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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男蒙难     七彩玲珑甲txt下载     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九章 阵局

    北风凛凛,呼啸如刀。

    匈奴骑兵,云翔电驰,再次袭来。

    冲杀出城的黄岐府精兵,不过数千,瞬间就要被匈奴骑兵合围,阵型如果破了一个口子,那么全军崩溃,不过瞬息之事。

    “九把刀”也察觉到刚才冒然出击的过失,当下不顾身上披创,向左右大呼:

    “命当生,虽冒矢石仍生;命当死,虽退缩不前仍死,列盾阵,列盾阵......。”

    三日前,李世曾经向沈梦问道:

    “旷野之上,敌军兵威赫赫,来势汹汹,我军式微,如何抵挡?”

    沈梦答道:

    “兵法有云,凡战,若敌众我寡,暴来围我,须相察众寡虚实之形,不可轻易遁去,恐为尾击。当圆阵外向,受敌之围,虽有缺处,我自塞之,以坚士卒心,奋击四面,必获其利。此之为盾阵。”

    “九把刀”心中清楚,现在的战事,已到了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沈梦在三日前,给他讲解的这个阵型,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所谓盾阵者,就是将己方小股甲士结成圆形,当敌军迫近时,则以矛槊密集攒刺,防守得坚如磐石,可进可退。

    城门前,数千黄岐府精兵,皆立死志,自知天子困于潼关,早已没了退路,不顾敌人势大,以“九把刀”操控的绝煞炎龙为核心,结成盾阵,人人奋力死战,以长枪四面击之,挫败了敌军一轮轮的猛烈攻势。

    绝煞炎龙身上还骑乘的弓弩手,乱矢齐发,箭如暴雨,拼命守住城门不失。

    “区区这点人马,就想阻挡我的大军,还敢死战不退?”

    诸葛惊涛大怒,驱动全军压上,反复猛攻,誓要一鼓作气,灭了“九把刀”指挥的这支部队。

    战场上,除了“九把刀”控制的一头绝煞炎龙之外,一东一西,还有两头神兽,也分别被两个红发之人骑乘。

    诸葛惊涛冷不防,东西方向,两头绝煞炎龙,也如“九把刀”一样,结成盾阵,从斜刺里杀来,竟然又将匈奴队伍杀散。

    东面绝煞炎龙头顶,红发“李世”单手仗剑,麾兵直入匈奴骑兵阵营,扼其攻势,逢人就刺,就连“羊角军”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诸葛惊涛心中暗道:

    “此人调度,颇具章法,他才是真的李世?”

    西面的另一个红发“李世”,居高临下,单凭一双肉掌,便能打出无数的落叶飞花,当者披靡。他令将士们结成圆形盾阵,扼守要道,无人能够突破。

    诸葛惊涛再次看得心惊肉跳。

    “好深厚的内力......,怎么这里又有一个红发李世?真是见了鬼啊。”

    诸葛惊涛怎会想到,沈梦故布疑阵,东面“李世”便是大将费允年,西面李世便是清风观的粗茶道长,此番两下夹攻,他哪里还能抵挡得住?

    匈奴刚刚由“羊角军”聚集的部队,一下子又被冲杀得溃不成军,反被盾阵冲击,苦不堪言。

    这三个盾阵,于战场之上,竟如虎狼之师,威不可当,单凭数千人马,就挡住了匈奴的数万大军。

    然而,三个盾阵的统领,虽然全都顶着满头红发,却并非李世本人,真正的李世,又去了哪里?他对战局,又会有怎样的影响呢?

    匈奴后方,号角联营,右贤王亲率大军前来,又令攻城士卒,为之一振。

    “是时候了......。”

    沈梦在内城最高处,见匈奴大军已全部迈入城北的开阔地带,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擂鼓之声再次改变。

    鼓声沉重,却声声扣人心扉。

    “九把刀”、费允年同粗茶道长,听见潼关城传来的沉重鼓点,同时向四周下令:

    “点火。”

    霎时间,数条火龙,东西南北并进,在潼关城北战场上肆意窜梭。

    “呼......。”

    原本阻拦匈奴骑兵第一次冲锋的一道道沟壑,纵横交错,被火龙点着,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大巫师只觉背后一热,连忙回头。

    “咦,这道火墙,是要阻止我军后撤,怎么会这么奇怪?我还道黄岐府总兵用兵如神,却原来是个草包。”

    他见身后火势甚旺,却与匈奴大军毫不相干,忍俊不禁。

    “哈哈哈,我军破城在即,只有前进,哪里还会回撤?真是笑煞人也。”

    右贤王兰陶莫奥也奇道:

    “潼关的军队,怕不是点火点得太晚了吧?这把火,如果早一点点起来,我军还会被阻拦片刻,这下子当真是一无所用啊。”

    他胯下坐骑,毫不停歇,四蹄生风,飞一般往前冲去。

    “不要理会这些大火,各位今日务必随我夺下潼关,再次迎接单于大王入城。”

    匈奴大军身后火墙燃起后,地下火龙却并不停歇,反而多了数道,沿着早已开凿好的沟渠,一燎而过。

    “呼呼呼......。”

    空地处,原本还很不起眼的一堆堆枯枝烂叶,也猛地窜出火苗,瞬间烧成了一个个火球,吱吱作响。

    风助火势,火势更盛。

    还在冲锋的匈奴大军,冷不防眼前突地燃起了灼热火球,战马受惊,队形再次大乱。

    “绕过火球,向前冲杀。”

    右贤王朝部队传令,继续前行。

    渐渐地,火光处升起浓烟,沿着风向,由北及南,将整个匈奴大军席卷包裹了进去。

    潼关城随即隐入浓烟之中,不辨东西。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从潼关内城最高点望去,北面的匈奴大军,竟然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星罗棋布的火堆与浓烟之间乱窜,毫无章法,根本找不到进攻的方向。

    谁也想不到,那些拦路火球,竟是李世设下的八阵图,在当年百里求贤设下的第九种变化之中,又增加了离卦,辅以火势,奇正相交,哪是匈奴大军能够破阵?

    匈奴人一旦被火球分割,“九把刀”、费允年和粗茶道长的盾阵,以多打少,于此时,更是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诸葛惊涛挥动短戟,纵有万夫莫敌之勇,在盾阵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只能且战且退。

    他会合陈七同沐仙儿,欲往右贤王兰陶莫奥处靠拢,却发现转过几个火堆之后,己方竟然迷了路,哪里还能找得到右贤王的踪迹?

    “今日真是怪事连天,再打下去,恐对大军不利。”

    大巫师紧紧地跟在右贤王身后。

    右贤王兰陶莫奥怒道:

    “我军后路已被火墙切断,就是想退,也没退路了,如今也只能死战了......。”

    潼关城北,尸骸遍野,血肉横飞。

    双方鏖战良久,由午时战至黄昏。

    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随着时间的推移,阵内的匈奴敌军胡乱行进,以为战斗无穷无尽,体力最终会被消耗一空,只能等着引颈就戮。

第五百一十章 天局

    兵者,诡道也,贵于精,不贵于多。

    善用兵者,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

    沈梦的奇兵,奇就奇在每一步的算计,都是敌军所意想不到的,自然能够大获全胜。

    在敌军第一次发起重逢之时,守军用并不宽阔的壕沟令其加速,却设下了尖木机关拦路,斩敌五千;在敌人第二次放慢速度稳扎稳打之时,守军又抛洒黄豆使敌军阵形大乱,辅以真假炎龙、“李世”扰敌,斩敌五千;在敌人第三次全军压上之时,守军以盾阵据守,以浓烟火球阻敌,将敌人困在八阵图中,斩敌过万。

    沈梦之用兵,每一步,都出乎了匈奴人的意料,这才能够以弱胜强。

    地上的枯枝烂叶,早在三日内,就被守军添加了干柴、硫磺等引火之物,乘着风势,热浪滔天,只把匈奴人烧得焦头烂额,算起来已折了大半。

    这把大火,比之轩辕密林,还要猛烈许多。

    右贤王带着大巫师,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破八阵图的羁绊,已有些心灰意冷。

    “黄岐府的守城部队,究竟是些什么人?本王带来的十万将士,人马胜其数倍,竟然也斗之不过?”

    大巫师不断以巫术招来雨水灭火,却如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一团黑压压的盾阵,踏着浓烟与烈火,袭卷而来,正遇右贤王兰陶莫奥队伍。

    绝煞炎龙头顶,红发“李世”高高在上,剑指前方,指挥阵中长矛,直戳兰陶莫奥。

    兰陶莫奥想不到敌人的攻势,在烈火之中,尚能如此凶猛,策马人立,以坐下战马的血肉之躯,挡住了长矛袭击。

    那匹战马身上,立即被戳出数道创口,哀鸣一声,侧翻在地,鲜血狂喷不止。

    右贤王顺势下马,从腰间抽出回旋飞刀,往红发“李世”掷去。

    飞刀映着火光,划出了两道弯弯的弧线,疾如旋踵,汇于一处。

    那一处,便是红发“李世”的项上人头。

    这个红发“李世”,是由大将费允年所扮。他没领教过兰陶莫奥成名已久的飞刀绝技,只低头颔首,避过了第一道攻势,正待指挥盾阵包围敌将,却不料两把飞刀倒回,又从身后无声袭来,直穿肋下。

    “啊......。”

    费允年一声惨呼,坐倒在绝煞炎龙头顶,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

    他宝剑落地,心有不甘地手指前方。

    “为我报仇......。”

    然而他带来的盾阵,失去了指挥首领,好似一盘散沙,再也不能主动进攻,只能原地打转,也一下子陷入了火海之中。

    右贤王兰陶莫奥虽取了大将费允年的性命,却因兵器无法收回,失去了“双龙贯斗”两把飞刀利器,只能率队溃逃。

    “退,退,退......。”

    他带着大巫师,从另一个方向远离费允年的盾阵不久,却不料一团火堆旁边,喊杀之声,沸反盈天,又一个红发“李世”,率领盾阵杀到。

    一向勇猛过人的兰陶莫奥,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见鬼了,见鬼了......,令九幽冥王也心怀恐惧的‘李世’,竟然是不死之身?”

    眼前这个红发“李世”,赤手空拳,单凭一双肉掌,便将兰陶莫奥身前一个“羊角军”的勇士击落马下,却是清风观的粗茶道长。

    右贤王和大巫师,刚刚亲眼见到红发“李世”宝剑落地,此时见粗茶道长手中果然没拿兵器,都以为是李世复活,只吓得胆颤心惊,再也不敢与盾阵正面对敌。

    匈奴数百名“羊角军”的勇士,认出右贤王在此,不避烈火焚身,纵马往粗茶道长的盾阵冲去。

    两军鏖战,仍是“羊角军”死伤惨重,却也令盾阵无法前行。

    右贤王兰陶莫奥,退避三舍,见遍地都是匈奴战士的尸身,一跤坐倒在地,满脸颓废。

    “本王愧对单于重托,死不足惜,可怜我草原勇士,白遭此灭顶之灾啊。”

    他拾起地上一把短刀,就要抹脖自刎,被大巫师拦住手腕。

    “大王万万不可......,我军尚有数万人马在此,还等着大王能将他们带回草原啊。”

    兰陶莫奥猛然醒悟,将短刀掷之于地,起身徒步而行。

    “是啊,本王身上,还背着草原儿郎的数万条性命,绝对不能轻生。大巫快快随本王,去找寻出路吧......。”

    大巫师突然觉得头顶一片冰凉,抬头望去,喜形于色。

    “大王,这天,这天......,对我军极为有利啊......。”

    黄昏的日头,已完全隐入浓云之中,暗无天色,地面的火光,反倒映红了弧顶苍穹。

    毒手文德荣原本还怀揣着如意算盘,以为可以乘乱潜入城中,抢夺宝贝,却不料自己,不知不觉已置身于一片汪洋火海之中,甚至连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也全都无从分辨。

    他宽大的袖袍几处冒火,连忙用手拍打,早被烧得千疮百孔。

    文德荣因吸收了弟子蛇毒的肌肤,虽附身冥王,却也极度怕火。

    八阵图中的熊熊火势,正是他的克星。

    “战场之上,果然如炼狱一般恐怖,我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文德荣四下观望,但见火光浓烟之中,到处都是匈奴士卒烧焦的尸体,身边左右,也只剩下了县令无常和司徒栾两人,紧紧相随。

    又一戳火苗窜来,毒燎虐焰,几乎将他包裹其间。

    “唉......。真没想到,黄岐府总兵竟然用兵如神......。这把火,令匈奴大军败得如此彻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毒手一声长叹,见去路全无,万念俱灰,索性一动不动,只等这把大火将其吞噬。

    县令无常同栾少连忙合力出掌相隔,将文德荣一把拉出火堆。

    “大人切不可自暴自弃,我们赶紧找寻出路,离开这里吧。”

    文德荣神情茫然,近乎绝望地对两人说道:

    “出路?哼......,这里全部都是大火,哪里还有出路?除非是老天爷能够开恩......。”

    话音未落,一片冰冷刺骨的雪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文德荣额头正中。

    冰凉之感,令其瞬间神清气爽。

    “这是......。”

    文德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连忙伸出双手,朝前捧去,果然见到零星雨水夹杂着片片雪花,飘落掌心。

    “这......,这......,这当真是老天爷开恩了吗?”

    文德荣抬头,望向天空。

    雨水夹杂着雪花,逐渐变大,从黑暗的天空盘旋而下。

    火焰发出微弱的噼啪之声,升起灰烟,扶摇直上,与白色的雪花在半空交织,紧接着大风吹来,带来异乎寻常的寒冷,于是火焰接连熄灭,沦为灰烬。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沈梦一直担心的那场大雨,在寒风中化作了雨水与雪花的交融,终归还是落了下来。

    “太好了......,匈奴大军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文德荣原以为自己能够死里逃生已是万幸,却不料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

    潼关城南,传来一声巨响,巨石飞震。

    “啊,潼关城原来就在眼前,他们城内竟然还发生了巨变?真是天助我也......。”

    文德荣辨明方向,重拾信心,对县令无常和司徒栾说道:

    “既然天意如此,我们就要顺势而行......。潼关城中已有变故,二位就随我,乘乱潜入城中吧......。”

    潼关城南,不是正在奋力抵挡陆大将军的攻势吗?

