐作痛,现在居然完全没有感觉了,已然痊愈。”

    “没先到‘渡劫血花’是要用血液作为药引,不是从口中喂服。我们快看看点苍白毅情况如何?”

    三人重新聚到点苍白毅身前,看见他仍然在睡梦之中。

    白毅一身白衣,满是血污。

    他披头乱发,也是泥泞污秽不堪,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花影正摸着白毅的脉搏,点了点头:

    “白毅脉象平和,已无中毒迹象。是李世大侠的血液给他解了毒。”

    “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八卦风云四象剑’,李世大侠真是人中龙凤啊。”

    “刚才若非李世大侠宅心仁厚,放过老夫,老夫此时恐怕早就见了阎王。”

    他想到刚才为李世疗伤那一幕,打了一个冷颤,仍然心有余悸。

    李世连忙拖着花影正的手说道:

    “大侠不敢当,前辈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刚才全靠前辈在晚辈功力失控之时,及时出手,救了在下,晚辈才是感激不尽。”

    “前辈今日辛苦了,请先去歇息。今晚我和梦儿守在这里,等白毅醒来,看他是否完全恢复了心智。”

    花影正取下腰中酒葫芦,拧开盖子,抿了一口:

    “今天的确是有些累了,那么就有劳二位守在这里了。”

    他行事一向直来直去,说完舒展了一下胳膊,转身离去。

    李世对沈梦道:

    “刚才忘记问了,花老前辈炼化的‘渡劫血花’是否只有一粒药丸。”

    沈梦答抚摸着李世受伤的手腕,答道:

    “我们来时,看见花老前辈正好炼化药丸成功,我想应该就只有一粒吧。”

    李世耸了耸肩:

    “早知道‘渡劫血花’药丸只有一粒,还有提升功力的作用,我就留给梦儿了。”

    “不过五年后,只要这株奇花还在,我们依时前来采摘,麻烦花前辈再次炼成药丸,让梦儿也可以提升些功力。”

    沈梦听李世说了,虽然欣喜,但想到五年时间太过久远,一笑了之。

    两人守在殿前,在点燃着的烛光下,合衣相坐,互相依偎,也沉沉睡去。

    天放微明。

    一道剑气惊醒了李世。

    他迅速起身,往案台望去,只见点苍白毅已经坐起身来。

    沈梦也醒了过来,站在李世一旁。

    点苍白毅手指轮动,发出一道道剑气,将捆绑他的绳索割断。

    他看到李世和沈梦,立即从案台上翻身拜倒在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多谢二位恩公搭救,你们真是我白毅的再生父母啊,请受我一拜。”

    原来白毅中毒虽然发狂,需要吸食人血,但还算有三分清醒。

    昨夜李世和沈梦用计将他捉住,为他解毒的事情,记忆犹新。

    早上他醒了过来,见体内祸害为恶的剧毒已解,如获新生,连忙向李世和沈梦道谢。

    “二位恩公面生,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小生白毅,得二位恩公仗义出手相救,感激不尽。”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二位恩公要是有用得着小生的地方,万死不辞。”

    李世和沈梦面上仍然带着面具,白毅不识,以为初次见面,询问二人姓名。

    白毅全靠自己从小在邓川境内长大,喝的是拉姆拉甲错冰冷的湖水,体质生性偏寒,正好克制住了赤螯火蚁的剧毒,没有当场死在赤霞山庄。

    他在赤霞山庄门口同余震白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心智已然受损,一路上疯疯癫癫回到了云南。

    他一开始想要支撑回到点苍派,找植敬堂掌门协助祛毒。

    怎奈他路上毒发,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一定要吸食外地人的血液才能缓解,不得已犯下了数十条命案。

    他情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上山,只好在周边地区徘徊。

    每到夜晚毒发之时,他心智完全丧失,如行尸走肉,鬼怪妖魔,只知道吸食人血,反而害了邓川城的百姓。

    这几个月来,他也痛苦万分,好想自寻短见,一死了之,偏偏下不去手。

    他心中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没有告人。

    李世将白毅扶起,见他好转,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他向白毅介绍道:

