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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男蒙难     七彩玲珑甲txt下载     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门局

    花影正觉得很久没有上山拜见植敬堂掌门,让李世一行先走一步,他随后就来。

    “西南雄阔地,点苍冠群山”。

    雄伟壮丽的苍山横亘邓川城北,山顶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经夏不消。

    一条乳白色的云朵,犹如盘踞在苍山身上的玉带,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白毅领着李世和沈梦,穿过苍山十八溪,登上苍山十九峰。

    苍山之上,李世三人极目远眺,郁郁的苍山,皑皑的白雪,蓝蓝的洱海,悠悠的古城,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三人来到点苍派的山门前面,两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上面横着一块石匾。

    石匾上书“点苍”二字,气派非凡。

    白毅指着前面山路,对李世说道:

    “这里就是云弄峰。过了这处山门,里面不远处还会见到剑气石碑。”

    “从剑气石碑再往里走,便是点苍派的大殿,在那里便可以拜见植掌门了。”

    三人继续往里行进,果然看见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面有几道剑痕,不知是谁留在上面的,刻着几行诗句:

    “云弄沧浪洱海西,五台莲花白云迷。”

    “鹤云共舞三阳上,兰峰之后雪人居。”

    “白石双鸳隐先至,斜阳十九用不移。

    “一剑飞乘龙霞晚,风花雪月景传奇。”

    沈梦用心看了几遍,以为剑气石碑上面,描写的都是山上景物,只微微一笑。

    三人走过剑气石碑,终于看到了庄严肃穆的点苍大殿。

    白毅越走到这里,心中越是觉得奇怪。

    因为他们一路上来,都没有看见点苍派的人。

    “以前点苍山门石匾处,就应该有人把守,为何过了剑气石碑,还未见我们的帮众?”

    此时点苍大殿后面,金鼓齐鸣,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金鼓之声是在召集我们点苍门人,难道帮内有何变故?”

    白毅不敢耽搁,立即对李世和沈梦说道:

    “二位恩公,请速随我来。我们掌门在召集我们,应该有要事发生。”

    三人一路小跑,未遇到任何阻拦,穿过大殿,来到点苍派的演武场中。

    宽敞的演武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身穿白衣的点苍门人。

    白毅带着李世和沈梦站在外围观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进来。

    一位精瘦的中年人,扎着头巾,白袍束腰,站在演武场的一处高高平台上面,将双手平伸,示意台下安静。

    “各位同门,今日我们植掌门召集各位前来,是要宣布接替他,下一任点苍掌门的人选,请各位稍安勿躁。”

    李世往演武场台前望去,只见正中间坐着一个身穿白袄,萎靡不振的老人。

    他年岁已高,全身缩成一团,两眼眯成一条缝,好似疲惫不堪。

    这个老人的两旁,坐着几个年纪不小的点苍名宿。

    他们有的赤手空拳,有的身背宝剑,有的双手笼在袖中,只安静地坐着,并不说话。

    台下站着的点苍门人,前排是上官鸣和他的师兄弟。

    他们都恭恭敬敬地向着台上行礼,只等掌门发话。

    精瘦中年人说完,走到中间老人面前,俯身向老人说了几句话。

    很显然,中间的老人就是点苍掌门植敬堂。

    植敬堂掌门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他只是招了招手,精瘦中年人便附耳靠近植敬堂的身前,不住点头。

    精瘦中年人直起腰来,重新走到台前正中,对着台下点苍门人说道:

    “刚才我们植掌门已经告诉我了,经过他和几位点苍名宿决定,能够接替他成为我们点苍派下一任掌门的人选是……”

    精瘦中年人停顿了一下,往人群中扫视一眼,面露难色。

    他在人群中还没有找到这个候选人,眼神闪烁不定。

    李世没想到自己今日上来拜山,竟然赶上了点苍派宣布下一任掌门的大事,心中暗道:

    “点苍后起之秀中,也只有上官鸣有这个资格了。”

    实际上台下大多数的点苍弟子,也都几乎认为,这个人非上官鸣莫属。

    上官鸣面带微笑,垂手而立,胸有成竹。

    精瘦中年人往身后望了一眼,植敬堂掌门向他点了点头。

    精瘦中年人不再犹豫,吸了一口气,向台下宣布道:

    “下一任点苍掌门人选是‘云中剑客’白毅。”

    “只是他下山办事,还未回来,等他回到山上,植掌门再将掌门印,转交予他。”

    “从今日起,我们的植掌门便退出点苍掌门的位置,大家都要奉新掌门白毅的号令。”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喧哗。

    “怎么会是白毅?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在山上了,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为什么植掌门会传位给他?”

    “我们的上官鸣师兄德高望重,按道理应该将掌门之位传给上官鸣才对啊。”

    上官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台上的精瘦中年人。

    这个精瘦中年人是点苍四剑之首,也是上官鸣的师兄,外号隐仙剑客,名字叫做柳万花。

    他和另外三人组成的点苍剑阵,是点苍派立足江湖,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点苍四剑。

    柳万花从小便在点苍派长大,武艺超群,现任点苍派的执掌使,但凡有大事要宣布,均出自他的口中。

    所以柳万花向来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但这一次,倒有不少点苍门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终于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怎么不是上官鸣师兄?白毅远比不上上官鸣的武功啊。”

    这句话一出,又引起了台下一阵骚动。

    “对呀,论武艺,我们只佩服上官鸣师兄,这掌门之位是不是宣布有误?”

    上官鸣眉头微颦,将头埋得很低,眼光望着地下,似乎满腹心事。

    柳万花又将双手平伸,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本人没有说错,完全是按照植掌门的意思向大家宣布的,这也是点苍名宿们的一致决定。”

    他想台下门人解释道:

    “大家都知道,云中剑客白毅,在我们点苍派练功最是刻苦,功力也属上乘,他和上官鸣都曾是植掌门的考虑对象。”

    “这两人无论是谁能够成为我们点苍派的下一任掌门,都是本门幸事,大家不得有议。”

    这下子就连李世和沈梦,都被植敬堂的这个决定给弄迷糊了。

    点苍门人听了执掌使柳万花这样一说,只能服从,非议之声渐渐弱了下去。

    白毅站在外围,听到执掌使柳万花的这个决定,张大了口,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愣了一下神,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想立即冲到台前,推掉掌门之位,被李世一把拉到身后。

    “白少侠先别急,我看还有变数。”

    沈梦在一旁轻声对李世说道:

    “我们在山下听说上官鸣曾经捉住了白毅,又放了白毅,可是真有其事?”

    “我们当时不知道点苍派在遴选掌门人,原本对上官鸣的这一举动有些不解。”

    “按道理上官鸣既然认出了白毅身中剧毒,没理由坐视不理。”

    李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朝沈梦眨了眨眼睛。

    白毅不知道李世和沈梦是什么意思,只能听从他们的话,继续站在外围观看,好像事不关己,毫无表示。

    果然不出李世所料,场下立即起了变数。

    此时,上官鸣抬起了头,向着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他身旁站着他的师弟陆涛,立即会意。

    陆涛长得人高马大,走出人群,向着执掌使柳万花鞠了一躬,说道:

    “既然是植掌门和众师叔们的决定,弟子们自当服从,并拥护新掌门继位。”

    “白毅师兄也的确配得上这个决定。”

    “只不过弟子有一事,不得不向植掌门和执掌使禀明。”

    “弟子听说白毅师兄几个月前,会同一批江湖豪杰,前往赤霞山庄围剿九幽杀手,结果全军覆没,已经丧生在了赤霞山庄。”

    “若白毅师兄已死,这掌门之位如何继承?还请植掌门和师叔们重长计议。”

    陆涛口中,说出白毅已经在赤霞山庄中身亡,让台上的萎靡老人植敬堂终于睁开了双眼。

    执掌使柳万花也是惊讶,连忙问道:

    “空口无凭,你说的可是当真?白毅真的已经死在了赤霞山庄?”

    陆涛向着柳万花一拱手,说道:

    “弟子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白毅师兄去了赤霞山庄后,就再也不见人影,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前不久,弟子听说武当派的铁玉道长也惨死在赤霞山庄,他们可是一同进去的啊。”

    柳万花见陆涛所说,事关重大,不敢决定,又退回到植敬堂的身前。

    植敬堂又在柳万花耳边轻声耳语,几个座上的点苍名宿也频频点头。

    柳万花重新走到台前:

    “若是云中剑客白毅真的战死在了赤霞山庄,是我们点苍派的不幸,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

    “这掌门之位不可一日无尊。如果证实了白毅的确不在人世,植掌门和众师叔们的意思,便由上官鸣来接任。”

    台下欢声雷动,好似得偿所愿,众望所归。

    上官鸣也面带笑容,接受台下师兄弟同门的祝贺。

    “狗屁,荒唐!”

    “植师兄,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选掌门就跟儿戏一般?”

    一个红衣身影从台下点苍门人的上面飞过,如鲲鹏展翅,稳稳地落在了台上。

    “谁说点苍白毅已经死了?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罪局

    飞上点苍派演武场台上的红衣老人是花影正。

    今日清晨,他略作收拾,在李世一行出发后不久,也上了苍山云弄峰,准备拜见掌门师兄植敬堂。

    他听到执掌使柳万花宣布白毅已死,点苍掌门由上官鸣接任,不禁大怒。

    花影正一向性子直来直去,直接飞身上台,没有看见李世他们。

    “谁说白毅死了?”

    “怎么植师兄,这么重大的事情,仅凭一句话,掌门之位就传来传去,太不讲究了吧。”

    这个时候,许多点苍年纪稍大的门人,认出了花影正。

    “这不是花师叔吗?他怎么也来了,他离开我们点苍派也好些年头了。”

    植敬堂掌门直起了腰,却将白袄裹得更紧,似乎更加怕冷。

    “花师弟,多年未见,你回来得真是及时啊……。”

    这是李世和沈梦第一次听到植敬堂发声。

    他声音嘶哑,说这句话时非常吃力,然后剧烈咳嗽,好似要将心肺咳穿一般。

    花影正虽然对这位掌门师兄言语上直来直去,礼数却不敢不敬。

    他向植敬堂拜了几拜,立即上前扶住植敬堂的双手:

    “师兄的病情加重了许多,可不能再饮酒了啊。”

    植敬堂却笑了:

    “不饮酒,我还活在世上做什么?”

    植敬堂指了指柳万花,让他搬来一张椅子,示意花影正坐下。

    “花师弟此时能回来,是我们点苍的幸事。你说白毅还活着,可是真的?”

    “我派了好多人去寻他,一直没有找到,为什么他自己还不回来?咳……咳……。”

    植敬堂说完又是几声咳嗽。

    他弯下腰,从座椅旁边拎起一个酒壶,拧开盖子,酒香四溢。

    花影正见植敬堂咳嗽得厉害,却依旧改不掉喝酒的习惯,本想制止,但知道师兄脾气,欲言又止。

    植敬堂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感觉才缓过神来。

    “唉,我是离不开这玩意儿了。”

    “花师弟,快说吧,白毅在哪儿?”

    花影正坐下说道:

    “白毅是唯一活着走出赤霞山庄的人,他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今日他在我之前就上山了啊,怎么你们还没有见到他吗?”

    花影正话音未落,植敬堂便向柳万花招了招手。

    柳万花在植敬堂手下,鞍前马后伺候多年,完全领会掌门的意思,立即走到台前问道:

    “点苍云中剑客白毅,可是到了这里?”

    台下站着的众多门人神情各异。

    上官鸣和他周围的人,纷纷冷笑,并不回头。

    站在外围的一些弟子左顾右盼,突然一人大叫:

    “白毅师兄,真的是你,原来你真的活着啊。”

    白毅原本站在李世身后,李世让他先不要现身,静观其变,这下子被人认出,知道无法隐瞒,往前走去。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

    上官鸣看见白毅,眼神有些惊讶,一闪而过。

    白毅走近台前,向着执掌使柳万花鞠躬说道:

    “点苍白毅,特来叩见。”

    “今日弟子不知道,点苍派推选掌门候选人。”

    “弟子才疏学浅,无功无德,愧不敢当。”

    “还请执掌使回禀植掌门,收回成命吧。”

    场下有一半的弟子见到白毅回来,都非常高兴,但突然听到他不愿接受点苍掌门的职位,纷纷发出叹息之声。

    “白毅师兄,性情敦厚,由他做我们的掌门人,是我们的福气啊。”

    “就是,就是,既然植掌门愿意传位给他,他为什么还要推脱啊。”

    上官鸣见白毅一开口就是不愿接受掌门职位,面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并不说话。

    花影正性子最急,他听到白毅推辞,未等柳万花传话,第一个站了出来:

    “白毅,你在赤霞山庄身负重伤,难道不想报仇雪恨?”

    “现在正是大好机会,让你领导点苍派,将我门派的武艺发扬光大,怎么说不做就不做?”

    柳万花回头望着掌门植敬堂。

    植敬堂放下酒壶,站起了身,也走到了台前。

    他几口酒下肚,只觉得一下子容光焕发,疲态一扫而光。

    “白毅,这个决定是我同你的几个师叔,商量了三天三夜,才定下来的。”

    “我们觉得,点苍后起之秀里面,综合而言,你是掌门之位的最佳继承人选,希望你不要令我们失望。”

    植敬堂一开始以为,白毅说的只是几句客套话,不以为然。

    他将掌门令牌从胸口摸出,举在身前:

    “既然白毅已经回到点苍,刚才只是以讹传讹。”

    “今日我就将这块点苍掌门令牌传于白毅。”

    白毅立即跪下,双手抱拳说道:

    “植掌门且慢。我白毅身犯大错,辜负了您的期望,这掌门之位,我是万万没有资格接受的呀。”

    “我只求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将功赎罪,手刃恶人,为赤霞山庄中惨死的武林同胞报仇,再也别无他求。”

    “还望植掌门三思,请您收回成命吧。”

    植敬堂一只手拿着令牌,原以为白毅客套过了,会顺理成章上台受命,却不料他仍是拒绝,一时间定在台上,举着手放不下来。

    花影正见白毅为了自己因中毒所犯错误,耿耿于怀,一心不肯接受掌门职位。

    他知道白毅当时也是情非得已,情有可原,心中着急,对着白毅说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而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既然掌门师兄觉得你是我们点苍派合适的人选,你就应该遵从师命,接受这个决定。”

    “有了这块令牌,你可以调集点苍好手,一起去找那个恶人报仇,这样赤霞山庄惨死的英雄好汉才能含笑九泉。”

    白毅心中仍是非常矛盾,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站在白毅身后的上官鸣,以为白毅请来了花影正为他撑腰,掌门的令牌就要被他上去接令。

    他心中想到:

    “在点苍,论武功是我最强,论资历也是我比他老,怎么植敬堂掌门会把掌门之位传给白毅?”

    “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听说了植敬堂掌门同几个师叔在讨论掌门人的遴选之事,那时候我的呼声还是最高的。”

    “今日宣布的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刚才大家都以为白毅已经死了,已经宣布由我来接任掌门,为何白毅能突然恢复正常,及时赶到?”

    “这里面一定是这个花影正在捣鬼。”

    “不行,我什么都可以让着师弟白毅,但掌门之位,是我拜入点苍梦寐以求的梦想,今日一定不能给他抢去。”

    上官鸣在仙人铺子见到快剑秦林的剑法,也要出来同他比剑,可见好胜心极强。

    他心念至此,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对着植敬堂掌门说道:

    “植掌门,众位师叔,您们一直教导我们点苍门人,要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施善百姓,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做点苍派的继承人,可是对的?”

    植敬堂将举起的掌门令牌放了下来,看着上官鸣,回答道:

    “没错,我们点苍派虽然地势偏远,只在西南一隅,但也是千百年来的名门正派,一定要将这些古训发扬光大。”

    上官鸣又朝着花影正鞠了一躬,说道:

    “花师叔,好久都没有拜见您老人家了,今日见面,您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您刚才说大丈夫处事不拘小节,可犯下滔天大罪,祸害相邻,人命关天,也可以听之任之吗?”

    花影正见上官鸣质问,刚想开口,上官鸣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毅师弟从赤霞山庄出来后,在山下的邓川城内,所作所为,难道花师叔豪不知情吗?”

    花影正见上官鸣问的是他知不知道白毅所犯大罪,一时语塞,还没想好该如何向植敬堂解释。

    植敬堂见上官鸣站出来指责白毅,便向上官鸣问道:

    “上官鸣,你不妨直言不讳,将所指的事情说个明白。”

    上官鸣向植敬堂再鞠一躬,不再隐瞒,将白毅化身厉鬼,吸食人血害人的事情全盘托出,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植敬堂转身向花影正问道:

    “花师弟,上官鸣所言可是事实?”