    那里城墙高大,既有公孙屹亲自率重兵把守,又得余震白等侠士想助,怎的会如此不堪一击?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

    天时,却并未站在沈梦一方。

第五百一十一章 檄局

    午时,城南外。

    马蹄声起,踏碎宁静。

    一人一骑,红袍蓝盔,手中没有兵器,只举着一面三角令旗,由远及近。

    来人是陆大将军的传令将官,奔至城下,高声对着城楼喊话:

    “令......。征西大将军有令,汝黄岐府公孙屹,今日必须大开城门,献出潼关,否则我二十万大军,将视汝为谋逆叛将,即刻攻城,决不轻饶。”

    公孙屹依旧身穿墨绿宝甲,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头。

    他也不答话,只从袖袍内,取出一卷檄文,向楼下传令将官喊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且听好了,回去转告陆大将军。”

    言毕,公孙屹展开檄文,照着上面文字,朗声读出:

    “今朝纲有变,社稷孤危,忠臣逃难,神州蒙尘,幸得原兵部尚书护着天子,进驻潼关。四海之内,达人志士,当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宣,方为王道。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功名,争之顷刻。我黄岐府临危受命,自当高举义旗,誓清妖孽,匡扶皇室,以正朝纲。潼关前,班生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尔等胆敢徘徊歧路,以下犯上,才是叛臣贼子,若执迷不悟,甘心从逆,檄如律令,诛杀无赦。”

    “好......,好......,好......。”

    这篇檄文,实乃沈梦据实所写,文采飞扬,拍案叫绝,此时由公孙屹读出,朗朗上口,有板有节,令城上将官听后,士气高昂,叫好连天。

    读完,公孙屹将檄文交给身旁的余震白。

    余震白把纸卷拴在箭矢之上,弯弓搭箭,“嗖”地一声,朝城下传令将官射去。

    那支箭,去势如虹,不偏不倚,正中传令将官头顶蓝盔,擦着头皮,牢牢钉在上面。

    传令将官吃了一惊,身子后仰,几欲跌落,以至于战马长嘶,四蹄乱踏。

    他好不容易勒住缰绳,坐直身子,从头上拔出箭矢,取下檄文,暗自思量。

    “刚才那支箭好生厉害,如若瞄准吾之咽喉,焉有命在?看来他们黄岐府是一定要同我军作对了。”

    传令将官不及细看檄文纸卷,再也不敢停留,催马转身,奔回本阵。

    公孙屹望着传令将官的一骑绝尘,环顾左右。

    “各位将士,刀出鞘,箭上弦,做好准备,严阵以待......。若敌来犯,依我手中长刀行事。”

    他手中的长刀,便是沈梦的安排。

    此时城北的“九把刀”刚和匈奴人交上了手,不断传来喊杀之声,响彻寰宇。

    公孙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大帅自称有奇谋妙计对付匈奴,只将黄岐府的主力,布置在城南这里,却不料那边动静如此之大,胜负仍存变数啊......。”

    他将“毒火”长刀握在手中,暗暗说道:

    “沈大帅承诺我,会救出我的两个儿郎,平安归来。我也自当尽力守城,可不能辱没了一世威名......。”

    陆大将军拿起檄文,一目十行读完,气得大怒,一把撕碎。

    “公孙小儿,妖言惑众,信口雌黄......。当今天子正在京城,怎会进驻潼关?真是欺人太甚......。传我将令,不必再等,立即攻城,三军齐往潼关进发。”

    二十万大军擂鼓造势,军旗招展,浩浩荡荡,以攻城冲车在前,爬墙云梯居中,马步弓手随后,分为前中后三块战阵,缓缓朝潼关开拔。

    陆大将军手下十二员大将,鳞甲闪耀,气宇轩昂,按楔形鹤翼排开,均骑马列于本部方阵之中,军威甚是严整。

    远望这片声势浩大的军队,雷有同只觉手中冒汗,内心狂跳,仿佛脚下城墙,也随着眼前大军的前进,而不断颤抖。

    “乖乖,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经历过战事,我们这点人马,当真挡得住他们的进攻吗?”

    他再去瞧身旁的慕容缘,却发现慕容缘面上平静如水,没有流露任何表情。

    “慕容姐姐一直不肯理我,却是为何?说不定这一战下来,我们就要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雷有同越想越是慌乱,回想起自己在四方山上抱住慕容缘一亲芳泽,却被她无情训斥,顿觉心有不甘。

    “慕容姐姐明明和李世是亲兄妹,断不能有儿女私情......,我此番还不表白,岂不遗憾终生?”

    他思前想后,终于鼓起勇气,悄悄靠近心上之人。

    “慕容姐姐......,我雷有同爱慕姐姐,刻骨铭心,可否和姐姐终身厮守,共结秦晋之好?姐姐若是应允,我此番就算战死,也是得偿所愿了......。”

    此刻的慕容缘盘发披甲,打扮得同黄岐府的将士别无二致,却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公子何出此言?我慕容缘承受不起公子错爱,无以为报,还望公子三思......。此刻兵危战凶,请公子以守城大事为重吧。”

    说完这句话,慕容缘不瞧雷有同一眼,转身就走,不愿与他站在一处,和那日在四方山上的决绝,一模一样。

    雷有同呆在当场,情知自己又说错了话,惹得美人远离,好生懊恼。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左右脸颊瞬时肿得通红。

    “雷有同啊,雷有同,你太自私了,现在向慕容姐姐求婚,真的不是时候啊......。你光考虑自己能够得偿所愿,却不顾及现在的战事紧急,难怪慕容姐姐会拂袖而去。唉......,慕容姐姐放心,接下来的守城战斗,我雷有同一定拼死抵御,尽力护着姐姐周全。”

    他见慕容缘也并未走远,只与他相差几个城垛,便不再分心,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来犯之敌,誓与潼关共存亡。

    “咔嚓,咔嚓,咔嚓......。”

    前军推过来的攻城冲车,行至半路,突然不受控制地滑入土中,撞在一排坚硬岩石之上,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关前看视平整的路面,被一层厚厚的落叶覆盖,竟被守军挖成了一个斜坡。

    那些用于攻城的冲车,原本就是异常沉重,卡在坡底,哪里还能抬得起来?

    陆大将军远见己方的攻城冲车,尽数被毁,只气得在马上哇哇大叫:

    “哇呀呀......。给我填平这些坡道,冲过去,架起云梯,杀上城楼,荡平黄岐府叛军。”

    前军只好放弃冲车,以马步兵开路,黑压压继续前行。

    当这群人,行至一棵枯树前面之时,公孙屹将手中长刀一挥。

    “余大侠,放箭。”

    余震白扯满弓弦,对准那棵枯树,一箭射去。

    “呼哧......”。

    尖锐之音,穿空裂云。

    那支箭,竟是一支火箭。

    枯树前埋藏着的引火之物,被瞬间点燃。

    外号“巨灵将军”的江镇海,正是前军统领,冲在最前,被火势一下子拦住了去路。

    “给我灭火。”

    他见火势不大,急令手下挑土灭火。

    殊不知,树前大火,混有异物,灭掉不难,却冒出了滚滚浓烟,十分刺鼻。

    江镇海袖袍掩面,第一个纵马冲了过去。

    “不要管它,潼关城就在眼前,大家给我冲啊......。”

    在他身后,数百个扛着长梯的士卒,也冲了过来,靠近城墙,就要架梯。

    公孙屹再次举刀,向周围下令:

    “放火筒。”

    所谓火筒,是在枯枝干柴之内藏有硫磺,被竹条捆扎成滚圆状的引火之筒。

    城头上,一下子燃起了数百个火筒,齐齐被推至墙下。

    城下有一排沟壑,也一下子火浪滔天,在潼关城前,形成了一排天然屏障。

    “继续灭火,架云梯......。”

    “巨灵将军”江镇海,振臂一呼,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势,对那些火筒毫不在意。

    可这一次,还未等到他的手下,将火筒熄灭,城头上便自动浇下“水”来,替他灭了火。

    只不过,从城头上浇下来的“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粪水,浇灭火势,狼烟四起。

    江镇海还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发现城墙下的浓烟,顺着风向,扑面而来,比之刚才的烟雾,更加恶臭难当,哪里还能忍受?

    他泪流满面,无法呼吸,只好对手下疾喝:

    “快退出去,快退出去,待这些毒烟散尽,再做打算......。”

    他这一退,又正好中了沈梦算计。

    城头上,鼓声大作,杀声震天,不绝于耳。

    陆大将军的第二支中军部队,刚刚冲过第一道浓烟阻拦,还没瞧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好撞着“巨灵将军”的回撤部队,又听得城头鼓起,还以为是黄岐府的守城士卒杀来,烟雾中敌我不分,举刀相迎,竟然变成了自相冲撞。

    “放箭”。

    城头上,公孙屹一声令下,飞羽如蝗。

    浓烟中,攻城部队,遗尸遍野,雪上加霜。

    兵法有云:以火攻敌,慎而待战,因地制宜,当变则变。

    沈梦在北拒匈奴之时,是直到敌军全部进入了平原开阔地带,才击鼓传令,延迟点火,以八阵图困敌;而她在南守城门之时,却让公孙屹自一开始便燃起火势,以烟雾阻敌,所考虑的就是风向所扰,因地制宜。

    时正晚秋,刮着北风,呼呼作响,

    毒烟浓雾,迟重成卷,如魔龙狂舞,又全部朝陆大将军的后军飘去。

    二十万大军举步维艰,从未时一直战到了黄昏,仍是无法靠近城墙。

    这一切都在沈梦所料之中,但后来的南城巨震,又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五百一十二章 仓局

    未时,乌云蔽日。

    狩猎谷,原本是森林中虫豸野兽的出没之地,此时却显得毫无生机。

    这几日,匈奴人所驻扎的营寨,就位于狩猎谷的中心地带。

    在匈奴大军往潼关而去后,留守部队寥寥无几,整片白皑皑的帐篷,便在这古木环绕的狩猎谷中,突兀地存在着,死气沉沉。

    “轰隆隆”。

    一阵巨大的声响,刺破了狩猎谷诡异的静谧。

    营寨前方,地动山摇,

    参天大树,东倒西歪。

    奇形怪状的树根连着泥土,上下翻滚,又猛地凹陷下去。

    一个硕大无比的三角龙头冒出地面,如熔岩闪耀的黑红鳞甲紧随其后,将这片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映衬得熠熠生辉。

    又是一头绝煞炎龙。

    炎龙的两支龙角中间,立着一人,身披油布斗笠,蒙住口鼻,不受泥土侵扰,正手持一根铁杵,操控着这头骇人的神兽。

    此人出得地面,抖落身上土石,从龙头一跃而下,脱去油布斗笠,露出满头红发。

    李世,又是一个李世?

    当然,这才是真正的李世,那头神兽,也才是真真正正的绝煞炎龙。

    原来,绝煞炎龙能穿山裂石,钻地而行,只要头顶被铁杵操控,便能为之所用。

    这三日来,潼关城前所开凿出的沟壑与战壕,都是李世御龙的杰作。

    匈奴大军在潼关激战,必被沈梦的奇谋妙计所困,李世便又驾乘着这头神兽,钻入地下,绕路来到了狩猎谷中。

    李世和沈梦已答应过黄岐府总兵,一定要救出公孙屹的两个儿郎。

    好在公孙屹早已安排近卫教头混入匈奴营中,以飞鸽传书,预先告知了李世,其要救之人,没有随军前行,仍在匈奴营中扣押。

    凭李世现在的本事,要在这后方空虚的匈奴营中救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潼关南北受敌,我可要快些救出人质,尽早赶回去,帮助梦儿。”

    李世辨明方向,将绝煞炎龙留在原地,赤手空拳,往匈奴营中走去。

    看守寨门的两个匈奴侍卫,还没看清来者何人,便被李世一手一个提起,抛之脑后,再也爬不起来。

    一队由百夫长率领的巡逻小队,不过数人,刚好见到这一幕,大吃一惊,叫嚷着将李世围在核心。

    “呔......,什么人?胆敢闯入这里?”

    几根锋利的长矛,寒光闪耀,全部对准李世要害。

    李世也不答话,脚下醉步连环,几个起落便又将围住他的巡逻部队,全部击倒,只留下了那个百夫长,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这是,这是......,见鬼了吗?”

    百夫长见周围同伴全都倒地,一动不动,想必死了,内心已是大骇。

    他手里虽举着长矛,双腿却在不停发抖。

    李世立于百夫长身前,竟然缓缓朝他的长矛靠近。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信不信我一矛将你戳个透心凉?”

    百夫长口中叫得越大声,心却沉得越快。

    因为没有人来。

    他知道,这座大营,也就只剩下了不足百人的老弱病残,除了几个单于涂身边的亲信,还有些战斗力之外,他现在就算叫破喉咙,也是无济于事。

    李世并没有停下脚步,仍是一步一步的靠近,身子离百夫长明晃晃的矛尖,已经不足一尺。

    百夫长想将长矛刺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也不听使唤一般,瑟瑟发抖。

    “他根本就不怕我的长矛,这个人一定不是人,是一个妖怪......。”

    百夫长终归被李世惊世骇俗的武功给震慑住了,双手一松,长矛落地,双膝一软,跪下求饶:

    “英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放过小人吧,放过小人吧......。”

    李世停步,厉声问道:

    “你们关押潼关人质的地方,在哪里?”

