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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落轻烟     农家俏厨娘txt下载     农家俏厨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年夜饭

    进了门,苏秀谢过那几个村民,自己扶着墙,走到院子里,坐到小板凳上,虚弱的喘着气。

    赫连晟的一掌太重了,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似的,火烧火燎的,血气翻滚。

    赵婆子听见院里有动静,探头出来看,见她就坐在那,不管她是不是痛苦,张口便骂,“苏秀,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让你去找修文,你找的人呢?大过年的,你相公都不在,你还能坐的住?”

    他们小夫妻俩有啥矛盾,她可不管,她只知道过年了,一家人得团圆,两个儿子都得回来才行。

    苏秀本想骂回去的,可是实在没力气,只得给她编了谎话,“我刚才出去摔了一跤,胸口疼的很,娘,你先忙着,我去屋里躺会,等下缓过劲来了,我再去找修文。”

    “去吧去吧,大过年的,你别整那副样子,躺会就给我起来,我让修杰去找你相公,你待会进来帮我做饭!”

    赵婆子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真是一肚子气。

    这个媳妇娶坏了,啥都没有不说,还啥都不会。

    进厨房,只会烧个火,炒个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擀面做馍馍吧,连面团都发不好,做出来的馒头,要不就酸了,要不就没口感,粘牙。

    针线活倒是还凑合,过年他们家穿的新衣服,都是苏秀做的。可这针线活好,也不能当饭吃,农家妇人,就得围着灶台,炕头转。

    更何况,这小两口也不知咋了,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炒。整的赵修文都不想回家了。

    一个女人,家务家务不会做,相公也看不住,还能有啥用啊?

    想起这些糟心事,赵婆子就叹气。

    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跟陈美娥定下这门亲事,弄到后来,想甩也甩不掉了。

    苏秀捂着胸口,一步一步的走进她跟赵修文的新房。

    看着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屋子,苏秀的眼中全是愤恨的神情。

    她知道赵修文变心了,在他们成亲后第三天,她就发现了。因为赵修文放衣服的柜子里藏着块香帕。

    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香帕,那上面绣的也不是鸳鸯,而是一朵漂亮的牡丹花,香帕的一角还绣着名字,在她看来,很土气很俗的名字,叫春香。

    晚上,关了门。

    她拿出香帕,质问赵修文,哭着质问他。

    赵修文怎会告诉她,香帕的主子是谁。他只是扑上去,将香帕抢了过来,藏进了怀里。

    那一晚,他们分开睡了。这一分,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赵修文回家的天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苏秀都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脂粉香。

    过份的事还不止如此。他挣的俸禄再没往家里拿过一分,相反的,他竟回头找她要钱。先是几十文,后来是几钱,再到几两。

    苏秀陪嫁的银子不多,除了几样首饰之外,差不多都被他拿去了。

    想到这些,又想到今日赫连晟对待木香,无微不至的呵护,两人手拉着手,亲密无间的模样。

    苏秀趴在炕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她恨的人那么多,却从没想过,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

    在赵家传出要退亲时,她还跑人家门口上吊呢!

    既然那么想嫁,现在又后悔。她以为是小娃过家家呢,想走就走,想不干就不干了?

    赵修杰从另一个屋出来,一走到廊檐下,就听见大嫂的屋里传来隐红约的哭声。

    恰好赵婆子拿着簸箕过来,赵修杰反手指着苏秀的窗子,对他娘道:“咋又哭上了,今儿咱不过年了?”

    赵婆子也听见了,跑过去猛敲窗户,“刚才又说摔到了,现在又哭,苏秀啊苏秀,我看你是存心的,想咒我们一家明年过不好是吧?”

    苏秀的哭声戛然而止,“我就是摔疼了,一时没忍住。”

    赵婆子阴着脸,数落她,“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好好的出个门,也能摔跤,还摔的这样重,你走路都不看路吗?行了,你也别在屋里待,厨房里一堆活呢,出来替我把鱼收拾了。”

    赵婆子转身又见赵修杰整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又是不打一处来,“你还不赶紧去把你哥找回来,现在去镇上还来的及,要不你去林富贵家借他家的驴子,赶着驴车去,反正不管咋样,你都得把你哥给我找回来,过年不回家,像什么样子。”

    “村里还有马呢,借了马去,那多快,”赵修杰小声的嘟囔。

    “你说啥?啥马?”

    “呃,没啥,我去借驴车了,晌午饭也吃不上了,有包子吗?”他可不敢当着苏秀跟他老娘的面,提到木家。没有马,有驴也凑合,总比他两条腿跑路要好的多。

    “包子没有,厨房还有俩冷馒头,你带上吧,早些回来,等你们年夜饭,”赵氏叹气说道。

    赵修杰垂头丧气的去找馒头了,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的好。

    要说他这大哥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回来,窝在镇上,躲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躲一世吗?

    苏秀听到赵修杰出门去了,在屋里洗了把脸才走出来。

    瞅见厨房门口的大木盆里,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她迟迟不想下手。

    这什么天气?

    早上水塘里都结冰了,老厚的一层。手伸进水里,冻的又红又疼。

    赵婆子烀好了腊货,一块咸肉,半个咸鸡,另外还有一副咸猪头脸子。

    舀出锅里的汤水,搁在盆里,准备明早上下面条,当油搁进去的。

    无意中看到苏秀拢着手,站在那,只盯着鱼,一动不动。

    原先的火气还没下去,新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赶紧的,快拿上菜刀,先马鱼鳞刮了再剖肚子!”赵氏忍无可忍的朝她吼。她这里都忙死了,可她这儿媳妇倒好,拢着袖子的站着看,你说气人不气人。

    “来了来了,我这不是来了嘛!”苏秀这会伤心劲过了,脾气也上来了,不太情愿的进厨房拿了菜刀。

    赵婆子听见她埋怨的语气,整个人都不好了,处在爆怒边缘。要不是顾及着今儿是过年,不能吵架,她早上去抽她两嘴巴子了。

    她忍的辛苦,可苏秀好像嫌刺激的不够似的。对着那条鱼,开始挑理了。

    “这么肥的鱼,从哪剖啊,这鱼鳞要怎么刮?”

    以前在娘家时,这些活都是她娘干的。

    因为在陈美娥看来,她女儿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以后在家或是出门都有丫头伺候着。

    那些个粗活,哪轮得着她干。既然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就不能总干粗活,得像城里的小姐们一样,整天只绣花纳针线。

    苏秀想伸手抓鱼,可是那鱼滑的很,她使了半天劲,学着她娘以前抓鱼的样子,弄了一身水,才好不容易把鱼抓出来。

    可这鱼是活的啊,躺在地上,它还是会乱蹦乱跳的。

    “呀,这鱼劲好大,娘,娘,你快来,我一个人抓不住!”

    赵婆子愤恨的把手里的铁勺一扔,跺着脚出来了。夺过菜刀,对着鱼头,狠拍了两下,鱼立马就不动了。

    敲完了鱼,她一声没吱,把刀又扔给了苏秀,转身进厨房了。

    苏秀看的一愣一愣,这样就成了?

    她不知道的是,赵婆子不是把鱼敲死了,而是把鱼敲昏了。

    看着偌大的一条鱼,苏秀握着刀,暗暗咬了咬,开始刮鱼鳞。

    鱼鳞须得逆向着,从下往上刮。

    这活对木香跟彩云来说,根本不算啥,可对苏秀来说,那就难了。

    丫鬟的命非得当小姐养着,陈美娥这么做简直是在害她。

    赵婆子终归是不放心,在厨房干活的时候,时不时的跑出来看看,三十晚上吃的鱼呢!可不能开坏了。

    可是伸头一看,苏秀刮鱼鳞,竟然连鱼肉都要一并给刮了,而且她举刀正准备跺鱼尾。

    “停下,这个不能跺,”赵婆子惊叫着冲出来,一把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张口便骂,“你是孬了,还是咋的,这鱼尾能跺吗?年夜饭烧鱼,那得有头有尾,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娘成天教你些啥!”

    苏秀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连手也没洗就出门去了。

    身后,赵婆子还在嘀嘀咕咕,简直跟老尼妈念经一样,让人烦。

    苏秀捂着耳朵,闷低着头,不管村里人异样的眼神,一直跑到李家门口。

    陈美娥这会也在厨房忙活,就听李元宝指着大门口,对她道:“娘,大姐回来了!”

    “啊?她回来做啥?”陈美娥手里拎着菜篮子,走了出来。

    正见着苏秀要进家门,赶紧把她拦住了,“你这会不帮你婆婆干烧饭,回来干啥?快别进来,今儿你不能回娘家,不吉利,初二才能回来呢!”

    苏秀的一只脚都迈进院子了,一听陈美娥连门都不让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着冲她嚷嚷,“你说我咋回来了,都怨你,啥也没教我,我婆婆嫌我连杀鱼都不会,成天就因为干活,被她数落,你说,你说我这日子要咋过!”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陈美娥听她这么说,也猜到个大概,但是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她站在门口开导苏秀。

    “秀儿,娘还不是以为那赵修文成亲之后,会带着你到镇上去住,到时肯定有厨子丫鬟伺候着,谁成想,他外调的事黄了,只能在县衙混个小官职,这事可不能怪你娘,要怪只怪赵修文他没本事,十年寒窗,到头来挣的银子还不如王喜他们在香肠作坊干活挣的多!”

    说起这些事,陈美娥就一肚子火。眼看着王喜、林长栓、连村里的几个婆娘,都在木香的加工坊挣到不少钱,可这赵修文呢,还是那副怂样子。

    “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都家都不想回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他赖在镇上不想回来,还非得他弟弟去找,你说这叫什么事,”苏秀气的跺脚。

    陈美娥气归气,可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现在也没有理由再管女儿的家事了,只能拐个弯的来劝她。

    “秀儿,男人都一个样,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别总是对他凶巴巴的,对他温柔点,对他好点,晚上上炕的时候多哄着他一点,娘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把男人在炕上的事哄好了,啥都好说!”

    “可是你瞅瞅你最近的模样,脾气那么大,是个男人见了都要躲远远的,行了,娘说的也够多了,快回吧,就算不帮你婆婆做菜,那好歹也给她烧火去,这活你总会吧!”

    “行了,”苏秀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不走还能咋着,她亲娘都不让她进门。

    另一边,木香姐弟三个,再加一个赫连晟。四人有说有笑的往村里的坟场去了。

    路上碰见上年坟回来的大梅跟林长栓,几人笑着打过招呼。

    林长栓见到赫连晟,似乎有些惧怕他,站的老远跟他们讲话,都不敢近前来。

    等走了,大梅扯着哥哥的袖子问他,“哥,你为啥那样怕赫连?”

    林长栓表情深沉的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为啥,就觉得他跟我们不一样,不光是身份,还有身上那股气势,反正就是不一样,看到他,我不由自主的就觉得有些害怕。”

    “那是你胆小,”大梅是没看出来,她就看出来赫连晟对木香好了。

    木香在走过去老远之后,忽然凑到赫连晟跟前,笑着对他道:“你看长栓哥的模样,像是很怕你。”

    赫连晟挑眉,“他怕我做什么,又没做亏心事,除非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你也是,别随叫别人哥。”

    “叫哥咋了,他比我大,叫哥不应该吗?”

    “我说不应该就是不应该,以后不许在叫,知道吗?”赫连公子霸道的时候,还真叫人无话可说。

    “姐,坟场到了,”彩云忽然在前面喊。

    木香不再跟他争辩,抬眼看向村里的那处坟地。

    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包,有的是新坟,坟头上干净整齐。

    彩云在一片坟包中,找到他们娘亲的坟。

    木香走过去,见这坟十分简陋,没有立石碑,只立着个木刻的碑,上面写着他们娘亲的名字。

    直到这会,木香才知道,他们的娘叫木英。

    除了一个‘亡妻木英’名字之外,就只有生辰八字,再没有其他的字。

    赫连晟看着简陋的墓碑,微微皱眉,“回去之后,让吴青重新刻一块碑,换个名头写,不能光有名字,再盖个墓楼,把这里圈起来。”

    只有‘亡妻木英’四个字都,可想而知,李大山是如何的看待她。再怎么说,也为他生儿育女,养了几个孩子,人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木香听到他的话,表情淡淡的。木朗也是,在他眼里,坟包只是坟包而已。虽然也知道里面埋着他娘,可他没印象啊!

    唯有彩云咬着嘴唇,盯着墓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木香蹲下身,拿了黄纸跟冥币出来,在坟前点燃了。

    有些话,她不能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只能在心里对着故去的木英说:“我也该唤你一声娘亲,占了你家大女儿身子的事,也不是出于我的自愿,不过你放心,既然占了她的身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木朗跟彩云,让他俩一生无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她想,远在天上的木家娘亲,最想听,最想看到的事,便是如此了吧!

    有什么,能比儿女平安幸福来的重要。

    彩云也蹲下来一起烧纸,对着木碑念叨,“娘,大姐现在可能干了,咱们家的日子好过了,现在也不愁吃穿,大姐还说,明天送我跟木朗去学堂呢,还有还有,这位是姐夫,您看到了吗?”

    赫连晟对着木碑,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您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三个人。”

    他们对着木碑时,木朗就在旁边玩。

    木母的坟位于坟场的边缘,旁边是深十几丈的沟壑。这条小沟里的水,也是要汇聚进玉带河的。

    忽然,玩耍中的木朗像发现新奇的事物一样,惊呼道:“大姐,你们快看,娘的坟跟他们的不一样呢!”

    “什么不一样?”彩云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这话是木香问的。

    赫连晟也看了过去,一眼就发现木朗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方向不对!”

    村里的坟,因为埋的都是本村人,所以坟头的方向要基本都是对着村子的方向,只有木英的坟,是对着旁边的深沟,也是就是北方,不偏不倚,正北方。

    木香也瞧出不对劲了,她想起来,自打她醒来之后,似乎没有听彩云或是任何人说过我,木英的娘家,原本的木家似乎销声匿迹的,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彩云,外公外婆的坟在哪?不在这里吗?”

    “不在,”彩云黯然的摇摇头,“很小的时候,也没听娘说去上坟,那时我也不懂啥叫坟,直到娘死的时候,才晓得,爹又是那个样子,我也就再没问过。”

    木香暗想,看来他们娘亲的事,很神秘呢!

    不然的话,他们木家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冒过头。

    只是这个北方,正北方,是哪里?

    “正北方是去京城的方向,或者你娘活着时的愿望是想去京城看看,所以才把木碑立在那,”赫连晟猜测道。既是猜测,就没有多少依据,只是单纯的安慰他们。

    木香站在斜坡边,看着正北方,“你说的,也许是对的,看来,我是有必要去一趟京城了。”

    彩云突然站起来,“姐,你要去京城?”

    木香笑道:“不光是我,还有你和木朗,咱们走水路,去京城,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就回来了。”

    彩云有些懵,“那个……那个,咱们真的要去?还要坐大船去吗?”

    京城,对于彩云来说,只是个名词。那个地方,离她太远,也太神秘了。住着皇帝,公主,还有好多好多华丽漂亮的房子。

    木香看她不敢置信的模样,温柔的笑着,“不错,是坐大船,赫连他有很重要的事,我也想去京城看看,把你们俩个留在家里久了,我也不放心,那便一起去,请大梅跟王喜他们,过来帮我们看家,反正家里也就几只鸡要喂,作坊里的东西,只有绞肉机最值钱,晚上的时候请王喜过来睡觉,回头咱给他工钱。”

    “哦,这样也行,”彩云神情还有些恍惚呢!

    回家的路上也没缓过劲,一直想着心事。

    木朗倒是没啥想法,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出了玉河村,去到镇子上,也就那么远的距离。

    他的想法简单,人也简单。

    回到家之后,木香就得着手准备晚饭。

    烧年夜饭是一项很繁重的工作,加之,今年在家过年人又多,他们几个男人都是大胃王。

    所以她烧菜,不光得关注口味,还得在份量上,烧的足足的,最好是用盆装着。

    虽说不好看。但吃的饱,吃的好,也就是了。

    那条大鱼,自然得红烧了,完完整整的烧出来,却不可以吃,只能看着,因为年年有余嘛!图个好彩头。

    至于猪肉,大飞回来之后,把那半扇肉剔开了,排骨一堆,大骨棒子一堆。后座肉跟五花也都分开摆着。

    洗好的鸭子,也摆在厨房。

    木香卷了袖子,系上围裙,准备烧鸭子。她让彩云去舀些大米,不用淘洗。

    把小锅烧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得把火都撤了,只能留少少的一点火星就可以了。

    试着小锅里的温度差不多了,便可以把大米倒进去。这时候就得快速翻抄,不然大米在锅里很容易就会糊了。

    彩云站在灶台边,看她炒米,“这个不是炒米吗?米炒熟了,吃着也香呢!”

    炒米在乡下,跟炒瓜子一样,也可以当小吃的。

    “就是炒米,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个吃法,等着看!”

    木香快速的翻炒着,看着小锅里的大米渐渐变成金黄色,便可以盛出来了,“彩云,你把锅刷了,待会淘些米,该做饭了。”

    彩云点头,转身去拿水瓢刷锅了。

    木香把炒米用筛子装了,摆到厨房门口晾干。

    又吩咐何安去菜园挖些芫荽,跟青蒜,还有大葱也要。待会还要包饺子,初一早上得下饺子。

    大飞正把猪肉往旧屋那边挂,木香对他道:“你待会帮我跺些猪肉馅,我把猪肉洗好,你负责跺成肉末就行,多弄些,晚上得做肉圆子。”

    大飞本来还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可一听说晚上吃肉圆子,不情愿立马变成情愿,还是万分的情愿,一拍胸脯,“交给我吧!不就是跺馅嘛,这没啥,回头我再给你把刀磨了,让你好用。”

    他现在巴不得木香赶紧作饭,需要啥,或是要干啥,只管吩咐他一声,就好了,只盼着年夜饭能快些做好。

    晾凉的炒米,再用小石磨,慢慢的磨成炒米粉,就可以拿来做菜了。

    鸭子已经跺成了块,先加酱油、醋、盐、生姜,拌匀了,稍微腌制一会之后,再裹上磨出来的炒米粉。

    这个炒米粉的量不宜太多,以裹满鸭肉为宜。

    最后,放在大锅里头,上锅蒸跟米饭一起蒸熟,就可以了。

    简单的做法,简单的调料,却可以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

    至于肉圆子,过年吃,也是必不可少的,团团圆圆,图个好彩头。

    这是她在异世过的第一个新年,前世做不到的事,没有实现的愿望,这一世总算得偿所愿了。

    她不想敷衍了事,只想认认真真的,过一个好年。

    木家厨房里飘出的香味,传出好远的距离。

    赫连晟负手站在廊檐下,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切菜的声音。

    嗅着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再看看简陋却很温馨的小院,他慢慢抬眸,迎着的方向,是正北方。

    那里是华丽的都城,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美则美矣,富则富矣,可唯独缺了,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得到的温情。

    在此之前的除夕夜,他不喜宫中阿谀奉承的御宴,宁愿独自在府中喝酒,对着一轮清冷的夜空,颓然度过。

    当时的他,又怎会想到。有一日,自己竟在千里之外,一个小山村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造化弄人,万事难预料。

    天色擦黑时,木家的年夜饭做好了。

    其中,一整盘颜色金黄的肉丸,最醒目。

    那是用纯猪肉,加入生姜,再没有搁别的配料,放入油锅里炸至熟透。

    因为肉丸较小,所以熟的较快,加上之木香的技术,那肉丸看着颜色诱人,戳开一下,香味更是诱人。

    米粉鸭也蒸好了,整整两大盘米粉鸭,搁在大锅里蒸的酥烂。

    这种土锅蒸菜就是好,也很方便,特别是蒸一些肉类的东西,能做到真正的入口即化,味道入骨三分。

    当然了,也不能光吃肉。还得烧一盘白菜豆腐,祈求来年,平平安安。

    一盘凉拌芫荽,一盘凉拌皮蛋,炒个野芹菜,也是必不可少的。

    野芹菜是前些日子,木香在田埂上发现,后来又一想,干嘛不把它们挖回来,分株之后栽到菜园子里,施肥浇水过后,肯定得涨出来。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这野芹菜就在她家菜园里,生根冒出新叶子了。

    轩为是野生的,香味很正宗。

    木香琢磨着,等到来年,野芹菜开花结籽了,她可以留籽,到了秋天,便可以种更多的芹菜。

    韭菜跟绿豆芽一起炒的,韭菜象征着长长久久。

    临吃年夜饭时,严忠背着个大包袱回来。

    打开之后,彩云跟木朗都惊喜坏了。

    因为他们看见包袱里装着好些水果,有红艳艳的苹果,有紫红色的葡萄,还有些黄橙橙的桔子呢!

    另外还有不少的糕点,都用精巧的小食盒装着,上面刻着好看的花纹,打开之后,里面的糕点也摆的十分讲究。

    木香讶然,“严忠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找这些东西吗?”

    赫连晟点头笑道:“我总要有些表示。”他不能只看着,啥忙也帮不上吧?

    严忠赶紧道:“属下没有走远,就在镇上搜来的,大部分是福寿楼的,糕点是现做的,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木香知道古代人吃个水果不容易,特别又是大冬天的。

    上回她做泡菜,搞来的苹果,让唐墨心疼的好长时间,这回唐墨怕是又要大出血了。

    “好了,东西搁着,赶紧洗手吃饭吧,吴青,你去提一壶酒来。”

    “好嘞!”大飞高声应着,迈着大阔步奔出去了。

    赫连晟忽然转头看她,故作为难的问道:“娘子,今晚可以喝酒吗?”

    木香被他逗乐了,也故作为难的回答他,“过年,可以喝,其他时候,没有允许,不准喝!”