    “这位是司马公子,我是他的保镖,名字不足挂齿。”

    “白毅大侠能够好转,真是万幸。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才为大侠解的毒。”

    “当然还有一位前辈。昨晚是全靠他将‘渡劫血花’炼化成药丸,才能药到病除,居功至伟。”

    白毅向化妆成司马公子的沈梦也鞠了一躬,见自己满身污秽,羞愧不已:

    “小生犯下大错,没想到还能被二位从悬崖边上救了回来,真是愧不敢当。”

    “小生自知罪孽深重,唯有自裁以谢天下。虽然自己一条命,也抵不了被我害死的百姓性命,但小生真是无颜活在世上。”

    “只是小生一定要将那晚在赤霞山庄发生的事情告诏天下,否则同小生一起前往赤霞山庄的英雄好汉岂不白死?”

    这时候,花影正也进来殿内,听到了点苍白毅这番话,频频点头:

    “没错,大丈夫要死就要死得其所,重于泰山。”

    “你身中剧毒,身不由己,情有可原,一定要将害你之人,公之于众,绳之于法才是。”

    白毅看见这个红衣大胡子老人,猛然想起一人,又是跪地拜倒:

    “花师祖,请受徒孙一拜。”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花师祖,您离开点苍派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

    李世指着花影正说道:

    “我说的昨晚救你的老前辈就是这位,他就是你们点苍派的名宿。”

    白毅更是感恩不尽:

    “原来是师祖搭救,徒孙罪过,请师祖责罚。”

    花影正摆了摆手:

    “别讲那么多虚的了。我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将你害成这样?不能再让这个凶徒世间为恶。”

    点苍白毅站起身来,刚想告诉他们自己在赤霞山庄遇到的怪事,沈梦制止了。

    沈梦捂着鼻子说道,指着自己昨晚打来的一桶清水说道:

    “既然白大侠身上剧毒已解,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我看还是让白大侠先去洗个澡吧,我去弄些吃的,然后边吃边洗耳恭听。”

    花影正哈哈大笑:

    “如此更好。”

第二百一十章 事局

    “你当真认出了偷袭你的人是长胜帮主宁楚成?”

    “没错,他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认得出来。”

    众皆哗然。

    “原本我以为只是山洞中那个红衣服的女鬼出来袭击了我们,我追进洞中,没想到长胜帮主宁楚成也在里面。”

    “宁楚成也对我出了手。当时我脚底一麻,不知被什么毒物咬中,只好掷剑逃走,只身跑出了赤霞山庄。”

    “我能肯定,长胜帮主宁楚成和红衣女鬼就是一伙的,他们从赤霞山庄后山山洞出来,好像在搜寻什么东西。”

    李世和沈梦想到,罗目古镇埋伏袭击他们的高手也有长胜帮的人,心中更是惊疑。

    “真没想到,长胜帮的人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号,却到处干着为非作歹之事,宁楚成自己就牵连了进来。”

    “赤霞山庄的山洞连着雷家堡的密室,宁楚成是如何进去的?”

    李世扶着白毅的肩膀说道:

    “不瞒白大侠,我和司马公子此次来到这里,就是要向贵派掌门询问一件旧事,并借此调查雷家堡惨案的真相。”

    “这里面牵扯极大,和赤霞山庄的惨案也有关联,还需要白大侠相助。”

    白毅羞愧不已:

    “我已经算不上大侠了,只要你们有所差遣,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世对沈梦道: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山,去找植敬堂掌门。”

    沈梦对花影正笑道:

    “花老前辈酒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好酒?”

    “我们原本带了一坛榕苓醉,作为给植敬堂掌门的见面礼,后来被打碎了。”

    “不知道老前辈能否不吝赐予些好酒给我们带上山,让植掌门更加开心?”

    花影正哈哈大笑:

    “你们二位救了本派后起之秀白毅,本身就做了一件对点苍派莫大的好事,这点酒水,老夫有何不舍?”