    百夫长不敢抬头去看李世,用手指向身后。

    “英雄大人,那两个人质,就关在西面的粮仓大营之中,前面转左就是。”

    “哦,关在粮仓里面?好......。”

    李世瞧也不瞧跪地求饶的匈奴百夫长一眼,往他所指方向走去。

    百夫长在李世走了好一会儿,才掐了一下手腕,发现自己还活着,连忙屁滚尿流地往单于涂的中军大帐逃去。

    匈奴人的粮仓,也存放生肉。

    李世原以为,匈奴十万大军所需消耗的食物,必定堆积如山,但当他进入粮仓所在时,却发现这里远非自己心中所想。

    粮仓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根粗壮的柱子,撑起了高高的顶棚,足足有两层楼高,却透不进半点光亮。

    粮仓很空,地上虽铺满茅草,上面却只有零星的稻谷散落,根本找不到成袋的粮食,空气中充斥着暗晦的味道。

    李世越往里走,越发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双手摸着木柱寻路,幽闭阴森。

    行了数十步,堆积稻谷的仓库已变成了一个肉类堆存场,地面已没有了防潮茅草,呼吸中却夹杂着酸臭糜烂的牛羊味道,令人作呕,如果这里不做粮仓,而是专门用来作为牢房,也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忽然,李世头上一道碧绿鬼火闪过,伴着一句人声,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来了......。”

    李世往头顶看去,只看见一团暗影残像,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转瞬即逝。

    “有人?是埋伏?还是看守人质的守卫?看起来,不像一般人啊。”

    李世用脚点地,一团红光自脚下升起,充斥粮仓。

    “这里果然是个屠宰场,匈奴人喜欢吃肉,全都存在这里......。”

    借着红光,李世已经看清,木柱周围,堆满了被斩去头颅的牛羊尸身,血流遍地,满目腥红。

    红光下,李世前方有一个黑暗的人影,看不清脸面,身穿袈裟,宛如鬼魅。

    那人背靠木柱,却没有影子,双手放在胸前,一动不动。

    突然,又一道声音自李世身后幽幽响起,犹如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冤魂厉鬼。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紧接着,李世身后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尖锐之音,拖地而行,很明显又有一人堵住了李世退路。

    李世本是来狩猎谷营救人质的,却不料自己才是猎物,已被黑暗中的两个鬼影包围。

第五百一十三章 炸局

    夕阳西沉,穹庐如血。

    潼关南城,杀声震天。

    从城头上抛下的火筒,已经耗尽,阻挡二十万大军的烟雾,终于没有先前那般浓郁难当。

    征西大将军陆天仪冲至关前,用一块锦布,掩住口鼻,指挥手下稳住阵型,往左右喝问:

    “烟雾已散,破城正在此时,谁可出战?”

    太湖总兵“泰山将军”谢文正,挺枪答道:

    “末将愿往。”

    谢文正的太湖人马,原在第三方阵,见前面先头部队接连受烟雾阻挡,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

    他将枪一横,向陆天仪拱手答话。

    “公孙屹守城,只会雕虫小技......。据末将观察,城上箭矢已然不多,只要烟雾散尽,我太湖子弟兵,便可将云梯推至城头,杀将上去,不愁潼关不破。”

    陆大将军闻言大喜,放下锦布,长刀直指潼关。

    “好哇......,传我将令,令太湖总兵统领全军,夺下潼关,提公孙屹首级,前来见我。”

    说完,陆大将军对身后两人道:

    “你二人,也去助谢将军一臂之力吧。”

    “属下领命。”

    他身后两人,皆全身披挂。

    一个是牡丹坞的银爷,背后背着一个大木箱;一个是清风观的寡水,口中叼着一片树叶;齐齐拱手得令而去。

    “泰山将军”谢文正毕竟是员老将,久经沙场,鲜有败绩,率军攻城,颇具章法。

    他指挥手下,整顿兵马,列好阵型,有条不紊地朝潼关南门进发,一边用弓矢与城头互射,一边推动云梯,分散开来,齐齐往城墙靠拢。

    勇猛过人的“巨灵将军”江镇海,被关前浓烟熏得灰头灰脸,正愁无计可施,突见太湖总兵的队伍,阵营齐整,声势浩大,再次往潼关合围,不由得为之一振。

    他举刀向手下残部大喝道:

    “论打仗,我江镇海还真没有怕过谁。既然援兵已至,各位就随我杀上前去,架起长梯,吸引守军......。待我集中兵力,砍穿城门,潼关便唾手可得......。不能让太湖总兵谢文正,抢了头功。”

    江镇海的第一阵营,重振旗鼓,在太湖兵马弓弩飞矢的掩护下,终于冒着箭雨,第二次靠近城墙,架起数条长梯,往城头攻去。

    江镇海单手持刀,另一只手举着一面大盾,果然在攻城长梯掩护下,率本部勇士奔至城门口处,却一下子,看傻了眼。

    潼关南门,早被秦岭鬼树所毁,此时已由沈梦命人拆掉木门,用巨大的石块堵上,哪是寻常刀斧所能砍穿?

    城头守军,当然也知道这里有巨石填充,已成死路,就算不去防守,敌人也万万不能从城门口杀将进来,所以对“巨灵将军”的到来,毫不在意。

    “巨灵将军”再去看那些搭好的长梯,一条被守军用滚烫油锅浇淋,一条被城头用滚石擂木砸断,哪里还能攀爬?

    远远还有一条,更加不可思议。

    攻城队伍几乎已顺梯爬上了城头,城头上居然不知被谁打出了一道光圈护盾,直接连人带梯,一齐推翻,梯上士卒纷纷摔落城下,死伤惨重。

    “潼关还有高手守城,这可如何是好?”

    江镇海哪见过雷有同的地藏神功?只把他惊得目瞪口呆,进退维谷。

    “将军莫慌,属下来也......。”

    全身披挂的银爷和寡水道长,仗着轻功卓绝,率先来到关前。

    银爷望着巨石垒砌的城门,自告奋勇地向江镇海请命。

    “将军,属下奉命前来相助破城,正好有一个法宝,可以炸开城门,还请将军避让开些。”

    听到银爷请命,“巨灵将军”猛地睁眼,急声催促:

    “有法宝炸开城门?怎么不早说?快些快些,给我炸开它.....。”

    银爷不慌不忙地卸下身后木箱,趁城头守军疏忽,将箱中之物,往堵门巨石缝隙塞去。

    寡水道长见识过银爷这件法宝的厉害,连忙拉着江镇海,带领手下远离城门。

    银爷见准备得差不多了,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木箱引线,也朝远处躲避。

    这件法宝,是银爷偶然发现的东西,由硝石、硫磺和木炭组成,只要点燃,便能爆发出巨大的威力,牡丹坞地底,可以毁天灭地的机关,便是此物。

    引线冒着白烟,瞬间钻入了巨石缝中,消失不见。

    江镇海等了半晌,以为毫无动静,忍不住就要走过去察看。

    “你的法宝怎么不灵了?是不是失效了?”

    银爷和寡水道长齐齐出手,双双将江镇海拉住。

    “将军切不可靠近,以免误伤......。”

    两人话音未落,“轰”地一声巨响,响彻潼关南北,震耳欲聋。

    城头上突然冲出了一股炽热风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碎石飞溅,如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

    刻着“潼关城”三个大字的石匾,轰然陨落。

    南门,居然被银爷的这件“法宝”炸上了天。

    附近的守军将士,也被抛上天空,跌落一地。

    城门口终于露出了一个大洞。

    “巨灵将军”江镇海终于定了定神。

    “乖乖,这件法宝如此厉害啊......,真是太好了......。”

    他抖落身上土石,举刀一招。

    “都给我杀进城中。”

    银爷双手不知何时,变出两个铜爪,锋利异常。

    寡水道长取下了口中树叶,蓄势待发。

    谢文正的太湖人马也攻至关前,如潮水一般,从南门口被炸开的这个大洞涌入城中。

    陆天仪的其余几员大将,见城门告破,也放弃攀爬城墙,转而率军集中往这边冲来。

    沈梦令公孙屹带领黄岐府的两万人马镇守南门,原是要守到李世用八阵图大破匈奴才行,此时城门竟然先被攻破,危在旦夕。

    沈梦立于内城之上,只觉爆炸轰鸣,脚下摇晃,猛地回头,方知南门巨变,不由得眉头紧锁。

    此时正好天公也不作美,雨水夹着雪花,密密麻麻地打在沈梦脸上,如哭如泣。

    城北的匈奴人,又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聚集着往北门冲锋。

    “是我失算了吗?”

    沈梦这才知道,这场潼关大战,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向狩猎谷方向望去,心中默默祈祷。

    “李世哥哥,现在只有靠你才能扭转战事局面了。希望你能快些从狩猎谷,顺利归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猎局

    匈奴粮仓,昏暗无光。

    李世虽被前后包围,却并不慌张。

    “你们好像知道我要来?”

    站在李世前面的人影,微微抬头,缓速答道:

    “的确如此。那些信鸽字条,皆是出自我手......,那个混进来的奸细,正好为我所用......。”

    他声音低沉、稳重,显然已有了一把年纪,说完又从身后拿出一把墨绿色的铁钩,将之抛于地下。

    “这把兵器,还真是跟踪敌人的神器。只不过,那人还真以为我们察觉不到有人跟踪?真是好笑。”

    站在李世身后的人影,补充道:

    “师尊说得没错,潼关城内有高手守城,他故意不带人质前往,就是要将你们作为猎物,诱来这里......。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个人来的......,哼......,今日,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粮仓无风,却阴冷刺骨。

    李世心道:

    “看来黄岐府的近卫教头,已然遇险......。这些人是等着我前来救人的,又会是谁呢?他们竟然是把我当作猎物了?不过,无论是谁,我也不惧。”

    李世临危不乱,冷静地说道:

    “哦......。你们应该还有很多想不到的,那就是我一个人前来,对付你们这些匈奴人,也足够了。”

    “哈哈哈哈哈......。”

    前后两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笑了。

    刺耳的笑声,充斥血腥浓郁的粮仓,更显诡异恐怖。

    “哈哈哈......,年轻人,大言不惭,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匈奴人。”

    前面那人说完这句话,双手一抖,随即隐身于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后面那人冷冷地接着说道:

    “嗯,师兄,不用同他再多说废话了......,这个人就交给我吧,我猜,绝对不出三个回合,就能把他人头摘下......。”

    话音未落,李世身后突然狂风大作,似有猛虎扑袭而来。

    李世双手泛起红芒,再次将粮仓照亮。

    他转身回击,正见一双缠绕着镣铐的双脚,飞速旋转着,往他面门撞来。

    “轰隆”一声,经久不绝。

    李世双手红芒击到飞旋双脚之上,一股风浪往四周炸裂开去,震断了数根粗壮木柱,同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粮仓摇摇欲坠。

    李世纹丝未动。

    他身后袭来之人,却倒飞开去,再次撞到粮仓木柱,碎裂三根,方稳住身形。

    “啊......,好厉害的武功,师兄,我......。”

    那人惨叫一身,这才知道眼前的“猎物”,武功远远在其之上。

    此人正是少林叛僧了废,刚才那一击,他已用尽全力,却不能撼动李世分毫。

    李世借着手上红芒,已然看清,身后袭击他的人,居然是一个老和尚,脚上还缠绕着一副青铜镣铐。

    “原来是你们......。我原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梦,看起来,我在梦境之所见,至少有一半是真的了......。”

    李世转身,对前方还看不见的敌人说道:

    “少林叛僧,我看你们同我单打独头,绝对都过不了三个回合,还是一起上吧,也让我好真正见识一下,你们究竟有什么能耐?”

    七彩幻境之中,李世隐约见过这两个少林叛僧,只不过没有与他们正面交手,因为当时还有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召唤出了达摩之力,电闪雷鸣,影响着那个幻境。

    “师弟......。这人就是幻境中那个年轻人,真是不能再轻敌了,我们多年未用的那门功夫,终于可以再次试试锋芒了。”

    李世身前,没有人影,却发出了虚无飘忽的声音。

    说话之人,正是少林叛僧了残。

    叛僧了废答道:

    “师兄,真的要用那一招了吗?没想到,二十多年了,竟是这个年轻人将我们逼出了那一招啊,真是令人期待。”

    两个少林叛僧全年自缚手脚,就是在同时修炼一门威力极为巨大的武功,如若联手合力使出,举世无双。

    这两个僧人当年在少林出家时,就是因为曾经用过这样的招式,因为太过恶毒,被击倒的人心智受损,生不如死,与佛家的慈悲为怀背道而驰,才被少林逐出门下。

    他们不思己过,不惜自缚手脚,反而变本加厉地修炼这门邪功,寒暑不缀。只不过,二十余年,还没有人值得他们,将这招使将出来。

    “年轻人,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积尸凶兽魔功’,拿命来吧......。”

    前后金属摩擦之声骤起,枷锁与镣铐同时打开。

    碧绿鬼火突显,暗黑怨灵乍现。

    李世所处粮仓,竟似变成了阴森地狱。

    了残了废再不迟疑,同时出手。

    前方两道绿光,寒气逼人,已将李世周身笼罩。

    了残两个肉掌,没有了枷锁的束缚,瞬间燃起两团幽冥鬼火,怵目惊心。

    “我这双剥皮脱骨手,之所以常年戴着枷锁,就是因为一旦失去了束缚,它的威力,连我也控制不住啊......。”

    后方一团黑影,驰魂夺魄,又将李世团团包裹。

    了废一对腿脚,失去了镣铐的缠绕,猛地化作一群冤魂厉鬼,阴气逼人。

    “吾两条碎肉裂筋腿,不惜以终日缠绕镣铐,就是因为一旦没有了阻碍,它的能量,连神佛也抵挡不下啊。”

    二十年前,了残和了废功的这门邪功,就独步天下了,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现在的他们再次联手使出,同二十年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这两人已经认定,天底下能够接下他们这一招的人,除了清风观百里求贤和塞外‘天残地绝’沈图,那样的世外高人之外,再无可能。

    然而,就在这两人自以为这个独门绝技,会将李世击得粉碎之时,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世左右手,红芒大作。

    天雷阵阵,虎啸龙吟。

    “砰砰”两声,鬼哭狼啼。

    两道八卦光环,冲天而起,前后分散。

    八卦光环之中,李世一力贯之,分别化作龙虎之形,硬生生挡下了前后两道袭击。

    粮仓木柱,再次碎裂不少,顶棚已向一侧歪倒,却仍是没有塌陷下来。

    李世前后两个老僧,齐齐后退。

    他们惊世骇俗的联手一击,仍是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不可能,不可能......,天底下,还没有这么年轻的高手,能接得下我们这一招。”

    “你到底是百里求贤还是天残地绝沈图,易了容貌?”