    两人相视一笑,其间有暖暖的爱意流淌。看的一屋子的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大飞脚步快,眨眼的功夫,就见他抱着个坛子,又拿了几个酒杯子进来了。

    木香招呼大家伙坐下吃饭,把大门插上,各屋都点蜡烛。

    就是人一多,桌子就小了,加之年夜饭桌上摆的菜又多,碗筷都没地方搁了。

    不仅如此,木香还发现,夹菜的时候很不方便,要想夹到桌子另一边的菜,要么就站起来,要么就下座位,转到桌子另一边去夹。

    “唉,要是能搞个转盘就好了,夹菜肯定很方便,”她嘀咕道。

    赫连晟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听到她在那嘀咕,便侧过头来问她,“什么转盘?”

    吴青正在那倒酒,何安帮着他拿酒杯。大飞已经开吃了,彩云跟木朗也是,严忠坐着没动,不过眼睛却是盯着桌上那些菜的。

    所以,他俩讲话,倒是没注意到。

    木香闻了一下午的油烟,倒也不饿了,便饶有兴趣的跟他说起来。

    她喜欢研究的新鲜玩意,她自然也希望赫连晟能感兴趣,否则总有一天,他会不耐烦的。

    而赫连晟,自打从她这儿找到缝合之术后,对她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很感兴趣。

    从本质上说,他俩的出发点都差不多,所以,不存在本质上的分歧。

    “转盘就是这样的,你看……”木香用手指蘸了酒,在大桌的一角划图形,“最底下也是这样的一个四方形的木桌,木桌上摆一个木质的圆桌面,就跟福寿楼雅间里的圆桌面一样……”

    “只是一个木质面板,可以随时搬下来,搁到一边,这样就不占地方了,用的时候放上去,是不是很方便?”

    她还没说完,“最上面是一个在圆轴的小圆桌面,摆在大圆桌面上,可以转动的,这个做起来不难吧?”

    她重点画的,就是最上面,可以转动的,可转动的桌面。

    赫连晟看着她画的东西,摸着下巴,细细的琢磨起来。

    不得不说,她说的圆轴,他很感兴趣,原理应该跟车轴相似,看来这个值得他研究一番。

    木香见他锁着眉深思,打岔道:“哎呀,现在别想了,等有空了再想,现在吃饭,你们的酒都倒好了没有?来,咱们碰一杯吧!”

    除了木朗跟彩云,其他人都举起酒杯。

    “好,碰一杯!”大飞一拍桌子,粗气应道。他吃的痛快,喝的也痛快,一杯酒,脖子一仰就喝下了。

    吴青跟严忠不落后,两人相继喝完了杯中的酒。

    身为襄王府的人,能跟主子一起吃年夜饭,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想过的事。

    本来送完东西,严忠就要走的,是木香开口把他留下了。尊卑之分,主仆之别,在她眼里,没什么区别。

    再说,过年嘛,不就是图个热热闹闹的吗?

    木香杯里的酒,吴青只给她倒了半杯,怕主子生气,哪敢多倒。

    可是木香的酒量,绝对连吴青都要汗颜的,半杯酒一口就喝了,放下酒杯,还很豪迈的抹了下嘴巴,不满道:“怎么就倒了半杯?再多倒一些!”

    吴青看了眼主子,赫连晟微笑着招手,把酒壶拿了过来,给他们两人都满上了,“既然是过年,你也多喝些,这些日子辛苦了,别喝醉了就成,晚上还要守岁。”

    “这一点酒,还不能把我喝倒。”

    对于自己的酒量,木香还是很自信的,就不知是天生的酒量好,还是这副身体遗传了某些基因。总之,她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

    彩云咬着鸭腿,看大姐喝的欢快,好奇的凑上来,“姐,给我尝一点点吧!”

    木香张口要拒绝的,赫连晟却先她一步,倒了一点白酒,拿给彩云,“先品,然后再喝,若是觉着味不对,咽不下,就吐出来。”

    又夹了块没有骨头,只有肉的鸭块,塞进木香嘴里,拦住她要阻止的话。

    “凡事都要让她尝一下,尝过了,才知是苦是甜,是辛是辣,对不对?”

    木香恨恨嚼着肉,再气呼呼的瞪他。

    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为啥一定要尝?她还想彩云能做个淑女呢,这下可好,彩云学着她,也快成女汉子了。

    何安看彩云在闻酒,故意诓她,“酒是好东西,喝到嘴里是甜的,不然咋有那么多人嗜酒如命,都成酒鬼了呢!”

    彩云狐疑的抬头看他,并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吴青道:“别听他胡说,酒很辣,也很苦,不好喝,你一个女孩子家,没事别学喝酒。”

    木香秀眉一挑,这话是不是在说她?

    大飞坐的离彩云最近,嘿嘿的笑,“小彩云啊,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冬天冷,喝酒可以暖身子,你看我,喝了两杯,脸是不是都红了?辣点怕啥,喝习惯就好了。”

    彩云本来信心满满,可再听他们一说,有些动摇,不坚定了。

    木香夹着些野芹菜吃着,把彩云的心思都看在眼里,笑着对她道:“是苦是辣,得自己尝,没事,喝吧,有姐在呢,怕醉了也不怕!”她觉得赫连晟说的对,特别是看见彩云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样子。便更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不试过,又咋知道呢!

    得了姐姐的鼓励,彩云勇气又回来了,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吧唧了下嘴巴,觉得没品出味,又来了一小口。

    “咋样?觉出啥味了吗?”木香淡笑着追问。

    彩云小脸上写满了疑惑,“还好吧,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苦,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甜,也不是太辣,你以前烧的火锅,比这个辣多了,没啥特别的感觉。”

    赫连晟笑道:“看来你家彩云跟你一样,也是个酒坛子,酒量也不浅呢!”

    木香咋舌,他们姐妹俩的酒量果真是遗传的吗?

    木朗一直看着他们说话,也吃的差不多了,看着坐在他边上,何安的酒杯,很好奇。

    乘着他们说话时,端起来,一口便下肚了。姿势、劲头,倒是挺猛的,但是……

    “咳咳,二姐骗人,这个好难喝,比汤药还难喝!”

    “哎呀,你咋能偷喝酒,我不过是随便说的,再说,也没人像你这样喝的呀!”彩云拍着他的背。

    木香起身拿了个桔子,剥开递给彩云,“这酒本来也不好喝,第一次喝更得慢慢品,这回吃苦头了吧?”

    赫连晟道:“没事,等这酒劲过去就好了。”

    大飞也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学会跟大人们喝酒,男娃子,从小练起,长大了,能顶大用!”

    “呀,木朗醉了,”彩云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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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推好友:简寻欢的文文——发家致富种田文《种田娶夫养包子》

    各种美食,忠犬男主,乖巧萌宝。

    值得一看!

    轻烟家的小妞们,书荒的可以去看看哦!

第122章 安排妥当

    林长栓急着要给妹妹置办嫁妆呢!孙良成妹妹倒是出嫁了,可他自己也没着落。

    想娶媳妇,首先家里的旧屋子得翻新一下,再多些牲口。

    大梅吃饱了,喝着香喷喷的茶水,跟木香说:“我过了年想多抓几头小猪,我家屋后也有片水塘,我想养些鸭子,鸡也得多养,到时你陪我去刘姐那儿去买吧!”

    刘姐?刘三琴。

    木香都快把她给忘了,还是上回买旺蛋的时候,跟她见过一面,打那之后,她也渐渐把这事给忘了。

    这个季节,是刘三琴最忙碌的时候,也不知活珠子的事咋样了。

    木香道:“成,到时我也抓些,我家屋后的水塘,等天暖和了,我再把水塘圈起来一小半,专门放养鸭子,另外,你们经常去附近抓些鱼,扔到水塘里,特别是肚子鼓鼓的,怀了鱼籽的鲫鱼,在水塘里放养,最好活的了。”

    “这个主意不错,木香,回头我去玉带河里捞些上来,也扔些放你家鱼塘,我听大梅说,你还要种莲藕,我能弄到莲藕种,”林长栓豪气的说道。

    赫连公子终于听不下去了,微微一笑的说:“我家的鱼塘,就不劳各位操心了。”

    木香忍不住笑,这家伙是吃醋了吧!

    不过也是,他要什么弄不到?想要个圆艺师,也是分分钟的事,更重要的是,他怎能容忍别的男人,帮助他的女人。

    自己的女人,用得着别人操心吗?

    林长栓几人都有些怔住了,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木香怕他们多想,便笑着说:“他的意思是,我这时的活,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你们只管把自己家的事忙好就成了。”

    大梅看了看二人的坐姿,脖子往前伸,冲木香眨眼睛,“嗳,木香,你快说,你俩啥时候成亲呢?我还等着喝你喜酒呢!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能跑到别的地方成亲,都不在这里办喜酒,这可不成。”

    王喜也咧嘴笑,‘大梅说的对,你要成亲,一定得在村里摆几桌,好好热闹热闹。”

    这些话,赫连公子听着甚是满意,“初二那天,我们要回一趟京城,先在那里办酒宴,一个月之后再回这里补办。”

    木香闻言,转头看他。要不要这么直白啊?

    大梅尖声惊呼,“木香,你要去京城?那你家咋办?木朗跟彩云咋办?”

    木香皱眉捂上耳朵。这丫头叫那么大声干啥,有必要那么吃惊吗?

    “我姐跟姐夫,要带上我们一起去,家里呢,就你们几个看,反正也没啥东西,再说,我姐夫可是将军呢,谁敢偷我们家东西?”彩云适时靠过来,解释一二。

    将军?

    是哦,赫连晟是将军。

    彩云要是不提,他们都快把这茬给忘了,也不是真的忘,就是给忽略干净了。

    谁能想到,堂堂的战神大人,竟然跟他们坐一起?

    脱下战袍,卸去盔甲,又是坐在木香身边。此时的赫连晟,俨然只是个普通的居家男人。

    赫连晟的身份,木香很少去提,在一起相处久了,村里人倒也没把他当大将军,王爷的世界,他们不懂啊!

    大梅表情怪怪的,“说的也是,你们若真要去,家我给你们看着,白天我过来两趟,把你家鸡给喂了,晚上有他们几个轮流着看,呃,你得把银子收好了,别叫我摸见了。”

    众人都被大梅的话逗乐了。还有人明目张胆的说惦记人家银子呢!

    笑够了,王喜清了清嗓子,认真对木香,道:“你只管放心去吧,家里我们会帮你照应着,作坊的活,等你回来,我们再开工。”

    “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在那边耽误的太久,咱们的生意还要做大做强,”木香说这话的时候,眸光瞟向赫连晟。

    她也担心赫连晟,是不是那种,只要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不准出来抛头露面的那种。

    赫连晟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大梅他们起身告辞。

    严忠跟吴青去了山上,带了吃食给其他的暗卫。

    彩云进屋看了看木朗,见他一直没醒,不放心,又把赫连晟跟木香也叫了过来。

    赫连晟替木朗把了脉,让他们不必担心。这小子就是醉过去了,酒量太浅,估计这一觉得睡到明天早晨。

    何安跟大飞无聊的坐在堂屋,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发呆发愣。

    木香也困了,便提议大家都去睡觉,不守岁了,反正都是封建迷信,信则有,不信则无。

    赫连晟也正有此意,与其坐在这儿无聊的干瞪眼,倒不如抱着娘子,上炕睡觉去,顺便再玩些亲亲的游戏,岂不是比守岁更有意义吗?

    何安跟大飞巴不得呢!

    知道吴青晚上不会回来,大飞就去把院门插上,也很勤快的把院里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总算,没有白吃那么多米饭。

    木香在屋里,本来想脱衣服的,可是一闻身上头上,都是油烟味,觉得忍无可忍,非得洗澡不可。

    这屋里也有澡盆子,烧了热水,拎来倒进去,就可以洗了。

    木香重新穿好衣服,准备去烧水洗澡。

    赫连晟推门进来,见她又把衣服穿回去了,还以为她有事呢!

    “怎么了?还要去哪?”

    木香道:“不是,我去烧些水,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裹着一身油烟味,我可睡不着。”

    说着,她便出去。就算是麻烦,也得洗过才能睡,那样睡,才能睡的安稳。

    “我去烧,你在这里等着就好,”赫连公子霸道的拦住她,不让她出去。

    木香笑了,“可是你会烧吗?”

    赫连晟挑眉,捏了下她的鼻子,“还有本王不会干的事吗?”

    嚣张!自信!

    赫连晟一直都是如此的,但是,在木香身边同时,他却很好的让自己变的更加包容。

    木香知道他是非做不可的,不再坚持。

    有人给烧洗澡水,她求之不得呢!

    在赫连晟去厨房的时候,她就趴在窗户边听着。

    她听见何安起来了,要替主子烧水,却被赫连晟赶了回去。

    接着,又听见赫连晟舀水,起火,添柴。

    听动静,他做的应该还不错。木香这才放下心来,原来天赋这个东西,不止是在别的方面,就连烧火做饭也需要天赋的。

    片刻之后,就在木香等的快睡着时,赫连晟提着水桶进来了。

    人家是一只手拎一个桶,他是一手一只,一个装冷水,一个装热水。

    木香赶快从炕上爬起来,等她走过来时,澡盆都装满了。

    赫连晟大气都不喘一下,放下水桶,对她道;“试下水温,不行的话,我再去拎一些,锅里还有热水。”

    木香感动的心暖暖的,见他脸上溅了些水渍,伸手用袖子给她抹去了,“水温正正好,既然还有多的热水,待会你也洗一洗。”

    “我是男人,不用澡盆,去外面淋着就洗就好了,在军营中,士兵将领都是如此,”赫连晟握住她拂过脸颊的手,包在自己掌中,眼中的温情都快把木香淹没了。

    他军中的队伍,都是万般艰辛中历练出来的。而他做为主帅,自然身先士卒,什么事都得起到表率作用。

    屋里气氛渐渐有些不对了,木香是从他眼神中看到的。

    “你,你先出去,等我洗好了再进来,”木香推着他,把他往外推。

    赫连晟虽然被赶出来了,可是看她脸蛋红红的样,心情也十分愉快。

    他家小娘子害羞了,要不是碍于礼数,他真想把小娘子抱在怀里,好生疼爱一番。

    木香插上门,脱去外衣,里衣,所有的衣裳,解下头巾,散开长发,一脚迈进浴盆中。

    柜子上放着阴干的蔷薇花瓣,她伸手取了些过来,酒在水中。

    虽然比不得玫瑰花的效果,但是野蔷薇的花瓣,香味也很浓郁,她喜欢。

    长发也得洗,只是没有洗发露,只能就着温水,稍稍清洗一下。

    过了会,水凉的差不多了,她才从水里站起来。

    此时,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粉嫩的色彩,看上去,像熟透了的桃子,鲜艳欲滴。

    她猜想,赫连晟洗的肯定是战斗澡,因为此刻,他已经站在门外问她洗好了没。

    木香一边应他,一边快速把里衣穿上,外衣没来得及穿就去开门了。

    因为这家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声音提的那么高,他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咋地。

    门一开,赫连晟眼睛就直了。

    屋里的俏人儿,白色里衣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胸前锁骨露出来一大截,嫩白的色泽,像极了刚剥壳的熟鸡蛋。

    长发披散着,因为还没干,往下滴水,肩上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

    脸蛋儿也是粉红粉红的,看着就叫人想咬上一口。赫连晟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因为他真真的忍到了极限。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若真是无动于衷,那才叫奇怪呢。自己的娘子,穿成这样站在他面前,要是没有感觉,那只能说明他真的有问题了。

    赫连晟庞大的身躯挤进屋里,反手关上门,揽着木香的腰,将她禁锢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

    木香听出他呼吸变的沉重,黑眸变的如深潭般幽深。掌心里是他异常火热的体温,危险在逼近,心中警铃大作,她这是要被吃掉的节奏吗?

    两人的脸颊抵的很近,鼻尖都快触到了一起,彼此的呼吸也交融着,牵扯不清。

    呼吸乱了,心跳乱了,某人的思绪也乱了。

    “你……你,你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我没穿棉袄,有点冷,”木香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她越来越觉得,赫连晟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一匹饿狼,一次比一次凶饿的狼。

    赫连晟身形高大,抵近她的时候,同时也遮住了屋里的油灯,他的面容背对着光,教人看不清表情,看不清面容。

    他并不说话,木香试着挪动身体,想着赶紧躲进被窝里,这样被他盯着,感觉太可怕了。

    或者……干脆拉开门逃走,去跟妹妹睡一个被窝去?

    这个办法似乎不太靠谱,某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挪了一点点,微微抬头,瞅见居高临下的男人,没什么反应,于是,又试着挪了一点点,半边身子已经探了出去,很快就要脱离他的掌控。

    就在她欣喜,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时,赫连晟动了,突然弯腰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跨到炕上,身手麻溜的带着她,一同滚进被窝里。

    木香傻眼了,什么情况?

    她躲不掉了吗?要在被窝里被吃掉了吗?

    赫连晟的黑耀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能放射出慑人夺目的光芒。

    他一翻身,将木香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身侧,慢慢的低下头,就在快要抵近之时,变成狂风暴雨般的吻。狠狠的,用力、吻着、咬着、她的唇。

    “唔……”木香真真被他吻疼了,她的唇也很嫩的好不好,他新冒的胡茬也没刮掉,那么大力气的摩擦之下,嘴唇能不疼吗?

    赫连晟却像是怎么也吻不够一样,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吻遍她唇内每一寸角落,在以轻巧的力道,撬开她的贝齿……

    带着着她的呼吸,一起共舞。

    木香被他吻的迷迷糊糊,眼前的视野都不清晰了,脑子更是混沌一片。

    像置身火焰之中,四周蔓延而来的火势,越烧越猛烈……

    (此处省略一千字)

    清晨,当东边升起第一缕朝阳时,某人醒了。

    木香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试图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身子好沉,动不了。再一转头,便看见某人放大的俊脸,没有一丝缝隙的抵着他。

    “我得起来了,你想睡,那便再睡一会好了,”木香想将他推开一些,可这家伙脑袋那么重,死活也推不开。

    她要起,赫连晟却箍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夫人,你不睡,为夫又怎能睡得着,今天是大年初一,没人会这么早来窜门,先睡着吧,饺子不是都包好了吗?待会起来烧水下进锅里,就可以了。”

    赫连晟这会也有了当家男主人的架势,说起话来,跟木香是一样一样滴!

    木香果真被他的话逗乐了,拍掉他伸过来的狼爪子,将他推离了些,“就算不起床,那我也得去彩云那屋瞧瞧吧,木朗昨晚醉成那样,这会也不知咋样了,我不瞧一眼哪行。”

    偷着空,她迅速的跳下床,往铜镜跟前一站,虽然铜镜不是太清晰。可她脖子上的痕迹却清晰的很呢!离老远都能看到。

    不光脖子,衣服再往下拉一点,脖子以下也是。

    那一朵朵小草莓,迎风招摇,像是在向她诉说,昨夜的战况何等的激烈。

    “看你干的好事,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出去见人哪,”木香拢上衣服,回头瞪他。却迎上某人,单手支头,目光灼灼看她的眼神。

    赫连晟不紧不慢的道:“娘子,衣服遮的住,除了为夫,谁也看不到。”

    木香气的咬牙,可恶的家伙。

    难道入了房的男人,脸皮都不要了?

    看看赫连晟,在外面时,他是不苟言笑,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的家伙。可这一旦入了房,跟色痞流氓似的,调戏之词,张口就来,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木香在极度愤怒之下,拉开门栓,出去了。

    她出来之前,视线扫过放浴盆的角度,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盆没了,水也没了。

    这就奇怪了,难道她睡着的时候,赫连晟起来过?

    清理了一切,倒了水,又替她洗了手?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恨不能在门板上撞两下,太丢人了,有木有?

    木香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敲开彩云他们的房门。

    彩云爬起来开门,然后又赶快跑回被窝,只露着头趴在炕沿边,问她,“姐,你咋起来那么早,天才刚亮呢,今儿可比昨儿冷了好多,我好不想起床。”

    木香还沉寂在自己的纠结中,直到走进屋里,碰上炕沿,才恍然回神,“啊?你刚说什么?”

    彩云揉揉眼,“你咋了,我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

    木香一听到这三个字,脸蛋又爆红,想起自己还微微发酸的手。被某人折腾了大半夜,能睡好才怪。

    不过,她还是得尽力掩饰。

    “我没事,就是才起来,有点迷糊,木朗怎么样了,醒了没?”

    她靠到木朗的枕头边,见他还在睡着,呼吸均匀,脸色也正常了,不再是酒醉的红。

    “木朗没事,夜里起来喝了些水,然后又睡着了,刚才醒了下,说是头还有点晕我让再睡一会,他就又睡着了,估计也是昨儿玩的太疯了,”彩云裹好了被子,觉得趴着不舒服,又翻身躺下了。

    “没事就好,我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瞧瞧,你也多睡一会,咱们也不要走亲戚,就在家睡觉,下午的时候,再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儿就要起程去京城了,衣服什么的,多带几件,有钱也买不到现成的,还不如自己带着。”

    彩云点点头,又快睡着了。

    木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反回身,把屋门拉上了。

    不得已,又回了赫连晟的被窝,还没钻进去呢,便被他一下拖了进去。

    “身子冻的这么凉,为夫给你暖暖,”赫连晟抱着她的身子,宽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她完全包裹住似的。两人契合的,一丝缝隙都没了。

    木香无语的看着自己的身子再度这个男人占领,“我暖一会就好了,你不会的那么紧,这样紧,我都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赫连晟忽然撑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她。

    木香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

    只得赶紧背过身去,不理,不看,不管他。

    赫连晟盯着这丫头倔强的后脑勺,轻笑道:“香儿怕什么?怕为夫再亲你吗?放心了,现在乖乖睡觉,咱们有的是时间。”

    他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给她过多的压力,让她觉着害怕。

    夫妻之事,得慢慢的磨合。

    赫连晟将松了些力道,好让她躺的更舒服些,但呼吸还是抵着她敏感的脖子。

    木香感觉到身后男性的气息,她想抱头痛哭。

    这个样子……叫人家怎么睡觉嘛!