    “老夫酒葫芦里面的酒非常烈,你们要带些山上,拿去便是。”

    “老夫知道植敬堂师兄也是好酒之人,此酒他一定喜欢。”

    点苍白毅听说李世和沈梦要上苍山,自靠奋勇道:

    “二位恩公要去拜见掌门,在下可以带路。”

    京城,一处达官府邸。

    还是那个戴着皂角官帽的老人,在昏暗的烛火下,仔细观看者手中的一块麻衣布块。

    这块麻布非常柔软,四边被针线缝得密密麻麻,看上去十分普通。

    这个老人伸出一根手指,在麻衣布块上面划过,麻布竟然燃起了一道红光。

    红光退却,这个老人再看麻布时,发现它依旧是完好无损。

    “雷无极和雷成发骗得我们好苦,宝甲的名字叫做七彩玲珑,这分明就是误导。”

    “他说的没错,雷家果然将七彩玲珑甲分成了五个部分。”

    “这块麻布是护腰部位,怎么会从一个不会武功的算命神棍那里得来?真是匪夷所思。”

    烛光昏暗,老人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表情。

    他将麻衣布块平放在桌面,挑亮了烛火。

    “你们来了?进来吧。”

    三个人推开老人书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他们三人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些时间了,但一直不敢敲门,只是静静的等着,如果老人不召唤他们的话,也许他们还会一直等下去。

    进来的三人,一个是判官安世民,一个是县令无常,另一个人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袍,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这个人似乎不想让别人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一直垂着头。

    老人眼光深邃而又犀利,向三人扫视了一遍。

    “这些天,你们也辛苦了。我们好歹得到了七彩玲珑甲的一个部位。”

    老人对着判官安世民说道:

    “判官大人,大漠琉璃城的手尾,已经除掉了吧?”

    判官安世明连忙拱手回报:

    “回禀冥王大人,属下已经查实,那个燕公子就是从大漠琉璃城来的,他身上居然有一个证据对我们很不利。”

    “属下已经设下埋伏,将他除掉了,他身上的证据也被我取得,不会再对我们构成威胁。”

    “只不过……”

    安世民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坐在桌前的冥王尹九幽,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

    “只不过,属下在罗目古镇办事的时候,遇到了两个高手。”

    “那两个人原本武功并不怎样,不知为何突然使出了两种绝世武功,令属下也不好应付。”

    冥王尹九幽和另外两人都知道判官安市民的本事,听他说不好应付四字,也为之动容。

    “说下去,他们用了什么功夫?”

    安世民再次拱手说道:

    “其中一个男的是龙须镇都头李世,他居然会使八卦风云四象剑。属下埋伏了六个高手都斗不过他的剑法。”

    “另一个是个女的,是少林了痕大师的徒弟沈梦。”

    安世民停顿了一下,瞟了县令无常一眼。

    “她居然会六道轮回的佛音,让属下也差点着了她的道。”

    县令无常听到六道轮回,全身一震,又瞬间收敛。

    他心中想到:

    “我梦寐以求的武功,怎么沈梦这个小丫头学会了?”

    “我师父法照大师传给了师兄微尘,难道在小刀山,师兄微尘将六道轮回的秘籍给了她?”

    冥王尹九幽此时也望向了县令无常,但话锋仍是向着安世民问道:

    “李世是汪世海的徒弟,他身上的拿手武艺是醉步神拳。”

    “你是说见到李世学会了八卦风云四象剑?这套剑法早就绝迹于江湖。”

    “我听说一个名号为瞽目神侠的瞎子,剑法能发出八卦光环,估计就是八卦风云四象剑。”

    “李世在峨眉山中了老夫一掌,居然已经康复,还学会了这套剑法,一定是有高人指点。但他的内力并不深厚,不足为惧。”

    “沈梦这个女娃是毒菩萨晚年收的徒弟。我离开峨眉之后,她跳下了万丈悬崖,怎么还活在世上?”