    了残和了废不住喘息,俱都满脸惊疑。

    李世面不改色,沉着应道:

    “那两位老前辈,均已仙去......,他们的大名,岂是你二人提的?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须镇都头——李世是也......。”

    他前后扫视,以愈发严厉的口吻,接着说道:

    “刚才我并未使出全力,否则你们必定重伤。放了人质,或许我可饶你二人不死......。”

    两个老僧再次怪笑连天。

    “哈哈哈哈哈,龙须镇都头李世?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夸夸其谈,我还以为是百里求贤或者天残地绝易了容呢,那样的话才会费我们一番手脚......,现在看起来,只要不是那两人,你仍是没有胜算。”

    “哈哈哈哈哈,没错。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二十年来,这门神功我师兄弟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师兄,我们此番,‘积尸凶兽魔功’就不必保留实力了吧......。”

    李世没想到,刚才那一击,双方竟然都有所保留,也同时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好啊,你们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让我看看,到底又有多么厉害?”

    热血在李世体内沸腾,仿佛充满活力。

    这两个老僧一直没有占到上风,仿佛他们才是李世的猎物一般。

第五百一十五章 红局

    潼关南北受敌,战事如火如荼。

    李世却被困在了狩猎谷中。

    少林叛僧,齐齐发话:

    “好,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积尸凶兽魔功’的最高境界。”

    黑暗阴影,自两个老僧脚下,向外延伸,无声无息,无穷无尽。

    空洞的粮仓,沉寂阴冷,彷佛已被黑影完全吞噬。

    李世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感觉周围越来越冰冷刺骨,如坠深渊。

    这些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惩罚,亡灵的怨恨,轮回的业障,将李世完全笼罩,桎梏其中。

    积尸气便在这暗无天日的阴影中,悄悄升起,慢慢凝聚。

    两半枷锁,两条镣铐,飞速旋转,贪婪地吸收着,自黑暗中散发而出的尸气。

    许久以前,有人问过:“积尸凶兽魔功,究竟是一门怎样的武功?”

    一位得道高僧答道:

    “这门魔功,是一种上古禁术,以至阴至暗之力,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借助万千冤魂野鬼的怨念,放出四个罪恶滔天的上古天神,提升自身功力,可以将敌人剥皮抽筋,碎骨割肉,令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又有人问:

    “那么这门魔功练到最高境界,又将怎样?”

    高僧答道:

    “积尸气练得越久,陷得越深,练功者不能自拔,只能任其堕落。这门魔功的最高境界,便是练功者完全被怨念所吞噬,上古天神化作四大凶兽,为恶人间,却也威力无穷。练功时若无枷锁禁锢,要练到如此境界,恐怕练功者早已遁入魔道,宛如野兽了。”

    故这门魔功秘籍,虽收藏于少林寺的藏经阁中,千百年来,却被列为禁书,无人敢练。

    粮仓中,李世看不见敌人,敌人却知道李世在哪儿。

    因为这里四周,已成无门地狱,只有李世身上,还散发着“人”的味道。

    尸气越来越浓,越来越臭。

    “呼......,呼......,呼......,呼......。”

    四道风声急至。

    黑暗中,四大凶兽,幻化成型,齐齐向李世袭来。

    犬毛混沌,虎翼穷奇,猪牙梼杌,羊身饕餮,四大凶兽,凭借上古天神的怨念,遗留人间,作恶多端,此时竟被少林叛僧用魔功给召唤了出来。

    犬毛混沌,赤如丹火,有腹无脏,至上而下,张大口要咬李世头颅。

    虎翼穷奇,其状如虎,有翼能飞,回旋仰天,以尾部横扫李世颈项。

    猪牙梼杌,毛长一尺,尾长丈八,鱼跃前冲,挺猪牙直刺李世胸腹。

    羊身饕餮,面相狰狞,双目炯炯,垂首盘踞,拱双角欲穿李世后背。

    这四大凶兽,同时发难,如果遇到别人,还真的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可这一次,它们遇到的偏偏是李世。

    其原因是,李世就算赤手空拳,也已将八卦风云四象剑,舞得虎虎生风。

    而八卦风云四象剑,正是积尸凶兽魔功的克星。

    当时,李世在得易春秋传授八卦风云四象剑时,就知道这门剑法是由上古天神神皇所创,当年的那场上古大战,便刚好是由大将神皇,手持宝剑,斩了这四大凶兽的头颅。

    历史再次重演。

    八卦光环已成,剑气纵横其中。

    李世只发出了一剑,便能开天辟地,睥睨寰宇。

    巨龙抓下混沌。

    雄鹰锁住穷奇。

    猛虎喝退梼杌。

    蟒蛇挡开饕餮。

    一道红芒,自李世体内爆发开来,击碎了这漫无边际的黑暗。

    “轰隆隆”一声巨响。

    声威所及,木屑横飞。

    四大凶兽,瞬间残缺不全,匍匐倒地,垂死挣扎。

    红光照耀,妖魔遁形。

    犬毛混沌,慢慢缩小,化作了躺在地上的上古天神“三苗”,兵败如山倒。

    虎翼穷奇,戾气消散,化作了不住抖动的上古天神“驩兜”,残存亦末路。

    猪牙梼杌,渐渐风化,变成了苟延残喘的上古天神“崇伯”,望洋空悲切。

    羊身饕餮,光芒暗淡,变成了奄奄一息的上古天神“共工”,埋骨不周山。

    李世所站立的红光处,又一个上古天神出现。

    大将神皇,披甲仗剑,威风凛凛,巍然耸立,由不得这四大凶兽,不臣服在他的脚下。

    两层楼高的粮仓,基柱全断,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坍塌。

    幻像消失,重见光明。

    太阳居然还没有落山,透过浓云,终于照亮了这片支离破碎的粮仓。

    李世前后,两个老僧嘴角溢血,捂着胸口,扶住残垣,不住喘息。

    他们俩也这才看清,眼前的李世,竟是满头红发,像极了刚才制服四大凶兽的天神。

    “咳咳咳......。好啊,真没想到,集我二人全部的功力,仍是斗不过你.....,你简直不是人啊。”

    “咳咳咳......。好个龙须镇都头李世,积尸凶兽魔功也战你不下,你的武功,比百里求贤和沈图,还要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两人终于知道,今日遇到的这个克星,已远非自身力量能够战胜。

    李世收力,红光消散,仍是饶了二人不死。

    “服了吗?这下子,可以告诉我人质关在哪里了吧?”

    这次,虽然已是少林叛僧了残和了废,第二次联手败给了李世,却不料他们又齐刷刷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更显怪异。

    “哈哈哈......,咳咳咳......,你问我们服了吗?今生今世,我们可能只服一人,那就是我们的师尊,咳咳咳......。”

    “哈哈哈......,咳咳咳......,你以为我们守在这里,已经输了吗?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咳咳咳......。”

    两个老僧一边笑,一边吐血,却慢慢地走到了一起。

    枷锁碎裂,镣铐寸断。

    他们已经一败涂地,却仍没有认输。

    难道说,他们还有更加厉害的招式,能够击败李世?

    “龙须镇都头李世,你若是能第三次战胜我们,我们才会服你,咳咳咳......。”

    说这话的,是师兄了残,一边咳嗽,一边伸出了三根手指。

    他已受伤不轻,却仍是胸有成竹,仿佛李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第三次击败他们似的。

    既然他们俩已经拼尽了全力,那么第三次要借助的力量,就决不是李世能够想得到的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指局

    天色昏暗,浓云盖顶。

    木屑乱舞,腥气弥漫。

    周围已站满了人。

    粮仓被毁,吸引了所有匈奴残余部队的注意力。

    单于涂面色蜡黄,弯着腰,被两个侍卫搀扶着,也率队来到了这里,围成一个大圈。

    匈奴大营里面,还残留的部队,仍达百人之众。

    长矛所向,直指粮仓。

    “居然有人敢单枪匹马硬闯进来,一定是劲敌......,左右围住了,取吾之弓箭来......。”

    单于涂有逐日弓和雕翎箭在手,信心倍增,终于直起了腰。

    他抽出一支弓箭,搭在弦上。

    箭镞前方,闪耀着令人生畏的蓝芒。

    “这支箭,涂抹着‘鸩蜂阴毒’,是由毒手大人亲自调配,再由大巫师精心淬取的,任凭来人是怎样的高手,只要被我这支雕翎箭射中,只要沾到了肌肤,就逃不掉毒发身亡的命运......。”

    尘埃散尽,腥臭难当。

    粮仓倒塌下来的残垣断壁之中,立着三人。

    毒手带来的两个少林叛僧聚在一处,口鼻冒血,显然已经吃了大亏。

    李世立于正中,虽赤手空拳,却毫无惧色。

    他环顾四周,目光坚定,神情冷峻。

    “都来了,也好,省去我不少功夫......。”

    他身前的两个少林叛僧,虽已败得一塌糊涂,口中却仍是念念有词。

    “是你逼我们的......,是你逼我们的......。”

    “师尊让我们守在这里,原本没想过会用上这第三招的,后果怎样,我们也无法把握,但一定能要了这人的性命......。”

    两个老僧见单于涂已亲自率队围住了这里,更不甘心承认失败,技不如人,对使用第三招的恐怖后果,早已置之脑后,目露凶光。

    他们调匀呼吸,齐齐发一声喊,语调高昂,穿空裂云。

    “鬼门十三针......。”

    这两人口中,一定能胜过李世的第三次袭击,终于发动......。

    单于涂骤见满头红发的李世,记得是那日轩辕林中所遇强敌,一时间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正待举手放箭,却不料脚下一阵剧烈的震颤,哪里还能站立得住?

    他一跤跌倒,弓箭掉落一旁,牵扯到新旧伤痛一并发作,叫苦不迭。

    周围匈奴侍卫,乱作一团,同样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李世脚下红芒大作,八卦光环时隐时现,虽处于地震的中心地带,却稳如泰山,不动分毫。

    他眼前泥土翻飞而起,尘土漫天,似有何物就要钻地而出。

    见到这般动静,他心中也在暗暗吃惊。

    “鬼门十三针?这又是哪门子功夫?比他们先前的招式还要厉害?我可要以不变应万变......。”

    两个少林叛僧飞速旋转,功力起处,灰黄色的袈裟裂成了片片碎条,随风凌乱。

    “轰隆......”。

    一声巨响。

    粮仓地下,竟然生出了一棵大树,光秃无叶,疯狂变大,枝干通体赤红,比李世的须发还要明艳许多。

    这棵树枝桠乱舞,高度瞬间超过了狩猎谷中所有的参天大树,其上还缠绕着无数具尸体,已成庞然大物。

    那些尸体中,有的已被吸成了干尸,有的却仍栩栩如生,就好像刚刚被挂在树上的活人一般。

    潼关难民。

    匈奴人撤出潼关时,将城内所有难民全都带了出去,却早被这棵大树尽数杀死,贪婪吸血,灭绝人寰。

    有了新鲜血液的吸入,这棵大树也变得越来越威力无穷。

    而“鬼门十三针”,正是毒手一族,用于超控这株大树的绝招。

    树下老僧,左边了残喊道:

    “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枕,鬼路......,魔将附体......。”

    右边了废喊道:

    “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幽冥入魂......。”

    两僧每喊出一个“鬼”字,手指便刺入树干一下,表情愈发扭曲。

    刺过十二下,这棵大树却慢慢停止了震颤,安安静静地垂下了枝桠,一动不动。

    剧烈抖动的大地,终于重归平静。

    李世认得这株大树,正是轩辕林中六亲不认,逢人便杀的那棵鬼树。

    只不过当时还坐在树上的判官安世民,就早已不知去向了。

    “原来是这两人在操控着这棵杀人的大树,我还道九幽的判官安世民没死呢。”

    李世不知道这就是秦岭鬼树,随着伏羲墓的水晶棺材被带出了地面,吸食了无数人血,已为毒手一族所驱使。

    刺完十二指针,了残和了废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操控扶桑鬼树的“鬼门十三针”,只剩下最后一针了,李世在他们眼中,已仿佛变成了树上的另一具尸体。

    “龙须镇都头李世,你要是能赢了我们这一招,我们才算服你......。”

    “对的,恐怕普天之下,能赢过扶桑鬼树的人,还没有出生吧......。”

    少林叛僧了残和了废,双双跃到树上,再次同时喊出一句话来。

    “鬼封......,冤魂聚集,血雾迷离,神魔当道,挡者披靡。”

    两僧手指,同时刺入树上最中心的一处穴道。

    又是“咔嚓”一声巨响,传自于树干之内。

    紧接着,树上各个关节位置,发出了低沉的“咔咔”之音,不绝于耳。

    秦岭鬼树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万千枝桠飞舞抖动,笔直如刀,齐齐朝李世周身刺去。