    赫连晟也冤枉着呢,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刚开荤的人,相对的会比较容易饿。刚尝了一口肉味,还没吃到嘴,能不成天惦记着吗?

    这一觉,真真睡到日上三竿。可就在他们起床不久,下饺子的水才刚烧上呢!

    天气就变了,阴沉沉的,刮起风来了。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似的疼,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刚洗过的衣服,才一会就冻成石板一样。

    天太冷,赫连晟不许木香沾凉水,所以洗菜的活,都交给何安跟吴青两个人做。这些也是他们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早上吃过饺子,中午便不饿了。

    木香让何安洗些配菜,再备上火锅料,他们自己烫火锅吃。

    火锅料子,是她一早配好的,分别用布袋子装着,再用油绝密封起来,防止香气跑了。

    火锅料子最重要的还是香料的炒制,这一点木香也琢磨的差不多了,她还有独家的酱料。

    大骨头棒子是现熬的,鲜香味,都很足,也很香,跟火锅料子搅在一起,又辣又鲜的香味,能教人闻着口水流一地。

    这不,大飞正站在院子里抹口水呢!

    木香又让吴青,切些新鲜的猪肉,羊肉,牛肉,都可以。

    肉类也就这么多了,可惜没有鱼丸,肉丸这些东西,不然这火锅也算正宗了。

    至于蔬菜,有豆芽,豆腐,还有菜园里的那些个青菜,都可以拿来烫着吃。

    她家的香肠,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拿个小炭炉,摆在大桌上,下面铺上垫子,就可以摆上装菜的小盘子,开始烫锅子了。

    天冷的时候,吃这个最带劲了,吃着吃着,都能让你冒一身的汗,别提多痛快了。

    隔壁李大山家好像来人了,从他家院里传出陌生人讲话,有两个还是嗓门很大的婆娘。

    彩云搁下碗,“我去把大门插上!”她就是不想听见,听多了心烦。

    “咦,你咋来了?”

    “小云儿,我来给你家拜年哪!”

    这爽朗欢快的声音,木香一下就听出是胖妞的声音。

    胖妞的本名可不叫胖妞,她叫许画。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估计是因为许万清爱好书画,又觉得女娃家叫这么一个名字,很有诗意。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许画对那些诗意的东西,不感兴趣,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

    木香站起来,迎了出去,“这才初一,你咋来了?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一段日子不见,许画更胖了。也是,大过年的,家里好吃的东西多,她能不胖起来吗?

    胖妞眯着小眼,呵呵的笑,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肉都挤一块去了,五官都快看不清了,“我天天搁家待着,反正也没事,今天家里来了好些人,炒死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木香你看,我带了好东西呢,这是我们亲戚带的荔枝,我偷偷拿了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胖妞献宝似的,把手拎着小篮子递给木香。然后,盯着堂屋里的人看,在看见吴青时,小眼睛猛的睁大,而在看见何安时,眼睛又眯了回去。

    过门都是客,木香肯定得欢迎她,便让彩云去厨房拿副碗筷。都不用问她有没有吃过饭,因为她吃过与没吃过,都是一样的。

    木朗见胖妞要进来了,赶紧从锅里捞些肉放碗里,然后端着碗就要躲。

    可惜没能躲开,胖妞的魔爪还是朝他伸了过来。

    “小木朗,看见我,咋都不打招呼呀,你的脸,又圆了,好软啊,”胖妞就喜欢揉木朗的脸,小娃的脸,皮肤又嫩又滑。加之,木朗的脸又是肉肉的,揉起来可舒服了。 木朗头疼的将她的手扒拉掉,“你的脸比我的还圆,你可以揉自己的脸啊!”

    噗嗤!

    那个没忍住笑的,是何安。那个背过身去,不看他们的,是吴青。

    对于赫连晟,吃了几口便起身不吃了,出去了。

    胖妞凶狠的瞪着何安,凶狠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一样。

    彩云把碗塞给她,“我们中午吃的火锅,你要觉着不够,可以再烫些菜进去,肉也还有,蔬菜不多了,都在这儿呢!”

    何安看了眼锅里咕嘟咕嘟泛泡的牛肉,又看了眼,端着碗,要往上凑的胖妞。

    就在胖妞扭头端凳子时,何安突然伸出筷子。

    “嗳,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是都吃饱了,干啥还要跟我抢,”胖妞气呼呼的瞪他。索性把凳子往何安跟前一放,坐到他身边了。

    胖妞的身板本就十分雄伟,再加上,冬天衣服穿的又厚,往那一坐,跟坐山似的。

    她坐的位置是靠着外面,正好把身材瘦小的何安挤在里面。

    这下好了,何安连个头也瞧不见了。

    吴青端着碗站起来,对着胖妞客气的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大飞也吃的差不多了,而且他不想跟胖妞抢食,那会显得他比胖妞还贪吃似的。为了名誉,他坚决不跟胖妞坐在一起吃饭。

    “我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大飞走的时候,还把木朗也一并拖走了。

    木朗不干,“我碗里的肉还吃完呢,我还要吃。”

    大飞瞪他,“别吃了,我带你掏鸟窝去,冬天山雀窝里的小鸟蛋可好玩了。”

    “掏鸟蛋?这个好玩,我要去,那我碗把搁到厨房去,”木朗挣扎站到地上,快速跑进厨房,把碗往灶台上一搁之后,又赶紧跑出来,跟着大飞一并走了。

    人都走完了,堂屋里只剩木香、彩云以及胖妞和被她挤进角落,出不来的那一位。

    何安被她高大上的身躯压迫的都快喘不上气了,直往墙角躲。

    “你能不能坐过去一点,我也吃饱了,先让我出去吧!”他讨好的说,生怕把胖妞这丫头惹急了,一屁股坐到他头上,给他来个乌云盖顶。

    木香给胖妞夹了些菜递给她,胖妞端起碗,边吃边把头转向何安,“唔刚刚看你,喏,还在吃呢,咋就不饿了,要不我从碗里分些肉给你吧!”

    胖妞说着,就要从自己碗里夹肉给他。

    “不要,”何安吓的跳起来,捂着自个儿的碗,满脸惊慌的瞪着她,“我都说了不吃,谁要你夹肉,咦……脏死了!”

    她那筷子才刚刚从嘴里拔出来,就要夹菜给他,想想都觉着恶心。

    胖妞也没真的夹,就拿筷子做了个样子而已,“不吃拉倒,我还不想夹给你呢!”

    人家不领情,胖妞嘟着一张肥厚的嘴巴,闷头吃自己的饭。

    木香打哈哈,笑着说道:“我们吃了有一会了,他吃饱了也是正常的,不光他吃饱了,我们也都吃饱了,你慢慢吃,肉还多着呢!”

    胖妞嚼着菜,嘿嘿的冲着木香傻笑,“还是木香你最好了,不枉我大老远的给你们送荔枝来。”

    木香无语的抚额。只怕来吃饭是真的,送荔枝是觉着光是来吃饭,不好意思,所以才带着的。否则,以她吃货的性格,荔枝哪还能完整无缺的到这里。

    彩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胖妞吃菜吃饭,只看见她张嘴,吃到肉还嚼一下,吃到蔬菜嚼都不嚼,直接就咽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话题。

    “你不觉自己胖吗?”

    胖妞闻言,吃肉的动作停了下,随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自己胖啦,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嘛!小时候,我娘就说,能吃是福,我不吃,她还逼着我吃呢,可是现在呢,我胃口养起来了,她不让我少吃,又嫌我长的胖,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嘛?”

    “你娘是疼你,所以就希望你多吃,这当父母的,都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可是呢,矫枉过正,什么事情太过了,都不好,就像你吃东西,能吃是好,可也得注意身体啊,太胖了,对身体可不好,活动起来也不利索,”木香客观的给她分析。

    胖妞被她说的,也没了先前的食欲,“那……那你说我要怎办?我还能瘦的下来吗?就跟你们一样好看。”

    彩云被她逗笑了,“这有啥难的,你少吃些,不就能瘦下来了吗?”

    “真的吗?那我从现在开始,跟你们吃的一样,行吗?”胖妞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她也想要美美的。特别是自打看过那个叫苏秀的女娃之后,她就更想变的好看了。

    木香佯怒,道:“你别听彩云瞎说,你先前有那么大的饭量,要是突然把饭量减下来,不光你自己受不了,身体也会受不了,这个事,得慢慢来,你呢,以后晚上别吃那么多,晚上临睡觉前,最好多跑些路,这样可能,会瘦!”

    减肥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

    谁知道胖妞是不是那种,喝凉水都会发胖的小妞,要真是那样的,一辈子也别指望减肥了。

    这不,何安就来话了,“她要是能瘦下来,我把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做,就这个吃相,这个饭量,能减得下来才怪呢!”

    胖妞已经从刚才的郁闷情绪中缓过神了,缓过神的表现就是——她又开吃了。

    可是面对何安的质疑,她又不服气,“谁说不可能,我就是不想减,哼,你等着,我一定减给你们看看,气死赵修文那个混蛋。”

    木香笑道:“哟,你以前对他也没喜欢到骨子里,现在咋一副恨不得捏死他的模样。”

    胖妞咬下一大口豆芽菜,边嚼菜,边说:“还不是因为过年前,在城里看见他了,你知道他在镇上干啥吗?”

    “他都干啥了?”彩云一脸好奇的问。

    胖妞翻了翻眼皮子,“我看见他逛青楼呢!”

    彩云眨巴着眼睛,不解,“青楼?”

    “就是……”

    “咳咳!”

    胖妞正要给彩云说说青楼的事,却被木香的咳嗽声给拦住了。

    木香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把胖妞的大腿。

    胖妞疼的直抽气,下手还真狠哪!

    何安站一旁,看的直乐。

    胖丫头,不光胖,脑子还不灵活,当着人家家长的面,还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吃罢午饭,赫连晟回来告诉他们船只已经到了,还是他先前乘坐的那条船。

    船上的东西一应俱全,更重要的是,那艘船经过改装,有铁栅栏护航,一路畅想无阻,遇上巨浪贼匪也不怕。

    木朗知道要出去游玩了,高兴的又蹦又跳。

    胖妞看他们忙着收拾东西,忙进忙出的,弄的好像出去就不回来似的。

    她心情郁闷了,“你们不就去半个月嘛,干啥要带那么多东西?”

    木香也不瞒她,反正都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藏着掖着,也没啥意思,便对她道:“我这不是怕木朗跟彩云,他俩用不惯外面的东西,特别是被褥,还是自己带着的好。”

    衣服是不用带那么多,可这被子,她非带不可。

    她知道古代的客栈,又是处在冬季,清洗条件,肯定不好。彩云是个小姑娘家,贴身用的东西,不能跟别人混淆。

    再者说了,外面都起风了,说不定还会下大雪,万一坐船的时候太冷怎么办?

    船行在江面上,到时有钱都买不到。

    除了这些,她必备,不可少香料包也得带着。

    之前,木香已经全都装好了,用小布袋装着,按着份量搭配好的,随用随取就可以了。

    因为是明天走,所以晚上睡觉时,木朗跟彩云都很兴奋,激动的睡不着觉,到了早上天还没亮,他俩就爬起来穿好衣服,再跑去敲木香的房门。

    吴青也一早就起来打包收拾了,终于要回京城,终于要回去了,他怎能不激动……

    何安看他那一样高兴难抑制的样,就知晓他心里想的是啥,不温不火的道:“哟,不就是回个京城吗?以前你也回去,咋就没见你这样高兴,是不是木香答应你什么了?难不成,她有办法救你的相好?”

    “少胡说,”吴青收起多余的情绪,冷冷的呵斥他,“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把你自个儿的事捋清楚就够了,我看昨儿的胖丫头对你挺关心的,知道你要走,跟前跟后,恨不得跟你一块走似的。”

    “不许提那个胖丫头,”何安蹭的从炕上跳起来,双目圆瞪,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一样,“你再敢提她,别怪我小安子翻脸不认人哪!”

    难得见何安发火,这小子果真是被逼急了。

    吴青见他怒了,只是笑,笑的意味深长。

    “你还笑!”何安急的要抓狂了。他怎么觉着吴青这小子,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那么胖的丫头,鬼才敢娶她呢,一屁股就能把我坐死了,又那么能吃,要是没个万贯家财,还不得被她吃的连裤子都得当掉,”何安说起胖妞来,简直跟连珠炮似的,喷个不停。

    就他这小身板,他这瘪瘪的,小小的,要是跟那胖丫头站一起,即使不说话,光是看那场景就够可笑的了。

    吴青无辜的摊开手,“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一句话,把何安堵的死死的。

    都说越描越黑,何安就属于这一种。既然没事,你那么激动做啥呢!

    何安被噎住了,无话可说之下,他干脆钻回被窝,把头号缩进被子,眼不见为净。

    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大梅跟王喜也过来了。

    知道木香他们要去那么久,大梅眼眶都红了,“木香,你多保重,听说京城里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你脾气不好,出门在外,要知道忍让,别给自己惹事。”

    ------题外话------

    妞们可以进群了!

第123章 沐浴

    王喜满脸放心的笑道:“她就算惹了事,有赫连晟将军在,谁敢找她的麻烦,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就算好的了!”

    这话,赫连晟听着很舒服,他双手负在身后,腰杆挺的笔直,站在廊檐的台阶上,如同王者般,俯视众人。

    木香安慰的拍拍大梅的手,“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你们替我把家看好了,我还是要回来的,作坊才刚起步,哪怕京城摆着金山银山,我都不会在那待着,还有,我这水渠还没改建呢,我得亲自监工,再弄个大水车,肯定很壮观。”

    听她这么说,大梅心里舒服多了,她就怕木香去了趟京城,觉得那里比这个破山村好,就不愿意回来了。

    她郑重点头,“好,我就在家里等着!”

    “家里没事的,只管放心,”王喜也道。本来还伸手准备拍下木香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他感觉到一束冷光射了过来。

    跟赫连晟也算打过交道了,他又怎会不知,这人,虽然贵为襄王,又是大将军,却十分的爱吃醋。

    吃过早饭,一行人,先坐小船,之后再乘大船,驶离了玉河村。

    木朗跟彩云一直处在探险的新奇之中,自打了一船之后,便找不见他俩的踪影。

    从船的这头,跑到另一头,又把每个船舱都看了个遍。

    这艘船物资齐全,厨房里的灶具也应有尽有,大部分是新,应该是最新置办下的。

    赫连晟带着木香,去到他们先前睡的那一间船舱。

    吴青把包袱送进来,“主子,木朗跟彩云晚上就睡隔壁,那边有两张木床,我就睡在外间,好照应着他们。”

    赫连晟点头,“嗯,可以,他们两个可能会晕船,你多看着点。”

    吴青应下,转身便准备走了。

    “等一下,”木香叫住他,“你把他们的包袱放到隔壁,等下我去给他们铺床,这里也没土炕,得把被子铺厚些才行。”

    赫连晟道:“要不让人给他们生个火盆子吧,用炭烧,把屋里弄的暖和些。”

    木香直摇头,“不行,炭盆子用了,窗户就不能关,透了冷风进来,不是一样冷吗?没事,我给他们铺厚些,一样的。”

    说着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她带着的包袱拆开了。

    原本木床上的被褥,都垫在底下,做垫被,她带来的新被子,都用来盖。

    其实,赫连晟睡觉的地方,被子又怎么可能又脏又旧呢!

    只不过,一段日子没有晾晒过,被子有些潮味,所以还是垫在下面比较好。

    赫连晟关上门,不大的屋子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小屋的一侧有窗户,窗子正对江面,江上的风景可是尽揽眼底。

    “下雪了,”赫连晟站在窗前,盯着飘雪的江面,叹息道。

    木香乍一听,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再仔细一想,才明白,他担心军营。

    她收好东西,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江面。

    的确是下雪了,他们刚一上船,就飘雪花了,老天爷还真会把握时机。

    “边关苦寒,军需准备的如何了?粮草是否充足?咱们这儿都下雪了,边关那里,肯定积雪很深了吧!”木香对这些也不陌生。

    赫连晟望着静静流淌的江面,表情有些严肃,“刚刚得到的现报,朝廷下拨的粮草,在途中遭遇冰雪,损失一部分,此次回京,粮草之事,我还得再筹备一些。”

    木香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此事怕是不像说的那般简单。

    赫连晟转过来看她,“南晋有一木姓大户,就在京城之中,木家世代以种粮收粮做营生,在离京城几十里外,还有几处草场,是木家的粮草以及马匹来源。”

    “姓木?”木香心中一动,“这里姓木的人家多吗?”

    “不多,但也不少,据我所知,光是南晋国之内,只有三个木姓家族,其中,属粮草世家的京城木家最繁荣,其他的都是小门小户,开枝散叶之后,流散在各地,除此之外,燕国也有木姓,但都不太突显,他们都是很平庸的木姓人家。”

    木家动的心思,又回到了原位。

    有这么多姓木的,只凭一个姓,也不能说明什么。可她总觉得,京城那个地方,好像有什么在等着他似的。

    “你此次回去,是要找木家要粮草吗?”木香看着他,问道。绕了木姓一大圈,重点怕是就在这里。

    赫连晟拂袖一笑,“还是香儿聪明,不错,到了冬季,粮草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即使皇上下令,也无济于事,木家的存粮不少,可是商人重利,他肯不肯卖,还得周旋一番。”

    木香又道:“木家有人入了后宫吧!”

    “你怎么知道的?”赫连晟脸上藏不住的惊讶之色,“不错,木家这一辈人之中,有个木姓女儿进了宫,封了妃,地位还算稳固。”

    “所以,木家人的底气就高了是吧?”木香挑眉看他,“那现在木家的当家是谁?”

    赫连晟知道她想听什么,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是那位妃子同母同父的弟弟,木清扬,他是木家大少爷,承袭家业是理所应当的。”

    木家皱着眉,没有再说话。

    赫连晟以为她也替他担心边关之事,伸手揽住她的肩,柔声安慰道:“边关的事,我自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心,回到京城,让何安带着你们四处转转,我已经通知过了,府里的一切都会在我们到的时候打理好。”

    木香摇摇头,她真觉得自己被赫连晟宠的,都快丧失自理能力了。但是,她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还是跟我说说京城木家的事吧,我想听!”

    “真想听?”

    “嗯,想听,”她是打心底说的,就像一根线牵着,总要记挂着。

    其实对于京城木家,赫连晟也知之甚少,他对京城之事本就不关心,在边关待的时间,比在京城多,很多事,还是何安没事总在他面前念叨。

    所以,赫连晟便出去,将何安叫了过来,让他说。

    何安最喜欢讲这些个八卦,有人听,他更是巴不得把肚子里的话都翻倒出来。

    据何安所说,京城的木家起源较早,现在的木清扬,是木家的长房长孙。

    在他之上,有个姐姐,也就是被封为妃子的那个姑娘,名叫木凤亭,是木家的长女,生的美艳漂亮,又是才艺双绝,年芳二八便被送进宫去,二年后得了老皇帝的宠爱,只是至今没有诞下龙嗣,否则在宫里的地位,还不止于此呢!

    “那也就是说,木家的产业,是木清扬祖父一手创建的,那你知道,木清扬的爷爷生过几个孩子吗?”木香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何安挠着头,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有三个,木清扬的爹排行老二,其余的两个,好像都是女儿,听说当年老爷子十分器重大女儿,成年之后,不舍得她出嫁,便在京城公开招女婿,求一个上门女婿,还真招着了,那人是个落榜的穷书生,穷是穷了些,可身世干净清白,孤零零的一个人,正好符合木家招女婿的条件……”

    于是乎这位身世清白的穷书生,一步迈入豪门,坐了木家的乘龙快婿。

    之后的事,都是豪门大院里的事,也就几年之后,木家出了一场变故,木老爷子的大女儿跟女婿还有几个人,都突然失踪不见了。

    木老爷子跟老伴,在此事之后相继病倒,老伴不久之后,因为伤心过度,就去了。

    在心灰意冷之下,木老爷子才把家业都交给二儿子手里,至于小女儿,因是妾室生的,成年之后就送出嫁了,男家是京中任职,是个书香门弟。

    何安说到这儿,觉着差不多了,便问道:“您打听木家做什么?咦,我咋没发现,你们跟木家是一个姓呢,呵呵,八百年可能是一家哦!”

    何安说这话,只是玩笑之言,不是真的。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其实木香关心这些事,倒不是想高攀谁,也不是贪图别人的家业。

    最最重要的,她是想查清他们姐弟三人的身世。

    “一个姓的人多了,也不一定都是一家,行了咱们出去吧,去看看木朗跟彩云,”木香站起来,走回了船舱。

    推开木朗跟彩云睡的屋子时,却发现他俩裹着被子,躺在小木床上睡着了。

    “你们俩个啊,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木香走过去,给他俩把被子盖好。

    衣服没脱就没脱吧,也只能这样睡了。

    快到吃晌午的时间了,木香去到厨房,瞧见已经有人在那里做饭了。

    老七听见有人进来,扭头一看是木香,赶紧放下东西,对她见礼,“见过王妃娘娘!”

    此次他们几人再度见到木香时,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就好比,以前是半真不假,现在是千真万确,而且经过卞城一事之后,老七他们对木香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木香让他别行大礼,接着便走过去揭开锅盖,“是你在烧饭吗?烧的什么?煮米饭,还有鱼,是要红烧还是清炖?”