    花影正只好回答道:

    “事实的确如此,只不过……。”

    他还没有说出白毅是因为中毒的缘由,便被植敬堂伸手制止。

    植敬堂一向嫉恶如仇,现在已经是怒不可遏。

    “原来这几个月,在山下祸害百姓的人竟然是你白毅。”

    “你的所为,真是我们点苍的耻辱。”

    “此事既是事实,我们点苍派还真不能容得下你。”

    跪在地上的白毅听到身后上官鸣师兄的言语,已经泪流满面。

    植敬堂掌门的一声大喝,好似晴天霹雳,让他再无生的念想。

    他向着植敬堂磕了三个响头。

    他每磕一个头,就说一句话:

    “植掌门,上官师兄,你们说得没错,我白毅的确犯下了滔天大罪,害了数十条无辜的人命,我已无脸再活在世上了。”

    “我今日上山,只是报答救我的两位恩公恩情,想将他们引荐给植掌门。”

    “既然我使命已经完成,希望植掌门念在我白毅仍是一心感恩拜入点苍,不要将我逐出师门。”

    磕完这三个响头,白毅整理了衣袖,站起身来。

    他环顾四周,说道:

    “我白毅多谢掌门和众位同门的照顾,此生就此别过,愿来世还能成为点苍的弟子。”

    他双手缓缓伸出,突然十指向内弯曲。

    沈梦在外围看得真切,紧紧抓住李世的手说道:

    “不好,白毅他......。”

    李世鞭长莫及。

第二百一十三章 认局

    植敬堂和花影正站在白毅身前,均看出了白毅行动有异。

    他们想要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白毅一声大喝。

    十道剑气穿胸而过,白毅身体往后倒下,血流不止,立时气绝。

    上官鸣没有想到自己一席话,竟然能将白毅逼死,往后退了三步,站立不稳,被陆涛扶住。

    他回过神来,猛地扑向白毅尸身,痛哭流涕:

    “白毅师弟,你我情同手足,尽管你犯下大罪,但师兄也甘愿替你受罚,你怎么就自尽身亡了?”

    “是师兄不好,不该直言不讳。白师弟呀,你醒醒,你醒醒啊。”

    花影正从台上飞身而下,俯身检查白毅脉搏,知道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他向着台上植敬堂掌门摇了摇头。

    植敬堂见爱徒自尽,望了执掌使柳万花一眼,不发一言,重新退回座位。

    柳万花这个时候也吃不准植敬堂的心思了,跟在植敬堂身后,待他坐下,重新附耳。

    植敬堂在柳万花耳边耳语几句,又和在座的几位点苍名宿商量了一下。

    演武场下已经乱作一团。

    花影正重新走到植敬堂身前,大声说道:

    “掌门师兄,刚才我的话只说了一半,被你打断了。我认为白毅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

    “他化身为厉鬼,并非本意,完全事出有因。”

    “你可知道他在赤霞山庄身中剧毒,必须吸食人血才能暂时缓解,生不如死。”

    “他为了告诉我们行凶之人的真面目,才没有自尽。”

    “我和两个年轻人好不容易替他解了毒,让他先回点苍向掌门师兄报告情况,没想到你们却左一言,又一句,逼他自尽。”

    “你们逼死白毅于事无补,真是糊涂至极。”

    花影正性子使然,当面指责植敬堂,一点情面都不留。

    执掌使柳万花是植敬堂的心腹,见花影正在掌门面前,越来越无礼,大声呵斥道:

    “你虽然是点苍名宿,但怎么能在这里对掌门不敬?”

    花影正身旁坐着一个矮小的七旬老人,身穿宽袍大袖,不成比例,看起来比花影正年纪还要大上许多。

    他是花影正的师兄,在青年之时就和花影正不合,见执掌使柳万花发话,便站起身来,甩出流云水袖,缠住花影正的腰间。

    “花师弟,退后一步说话吧。”

    花影正功力被李世吸掉大半,还未复原,根本抵挡不了那七旬老人的袖功。

    他只觉腰间一麻,呼吸困难,被流云水袖一甩,往后退了好几步。

    花影正骨子里面有股傲气,口中并不认输。

    “怎么,植掌门,现在我们点苍里面,连向您说句话都那么困难了?”

    植敬堂朝那个宽袍大袖的七旬老人摆了摆手道:

    “齐师弟,我们师兄弟之间不是外人,不必动手。”

    那个七旬老人收回水袖,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他心中嘀咕道:

    “花师弟的功夫,好似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长进,就是脾气还和以前一样,得理不饶人。”

    花影正揉了揉肚子,对甩袖子的老人说道:

    “齐老三,我这次上山也不是找你的,就不同你计较了。”

    “我只问一问掌门师兄,我们点苍派若要推选出下一任掌门,我花影正有没有资格发言?”

    植敬堂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又从座位下面抓出酒壶,灌了一大口酒,却咳得更加厉害。

    “咳......咳......,花师弟,这么多年了,你向来都不关心我们点苍派,怎么今日来得这么巧?”

    “你若想发言,但说无妨,我保证没有人拦你。咳咳......。”

    花影正对白毅被植敬堂和上官鸣逼死,耿耿于怀,见植敬堂并不阻拦自己发言,便说道:

    “赤霞山庄里面,害死了各派英雄的人,是长胜帮主宁楚成。”

    “这个消息是白毅冒死带出来的,千真万确。”

    “这个人也是让白毅中毒,间接害死了无辜乡民的幕后凶手。”

    花影正说出了宁楚成的名字,台上在座点苍高手纷纷动容。

    “长胜帮近年来风生水起,是江湖第一大帮,怎么他们的帮主宁楚成却在害人?”

    花影正接着说道:

    “既然我们点苍派古训,要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这掌门人就更应该担负起这个重任。”

    “所以我认为我们新一任的掌门人,在武功上一定要出类拔萃,这样才能统领点苍同门,找长胜帮报仇雪恨,也为白毅洗刷冤屈。”

    “刚才掌门师兄说白毅身亡后,掌门人选由上官鸣接任,老夫并无异议,只不过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即可。”

    花影正声如洪钟,台下点苍弟子也听得清清楚楚。

    白毅的尸身被白布包裹,抬了出去。

    上官鸣听到花影正没有反对他接替掌门之位,心中稍安,只不知花影正还要弄清楚什么事情?

    此时花影正偏偏转头望向上官鸣,和他四目相对。

    “刚才是上官鸣讲出白毅是厉鬼的。”

    “老夫听说,白毅在邓川城化作厉鬼之时,模样已经大变,没有人认得出他是点苍白毅。”

    “上官鸣奉命为民除害,曾经捉住了这个厉鬼,为何又将他放了,让他继续在山下危害百姓?”

    “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台下点苍门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望向上官鸣。

    上官鸣心中早已想好了对策,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不是放了厉鬼,而是被他所伤,让他逃走的。这件事情我已经禀明植掌门了。”

    “当时那厉鬼模样,根本不成人形,却发出我们点苍派的剑气。我看出他是点苍门人,便没有痛下死手。”

    “我和他相斗之下,一时手软,被厉鬼击伤了胸口,不得已才回到苍山养伤,只等痊愈后再下山捉他。”

    植敬堂点了点头,说道:

    “上官鸣回来的确负了伤,也将情况告诉了我。”

    花影正继续问道:

    “若当时你并没有认出来厉鬼是白毅的话,怎么刚才你又站出来指认白毅?这岂不自相矛盾?”

    上官鸣向前走了两步,向植敬堂拱手拜道:

    “弟子现在也是好生后悔,不该将白毅师弟的实情讲出,害他自尽。”

    “弟子无能,不能替白毅解毒,也无法制止他害人,原本是想同他一起受罚的。”

    然后上官鸣才对着花影正说道:

    “刚才弟子是从白毅身上穿的血衣认出来的。”

    “我在和厉鬼交手之时,的确曾制住了他,但那厉鬼咬住自己手腕,喷出一团血雾,让弟子眼前一花,这才中了他的剑气。”

    “刚才白毅师弟从人群中走出来时,我虽见他满身血污,却也没有把握断定他是厉鬼。”

    “直到我见到白毅师弟手腕上面的牙印和血迹,才认出邓川城中,同弟子交手的恶鬼是他。”

    上官鸣说完满脸悲切。

    “花师叔,白毅师弟之死,弟子始料不及,也有过错,愿意接受您的责罚。”

    白毅尸身已不再原地,无从核对上官鸣所言是否属实。

    花影正并没有注意到白毅的手腕上面是否留有血迹,听了上官鸣的解释,觉得倒还合理,便不再追究。

    沈梦站在外围,听得清楚,对着李世轻声说道:

    “李世哥哥,上官鸣在说谎。”

    “今天早上,我特意让白毅洗了个澡,他那件脏衣服袖口的血迹我也擦拭过了,根本没有牙印。”

    李世也眉头紧锁道:

    “你我认识的上官鸣本是侠义之人,为何在今日点苍掌门的争夺上面急不可耐?”

    “他和白毅是师兄弟,剑气达到白毅这种境界的原本不多,他理应从白毅的功夫上面辨认出来,没理由到今日才认出厉鬼的身份。”

    “而且他就算是才知道白毅化身为厉鬼害人,在未弄清楚缘由的情况下面,贸然指出,也是不妥。”

    沈梦接着说道:

    “这个上官鸣完全不是我们心目中所认为的上官鸣了,我看他是怕白毅抢了掌门之位,所以急着将白毅所犯错误抖了出来。”

    李世朝沈梦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说。

    “现在看花前辈还有什么话要说吧。”

    花影正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他觉得上官鸣解释得通,便算他过关,却又引发了另一个问题,让在场众人始料未及。

    “上官鸣说得有理。只是这么说来,上官鸣的武功不如白毅,难怪植师兄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白毅。”

    “我虽然不知道白毅的武功,在场下是不是最好的?但我刚才已经说了,要继承掌门之位,肩负着报仇雪恨的重任,这武艺一定要服众才行。”

    上官鸣听了,心里面像吞了一只死猫一样难受。

    “我刚才把话说过了,结果这个老头居然说我的功夫不如白毅,真是弄巧成拙。”

    实际上李世猜得不错,上官鸣和大头厉鬼只交手三招,就认出了此人就是白毅。

    他知道植敬堂正在讨论掌门人选一事,白毅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故意放任,不去戳穿,留下这个后手,就为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抓住白毅害人的把柄,让他无法构成威胁。

    刚才他也没有看清楚白毅的手腕是否还有牙印和血迹,反正白毅的尸体已被白布包裹,只要没人怀疑,他的说法就很容易使人相信。

    他没有想到,沈梦女儿家极爱干净,心思细密,专门让白毅洗了个澡,还帮白毅清理了袖口的污迹。

    在李世和沈梦眼里,上官鸣的小心思已经暴露无遗。

第二百一十四章 狮局

    花影正一番话,让植敬堂也频频点头:

    “我们点苍以内力见长,白毅和上官鸣都是新一辈的楚翘。”

    “花师弟同上官鸣不熟,不知道上官鸣的武功其实还在白毅之上。我们如果要传位给上官鸣的话,也需要服众才是。”

    植敬堂转身向在座的几位师兄弟询问:

    “各位师兄弟,我们当时讨论掌门人选之时,原本想选出品德与武艺兼备的人才,来继承掌门之位。”

    “白毅德艺双馨,是最佳人选,却已自尽身亡,是我们点苍极大的损失。”

    “上官鸣的武功倒是不错,只是有些争强好胜,没有白毅的温厚。对他我们原本有些犹豫,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白毅。”

    “既然花影正说了,掌门人一定要在武艺上面服众,我们不妨让场下弟子比试一场如何?”

    “上官鸣若能获胜,也是他靠自身实力得来,众望所归,那样就没有人会有异议了。”

    场下坐着的三个点苍老人,互相耳语几句,纷纷表示同意。

    花影正见几个师兄弟都采纳了他的意见,更是没有话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只等掌门师兄发话。

    植敬堂在柳万花耳前说了几句话,才大声说道:

    “执掌使,这件事就由你来宣布吧。”

    执掌使柳万花走到台前,对着台下弟子宣布道:

    “白毅的死,是长胜帮宁楚成间接造成的。”

    “我们现在选出新的掌门,一定要为民除害,为他报仇,所以武功上一定要出类拔萃。”

    “我们点苍派讲究以气修行,剑法和内力都要兼备。”

    “各位同门,今日便是证明你们武艺高下的最好时机。”

    “经过植掌门和众位点苍名宿商议,我们决定进行一场比武考验。”

    “但刀剑无眼,为了不伤和气,我们这场比武只以内力考较为主。”

    台下点苍门人听了欢声雷动。

    “这下也算公平。我们一生习武,难得在这么多同门面前展示,正好可以互相印证一番。”

    “论武功,我们哪里是上官师兄的对手,看来这掌门之位还是上官师兄的。”

    陆涛也上前提前恭喜上官鸣:

    “上官师兄,等下比武,我们就是陪太子读书了。师兄做了掌门,柳执掌使的位置嘛,是不是也该换换人了……。”

    上官鸣脸上只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他心里只想着:

    “真是好事多磨,还得我出一身力气才行。”

    上官鸣目光朝四周望去:

    “眼下点苍派中,内力胜得过我的只有台上那几个老一辈的了,台下众人不足为虑。”

    他调整了几下呼吸,只等执掌使发话,看怎生个比法。

    柳万花见台下没有异议,接着说道:

    “经过植掌门决定,我们的比试分为两场。”

    他指着演武场台下左右,两座镇山石狮道:

    “这里有两座石狮,是比试的第一关。”

    “各位隔空将这对石狮,移动到身前一丈,便算过关。”

    李世和沈梦远望柳万花所指石狮,均有两丈有余,为山中巨石雕刻而成,怒目圆睁,威风凛凛。

    每一座石狮怎么都不下四五百斤,别说隔空移动,就是将手贴着石狮,想要将它们推动都十分困难。

    人群中发出了几声叹息。

    “植掌门一上来设下的第一关,就让人望而却步啊。”

    上官鸣脸上没有表情,暗自运功,活动筋骨。

    “我还从未试过自己能否隔空移动这对石狮,等下可要出尽全力才行。”

    “这第一关都如此费力,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更加艰难的考验?”

    柳万花接着说道:

    “这第二关,就要请出我们的点苍四剑出手了。”

    “点苍四剑,四人合力出招,应对之人尽量防守,谁能坚持得久,谁就获胜,成为我们点苍派下一任新的掌门人。”

    台下点苍门人更是惊叹不断:

    “什么?点苍四剑合力考验我们?我们连他们一个人的招数都接不住,更何况是四个人同时出手。”

    “这也太难了吧,不过上官鸣师兄众望所归,应该可以胜出。”

    在柳万花的安排下,点苍门人首先走到两座石狮的后面,排着队纷纷一试,看能不能通过第一关的考验?

    柳万花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本子,将能够完成考验的点苍弟子姓名,记录在案。

    大浪淘沙,许多功力不足的弟子很快就被淘汰下去。

    运功声,吆喝声,叹气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沈梦好奇地向李世说道:

    “我可没这么大的气力。李世哥哥,你倒是可以去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推得动这两座石狮?”

    李世笑道:

    “人家点苍派内部的选拔,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吧。”

    点苍门人,全部聚集在石狮子周围,没有人注意李世和沈梦。

    花影正在白毅走出人群之时,就看见了李世和沈梦,此时来到他们两人跟前。

    “两位少侠在此,切莫忘了白毅的遗愿啊。”

    李世和沈梦连忙向花影正行礼:

    “前辈放心,我们来到点苍就是要调查这件事情。”

    花影正握着李世的手说道:

    “眼下点苍后起之秀,不知道还有谁,即有良好的品德,又有上佳的武功?”

    “老夫总觉得白毅的自尽,同上官鸣脱不了干系,可见他为了争夺这个位置,连师兄弟情谊都不顾,简直不择手段。”

    “两位能否答应老夫一个请求?你们也作为试金石,来检验一下这两道关卡的成色?”

    沈梦心中对上官鸣有了看法,也不愿让他那么顺利地拿到掌门资格,她在一旁说道:

    “花前辈说得对,但我不行,得靠李世哥哥。”

    沈梦帮花影正一起劝李世道:

    “李世哥哥,你就答应花前辈吧,也上去试一下。”

    “我看你昨晚吸收了‘渡劫血花’,好似功力大涨,正好拿点苍的考验试试身手。”

    李世听了沈梦这么一说,虽有些心动,却仍存一丝顾虑:

    “可我毕竟是外人?”