    单于涂也重新抓起了弓箭,趁着秦岭鬼树朝李世发动猛烈袭击的时候,瞄准李世背心,一箭射去。

    毒箭破空急行,逐日追风。

    “轰”。

    李世周身红芒大作,如玄龟抱钟,将之笼罩。

    单于涂突然睁不开双眼,目不视物。

    千万根树条刺入红芒之中,发出了清脆的撞击之音。

    毒箭“嗖”地一声,也钻入了红芒,不见踪影。

    红芒消散。

    无数根赤色的树枝,断在李世脚下,只不过他周身已被其余的树枝缠绕捆绑,失去了移动力。

    李世手中,还捏着一支弓箭,只不过捏的部位,却是闪烁着蓝光的箭头。

    鬼树上的两个少林叛僧心中狂喜。

    两人在树上指着李世笑道:

    “哈哈哈,被树枝缠上,你就再也发不出刚才极具防御的招式了......,且看我们的下一次攻击,一定能在你身上,穿透数千个窟窿......。”

    单于涂被手下搀扶着站定,心中狂喜。

    他也指着李世笑道:

    “哈哈哈,箭上之毒,已沾到了他的手掌,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毒发身亡的,一定会的......。”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服局

    风起。

    云涌。

    树枝猛烈收缩。

    李世动弹不得。

    “龙须镇都头,纳命来吧......。”

    两个老僧在树上手舞足蹈,五指如勾,齐齐朝李世抓去。

    毒手的绝技“鬼门十三针”,真的能控制这棵鬼树。

    又有万千树枝,挥舞成鞭,锋利如刀,顺着两个老僧的手指指向,朝已被捆成粽子的李世刺去。

    “赢了,我们终于就要赢了......,哈哈......。”

    “他打败了我们两次,连‘积尸凶兽魔功’也制不住他,我们一定要一雪前耻,哈哈......。”

    了残和了废几乎有些得意忘形,却不料电光火石之见,又发生了令在场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变故。

    如果李世是第一次遇见这棵扶桑鬼树,说不定就真的如两个老僧所愿了。

    但这已经是李世第二次被鬼树的千万条枝桠缠住全身,第一次还是在伏羲墓底。

    没有人能够想得到,虽然那一次误打误撞,李世被墓底原本还十分要命的蜈蚣所救,但他却已知道了对付这棵鬼树的破解之法。

    万物相生相克,鬼树嗜血成性,却对音律极为敏感。

    所以就在单于涂同两个少林叛僧以为必胜,心中狂喜之时,脑袋便“嗡”地一震,耳边充斥着一声尖啸之音,几乎要贯穿耳膜。

    这声突如其来的尖啸,着实把在场众人吓一大跳。

    单于涂带来的匈奴士卒,手中长矛纷纷落地,双手也只能紧紧地捂着耳朵。

    啸声响彻寰宇,经久不绝,正是出自李世口中。

    狩猎谷飞鸟尽出,狼奔豕突,纷纷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谁都受不了李世深厚的功力。

    这啸声,比县令无常尖锐的笛音,自然过之而无不及,秦岭鬼树又哪能承受得起?

    缠绕李世的树枝全部松开,猛地向四周飞卷。

    刺向李世的树枝失去准头,胡乱往外围扫荡。

    原以为可以依靠人多势众拿下李世的匈奴人,一下子傻了眼,瞬间被那些树枝刺倒大片,血肉横飞。

    “妈呀,和在潼关一样,这棵树要开始屠杀我们了......。”

    经历过轩辕密林惨状的一个匈奴士卒,大惊失色,几乎失去了逃跑的勇气。

    他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被一根树枝穿胸而过,瞬间没了呼吸。

    秦岭鬼树粗壮的主树干,也在李世的啸声中东倒西歪,剧烈摇摆。

    少林叛僧了残和了废,虽然学会了用“鬼门十三针”操纵鬼树,却没想到李世的啸声竟然能令树发狂。

    “不好,这棵树要失控了。”

    “啊呀,师兄救我......。”

    大幅度的摆动,令树上两人拿捏不住,“刷刷”两声,甩离树干,跌向地面。

    了残还未起身,就被一根树枝缠住腰身,从地上提了起来,连忙挥手斩断。

    了废还未站稳,就被一根树枝刺向面门,差一点贯穿头颅,险险避了开去。

    “完了完了,这棵树中了鬼门十三针,又被李世尖啸所扰,已经变得六亲不认了。”

    “完了完了,我们也是他的攻击对象,这下子可全完了......。”

    两个老僧虽然躲开了树枝的第一波袭击,却仍在其余树枝的攻击范围之中,自作自受,险象环生。

    啸声再起,振聋发聩,荡气回肠,比第一声还要愈发高亢。

    李世一舒胸襟,体内功力连绵不绝,只觉畅快淋漓。

    秦岭鬼树哪敢撄其锋芒,只绕着李世狂舞,却把周围的匈奴人给害惨了。

    树影起处,血雨腥风,哀嚎不断。

    一大群匈奴人的尸体被挂在了树上,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慢慢干瘪,极度扭曲,十分恐怖。

    吸食到新鲜血液,秦岭鬼树生长的速度变得更快,枝桠遮天蔽日,将整个匈奴粮仓完全笼罩。

    单于涂全靠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不惜用身体护着主子,躲到了一根断掉的木桩后面,不敢抬头。

    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四下逃命,唯有李世仍立于粮仓正中,无拘无束,就好像他才是万物的主宰一般。

    单于涂瞥见眼前所示,心中早已惊恐万分。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中了箭毒也不死?还能让这棵吃人的鬼树,大肆屠戮我手下儿郎?”

    两个少林叛僧左冲右突,也未能冲过树枝的袭击,用尽浑身解数也回不到树干上面,面如死灰。

    他们口鼻已经流出血来,近乎绝望,既害怕这棵鬼树将自己吞噬吸血,也害怕听到李世的第三次尖啸,只好一边躲避鬼树枝桠,一边向李世求饶。

    “李大侠,我们服了,我们服了,你快让这棵树停下来吧......。”

    “大英雄,我认输了,我认输了,你就饶了我们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了残和了废几乎要跪下地去。

    李世终于停止了啸声,听见少林叛僧的求饶,这才注意到周围惨状。

    “我只道用声音来对付他们的第三招,却不料这棵树恶习难改,逢人便杀,却又该如何让它停止下来?”

    李世啸声一停,秦岭鬼树的动作便缓了一缓,树干也不再摇晃。

    低着头的了残向了废使了一个眼色,眼神中充满怨恨。

    了废会意,连连点头。

    这两人趁身前树枝垂下的一刹那,同时一跃而起,终于重新掠回树上。

    了残五指运力,一只手深深地刺入树干,牢牢抓住。

    “哼,李世,你还是太天真了,刚才是我们大意了才被甩离,才让这棵树不受控的。”

    了废用脚点树,操控一根树枝将自身紧紧地缠在树上。

    “哼,纵使拼得鱼死网破,我们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两个少林老僧用尽全力,再次点向树上“鬼门十三针”的“鬼封”大穴。

    这棵树终于又回到了两僧的控制之下,重又朝李世袭去。

    李世知道,自己只要尖啸,便能化解眼前危机,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无法彻底击败这棵鬼树,它依然能为恶人间。

    “呼哧,呼哧......。”

    被大树笼罩的粮仓外,居然有另一个庞然大物接近,喘着粗气。

    “咦,它怎么又来了,同轩辕密林我见到的,如出一辙?”

    通过这几天接触,听见那独特的呼吸声,李世便知道,朝粮仓走来的是绝煞炎龙。

    “这畜生在轩辕密林也是与这棵鬼树同时出现的,绝非偶然。”

    李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一物降一物,也许它就是它的克星。”

    历史再次上演。

    轩辕林中,是慕容德发动了七彩玲珑幻境,才阻止了这两个庞然大物的相遇,此时李世却想要赌上一赌。

    “唰唰唰唰......。”

    红芒闪耀,断枝遍地。

    这一次,李世没有尖啸,而是用手刀斩断袭来的树枝,冲出鬼树包围,往绝煞炎龙头顶飞去。

    绝煞炎龙仿佛也正等着主人到来一般,低头垂首,稳稳地接住李世。

    李世一拳击向铁杵。

    绝煞炎龙口中酝酿许久的那团烈火,终于如火山一般喷发出去,笔直地射向秦岭鬼树树干正中。

    “不好,这怪兽能喷火......。”

    “妈呀,我怎么躲不开......。”

    还操控鬼树朝李世追击的两个少林叛僧,只觉热浪滔天,扑面而来,刚想躲避,却不料自己方才为了不被啸声所扰,居然都牢牢地与树干合二为一,挣扎不开,真是悔不当初。

    “啊......。”

    一片惨叫之下,两个少林叛僧化身火海,瞬间成为两具焦炭。

    害人不成终害己,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秦岭鬼树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冲天,点亮了整片狩猎谷。

    “我是匈奴单于......,英雄救我,英雄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还不想死啊......。”

    单于涂眼看就要葬身火海,不得不逃离藏身之处,向李世磕头求饶。

    李世跳下龙头,醉步连环,将树下所有还没死的匈奴人,全都提到了龙背上。

    他调转铁杵,令绝煞炎龙离开了陷入汪洋火海的粮仓。

    不一会儿,高大粗壮的秦岭鬼树,在火光中,轰然倒下,浓烟四起。

    单于涂见捡回一条性命,率众齐齐向李世跪拜。

    “多谢大英雄救我,多谢大英雄救我,请教大英雄尊姓大名?”

    李世站在炎龙头顶,宛如天神下凡。

    “我便是真真正正的慕容世杰。”

    单于涂听到这个名字,吓得几乎从龙背上掉了下去。

    “啊,你才是慕容世杰,大......,大英雄啊......。”

    李世点头。

    他知道与其杀光来犯的所有匈奴贼寇,不如借此树立威信,臣服四海,免得他们再次卷土重来。

    “匈奴单于,你率众犯我边陲,今被我所败,可是服了?”

    单于涂再次恭恭敬敬地朝李世磕了一个头。

    “服了......。我单于涂做了这么多错事,你慕容世杰大英雄竟然还救了我......。我是服了,真心服了大英雄,以后只要有我在,我匈奴各部,再也不进犯中原半步,以此为誓。”

    李世心中终于长舒一口气。

    “好......。被你们抓来的黄岐府两个人质呢?关在何处?还不放了。”

    单于涂不敢抬头,伸手颤抖地指向右前方。

    “他们就关在我大营后面,我立即令人将两位大人送来......。”

    得知公孙家两个儿郎尚且无恙,李世再次松了一口气。

    此时时辰尚早,却天色已暗,天空中居然有一瓣雪花落下。

    李世忽地想起什么,全身一震。

    紧接着潼关方向,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李世再次大惊。

    “啊,后方战事有变,梦儿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在这里耽搁得太久,必须立即回援潼关......。”

第五百一十八章 鏖局

    残阳如血,余晖染天。

    赤地千里,肝髓流野。

    潼关城北,阴风怒号,雨雪交加。

    登临纵目,战场上,火势虽弱,鏖战仍酣。

    “真是天助我也。”

    匈奴右贤王兰陶莫奥,聚拢了一部分羊角军勇士,重振旗鼓,朝黄岐府的拦路盾阵冲去。

    战马嘶鸣,长矛攒刺,互有攻守。

    这个盾阵,在“绝煞炎龙”头顶,指挥将士奋勇杀敌的红发“李世”,正是由清风观的粗茶道长所扮。

    他隔空打出落花神掌,厚积薄发,雨雪中依旧威力不减。

    几匹匈奴战马均被盾阵刺倒,马上的羊角军勇士弃马徒步猛冲,却仍是破不了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盾阵防御。

    兰陶莫奥只气得“哇哇”大叫,见身旁斜插着一根尖木树桩,半截深埋土里,便大步流星走过去,拦腰抱住。

    “起......”。

    右贤王发一声喊,那根树桩应声而起。

    “都闪开。”

    兰陶莫奥失去了双龙贯斗回旋飞刀,此时竟然抱着一根十分粗壮的树桩,往盾阵冲去。

    他双臂运力,将树桩当作了神兵利器,荡开长矛,往盾阵前方扫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盾阵前排的数十名黄岐府士兵,口吐鲜血,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原本还围得密不透风的盾阵,居然被那根笨重的树桩,扫出一个缺口。

    “好啊,大王好本事.....。”

    羊角军勇士见右贤王兰陶莫奥奋不顾身地冲锋在前,士气大振,齐齐叫一声好,也随着他从缺口处向盾阵中心冲了进去。

    粗茶道长见匈奴人如此神勇,口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指挥“绝煞炎龙”背上的弓弩手,不停地朝缺口放箭,却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潮水一般的匈奴羊角军,已经杀了进来。

    盾阵再也不能成环,瞬间四分五裂。

    “啪啪啪”。

    粗茶道长接二连三地向靠近的来犯之敌打出落花神掌,毙敌无数,却冷不防坐下“炎龙”被一根树桩击中,身子一歪,轰然倒塌。

    龙背上的弓弩手也被甩了出去,惨呼连连。

    粗茶道长仗着还有几分轻功,落地站稳,还没来得及看清形势,便觉得耳边风声大作,那根要命的木桩再次袭来。

    树桩尖头虽已折断,却仍是威不可挡。

    “要命......”。

    粗茶道长避无可避,只好伸出双掌,运起全力,以落花神掌硬接这势大力沉的致命一击。

    掌力相交,风浪涛天。

    树桩定在空中,纹丝不动。

    抱着木桩的兰陶莫奥与平推双掌的粗茶道长,却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兰陶莫奥面目狰狞,大吼一声:“好功夫”。

    他见红发之人,竟然能以一对肉掌,硬生生截住自己的树桩,也不甘示弱,运起神功,双掌加力往树桩尾部推去。

    粗茶道长顿觉压力倍增,不由得向后滑了一步。

    他见自己身后都是黄岐府军队,正同匈奴人拼死搏斗,若放开树桩,己方将士将腹背受敌,也只好运力相抗,稳住身形。

    功力所至,两人又是“哇”地一声,同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咔咔咔咔咔,轰......。”

    那根巨大的树桩,哪经受得住两股大力的摧动?