    老七脸红了,很是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平时在船上,轮流烧饭,饭菜就是这么吃的,王妃的厨艺,我们可学不来,所以就只能将就着,还望王妃莫介意。”

    看他烧的汤汤水水,木香实在不敢恭维。

    大飞也不知从哪出来,抱着剑站在门口,一脸哀怨,“中午就要吃这个吗?真的要吃这个吗?主子,你看我肚子……”

    他揉了揉,并不明显凹下去的肚子,可怜兮兮的样,好像饿了几天没吃饭一样。

    木香笑了,“行,我来烧吧,老七,你给我打下手,如今船上人多了,只吃你的这些东西,那可不行。”

    老七听见她说要亲自掌厨,高兴坏了。

    木香让他帮忙打下手,又问他鱼还有没有。

    老七还没回答,大飞倒来了劲趴到厨房,大声道:“他们这儿的鱼多着呢,你看,这里有个鱼网,我一早就看见了,里面好些大鱼。”

    大飞胳膊青筋爆起,拖着靠在船边的一条麻绳,拖上来之后,才看清那底下竟拖着他鱼网。

    鱼网才露出一点水面,网内立即一片扑腾,十几条大鱼,露出个头来。

    “这些鱼都是你们钓上来的?”连木香都震惊了,这些鱼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呢!

    老七憨憨的笑了,“有些是留在船上的人钓的,有些是我们下江里抓的。”

    “下江里?你们还要下河游泳吗?”木香问道。

    老七解释道:“那天,我们见您都能潜水冬泳,身为暗卫,我们觉着很惭愧,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都不晓得苦是咋吃的了。”

    这话不是说大飞,可又像是在说大飞,至少大飞比他过的还安逸。

    于是,大飞不吭声了,他反思自己最近的一段日子。

    身上的膘长厚了,武功却一点都没进步,甚至,身手还比之前退步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灵敏。

    木香倒没注意到大习的变化,边做饭,边跟老七说话,“那以前,你家主子都是咋训练你们的,跟其他的士兵一样吗?”

    她摆手,指着网兜里的鱼,示意老七再收拾几条鱼给她。

    老七把菜刀放在嘴巴上咬着,并没有按大飞想的,把网兜拽上来,再抓鱼。而且径直往外面一扑,双脚挂窗户边缘,以倒立的姿势,扑在网兜上。

    他收拾鱼的速度也很快,只见鱼鳞满天乱飞,眨眼的功夫,一条鱼就扔进水上厨房里了。再一眨眼,另一条剖洗干净的鱼,直接扔进大飞怀里。

    “嗳,你看准了扔啊,”大飞怒吼,本来心情就不好,还弄一身的鱼腥味,搞的他心情更烦躁了。

    老七很快就按着木香说的,收好了鱼。

    其实木香一直就在旁边看着,看他如何翻身进来。因为厨房的窗子很小,跳进去简单,再想缩进来可不容易。

    只见老七的双手向上高举,抓住头顶的围栏,凌空翻了个圈,由面朝下,翻到了面朝上。

    腰身以极难的弯度弯起,像一条鱼似的,滑进了厨房里。

    这一手,连大飞都看的目瞪口呆,“你小子,身手真灵活,恐怕连吴青也得自叹不如。”

    老七笑着否认,“错了,吴统领的身手在我之上,不论从内力、招式、还是速度、轻功上,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统领。”

    “说我什么呢?”吴青正好从厨房门口路过,也恰好听见老七的话。

    被人当场拆穿,老七脸红了,“没什么,真没什么。”

    大飞凉凉的道:“他说你很厉害,什么都厉害,嗳,吴青,咱俩在一起待的时间也不少了,今日反正闲着无事,不如来比一场如何?”

    吴青懒得看他,“无聊!”说完扭头便走。

    “嗨,你什么意思,吴青,今儿这架咱非打不可,”大飞不服了,上前拦住他。

    剑在鞘内,没有拔出,他只用剑柄攻击他。

    大飞是属于力气派,吴青是属于技巧与实力并济派。

    单拼内力,两人旗鼓相当。若拼招式的灵活性,吴青要胜大飞很多。

    但大飞有力气,两人招式对上时,吴青很多时候都会被他的力道反弹回去。

    两人从厨房战到甲板上,战了几十个回合,在大飞扛打的前提之下,两人竟不分伯仲。

    船上的人,都饶有兴致的出来观战。

    赫连晟只出来看了一眼,便回船舱办公了。船上的事,他有意无意的都交给木香打理。

    他们俩成亲过后,他还得时常往边关跑。所以,木香需得练就独挡一面的本事,否则他不在身边时,鞭长莫及,总会照顾不到的地方。

    赫连家、家,以及那些盯着他手里兵权的人,可都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赫连家呢!

    木香不喜欢躲,她也不会躲。既然不能躲,那就要正面迎战。

    木香饶有兴致的看着甲板上两人打架,老七站在一旁点评,何安负责摇旗呐喊。

    要打架就有损失,甲板上的桌椅,还有一些木质的东西,皆有损失。

    老七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大飞要败了……”

    吴青可不是吃软饭的,先前的闪躲避让,一方面是为了消耗大飞的体力,另一方面,也有逗弄他的意思。

    行船无聊,没个人逗乐,那多无趣。

    大飞的体力确实快耗尽了,站在那顺粗气,“臭小子,有种你站着别动,咱俩真刀真枪的干,你老是躲,有什么意思?”

    吴青双手抱臂,立在船沿边,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可他依旧站的面色自如。  “躲避也是防守的一种,谁告诉你,打架就一定得是站着不动,让你打的?”

    “说的好,那要不咱俩来比比速度吧,”木香解下围裙,微笑着走过来。她能说,是因为看见别人打架,手痒了吗?

    众人都愣住了,何安更是冲过来,想拦她,“主子,您可不是吴青的对手,您咋能跟他打架,再说了,就是真打,他也不敢伤你,不能用全力的比拼,输赢都不公平啊!”

    何安说这话,表面上听,是为吴青,可实际上,他是担心,万一吴青下手没个轻重,伤了木香,这主子不得活剥了吴青的皮吗?

    他使劲朝吴青使眼色,让他赶紧拒绝,光他一个人说,也不行啊!

    哪知,吴青却好像没看见他的暗示一样,对着木香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木香双手负在身后,对他微微一笑,虽只是很稀松平常的笑,以前也常见,可这时看着却如珠华绽放,美的叫人炫目。

    “咱俩不直接拼拳脚,跟公平无关,我是怕你不敢用尽全力,不如这样……”

    她悄悄在何安耳边说了几句。

    何安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意味深长的看了吴青一眼,便跑去厨房了。

    老七好奇的跟进去,只见他拿了一个大茶碗,还有一桶水。

    吴青也没闹明白,木香究竟要跟他比什么,就见何安在甲板上摆了个小方桌,又在桌子上摆了个装满水的茶杯。

    准备好一切之后,他便赶紧退下了。

    “吴统领,咱们可以开始了,”木香走到桌子旁边,指着那只杯子,对他介绍道:“这里有一只杯子,这里还有一桶水,咱们俩个划一个起跑线,在一声令下之后,看谁能先跑到桌子边拿起茶杯,先拿到的人,便可以将水泼在对方身上,如此下去,直到这一桶水泼完,便可结束,怎么样?你敢不敢应战。”

    “这……”吴青的表情有些为难,“要不换别的东西泼,我怕您待会会着凉,万一着凉了,主子该训我了。”

    “哦?你这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赢,我会输是吗?”

    “不是,属下绝不是那个意思,”吴青有口难辩,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他俩说话,大飞被晾在一边,那他可不乐意,“嗳,吴青,咱俩还没打完呢,那个你让一边去,等我跟他打完了你再来跟他挑战就是了。”

    木香冷冷的扫视他一眼,“待会我要做饭,你是想中午饭没得吃是吗?”

    “这……那好吧,你先打,等你跟他比完了,我再跟他一较高下,”大飞讪讪的抱着剑,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待着。

    闲杂人等清场了,木香笑看吴青,“怎么着,比不比?”

    挑衅的口气,挑衅的语气,吴青能不答应吗?

    “好,那就请主子手下留情!”

    “你不必留情,我也不必,何安,过来喊口令,”木香招来何安,“至于规则吗?便是没有规则,只要能泼到对方即可,一击得手,兵不厌诈,吴青,听明白了吗?”

    吴青点点头,同时在心里暗自抹了把汗。

    没有规则,还兵不厌诈,也就是说,只要不择手段泼到对方即可。

    何安难得当回发号施令之人,兴奋坏了,乐颠颠的跑过来,“好了好了,不计再废话,现在要开始了,你们俩快点站好,别乱动啊,我把线划好。”

    他回头看老七,老七瞬间醒过神,奔过来,拿面粉,在地上划了条线,距离桌子大概有十步之遥。

    当然这二十步的数字,是用他的腿量的,对吴青是地老天荒十步,对木香可就不是二十步了。

    木香抖抖腿,松松肩,扭了扭腰,做热身运动。

    吴青何安几人,就看她在那扭来扭去,几人纷纷嘴角抽搐。

    这是要干嘛?啥个意思嘛!

    “好了,可以开始了!”

    终于扭完的木香,对何安打了个手势。

    何安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我数一二三,你们就开始,中间停顿,来了啊,一……二……”

    吴青此刻是全神灌注的盯着桌上的茶杯,身子微微往下弯着,做着起跑的姿势。

    木香眼睛的余光瞄了他一下,转而也盯着茶杯,却没有像他一样肌肉紧绷,全神贯注。

    “三!”

    就在何安喊出三,话还未落音之时。

    吴青便动了,可就在他动了的同时,木香突然向前大跨一步,返身竖起两指,直勾勾的往他眼睛戳去。

    “啊!”

    这一招来的太快太不可思议,吴青完全没想她会这么玩哪!双手都停在腰间,抬手去救时,已经晚了一步,眼睛还是被他戳到了。

    与此同时,在他哀叫之时,木香步伐轻巧的,几步便跨到桌边抓起茶杯,对着他泼了下去。

    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吴青的眼睛还没缓过劲呢,迎面一杯冷水泼的他猝不及防。

    水倒是不多,只淋湿了头发。

    何安看呆了,这……这比赛结束的也太快了吧!

    “还不赶紧宣布结果吗?”赫连晟不知何时来的,站在何安身后,冷不防的说话,吓了何安一跳。

    “哦哦,第一局,木香胜!”

    何安念完了结果,回头试探性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生怕说错话。

    当看见赫连晟眉角微微上扬,他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唉!还好还好,吓的他这一身冷汗。

    不止他,大飞也暗啐了一口,他家这位临时主子,也太狡诈了,难怪刚事先要说好,兵不厌诈呢!搞了半天,在这里等着吴青呢!

    吴青抹了把脸上的水,这一局,他服。

    “再来!”

    木香淡淡一笑,“好,可以,不过……你可要当心了!”

    两人重新站到起跑线上,这一次吴青不光要听着何安的口令,还得防着木香。可谓是一心三用。

    而木香却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甚至还冲边上观战的赫连晟挥挥手。

    当何安再度喊起口号时,气氛又不同了。

    当喊到三时,木香跟吴青,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速度一致,不同前后。

    可就在还有十步之时,木香身子突然向手肘弯起,朝着吴青进攻而去。

    吴青就知道她肯定有招,正准备好了等她。

    两人身近搏斗,吴青没用内力,只与她拼招式。

    木香的打法,以快为主,混乱且新颖的招式,弄的吴青有那么一点点乱。可即使如此,他也是吴青。

    边战边向着茶杯挪动,终于让他拿到了杯子。同时,另一只手,还在抵挡木香的攻击。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木香的进攻一变,闪电间,一手袭向他手的手,从下往上,用力一挥。

    茶杯对着吴青的脑门扣下,淋了他一个结结实实。

    木香笑看着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应该在拿起杯子的一瞬间,就泼的,而不是犹豫。”

    何安傻呆呆的报,“第二局,木香胜!” 他现在对吴青真有些失望了,连这种小娃玩的把戏也胜不了,他咋当的统领啊!

    与他懊恼不同的是,赫连晟想的却不止如此。

    看来,日后他训练士兵的方法,要改变一此了,不能再单纯的训练体质,训练长矛、刀剑,这些冷兵器。

    士兵的反应和遇事冷静,以及灵活性,机动性,也需得加强才行。

    他看木香在这一方面,似乎挺有自己的一套,或许,晚上在被窝里,他们可以讨论一二。

    在他思索间,第三局又开始了。

    这一回,吴青专注了,也防备了。

    在奔跑的过程中,没有让木香得逞,他又先一步抢到了茶杯,但木香也不慢,两人在桌子前拼起了长拳。

    那杯茶,在他们打斗时,竟一滴也没洒出来。

    木香瞅准时机,一手直取吴青的颈窝,另一只手,又故技重施,要戳他的眼睛。

    “主子,这一招不管用了!”在同一地方,吴青能栽两个跟头吗?

    他只有一只手,在挡开木香戳眼睛手的同时,胳膊肘儿一拐,又挡开了她的另一只手。

    “是吗?那这样呢!”

    就在吴青挡开她两只手的同时,木香突然抬脚,招式虽老,可对待男人,那是百发百中,一招即毙。

    吴青怔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

    木香轻轻松松的拿过他手里的杯子,又给他淋了一遍,“唉,知道这叫什么吗?百密一疏,而这一疏,往往又是最致命的,明白了没?”

    赫连晟雅然一笑,“说的好,吴青,老七,还有你们几个,可都明白木香说的什么意思?”

    他走到船边,握着围栏,对众人道:“就如咱们的船,看似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可是它也有致命的漏洞,一旦被敌人发现,我们的船一击即破。”

    就这好比,再强大的军队,也有被击败的可能,常胜将军也有败的时候,再牢固的城墙也有突破的可能。

    吴青听完主子的分析,心服口服,“属下明白了,多谢主子教诲!”

    大飞抱着剑,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何安不太能听的懂,抓耳挠腮的,正要向主子讨教呢,甲板上哪还有主子的身影。

    木香抓着赫连晟去了小厨房,两人躲在厨房里卿卿我我。

    做一顿饭的功夫,再出来时,木香已经满脸羞红。

    吴青去换了件衣服,就是头发还没干。

    木朗跟彩云睡了一会,也起来了。

    因为外面下雪,所以用膳的地方,摆到船舱的小厅里。

    吴青几人不肯再跟主子同座一桌,出了木家,这尊卑之分,必须得时刻谨记,半点冒犯不得。

    于是坐在厅里吃饭的,只有木香姐弟三个跟赫连晟。

    主菜是鱼,主食却不是米饭。

    木香后来一想,不如做些刀削面,用滚水烧熟,捞起来之后,再放入炖好的鱼汤内,这样的话,鱼汤不会糊,面片也不能跟鱼汤搭配上。

    新奇的吃法,让木朗跟彩云胃口大开。

    彩云吃了一碗面片鱼汤,还不够,又要了一碗,边吃边给她提意见,“姐,你不饭馆,真是浪费了,要不咱以后去京城开个大酒楼,凭你的手艺,肯定不愁着没生意,还可能生意爆满呢!”

    她以前咋就没想到,她姐做菜也是个人才。瞧这面片削的,又滑爽,又不粘牙,还有鱼汤的鲜美,融合在一块,简直绝配了。

    赫连晟也道:“我吃过很多地方的面条,这一种吃法,倒是不曾见过,想不到鱼肉也能跟面片一起煮,我觉着彩云说的对,要不你就去京城开酒楼,本钱我出。”

    木香咬着筷子,狐疑的瞅着他,“你这是变相的想让我留在京城是吧?开酒楼?福寿楼可还有你的红利,你就不怕我抢了他们的生意,让你亏本?”

    “福寿楼的生意长久不了,有个无底洞拖着,我可不想被他们拖下水,所以,年前我跟他把账算清了,从今往后,福寿楼跟我再没半点关系,”赫连晟手指优雅的翻动,将鱼刺挑了出来,再把鱼推给他们姐弟三个。

    “你退股了?”木香正惊讶于他的决定,没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个新鲜词。

    赫连晟微蹙眉,“退股?什么退股?从生意中抽身,把本钱跟利息拿回来,便是退股吗?”

    “呃,意思差不多,”木香回答的很敷衍,很担心他再追问,随即,她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赫连晟既是退股了,那也就意味着,他除了原先的身家之外,又多了很多钱吗?

    “那个……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银子了?”她有些艰难的开口。

    赫连晟冲她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木香瞪大了眼,更加艰难的吞了下口水。

    木朗不明白的看着他们,“你们在说啥呢,为啥要讲悄悄话。”

    “嗯,姐夫现在肯定有很多银子,所以大姐才会是这副表情,我说的对吧,大姐?”彩云看出一点门道,咧嘴笑着,调侃木香。

    “出去别瞎说,有财不露白,知道吗?”木香提醒她道。

    彩云使劲的点点头,“知道啦,跟谁也不说,就我们几个人知道。”

    木朗抬头看她,“你们在说啥?啥话不能叫人知道啊!”

    彩云给他夹了些菜,勒令道:“吃你的饭,不该你问的,你只管当做没听到,晓得不?”

    “哦,知道了。”

    赫连晟笑看他们几个说话,饭吃的差不多了,便跟木香商量道:“所有的家业,你得管着,何安虽是管家,但能力不足,经验也不足,王府中还有个老管家,府中琐碎的账目都由他管着,这一趟回去,你得多问问他,香儿,为夫可把身家都交给你了。”

    木香差点被噎着了,这话他也真敢说,把身家交给她,难道就不怕她携款潜逃吗?

    她试着劝他,“那个,咱俩才成亲,你就要把偌大的家业交给我,这样不好,我还是只管我的生意吧,要是缺钱,我会管你借,你看这样成吗?”

    她这样说,不光是替赫连晟着想,也是为两人的关系着想。

    一般来说,新婚夫妻,还是得保持些独立的财产关系,不然很容易生出间隙的。

    赫连晟似是而非的笑,脸色冷了下来,“娘子这是不愿意替为夫分担吗?若是娘子觉着麻烦,那便让外人去管吧,或者,干脆再交还给唐墨打理,反正为夫是没有时间,娘子看着办好了。”

    木香忽然间觉着肩膀多了些东西,瞬间重了好多。

    听听这话说的,还用万分委屈的语气,还要给唐墨打理,那样的话,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行,绝不能交给唐墨,要是被皇帝得知,肯定要打你主意,再说了,唐墨那家伙最近越来越不靠谱了,绝对不行!”

    她傻了才会交给唐墨,吃人不吐骨头的货。有了活珠子,他肯定赚翻了,还从她这里套取不少的菜谱,只给了一间店面。这事,想想她就后悔。

    要是早知道赫连晟跟他分道扬镳了,她哪至于只要他一个店面。

    就在木香为唐墨生气的时候,赫连晟又抛过来一枚重榜炸弹。

    “唐墨年后,要在京城一百之外的城镇,建一个大工坊,比你这个大十倍,嗯,我看他是想大干一番。”

    “什么?他也要建工坊?”木香声音拔高了好几度,碗筷也扔了,不敢置信的瞪着赫连晟。

    唐墨那家伙还真干的出来?瞒的可够深的啊,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腊月二十几还赖在木家吃饭不肯走,那次她烧了香辣虾,他不会是想连个都盗走吧?

    可恶的古代,也没个版权认证,正版人的利益根本没法保证啊!

    赫连晟似乎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伸手将她拉着坐下,柔声道:“你别急啊,这事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地方朝廷刚刚批下了,工坊非建不可,皇上想扩建国库,太子想有大作为,唐墨是身不由己,加上,去年春季东边有旱灾,夏季南方又起了几场水灾,国库吃紧,除非加重税赋,否则只能依靠经商。”

    ------题外话------

    洞房还有几日,亲们再等等,这中间有些东东要带出来。

第125章 江上遇袭

    木香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照赫连晟这样说,这位老皇帝,还算挺开明的,遇到财政吃紧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想到给农民加税,而是让自己的儿子去经商。

    历代的皇帝之中,只怕很少有人如他这般懂得爱惜百姓。

    可是木香又想了下,还是觉着不对,“他这个思路表面上看,似乎没错,可是你想想看,你们南晋耕地不多,但也不少,可你们的粮食产量能有多少?人均收入也很低吧,且大部分南晋人都居住在乡下,住在城镇里的,都是少数,这样看的话,你就算做出再多的东西,也没有相应的购买力可以承担。”

    赫连晟心中一动,“你说的这一点,只怕连唐墨也没想到,照你说的,咱们得从粮食入手吗?”

    木香一直都很佩服赫连晟的聪慧,从他抽股脱身,再到理性的分析,无不上木香折服。

    幸好这人志不在经商,否则南晋第一大富豪的宝座,哪轮得着唐墨那小子。

    “对,是得从粮食入手,光种两季的粮食,虽说不少,可也不少,又因为生产工具的落后,种田就变成一项很累很辛苦,又换不了太多回报的工作,你看我们村里人种地的热情有多高就知道了,每年田里种出来的,大都缴了税,还得置办农资,剩下的连口粮都不够。”

    出现这种状况,也不全赖税赋高,最主要的还是品种不好,收成自然不高了。

    “娘子意下如何?”赫连晟越听越来劲了。

    木香喝了口鱼汤,忽然停住了,不讲了,瞄了他一下,又继续喝她的汤。

    彩云见他俩有话说,反正她也听不懂,便收拾了碗筷,让木朗一并端着,两人一同出去了。

    房门关上,赫连晟挪了下位子,从小炭炉上拎了精巧的茶壶过来。

    水一直是滚开的,想泡茶,随时都可以,在没有暖壶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佳的办法了。

    小厅里,茶香四溢,座位下也铺着软软的毛毯。

    木香爬起来,把桌子什么的,都撤了。

    他们刚刚是盘膝坐在毛毯上吃饭的,所以只要撤了桌子,再抱来被褥枕头,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躺着了。

    木香把外衣脱了,然后盖着棉被,不要枕头,而是枕在赫连晟的腿上。

    从她躺着的角度,还能看见小窗外,一方蓝天。

    雪还在下着,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但这不影响他们行船,除非结厚冰,江面无法通行。但这似乎不可能。

    因为下雪的关系,江水的流量加大了许多,水流一大,不到零下十几度,是不可能能结冰的。

    赫连晟一只手揽着怀里的小女人,另一只手娴熟的洗茶倒茶。

    等到温度差不多了,他才将小茶杯送到木香嘴边,戏说道:“小娘子,茶好了,可以喝了,是要为夫喂呢,还是自己喝?”