    花影正才不考虑那么多:

    “我现在就认你做关门弟子,教你几招点苍剑法。”

    花影正说完,不等李世答应,用手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这些是我们点苍剑法,最基础的招式,点石成金,点头之交,点手划脚,点指画字。”

    李世悟性本就奇高,跟着花影正的手指,一下子就学会了那几个剑招,居然有模有样。

    花影正看了非常高兴:

    “好了,你现在已不是外人,是我们点苍派的人了。”

    “你就说是老夫带你上山来的,去吧,看你能否通过考验。”

    花影正同李世和沈梦一见如故,同心协力救了白毅,本身对二人已有好感。

    他初遇李世时,听李世提起他的儿子花无言,已是大为感动,心中只想把李世认作儿子。

    后来他见白毅在毒发危难之时,李世不惜挥刀割腕,给白毅吸血,知道李世有不折不扣的侠义心肠。

    最后他帮李世疗伤,感到李世功力已在他之上,这时更希望李世能够替他出人头地,涨自己的威风。

    此时场上,已经决出了五个将石狮隔空推出一丈的弟子,上官鸣和陆涛都在过关弟子之列。

    李世最后走到两座石狮身后,双掌隔空缓缓推出。

    他脸上还带着沈梦改良后的面具,场下无一人识得。

    两条隐形巨龙,呼啸而出,缠绕在石狮周围,慢慢将石狮提起半寸。

    只有上官鸣注意到了这个身穿青衣的陌生人,发现石狮竟然向上晃动了几下。

    “此人是什么功力?怎么可以隔空提起石狮,这难度可比我们推动石狮大多了啊。”

    李世双掌运功,感觉功力源源不断从双手输出,完全可以操控石狮。

    他不愿显露实力,悄悄将石狮放下,脸上装作很吃力的样子,按照比武要求,只将石狮推出一丈距离。

    柳万花正在用笔记录通过第一关的点苍好手,原以为决出五人后,已再无人能够过关。

    他刚想上台宣布第二场比试,忽然发现两座石狮子,又动了一丈有余。

    他这才朝身前望去,发现一个气喘吁吁,相貌平平的年轻人,也完成了第一关的考验,却并不认识。

    “怎么点苍派还有我不认识的弟子?好生奇怪。”

    他毛笔写不下去名字,只好走到李世跟前询问:

    “这位弟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师父的徒弟?是才来点苍拜师学艺的吗?”

    花影正和沈梦见李世就过了第一关,很是高兴,两人也来到李世跟前。

    花影正听到柳万花的询问,抢着说道:

    “他叫李世,是我的关门弟子,你不认识他,并不怪你。”

    花影正说这句话时,得意洋洋,就好像是他自己过关一般。

    柳万花白了花影正一眼:

    “既是你的徒弟,我也给你记上吧。”

    他在本子上写了李世名字,心中想到:

    “我看他完成第一关比试后,气喘如牛,显然已经拼尽全力,不像上官鸣,面不改色。”

    他又看了花影正一眼。

    “我管你教了他多久,反正也没有人能够经得住第二关考验,就看他多快被我们点苍四剑,淘汰出局。”

    执掌使柳万花确定无人再来比试,合上小本,插回腰间,走到台前:

    “下面就开始第二关的考验,请刚才推动了石狮的六个弟子上前。”

    植敬堂喝了一大口酒,站起身来,将酒壶索性挂在身上,走到台上正中。

    “一剑飞乘龙霞晚,风花雪月景传奇。”

    “点苍四剑列阵。”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袖局

    沈梦在台下听到植敬堂说出“一剑飞乘龙霞晚,风花雪月景传奇”这句诗时,想起在上山途中的剑气石碑上面见过。

    “原来石碑上面刻着的最后一句话,指的是点苍四剑。”

    “他们能够留名于石碑之上,一定有过人之处,李世哥哥可要小心。”

    植敬堂身后坐着的三人,同时起身,和柳万花一起走到台前。

    那个身材矮小,身穿宽袍大袖的老人,站在最前方。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他们排成一列。

    这样的排列倒不是因为最前面的老人武功最好,而是他的流云飞袖,属于柔功,不易伤人。

    柳万花将腰间小本交到植敬堂的手上,站在队伍的最后,将双手搭在前面一人的双肩。

    剩下的人也依次将双手搭上。

    最前方的老人,也就是花影正口中的齐老三,手上流云水袖,鼓满了大风,不住抖动。

    原来点苍四剑是要将功力集中在一人身上。

    这四人无论哪一个出来,都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一流好手。

    同时集四人功力的高手,恐怕在他手下走上一招已是极难了,难怪比试时是看对方能够坚持多久。

    植敬堂按照小本上记录通过第一关弟子的名单,依次点名。

    前面三个弟子靠着功力还算精纯,自身也有一身蛮力,勉强推动了石狮,此时上台对阵点苍四剑,立时落败,根本无法接招。

    第四个上来的是陆涛,他向着点苍四剑行了个起手礼,一招点石成金,抱守归元,只想能够比前面三人坚持稍久一些即可。

    齐老三掷出流云水袖,如大浪滔天,扑面而至。

    陆涛只觉狂风袭面,睁不开双眼。

    他脚下站定,硬着头皮运功抵御,却发现自己连呼吸换气都很困难。

    他也只比前面三人仅仅多坚持了一小会儿,就脸上发紫,往后跌倒,不得已退出了比试。

    按照名单,第五人便是上官鸣。

    他一出场,场下又是掌声不断:

    “上官师兄加油啊。”

    上官鸣朝站在点苍四剑最前面的齐老三点了点头,也行了个大礼:

    “弟子上官鸣特来讨教,还望四位师叔手下留情。”

    齐老三对上官鸣倒是颇有好感,也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他抖动双袖,也是向上官鸣面门掷去。

    上官鸣不退反进,双手两道剑气迎着齐老三的流云水袖击去。

    流云水袖崩得笔直,和上官鸣发出的剑气相撞,一团风浪往四周散去,将演舞台上的旗帜全部刮倒。

    上官鸣只觉得胸口一股大力袭来,几欲作呕,难受异常。

    “没想到点苍四剑的合力如此霸道,我的剑气在他们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齐老三的两只袖子风声大作,去势不减。

    上官鸣只好双手抓住袖子,用尽全力相抗,慢慢地他的脸色也变得通红。

    上官鸣坚持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前面四人。

    台下已经有了欢呼声:

    “赢了,赢了,上官师兄已经赢了。”

    齐老三见自己只要再稍稍加力,上官鸣一定只能放开他的流云水袖,败下阵去。

    他还不愿上官鸣输得狼狈,悄悄减力,外人没有一个能够看得出来。

    上官鸣的脸色逐渐由红转白,只觉压力大减。

    他大吼一声,双手往前推出,居然将鼓着风浪的流云水袖折弯。

    趁着流云水袖离自己身体有一段距离之时,上官鸣才放弃抵抗,立即往后跃起,潇潇洒洒地脱离了流云水袖的功力范围。

    植敬堂朝着上官鸣不住点头:

    “上官鸣内力深厚,果然是后起一辈的顶尖好手,他在点苍四剑前面,败得并不难看。”

    花影正见上官鸣原本已在咬牙支持,到后来居然能反击,将齐老三的流云水袖弄弯,以为他功力如此强大,倒也不敢小觑。

    他扯了扯李世的袖子,悄悄说道:

    “点苍四剑的功力非同小可,上官鸣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齐老三的流云水袖遇强则强,不可硬拼。你能坚持多久就多久,尽力就好,不要受伤。”

    植敬堂见柳万花的小本还有一个名字,自己并不认识。

    “李世?花影正的关门弟子?”

    “好吧,既然是花师弟的弟子,我们一视同仁,也让他来试试吧。”

    上官鸣正在接受其他同门的祝贺,突然听到李世的名字,心中一惊。

    “李世,莫非是我遇到过的那个都头?”

    他再往李世面上瞧去,发现模样平平,完全两样。

    “难道只是重名之人?”

    李世走到台前,学着花影正交给他的那几招点苍剑法的样子,也摆出了陆涛刚刚用过的点石成金。

    台下一阵哄堂大笑:

    “我们陆师兄已经用过了这个招式,这个陌生的门人居然还来照猫画虎,班门弄斧。”

    “陆师兄用这招都只能坚持一小会儿,这叫李世的人,估计会败得更快。”

    齐老三有意让上官鸣获胜,将身后传来的雄浑内力悉数聚在双袖之上,朝李世立即发动攻势。

    他的流云飞袖,宛如奔雷,惊涛拍岸,比前面几人,来势更加猛烈。

    李世瞧得真切,看准他的双袖过来方向,猿臂轻展,将流云水袖握在手中。

    李世身上忽然被一团红色光圈笼罩,狂风大作,一道龙卷旋风直冲天际。

    站的最近的植敬堂都觉得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三步。

    台下的点苍弟子那里见过这等声势,被龙卷旋风吹得东倒西歪,避让不及,阔出一大片场地。

    齐老三全力运功击出,原指望一击奏效,却不料一股大力反弹回来。

    他身后三人也同时感觉到了反弹之力,心中大为吃惊。

    “集我们四人的功力,已经登峰造极,眼前只有一人,按理说只有招架之功,哪会有还手之力?”

    “难不成这个叫李世的小子,功力还在我们四人之上?真是匪夷所思。”

    点苍四剑全部毫无保留地将功力往前输送,流云水袖抖动更加厉害。

    李世身上的龙卷旋风又加粗了几倍,居然将台上刚刚刮倒的旗帜,一起卷上了天空。

    李世仍是未败。

    他运起八卦风云四象剑里面的转字诀,无论点苍四剑传过来多大的力道,均被他化作了旋风,往天上击去,自身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上官鸣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他竟然接下了点苍四剑的这一招。如果比试坚持时间的话,这个李世已经赢了我啊。”

    他转头望向花影正,看见花影正和沈梦乐得眉开眼笑,心中更是懊恼。

    “这个节骨眼,从哪里冒出来这个高手?坏我好事。”

    上官鸣睁大了眼睛往红光包围着的李世身上望去,终于被他瞧出了端倪。

    “此人虽然站的是点苍剑法,点石成金的姿势,但所用武功和内力都不是点苍的,一定是花影正请来捣乱的人。”

    点苍四剑中站在最前面的齐老三也是惊疑不定。

    “刚才我试了试花影正的武功,发现他根本没有长进,怎么他教出来的徒弟却这般厉害?”

    “花影正此番突然山上,分明就是在戏耍我们。”

    他心中非常愤恨,双手不断催动功力,面上表情已是龇牙咧嘴。

    李世先前听了花影正的好意提醒,原本不想同齐老三的流云水袖硬碰硬,只是借势将他传来的功力引开。

    此时他突然觉得齐老三发出的功力摧心掏肝,已是性命相搏。

    这一来也激发了李世的好胜之心,遇强则强,不甘示弱。

    李世变换身形,身上的龙卷旋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笼罩他的红光,瞬间光芒大作。

    李世得到“渡劫血花”提升了一倍内力,又吸了花影正一大半的内力,几乎有了三个人的绝世内力。

    他得瞽目神侠易春秋真传,八卦风云四象剑运用得已是炉火纯青。

    这门剑法威力奇大,等于将李世的武功又提升了一倍有余。

    此时李世的反击,相当于六个点苍名宿的合力之威,远远超出了点苍四剑。

    红色光圈画作八卦光环向四面散开,李世双手发出金茫,沿着齐老三的流云水袖,向点苍四剑反击过去。

    这道剑气能穿山裂石,威不可当。

    植敬堂见了,发出一声惊呼,立即飞身上前,向着流云水袖掷出了他的酒壶。

    点苍四剑只觉一股大力啸咤风云,令山崩地裂,石破天惊。

    他们哪里敢硬接这道剑气,四人纷纷往两旁,滚开躲避。

    “轰”的一声,植敬堂的酒壶炸得四分五裂。

    这道剑气来势迅猛,要不是被植敬堂的酒壶阻了一阻,点苍四剑一定会有人受伤。

    齐老三的流云水袖被那声爆炸震断,再也收不回了。

    李世自己也没想到功力竟然提升到如此境界,发现出手重了,连忙收招。

    “不好意思,刚才是四位前辈以命相搏,晚辈不得已才予以反击,各位没受伤吧?”

    花影正见李世在点苍四剑的合击之下,还能反败为胜,让点苍四剑出了丑,更是哈哈大笑。

    “齐老三,你的袖子这几年没什么长进啊,一定偷懒没有练功。”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困局

    齐老三听到台下花影正言语讥讽,恼羞成怒,心里想着:

    “这么多年不见,花影正的武功我刚探了一下,稀松得很,怎么他的徒弟内功这么强劲,我们四个人都挡不住他的反击?”

    他站起身来,还想继续搏斗,结果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不成体统,极为滑稽。

    “我们四人怎么能输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点苍弟子?这要传了出去,岂能在江湖上立足?”

    其余三人,从地上爬起,也站在齐老三的身边,俱是同样的想法。

    点苍四剑被称为风花雪月,一向共同进退。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沧海月。

    点苍四剑当着点苍派众多门人,以四战一,如果轻易认输,岂不被人笑话,颜面尽失。

    所以四人一起身,就立即反攻李世。

    他们同时亮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

    这已经不是考较内力的比试,而是真刀真枪的较量了。

    齐老三双袖舞动,使出了下关风的武功,演武台上风卷残云,飞沙走石。

    与此同时,柳万花也和他一起出手,手里面已经多了一根树枝。

    树枝前端,居然还开着一朵鲜花。

    只不过,那朵鲜花带刺,为精钢所制,发出银光。

    柳万花在点苍四剑里面排名第四,他的成名绝技为上关花,配合齐老三下关风的水袖,上下夹击。

    他们身旁,一个脸上只有细细皱纹的老人,从背后拔出了一把宝剑。

    这把宝剑是点苍派的镇山之宝,明曰“龙霞”,轻易不会示人。

    他拔出“龙霞”宝剑,一股寒气从剑身散开,让不少场下的点苍弟子,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老人看起来,虽然比其余的点苍四剑都要年轻,但实际上他才是点苍老一辈的大师兄,植敬堂也排在他的后面。

    他的成名绝技便是剑招,苍山雪。

    他身边的另一位老人,点苍四剑的最后一位,也是和他同时出手,一左一右,袭击李世。

    最后这位老人皮肤黝黑,有些微胖。

    但他的身手却非常灵活,在大师兄苍山雪的剑招刚刚喂出去一半,他就后发而先至。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弯刀,就像一轮弯弯的月亮。

    只不过这轮月亮,却是吃人的月亮,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沧海月。

    点苍四剑配合无间,知道李世是个劲敌,一出手便是风花雪月中最厉害的招式。

    李世正在道歉,突然见到点苍四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个方向同时向他击来,显然已经使出了上乘武功。

    他骤然遇袭,毫无防备,一下子被风花雪月困在核心。

    李世不敢怠慢,往后接连退了四步,已经退到了演武台的边缘。

    他每退一步,手上便生成一个八卦光环,向外击出。

    每一个八卦光环,瞬间幻化成不同的形状,挡住了点苍四剑犀利的攻势。

    下关风的水袖,被一条苍龙缠绕,进退不得。

    上关花的铁花,被一只雄鹰叼啄,不上不下。

    苍山雪的宝剑,被一团烈火包围,冷热交替。

    沧海月的弯刀,被一朵祥云托举,迷踪失路。

    李世尽管用拳风,使出八卦风云四象剑,挡住了点苍四剑的全力一击,但他不想伤害他们,功力后劲略有不足。

    他已退到了演武台的边缘,只要再退一步便会跌下台去。

    点苍四剑都没想到自己的成名绝技,居然被李世的八卦光圈给挡了下来,手上更是发力运功。

    他们同时发一声喊,全身真气纵横,在李世神功余力消失之时,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依然是风花雪月,围绕着李世。

    他们知道,李世还在他们的围困之中。

    如果能将李世逼下演武台,那么好歹点苍四剑也算获胜,这样才能保全颜面。

    李世已经无路可退。

    沈梦在台下看见李世吃亏,惊得叫出声来,露出了她的女声。

    上官鸣朝沈梦望了一眼。

    花影正见点苍四剑全无前辈风范,以大欺小,心中不服。

    他解下酒葫芦,只待李世遇险便出手相救。

    李世一只脚,踏住演武台边缘,全身缩成一团,就像一只百岁老龟,双手画圆,护在胸前。

    他的身前居然出现了一个红光巨钟,挡在点苍四剑之前。

    风花雪月打在巨钟之上,红光大盛,劲力相互抵消,不能穿透。

    这招是八卦风云四象剑里面的守势,“玄龟抱钟”,堪称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四剑击中红光巨钟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让在场众人纷纷捂住耳朵。

    点苍四剑也被自己的功力碰撞,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便是这后退的一步,让李世有了喘息之机。

    李世既然不能再退,就只有向前迈进,这一条路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将御敌力道全部收回,蜷缩的身体瞬间暴涨,忽地打出了四道剑气。

    点石成金,点头之交,点手划脚,点指画字。

    李世居然活学活用,打出的剑招,竟然是刚刚从花影正那里学来的点苍剑法。

    只不过他将自身雄浑的内力,赋予剑招之上,剑气纵横,犹如排山倒海,雷霆万钧。

    普普通通的四招点苍基础剑法,在李世手中使将开来,摧枯拉朽,威力无穷。

    点苍四剑各自接下了一招。

    齐老三的流云水袖,长的一边,又被消去一截,长短也算变得对称。

    柳万花树枝上的铁花,被剑气击中,拿捏不住,险些脱手而飞。

    大师兄的“龙霞”宝剑,不愧为镇山之宝,寒气逼住了李世的剑气,竟是旗鼓相当。

    黑胖老人的弯刀随着李世的剑气,转了几个圆圈,又重新飞回了他的手中。

    点苍四剑也还未败。

    只不过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们已困不住李世了。

    李世醉步连环,闪过了点苍四剑,重新站在了演武台的正中。

    植敬堂看得出来,李世只是为了脱困,未尽全力,再斗下去,毫无意义。

    他咳嗽了几声,走到中央,将点苍四剑和李世隔开。

    “李世,好厉害的内力。”

    “但刚才你的剑气内力,不是我们点苍的武功心法,我看你不是花影正的徒弟吧。”

    花影正见李世已经脱困,更是欣喜,将酒葫芦重新挂在腰上,飞身上台,对植敬堂说道:

    “他怎么就不是我的徒弟?刚才四道剑招难道不是点苍剑法?不就是我教的吗?”