    它先是发出了一连串的爆豆之音,然后就“轰”地一声,木屑横飞,碎为齑粉。

    兰陶莫奥迎着碎木屑,脚下毫不停歇,双掌平推,继续朝前冲去。

    粗茶道长血染征衣,不退分毫。

    “啪”。

    两人手掌终于相交。

    “啊”。

    兰陶莫奥一声惨呼,往后倒飞。

    右贤王没有想到,眼前的红发之人,为了不让身后的黄岐府将士受到来自背后的伤害,竟然能做到巍然不动。

    巨大的压力一下子将他周身笼罩,以至于他再也不能坚持,只好往回倒飞。

    兰陶莫奥撞在几个羊角军勇士的身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大王,您没事吧。”

    他的手下连忙将其扶住。

    兰陶莫奥擦了擦嘴角血迹,摇头道:

    “不碍事,此盾阵已被我军攻破,各位尽力向前冲杀,我来对付他们的盾阵首领。”

    “诺”。

    匈奴人齐齐得令,以数倍之众,将盾阵中的黄岐府将士围住厮杀。

    兰陶莫奥定了定神,双臂一抖,顿觉无碍。

    他心中暗自思索:

    “刚才那一击,势均力敌,红发之人却丝毫没有卸力,他受伤应在我之上......,且看我此番取其性命,挫敌锐气。”

    他往粗茶道长的站立之处望去,见红发人仍在原地比手画脚,不像受了重伤,心中不服,再次发一声喊,又朝粗茶道长冲去。

    粗茶道长早料到强敌来犯,双掌大开大合,朝前猛击。

    两匹已经倒地的战马,竟然被粗茶道长的掌力牵引,分左右往兰陶莫奥夹去。

    因为引力,才有落花。

    兰陶莫奥冷不防粗茶道长还能打出这样的神掌,前冲身形已完全被两匹战马笼罩,只好将双臂上举,护住头颅。

    “轰轰”两声,血如雨下。

    两匹战马被撞得支离破碎,腹部破裂,骨肉横飞。

    战马尸身落地,腥气弥漫,惨不忍睹。

    兰陶莫奥举着双臂,仍站在撞击之处,一动不动。

    他整个人被完全染红,已是一个血人,和天上的霞光,融为了一体。

    良久,兰陶莫奥才吃力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

    他的双臂就好像是铁打的一般,竟然挡住了两匹战马的撞击,毫发无伤,只是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

    “这人......,果然好功夫,掌力还能这般应用,中原武学真是博大精深啊......。”

    右贤王身前,已没了粗茶道长。

    在兰陶莫奥愣神的一瞬间,粗茶道长便组织盾阵中的残余士卒,突围而出,向城门口的守军汇合。

    “大王,我们已经攻破了敌人的两个盾阵,眼下就剩下城门口的最后一个了。”

    一名百夫长,手持三尖两刃刀,向右贤王禀报战功。

    诸葛惊涛杀人无数,浑身浴血,也带着陈七和沐仙儿前来复命。

    “大王,我终于寻着你了......。乱战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敌将尸身,他身上正插着大王的兵器,我给您带来了。”

    诸葛惊涛将两把短戟别在背后,手上却提着右贤王的两把成名武器。

    接二连三地听到这些好消息,兰陶莫奥不由得开怀大笑。

    “很好,吾之将士们做得很好,三军用命,破城在即,哈哈哈哈......。”

    他接过双龙贯斗回旋飞刀,感觉力气重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有了这两把武器在手,我看何人胆敢拦我?儿郎们,都跟我杀向城门口,一举夺下潼关。”

第五百一十九章 缺局

    西风断雁,满目疮痍。

    雨雪交织下落,与地面的血水混为一体,消融成泥。

    天地间,仿佛很安静,万籁俱寂,仅剩下无尽的寒意,透骨侵肌,笼罩全身。

    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穿过四散飞舞的尘埃,不偏不倚地落在地上一人的脖子处,令那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雷有同,雷公子,雷公子......。”

    “你快醒醒......。”

    雷有同终于睁开了双眼。

    风声、雨声、箭矢破空声、兵刃撞击声和嘈杂的喊杀声,也终于回到了他的耳中。

    黄岐府总兵公孙屹将雷有同摇醒,见其无碍,便又恢复了统兵指挥的状态。

    ”太好了,雷有同公子没事。各位将士,大家尽力堵住城门口的那个窟窿,随我来......。”

    “毒火”长刀所向,正是被银爷炸开的潼关南门。

    这里,无疑已成战事焦点,双方士卒皆汇于此,尸骸遍地。

    雷有同由于站的位置离城门口的爆炸点最近,直接被风浪掀上了天,落在地上时,竟昏了过去。

    好在他有地藏神功护体,此时醒转,除了听力还未完全恢复外,并未受到什么外伤。

    他往四周望去,见公孙屹已率领黄岐府的军队,死命往城门封堵,却不见慕容缘,身在何处?

    城门处,已有兵马踏着碎石猛冲进来,逢人便砍,为首一员大将,膀阔腰圆,手持一把大刀,正是“巨灵将军”江镇海。

    他“巨灵”的称号,当真是名不虚传,活脱脱一个开路先锋,刀光一闪,便有数颗守城士卒的头颅飞上天空,血花四溅。

    “公孙小儿在哪?速速来我刀下受死。”

    江镇海迈着大大咧咧的步伐,仗着刀法凌厉,竟被他第一个冲进了潼关,一张口便要寻住公孙屹厮杀。

    公孙屹离得不远,闻言大怒,也不答话,斜刺里举刀,直砍江镇海头颅。

    黑火闪耀,烟尘激荡,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暗影弧光。

    江镇海正杀得性起,冷不防侧面的这把长刀来势凶猛,大有毁天灭地之威,几乎来不及招架。

    “不好,我命休矣。”

    “当......。”

    就在“巨灵将军”遇险之际,两把铜爪向上架起,及时地挡住了公孙屹的毒火长刀,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音。

    来人是牡丹坞的银爷。

    他不知此时挥舞“毒火”长刀之人,就是黄岐府总兵公孙屹,只知来人刀法娴熟,是员大将,便迎住厮杀起来。

    “巨灵将军”死里逃生,回过神来,也“哇呀呀”怪叫一声,和银爷一起,左右夹攻,双斗公孙屹,不分胜负。

    跟在黄岐府总兵身后,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害怕主帅遇险,奋不顾身地冲杀过去相助,却被一个操控绿色树叶的披甲道士截住。

    绿光萦绕,神出鬼没。

    剑气纵横,灵动万状。

    道士便是寡水。

    他清风剑法犀利无匹,三个黄岐府护卫,瞬间挂了彩,鲜血淋漓。

    城门缺口处,又有数十名敌将冲杀进来,反倒把公孙屹带来的人马给围了进去。

    雷有同定了定神,左右仍寻不见慕容缘,却见敌军势大,公孙屹眼看就要守不住城门口,只好上前几步,运力全身,打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光圈护盾,将城门缺口完全笼罩。

    刚刚涌过来的几个敌军,撞到光圈,“轰”地一声,被地藏神功震得四下横飞,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寡水道长骤然见此神功,以为是师傅百里求贤亲至,心中一凛,哪敢造次,连忙收回铁树叶,往回就走。

    寡水一走,被围困的公孙屹压力顿减,一名敌军被其一刀劈成两半。

    “毒火”饮血,燃起烈焰,威不可当,巨灵将军与银爷更是不能近身。

    公孙屹率队渐渐杀出重围,和雷有同并肩而立,重新占据有利位置。

    雷有同不停推出光圈护盾,硬生生将冲进城门的敌军给推了出去。

    “巨灵将军”前行受阻,被挤在人群之中,只气得哇哇大叫。

    “好啊......,好个雷公子,功夫厉害啊。”

    公孙屹不由得对雷有同赞叹不已。

    城门处,你争我夺,双方竟然相持不下。

    “泰山将军”谢文正,率大部队来到城前,见城门虽然被毁,却满是人马拥堵,积尸如山,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传令左右:

    “城门有巨灵将军冲击,已然足够。其余将领,分散开来,乘势攻占城楼,令公孙屹首尾不能相顾,不得有误。”

    一时间,飞矢如蝗。

    城下的泰山军,一字排开,仗着人多,把城楼守军射得抬不起头来。

    其余十员大将的部队,人多势众,蜂拥蚁聚一般往城头攀爬,逐渐站稳脚跟。

    寡水道长听到了泰山将军的号令,不敢再退,只想避开师傅,便随着人流,往城楼攻去。

    由于城门被炸,公孙屹调动一半军队下楼镇守,令城楼上本就不富裕的守军人数更加捉襟见肘,此番不断被敌军攀爬上来,抵挡不住,死伤惨重。

    “启禀总兵大人,城头告急,急需增援,急需增援......。”

    “启禀总兵大人,城头大半已被敌军占领,我军就要守不住了......。”

    不断有士兵从城楼奔下,向公孙屹禀报。

    公孙屹没想到,敌军将领的调度竟会如此犀利,眼看无计可施,只好收回长刀,对雷有同喊道:

    “城门破损,这里迟早守不住了,我先封住这个缺口,雷公子可否去接应城楼?让城楼上的将士们退回内城再战......。”

    雷有同闻言,这才抬头,发现城墙之上,厮杀更是极其惨烈。

    余震白箭矢已经射尽,只能挥舞长弓,不断将爬上来的敌军扫下城楼,却渐渐寡不敌众。

    他肩头旧伤再次崩裂,浑身浴血。

    “蝎毒”鲜于洁死命守护在余震白身后,虽用毒功毙敌无数,却也身披数创,血染征衣。

    一名敌将,武艺卓绝,瞧准机会,绕过“蝎毒”鲜于洁,对准余震白背心,挺枪急刺。

    “啊,震白小心.....。”

    鲜于洁虽看见了那一枪的凶险,却苦于自身被几名敌军围住缠斗,无法脱身相助,只急得大叫一声。

    “嗖。”

    一枚银针激射而至,贯穿敌将脑门。

    那支长枪仅仅离余震白后心不到半寸,才终于停住不动。

    一道纤纤身影,凫趋雀跃,起落之间,银针脱手而飞,千钧一发之际,射杀敌将,救了余震白。

    “啊,是慕容姐姐,我终于寻到了,原来她仍在城楼上啊......。”

    雷有同远远见此身影,惊呼一声,再也来不及多想,踏上台阶,往城楼奔去。

    跑上城头,他虽累得气喘吁吁,却见心仪之人无恙,不知又从哪里来的力气,连续推出几个光圈护盾,打开一条血路,终于来到慕容缘身边。

    “快.....,慕容姐姐......,总兵大人有令,你快随我杀下城楼,往内城退守......。”

    慕容缘浑身血污,连连摇头。

    “雷公子,你先护着老白他们撤退,这里我来断后。”

    雷有同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慕容缘毫不畏死,反倒往敌军最为密集之处掠去,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慕容姐姐小心啊......。”

    他知道慕容缘使出的是道家至尊,“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轻功,自己已然紧跟不上,只好退而求其次,往余震白和鲜于洁处靠拢。

    雷有同一个光圈护盾推出,逼退一群敌军。

    他喘着粗气,向余震白喊道:

    “呼呼......,老白......,快退,老白......,快退回内城......。”

    余震白见雷有同来救,心中大喜。

    “好兄弟,雷公子......,你来了,太好了......。”

    他挥手往身后黄岐府的士兵一招。

    “各位快杀下城楼,退往内城......。”

    余震白乘雷有同用地藏神功挡住敌军的空隙,转身去叫“蝎毒”鲜于洁撤退,却发现鲜于洁靠住城垛,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五百二十章 矢局

    战鼓擂擂,弓弦铮铮。

    潼关城南,城墙断裂两处。

    城门口,积尸如山,争夺不休。

    城头上,飞矢如蝗,厮杀更酣。

    太湖总兵谢文正,催马来至关前。

    他见东面断墙虽然很快就要被己方占领,西面断墙一个守城将士,却在城上勇不可当,仅仅用一把长弓便将己方数名士卒扫下城楼,眉头一皱。

    乱战中,一员攻城大将,威风凛凛地踏在城垛上,弯弓搭箭,直射这名勇士,却被那勇士听风辨位,用手一招,接住箭矢,反身回射,将那个放箭大将,一箭穿喉,跌落城头。

    “好箭术。黄岐府有此能人守城,难怪我军还未能攻破潼关......,吾须尽快除去此人才是......。”

    谢文正默默从鞍鞯摘下弓弩,扯满弓弦,对准那勇士后心。

    这位泰山将军不仅箭法卓绝,就连他所用的箭矢,在军中也是独一无二。

    亮闪闪的尖头,带着倒刺,黑黝黝的箭杆,长达一丈。

    “嗖”。

    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雨雪,去若奔雷。

    这一箭,仿佛连潼关的城垛也能射穿。

    太湖总兵却再次皱眉。

    余震白左冲右突,正接应黄岐府的军队往楼下退却,一转身,却见爱人“蝎毒”鲜于洁靠在城垛一动不动,心中大惊,一个箭步奔至身旁。

    “鲜于洁,鲜于洁......。”

    他大声呼喊着“蝎毒”的名字。

    余震白一直以为鲜于洁就在自己身后杀敌,却不知她为何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地上?