    “自己喝,”木香赶紧爬起来,生怕这人对她用别的方法喂茶,“呵呵,当然得自己喝了,哪能劳烦夫君呢!”

    “这句夫君,很得爷的心,小妖精,”赫连晟伸手刮了下她的俏鼻,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他倒是很期待喂她呢!

    赫连晟泡的茶,轻嗅之下,香气淡雅,并不浓郁,品一口是浓浓的苦涩,回味却有一丝的甜。

    “好茶,”木香由衷的称赞。

    “娘子既然喝了好茶,那可否把先前没说的话,再继续说下去呢?”

    木香搁下茶杯,又枕回他的腿上,看着那一方天空问他,“你一定要知道,是想为皇帝分忧,还是想要南晋变的强大,几年之后,好统一各国?”

    不是她故意要多想,历史不都这么演的吗?先强国,再扩张领土,吞并那些比他弱,比他小的国家。弱肉强食,自然生存法则。

    本也无可厚非,但是,木香不想牵扯其中。战争,首先伤的是人,其次才是财。劳民伤财,便是如此。

    赫连晟蓦的捧起她的脸,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略带责备的道:“为夫在你心中,便这样的人吗?如此想我,该罚!”

    他说着,又要俯下身来。

    “不要,”木香赶紧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跟他解释,“我不是说你有这个想法,即使你没有,皇帝太子也肯定会有,所以强国之后,必是侵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为夫只想简单的让农人多收粮,解决温饱而已,又或者像你说的,给他们解决农具问题,让他们种田不再如此辛苦,这样总可以了吧!”

    木香眨着眼睛,往他怀里拱了拱,“这当然可以了,我本来也说,他们种田太辛苦了,牛也很贵重,不是每家每户都能买的起的,耽误了播种,延误了时节,产量也会减少。”

    “依娘子所言,该如何?难道要让州府给他们解决耕牛的问题吗?”这个办法似乎不太靠谱,赫连晟自己说的,自己都觉着不大可能。

    木香摇着食指,“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可以开发专门养牛的农户,什么东西,只要价格下来了,人们自然就买的起,你只要在南晋国内,鼓励一些农户转型养牛,相信总会有人,对养牛一事在行。”

    “由州府牵头,资助他们一部分银子,个人再筹集一些,如果农户担心,你还可以给他们出台一些优惠政策,让他们心里有了底,他们自然敢养牛了,如今的牛价这么贵,绝对是有利可赚的,随着牛肉的吃法越来越多,肉牛的饲养一样很重要,有需求就有利,你还愁没人养吗?”

    听完她说的话,赫连晟怔了下,随后哈哈大笑,笑的那叫一个爽朗,把木香都看糊涂了,她说的很好笑吗?

    她说的,当然不好笑。

    赫连晟是喜极而笑,他抱着木香一阵狂亲,“香儿真是一块宝呢,你这小脑袋,到底装了多少精妙的点子啊!”

    木香拼命躲着他的狼亲,这哪叫亲,分明是啃咬。

    “行了行了,瞧你激动的,我说了半天,也没啥好处,要不,我把找皇帝老儿要点封赏吧!”

    她本是戏言,哪知赫连晟竟说:“非得要封赏不可,回去之后,我带你去见皇上,这个封赏跑不了你的。”

    见她要拒绝,赫连晟捂住她的嘴,“皇上赏的,钱可以不拿,但封号得要,明白吗?”

    封号?

    木香恍然明白了。赫连晟想让皇帝赐她封号,比如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按着品极来说,她至少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哪!

    按规矩,一品诰命夫人,是要昭告天下的,那样的话,她岂不是成了名人?

    名人做不做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了这个头衔,她在京城,办起事来,是不是都方便多了呢?

    不过……

    “南晋有没有不准官夫人做生意的规矩?”

    那个异世搞腐败搞的风生水起,她不想给赫连晟找麻烦。

    “有是有,那是针对当臣子的,与你无关,为夫知道你想做生意,只管去做吧,为夫的军队还等着娘子接济呢!”

    “接济你的军队?”木香一脸的嫌弃,“那倒不如我花钱养个自己的队伍,终究是自己的人才能相信。”

    说到此处,木香面色暗淡了不少。她坐起来,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小窗户飘进的雪花,却看不清它们落在了何处。

    赫连晟从身后拥住她,“我的人,你不相信吗?吴青跟何安都快成了你的人,那个大飞稍稍再训练一番,也是可造之才,再不然你们村的王喜跟林长栓?你若是觉得他们可信,现在陪养,也不晚。”

    木香转过身看他,“你干啥要对我这样好,好到让我感觉好像亏了你似的。”

    没错,赫连晟这家粉对她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是宠是惯,还是由着她的性子呢?

    “怎么,宠着你不好吗?你是我赫连晟的夫人,我要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夫人!”

    木香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她招架不住,全线崩塌了。

    赫连晟的温柔功势,来势汹汹,像筑城墙似的,越垒越高,终于到有那么一天,把自己塞进了她的心。

    木香叹息着,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坚实的腰,听着他的心跳,嘟囔道:“唉,都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是毒药,你这是想让我中毒,再也解不了你的毒吗?”

    “解不了,那便不解了,你在为夫心里,不也下了解不了的毒吗?既是如此,无解又如何?”

    船在江上行了一日,便汇入更宽更广的江面上。

    赫连晟告诉她,这条江名为怒江,江的另一面,可以通往陇西地区。

    陇西以部族为主,他们没有皇帝,只有大族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听说下一任的族长马上要继任新族长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陇西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他们的船尽量远离。

    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停了,甲板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以防止结冰。

    何安带着木朗跟彩云在船舱玩,外面太冷了,他们几个情愿缩在被窝里,玩游戏。

    只有木香跟赫连晟几人站在船头,看着愈发波涛汹涌的河面,再看看江的南边,迷雾一片。

    木香披着长披风,站在冷风里,笑言,“这条江是他们陇西天然的屏障吧!迷雾这么重,船要是驶进去,一定会迷路,最后不是被困死在江上,也会冲入不知名的地区。”

    赫连晟赞赏的点头,“是,怒江江面上,长年被浓雾笼罩,每年只有七月八月,暴雨倾盆,江上狂风大作时,浓雾才会散开,但即使没有雾,能去陇西的人,也少之以又少,要么就是去了之后,再没有回来,我曾派人去过,十个人,最后只回来了一个。”

    赫连晟叹息,“那人回来之后,神经失常,说话混沌不清,有时还会突然性情大变,最后,竟然意图行刺皇上,没办法,只有将其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木香摇头道:“越是神秘的地方,在揭开那层神秘面纱之后,你会发现,他们所要隐藏的,不过是胆小懦弱罢了,至于你说的那个疯掉的人,如果不是中毒,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中了蛊。”

    “中蛊?您说老十可能是中毒死的吗?”这话是老七问的,他跟老六老十都是襄王的人,也都是孤儿出身,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吴青也微微惊讶,“中蛊……倒是有人提起过陇西人,信奉巫术,会养蛊,但因为他们与我们相隔较远,又住在深山里,与我们从不来往,所以我们对他们的蛊术所知不多。”

    赫连晟也皱眉,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你所说的蛊是种在人体内的吧?一条虫子,在人的身体里吸干血气,同时,也可以操纵这个人的行为,对不对?”

    木香冲他竖起大母指,只需要一个提点,赫连晟就能融会贯通,这般强大的基因,日后生出来的儿子,又会怎样的天才呢?

    关于这一点,木香猜的分毫不差。

    当某一日,她被腹黑又狡诈的儿子,弄的焦头烂额之时,她真的很后悔当初选了赫连晟的种子,生出来这么个磨人精,真是要了她的命。

    赫连晟很重视蛊虫一说,本想问木香可有解法。

    但木香早就跑了,大冷的天,总站在甲板上吹冷风,有点像自虐。

    船在江面上行驶,又是正月初三,按道理说,江面上应该不会出现其他的船只,要么这船就是跟他们一样,也是赶路的。

    吴青飞到桅杆上,眺望远处的那艘只看得见黑影的船。

    半响之后,对着下面的严忠喊话,“快去通知主子,那艘船朝咱们开过来了。”

    此消息一出,船上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在不明敌我的情况下,贸然朝他们靠近,是敌非友。

    严忠飞快的跑进船舱,大飞也站了起来,奔到船头,使劲想看清那船,可惜太远了,只看得到轮廓。

    老七跟老六,跑下船底通知下去。

    古代的船没有发动机,想划动,只能靠着人工往前划,若是赶上顺溜,船工就会轻松很多,可要是赶上逆流,那就费劲了。

    木香跟赫连晟一同走出来,这时那艘船已经行的很近了。

    船头没有任何标识,甲板上也看不见有人站着。

    他们的船通体黑色,要是晚上看的话,很难发现。船体也比木香他们乘坐的要小一些,桅杆上挂着一面旗帜,太远了,看不清旗帜上绣着什么。

    赫连晟跟木香都发现了不对劲,赫连晟立在船头,身姿巍峨如山。

    “传令,全船戒备!”浑厚有力的嗓音,穿透力超强,王者霸气尽显。

    “戒备!”

    “河盗!那是河盗船,”大飞眼睛突然睁大,高声嚷嚷。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你怎么知道那是河盗船?”木香问他。

    大飞得意了,“除了船体是黑色之外,看没看见,他们船边搭起的长梯子,那个叫伸缩梯,拉长之后,长度可以达到十几米,足够身体轻盈的人跨过。”

    他的猜测得到赫连晟的肯定,“的确是河盗船,他们船身较轻,宽度又很窄,所以行船的时候速度很快,传言中怒江最大的河盗——泅龙帮,本王正想跟他们碰一面呢!”

    听主子提到来者是泅龙帮,吴青也略诧异,他知道木香不了解,便乘着将军部署之际,将泅龙帮的来龙去脉,说给木香听。

    这泅龙帮兴起,也就最近几年的事,在短短几年之内,能迅速吞并其他大小河盗,坐上怒江第一大在盗的宝座,这一份实力,绝不简单。

    关于泅龙帮的传言并不多。他们行事诡异,抢劫过往商船,也只在夜里出没,人人都蒙着脸,船上的人,身手敏捷,从拦截到抢完收工,前前后后只用一柱香的时间。

    当他们的船离开被抢船只时,很快就会融入到黑雾之中,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

    既是干强盗这一行,杀人肯定是有的。但他们只杀反抗的,直接扔下怒江,对于那些胆小不敢动的,便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也算盗亦有道吧!

    木香听完,却不置可否。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没有多余的慈悲之心。

    不管泅龙帮以前如何,今日他们敢拦这条船,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不单纯。

    赫连晟面色纹丝不乱,“何安,老七,你们俩个回船舱,保护木朗跟彩云,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是,属下明白!”老七领命,并没有如某些暗卫那样,死活都要跟在主子身边。他知道此时,阻断后顾之忧才是最重要的。

    “看好了,若有事,即刻通知,不要逞强,”木香在老七身后说道。

    老七微点了下头,他深知里的两个小娃,对木香很重要,而木香又是主子的命,所以他拼上性命也会护得木朗跟彩云的周全。

    何安知道自己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乖乖跟着老七进了船舱。

    很快的,那条船越来越近了,可甲板上依旧没有人,空空如也。

    整条船,像个幽灵一样,朝着他们靠过来。

    赫连晟迎着寒风的脸上,挂着比冰雪更冷的淡淡笑容,淡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在众人的注视下,黑船渐渐靠的近了。

    就在还有一段距离之外,它却忽然停住不动了,静止在河道中央。

    吴青嗤笑,朝着对方喊话,“装神弄鬼,免不了要一战,藏头缩尾,有意思吗?”

    严忠死死守在主子身前,紧握手中的剑,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船。

    吴青喊完话,那船上的人还是不动。

    突然,赫连晟眸光一收,“小心!”同一时刻,他拽到木香,用披风将她裹住。

    身体原地旋转,宽大的披风,犹如一道铜墙铁壁,将木香的身体护的严丝合缝。

    被裹在披风里的木香,只能听见铮铮落地的声音,以及刀剑的铿锵声,密集又迅速。

    “上遁甲!”赫连晟声音依旧沉稳如山。

    吴青找到乘机退到船的一边,抄起几个遁甲,扔给众人。

    木香暗骂盗船上的人真无良,躲在船舱里,不是装神秘,是为了搞箭雨袭击。

    要是他们这船上有巨弩就好了,刀剑根本无法实施远程攻击。

    有了遁甲,箭雨便没了作用。不一会,就停了。

    赫连晟这边无人伤亡,都不是泛泛之辈,要是连个箭雨都挡不住,也无法站在赫连晟身边。

    “好!好!好身手,不愧是南晋国的战神,就不知,接下来的东西,你是否还挡得住!”

    一道阴笑怪异的嗓音,从盗船上传出。只听见声音,却不见人影。

    “是否要抵挡,那还得看本王的心情,准备,竖铁刺,”赫连晟面色冷然下令。

    “竖铁刺!”严忠向着后方大喊一声。

    随着一阵铁链与齿轮的摩擦声,木香在卞城见到的玄铁刺,又立船头。

    赫连晟冷冷看着对面空荡荡的船,手一挥,“撞!”

    得了令,他们脚下的船卯足了劲转舵,全速向着盗船撞了过去。

    隐约间,对面船上似乎有慌乱声,有嘈杂声,有惊恐声。

    两船相距较近,根本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听砰的一声,船身剧烈摇晃,众人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纷纷往前倾。

    赫连晟揽住木香,对吴青轻一挥手。

    吴青跟严忠等人,乘着两船相撞之迹,飞掠了过去,闪入盗船的船舱之中。

    在晃动过后,两条船在水中相互抵近。

    赫连晟的玄铁刺,并未扎入盗船船体,在相触的时刻,铁刺被滑了开去。

    “他们船身抹了铜油,”赫连晟看过之后,下了定论。

    木香也看出来了,“不错,是铜油,想不到这些河盗还能搞到铜油,看来他们的路子不浅哦!”

    在古代,除了盐、铁、铜,金、银,这些主要的矿产资源是由皇家监控之外,如铜油,皇帝也是要管的。因为古人发现,铜油绝对是个好东西,怎能让平民百姓拥有呢?

    吴青跟严忠两人,像极了冲进鸡群的两只大狼狗,把那鸡笼里缩着的小鸡们,撵的鸡飞狗跳。嗯,真正的鸡飞狗跳。

    原本空无一人的甲板,突然冒出一批人。

    赫连晟船上的其他暗卫也冲了过去,这边只留老六守在赫连晟身边。

    “你也去吧,速战速决,天色不早上了,别耽误行程,”赫连晟语气轻松随意,好像对面的那些个河盗,只是烦人的苍蝇一样,嗡嗡乱叫,吵的人头疼。

    老六领命,执着刀飞,脚尖在船板上一点,便掠了过去,如老鹰展翅般落于船上。

    他没有加入混乱,而是绕过众人,在船舱内搜索。

    不管是多牛逼的河盗,不管多霸气的泅龙帮,在赫连晟的暗卫面前哪可能抵得住。

    在吴青跟严忠合力围剿之下,河盗船的甲板上,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吴青跟严忠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污,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木香忽然想起大飞,回头一看,甲板上也没有大飞的身影,好像从两船相撞之后,她就没瞧见大飞了。

    “我进去看看,”木香不放心木朗他们。

    赫连晟把弓弩塞给她,嘱咐道:“当心点,有情况,便大叫一声,我很快就来。”

    木香点头,随即便转身要去船舱,但中途又绕路走到大飞原本站着的地方。

    她记得大飞当时站的很靠近船沿,难道撞击的时候,大飞掉下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赶紧扒在船沿边,朝着河水中望去,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赫连,他们泅水要凳船!”

    木香回头朝赫连晟喊道。同时执起弓弩,对着水中正在奋战的两人,精准无误的射出一箭。

    一名蒙面黑衣男子,胸口处中箭。身上一痛,他便松开了钳制大飞的手。

    “操你妈,居然敢拉老子下水,老子撕了你!”

    大飞是真的暴怒了,他水性不好。刚才撞击的一瞬间,他正要抓住个东西,借以稳定身体。哪知脖子突然一紧,随即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突变来的太快,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加之,他站的离船边又近,想抓个东西扳回一下下,都不可能。

    入了水,那人就使命把他往水里按,另一只手还拿着刀要杀他。

    大飞气的想骂娘,这要是在岸上,再来两个人,他也能徒手撕了,可在水里,他的力气完全用不上。

    木香收回弓弩,“快点结束,爬这个上来,别磨蹭,可能还有人摸到船上来了。”

    赫连晟听到木香的话,周身寒气暴涨,散发的冷意,让对面的河盗都畏惧了。

    战神,就是战神,即使不说话,不作为,光是往那一站,独一份的气场,也足够威慑敌人了。

    “吴青,传令下去,杀,一个不留!”

    这些河盗,今日是拼上身家性命也要置他们于死地。很好,大年初一,他想积德,看来人家很不稀罕。

    木香快速奔进船舱,还没到门口,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眸光一动,冲到木朗他们待着的小房间。

    门是开着的,桌椅没乱,屋子的一角有一摊血迹。

    木香心底的怒意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了,双眸一片红色,双手紧紧攥着。

    她不要去想任何的可能,她只要她的亲人平安。

    “别急,一切有我,”赫连晟出现在她身后,解开她紧攥的手心,半拥着她,试图平息她的怒火。但是好像并不管用。

    “不管是谁,我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她推开赫连晟,冲了出去。

    顺着血迹找,她料定劫走木朗跟彩云的人,并未走远,应该还在船上,而地上的血迹,有可能是老七留下,给他们引路的。

    赫连晟自然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出去冒险,便也跟了过去。

    血迹延伸的不远,或者说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出去。

    因为在老七手底下,想将两个小娃带出去,能是轻松的事吗?

    在一间仓房门外,赫连晟拉住木香,两人以眼神沟通。

    就在这里了,却不能冒然冲进去,这间仓房空间狭小。

    最好的办法,是将人引出来。

    赫连晟摆手,示意木香退到一边,随后往门前一站,突然起手,一把握着舱门的两边,竟然直接将舱门掰了下来。

    木香看的咋舌,他这力气,比大飞还要大。

    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舱门一开,里面的情形立刻殿现在他们眼前。

    狭小的空间里,老七背对着他们,何安捂着胸口缩在一旁。

    而在他们的对面,两个也同样满身是血的人,分别抱着个小娃,正是木朗跟彩云。

    他俩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对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他们两个只是中了迷药,无碍,”赫连晟怕她冲动,在她耳边提醒。

    可是木香又怎会冲动呢!

    胁持人质,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要镇静,否则给了对方心理暗示,对方只会将你的死穴拿捏的死死的。

    木香深吸了口气,竟微微的笑了,“几位在里面待着也不舒服吧,不如咱们出来说,是要活命还是要留下命,都得从那里面出来,不是吗?”

    赫连晟握住木香冰凉的手指,以绝对高傲的姿态藐视那二人,“有本事,你们就在这里躲一辈子,别说本王没提醒你们,你们船上的人,死伤过半,也只有你们两个泅水上了船,可那又如何,他们的船要开走了,你们俩个是打算从这里游回岸上吗?”

    那两人未动,但他们的手却抖了一下。

    赫连晟拉着木香后退,“你看,我们退出来了,我也可以叫他们俩个退出来,然后,你们再出来,反正人质在你们手上,你们还怕什么?”

    老七回头看向主子,在明白主子的意思之后,握着剑,拖起何安便走了出来。

    “那……那你们再退出一些,至少十米之外,我们,我们才能出来,”其中一人道。

    赫连晟摊开双手,一派轻松的同意他的要求,“可以,只要你说的,我一定都照办,哪怕你要我给你们准备一艘船,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你们得保证手上的两个小娃安全,不能伤了他们,如何?”

    木香没有拦着他说话,也没有阻止他提出的优待条件。

    只有让那两人感觉手里的小娃无比重要,他们才能放心。

    至于他们从仓库里出来之后,能不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可就不好说了。

    那两人抿着嘴,脸颊肌肉凶狠的抽了下,刚才说话的人,又狠狠的道:“可以,只要你们给我们备下船,送我们离开,这两个小娃,在我们上船之前,都不会有事,可你们要敢耍花样,那就别怪我伤及无辜,反正在他们身上划两刀,他们也死不了!”

    木香身子攸地一震,赫连晟及时攥紧她的手,给她安心。

    关心则乱,所以才有了强者不可以有弱点,非得斩断七情六欲这种事。

    可是,他们也忘了,弱点……是致命的,可同时,弱点也能使变的强大。

    木香紧张归紧张,但她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放到木朗跟彩云的身上,好像这两人跟她无关似的。

    她冷冷的笑,“我要是你们,就不会笨到在两个小娃身上下手,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你觉得这是愚蠢还是聪明?”