    “我才收的徒弟,他带艺拜师,不行啊?”

    花影正一说带艺拜师,植敬堂就哑口无言了。

    因为植敬堂也是半路出家,带艺拜师,投到点苍上一任掌门的门下。

    先皇南征北战,植敬堂也有出力,立下汗马功劳。

    他解甲归田后,回到苍山修行,武功在点苍派已无人望其项背。

    后来植敬堂的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点苍门人也不敢有所非议。

    实际上植敬堂在没有拜点苍前任掌门为师之前,功夫由一位西域异人传授,内力已经有了深厚的根基,加上点苍以气驭剑的修行,才事半功倍。

    所以当花影正说李世也是带艺拜师,植敬堂自己就是如此,一下子没了话说。

    “既然李少侠武艺如此之高,又是花影正的徒弟,是我们点苍的骄傲啊。”

    点苍四剑已经竭尽全力,依旧没有将李世逼下演武台。

    他们见植敬堂出面,只好收起兵器,重新走回座位。

    植敬堂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不一定能将李世击败。

    这场考验的结果,获胜之人已经非常明显。

    植敬堂爱才如命,牵着李世的手,将他带到台前,对着场下说道:

    “我之前说了,能够比武获胜的,就是我们点苍派下一任的掌门人。”

    “刚才大家都看见了,这位李世少侠,是花影正的徒弟,年少有为,武艺高强,场下应该没有人不服了吧。”

    “老夫现在宣布李世便是我们点苍派新一任的掌门。”

    植敬堂从怀中摸出掌门令牌,想要交到李世手中。

    李世一下子傻了眼。

    他只想应花影正的请求,在这两关考验中试一下功夫,没想到自己竟然获胜,而且植敬堂说话算话,将掌门令牌拿了出来。

    李世立即向植敬堂推辞道:

    “植掌门,晚辈并无要争夺点苍掌门人的想法,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是植敬堂第二次摸出掌门令牌,也是第二次被人拒绝,一只手举在空中,又下不来台。

    这枚掌门令牌,先前白毅推脱了一次,现在李世依然推脱。

    植敬堂看着自己手中的掌门令牌,感觉这块令牌,好似很难转交出去一样。

    他心里念道:

    “多少弟子,梦寐以求想要得到这块令牌,怎么今日一文不值,总是被人推来辞去?”

    上官鸣见李世抢在了他的前面赢了比试,植敬堂掌门已经宣布李世是点苍派新掌门。

    他感觉自己又是前功尽弃,心有不甘,大声说道:

    “启禀植掌门,此事的确要从长计议。”

    “因为台上的李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们又如何相信他呢?”

    “还有花影正带来的人居然是女扮男装,混在我们点苍门人之中,居心叵测,也请植掌门明察。”

第二百一十七章 面局

    上官鸣说完,朝身旁陆涛使了一个眼色。

    陆涛会意,靠近沈梦,往沈梦身上穴道点去。

    陆涛在点苍派后起一辈中,武功也是出类拔萃,外号“雾里剑客”。

    他的点穴手法是点苍一绝,可以隔空命中。

    沈梦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台上李世,突然听到上官鸣喊出她女扮男装,扭头望了过去。

    她没有想到,上官鸣早就安排了陆涛站在她的身后。

    陆涛指尖一道淡淡的剑气击中了沈梦的背后,沈梦立即动弹不得。

    陆涛迅速从后面揽住沈梦双肩,揭下了沈梦脸上的面具。

    场中这位黄衫公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泄下,果然是一个女子。

    沈梦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和上官鸣初次在仙人铺子见到时,一模一样。

    上一次她是被神捕顾景峰绳索捆绑手脚,令上官鸣对这个女子过目不忘。

    这一次她虽被陆涛点了穴道,拿住肩头,但样子依旧美丽迷人。

    “原来是你。那么场上这位,就是和你一起的李世都头了吧。我原以为你们二人是友非敌,为何要易容混进点苍?”

    上官鸣认出了沈梦,更加确定台上的李世就是他认识的李世。

    刚才他就是从李世施展醉步神拳的步法,认出来的。

    少室山一别,上官鸣原本和李世与沈梦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此时他并不知道李世来此的原因。

    “我与这两个人毫无过节,曾经还一同对付过九幽杀手,为何他们今日前来这里,要争夺点苍掌门?”

    “花影正说两个年轻人和他一起救了白毅,一定是他们了。”

    “这么说他们是想让白毅当上掌门之位,偏偏要与我作对,这样就怪不得我了。”

    李世见沈梦无端端被陆涛点了穴道,非常生气。

    他朝着陆涛大吼一声:

    “住手,我们来此并无恶意,放开沈梦姑娘。”

    李世飞身下台,双手泛起金茫剑气,向陆涛击去。

    他已不能再让沈梦遇险。

    陆涛见李世来势汹汹,想.asxs.苍四剑都制不住他,心里发虚,抓着沈梦一路后退。

    他不料腰间一麻,一个带着绳索的酒葫芦缠上了他。

    “哎哟。”

    酒葫芦在陆涛腰间快速地绕了两圈,刚好击中了他的麻穴,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制住沈梦的双手。

    陆涛痛得弯下了腰。

    酒葫芦牵着的绳索产生一股大力,把陆涛往后面甩去,使他飞出了一丈有余。

    身后几个和陆涛熟识的点苍弟子,接住了他,这才让他没有受伤。

    陆涛腰间酸麻,竟然直不起身。

    花影正知道李世和沈梦山上并无恶意,刚才也是他的主意让李世出手,阻止上官鸣比武获胜。

    他见沈梦被擒,不愿沈梦受到牵连,趁着陆涛不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陆涛也着了他酒葫芦的道。

    他立即护在沈梦身前,不让其他点苍弟子靠近。

    李世拳头闪着金茫,从演武台上,落了下来。

    几个原本还想要出头的点苍好手,再也不敢上前。

    此时李世眼里只有沈梦,他立即过去为沈梦解穴。

    不料,李世身后一道剑气纵横,来势迅猛,势不可挡。

    沈梦大惊失色,花影正想要警示李世也来不及了。

    李世完全没有防备,眼看就要被这道剑气穿胸而过。

    这道剑气是上官鸣发出来的。

    上官鸣先前和李世并无过节,现在只是恼恨李世坏了他争夺点苍掌门的好事。

    他见李世仍旧没有摘下面具,反而对着陆涛出手,也毫不犹豫地从背后出招,想要阻止李世袭击陆涛。

    上官鸣在少室山同九幽杀手剑如蛇相斗,不落下风,就是靠雄浑的手指剑气御敌。

    他看着李世头上戴着的面具,心中生厌,一出手便是要人命的绝招。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这个李世竟然功力如此深厚,我的四位师叔都困不住他。”

    “趁他不备,我可以不取他的性命,但一定要让他重创,否则我在这里就无法和他抗衡了。”

    上官鸣对手上发出的剑气非常有信心,他知道这个距离,李世已经无法躲避。

    一团白花花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李世身前。

    那道剑气击中了来人的左肩,来人浑然不觉,纹丝不动。

    “事情没弄明白,不可伤人,咳……咳……。”

    飞身而来的是点苍掌门植敬堂。

    他不住咳嗽,让上官鸣不要出手。

    上官鸣原本还有一系列的后招,突然看见植敬堂闯入,收招不急,剑气已经击中了植敬堂掌门。

    他以为掌门一定会受伤,到时候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不好,我误伤植掌门,岂不成了点苍罪人?”

    上官鸣立即收招,想要上前查看植敬堂的伤势。

    没想到植敬堂只是轻描淡写地叫他不要出手而已,对于肩上被剑气击中,完全不顾。

    “植掌门是铜皮铁骨吗?被我的剑气击中毫发无损?”

    上官鸣毕竟还不敢在植敬堂面前造次,立即垂手而立,只等掌门发话。

    李世见植敬堂出手解围,约束上官鸣,便朝植敬堂拱手称谢,然后拍开了沈梦的穴道。

    沈梦被陆涛出手点中,心中非常愤恨。

    她美目恨着陆涛,想要上前理论,被李世制止。

    植敬堂替李世挡下了上官鸣的指剑,肩头白袄破刺了一个小洞。

    但他完全不受影响,径直走到李世和沈梦身前。

    “两位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你们来我点苍是何用意?”

    植敬堂话音未落,手指如电,往李世面前抓去。

    他已经看出了李世脸上,的确戴着面具。

    李世不想和植敬堂产生冲突,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将头后仰,躲了过去。

    植敬堂的身手比.asxs.苍四剑又是快了许多。

    植敬堂早就算准李世闪躲的方向,手指暴涨三寸,几乎要抓住李世的面皮。

    李世不得已,脚下醉步连环,手上运起八卦风云四象剑,翻起手掌,往植敬堂手腕挡去。

    植敬堂的手指同李世手掌相交,两人俱都全身一震。

    两道真气炸裂开来,在植敬堂和李世身前激射。

    李世胸口衣服被一道真气击中,应声而裂,虽然没有伤到肌肤,却跌落一枚信物。

    植敬堂前进不得,倒往后退了三步。

    “不劳烦植掌门前辈动手,晚辈现在就以真面目示人。”

    李世摘下面具,恢复了他冷峻的面容。

    “植前辈千万不要误会,晚辈李世和沈梦姑娘易容上山,是为了躲避九幽杀手的耳目,并无冒犯贵派的意思。”

    “晚辈在山下,遇到了白毅毒发,同花前辈一起将他医治,这样才和花前辈认识。”

    “我们今日上山,原本是想向前辈请教一件往事,没想到撞见贵派遴选掌门候选人,完全是误打误撞。”

    花影正在一旁也帮李世说话:

    “李世少侠说得没错,是我刚才让他试一下我们点苍的比武考验的,没想到竟然能够夺魁。”

    花影正这句话让植敬堂脸上阴晴不定。

    “怎么,花师弟意思是我们点苍无人?”

    花影正倒是爽快,哈哈一笑:

    “掌门师兄,你别那么小气,怎么说李世都是我刚刚收的徒弟,也算和我派有关系了,他不也是我们点苍的骄傲?”

    植敬堂知道花影正口无遮拦,毕竟没有恶意,不与他做口舌之争。

    他刚才同李世对了一招,已经知道李世的内力在自己之上。

    “二位能够救了白毅,也算对点苍有恩。不知二位来这里问的是什么往事?”

    植敬堂瞧见地上从李世怀中跌出的那枚信物,脸色大变。

    “这是九幽追魂令,你是九幽的杀手?还说来这里没有恶意?”

    李世弯腰拾起那枚九幽追魂令。

    “前辈先不要妄断。”

    “这枚的确是九幽追魂令,却是一位燕公子交给晚辈的,他是故人燕备河的子嗣,惨死于九幽杀手的埋伏。”

    “燕公子临死前,将这枚九幽追魂令交予晚辈,晚辈要调查的事就和九幽杀手有关。”

    李世当着众人的面,将来点苍的缘由,简明扼要第向植敬堂讲了一遍,说道燕公子的死状,令植敬堂也有些感伤。

    “燕备河当年同我一起出生入死,没想到葬身大漠,他的后代也惨遭不幸,真是让人蹉叹不已。”

    “老夫更没想到的是,雷家居然遭到了如此大的伤害,看来雷无极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植敬堂咳嗽了几声,将执掌使柳万花叫到身边。

    “执掌使,今日选掌门的事情先放下一旁,择日再定不迟。”

    “李世少侠,沈梦姑娘,你们先随我来,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可以知无不言。”

    上官鸣在旁边听了李世的言语,心中羞愧不已,见植敬堂推迟决定掌门候选人,便悄悄离去。

    京城红澜雅筑,建于郊区一片水乡之上,亭台楼榭,别有韵味。

    若是平时,红澜雅筑只是一位红衣女子的清秀之地,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更别说来往的人了,更是凤毛麟角。

    这些日子,来红澜雅筑的人突然增加了不少。

    农夫铁匠、和尚道士,三教九流,络绎不绝。

    奇怪的是这些人来此,并不是找那位红衣女子的。

    实际上那个红衣女子也没有现身。

    来的人互相并不打招呼。

    他们唯一做的一件相同是事情,就是进到红澜雅筑的一处院子。

    院子门口有一个瘸腿的老人和一个蓝衫道士把守。

    来人都从身上取出一枚信物,交予把守院门的两人查验。

    两人查验无误后,便将来人放进院内,也不问来的人姓甚名谁。

第二百一十七章 难局

    点苍派演武场上,各门人在执掌使柳万花的安排下,已经散去。

    花影正因好久没有上山,正好四处游走一番。

    植敬堂将李世和沈梦单独带到他的房间。

    他让李世和沈梦坐下,令茶童端茶倒水。

    茶童放下茶杯后退下,将房门关上。

    李世坐定,详细地将所遇之事,告诉了植敬堂掌门。

    当李世讲到毕辉泰调查出,皇城庆功之夜,武王和雷无极谋反之事时,植敬堂拍案而起,案上茶杯几乎震碎。

    “什么?毕辉泰居然说是雷无极将军伙同武王谋反?尹伦成了护着大王的人?简直颠倒是非黑白。”

    “这件事情,的确有关先皇手足相残,并不光彩,所以雷无极将军遗命,让我们守口如瓶,对皇城那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此事事关重大,刚才当着众多点苍门人的面,老夫不便启齿。”

    李世听了,知道事情真相仍有变数,朝坐在身边的沈梦望了一眼。

    沈梦此时正望向李世。

    二人目光触碰,相互点了一下头,同时望向植敬堂。

    植敬堂继续说道:

    “尹伦谋反千真万确,并非毕辉泰所述。”

    “毕辉泰这个家伙是尹伦的心腹。”

    “在尹伦事情败露后,他为了撇开干系,不惜自残身体,取得了雷无极将军的信任。”

    “老夫早就进言,让雷将军不要重用他。”

    “没想到他到了这把年纪,还不死心,还在信口雌黄,为尹伦辩护,真是居心叵测。”

    “当年雷无极将军心慈手软,可怜尹伦幼子,将其收养,还不是养虎为患。”

    “现在九幽杀手意图不轨,荼毒生灵,危害武林,我点苍派本就应该惩恶锄奸。”

    “咳......咳......咳......”

    植敬堂义愤填膺,说完不断咳嗽,显然已经病入膏肓。

    “我的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唉,人老了,也到时候了。”

    “点苍派在我做掌门的这段时间里面,虽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江湖上也没有人敢小觑我们。”

    “老夫原本是想于今日选出我的接班人,怎料白毅自尽身亡,上官鸣又心思不纯,难堪大任。”

    “唉,老夫都一把年纪了,此事真是老夫心头之痛啊。”

    植敬堂心事重重,还想继续说话,只觉喉头一阵搔痒,不住咳嗽。

    沈梦盘起了头发,对着植敬堂说道:

    “植掌门,我看您得把酒给戒了,您越喝酒,对您的身子越不好。”

    植敬堂见沈梦面容娇美,出于好意,直言不讳,倒是喜欢:

    “这个小丫头,能够大胆进言,十分难得。”

    “我又何尝不知道,喝酒对我的病有害无利?但我喝了一辈子的酒,唯一剩下这点乐趣,岂是说戒就戒的?”