    一滩红色的血水,自鲜于洁腿边扩散开来。

    余震白心中暗叫“不好”,放下长弓,刚刚扶住“蝎毒”的肩膀,便看见了一支黑漆漆的弓箭插在鲜于洁背上。

    一段短短的箭镞尖头,已从她的心口穿出。

    城垛处,血迹猩红,怵目惊心。

    “啊。”

    鲜于洁中箭了,而且是背心要害。

    余震白弓弩娴熟,他知道那支箭失,射穿了鲜于洁的心窝,意味着什么。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余震白双手已经颤抖,头脑昏昏沉沉,软软地跪了下去。

    雷有同双臂发麻,再也打不出有威力的光圈护盾,不知从哪里捡到一面盾牌,挡着箭矢,来回奔波,已累得不成人形。

    他瞥到余震白跪在墙边,未看仔细,便大声催促道:

    “老白,快走,这里我们就要守不住了,快跟我撤出城楼......。”

    余震白回头,见敌方士卒如潮水一般从云梯处攀爬上来,黄岐府军队虽然勇猛,却伤亡过半,断裂的城墙对面,敌方左右夹攻,守军已被围在核心,再无退路,自己这边全靠慕容缘带着几百名死士挡在前面,雷有同还能组织守军往城下撤退。

    突然,余震白感觉扶着的鲜于洁,稍稍动了动身子,猛一扭头,终于见到心上人睁开了双眼。

    “震白,是你吗?我想,我可能没办法,再和你并肩作战了......。”

    “蝎毒”话音微弱,几不可闻。

    余震白迅速抹去泪痕。

    “不,不,于洁,你先别说话,我抱也要将你抱下城楼,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见鲜于洁还活着,心中猛地燃起了一丝希望,一咬牙,慢慢将爱人抱起。

    鲜于洁却伸手,轻轻抚摸着余震白宽阔的面庞,仿佛眼前的战事已和自己无关。

    “震白,我今生有你,真是太好了,老天爷已经对我不薄了......。”

    鲜于洁面带笑意,血水却自口中涌出。

    “别......,于洁,你先别说话了,等我们离开了这里再说。”

    余震白快速朝城头楼梯处退走。

    鲜于洁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想我应该走不了了吧,我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我想......。”

    她还未能说出最后所想,手臂便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余震白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他已感觉到,抱着的爱人身体正慢慢变冷,他的心也在慢慢变冷,甚至比天上飞舞的雨雪还要冰冷万分。

    余震白一声狂吼,却在这杀声震天的城头,没有引起半分注意。

    “啊......,于洁,鲜于洁,啊......,不......。”

    当真正的生离死别就发生在眼前,当刚刚燃起的希望重新破灭,没有人能够体会到这个七尺男儿此刻所感受到的绝望与悲伤。

    “嗖”。

    又一支利箭,射中了余震白肩膀。

    余震白身子仅稍微晃动了一下,却依然保持着抱起“蝎毒”的姿势。

    在他面前,所有的伤痛已远远比不上爱人身死,所带给他的痛楚。

    四周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枯井底,淤泥处。

    “蝎奴,从此你就不再是我的蝎奴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叫做余震白,之前是一个镖师,现在我仍是你的蝎奴......。也许,从你将我擒住那一刻起,今生今世,我都是你的蝎奴......。”

    “你说什么?你难道不怪我?不恨我?”

    “怪......?恨......?我现在心里完全没有那两种感觉,我只感觉到爱......。是的,我不要你走,不要和你分开。”

    “好吧,余震白......,震白,这个名字倒挺好听的。我叫鲜于洁,我不要你是我的蝎奴,不要做你的主人,我今生今世也都不愿意和你分开了,行了吧?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行......。那我就要你做我的女人,我今生今世都要好好守护的唯一女人......。”

    往事历历,声犹在耳。

    一对璧人,才刚刚许下诺言,不离不弃,转眼间便阴阳相隔,天各一方。

    许久以前,那还是一个梦,却又是如此真实的一个梦。

    此时此刻,余震白多么希望,眼前的景象,仍是一个梦,一个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梦。

    “当”。

    雷有同举盾,替余震白挡下了一箭。

    “老白,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他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注意到余震白手上抱着的那个血人。

    雷有同似乎知道了什么,吐了吐舌头,一句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战场上,终归是要死人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余震白,却突然想起了慕容缘。

    雷有同朝城头断裂处望去,见那个熟悉的白影依旧在乱军中奋勇杀敌,心中稍安。

    也许余震白的痛苦还没发生在雷有同的身上,也许雷有同再也没有勇气往战事最凶险的地方冲去,他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慕容缘能够从这场战事中,全身而退。

    雨水,泪水,汗水,从余震白脸颊流下。

    他轻轻放下“蝎毒”鲜于洁的尸身,拔出了她背后的那支血箭。

    “太湖总兵谢”这五个字,赫然刻在箭杆之上。

    余震白泪如雨下,对着箭镞默默发誓。

    “于洁,作为你的蝎奴,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只要为你报了仇,我就立刻随你而去......。”

    余震白将那支箭插在腰上,一转身,一把抓住雷有同。

    “雷公子,我先不走了。只不过还要拜托你一件事,你帮我把鲜于洁的尸身背下城楼吧,我不想将她留在乱军之中受辱。”

    “啊......,好吧......。”

    雷有同丢下了盾牌,依照余震白所托,将鲜于洁血淋淋的尸身背在了背上,随大部队一起退下了城楼。

    余震白找到一个箭袋,那里面还有几十支箭矢。

    他捡回刚才遗弃的长弓,深深吸了一口气,朝慕容缘杀敌所在,坚定地走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劝局

    “嗖嗖嗖,嗖嗖嗖”。

    血与泪,爱与仇,交织缠绕,令这个七尺男儿,杀意难平。

    余震白不避飞矢,不惧刀枪,连珠开弓,一步一射,踏着一条血路前进。

    他的箭矢,仿佛也充满了复仇的火焰,例无虚发,索命夺魄,其中一支竟然还同时贯穿了两个敌将的咽喉。

    尸体在余震白周围堆积,挡着披靡。

    攻上城楼的敌军,尽皆骇然,仿佛见到了一尊战神,纷纷逃串,犹恐避让不及。

    城楼上的黄岐府将士,也被余震白的气势所感,重振旗鼓,紧随其后,把丢失的阵地,一寸寸又重新给夺了回来。

    慕容缘在西面断楼的前沿阵地,已杀得香汗淋淋,手上一把钢刀也已卷口,忽见敌军四下奔逃,己方守军喝声震天,压力骤减。

    她一回头,才发现白羽起处,破空摧月,正是余震白的弓箭,威震敌我。

    慕容缘心中大喜,带着守军,再次冲向敌阵。

    一时间,刚刚攻上西面断裂城楼的敌军,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城楼阵地又重新回到了黄岐府的守军手中。

    余震白一路杀来,都没见到又黑又长的箭矢再次出现,只好抓起一个受伤敌军的甲胄,将腰间插着的那支黑色长箭,放其眼前。

    “这支箭的主人,号称‘太湖总兵谢’是谁?他在哪里?”

    那将士满脸是血,自知不活,闭目不答。

    余震白大怒,放下长弓,提起那人,将之抛下城楼。

    此时城楼下,又是一支黑箭向他射来,摧枯拉朽。

    “当”。

    慕容缘及时发现,一招针锋相对,脱手而出。

    银针激射,同那支黑箭相撞,双双荡开一边。

    余震白眼疾手快,避过箭头,猿臂一招,趁那支黑箭还未落地,稳稳接在手里。

    他左右手一对比,赫然见到箭上刻字,果然一模一样。

    余震白这才向城下望去,但见雨雪交加,烟雾弥漫,约莫有数万人影攒动,根本分不清射箭之人,究竟身在何处?

    “原来凶手还在楼下,敌军势大,我可怎样才能给于洁报了这个仇啊......。”

    余震白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寻着慕容缘,含着泪水,强忍满腔悲愤,对她说道:

    “慕容女侠,这里我来顶着。雷公子传公孙将军号令,让你先撤下城楼,退回内城吧。”

    慕容缘自然知道,西面城楼也只是保住了一时,自己对面的断楼一旦失守,这儿和被炸开的城门口,迟早守不住。

    “好,老白,要走一起走,我同你一起......。”

    “可是清汤道姑还在对面......。”

    余震白仍不停地朝断楼放箭,想要解救那边的守军,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这边城下,又被重新架起了云梯,数千攻城敌军,正在向上攀爬。

    余震白知道凶手还在城外,要为爱人鲜于洁报仇,也只能从长计议,只好叹了一口长气。

    “唉......,只可怜了那边城楼的将士同清汤道姑,好吧,大家都随我同慕容女侠一起,撤下城楼......。”

    此时内城鼓响,鼓点划破长空,如雨打芭蕉,扣人心扉,又与先前大不相同。

    这是沈梦对南门所下的撤退号令,与公孙屹下令退守内城,不谋而合。

    东面断城处,守城勇士又何尝不知那是撤退的号令,但他们已被攻上来的敌军,首尾围住,便是想撤退,也已无路可退了。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征西大军数个将领攻上城楼,见己方胜券在握,便令左右向守军劝降。

    尽管身处绝境,这些守城勇士死伤过半,却只有死节战场的,没有一个肯降。

    数千守军之中,已有百名伤员。

    阵地慢慢被压缩,他们腹背受敌,仅剩一隅之地。

    好在黄岐府平日里训练有素,守军中也不乏武艺高强之人,尚能苦苦支撑。

    其中一人,道姑打扮,一把拂尘使得出神入化,硬生生挡在前面,护着伤员,和守军背靠背,集中在了一起。

    那道姑,正是清风观百里求贤的三弟子“清汤道姑”。

    “守军中还有女道士?我劝你,速速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一个攻城敌将,不知道清汤道姑百花拂尘的厉害,见其是个女流之辈,毫不放在心上,一伸手,就要去抓清汤道姑的浮尘。

    拂尘一抖,千丝万缕化作百朵鲜花,将那将士笼罩其间,血花飞溅。

    那将士惨叫一声,往后急退,已是吃了大亏。

    清汤道姑身形浮动,拂尘一伸,正待追击,却不料一道绿色剑光袭来,穿过百花正中,直刺眉心。

    清汤道姑只好收回兵器,尘柄上挑,击向那道剑光。

    那剑光彷佛具有灵性,突然猛地拐弯,避开拂尘,倒把清汤道姑身后一个守军刺倒,这才收了回去。

    “清风剑法......,是你......。”

    清汤道姑认得那道剑光,定睛细看,发现救走敌将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弟——寡水道长。

    那敌将面上,已有数道创伤,血流不止,恼羞成怒,对手下令道:

    “哇呀呀......,贼人冥顽不灵,还敢反抗?左右给我放箭,射死这个女妖道......。”

    寡水道长却快步闪到将士身前,劝道:

    “大人且慢,我与那道姑尚有几分渊源,待我上去劝其投降吧,免得大人多费气力。”

    那将士刚才被寡水道长所救,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不好反驳,却也悻悻说道:

    “你去劝降可以,她如若不从,格杀勿论......。”

    寡水道长走向清汤道姑,见其蓝色的道袍上虽然血迹斑斑,却是“瞳人剪水腰如束”,风姿卓绝,不由得回想起与师姐在榆树下辗转缠绵的风流往事,心中一荡。

    “师姐,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你我重逢,竟在此处......。”

    清汤道姑骤见寡水,心中也是异常慌乱。

    慌的是,她知道清风剑法的厉害,敌军有此强援,雪上加霜。

    乱的是,她对寡水师弟也的确怀有情愫,本以为心如止水,没想到再见时,竟又芳心如此凌乱。

    她面上强作镇定,对寡水喝道:

    “四师弟,没想到你竟然投靠了官府?现在也来和我为敌?”

    寡水笑道:

    “承蒙陆大将军收留,各为其主罢了。眼下我军势大,师姐不如先降了我,再去劝劝师傅,他老人家最听你的话,只要肯投降,我保你们性命周全。”

    提起师傅,清汤道姑眼眶微红。

    “你还有脸提到师傅?你射伤大师兄,叛逃下山,早就和我们清风观恩断义绝,师傅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岂是你还配提起的......。”

    她想起师傅临终时,交待后事,唯独没有提到寡水,显然已不认这个徒弟,心中又对寡水愤恨不已。

    寡水却不知道百里求贤已死,听师姐说得绝情,完全不留半分情面,脸色一沉。

    他清楚清汤道姑已是无路可退,言语中更加咄咄相逼。

    “哼,当年我逃出清风观,还不是为了你,你别不知好歹......。你若降了我,我开能让你还俗,与你共同切磋武艺,重续当年情份,若还执迷不悟,眼下就算百里求贤在这里,也救不了你了。”

    寡水道长若好言相劝,清汤道姑说不定还能念着旧情有所动摇,却听他威逼利诱,重提旧事,还直呼师傅姓名,心中慌乱一下子变得无比愤怒。

    此时对面断楼人声鼎沸,由于余震白和慕容缘的撤离,城楼又被攻城方全部占领。

    城门口,公孙屹也且战且退,带着剩下的部队往内城退却。

    潼关南城,只剩下了清汤道姑他们,孤立无援。

    清汤道姑认清了形势,暗自思索:

    “我不愿投降受辱,更不能辱没了师傅的一世威名......,但我就算不畏死,也不要连累这些黄岐府的勇士才是。”

    她拿定主意,强压怒火,终于向寡水答道:

    “师弟,难得你还念着我俩的旧情......,也罢,让我投降可以,但你还须要确保这些黄岐府将士的安全才行。”

    寡水以为清汤道姑回心转意,自己可以同这位美人再续前缘,心中一喜,自然满口答应。

    “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

    他转身对那位大将说道:

    “敌人已同意投降,请大人务必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那将士知道寡水道长武功高强,忌惮三分,听他说劝降成功,只好应允。

    “也罢,传我将令,投降者可免一死,待破了潼关,再行发落。”

    寡水办妥了这件事,才又朝清汤道姑靠近。

    “师姐,这下子你可以放下那把拂尘了吧。”

    清汤道姑听见了那将士的号令,便将手中拂尘向寡水道长递了过去。

    寡水一伸手,便接住拂尘。

    清汤道姑顺势将身子往寡水靠拢。

    寡水道长还以为美人真的回心转意,大喜往外,正想抱住清汤,却不料自己反被清汤抱住。

    清汤道姑泪流满面,在寡水耳边轻轻耳语:

    “师弟,师傅已然仙逝,他老人家临走时,的确劝我还俗。你不也还想和我在一起么?我这便也如了你的所愿......。”

    言毕,清汤道姑抱着寡水道长,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众皆骇然。

第五百二十二章 援局

    流银飞泻,月细如勾。

    雨雪交加之中,黑夜无声无息地侵染大地,杀戮无休无止地席卷神州。

    寒风扑面,利如刀割。

    沈梦站在内城,红黑相嵌的甲胄已在滴水。

    “千算万算,我仍是没有算到,这场守城之战,我方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果小时候,师傅给我讲解兵法时,我能多领悟一点,该有多好啊......。”

    沈梦有一些自责,面色惨白。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已将南北的防御做到了极致,却被上天的一场雨雪和银爷的那箱炸药给搅了局,形势急转直下。恐怕战争的胜负,也不是书本上的兵法,所能左右。

    黄岐府的南北守军均在溃败,不断有伤兵撤入内城这个弹丸之地,城下已经乱作一团,沈梦却只盯着城北眺望。

    尽管沈梦身后,城南的喊杀声愈加靠近,尽管沈梦已击鼓下令公孙屹撤防,她却再没往城南看过一眼。

    “我去救援城北?还是城南?”