    说话的那人,终于正眼看了外面站着的,唯一的一个女子,但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木香会说这样的话似,也同样回以寒笑,“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你们给备好船,让我们安全的离开,他们两个就不会有事,否则,我们死了也要拉垫背。”

    “老七,备艘小船,动作快些,他们的大船是不是快要离开了?不让让这两位侠士追不上他们老大的船才是,”赫连晟命令道。

    老七看了木香一眼,“是,属下这就去!”

    何安受了伤,被老七拖出来之后,就晕了过去。

    此时,甲板上的战斗形势却突然一转。老七跟出去的时候,发现吴青跟严忠他们都回来了,而那艘河盗船已经跟他们分开了,距离拉开在十几丈。

    “主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吴青见老七一个人出来的,他刚回船,还没来得及去寻主子呢!

    “有两个人抓住木朗跟彩云,我跟何安没能解救,现在主子要给他们船,让他们离开,”老七稍微解释了一番,便急着去备船了,无论如何,也得把备着。

    大飞正撕了衣摆,擦剑上的血迹,愤愤不平的道:“干啥还给他们备船,一剑一个砍了,不就行了,以我看,你们家大将军,最近真是退步了。”

    “你闭嘴,赶快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看看,”吴青难得发一次火,竟也把大飞震住了。

    很快,老七将船备好了。

    那两人分别抱着木朗跟彩云,从狭小的仓库里,往外挪。

    木香眼珠子一转,悄悄离开赫连晟的身边,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摸去了厨房。不多时,抱了个坛子出来。

    老七备的船在哪,这她知道,在去船上备经之路,她将坛子里的菜油往地上一倒。

    再用水稀释一下,气味散了不少。之后,她又将坛子故意放倒在远处,让坛子里菜油渗漏出来。做了个坛子翻到,菜油露出来的假像。

    赫连晟很快便注意到了她干的事,眸底尽是欣赏。

    一方面,他也得吸引这两个人的注意。

    吴青跟老七,也看见了。几人轮番上前游说,把那两人说的晕头转向,时刻得防备他们会使诈救人,所以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管身后。

    到了甲板,因为船身高,所以站在船上,就可以远远的看见不远处,大船边拖着小船,以及已经开出几十丈的河盗船。

    眼见大船真的要走,加之前面的几个人一直步步紧逼。

    两人急了,快步向着后面退。

    突然,两人同时踩上抹油的木板。

    与此同时,赫连晟等人同时出手,赫连晟随手抽出身边老六的剑,往向一甩,乘着一人身子侧滑的弧度,击中他的肩胛。

    木香手中的弓弩也在同时射出,射中另一人执剑的手。

    老七跟吴青扑了过去,分别抱住彩云跟木朗,在原地旋转一个圈之后,纷纷向旁边一倒。

    大飞边骂着娘,边晃着膀子,迈了过去,徒手拎起那两人,手襞一合。

    只听砰的一声,两个黑衣人,撞在一起,撞的二人口吐鲜血,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哼,那么想回去,老子送你们一程!”

    大飞手一扬,凌空将那二人抛到了小船上,再用剑割掉绳子。

    这两人摔进船内,仅有的一口气也没了,只剩两具渐渐冰凉的尸体。

    “哈哈!赫连晟,你以为你胜了吗?”

    河盗船船头上站着一个人,戴着一张金色面具,一袭紫色长袍,完全掩盖了身形,只留一头黑发披散着,迎风招摇。

    “赫连晟,一切才刚刚开始,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一世吗?不防告诉你,有人花钱买她的命,你放心,不是死的,是活的,你可要看住了!”

    赫连晟的狂妄,只会比他多,“哼,小小的泅龙帮,也敢与本王为敌,背后靠着南晋太子是吗?真是可笑,连他都不敢与公开与我为敌,你们这帮蠢蛋,却受他的蛊惑,跟来拦本王的船,泅龙帮是吗?怒江最大的河盗是吗?等过完这个正月,你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回去之后,准备身后事吧!”

    木香心中的怒火也蹭蹭的往上窜,从刚开始的袭击船只,到绑架木朗跟彩云,虽说一切是因赫连晟而起。

    可是她的底线,这些人已经触到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千倍百倍的还之。

第126章 客栈夜宿

    “给我弓箭!”

    赫连晟的暗卫当中,有几人是背着弓箭的,相当于狙击手的作用。

    见王妃要弓箭,立马双手奉上。

    木香一把抓过箭,将箭筒塞在赫连晟手里,弯弓搭箭射出,动作干净利落。

    戴金色面具之人,似乎没料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还放箭,还是几十丈之外,那箭竟然要直取他的面门,幸好他闪的快,箭耳垂擦过。

    还没等他从上一箭之中转过头,嗖的一声,另一只箭又来了。这回是对着他的心脏。

    木香手中的箭,不间断的射向对面那人,中间不间断,无论他如何躲,这箭总能找到他,追着他。

    十箭过后,那人身上被划了好几处,其中有一箭射中他的大腿,一箭射中他的手臂。

    木香放下弓,语气带着嘲讽,“身手还不错,十箭都没能杀了你,只让你挂了彩,看来我的箭术退步了太多了,惭愧!”

    那人愤恨的瞪她,眼中的狠意,恨不得让她碎尸万断,“的确该要惭愧,想杀我,练好了箭术再说吧!”

    拔了箭,他依然站在那。两船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有浓雾挡着,面具人才能勉强站着,而不让对手发现,他其实快要倒下了。

    虽然那两箭没有射中要害,可是那箭力道太大,扎进骨头里。他拔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木香对自己的箭术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知道那人受的伤不轻,即使外伤好了,骨头上的伤需得养上好些日子,才可以痊愈。

    “走吧,回屋去看看木朗他们如何了,余下的事,自有吴青他们处理,”赫连晟揽着木香。

    “好,回去,那家伙也太搞笑,戴个面具,就自以为神秘了,可笑!”

    “是啊,即使再遮掩,某些特质也还是会显现出来,香儿,别想了,该遇上的时候,自会遇上,他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泅龙帮而已,改天让老七跟老六带人去收了。”

    “啊?”木香震了。

    大哥,你咋能说的这样轻松?又不是收麦子,割稻子,一刀下去,割下一大片。

    她还真想对了,赫连晟就有这张狂,藐视一切的资本。

    木朗跟彩云没什么大碍,又睡了一个时辰后,自己就醒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会不清楚船上发生的事,就觉着身上疼的很,哪哪都疼。

    当天晚饭,为了给大伙压压惊。

    木香炖了满满两大锅,牛羊杂辣锅子。

    这些也是一早备着的,用盐腌过的,但是烧出来,一样的好吃。

    用特质的香料,熬制出来,只要火候够了,香味扑鼻。

    在船上吃馒头不方便,而且冷的也快,倒不如煮些米饭,吃的时候再去盛,不容易凉。

    木香煮好了饭菜,由吴青端着送出去给其他人吃。何安替主子布好饭菜,也出去跟严忠他们一起吃了。

    赫连晟的行事风格,木香也算摸透了。

    他不需要特殊待遇,也不用为他另作吃食,只需跟部下们吃的一样即可。

    木香也是,与其吃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倒不哪吃些实在的。再说了,她也不能看着自己吃好的,让属下吃白菜豆腐。那样,得多别扭啊!他们也不缺这几个钱,吃好喝好了,才有力气干活。

    船又在江中行了几日,便转了陆路,再不转的话,木朗跟彩云就得闷坏了。

    乘船,头先几日还有新鲜劲,可几日一过,外面能看见的,除了江水还是江水,有时也能看见两岸的起伏的山峰,可是看多了,也就腻了,没啥好看的了。

    换上马车,木香带着木朗跟彩云坐马车,何安跟大飞坐在前头,负责赶车,赫连晟跟吴青他们骑马。

    如此一来,行程会快上一些。

    坐马车很颠簸,赶的快了,能把人胃都颠出来。好在,木香带了很多棉被,铺在下面,多多少少能减轻颠簸的感觉。

    这种时候,谁都不想再多吃东西,早上的时候,只能喝些稀粥,中午大家吃些糕点勉强填饱肚子就好了。

    木香知道赫连晟是真的着急了,越往北去,风雪越大,他们行走的路面已被积雪覆盖。车轮上裹着很厚的稻草,以防车轮打滑。

    在行到高处或者坡地时,得有人下来推车,不过他们人多,就算抬着马车,也一样可以过。

    赶路是很辛苦的,木香还好些,木朗跟彩云的身板可就禁不住了,一上马车就躺在软垫子上,盖着被子睡觉。

    在离京城还有一日的路程时,赫连晟接到密报,要先行回京。

    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不用想也知道很为难。一面是娘子,一面是皇帝的圣旨。

    木香也被赶路赶怕了,就建议他先走,他一走,一日的路程,只怕要两天才能到。正好他们路上可以歇歇,要不然赶到京城,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是可以骑马的,若不是顾及木朗跟彩云,她骑上马,速度绝不会比他们慢。

    赫连晟犹豫再三,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又来了一道紧急公文,具体也没说什么,只说皇帝急诏。

    不得已,他只能先行回京,只带走两个暗卫,其余的都留下跟木香一起进京。

    如果不加木香姐弟三个,算上大飞在内,总共九人。

    对于他这个决定,木香不同意。

    他怎能只带一个人呢,至少得把严忠或者吴青带上才可以吧!

    赫连晟却自信一笑,“香儿多虑了,敢在回京路上拦我的人,还没出世!”

    独一份的自信,属于赫连晟。他的坐骑是闪电,那匹只认他,不认任何人的绝品良驹。

    他走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车轱辘轧到雪地,留下深深的车轴印。

    天快黑时,他们赶到一座小镇,人口不多,只有一家客栈。

    天冷又下着雪,镇上的人大都回家关上门取暖去了。街道上行走的人,寥寥无几,整个镇子显的有些死气沉沉。

    这家客栈门口挂着六盏灯笼,因为是正月初几,走道的客商不多,赶路的人也不多,所以客栈也没什么生意,很早就关上大门,只留着灯笼,告诉过路的人,他们还有厢房。

    何安跑去敲了好一会门,那店小二才揉着眼睛,披着大棉袄跑来开门。

    店小二把门拉开一道缝,不想让冷风灌进来,所以他只看见何安一个人堵着门站着,态度也不咋好。

    “敲什么敲,就你一个人吗?这才正月初六啊,你赶着投胎啊!”

    吴青一脚门将店门踹开,恶如凶徒,“你又啰嗦什么,我们来投宿,你这客栈难道不是开着的吗?”

    店小二被弹回的门,弹坐回了地上,见着吴青一脸的凶相,只得把滚到嘴边的抱怨又吞了回去。

    他爬起来,弯着腰,客气的问,“有有,当然有客房了,不知几位要住几间厢房?”

    吴青让到一边,此时,该木香说话了。

    四间上房,床铺要软,被褥要新,再去烧些热水,我们不洗澡,但要泡泡脚,另外还有吃食吗?没有的话现做,把你们这儿的大厨都叫起来,我一行十几人,都得吃饭,快去,马上去!”

    木香的语气可是不客气,几乎是用吼的。

    店小二掏了掏耳朵,这姑娘声可真大,把他耳朵都震的嗡嗡响。

    可是看她身上穿的披风,以及身后跟着几个持剑男子,一看就是护卫一类的,都不是善类,店小二哪还敢质疑他的话,连连点头。

    “好,小的马上就去找大厨,你们几位先跟小的去厢房,都在楼上,清一色的上房,被褥虽然不是崭新,可年前都拆洗过的,绝对的干净。”

    木香走在前头,吴青跟大飞,一人背着一个小娃,跟在她后头,由小二在前引路,一行人往楼上去了。

    老六跟老七最后进来,栓好马,又将马车里的被褥都抱了进来。

    其他的暗卫,都散到了客栈周围,担当暗卫的职责。

    店小二这会把大厨拖出来烧火作饭,人家大厨也是满心满肚子的不乐意。

    可是又碍于客人都带着剑,分明是来头的,他们也惹不起。既然惹不起,也就只得老实伺候着。

    现烧饭肯定是来不及了,大厨就下了一锅素面条,烀的咸货还有一些,切了之后,摆上盘装着,也就凑合了。

    木香铺着床,便带着弟弟妹妹下楼吃饭,让吴青把其他侍卫也一并叫来,总要吃饱了饭,才能去守卫不是?

    这些粗茶淡饭的,对于赶了几天路的人来说,也算很不错了,谁还会计较好吃不好吃的,除了大飞。

    他吃了一碗面条,砸吧着嘴,直摇头,“面条不劲道,汤太稠,白菜搁早了,都煮烂了,还有这葱,都焖……”

    吴青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制止他说下去。

    大飞悻悻的闭上嘴巴,其实他还有好多意见没说呢!再说,也不是他故意挑刺,是真的很难吃嘛!

    木朗哪晓得这种话不让说,接着大飞的话,说道:“葱焖黄了,都成死叶子了,不像我大姐下面,切了小葱,在面条要出锅时,才撒上去,那小葱香味才正宗呢,颜色也好看,哪像你这个,跟一锅面糊似的。”

    这回吴青没敢踢他,反正他惹了麻烦,在他大姐兜着,再说,要拦也拦不住哪!

    彩云也忙点头,“真像面糊,还是剩的面糊。”

    他俩睡了一路,这会好不容易双脚着地,精神头又都回来了。

    就如吴青想的,这俩小娃被木香宠的,都不晓得啥叫怕了。

    他们吃饭时候,因为还要收拾碗筷,所以都没离开,就在客栈一角的桌子边坐着,一加上店小二,他们俩人坐在那,抽着下巴打瞌睡。

    大冷天的,不能睡觉,连暖和的被窝也不能捂,这两人正闷着一肚子气呢!

    这会又听他们嫌弃面不好吃,真是忍不下去了。

    过年这几日,老板天一黑就回家去了跟家人团聚,把店交给他俩打理。

    正如某些人说的,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

    大厨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猛的站起来,把桌子一拍,怒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出去瞧瞧,正月里,有几家店铺开着门,也就我们这店供应吃食,出了这店,内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哼,还敢在那挑三捡四,爱吃不吃!”

    此言一出,绝对的激怒一大片。

    老六老七都怒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对他怒目而视。

    大飞更是夸张,蹭的跳起来,把身后的板凳往后面一踢,一副要跟人干仗的架势。

    矮胖大厨一见这阵仗,哪还敢有火气,讪讪的缩着头,坐了回去。

    木香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你们急个什么劲,咱们是文明人,咋能跟人动粗呢,他饭菜做不好,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明,他脑子愚蠢,你们若是跟他动手,只能说,你们比他还蠢!”

    何安噗嗤笑出声,不怪他没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嘛!

    老六跟老六也忍俊不禁,又坐了回去。其次,他们也听出了木香的话外音,现在安稳的休息一夜,明天赶路,这才是他们首要的事,别没事找事。

    只有大飞不明白她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是啥意思,他只听出表面的意思,“我咋会比他蠢呢,你看他那怂样,要是不作厨子,估计连个庄稼都种不好,爷就不同了,爷可是侯……”

    吴青又给他一脚,警告的瞪他一眼。

    大飞没看见人他瞪视的眼神,他只知道接连被踢了两下,真的很疼。

    “你老踢我干啥,话都不让人说了吗?你到底啥意思,说明白不就成了,我告诉你啊,再敢踢爷,爷可要跟你翻脸了!”

    何安笑喷了,笑的停不下来,怂恿道:“你跟他翻脸吧,赶紧的翻脸,那天在船上,不是还没打完吗?接着打啊,没分出胜负,咋知道谁更厉害呢!”

    他就是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反正长夜漫漫,也很无聊的嘛!

    “不错,咱俩打了那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要不是木……她插一脚,爷早把你打趴下了!”大飞哪禁得住他的挑唆,再说,他讲的也是实话,白天他俩的仗的确没打完嘛!

    吴青闷头吃饭,悠哉的很,压根不理他。

    何安敲着筷子,吆喝,“吴青快上,快上啊!”

    彩云一脸嫌弃的看着何安,“小安子,你怂恿别人打架,那你干啥不上啊?”

    何安筷子停了,反驳道;“小爷今天为了保护你们两个,都受伤了,不然你以为我不敢呢!”

    “受伤?保护我们?今天啥也没发生啊?”彩云眨巴着眼睛,她饭已经吃完了,扔以,很闲的问他。

    “呃……这个……”自知说错话的何安,闪躲着彩云的视线,“嗳,我说你们俩个,到底要不要打了,要打就快点,我给你俩做裁判,快点快点!”

    他要躲的,自然是木香,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凳子搬犄角旮旯去,不让木香注意到他,但是,这种愿望似乎不太可能实现啊,因为此刻,他已经觉得后脊背凉凉的。

    木香伸出食指,点着何安的后脑勺,面容不苟言笑,“你今晚的话,似乎特别多,是不是嘴皮子太闲了,要不然你去外面喊两圈再回来?”

    何安慢慢回头,脸上满满的,全是谄媚的笑,“小的不是话多,小的是觉得这店太冷清了,想活跃下气氛而已,主子不喜欢听,那小的把嘴巴闭上!”

    他做了个关门的手势,示意他已经把嘴上了。

    木朗跟彩云看他搞笑的动作,哈哈大笑个不停。

    木香眼底也有着一丝笑意,不过仍是板起脸,“你要是闭不紧,回头给你加把锁,玄铁的,保准结实。”

    “不用,真的不用,主子,我嘴巴可严……呃,我闭上,”何安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立即捂上嘴,只剩眼珠子左右转个不停,模样更好笑了。

    大飞还在跟吴青叫嚣,吴青还是不理他。

    木香训完了何安,也真是被他吵烦了,冷冷的丢下一句:比武可以,砸坏了东西,你自己赔。

    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比任何劝架的话,来的都要管用要。

    大飞这个究光蛋,虽然有些银子,可他又不是大款,真要赔一家客栈的桌椅,肯定要很多钱,他才不干呢!大不了,等明日晌午休息时,选个没人的地方,再跟吴青一较高下,那样多省钱。

    吴青冲木香竖起大母指,果然,拿捏人的短处,是木香最擅长干的事,一拿一个准。

    他们几人吵吵着,倒把这家客栈的店小二,跟要爆怒的大厨晾在了一边,他俩人也不傻,哪能真跟他们较真,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

    店小二坐那又要打瞌睡,大厨已经准备去收碗了,木香也准备带着木朗跟彩云他们回去。

    可就在此时,紧闭的店门,又被人捶的要散架了。

    “店家,有没有客房,我们要住店!”

    这说话的声音是个年轻姑娘,但绝不是一个人,因为木门上印有火光,应该是点燃的火把,不是一个两个,至少得有好几个人。

    吴青跟严忠立刻全神戒备,示意木香带着人上楼。

    可是哪来得及,店小二已经把门打开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店面一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把灯烛吹的晃了几下,险些灭了。

    “这风好冷,”彩云把手缩进袖里,矮着身子,抵在桌边。

    木朗也是,“二姐,我想去捂被窝,我脚都冻麻掉了。”

    木香说道:“彩云,带木朗上楼,还认得在哪个厢房吧,喏,把这根蜡烛带上,何安,你送他俩上去。”

    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从他们的衣着已经步伐来看,不是普通人,她得留在这儿,搞清情况。

    何安正好冷了,也没注意外面进来的是谁,就端了蜡烛,站起来领着他俩上楼了。

    蜡烛的光亮并不是太强,店小二也不可能点上很多蜡烛,所以厅里光线不充足。

    那几人进来之时,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就跟店小二说话去了。

    其中一人,应该就是之前敲门的丫头,声音尖锐的说:“小二,这家客栈我们家小姐包下了,闲杂人等都不准住着,你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早些去找住的地方吧!”

    这个要求让店小二为难了,“这……怕是不妥,大雪天的,人家又是先来的,哪有赶人出去的道理,几个客官,我们这儿的上房还多着呢,也够你们住的了,不需要轰别的客人走嘛!”

    那丫头梳着两个羊角辫,长的不好看,跟大梅一个型,态度更是恶劣又嚣张。

    “你区区一个店小二,也敢我跟我家小姐讨价还价吗?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听过木氏商行吗?我家小姐可是木氏商行的二小姐,你说你得罪的起吗?还不赶紧的,把人都轰出去,我家小姐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不就是银子嘛,我家小姐有的是,快让他们走,每人补给他们一两银子就是!”

    说完,她还挑衅的朝着木香他们这一桌看了一眼,那意思再显然不过了,摆明了就是要撵他们走。

    大飞这次不敢乱嚷嚷了,他摸着大胡子,看了看叫嚣的小丫头,又看了看木香,没吱声。

    嚣张小丫鬟的旁边,坐着个女子,身上也裹着披风,帽子盖在头上,好像把整个人都塞进披风了似的。

    她对身边的小丫头,不阻止,也不干预。

    除此之外,他身边还立着两名穿着杂役蓝衣的年轻人,以及三个配剑的男子。

    那三人,在进店之时,目光落在吴青几人的背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移开的。

    都是高手,有些事就不必挑明了,大家心知肚明。

    店小二一听她提及木氏商行,表情立刻就变了,点头哈腰的跟她赔不是。

    不一会就奔到木香他们这桌来了,支吾着跟他们道歉,“真是对不住几位了,本店小本经营,得罪不起木家的人,您看这样成吗?我带你们找地方住,住宿的钱我全退给你们,另外这些吃食也都不要钱了,您看,这样行不行?”

    吴青也不看他,品着茶,讥笑道:“不就是木家吗?你得罪不起他们,又怎知能得罪起我们,你又知道我们什么来历吗?”