    植敬堂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猛咳了几声。

    “我今日也不管你们易容的缘由了,只要李世少侠能够真心加入我们点苍派,答应我最后的愿望,我就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们。”

    植敬堂一心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一个德艺双馨之人,见李世武功盖世,不可多得,仍是希望李世能够接受他的请求。

    李世因有大事在身,虽然知道植敬堂的心思,却也感到不便接受。

    “感谢植掌门厚爱。”

    “晚辈身负国恨家仇,眼下还有要案要查,恐怕不能在贵派久住,您的愿望,晚辈怕是要辜负了啊。”

    植敬堂求贤若渴,爱才惜才,继续劝道:

    “这个倒不妨。我知道你为了雷家惨案和一众朋友的惨死,要去调查九幽杀手的真实企图,为师父和朋友们报仇雪恨。”

    “你大胆去做认为该做的事情,我们这里可以在你做完这些事情后,再回来也不迟。”

    沈梦见李世仍要推脱,伸手握了一下李世的手:

    “李世哥哥,我看得出,植掌门是真心看好你能够将点苍派发扬光大,你不妨再考虑考虑吧。”

    李世听沈梦也在一旁相劝,刚才又听到植敬堂说的和毕辉泰大相径庭,很想知道植敬堂口中的事情真相,不便继续推迟,只好说道:

    “这件事请容晚辈再考虑考虑吧。”

    “植掌门您刚才说毕辉泰所言全部属实,那么您那晚见到的真实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植敬堂酒瘾上来,四下找酒。

    沈梦立即解下腰间藏着的花影正给的烈酒,拧开盖子,上前双手奉上:

    “植掌门,尽管我是不希望您继续喝酒的,但您若执意要喝,我们原先上山是有给您准备见面礼的。”

    “只不过我们带来的酒,在遇到白毅时打碎了,现在只有用这一小坛酒作为补偿。”

    “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植敬堂见沈梦献酒,大喜往外,接过仰头就饮。

    “这是好酒啊,只不过性子太烈,放的年份太短,不过瘾,不过瘾啊。”

    沈梦站在植敬堂身旁,听了植敬堂对这坛酒的评价,更是觉得那坛榕苓醉碎得可惜。

    “唉,我们原本那坛酒已经有近百年的时间了,若是还在就好了。”

    植敬堂听沈梦说有近百年的酒,也觉惊奇:

    “这世上能有几十年的好酒都极为珍贵,这近百年好酒更是难得啊”

    “我曾经有位朋友,在一棵榕树下面埋了三坛好酒。”

    “他和我说好了,到酒龄有百年时间,就开坛同我共饮,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李世和沈梦听到榕树二字,心思想到一处,互相对望一眼。

    李世也站起身来:

    “植掌门说的百年好酒是不是叫做榕苓醉?”

    植敬堂听李世说得不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李世少侠知道这个酒?难道你们也认识老夫的那位故人?”

    李世问道:

    “植掌门所说的酒是否是埋在峨眉山脚的榕树之下?您的那位故人,叫做如逸师太?”

    植敬堂一边品酒,一边点头:

    “正是如逸师太。他是老夫在西域学艺时的师姐,后来去了峨眉隐居。”

    “那三坛酒原已有四十年的年份,还是老夫带去埋在她石屋后面的榕树下的,算起来也差不多百年了。”

    “我师姐如逸师太,武功高过老夫,老夫原先还追求过她,却被她拒绝了三次。”

    植敬堂想起当年那段往事,哑然失笑,唏嘘不已。

    “师姐她偏偏喜欢一个和尚,用了大半辈子都在寻找,我们这些人,根本入不了她的双眼。”

    “两位是如何认识如逸师太的?她现在还好吗?”

    植敬堂一生所爱,心中也只有他的师姐。

    他在知道师姐已经心有所属之后,选择了默默离去,自己也是终身未娶。

    他根本不知道,如逸师太一生也是过得凄苦,没有获得她的爱情。

    这世上的情事就是这么微秒。

    难。

    也许是月老错点了鸳鸯谱。

    喜欢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又偏偏高不可攀。

    沈梦眼圈微红,向植敬堂拜道:

    “不瞒植掌门,如逸师太已经圆寂。”

    “晚辈性命得如逸师太所救,她已收了晚辈为徒。”

    “我们这次带来的百年好酒正是榕苓醉,也是三坛好酒的最后一坛,晚辈没有保护好,非常可惜,请前辈怪罪。”

    植敬堂见沈梦满脸愧疚,连忙摆手道:

    “喝不到那坛好酒,这或许也是天意,不用自责。”

    “我师姐居然已经仙逝,真是令人伤感啊。”

    他想起和如逸师太一起学艺的日子,想起他帮如逸师太埋酒的榕树,不曾想那一别就不能再见,一转身便是阴阳隔世。

    他喝了一口烈酒,又是一声咳嗽。

    “我师姐走的时候还是单身吗?她最终有没有找到那个和尚?”

    沈梦终于还是垂下了眼泪:

    “如逸师太孤独终老,晚辈原本答应她陪在她身边的,可惜事与愿违,前辈就先走一步了。”

    植敬堂不断摇头:

    “唉,师姐的执着,终究没能感动上天。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应该去峨眉看看她的。”

    植敬堂揉着自己的胸口道:

    “我恐怕大去之日也近在旦夕,既然你是我师姐的徒弟,我们就更有渊源。”

    “也罢,你们俩都不是外人了,我就将那日皇城发生的事情真相,都告诉你们吧。”

    李世和沈梦全神贯注,洗耳恭听。

    植敬堂说道:

    “你们可否知道,先皇和武王两人是双胞胎兄弟?”

    “他俩若站在一起,身穿相同服饰时,就连我们这些身边之人也难以分辨。”

    “先皇和武王唯一的区别就是,武王的胸口有一团褐色胎记。”

    植敬堂说到这里,咳嗽不止,几乎说不下去,沈梦连忙过去给他搓揉胸口。

    植敬堂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当年发生的事情,的确是武王篡位,但发生在皇城谋反事件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之处。”

    “尹伦虽然身为三军统帅,却是武王的导师,和武王关系甚密。”

    “先皇没有想到成事前夜,尹伦会同武王谋反,在皇城庆功宴会的前一天,先皇就遭到他们的暗杀。”

    “尹伦布下杀手,赶在先皇到达皇城的前一天,发动了骤然袭击,然后想拥立武王为天子,代替先皇。”

    “那一场厮杀,比战场上面明刀明枪的争斗,要惨烈多了。”

    植敬堂挺起胸膛,白须飘飘,回想起年少时征战沙场的日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的岁月之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刺局

    皇城前,烽火连营,绵延数里。

    北风凛冽,大雪纷飞,将这片古老的土地,染成了一片惨白,寒冷刺骨。

    夜静谧,一轮冷月洒下凄凉的光亮,笼罩在皇城的上空。

    各个营帐前挂起了高高的灯笼,连营中纵横交错的道路两旁,燃起了熊熊的火盆。

    一排排手执斧钺的卫士,踏着皑皑白雪,穿插巡逻。

    一根高耸的桅杆竖立在军营正中,一面“王”旗在火光中随风摇曳。

    “王”旗下面是一顶中军大帐,四周钉满了长角巨鹿,成为保护大帐,坚强的屏障。

    先皇在营帐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营帐外,风雪交加,寒风刮得帐前帷幔“呼呼”作响。

    先皇半生戎马,终于来到了皇城之下。

    明日将进行最后的决战。

    江山易主,指日可待。

    “我的家乡哪里会有这种呼啸的寒风?”

    “将士们随我南征北战,也已经人困马乏了吧。”

    “明日我军将士就能登上这巍峨的皇城。‘王’旗将插上城头,我将君临天下,功成名就。”

    先皇穿上一件朴素的外袍,站起身来。

    他点燃了一盏寒灯。

    冰冷的灯光,照射在先皇挂在帐前的黄金鱼鳞锁子甲上,金光闪闪。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漫天杀气。

    是什么让他无心睡眠?

    是对明日攻破皇城的憧憬,还是征战天下最后的疲倦?

    是兴奋,还是惋惜?

    江山在手,皇权在握,的确让人夜不能寐,这是成功前夕的兴奋。

    一将功成万骨枯,有多少英雄好汉,为了争夺天下的丰功伟绩,引颈折腰,埋骨黄沙,这也是一种莫名的惆怅和惋惜。

    先皇也说不清此刻的复杂心情,他提着寒灯,走出了营帐。

    两个守在营帐前面的侍卫想要跟随先皇,被先皇挥手制止。

    先皇独自走出大营,四处巡视。

    这片连营已经将皇城围困了一月有余,城前大大小小,双方激战了不下十场大战。

    先皇知道,皇城内旧天子的守军已经伤亡殆尽。

    城头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士卒,毫无战斗力可言。

    “旧天子已经派人前来递了降书,愿意明日牵羊衔玉,拱手称臣。”

    “这座千年皇城,终究会是我君临天下的见证。”

    “不知道我的将士们,今夜是否和我一样,彻夜难眠?”

    “不知道军队的战马,是否已经饱餐一顿,养精蓄锐,迎接明日最后的辉煌?”

    先皇抓紧了衣袍领口,提着寒灯,欲在寒风中,再往各营巡视一番。

    夜已经很深,很静。

    一个高大的身影,踱步而至。

    守护在先皇大营前的两个侍卫拦住了来人。

    “什么人?”

    “大将沈一先,奉尹伦元帅将领,有要事禀告大王。”

    沈一先身披重铠,在先皇的大营外,左右望了几眼,没有看见巡逻的士兵。

    两个侍卫收起了兵器,告诉沈一先,先皇已经独自走出了营帐。

    沈一先感觉非常失望,立即按照侍卫的指引,往先皇巡视的方向走去。

    “我一定要赶在刺客找到先皇前面,将这个消息告诉先皇。”

    沈一先刚刚离去不久,两个蒙面刺客,身穿黑色的夜行衣,斗折蛇行,潜入了中军大营之外。

    巡逻的队伍刚刚走过先皇的营帐,刺客知道是动手的时间了。

    门口两个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

    这两个刺客,斜跨长弓,拔出佩刀,挑开营帐帐门,迅速闪身而入。

    很快他们就从先皇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刀已入鞘,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找到先皇的踪迹。

    “被窝仍有余温,先皇应该就在不远处。”

    沈一先远远望见了提着寒灯的先皇,却不敢上前。

    先皇正在和负责夜间守卫的大将雷无极交谈。

    沈一先弄不清雷无极是敌是友。

    “尹伦元帅的阴谋,就在今夜动手,我知道得太晚了,必须做出选择。”

    沈一先只探出了半个脑袋,就被雷无极发现了。

    “前方可是沈将军?”

    沈一先见无法隐身,只好走上前去。

    他一只手已经握着佩刀,眼睛死死地盯着雷无极。

    “启禀大王,末将有紧急军情向大王禀报。”

    沈一先看了雷无极一眼,停住没有往下说话。

    先皇正在询问雷无极各个军营的情况,见沈一先将军身穿重甲前来,示意他但说无妨。

    沈一先只好当着雷无极的面,继续说道:

    “末将无意中得知,尹伦元帅在三日前,将武王迎接来到了营中,并未向大王报告。”

    “末将觉得事情蹊跷,这几日皇城破城在即,尹伦元帅却暗中调兵遣将,将几路攻城大将都做了替换。”

    先皇听到武王来此,只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也许是本王事情繁杂,武王虽然来了这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前来拜见本王吧,沈将军不必多疑。”

    正说话间,两道寒光向着先皇袭来。

    那是两支弓箭,箭头上面闪烁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是两支毒箭。

    雷无极和沈一先都来不及保护先皇,两支箭“嗖”地一声,同时射入了先皇体内。

    “有刺客。”

    雷无极朝着远处黑暗中,飞身而去,手起刀落,两个黑影倒在地上。

    沈一先扶着先皇,大惊失色。

    “大王,您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

    先皇身上挂着两支箭镞,并不慌张,他示意沈一先不要声张。

    雷无极手提两具蒙面刺客的尸体,回到了先皇身边。

    先皇将身上的箭矢取下,竟然没有伤到肌肤。

    雷无极四下查看了一下,并无其他人在。

    先皇依旧提着寒灯,领着雷无极和沈一先,各自带着刺客尸体,回到了雷无极的营帐。

    雷无极接过先皇手足的箭矢,放在鼻前嗅了几嗅。

    “大王,此箭涂有腐尸夺命膏的剧毒,见血封喉,尸体会瞬间腐烂,根本不成人形,是最歹毒的毒药。”

    “刺客对着大王射出这样的毒箭,是想让大王尸骨无存啊。”

    “军营中我守护得铁桶一般,普通奸细如何混得进来?一定是有内应。”

    雷无极将两具黑衣尸体蒙面扯下,竟然真的是军营中的两个侍卫。

    只不过这两人名不见经传,要说和尹伦元帅有关系,却十分牵强。

    先皇眉头紧皱,并不说话。

    沈一先联想到武王,继续向先皇进言到:

    “此事说不定就和武王的无故到来,有所关联,大王不可不防。”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变局

    沈一先将先皇交待的命令细想了一下,大惑不解:

    “尹伦手里仍旧握有兵符,大王就不怕尹伦知道了大王遇害,立即拥立武王继位?”

    先皇拍了拍沈一先的肩膀,摇着头说道:

    “他们如果相信本王已经遇刺身亡,一定不会兵行险着,立即拥戴武王。”

    “否则就是向所有人宣告,本王是被他们刺死的。”

    “因为这个时候武王应该还留在边关,而不是来到了这里。”

    “我猜想他们会第一时间占领皇城,先由武王代替本王登基。”

    “所以,沈将军只要按照本王的计策行事,便能证明武王来此的意图。”

    “如果真的被本王料中,明日的庆功宴,沈将军可以摔杯为号,铲除谋反之人,本王重重有赏。”

    雷无极仍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虑,没有开口。

    先皇看了雷无极一眼。

    “时候不早了,雷将军速去协助沈将军,将这件事安排妥当,再回来见我。”

    雷无极得令,立即调动巡逻队伍,为沈一先开辟了一条无人蹊径。

    沈一先提起两个黑衣人的尸体,按照先皇的布置,避开了所有的眼线,回到了王旗下的大营之中。

    先皇将手中寒灯放在雷无极的营中。

    “雷将军,你去取一副将士们的盔甲,今夜我要化身为守营侍卫,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

    “明日你照常执行你的任务,直到你再次见到我时,我会向你出示这枚灵罗玉佩。”

    “那时候你只要听从我的号令就是了。”

    先皇打扮成巡逻士卒,离开了雷无极的营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没有人知道他那晚去了何处?

    沈一先按照先皇密令,将中军大营死去的一名守卫,剥了穿戴,套上了先皇留在营帐里面的黄金鱼鳞锁子甲。

    他用刺客的毒箭扎到这名守卫的尸体上面,那具尸体很快冒出了一股浓浓的黄烟。

    此烟恶臭无比,不一会儿,尸体就化为了一摊脓血。

    沈一先将两名刺客放在营帐外面,摆出逃跑的姿势。

    他立即离开现场,去到尹伦元帅的营帐门口。

    尹伦还未休息,似乎也在等待什么要事。

    “沈将军,你是一个人发现刺客从大王营帐中出来的吗?”

    沈一先立即跪下:

    “末将发现大王营帐内出现两个蒙面刺客,已经将他们击毙,末将进入营中,发现大王中箭身亡。”

    “此事事关重大,末将不敢声张,第一时间前来禀报元帅大人。”

    尹伦面上表情,看不出惊讶。

    “你当真是见到大王中箭?他伤势如何?”

    沈一先跪着说道:

    “末将见大王已经没了呼吸,心中害怕,不敢多看。元帅要是不信,可以同末将一同前去查看。”

    尹伦不再说话,立即起身,并不要侍卫随同,和沈一先奔向中军大营。

    尹伦进入营中,闻到了难闻的气味,近前一看,大王的黄金鱼鳞锁子甲内只剩下了一摊脓血。

    尹伦面带喜色:

    “大王是在发出明日进攻皇城最后的指令后,才遇害的。”

    “门口的那两个凶手,有可能是皇城里面派出来的奸细,我们只可秘不发丧,以免军心涣散。”

    “沈将军,好在我已经让你秘密地将武王接来这里,你只要听从我的安排,我保你一生一世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沈一先见尹伦所有的反应均在先皇算计之中,心中好生佩服,但面上不露声色:

    “末将全听尹帅号令。”

    尹伦站起身来,对沈一先说道:

    “沈将军将这里收拾一下,所有尸体清理干净,明日由武王代替大王坐镇,照常进攻皇城。”

    “没有人会发现武王和大王的区别,到那时我们就拥立武王登基,仍是以先皇的名义即可。”

    “明日如果攻破了皇城,我们按照先皇最后的指令,照常去皇城论功行赏。”

    “只要大事一成,你沈一先将军便立下了大功。”

    沈一先再次向尹伦跪下:

    “大王已死,尹帅的安排天衣无缝,一定能马到功成,佩服佩服。”

    “末将这就按照您的意思,将这里打扫干净。”

    李世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晚上发生的叛乱之事,还有先前这般变故。”

    “毕辉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下子我们的很多疑问倒是解开了。”

    “尹伦拥护前往登基的大王,真实身份却是武王。”

    “后来带领黑甲武士谋反的武王,才是先皇本人。”

    “雷无极将军是看见了先皇手里出示的灵罗玉佩,才倒戈相向,带着手下高手,去捉拿尹伦和假大王的。”

    “这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残酷,如此让人意想不到。”

    沈梦心中仍有疑虑:

    “先皇也太兵行险着了吧?”