    沈梦心中,一直重复着这个问题。

    她知道,这个决定也必将关系到整个战事的走向。

    “内城是潼关命脉,无险可守,绝不能让敌人攻到这里。”

    雨雪中,她的视线虽已逐渐变得模糊,她的十指却紧紧地抓在城垛之上,不动分毫,仿佛什么都摧毁不了她内心仅存的那个信念。

    “我和李世哥哥有约定,作为此次防御战的主帅,我一定要守到他的驰援归来。”

    此时,沈梦身边只有零星的几个黄岐府侍卫,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主帅的决定。

    内城已无兵可调,沈梦又能拿什么去救援南北呢?

    远方城北,烟尘四起。

    战场上堆砌的八阵图火堆,尽数熄灭,正一点一点地被黑夜所吞噬。

    兵部尚书黄伟鸿所统领的三个盾阵,已失其二,他和九把刀指挥着最后一个盾阵,正往彼时南宫剑所镇守的那个羊肠小道撤退。

    匈奴人占领了外城,士气正盛,紧追不舍。

    缺乏弓矢,就算盾阵退到了狭窄的要道,也迟早挡不住匈奴人的冲击。

    南北方向,同时失守,沈梦分身乏术,也只能选择其一御敌。

    “援南还是救北?我最后究竟要作怎样的选择?”

    沈梦面北,望眼欲穿,终于在漆黑的远方,见到了一丝红光,疾速而行,转瞬即逝。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了吗?”

    沈梦睁大双眼,想要再次确定那抹红光是不是真的?却再也见不到半分刚才的异相。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也只能做那个决定了。”

    沈梦不再迟疑,终于对身边侍卫传令:

    “和我一起,将马车往南门推送,把天子也带上......。”

    “得令。”

    天子几乎是被侍卫们架着下的城楼,他已吓得浑身瘫软,不住向沈梦讨饶。

    “沈娘娘,你念在寡人册封你为正宫娘娘和沈大帅的份上,切不可让寡人孤身犯险啊,不要啊,不要......,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沈梦步履如飞,毫无所动。

    “北面自有奇兵救援,要救城南,也只有请你出面,别无他法。”

    原来,沈梦心中认定,刚才见到城北的那一丝红光,只可能是李世驰援归来,她便义无反顾地选择往城南急行。

    五架马车已经备好,迅速启程。

    车门俱都紧锁,侍卫紧随左右。

    沈梦拉着天子,坐在赶马车的最前面,压过泥泞的道路,迎着败退守军,逆向而行。

    路上,沈梦见到了背着一个血人向前狂奔的雷有同,心中一惊,却并没有叫住他询问。

    “雷公子背上好似一个女子,是慕容姐姐负了伤?”

    黑暗中,沈梦看得不是很清楚。

    又行进了少许,她正担心慕容缘的安危,便看见了慕容缘与余震白在路旁接应伤兵撤退。

    “那雷公子背的是谁?”

    沈梦还来不及多想,见到慕容缘与余震白平安,心中一喜,向两人大声招呼:

    “慕容姐姐,老白,快上车,随我一道设防,阻挡敌军。”

    慕容缘和余震白这才看清马车前面喊话的是沈梦,虽然还不知道她的用意,便也义无反顾地跳上沈梦身旁两架马车。

    “是李世哥哥回来了。”

    沈梦一边催动马车急行,一边给两人解释。

    “好啊。”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缘和余震白不由得同时叫出一声“好”来。

    “他在哪里?”

    慕容缘抹去面上雨水,急声问道。

    “城北,他应该很快就能解了匈奴之围。”

    “啊......”。

    沈梦刚一答完,余震白就惊呼一声。

    “什么?城北?那他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慕容缘也觉得不可思议,同时问道:

    “是啊,我们为什么不去城北与李世哥哥会合?至少也退守内城啊。”

    沈梦心中清楚,这里面的缘由,真要解释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只能答道:

    “相信我,只有这样才能救下潼关。”

    天子在一旁,见马车逐渐往战事的前沿阵地靠近,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哆嗦着身子,胆颤心惊地向慕容缘和余震白哀求道:

    “两位勇士,沈大帅疯了......,你们快救救寡人吧,寡人封你们为大官......,快让沈大帅不要再往前走了啊,救驾......,救驾......。”

    慕容缘和余震白这才注意到,沈梦身边还押着天子,更是大惑不解。

    “别管他,接着......。”

    未等两人询问,沈梦将马车上事先准备好的两面铁盾,分别掷给两人,然后说道:

    “慕容姐姐,老白,你们功夫好。我叫你们二人上来帮我,就是要等一下照顾好天子的周全,其它的事,我自有安排......。”

    听沈梦如此一说,两人便不再发问,任凭天子如何哀求,也都无动于衷。

    天子喉咙已经喊破,只好无力地瘫软在马车前座。

    再行少许,几人终于看见了公孙屹。

    他失了头盔,蓬头垢面地率军往回急行。

    在他身后,追兵人影攒动,杀声可闻。

    黑压压的道路两旁,本是个车马喧嚣的集市,因战事波及,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楼房孤耸,却也鳞次栉比。

    “只能是这儿了”。

    沈梦停住马车,向公孙屹喊道:

    “公孙将军不必再退了,这里就是潼关城南,最后的防线。”

第五百二十三章 驱局

    弦月昏暗,星光黯淡。

    集市大道,是潼关城南通往内城的必经之路。

    公孙屹骤见沈梦,停下脚步,声泪俱下:

    “沈大帅,属下无能,失了南门,请治属下之罪吧......。”

    沈梦却连连摆手,大声催促道:

    “公孙将军,南门失守,我也有责任,现在不是治不治罪的时候,而是军情紧迫,将军快助我于此处设置最后的防线......。”

    “什么?大帅要把最后的防线设在这里?我没有听错吧?”

    公孙屹简直不相信自己刚才所听见的,惊讶得张着大口,一脸茫然地望着沈梦。

    他不解地问道:

    “沈大帅,南门尚有高墙危楼,都拦不住敌军,这里道路宽阔,无险可守,又如何设防?”

    沈梦已经拉着天子下了马车。

    “没错,公孙大人,你带着还有战斗力的将士,点起火把,就在路中间列阵设防。弓弩手到楼上去,我们用这些马车挡在路中间就好,且看我手段......。”

    沈梦让身边的侍卫,洒了很多药粉在马车周围和道路两旁,然后才命令侍卫打开马车车厢。

    公孙屹猛地闻到一股石灰混着硫磺的味道,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这个沈大帅,究竟要做什么?”

    这些马车倒是慕容缘见过的,闻到硫磺味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潼关的捕蛇猎户,幡然醒悟。

    “啊,沈梦是要用那天抓到的毒蛇,来阻挡敌人的进攻吗?可我自从轩辕密林昏迷醒来后,能御蛇的应龙将军就再也不见了踪影......,沈梦也会驱使这些毒蛇?”

    正如慕容缘所料,从马车里面,果然黑压压地爬出来一群毒蛇,沿着药粉铺设出来的路径开口方向,齐刷刷往城南窜去。

    这些毒蛇正是那日李世进城时,由大巫师留在驿站马车之内的,被“蛇毒”提走了一半用于开棺,剩下的仍是锁在马车里面,被沈梦发现后,她便将这五辆马车作为了最后的“援军”。

    雨雪交加的黑夜,有这些蛇群拦在路上,的确也是一条天然的屏障。

    余震白似乎明白了沈梦的用意,接过一包药粉,协助那些侍卫,将毒蛇迅速往追兵来路驱赶。

    做完了这一切,沈梦才拉着慕容缘和余震白,带着天子,往路边一栋最高的房屋走入。

    她一边走,一边对公孙屹说道:

    “公孙将军,等下只需如此这般,便能挡住陆大将军的数万追兵,我自有奇谋妙计,定能解了潼关之危......。”

    公孙屹虽见有毒蛇助阵,对防线的作用仍是将信将疑,却也只能依着沈梦将令,命手下燃起火把,在马车后面列阵,拭目以待。

    陆大将军的追兵中,仍是“巨灵将军”江镇海的部队冲得最快。

    他远远望见漆黑一片的大路中间,猛地出现了守城方火把的光亮,大吃一惊,停住不前。

    “怎么?敌人已是溃不成军,却还敢杀个回马枪,莫非有诈?”

    他身旁一个士卒,收不住脚步,依旧超前猛冲,却不料脚下踩到一条软绵绵的东西,脚踝一痛,立即跌倒。

    紧接着,前方惨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妈呀,什么东西啊?”

    “啊,有毒蛇,好多蛇......。”

    “啊,我被咬了,将军救我......。”

    黑暗中,冲在江镇海前面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均大呼小叫,遭到了毒蛇的袭击。

    江镇海皱眉,雨雪中他根本瞧不清楚地上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怎么路中间会有毒蛇?貌似还挺多?”

    正当“巨灵将军”惊疑不定之时,突然从地上窜起一条花白相见的五步毒蛇,张着大口,就要咬他。

    江镇海也算是刀法卓绝,避过蛇头,大刀横斩,将那条毒蛇,劈为两段。

    “好险......。”

    他额头冒汗,不敢再往前行,向左右吩咐道:

    “停止追击,快点起火把照路,莫要中了黄岐府的诡计。”

    追兵方始燃起火把,将潼关集市大道,照得通明。

    江镇海这才看清,前方黑压压起伏蠕动,果然有无数条毒蛇顺着道路,往己方阵营袭来。

    这群毒蛇被马车锁了几日,早已饥渴难耐,避开沈梦设下的石灰硫磺,沿路而下,突然闻到追兵身上的血腥味,自然全都朝前攻击。

    江镇海哪见过这般景象,着实被吓了一跳。

    “不好,黄岐府的军队果然是诱敌深入,却不料将毒蛇设在这里,快退,快退......。”

    他见势不对,立即撤退,撒开两腿,跑得又是快捷无匹。

    征西大军中十二员大将,被慕容缘刺倒一人,被余震白射死一人,还余十人。

    “泰山将军”谢文正作为中军统领,也骑马率队,进了潼关。

    那支神力弓与插着黑色长箭的箭袋,就歪斜着,挂在他的马后。

    这个久经战阵的太湖总兵,已隐隐察觉到,潼关城北似乎也在经历着一场战事,暗自思量:

    “黄岐府南门的守城军队,明显人手不足......,难道是匈奴人也想抢先一步夺取潼关?公孙屹不得不分兵御敌?嗯......,潼关可不能再次落入匈奴人手里啊。”

    想到这里,谢文正向将官传令道:

    “各位今日不许歇息,挑灯夜战,不拿下潼关,誓不罢休。”

    有了谢文正的将令,他的中军部队前进的速度也非常快,却不料还未见到黄岐府的军队,己方前军就如潮水一般往后倒退,好似打了一个大败仗。

    “泰山将军”大惊,拦住询问,才知道了大路中间有毒蛇阻拦,不由得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这些毒蛇不拦黄岐府的军队,却单单拦住了我军?真是奇怪。”

    他见己方部队,受前军感染,也有些畏缩不前,不由得勃然大怒。

    “身为军人,区区蛇虫,又何惧哉?再退者斩。”

    谢文正不愧为绰号“泰山”,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采,当即下令左右取重铠皮革护住要害,继续往前推进。

    江镇海听到将令,虽然满腹牢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向与自己官位相等的同僚报告战况。

    “谢将军,末将刚才见黄岐府败军在路中间燃起火把,严阵以待,似乎就是等着我军过去,恐怕还有埋伏,不可不防啊。”

    “泰山将军”勒马摇头,不以为然。

    “将军多虑了,我见他们镇守南门死战不休,不似装出来的,决计是没想到我军能炸开城门,所以才一败涂地,怎会诱敌深入设有埋伏?”

    谢文正手指前方,环顾左右。

    “我看他公孙屹,只会故布疑阵,哪有什么战斗力......,众将士只需奋勇争先,给我杀向内城,今夜不愁潼关不破。”

    周围齐齐发一声喊:

    “得令。”

    听见谢文正的将令,江镇海不好再次多言,也只能跟在大部队中间,随军继续前行。

    沈梦驱蛇,假以阻敌,可正如慕容缘所担忧的,这些毒蛇,没有应龙将军的操控,好似一盘散沙,也只能阻拦追军一时而已。

    潼关南向,这道最后的防线,究竟还能守得住多久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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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玲珑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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