    说完这几句话,冥王尹九幽才对着县令无常说道:

    “无常大人,你告诉我六道轮回的秘籍在你师父法照大师身上?”

    “这门六道轮回的神功,你师兄微尘虽然得到法照大师的传授,但一直也没见过秘籍,可是真的?”

    县令无常连忙回答道:

    “启禀冥王大人,我师父法照大师的确将六道轮回的神功传给了师兄微尘,但那本秘籍我们的确都没有见过。”

    “后来法照大师带着师兄微尘去到西南一处喇嘛庙中隐居,属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冥王尹九幽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非常沉稳:

    “这两人看来都有不少际遇,因祸得福了。他们在老夫的大事面前还微不足道,你们下次见了,用计除去罢了。”

    安世民额头冒汗,从冥王的话语中,已经听出了对他的不满。

    因为明显刚才安世民已经汇报了,自己是吃了这两人使出武功绝技的亏。

    冥王一句“除去罢了”,说得轻描淡写,根本不将两人放在眼里,已从侧面讽刺了安世民,长了他人威风。

    安世民赶紧拜倒:

    “属下一时大意,被这两人占了先机,下次见了一定遵照冥王命令,除去他们,请冥王放心。”

    尹九幽见自己的意思很准确的传达到位了,向安世民点了点头。

    他看了戴着帽子的黑袍人一眼:

    “我今日叫你们三人前来,是想告诉你们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我们九幽集团地藏大人从现在起,由这位担任,你们以后可不能再弄错了。”

    判官安世明和县令无常心中既是羞愧,又是惊讶。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帽子遮面的黑袍人一眼,却依旧看不清他到底是谁?

    这个黑袍人听到冥王尹九幽将地藏的封号给了他,非常感激。

    他将帽子摘下,向冥王回了一礼,又向着判官安世民和县令无常鞠了一躬:

    “多谢冥王信任,如此也要两位大人多多指教。我加入九幽,一定为了那件大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时候判官安世民同县令无常,才看清了此人样貌,居然也都认识:

    “原来是他,真是没有想到啊。”

    冥王尹九幽挥手示意免礼:

    “有地藏大人的加盟,我们九幽如虎添翼,大事谐矣。”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司徒栾敬献七彩玲珑甲护腰有功,可以名列十大杀手之列。”

    尹九幽说完,抓起桌上的麻衣布块给三人观看:

    “但我们十大杀手原先的排名,死的死,退的退,已经不成气候了。”

    “所以我想趁着找到这件七彩玲珑甲护腰的好兆头,重新选拔十大杀手。”

    “杀手榜上原来还在的人,也做一下调整。”

    “排在第一的人,他的地位无人能及,故仍是第一。”

    “排在第二的毒菩萨已死,由剑如蛇接替。”

    “排在第三的剑如蛇上升为第二位,他的位置就由第五的红裙艳刀接替。”

    “剩下的第四位是司徒玺,第五位是司徒栾,剩下的五个位置,就要组织里面的高手来比武竞争了。”

    冥王尹九幽弹了弹麻衣布块上的灰尘,将它重新放回桌上:

    “我们要不拘一格选出组织里面的精英,这件事就由你们三位去操办,比武地点放在京城的红澜雅筑,尽快举行。”

    “谁能够在比武中获胜,除了能够进入我的十大杀手排名榜单,我还将这块七彩玲珑甲的护腰赏赐给他。”

    “北方已经和我约定好起事的时间,选出来的杀手要尽快将剩余的七彩玲珑甲找齐。”

    “只要我们进入伏羲墓中,拿出那样证明先皇谋反的证据,朝廷上就有很多的势力会支持我们。”

    “到那时,我们的大事就可以成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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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密令惊风潮,还我冤魂未了。徒留绝色在今朝,昨日狂花已老。此去冥府路迢迢,只把玉手轻摇。君可随我共缥缈,莫管是鬼是妖。雷家案件扑朔迷离,宝物争夺尔虞我诈,喜欢看悬疑类武侠作品的可以一试。七彩玲珑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七彩玲珑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