    “他大权在握,如果一开始就已经相信沈一先的所言,干嘛不直接组织士兵将尹伦拿下,然后在营中搜出武王的藏身之处,治他的罪,不就得了?”

    植敬堂一边咳嗽,一边喝酒,仿佛手中的酒壶是可以治病的灵丹妙药:

    “老夫一开始也是有此疑问。”

    “后来雷无极将军告诉老夫先皇的顾虑,他不想背负手足相残的骂名,一定要等武王和尹伦谋反,证据确凿才好出手。”

    沈梦又是一问,让李世心中也是一惊。

    “可是先皇如此一来,却害死了忠心耿耿的大将慕容寅,他至始至终还以为守护的是先皇本人?”

    李世想到:

    “沈一先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尹伦和武王安排刺客袭击先皇,后来又冒充先皇登基称帝,他为什么不将真相喊出来,告诉慕容寅?”

    植敬堂又喝了一口烈酒,红光满面:

    “慕容寅将军的死,的确十分可惜,是沈一先下手太过毒辣。”

    “先皇后来也查出慕容将军和尹伦反叛并无关联,慕容将军其实是忠于自己的。”

    “先皇令人厚葬了他,并将他的子嗣,破格提拔为将军。”

    李世想起母亲神针仙子说过,父亲慕容德便是非常年轻就身为将军,不禁问道:

    “请问植掌门,知不知道慕容寅将军的子嗣叫做什么名字?”

    植敬堂仔细回忆了一下:

    “慕容寅好像只有一个独子,单名一个‘德’字。先皇提拔他为将军的时候,他远在西南老家,后来便去了西南总兵手下任职。”

    李世一拍大腿:

    “原来慕容寅将军就是我的爷爷啊。”

    植敬堂一口酒还没有咽下去,惊讶地望着李世:

    “李世少侠,何处此言?”

    李世向植敬堂掌门行了个礼:

    “不瞒植掌门,晚辈真名慕容世杰,因为从小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好久都没用这个名字了。”

    沈梦听到李世称呼慕容寅为爷爷,心中的那成担心更甚。

    “这天底下叫做慕容的也有很多人,不会偏偏那么巧吧。”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我的祖上也是一位将军,这慕容家和沈家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有所关联?”

    “不会的,一定不会那么巧的,我和李世哥哥绝对不会像我相像的那样。”

    李世心中却完全没有沈梦的顾虑,他还在回忆母亲说起的往事。

    当年神针仙子去西南天机营大牢劫狱,并没有找到慕容德的身影,据说是被京城派人,先行搭救而去。

    “难怪我父亲被赦免释放,后来还成为朝廷重臣,去剿杀九幽杀手。他是慕容寅的后代,是先皇对我们慕容家有所愧疚的缘故。”

    “不知道我父亲现在在哪里?他知不知道母亲在四方山隐居呢?”

    植敬堂对慕容寅也十分敬佩,将掌门之位传给李世的决心,更加坚定不移。

    “李世少侠,那晚老夫原本同慕容将军也是并肩作战。”

    “无奈旧恩征招,老夫后来追随雷无极将军离去,这才导致了慕容寅将军寡不敌众。”

    “这要算起来,老夫也有一定的责任,对你们慕容家心生愧疚。”

    “李世少侠,你如果要去调查雷家惨案,老夫身上倒有一件宝物可以相赠。”

    “这件宝物原本也是雷家的东西,留在老夫这里,一直没有人拿走,希望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李世和沈梦已经猜到了植敬堂口中的宝物是什么,但都没有说话,只待植敬堂自己开口。

    植敬堂将白色棉袄解开,里面果然有一件麻衣布块做的护肩。

    “刚才上官鸣的剑气击中老夫肩头,全靠这块护肩的保护,老夫才没有受伤。”

    李世和沈梦,同时脱口而出:

    “七彩玲珑甲。”

    植敬堂眼中满是嘉许之意。

    “两位少侠好眼光。”

    “这的确就是江湖上,人人梦寐以求的七彩玲珑甲,只不过这里只是其中一个部位而已。”

    “雷无极将军晚年,让长子雷成发将七彩玲珑甲分成了五个部位,分别交给他手下的四员大将保管。”

    “老夫只知道百里求贤身上有先皇密令,无心保管这块宝甲,有一个部位被雷成发交给了毕辉泰。”

    “不知道毕辉泰愿不愿意将他保管的部位,也拿出来协助少侠破案?”

    沈梦笑着对植敬堂说:

    “植掌门多虑了。毕辉泰一直在武当山上吟诗作对,晚辈答上了他的对联,他也将保管的宝甲交给了我们。”

    李世进一步说道:

    “七彩玲珑甲,我们这里已经得到了四个部位,三个在晚辈这里,有一个护胸,在雷家公子雷有同身上。”

    “只剩下一个护腰,晚辈还没有寻到。”

    “之前保管这个部位的莫家后代已经惨死,晚辈怀疑是落入了九幽杀手集团的手里。”

    李世停顿了一下,继续向植敬堂追问道:

    “晚辈来到这里,基本上了解了那晚皇城叛变的事情真相,现在仍有一事不明,还要向植掌门请教。”

第二百二十章 拔局

    点苍山上,刮起了大风。

    植敬堂将李世和沈梦留在了自己的房内,秉烛详谈。

    李世接着问道:

    “雷无极将军带着你们四员大将,往皇宫后面去追尹伦和假冒的先皇,你们是如何取得二人人头的?”

    植敬堂说道:

    “雷将军让我们兵分三路,百里求贤和莫戴天往后院西宫追击,我和燕备河往后院东宫追击,他自己孤身往后宫而去。”

    “我们在东宫没有发现尹伦他们的踪迹,远远听到打斗之声,赶过去时,就见到雷将军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后来百里求贤与莫戴天也赶了过来,我们一起回去了正堂大殿。”

    李世继续追问道:

    “那么当时你们已经确定了两颗人头是尹伦和武王的吗?”

    植敬堂点头道:

    “那两颗人头虽然血肉模糊,但从发型上,依稀可以辨认得出是尹伦与武王的模样。”

    “后来先皇派人找到了尹伦与武王的尸身,这两具无头尸身,很显然是和雷无极将军经过了一番大战,全身伤痕累累。”

    “先皇以谋反罪论处,将两人埋葬在皇城外的秃鹫岭上,不许别人祭拜。”

    “紧接着雷将军按照先皇旨意,在军营中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受牵连的将军和士卒不下千人,可以说是一场浩劫。”

    沈梦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

    “难怪毕辉泰自断一臂,以求自保。他是尹伦的帐前侍卫,他要不这么做,一定也会在清理名单里面。”

    “可是雷无极将军为什么要收养尹伦的孩子,将他改名为雷成有?他当真不怕这个孩子长大了报复?”

    “事实上,雷成有就是尹九幽,他是九幽冥王,成立了九幽组织,雷家也的确惨遭灭门之灾。”

    植敬堂说道:

    “雷将军收养尹伦孩子的事情,我和百里四人,也是在雷将军退隐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我和百里全力反对,但雷将军似乎答应了尹伦,一言九鼎,坚持要将雷成有养大成人。”

    李世问道:

    “雷无极将军收养雷成有时,他有多大了?”

    植敬堂回答道:

    “雷成有比雷成发小三岁。雷将军收养他时,他不过十二岁的年纪。”

    李世若有所思道。

    “十二岁,已经不小了。”

    “他完全知道父亲是被先皇和雷无极将军所害,这一点想必雷无极将军也是清楚的。”

    “但雷无极将军仍旧收养了这个孩子,以致于到后来九幽组织的猖獗,雷家堡的覆灭,这恐怕是雷无极将军所意想不到的。”

    沈梦也在不断点头:

    “如果先皇已经将尹伦和武王余党铲除干净,那么为什么毕辉泰会说,在雷无极将军带队进去的伏羲墓中,会有证据证明尹伦没有谋反呢?”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啊?”

    植敬堂听到沈梦的言语,脸色微变,似乎很不高兴:

    “老夫早就说毕辉泰这个人心怀叵测。”

    “尽管他的机关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但老夫仍是认为雷将军不该用他。”

    “当年我们追随雷将军进入伏羲墓中,是为了化解先皇家族身上的远古诅咒。”

    植敬堂摇了摇头:

    “先皇和胞弟武王手足相残的报应,接踵而来。”

    “先皇从此一病不起,应了骨肉劫数,”

    “宫内所有太医对先皇的病都一筹莫展。先皇自己知道家族身上有这个诅咒,便让我们去寻找伏羲之墓。”

    “雷将军奉命而行,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到伏羲之墓。”

    “实际上当年我们进去墓中,做的事情是便是移棺。”

    “先皇说只有将武王的棺材移到伏羲墓中,便能借助强大的封印力量,化解他身上的诅咒劫难。”

    “我们将之前埋葬的武王棺材起出,带到了伏羲墓中封印,整支军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凶险。”

    “毕辉泰为什么会说进入伏羲墓中,能够找到尹伦没有谋反的证据呢?”

    “难道他知道武王的棺材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难不成他想诱人再次进入墓中,打开这个封印?”

    李世问道:

    “我听好几个前辈都说到,你们进入伏羲墓凶险万分。墓中到底是什么情况,真的存在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

    植敬堂喝完了沈梦给他带的哪壶烈酒,意犹未尽。

    他将酒壶放下,走进内堂,从里面端出来一个三尺长的木箱。

    植敬堂将木箱打开,一股古老的气味,扑面而来。

    木箱中放置着一把带鞘古剑。

    鞘是乌黑的,没有一丝光泽。

    仿佛从远古时代以来,这把宝剑就藏身鞘内,从未见过阳光。

    植敬堂拿出这把宝剑,对李世说道:

    “两位少侠请看,这把宝剑叫做修罗剑,是我们从伏羲墓中寻获的五宝之一,雷无极将军受先皇恩赐,将这把宝剑赏给了我。”

    植敬堂将宝剑交到李世手中:

    “李世少侠,你仔细看看这把宝剑,它一直在这柄乌黑的剑鞘之内,老夫从来未曾拔出来过。”

    “据说这把‘修罗剑’也是被封印在伏羲墓中的,没有人能够将宝剑拔出。”

    “我们不知道伏羲墓中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封印作用?想必是上古时代留下来的神秘力量”

    “先皇一早就知道,只要将武王的棺材放进伏羲墓中,他身上的疾病便会不治而愈。”

    “这把宝剑在这里虽然拔不出来,但一直有一件怪事发生。”

    “我们点苍的镇山宝剑,是我大师兄背后的那把‘龙霞’,早上在演武场,你已经见到了。”

    沈梦好奇,听了植敬堂这么一说,也往前凑了过去,仔细观察乌黑的修罗剑。

    植敬堂继续说道:

    “大师兄身背‘龙霞’宝剑,自从老夫将这把‘修罗剑’带回了点苍,他就不敢再进入老夫的房间了。”

    “原因是大师兄只要一靠近这把修罗剑,他身上的龙霞宝剑便会发出剧烈的振动,似乎冥冥中有一种感应存在。”

    “‘龙霞’宝剑的振动,连大师兄都几乎拿捏不稳,不知道这两把宝剑哪里来的灵性?”

    “李世少侠刚才问道,伏羲墓中到底有什么恐怖的力量,这把修罗宝剑便是一个证明。”

    “因为它实在是匪夷所思,无法用寻常的道理做出解释。”

    李世接过植敬堂手中的修罗宝剑,也用力往外尝试着拔了一下,宝剑果然纹丝不动。

    “也许我们都不是这把宝剑的有缘人吧。”

    李世说完将宝剑还给了植敬堂。

    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李世将手松开,将修罗宝剑放在植敬堂的手中,想要将手拿开时,宝剑居然发出了一声龙吟。

    整个乌黑的剑鞘在李世手中开始抖动起来。

    植敬堂不敢用手去接,突然发现宝剑粘着李世的手掌并不掉落。

    李世就算将手掌完全打开,这把宝剑也是和他的肉掌,紧紧相连。

    李世感觉到宝剑“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把宝剑有生命吗?”

    他将手掌反过来,发现自己整个左手掌心,一片血红。

    李世的左手臂,也冒出了好几道红色的血管印记。

    这把宝剑似乎在吸食李世的鲜血。

    植敬堂大惊道:

    “我们点苍好多人都拿过这把宝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难道李世少侠体内血液有异?”

    沈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渡劫血花?”

    “李世哥哥体内吸收了一朵奇花,名字叫做渡劫血花,难道这把宝剑感应到了这朵奇花的力量?”

    李世知道自己体内的鲜血,被这把修罗宝剑贪婪地吸食着,但自己却并没有失血后眩晕的感觉。

    宝剑和李世体内,形成了一个血液循环整体。

    李世体内鲜血流过宝剑,又重新流回了他的体内。

    乌黑的剑鞘很快发生了变化,慢慢有了光泽。

    光泽是红色的,红得非常鲜艳,就好像李世运功时发出的红色光球。

    李世似乎听到了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主人,我要出来,快将我拔出来吧。”

    植敬堂听到沈梦喊出“渡劫血花”四字,更是惊讶万分。

    “什么?李世少侠体内竟然有‘渡劫血花’?”

    “这,这,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事?”

    “相传远古时期,一位先人渡劫飞升,种下了渡劫血花,这位先人就是修罗啊。”

    “渡劫血花极为难寻,五年才开花,只一天便会凋谢,李世少侠体内竟然有这朵奇花,难道少侠正是这把宝剑的有缘之人?”

    植敬堂眼中闪烁着兴奋,他对着李世喊道:

    “这把宝剑沉睡了千年,是该出来见见天日了。”

    “李世少侠,你的血液已经和这把宝剑融为一体了,你快试试,能否将宝剑拔出来?”

    李世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约微用力,只轻轻一拔。

    一把闪着精光的宝剑,“嘡啷”一声,从发着红光的剑鞘中拔了出来。

    剑气逼人。

    植敬堂和沈梦睁不开双眼,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这把沉睡千年的修罗剑,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李世将宝剑拿在手中,宝剑的光辉逐渐消失,只剩下沉沉的剑身。

    李世舞动了一下宝剑,宝剑上立即寒光四射。

    李世稍一用力,剑尖便发出一道剑气,将植敬堂屋内一张木椅劈为两半。

    “这真是一把宝剑。”

    “我若不动,宝剑黯然无光,蓄势待发。我若舞动,宝剑光芒万丈,剑气纵横。”

    “这把宝剑若是在战场上使将开来,斩将杀敌岂不是切菜砍瓜一般容易?”