    “嗳,来历不重要,”木香微笑着,貌似很和善的说。虽说这也是拼爹的时空,但也没必要张嘴闭嘴的,都挂在嘴边。

    “哦?既然来历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吴青知道她有话说,便接下她的话茬子,否则她也没法继续说了。

    “当然是有个乱叫乱嚷,嚣张跋扈,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小丫鬟,最重要了!”

    她这声很大,故意要让那桌的人听见,特别是那个梳羊角辫的小丫鬟。

    “啪!”

    那丫头把桌子一拍,怒着站起来,“你说谁狗仗人势了,你们又是谁,死赖着不走,是想讹钱吗?胆子可真大,连木家的钱也敢讹,我看你们真是活腻了,听过襄王的名号吗?哼,再过不久,我家小姐可就是……”

    “银杏,不可乱说,”头盖着披风的女子,轻声开口。声音倒是挺好听的,但是语气中有几分骄纵的感觉。

    木香想起那天何安说的,他说木家这一辈之中,除了木清扬,便只有一个入了宫的木凤亭,哪里又冒出来的二小姐呢?

    她冲吴青投去询问的眼神,吴青靠过来,小声给她解释,“这位二小姐,原本不姓木,是木老爷子嫁出去的小女儿,过继给木清扬他老爹的。”

    木香恍然大悟,木家的人,还真个个都是人精。

    这位本该异姓的小姐,因为过继,又回到木家,姓了木,其中的含义,可就大有不同了。

    可是她提到襄王,又是怎个意思呢!

    那个叫银杏的丫头,似乎很不服气,“小姐,这怎能是我胡说呢,襄王殿下对你如何,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定亲,还不是为了等小姐成年吗?这般明显的事,小姐,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此次回京,依奴婢看,这事八九不离十。”

    那二小姐取下头上的披风,露出一张含羞带臊,却又有几分英气的脸。

    怎么说呢,这位二小姐长的不算倾国倾城,至少连赵念云都比她好看,五官只能算得上清丽可人。

    她给人的感觉,很干练,说白了,就是白领一族的女子。

    木月岚伸出纤纤玉手,戳了下银杏的脑门,嗔怒道:“还敢瞎说,没有定下的事,不准再说,赶快把住宿安排好,我乏了,明儿一早还要赶路,想早些睡下。”

    银杏咯咯的笑,“是,奴婢这就去撵他们走!”等她转头面对木香他们时,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嗨,我说你们几个,到底要不要脸,撵都撵不走,是赖上了还是咋了,你们要真的不想走,那就去后面睡马房,我家小姐善心,可以送你们几床被子,省得大半夜,还得起来给你们收尸!”

    木香搓着手,冷笑道:“小丫头,你长这么大,就没人教你,嘴上要积德,小小年纪,张口闭口都是骂人的话,别人不跟你计较,可不是怕你!”

    银杏被她眼里的冷意看的,打了个寒颤,虽然隔的远,光线也不充足,可她分明感觉到了杀意。

    可她还是嘴上逞强,“你,你别再争辩,赶紧的收拾东西走,走晚了,连这一两银子可都没了!”

    吴青忽然站起来,银杏看他的架势,以为要打架呢,吓的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你要干什么?我家小姐也带着人呢,我们也不怕你!”

    木月岚身后的两名杂役,此时也站了出来,“都说了我家小姐是未来的襄王妃,你们还敢造次,就不怕满门抄斩,死无全尸吗?”

    “满门抄斩啊,那我可是很怕的,哎呀,好怕……”木香做出一副害怕要死的模样。其实此时,她完全可以将赫连晟给的主母玉佩拿出来,什么也不用说,只把玉佩往他们眼前一搁,这些人,统统都得闭嘴。

    可是不行,节外生枝,莽撞行事,一直都不是她的风格。

    此事,也不木月岚怎么发现的,她竟认出了吴青,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是吴统领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早该跟着襄王进京去了吗?难道……难道赫连也在这里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木月岚平凡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了,她奔过来,抓住吴青的手追问个不停。

    吴青甩开她的爪子,退到一边,跟她拉开距离,客气却又疏远的回答她的话,“我主子不在这里。”

    能说这一句,就不错了,难道还要告诉她,赫连晟提前进京了吗?

    木月岚的眼神在听到赫连晟不在时,一瞬间又暗淡了下来,“又没碰上,呵,既然是你们,那便住下来,房钱都算我的。”

    她说完话,也没走开,而是就着吴青的位子,坐下了。

    大飞不高兴了,“嗳,你这个女子,咋能随便坐别人的位置,那么多的地方不坐,偏偏坐这里,再说了,俺们跟你好像不熟!”

    经他一说,木月岚才把目光放在同坐的另外几人身上,最终在木香的脸上停下目光,很不友好的质问吴青,“她是谁?你为什么跟她在一块!”

    她见过吴青,也知道他是赫连晟身边的人,一向是赫连晟走哪,他便跟哪。

    怎么他在这里,跟一个陌生女子同坐,却没有在赫连晟身边呢?

    “她……”吴青正要解释木香的身份。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妃,都拜了堂,就差入族谱了。哪像您这样的,仗着自己的身份,搞的人尽皆知,到头来,还不是真的,只是您一厢情愿的而已。

    “哦,我是襄王身边的婢女,因为风雪,所以在路上耽搁了,” 木香说的堂而皇之。

    “殿下身边何时用起婢女了?一向都是小厮服侍着,你……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从哪来的,伺候殿下多久了?”木月岚娥眉皱起,不是不信,而是不理解。

    木香摩挲着杯子,学着赫连晟平日的样子,似笑非笑看她,“我既是襄王的婢女,又何须让你让见过,又何须跟你解释,吴青,有这个必要吗?”

    吴青轻笑,“没有,我家殿下跟她没说过话!”

    他正发愁没机会给木香解释呢,这不正好来了机会,得把主子跟木月岚的关系撇清才行,否则回京之后,主子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木香被吴青意有所指的话,逗笑了,“原来连话都没说过,唉,自恋呢,也得有个限度,否则真叫人看不下去,走吧,都回去休息吧,我累了。”

    木月岚看着她站起身,看着她上楼。

    不管她怎么看,都觉着眼前这丫头,不像婢女。

    敢命令吴青,又让吴青心甘情愿的听命,咋可能是个婢女的身份?

    大飞起身之后,对着木月岚重重的哼了声,警告她,“丑女人,收起你的废话,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别乱说话,否则,爷的剑,一定在你们身上留几道豁口!”

    明目张胆的威胁,木月岚身后的那三个侍卫,哪能袖手旁观。

    三人围过来,将大飞团团围住。

    “都住手,本小姐不想跟一个粗鄙之人动手,逞口舌之快而已,有什么可计较的,”木月岚也站起来,准备去厢房。

    那三人收到主子的命,都退到了一旁,但个个剑拔弩张,对着大飞怒目瞪着。

    大飞也是,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抖啊抖,额上更是青筋突突的。

    木香停在二楼围栏处,“大飞,你丫脑子真进水了吗?跟这些人,有什么可打的,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回来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虽是埋怨的口水,却透着不容质疑的命令。

    大飞虽然笨,听不出话外音,可有些话还是能听明白的。随之,气势一收,“今儿爷就放过你们,下回可别再让爷碰见了,见一次,爷打你们一次,还有你,小丫头,再敢嘴贱,爷可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爷一样照打不误!”

    这个叫银杏的小丫头,嘴巴太贱了,又呱噪的很,真真的惹人讨厌。

    吴青等人也随之上楼去了,大飞走在最后一个。

    银杏平日里跟着木月岚骄纵惯了,哪听得了这个野蛮人侮辱自己的话。

    气的直跺脚,“你……你混蛋,我们是木家的人,连皇上都得给木家几分面子,襄王殿下也不敢为难木家,他还要求着木家呢!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等到回京,准有你们好果子吃!”

    嗖!砰!

    银杏的话刚骂完,一个黑色物体从楼下嗖的往下一掷,紧接着,众人只听到砰的一声,那黑色物体,正砸在银杏的头上。

    “啊……”银杏当场惨叫一声,躺在了地上,手捂着额头,有血丝从指缝里流下来。

    木月岚面色未动,波澜未惊,不光是她,就连她身边的两名杂役,三名侍卫,也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木香收回手,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木月岚,“奉劝木小姐一句,身边的人可要管好了,若是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清楚,这样的人,要她何用,难道木小姐身边无人可用了吗?”

    吴青这时也走到她身边,以同样的姿态望着木月岚,语气微带怜悯,“我家主子是怎样的人,姑娘应该清楚,莫须有的话,最好别到处乱说,省得最后一无所有之时,姑娘没脸见人。”

    “月岚不敢,是我管教下人不利,还请吴统领莫往心里去,”木月岚微微垂下头,隐在袖内的手,抖的厉害。

    楼上那两人说的话,另她难堪,又教她无从反驳。

    赫连晟是怎样的人,她耳闻的太多,却没有真正的见过,所以才放任银杏对他们指责谩骂。

    一方面,她想知道吴青会是怎样的反应,如果吴青顾及到她的身份,那便说明,她有几分希望,若是没有……

    木香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吴青招来老六老七,让他俩守在厢房外。

    他们几人的房间相继不远,让老六老七守上半夜,他跟严忠守下半夜即可。

    至于大飞跟何安,这俩货哪能干守夜的活。

    木月岚等人住的厢房,离吴青他们所在位置并不远。

    上了楼之后,木月岚想跟吴青拉拉关系,便捧着一张上等的狐皮衣过来了,却在几米之外,就被老七拦下上了。

    “姑娘留步,你们的厢房在另一边,不必从这里走!”

    木月岚站在那,弱弱的道:“这位大哥,我来找吴统领,他不在吗?”

    “统领休息了,姑娘请回,”老七面无表情,整个一僵尸脸,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木月岚站在那不肯走,“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打听一下,里面那位姑娘,真的是殿下的婢女吗?我看着咋不像呢!”

    说着,她从袖里掏出一锭金子,就要往老七怀里塞。

    “姑娘自重!”老七敏捷的往后一闪。

    金子没塞出去,又接二连三的被人拒绝,木月岚再厚的脸皮,也快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一直紧闭房门忽然开了。出来之人,却不是木月岚期望的吴青。

    “老七,你说说你,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姑娘大半夜的非要送金子给你,这等好事,你还要拒绝,真没风度!”

第127章 夜半鬼心

    木香穿着一身颇为秀气的小棉袄,把身段突显出来了,不像有些厚重的棉袄,把人裹的跟球一样很臃肿。

    老七见木香出来了,又听她这样说,万分无语的背过身去,不看她。

    木香走到木月岚跟前,手一抄,那锭金子就落到了她手里。

    金粒不大,大约只有指甲盖那大,看成色,应该是足金的,颜色很正,份量也足。

    “哎哟,这金子值不少钱呢吧,姑娘,这金子我收下了,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本人就行,哦,你是要问,我是不是真的赫连晟的婢女是吧?”

    “是……我的确想知道,姑娘可否告知?”木月岚现在是骑虎难下,再说,她是真的很在乎这个问题。

    因为以前有传方,赫连将军有特殊的癖好,因为他身边从没女子可以近身,二十几岁了,府里连个通房侍女都没有,这能正常吗?

    可是对于即将听到的答案,她是喜忧参半的。

    木香故作不好意思的揉着脸蛋,笑的十分腼腆,“其实呢,算是……也不算是,殿下有时会召奴婢陪寝,只是偶尔罢了,次数不多,姑娘,你懂的!”

    木香对她抛了个媚眼,身子一旋,飘然离去,进房关门,把外面的人晾在那。

    “嗳,你话没说完……”

    木月岚心情复杂极了,也没计较金子被拿走了,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木香最后那句:你懂的。

    到底是怎样个意思呢?她也没明说,难道那个陪寝的意思,便是他们同榻而睡吗?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这样!

    木月岚想的太出神,差点就走错门了。

    老七跟老六一起摇头,瞧他们家王妃说话这技巧,把木月岚弄的魂不守舍,估计这一晚,她肯定睡不安稳了。

    次日一早爬起床,没有停下的雪,又下了起来。

    吴青让店小二熬了些粥,做早饭,还蒸了些馍馍,就着咸菜疙瘩吃。

    吃着那咸菜疙瘩,大飞跟木朗又想吐槽。因为这个咸菜疙瘩太难吃了,又酸又涩嘴,也不像新鲜的咸菜,像剩了好几天的。

    吴青拦着他二人,吃过饭就走了,啰嗦个什么劲,没事找事嘛!

    木香喝了碗粥,感觉身子暖多了同,看着店门外,白茫茫的雪地,以及偶尔走过的路人。

    她想起家里的作坊,这么大的雪,作坊的顶棚,得要及时扒雪才成,不然雪积的太厚,可能把会把屋子压塌。

    “唉,早知道雪这么大,我就在家待着了,出门太受罪,在家守着暖炉,磕着瓜子,那得多舒坦,瞧瞧这雪下的,这么大,可别等我们回去了,只看见一堆破砖瓦堆在那!”

    大飞太赞同这个话了,“可不是吗?在家待着多舒服,还不是你,禁不住赫连晨那家伙哄骗,现在可倒好,他把你丢下,自个儿先回京去了,害的我们被困在冰天雪地里,这要走起来,肯定老费劲了!”

    大飞抱怨个不停,其实他早就想抱怨了,一路上都口饱饭也没吃上,呃,除了船上那几顿还凑合之外,这几日走陆路,吃的一次比一次差。

    何安自动忽略掉大飞的抱怨,劝她道:“几间破屋子而已,倒就倒呗,倒了更好,要真能倒了,你也来京城开在个大作坊,这样我们还方便了呢,不用两边跑,又能回王府,又能跟着你,两全齐美。”

    木香斜瞄他一眼,抽着下巴,慢吞吞的说道:“你这么积极的想回京城,难不成也跟吴青一样,你在京城也有个相好的?”

    “哪有这等事,我就事论事嘛,你咋又瞎扯别的事上去了,”何安又气又窘。

    木香没理他,而是又看了眼吴青,此次进京,如果时间允许,一定得把吴青的事情解决才行。

    照那天何安跟她说的情况,以及吴青给她的资料,两者合并之后,她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吴青家的青梅竹马,居然就是木家小姑奶奶,也就是木月岚亲娘,木清扬姑姑家的丫鬟。

    她就说呢,昨儿吴青在跟木月岚说话时,字字针对,不像他往常的风格。本以为他是护主,现在看来,是恨屋及乌,就是不待见这位木月岚姑娘啊!

    想曹操,曹操也到。

    吴青跟严忠正商量着,马车需要再加些防滑措施,木月岚就带着人下来了。

    昨儿被木香砸的倒地不起的小婢女,也在其中,只不过今天的状态,跟昨天完全不同。

    头上裹着布,头垂的很低,默默的跟在小姐身后,连眼皮子都不敢抬。

    可木香只肖扫她一眼,便知这丫头憋着一肚子仇恨呢,要是逮到机会,这丫头肯定恨不得他们这帮子人暴尸荒野。

    木月岚眼眶青黑,目光自动略过木香,视线放在吴青身上,笑容可掬的走到他面前,“吴统领,既然你们也是要去京城,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们习惯单独上路,姑娘带的随从也够多的,自有人照应,”吴青看也不看她,径直站起来,招呼众人起程。

    何安走到木月岚身边,擦了下鼻子,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哎呀,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哦!”

    他话中有话,木月岚却没听出来。就算听出来了,也不可能明白他们是咋个意思。

    大飞也故意从木月岚身边晃了下,学着何安的口气,呵呵笑道:“没长眼啊没长眼,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都不晓得,这眼睛算是白长了,不如挖掉吧!”

    木朗跟在他后头,不明白他说的啥意思,懵懂的看了眼木月岚,“她眼睛长的蛮好的,干啥要挖掉?挖掉了,不就剩俩窟窿了吗?”

    彩云紧随其后,戳了下他的脑门,“你咋知道她眼睛蛮好的,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别跟着他们瞎起哄,赶路要紧!”

    老七跟老六扛上包袱,一早就出去了,严忠也去备马,牵马车了。

    等人都走了,木香最后一个站起来,颇为感叹的站到那个叫银杏的小丫头跟前,挑起她的下巴,盯着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戏虐一笑。

    “怎么,恨我吗?”

    木香的个子长了不少,虽然没量过,但少说也有近一米七了。

    站在这两个小丫头跟前,身高的优势,立马就显现出来了,居高临下的滋味,那叫一个爽快。

    “奴婢不敢,”银杏有些慌乱的低下头,不敢看她。之前离的远,她还敢跟这丫头叫板,如今离的近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在发抖,手心里全是汗。

    “不敢吗?最好是不敢,否则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丫头,自大自尊诚可贵,但性命价更高,你最好掂量清楚了,看哪头更重,我身边的人都不是善茬,惹了哪个,你都吃罪不起,”木香说的云淡风轻,听在银杏耳朵里,却如给了她当头一棒。

    木月岚看着木香的侧脸,突然质问道:“你不是襄王的婢女,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木家二小姐,后会有期!”

    说是后会有期,其实不用后会。

    因为自从出了客栈,木月岚的马车便一直跟着木香的车子,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超过,也不跟她并肩走,总之,就属于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彩云掀开车帘子,不知第几次往车后面看了。毫不意外的,又看见木月岚那辆华丽漂亮的红顶马车。

    “姐,那个小姐到底是咋回事啊,干啥一直跟着咱的马车,是不是她也要去京城吗?”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去京城的路就这么一条,她爱跟就跟呗,”木香掀开帘子,看了眼前面,“这附近都没有城镇了吧,今晚咱们是不是要在外面露宿?”

    何安拢着袖子,回道:“也不算露宿,过了这个山坎子,下了斜坡,再走上一段,有个破庙,可以住人,就是条件差了些,只能将就着,凑合吧,过了今晚,就不用停宿了,乘夜赶回京城,约莫子夜时分就能到了。”

    关键不是路远,是他们走的太慢。路面积雪太厚,如果不是老六跟老七在前面探路,这车轱辘都不知道掉在雪窝里多少回了。

    更何况,这雪还在下着,他们现在是不走也得走,否则被困在雪地里,又是荒山野岭,真会把人冻死的。

    何安吸着鼻子,冻的直哆嗦,半个身子都麻了。

    木香看他缩着的模样,便道:“你进来捂一捂,我到外面去坐。”说着,就要挤出来。

    何安哪肯,“不成,这不成,主子要是知道我在里面捂着,让您吹冷风,后果那是很可怕的,绝对不成,反正我也冻习惯了,没事。”

    大飞挥着鞭子,哈哈笑道:“他就是身子弱,多冻几天就能适应了,你看我,比你穿的还少呢,我咋就不叫唤冷!”

    “你是熊人,谁跟你比,”何安没好气的冲他吼道。

    “你能不能不婆婆妈妈的,赶快进来,我老掀着车帘,冷风都灌进车里了,”木香见他不动,干脆拖着他进来。

    何安拗不过,可他身子都僵了,只好顺着她的劲,往车厢里面挪。

    坐在前面赶车,迎着寒风,这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似的疼,如果不及时把脸护着,过一会,说话都会不利索了,冻麻的了。

    吴青骑在马车,见她挪到外面来了,便打马赶了上来,“主子,您还是进去吧,今儿这天太冷了,当心冻坏。”

    严忠也赶了上来,“是啊,这路面下的积雪冻的跟石头一样,有一匹马已经冻伤了,怕是只能支撑今天,咱们的车厢虽小,但坐四个人还是可以的。”

    大飞揉着红通通的鼻子,呵着雾气,也催她进去,一个人赶车也不是不可以。

    木香拒绝他俩的提议,“不必了,我又不是娇小姐,身子也没那么娇贵,你们看着路,别光顾着看我,前面就是上山坡了吧!”

    “不错,是上山坡,我得下来了,”大飞揉了下红通通的鼻子,往车边一跳,牵着缰绳,挥着马鞭,步行赶车。

    吴青也提起精神,“大家注意,别让车轮打滑,也别让马受惊。”

    严忠甩着鞭子,抽在坐骑上,赶上老七跟老六,三人一起在前面探路,同时也用剑砍落小树枝,以增加雪地的摩擦力。

    木香望了眼山道两边,一边是深达十几米的斜坡,另一边也是显露出石块的断崖层。

    缝隙中,还能看见荒草,杂树,有些长的高,能达到两三米,枝桠上堆积了不少积雪,树枝都被压弯了。

    木香给吴青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注意看另一边的断崖。

    吴青恍然一震,冲前面喊道:“老六老七,你们在前面,小心右边!”

    话未落音,一截被积雪断裂的树枝,从半空中坠落,还是严忠,眼疾手快,从马上一跃而起,拦下了那截断枝,将其踢到斜坡下。

    马在雪地里,最容易受到惊吓,一旦受惊,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有惊无险,下一次,可就不敢保证了。

    木香朝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木月岚的车队还是不近不慢的跟着他们。

    大飞不爽的嘀咕,“那丫头可真会算计,咱们在前面给他们探路,他们只要顺着咱们的车轴印走,就稳当了,多划算的买卖,难怪他们死活都要跟着我们了。”

    “别掉以轻心,难保他们没有其他目的,小心为上,”木香严肃着道。

    她又不了解木月岚是个什么样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况且还牵扯到赫连晟,狗急跳墙,兔子咬人,既然这里是荒山野外的,那么动手杀人,也是最方便的,不是吗?

    后面马车内,跪在角落里的银杏,怯怯的看了眼闭目养神小的木月岚一眼。见她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已经有好一会了,便以为她睡着了。

    刚想换个姿势,不然腿脚都要麻掉了。

    “才跪这么一会,就受不住了?没用的东西!”木月岚闭着眼,轻轻淡淡的说道。

    银杏赶忙跪好跪直,“是奴婢没用,跌了小姐的面子,奴婢有罪。”

    “哼,你有罪吗?那说说看,你罪在哪儿!”