第二百二十一章 馆局

    屋内那张椅子为上等实木所制,被剑气击中,一分为二,裂口非常平整。

    植敬堂半生戎马,也未曾见过如此霸道的剑气。

    “李世少侠,既然你才是这把修罗宝剑真正的主人,我就将宝剑也一并赠送给你吧。”

    李世对手中宝剑爱不释手,连声称谢。

    他之前与敌人搏斗之时,运用醉步神拳的功夫,从未使用兵器。

    他今日得此神兵利刃,战斗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此番,李世和沈梦来到点苍,不仅问清了想要知道的事情,还得到了七彩玲珑甲的护肩和诸多宝物,获益匪浅。

    两人因为京城之约在即,只在苍山小住了半日,便向植敬堂掌门告辞。

    临走时,植敬堂已经将李世当做了点苍掌门的最佳接班人,给了李世一支令箭。

    “这是我们点苍派的传令飞云令箭。江湖中有不少我们点苍弟子,见此令箭如见掌门,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李世大喜,再次向植敬堂拜谢。

    李世之前约了慕容缘、雷有同、秦林和余震白,三个月后同去京城会合,算起来时日已经将至。

    所有准备都已就绪,李世和沈梦不再迟疑,马不停蹄往京城赶去。

    惊涛堂位于京城南郊,原是前朝的一所庙宇,僧人走散后,无人居住。

    诸葛惊涛看中了这个所在,叫人重新整修,设立为惊涛堂总部,成了京城最神秘的地方。

    但凡有重大的案件,朝廷都会交到惊涛堂的手里,由堂内捕快前去查案。

    捉拿到的朝廷重犯,也会押到这里受审,据说里面有戒备最为森严的监狱大牢。

    惊涛堂围墙前面有一个集市,一些商贩在那里摆摊。

    惊涛堂里面的人,也会出来逛逛集市,购买补给或打一顿牙祭。

    尤其是集市十字路口边上的一家酒馆,更是惊涛堂捕快们,长期的聚集之地。

    酒馆的名字十分奇怪,叫做“铁盾酒家”,白底红字,被一根长长的竹竿挑着,挂在门口。

    酒馆没有木门,扯了两面红布遮挡入口。

    布块中间,各自写着一个“酒”字,十分显眼。

    这家酒馆的掌柜,原也是一名从惊涛堂退役的捕快。

    他的退役倒不是因为年纪太大,而是身体受了重伤。

    他在一场战斗中失去了双腿,如今只能坐在一架木制的轮椅上面移动。

    他的名字没有人记得住了,只知道他在惊涛堂当年的外号叫做“盾牌”。

    因为当年他的成名武器,便是一面铁制盾牌。

    在他的使用下,盾牌不仅仅是作战时保护自己的护具,依旧能够有效地杀伤敌人。

    那次的战斗,惊涛堂中了埋伏,伤亡惨重,场面实在是过于惨烈,以至于他的盾牌只能保护脑袋安然无恙,下半身的双腿无法保全。

    但他的铁盾牌,却救了不少同行,居然还能反败为胜,将袭击他们的敌人尽数全歼,一战成名。

    经过那场战役,“盾牌”光荣退役。

    惊涛堂里面的人心存感激,集体凑足了银子,给盾牌找了一个老婆,还为他开了这家酒馆。

    来往的客人有的是“盾牌”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对这里的酒水也不挑剔,银子给得十足,“盾牌”的退役生活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久而久之这家酒馆便成了惊涛堂另一个非官方的聚会场所,外人反而来得不多。

    因为惊涛堂和这家酒馆熟悉的缘故,这里面还会出售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由“盾牌”请的一个特殊伙计兜售。

    这个伙计既是伙计,又是盾牌的老婆。

    她名叫“豆芽”,却长得五大三粗,整天系着一块红色的围裙,逢人便笑,露出她的两排大牙。

    “豆芽”刚刚出嫁那年,身材还算匀称,这些年生活好了,腰围越来越大。

    在“豆芽”那里,只要你有银子,只要你想买,无论什么东西,她都有办法给你弄来。

    有些东西,就算在黑市上也很难找到,而且会被官府追查,在这里交易,反而没有人管。

    这一日,午后不久。

    两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人,到了这里。

    他们就是李世和沈梦。

    他们来京城第一站的调查目标,便是惊涛堂。

    安世民带着惊涛堂和长胜帮的人伏击害死了燕公子,使得两人对京城的惊涛堂愈加怀疑。

    他们来到这里,第一时间便被这“铁盾酒家”的招牌所吸引。

    毕竟两人连日赶路,也有些饥渴,正好进去补充一下体力。

    “梦儿,我几个月前让快剑秦林回到惊涛堂总部,调查一桩大漠案件的卷宗,不知道他有无头绪了。”

    “我看这家酒馆离惊涛堂门口不远,倒是别致。”

    “我在门口留下记号,如果快剑秦林能够发现,他一定也会来这里找我。”

    由于并没有到开饭的时间,李世和沈梦进入这家酒馆之中,客人还并不多。

    两人都易了容。

    李世依旧一身短打青衣,打扮成一个保镖,显得十分干练,背着行李在前面开路。

    沈梦还是那个风度翩翩,黄衫飘飘的司马公子。

    两人见酒馆内只有一桌客人在饮酒聊天,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饮酒的客人只有三人,说话并不大声,不少空酒坛子堆在地上,显然是从午时喝到现在,全部都醉态酣然。

    李世将“修罗剑”用一张青色软布包裹着,放在一旁,四下张望。

    掌柜“盾牌”不在店里。

    肥胖的掌柜夫人“豆芽”,将头靠在椅子边缘,正在掌柜台内打着瞌睡。

    另一个打杂的小厮,以为进来的都是惊涛堂的达官贵人,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上前接待李世和沈梦。

    “两位大爷,喝酒还是饮茶?是否要点几个小菜?”

    沈梦坐下,带着笑意对李世说道:

    “好酒没有同李世哥哥对饮了。你是否还记得在少室山下的那晚?我居然喝醉了。”

    李世摸了摸额头:

    “司马公子的豪爽,在下已经领教过了,难道今日公子还想再浮三大碗?”

    沈梦也学着李世摸了摸额头。

    “谁怕谁啊,总之这一次我是不会喝多了。”

    她转身对那小厮说道:

    “店小二,你们的好酒先来一坛,切二斤卤牛肉,拿两个大碗来。”

    李世和沈梦连日赶路辛苦,现在到了惊涛堂门口等待快剑秦林,倒觉得十分放松。

    二人就着牛肉,各自干了一碗老酒。

    正在这时,门口帘子被人挑起,进来两个黑衣人,真是冤家路窄。

    这两个黑衣人就是方家镇偷看沈梦洗澡的两人,原先一直跟着县令无常。

    在四方山上,他们因为栾少的戏耍,让县令无常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带队进攻清风观,导致县令无常受了重伤。

    县令无常迁怒于他们,让他们限期追拿栾少。

    两人无奈之下,一路打听,也来到了京城之中。

    沈梦见了这两个黑衣人,朝李世努了一下嘴。

    李世也认出了两人,但示意沈梦先不要声张。

    这两个黑衣人进来酒馆,并不认识易了容的李世和沈梦,只当两个外地人闲来无事,正在饮酒。

    他们径直走到柜台前面,拍打着桌子,惊醒了午休的掌柜夫人“豆芽”。

    “听说你们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得买?”

    “豆芽”最讨厌做着美梦时被别人吵醒,睁眼见了两个黑衣人,憋着一肚子火气。

    “两位官人,看着面生啊,你们是惊涛堂的人?”

    两个黑衣人避重就轻,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

    “你别管我们是什么人,就问你这里是否什么都可以买?”

    “豆芽”露出了她招牌式的笑容,两排突出的白牙,却令人生畏。

    “不知道两位官人是看中了什么货色?你们来到这里,一定知道这里可以买到很多东西。”

    两个黑衣人往店内两桌客人瞟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关注他们,压低声音道:

    “我们要买些药效霸道的迷药,和一些带毒的暗器。”

    另一个黑衣人补充道:

    “暗器不要见血封喉的,也是只要将人迷倒就行。”

    原来两人一路上寻不见栾少,不敢回去找县令无常复命,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却发现了一条九幽密令。

    密令上面所示,冥王召集九幽好手,进京参加杀手排名的选拔比武大会,地点就在红澜雅筑。

    只有手持九幽追魂令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那里,这两个黑衣人身上正好一人一个。

    两人找不到栾少,却推想栾少也一定会接到这条密令,也一定会回到京城。

    “我们只要悄悄去到红澜雅筑,说不定栾少就在里面,到时候我们可以用计将他擒住,这样就能向县令无常大人交差了。”

    两人心想,栾少是司徒玺的儿子,这件事必须做得不露痕迹。

    黑衣人盘算栾少功夫厉害,真要明刀明枪的打斗,恐怕没有十足的胜算。

    他们打听到这家酒馆有这些违禁的东西售卖,便第一时间来这里询问。

    掌柜夫人“豆芽”听了,笑得更加愉快。

    “这些东西,整个京城,也就我这里有,而且物美价廉,款式繁多,二位可以好好挑选合适的货品。”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买局

    掌柜夫人“豆芽”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二位官人请随我进来。”

    “豆芽”扭着她的粗腰,依旧穿着平时那件红色围裙,掀开了酒馆后院的门帘,示意两个黑衣人跟她进去。

    “豆芽”当年肯嫁给惊涛堂身负重伤的“盾牌”,并不是为了银子。

    她也是为了报恩。

    当时的“豆芽”除了嘴大,牙大之外,身材还算可以,追求她的人已是不少。

    “豆芽”选择嫁给“盾牌”最重要的原因是,“盾牌”的最后一战,救了她的亲哥。

    她并不嫌弃失去双腿的“盾牌”,只象征性地收了他的彩礼,便嫁了过去。

    按照常理,失去双腿的男人,通常会在某一方面变得不行。

    因为这个原因,在“盾牌”退役的时候,他的同僚才会集体出钱,给他找一个老婆。

    这些惊涛堂的人,的确是处于好心,这对“盾牌”的付出,是一种弥补。

    但他们也担心,就算是出了钱,也没有好姑娘愿意出嫁。

    毕竟婚姻不是一种买卖。

    “豆芽”主动找了上门。

    她的举动让很多人都很感动。

    知恩图报,原本天经地义,但“豆芽”搭上了作为女人的幸福,这也算是一种义举。

    “盾牌”娶了“豆芽”,过得非常幸福。

    没有人去打听,“盾牌”在那方面到底怎样?只知道“豆芽”从未有过抱怨。

    从那以后,惊涛堂里面很多人也成为了“丢豆芽”的朋友。

    “豆芽”对谁都笑,对谁都好,似乎黑白两道都是她的朋友。

    基本上“盾牌”开的这家酒馆也主要靠“豆芽”来掌管。

    “豆芽”卖的这些私货,江湖上的朋友心知肚明,也听之任之。

    很多人说,实际上这些违禁的东西,来源还出自惊涛堂内部的仓库之中。

    捕快们办案,经常会查获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与其上交销毁,还不如拿到“豆芽”这里来销赃。

    大家还说,其实“铁盾酒家”的掌柜夫人“豆芽”,自己本身就有非凡的本事。

    她的本事不仅仅是会武功。

    虽然“豆芽”在拳脚上面的劲道,远比寻常女子要大,但她做生意的头脑更是异常灵活。

    卖这些违禁物品的生意,如果没有灵活的头脑,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地经营下去。

    毕竟黑白两道,走的道路不同,有的人希望你卖,也有的人不希望你卖,得罪了哪一方,都是祸不是福。

    “豆芽”挑开屋内后院的门帘,“咯咯”一笑,自己先走了进去。

    两个黑衣人对望一眼,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酒馆内原先的那三个客人,都醉倒趴在桌上,店小二上去收拾残羹剩菜。

    李世和沈梦表面上并没有去关注两个黑衣人,但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尽收眼底。

    “豆芽”进到后院一间杂物房,拿出一个大箱子,捧在怀里。

    “两位官人,过来看看吧。”

    她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一个黄纸包着的药粉。

    “这一包便是江湖上常见的蒙汗药,无色无味,只要下在酒中,就是一头老虎也起不来身,起码昏睡一天。”

    两个黑衣人听到卖的只是蒙汗药,好像还不满意,摇了摇头:

    “功效是这个功效,但蒙汗药,也太普通了,有没有更加好用的东西?”

    “豆芽”微微一笑。

    她又从箱子里面拿上来三支高香,一支红色,一支黄色,一支黑色:

    “别急,我这里面还有。”

    “这三支香,红色的叫做春情香,点燃给女子闻了,会自动投怀送抱,绝对让你为所欲为,欲仙欲死。”

    “黄色的这支叫做麻醉香,点燃无论谁闻到了,全身都动弹不得,还不是手到擒来。”

    “黑色的这支叫做**香,点燃给人闻了,那人只听你的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知道两位官人来我这里找迷药买,是为了对付男人还是女人?”

    “我这里还有一种闻味即睡的瞌睡粉,见色即晕的迷糊散,颠龙倒凤的离魂剂,每种药物针对不同的对象,都有不同效果,包您满意。”

    “这些迷药,市面上可不好找,我这里存货也不多,卖完不再进货,两位投缘,不妨多买点去。”

    两个黑衣人面露喜色,啧啧称奇:

    “你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功能奇特的药品,这要迷倒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们两人探着脑袋想看看“豆芽”手中的那个大箱子里面,到底还有些什么?

    “豆芽”却用她的红围裙,将箱子盖上。

    “我说了这么多,两位到底想好了没有?选哪样迷药啊?我这里卖的也不贵,每一种只供使用一次的量,只要二十两银子。”

    两个黑衣人同时惊叹一声:

    “乖乖,使用一次迷药就要二十两银子,还说卖的不贵?”

    “豆芽”立即收起了笑容,将大箱子放到身后。

    “一分钱一分货啊,小女子要弄到这些东西,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而且我这里之所以这么有名气,能够吸引像二位官人这样的顾客前来选货,一定是我这里兜售出去的东西好用才行。”

    “否则这些东西没有效果,那些个买家还不来砸了我的招牌不是?”

    两个黑衣人听了,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们买迷药要对付的可是武功高强的男人,你这些迷药对付普通人可能效果不错,但要对付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恐怕效果大打折扣吧?”

    “豆芽”见两个黑衣人是要拿去对付武林高手,知道他们定是不怀好意,又是微微一笑:

    “我还以为两位是看上了哪家的妙龄女子,用迷药助你们一臂之力,没想到二位却是要对付会武功的人。”

    “普通迷药可能不行,但我这里的出品,还有很多比迷药厉害的东西,绝对能如你们二人所愿。”

    “只不过我这里的东西都不讲价,二位要是有足够的银子,我就将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给二位瞧瞧。”

    两个黑衣人听说还有更加厉害的东西,心中更是好奇:

    “银子保证充足,只要你的东西好就行。”

    其中一个黑衣人还怕“豆芽”不相信,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面额足足有五百两。

    “豆芽”又露出了她上下两排白牙,“哈哈”大笑。

    “只要官人有钱,我这里就有好货。”

    她转身又从那个箱子里面摸出来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是奇痒粉,隐身丸、招鬼符、定身咒、慑魂蟠,无论哪一种,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会着了道。”

    “配合之前的迷药使用,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二位的五指山了。”

    两个黑衣人哪里见过这么多神奇的害人之物,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也罢,我们就相信老板娘一回,你所介绍的东西,全部给我来一样,打包包好,一共多少银子?”

    “豆芽”笑面如花,心花怒放。

    “不急,不急。”

    “二位不是还要选购暗器?也是要带有迷药功能的?”

    “我这里也有不同的款式,看哪款用的称手?”

    “不如等二位选好了,一起打包,一起结账?”

    一炷香的功夫。

    两个黑衣人足足花了三百两银子,才从酒馆后院出来。

    他们出来时,两人身上各自多了一个青色布搭。

    李世和沈梦知道,这两人一定买了不少迷药和暗器。

    掌柜夫人“豆芽”跟在两个黑衣人身后,也回到了酒馆屋内。

    她脸上带着笑容,重新坐到掌柜台前,打起了算盘,显然对刚才那笔交易,非常满意。

    两个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铁盾酒家”,往城郊走去。

    李世对沈梦道:

    “梦儿守在这里,等快剑秦林。我去跟着这两人,看他们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坏水?”

    天气炎热,烈日当空,

    这两个黑衣人走到一片林前,找了一片树荫纳凉。

    一个黑衣人用手掌当做扇子,不停扇风。

    “要是我们花大价钱买的这些东西,真的如那酒馆肥婆娘口中所说,如此管用的话,你我真的是谁都不用怕了。”

    另一个黑衣人用袖子擦着脸上汗水:

    “我们这些东西一定要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才能奏效。”

    “此番我们去到那里,只要见到栾少,无论哪一种迷药,都能让他着了我们的道。”

    用手掌扇风的黑衣人,随声附和道:

    “没错,司徒栾让我们在无常大人面前丢了脸面,还差点性命不保,此番一定不能放过他。”

    另一个人说道:

    “密令上说,我们九幽此次比武选拔,是要重新对前十位的杀手,进行排名。”

    “只要能够排进前十,每年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这一辈子也值了。”

    手掌扇风的黑衣人补充道:

    “何止荣华富贵啊,冥王的密令上不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此次比武能够夺魁之人,还有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贝奖赏。”

    “这才是我们这些刀口上添血的人,所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另一个黑衣人也不断点头:

    “你说得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穿在身上刀枪不入?”

    “我们先去了解一下比武的规则,如果能够给我们用上刚刚买来的什么隐身丸、招鬼符、定身咒,说不定我们也能夺得头名,哈哈。”

    这两个黑衣人,在树下交谈片刻,休息妥当,又继续往前赶路。

    树后面闪出一个青衣人,正是李世。

    “这两个人刚才说的,九幽在组织一场比武大会?”

    “最高奖励好像是我们所欠缺的七彩玲珑甲最后一个部位,护腰?”

    “我身上正好有燕公子给我的九幽追魂令,不妨跟着这两个人,一起去看看。”

第二百二十三章 筑局

    京城红澜雅筑,这几日连续有很多江湖中人进了里面。

    外围却听不见一丝人声鼎沸的声音。

    红澜雅筑仍是如往常一般寂静,进去的人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今日是红澜雅筑闭门谢客的日子。

    守门的残疾老人和蓝衣道士,全都不见了。

    院门被几个巨大的铁栅栏封住,前面挂着一幅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谢绝访客”。

    两个黑衣人来到这里时,太阳快要落山,红澜雅筑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下。

    这两个黑衣人似乎对红澜雅筑的环境非常熟悉,他们转过建于水乡沼泽之上的曲折回廊,拐了几个弯,便到了这个红澜雅筑后院大院门前。

    他们对门口竖着的“谢绝访客”四字,熟视无睹。

    两人翻身越过围栏,跨过院门,进到院中,被门口的两个玄衣守卫拦住。

    “出示令牌,否则不得入内。”

    这两人也不答话,各从怀中摸出一枚信物,交给守卫查验。

    拦住他们的玄衣守卫接过信物,仔细端详了一番,便还给了两人,放了他们进去。

    “二位怎么来得这么晚?再过了半个时辰,这里就不让任何人进来了。”

    两个黑衣人进去后,又转过几个弯,很快不见了踪影。

    李世悄悄跟在两人后面观察,稍微等了一小会儿,然后也学着两人的样子,翻过围栏,进了院子。

    他将燕公子临终前交给他的九幽追魂令拿在手中,朝那两个玄衣守卫扬了一下手。

    两个守卫看清李世手中拿的也是九幽追魂令,便摆出一副抱怨的嘴脸。

    “居然还有人来。”

    “你恐怕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人了,快些进去吧,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两个玄衣守卫说完,将大院乌黑的木门关上,插上门栓,当真是闭门谢客。

    李世最后一个进来院中,不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地按照两个守卫指引的方向走了进去。

    他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别的人影,但到达一处空旷的地方时,才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场中。

    这些人各自带着不同的兵器,身穿奇装异服,有和尚,有道士,有书生,也有女子。

    李世跟踪的两个黑衣人却不见人影。

    这块空旷地方,就如将军的点将场一样,别说这些人群,就算再进来一支军队也是绰绰有余。

    夜色袭来。

    李世站在场中,向远处眺望,才发现这个红澜雅筑的后院,真是规模宏大,别有洞天。

    空旷场地的正前方,是一个装饰华丽的二层楼台,四周已经燃起了火把,夜空下显得格外耀眼。

    楼台下面有十几阶玉石雕砌的台阶,可以一直上到二楼。

    台阶前有一排火盆,前面站着十几个身穿玄衣,腰带佩刀的卫士,将人群隔在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人才可以上去楼台?

    台阶上到一半的中段,还有一处宽阔的平台,四四方方,周围已经插满了火把,是一处比武的好场所。

    楼台第二层,两侧围墙,和正前方的几根大柱一样,呈现出古老的墨绿色,雕龙绣凤,好不雅致。,

    楼台顶部是枣红色,飞檐如齿牙排列,像一张张飞啄的鸟嘴,向高处啼鸣。

    楼台二层门前,正对人群的几个大门全部大开,灯火通明,一张大鼓,立在台前一侧。

    一个半身裸露的彪形大汉,孔武有力,站在大鼓前方。

    他手里拿着两个巨大的鼓槌,随时准备击鼓传令。

    二楼敞开的门前正中,摆了三张虎皮大椅,虎虎生威。

    虎皮大椅往下一节台阶,左边放了两张太师椅,右边放了三张太师椅。

    显然一场盛会即将开始。

    李世心道:

    “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九幽杀手的聚集之地,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出,此处后院如此之大。”

    “好在我无意中得知了九幽的这场集会。”

    “这八张椅子应该是九幽几个首脑的座位,我得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坐在上面?”

    三通鼓毕。

    李世看见从二楼楼台里面走出七人,他认得其中五人。

    这几个人,分别走到各自对应椅子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正中间的虎皮大椅前,走来一人。

    他毫不推辞,直接坐下,竟然是长胜帮主宁楚成。

    宁楚成穿着他招牌式半黄色的布衣,腰中插着他独有的旱烟杆,半眯双眼,显得十分惬意。

    谁都没有想到,长胜帮主宁楚成居然坐在正中虎皮椅上,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

    “没想到长胜主宁楚成也是我们九幽的人。”

    “冥王麾下,高手如云,真是高深莫测啊。”

    李世也暗暗心惊。

    “宁楚成坐了中间位置,看来这场比武大会,冥王还没亲自前来。”

    “在少室山上,我原以为长胜帮和其他几个帮派一起,是去围剿九幽杀手的,没想到我们所见到的都只是假象而已。”

    “长胜帮主坐在正中位置,他显然已经是九幽里面位高权重之人,和九幽已经同流合污了。”

    “难怪点苍白毅在赤霞山庄会被宁楚成偷袭,就是九幽下的毒手。”

    宁楚成的两旁,另外两张虎皮大椅上,分别坐了判官安世明和县令无常。

    判官安世明足蹬五福捧寿靴。

    县令无常手持血色骨笛。

    这两人神情还是和往常一样,各自带着一股冷笑,让人捉摸不透。

    三张虎皮大椅的左边有两张太师椅。

    其中一张上首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蒙面大汉,全身笼罩在一件大红披风之下,根本看不清是谁?

    另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肉球一般的胖子,正是九幽十大杀手中的剑如蛇古万。

    剑如蛇古万坐下后,一直翻来覆去地欣赏自己的手掌,仿佛其他一切都不是很重要,并没有看见他的蛇形双剑。

    虎皮大椅右边三张太师椅上,一个红裙美妇坐了上首,美目顾盼,婀娜多姿,李世却并不认识。

    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手脚残疾的老人,握着一根龙头拐杖,正是杀手司徒玺。

    右边下首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蓝衫道士,正是司徒栾,满面春风,洋洋得意。

    在这几张椅子上坐着的人,将场下人群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对台阶平台的宽阔空地,更是一目了然。

    李世心道:

    “台上的几个人,我只有这个蒙面汉子和这个女子没有见过。”

    “既然今晚是九幽杀手集会,想必他们都是九幽十大杀中的厉害人物。”

    “三张虎皮大椅上,应该坐的是九幽的地藏、判官和无常。”

    “下面五张太师椅上,坐着的就是九幽剩下的十大杀手了。”

    “这个蒙面汉子坐在剑如蛇的上首,排名应该还在其之上。

    “九幽杀手中,排在第一的鬼折头,我还不知道是谁,隐藏得最深,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必是他。”

    “此人来到这里还蒙着脸面,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也许是我认识的人?”

    “那个女子身穿红裙,应该是九幽十大杀手中排名第五的红裙艳刀,今日倒让我见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算起来她还是我的小姨,和我的母亲神针仙子,长得也有几分神似。”

    李世见到坐在下首的蓝衫道士,心中生疑。

    “我今日在这里终于见到消失了很久的栾少,他还是清风观的打扮。”

    “他居然也和这些成名已久的十大杀手坐在一起,又是什么缘故?”

    李世将手中包裹着青布的“修罗剑”插在背上,静观其变。

    李世周围站着的人,穿着各异,互相并不交流,分不清身份,不知道是否也易了容。

    作为一个杀手,谁都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更何况,他们来到这里,是要争夺杀手榜前十的排名,谁也不想暴露实力。

    李世因为带着沈梦给他做的面具,非常精巧,别人也以为只是九幽里面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站在场下,没有人过多注意到他。

    又是三通鼓响。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判官安世明起身,走到台前,扫视四周,用雄浑的内力说话:

    “老夫为九幽判官,很多人都认识老夫吧。”

    “各位都是接到了冥王密令,手持九幽追魂令牌,来此聚合的英雄好汉,想毕已经了解了我们此次比武大会的目的。”

    他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让台下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九幽十大杀手,重新排名,目前还有五个位置,虚席以待。”

    “现在坐在台上的五位,正是九幽杀手榜上的前五名。”

    “各位谁都可以上来争夺剩下的五个排名,也可以直接挑战台上的人。”

    “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最后获胜,便都有资格成为九幽新的十大杀手。”

    “冥王给的俸禄,非常丰厚。”

    “此次比武的规则是,一对一较量,没有限制,只要能让对手认输,就算获胜。”

    判官安世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各位如果上来比武,请自己把握好输赢尺度,若是感觉取胜无望,那就趁早认输吧。”

    “否则刀剑无眼,丢了性命,就不合算了。”

    李世心道:

    “这算哪门子比武规矩?根本就毫无章法可言。”

    “比武只要追求取胜,可以不择手段,而且还可以性命相搏。”

    “看起来今晚,在这里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不知道梦儿在‘铁盾酒家’怎样了?她是否见到了快剑秦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堂局

    惊涛堂内戒备森严。

    这里原先是一个寺庙,后来在四周建了高大的围墙,自成一体。

    堂内设有“福、禄、寿、喜、安、康”六堂,各处要位,各司其职。

    其中喜堂是捕快们用餐的地方,安堂是他们休息睡觉的地方,康堂却是关押罪犯的地方。

    存放各个案件记录的资料卷宗,放在福堂之中。

    “福堂卷宗阁”位于堂内中心回廊尽头,只有一个入口。

    入口处,两扇铁门紧闭,除了诸葛惊涛和专门掌管卷宗的机要司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掌管“福堂卷宗阁”的机要司是个女子,她就是让惊涛堂捕快们都避而远之的毒砂薛少儿。

    薛少儿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丽女子,但她一生与毒砂为伍,模样和性格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在堂内一直用一块红纱巾,将脸面包裹起来,已经没有人记得她的本来面目。

    她的易容术也十分厉害,可以化装成让人意想不到的许多角色。

    罗目古镇上,埋伏在茶铺中,偷袭李世和沈梦的少妇便是由她所扮。

    薛少儿性格古怪,轻易不和别人说话。

    她的用毒之术,也是一绝。

    遇到毒砂薛少儿,往往自讨没趣。

    曾经有个捕快,在她面前说了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第二天那人便开始闹肚子,一直拉了七天七夜才好。

    所以除了诸葛惊涛,也不会有人想要到“福堂卷宗阁”这里来,更不想见到这个毒煞星。

    诸葛惊涛每次进入福堂查阅卷宗的规矩是,不允许任何人跟随,也不允许机要司毒砂薛少儿在场。

    薛少儿也十分知趣。

    她将诸葛惊涛让进阁内,便很自觉地在门外等候,从不进去打扰。

    诸葛惊涛对每次办的案件,都了然于心,对于卷宗记录的每一个字,都会认真斟酌。

    他只要有时间,便会对以往办的案件,再次进行查阅,仔细审查每个细节,让惊涛堂的办案卷宗成为铁案,没有半点纰漏。

    福堂往往是诸葛惊涛每日呆得最久得地方。

    这也是当今皇上信任惊涛堂的原因。

    “禄堂八角阁”,位于福堂前方不远处,也是两扇铁门紧闭。

    只有回廊这一条路,通往福堂。

    要进入福堂是一定会经过禄堂的,而禄堂里面存放的是惊涛堂的各种武器。

    那里面是个巨大的兵器库。

    有时候捕快们办案时,从现场带回来一些威力巨大的毒药、暗器,也交到禄堂,存放在内。

    掌管“禄堂八角阁”的器要司,是飞镖俞一彪。

    他性格阴沉,处事冷静,除了诸葛惊涛,谁的面子也不给。

    由他来掌管兵器库,再合适不过。

    他本身用的兵器,是以暗器为主。

    他的漫天夺命飞镖,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痛的暗器。

    飞镖还只是他的外号。

    自从他掌管“禄堂八角阁”以来,他大部分时间便是将自己关在里面,认真研究新的致命暗器。

    据说他最厉害的杀手锏,至少有三种暗器,还无人知晓。

    也是在罗目古镇,他和燕公子正面对决了一次,但他的暗器丝毫没有占到便宜。

    他没有想到,燕公子的琴音,居然能够产生出坚不可摧的屏障,无论他用什么暗器,都攻不破燕公子的防守。

    他甚至已经使出了其中一种杀手锏,将自身化为暗器。

    那一招叫做“浑然一镖”。

    眼看他就要攻破燕公子防守时,燕公子的女娃泽天古琴前方,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燕公子的琴音,居然能够激发出烁热的火焰。

    俞一彪周身全部着了火,只好再次退回。

    那一次,他败了,而且败得非常彻底。

    当他再次回到“禄堂八角阁”时,将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他又在研究和改良自己的暗器,尽管燕公子已经被他们给除掉了,但如果他的飞镖穿不透别人的防守,他的战斗威力将大打折扣。

    他不允许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快剑秦林回到惊涛堂内,向诸葛堂主汇报了龙须镇发生的案件。

    虽然雷家惨案很多证据都指向九幽杀手,但了痕大师身亡,让整个案情的侦破,陷入僵局。

    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晚死去的雷家四十余口家眷,是九幽杀手所为。

    惊涛堂派去调查此事的神捕顾景峰下落不明,颜家枪颜朗和大刀王蔡猛身亡,快剑秦林也负了内伤。

    诸葛惊涛知道这件案子,惊涛堂也未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听了快剑秦林的报告后,一直沉吟不语。

    诸葛惊涛让秦林在惊涛堂内养伤,暂时没有委派任务给他。

    秦林受李世所托,想要去福堂查阅大漠疑案的卷宗,苦于诸葛惊涛也在堂内,几个月来一直没有进入的机会。

    这一日,诸葛惊涛一大早便往京城郊外而去,快剑秦林终于等到了千载难逢的时机。

    他来到回廊一端,远远看见禄堂和福堂大门紧闭,没有守卫。

    迎面走来两人,是惊涛堂锁链和铜锤两员大将。

    这两人一向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去哪里都是在一起。

    “秦林兄弟,你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

    锁链吴德旺看到秦林,笑脸相迎。

    “我听诸葛堂主说你受了内伤,一直打算去看望一下你的,但最近一直公务缠身,还未空出时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快剑秦林若无其事地说道:

    “感谢吴哥惦记,我这点伤还算不了什么。”

    锁链吴德旺之前曾经和快剑秦林并肩战斗过,对他颇有好感,寒暄几句,便带着铜锤往别处而去。

    快剑秦林见四下无人,便往福堂方向走去。

    他路过禄堂时,听到里面有磨刀的声音,知道俞一彪又在打造新的兵器。

    快剑秦林来到福堂门口,用力推了推铁门,铁门纹丝不动,知道门已上锁。

    这里只有这一处入口,他如果想不惊动机要司薛少儿,进入福堂之内,绝无可能。

    快剑秦林心生一计,大大方方地用力叩门。

    “吱呀”一声,铁门往里缓缓打开。

    毒砂薛少儿身穿枣红色的长袍,脸上裹着红色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将门打开。

    “怎么是你?”

    快剑秦林每次和薛少儿对话,也觉得随时会要中毒,不寒而栗。

    “在下奉诸葛堂主之令,特来传话。”

    “京城有大事发生,诸葛堂主让我传唤几位执掌要司,全部去寿堂汇合。”

    “寿堂聚义阁”便是诸葛惊涛召集堂内捕快议事的场所。

    之前快剑秦林也的确按照诸葛惊涛的命令,传唤过薛少儿前往寿堂相聚。

    薛少儿并未怀疑,掏出钥匙,将福堂铁门关上,正待上锁。

    “如此,待我关好福堂便随你前去。”

    薛少儿话音未落,肋下穴道就是一麻。

    “你……?”

    快剑秦林眼看四下无人,又立即点了薛少儿哑穴,将她扶住,推开福堂铁门,闪身进入。

    “在下的确有要务在身,一定要查阅一桩卷宗,不得已冒犯少儿姐了。”

    薛少儿目光怨毒,被快剑秦林放在地上。

    秦林知道时间紧迫,立即进入案件卷宗收藏之地,查找大漠琉璃案件卷宗。

    福堂里面建筑呈环形,所有存放卷宗的书架,像一根根扇子的扇骨,四散排列。

    被这些书架环绕的福堂正中,摆着一张小叶紫檀大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

    每次诸葛惊涛便是坐在这里阅卷。

    书架上面是层层叠叠的书画纸卷,却没有标注各类案件的年份种类和名称索引。

    快剑秦林翻动了几个书架,都没有找到这些纸卷摆放的规律和头绪。

    “我还从未进到福堂内部,没想到这里的卷宗摆放如此古怪。”

    “不知道诸葛堂主是如何查阅这些卷宗的?这满书架的卷宗看似杂乱无章,却一定有某种规律。”

    快剑秦林转了几圈,在这些书架上,都没有看见任何文字。

    他在最近的书架上面抽出了几条纸卷,见上面记录的都是很早以前的案件,仍是一头雾水。

    “诸葛堂主有可能随时回来,我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大漠琉璃案件的卷宗。”

    “眼下别无他法了,我只有逼问薛少儿。”

    快剑秦林走回薛少儿身前,见她眼中既是愤恨无比,又是充满嘲笑之意。

    快剑秦林只好解开薛少儿哑穴,向她问道:

    “少儿姐,我此举的确迫不得已,还请您莫要见怪。”

    “在下此次同顾神捕一起在龙须镇查案,两位同僚身死,顾神捕也下落不明。”

    “小刀山惊涛堂分舵舵主安世民,交给在下的九转龙蛇大还丹,却是一枚毒药,让在下受了内伤。”

    “在下发现惊涛堂内部同这起案件也有关联,不得不进行深入调查,还望少儿姐见谅。”

    “此次多有冒犯。只要让我查阅了大漠琉璃案件的卷宗,我一定向您好好赔罪,希望少儿姐告知在下,如何才能快速找到?”

    薛少儿虽然被秦林解开了哑穴,可以说话,却噤若寒蝉。

    她面目隐藏在红砂之下,看不见表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快剑秦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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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玲珑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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