    “奴婢……”银杏咬着嘴唇想着,可是头疼的厉害,眼前有些迷糊,为了不让自己的在小姐面前倒下,她狠狠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勉强换回些神志。

    “奴婢,奴婢没能躲开那女子砸过来的凳子,受了伤,让小姐丢脸了。”

    “还有呢……”木月岚还是那个姿势,只是语气中的狠意越发的重。

    银杏哆嗦的厉害,“还有……还有奴婢不该,不该……”

    越是害怕,她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剩心慌害怕了。

    “蠢货!”木月岚随手抄起小方桌上的暖壶,朝她扔了过去。

    银杏也不敢躲,只能闭着眼睛承受。

    暖壶早已凉了,可这暖壶是铜的,正打她受伤的头上,本已止血的伤口,已渗出血来。

    木月岚坐起身,挑开帘子,看向前面的马车,慢慢的说道:“你错在,一进门之时,没发现里面坐着的人是吴青,他是谁,他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竟然犯这等愚蠢的错误,我要你何用!”

    “小姐不要,”银杏扑上去,不顾头上还流着血,就要给她磕头。

    木月岚猛的回头呵道:“把血擦干净,别弄脏我的锦被!”

    银杏赶紧扯了袖子,把流血的地方捂着,才敢继续求饶,“小姐,您别这样说,奴婢还有招,一定有……对了,他们晚上肯定要露宿破庙,那个地方咱们以前路过,小姐,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帮你除了她。”

    木月岚没有表态,只是慢慢的闭上了眼,不再看她,也没有说话。

    银杏等了好一会,见主子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瘫软着靠到一边。同时,也松开了捂着额头的手,那截袖子已经一片暗红。

    晚上,一切都得等到晚上,她一定有办法,杀了那个丫头。

    她知道小姐的心思,跟了木月岚这么久,若是她的心思都猜不透,她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木月岚本不姓木,过继了之后,才跟着木清扬姓,做了木家的人。

    可是在木家,她即使做的再好,表现的再优秀,也无法得到老太爷,以及,木家上一任家主,木坤的赏识。

    不是亲生的,又是个女娃,最终逃不过嫁人的命运。一旦嫁出木家,她过继的意义便也不存在了。

    赫连晟的出现,无疑给了她最佳的一条近路。

    只要嫁进襄王府,做了赫连晟的王妃,木凤亭算什么,木清扬又算得了什么。

    到时,只要她略施手段,有赫连晟做靠山,假以时日,木家的一切,还不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不管是谁,都不能挡了她嫁给赫连晟的路,谁挡,谁就得死。

    当然了,这些都是隐藏在木月岚内心深处的读白,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连银杏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过了正月,白天渐渐比黑夜要长,加上又是下雪天,即使快入夜了,外面还是亮的很。

    接连下了几天的雪,到了傍晚,总算是停了,可是下山的路却更难走了。

    要不车轮打滑,掌不住方向。要不车轮杠上雪块,猛的颠簸一下。

    木香叫了木朗跟彩云都下来走,不坐马车了,走路比坐车还安全些。

    对于这个提议,木朗跟彩云都高兴坏了。

    那么大的雪,正是打雪仗的好时候。

    他俩边走边玩,扔出去的雪球,连木香也没能幸免。

    何安见他们玩的乐呵,干脆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三个人在雪路上跑,走的倒也欢快。

    吴青帮着大飞一起赶车,要是太滑,他俩就得拖着车厢,否则马在前面没法走道。

    木月岚车上,赶车的杂役,也有些掌不住方向了。

    “小姐,这雪路太滑了,要不您也下来走走吧,万一打滑,也不至伤到您。”

    木月岚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可看着前面的车上都没人坐了,她猜想,这山路肯定是真危险了,为了自个儿的安全起见,虽不情愿,也只得下来走。

    “小姐,您慢着点,”银杏先她一步跳下车,扶着她。

    木月岚穿着长裙,虽说好看,可是不方便呀!特别是走在雪地上的时候,裙摆时不时的勾住路边杂树枝,搞的她,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就要扯下裙摆。

    更可气的是,这路面也太难走了,深一脚,浅一脚,没一会,她这绣花鞋就湿透了。

    木月岚心情糟透了,“到底还要我走多久,我的袜子都湿透了!”

    赶车的人,也很无奈,“小姐,恐怕得一直走下坡,才可以,你瞧这路面,马蹄子一走一滑,太危险了。”

    马车后面跟着的侍卫也下了马,其中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男子,走到木月岚身边,“小姐,要不您骑马,我牵着您,这样就不必走路了。”

    木月岚没看他,只盯着长不见头的路,再看看已然湿透半截裙子,“那你可要牵好了,别让马惊着了。”

    “是,属下一定牵好,不会让小姐受惊,”那人低着头,犹豫了下,面色一紧,“冒犯了!”

    他揽住木月岚的腰,膀子一甩,将她送上了马。

    整个过程,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半点过份之举。

    可木月岚还是觉着不舒服,上了马之后,看着那人的头顶,傲慢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温荣,”他仍是不敢看木月岚,只盯着自己面前三步之内。

    “温荣?好特别的名字,”木月岚也奇怪呢,这人好像跟了她有一年了,她居然从不知道他的名字。

    温荣的脸有些红,白暂的面容,脸红了之后,尽有几分大男孩的可爱。

    这一点,木月岚是没有注意到的,银杏却看见了。

    木月岚骑在马上没多久,又觉着不舒服了。

    鞋袜都湿了,很快就结上了一层碎冰渣子,她的脚,冻的都失去知觉了。

    “银杏,破庙到了没有,还没到吗?天都黑了,到底还有多久!”木月岚几乎是用吼的,她真的快坐不住了。

    温岚不紧不慢的回答,“就在前面了,有火光,他们应该先到了,咱们去生了火,再烧些温水泡泡,小姐就能暖和了。”

    木香他们几个,是边走边玩,到的破庙。

    说是破庙,还真挺破的。

    顶上一个大窟窿,露了不少的雪在庙中央,月光也从洞里撒下来,照在雪堆上,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老六跟老七在破庙里收拾了一个拐角,清理干净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哪个小洞会跑出小老鼠或是野兽什么的。

    又找了些能用的木板,搭了张简易的床,铺上干稻草。

    木香进来之后,将铺在车厢里的一块破布垫在下面,这才把干净的被褥铺上去。

    在她铺床的时候,吴青跟严忠从外面砍了两捆木柴,在拐角处升起火堆。

    大飞还没进破庙时,就一个人跑去打猎了,实在是馋了。冬天山里野味也不少,就看你会不会抓,有没有本事抓了。

    人多就是好,分工协作,该干嘛的就去干嘛,等到火堆升起,暖间渐渐来袭,大飞也正背着不少好东西回来了。

    “瞧瞧爷的战绩,如何?”大飞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扑来的风,把火堆都吹的晃了几晃。

    木朗脱了棉裤,正在炕上捂着,看见那一堆东西,惊讶的睁大了眼,“哇,大飞,你真厉害,那是野鸡吧,还有那个,是野兔吗?这么多呢,可是连着毛皮,咋整?”

    彩云也道:“你好歹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这些处理干净了再拿回来嘛,现在这样,难不成不洗了,直接剥皮架火上烤吗?”

    “这……”大飞抓抓头,不知所措了。他只想着打猎,压根没考虑打完了,要如何收拾。

    吴青把手中的木棍扔进火堆,站起来,道:“何安,跟我去找水,刚才咱们路过一条小溪,不远,就在那一边。”

    “是……”何安万般不情愿的爬起来,捡起大飞丢在地上的猎物,跟着吴青出了破庙的门。

    但是想想,收拾好了这些东西,待会就有肉吃了,于是,他精神头又上来了,直催着吴青动作快些。

    木月岚他们进到破庙的时候,兔子,野鸡,都已架在火上烤了。

    不仅如此,吴青顺手还从小溪里捉到几条小鱼,就是小了点,也没什么肉。

    木朗跟彩云趴在被褥上,馋的直咽唾沫。

    木香把他们两个的鞋,放在另一个火堆边上烤。

    没错,她升了两堆火。总不能一边烤鞋子,一边烤鸡肉吧!

    她随手带着的香料包还有些,也不用分什么撒,不撒什么。等到肉烤到两面焦黄时,一股脑的都撒上。

    有了香料,肉的香味立刻就变的不一样了。

    木香对待属下跟家人,一直都是一视同仁。他们一行人,不管是谁,只要有吃的,大家一起分着吃,没有谁是主子,谁是属下之分。

    木月岚那一边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分工明确了。

    找木柴的人,去了半天也没回来,打水的人,去了没一会倒是回来了,可他是空手回来的,因为没带装水的东西。

    银杏为表忠心,不顾自己头的伤,就帮着主子收拾地方休息。

    当着外人的面,木月岚即使有再多的不满跟抱怨,倒也没为难她了。

    好不容易火升起来了,银杏也铺了一块还算干净的角落。

    木月岚想脱掉鞋袜,可身边还有五个男人呢!

    温荣架好烧水的瓦罐,恭敬的带着其他人退到外面,在另一然单独起了个火堆。

    这时,木香这时的肉烤好了,香味散的满破庙都是。

    “吴青,何安,你们把这些拿给外面的守卫,剩下的这些,咱们一人一个,”木香最后又在肉上抹了遍油,泛着油光的肉,别说吃了,就是看着,也受不了。

    大飞直接抓了一只兔子,也不怕烫,抓着就啃。

    严忠从木香手里接过食物,诚恳的说了声谢谢。

    看看人家的主子,再看看他们的主子,这人哪,不能比,一比就得比没了。

    以前他也觉得,主子那样的男子,一定得配绝世美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知书达理,身世显赫的女子才行。

    现在他算是想通了,什么才华,什么美貌,都是扯蛋。

    人要想活的真实,活的踏实,就得找像木香这样的女子,才能识得人间滋味,还不是在家摆一个大花瓶,光是好看了,却是屁用也不顶。

    木朗跟彩云分到半只烤的表皮酥脆的野鸡,以他俩的食量,半只刚刚好。

    木香也扯了半只,虽说野鸡没有兔子肉多,可野鸡有味,不像兔子肉,有股子土腥味。

    关于兔子肉,她还是喜欢用酱跟重辣烧出来,味道足足的,才好吃,光是烤的话……不行。

    但是大飞不介意,吃的那叫一个香。

    何安吃了木香留下的半只野鸡,他觉得骨头最香,所以学着黑宝,把鸡骨头嚼的咯吱作响。

    木香嫌弃的瞪他,“你要不要这么恶心,这里还有烤鱼,你要没吃饱,再吃就是了,总是嚼着骨头,听着真像闹耗子!”

    何安一脸无辜,“我吃饱了啊,可是这骨头真的很香嘛,不信你问木朗,他也在嚼……”

    话未落音,只听搁蹦一声,从木朗嘴里发出来的。

    木朗愣了愣,用手接着,吐出一颗门牙来。

    “呃……哈哈,嚼骨头把门牙啃掉了,木朗,你厉害,你牛啊,”何安笑的直往后倒。

    木香瞪他,“他是换牙了,有什么可笑的,你小时候没换牙吗?”

    彩云凑过来,盯着木朗的嘴巴看,“你换的是上牙还是下牙,上牙要房顶,下牙要扔床底下,咦,你这是上牙,快扔房顶去。”

    “扔房顶,扔房顶,谁帮我扔,”木朗牙上豁了个大口子,说话往外漏风。

    “在笑什么,”吴青从外面洗了手进来。

    何安止了笑,指着木朗手里捧着的牙,对他道:“木朗啃骨头,把牙崩掉了,你帮他扔到房顶去,不然回头牙长错了,再长下牙去,可就麻烦喽!”

    彩云气呼呼的怒瞪他,“他再长,也不会长的跟你一样,长的歪七八扭的,难看死了!”

    何安也不甘示弱的跟她吵嘴,“小彩云儿,你不得了哦,敢说我的牙,别以为主子在你旁边,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了,哎呀,我可是知道你很多秘密的哦!”

    木香懒得听他俩瞎掰扯,拿了木朗换掉的牙,递给吴青,不管扔哪,总得扔出去。

    木月岚这会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啃着一块又冷在双硬的烧饼,听到隔壁的吵吵声,又闻见有香味飘过来,这会手里干巴巴的烧饼哪还吃的下去。

    她吃不下去,温荣等人却吃的香,能有口吃的,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银杏察觉到主子神色不对,便站了起来,“小姐,我去对面问问,看他们还有没有吃食,咱们买点也行。”银杏稍稍理了下衣服,就要走过去。

    “回来,有什么可问的,坐下吧,吃这烧饼也一样,”木月岚冷漠着说道。

    “是,”银杏不敢反驳,只能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温荣将烧饼烤过之后,送进来递给木月岚,“小姐,刚烤好的烧饼,比冷的要好吃,这个给你。”

    “我吃饱了,”木月岚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东西,仍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

    温荣举着烧饼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给我吧,我还吃饱,”银杏伸手接过烧饼,冲温荣微微一笑。

    温荣倒也没什么表情,只把烧饼给了她,便出去了。

    身为侍卫,是不能跟女主子同处一室的,传出去,是要败坏主子名声的。

    简单的过吃晚饭,银杏又给主子把软榻弄的舒服了些。

    看着对面的篝火也安静了下来,她等着,静静的等着,如同潜伏在黑夜中的毒蛇,伺机而动。

    可是直等到半夜,也没等到木香民起夜。

    她不起夜,根本没有机会。身边守着那么多高手,她连靠近都没法子,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木香这边也睡不安稳,她总觉得赫连晟临走时的眼神,有点怪。

    如果是军情急报,他压根不会犹豫,而是直接跨上马背就走了。那么,如果不是军边关急报,又会是何事呢?

    因为睡的不安稳,子夜时分,她便起来了,坐在火堆前添着柴,想着心事。

    忽然,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谁?”木香回头,警惕的瞪着来人。

    “呃,我……我只是起夜,”温荣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吴青在木香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一直注意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木香没理温荣,跟他也不熟,再说,一个男人起夜,似乎也没什么可招呼的。她不害臊,也没啥表情,“哦,那你去吧,走远些,别离破庙太近了。”

    此话一出,吴青捂脸转开头去。

    温荣则大步一迈,飞奔着出了破庙,离她远远的。

    银杏躲在一边,把他们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当听见外面的丫头连男子起夜,都敢议论,呲之以鼻,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粗陋不堪。

    又过了一会,起夜的温荣迟迟没有回来,银杏也等不及了。

    慢慢的朝着木香走过去,“这位姑娘,能不能麻烦您,陪我出去一下,就一会。”

    她没有明说,可只要是个人,都应该能听出来。她是要去起夜,想让木香陪她去。

    木香没看她,又往火堆上扔了根树枝,“我不起夜,你想去,让你家小姐陪你。”

    这个回答,也在银杏的意料之中。

    她找了个小砖头,凑到木香身边坐下,怪不好意思的跟她道歉,“姑娘,昨晚的事,是我的不对,你看,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今儿还被我家小姐罚跪,她说我做的不对,所以才罚我,你瞧我这膝盖,到现在还是肿的呢!”

    她本想掀开裤腿的,可想了想,也没敢真掀。破庙里有不少男子呢,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娃,哪能当着男人的面把腿掀开呢!

    银杏说的唾沫横飞,木香却没什么反应,沉静的,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那个……”银杏自讨了没趣,可是又不能在此时罢手,便又接着跟她道歉,甚至脸上还挂着泪珠。

    “姑娘,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家小姐肯定要打死我了,你是殿下身边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姑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我昨儿说的都是废话,一阵风吹过,就啥也没有了,成吗?”

    银杏一张嘴喋喋不休,说的一刻也停不下来。

    木香听烦了,瞟她一眼,冷冷的道:“我有说跟你计较吗?想让我计较,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银杏脸色一白,坐在那,身子摇摇欲坠,“姑娘,你……”

    “我什么?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跟来这儿,就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吗?那你说完了没有?若是说完了,赶紧的,哪来的回哪去,别挡着我想心事!”

    银杏咬着唇,苍白如纸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题外话------

    亲们别急,虐女二号,留着还有用,有关身世,所以她还不能死,虐虐当然是可以的!

第128章 到京

    她身子动了动,起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来,用恶毒的语气说道:“你这人嘴巴这样毒,就算去了京城,只怕也快活不了几天,我一个小丫鬟,你要怎样便怎样,可京里的那些人,凭你一个侍妾的身份,可是得罪不起的,到时要是沦落到砍头的地步,我一定会去看的!”

    既然软的不行,那她也不必装了。

    说到底,银杏跟木月岚都是一样的人。说的不好听,就是人格分裂。

    木香呵呵一笑,“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提醒,砍头是吗?那你也得好好活着,否则咋能等到我砍头的那一天呢,对不对?”

    “会的,我一定会等到的,”银杏衣袖一挥,转身便进屋去了。

    衣袖飘过,一股子香风也同时飘过。

    木香脸上的笑容一凝,忽然发现身子不能动,僵硬的跟木头桩子似的。

    银杏去而复返,她看了眼吴青他休息的方向,稍稍挑高了声音,“姑娘,你喊吗?是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木香身子僵着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杏越走越近,最后,竟坐到了她身边,搂着木香的肩。从后面看,似乎两人很好一样。

    银杏笑得意,得意的太过了之后,表情都有点像女巫了。

    “刚才不是很能说吗?不是底气很足吗?现在怎么不说了,再说几句给我听听哪,”银杏阴笑着,从袖里拿出一把小刀。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贴着木香耳朵说的,所以吴青他们听见的可能性不大。

    木香拼尽全力,想攥紧拳头,可她撒的究竟是什么药,居然能控制人的行动,却又保持头脑清醒。

    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不行,她一定得把这药的配方搞来。

    银杏攥着小刀,抵到木香腹部,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我有一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我家小姐,她也不知道,你就快要死了,告诉你也无防……”

    除了她们二人,谁也不清楚银杏在木香耳边,究竟说了什么。

    木香神色倒是很淡定,银杏就有点癫狂了,像是入了魔道的狂。她握着小刀,一点一点的刺入木香的腹部。

    两人搂的很亲密,不管从哪个角落看,都像是在说悄悄话。

    吴青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严忠去守外面了,大飞睡的跟死猪一样,何安抱着木朗,睡的也沉。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一直醒着,一直密切关注着她俩的一举一动——木月岚!

    某些时候,受伤或者不作为,不是真的输了,也不是认怂了。

    挫折也是一种磨练,对于木香来说,如果此次的受伤,可以换来些别的东西,也不错。

    刀子割在皮肉上,先是凉之后,就剩疼了。

    银杏得意极了,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接抖,她一抖,刀子好像在皮肉之间翻搅一样,更疼了。

    可是……突然银杏的刀子停住,不能再前进一分。她懵然抬头,脸上再没了半分笑容,不敢置信的盯着木香。

    这怎么可能,中了僵尸散的人,十二个时辰之内都动弹不得,她如何能解?

    木香攥着她的手,将已插入腹部的刀子,慢慢的拔了出来。

    “奇怪吗?为什么我还能动?”

    “你!”银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是在你散毒时,闭了气息,没有吸入太多,短暂的毒性发作之后,又多亏你对我下刀子,有了疼痛的刺激,这才得以解开。”

    “不对,你究竟是谁?普通人不可能解的开僵尸散,”银杏失声尖叫。

    这一叫,把众人都惊醒了,除了大飞跟木朗。

    吴青奔过来,走到近前,看见木香攥在手里的刀尖,刚要动手将银杏拎起来,却被木香阻止了,“不必你们出手,都退到一边去!”

    吴青没有离开,也没有再上前。

    他看见刀尖上有血,主子受伤了,伤在哪?伤有多重?吴青不敢往下想了,只恨自己的大意,竟让近在咫尺的人得了手,太疏忽了。

    想到银杏是谁的人,他嚯的将利箭似的目光定在木月岚身上。

    木月岚没看清木香跟银杏之间的动作,也不清楚银杏是否伤到木香了。但当吴青杀人似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害怕了。

    银杏手里的刀子,彻底从她手里掉落,落在木香手上。

    木香冷笑,“我究竟是怎么解开的,这一点你无须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僵尸散我会替你改良改进,做无色无味,既可以是粉末,撒到空中,也可以到时再以高价卖出去,你说我这个点子好不好?”

    银杏像看鬼似的看她。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只想着赚钱,是脑子有病,还是故意的?

    “你……你想怎么样?” 银杏不确定她究竟想怎样,不阴不阳的语气,弄的她心里也没了底。

    木香笑,“你想杀我,还问我想怎样,不如咱们找你的主子过来谈一谈,问问她想怎样才对!”

    她猛的将银杏拖起来,给吴青打了个眼色,让他进去把木月岚带进来。

    破庙内的场面,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显露出来。

    温荣三人护在木月岚身前,挡着吴青,“你想做什么?”

    “哼,她的婢女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的要杀人,你还敢问我想做什么,我只说一遍,让开!”吴青语气毫不客气。从一开始,他就不待见木月岚,此时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木月岚身子直往温荣后面缩,就是不出去,弱弱的争辩,“她不睡觉,要去杀人,怎能怪我,又不是我让她去杀的,或许……她就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心生恨意,才想要报复的,你们都抓住她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木月岚被吴青眼中的杀意吓到,自然不肯走出来。

    吴青怒声道:“此事由不得你!”

    眼见两方人马就要刀剑相见,何安急匆匆的爬起来劝架,“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大晚上的,要是伤了人命,怪吓人的,有啥话也等天亮再说,都消消火!”

    “你闭嘴,她都受伤了,你觉得是小事吗?”吴青没有在外人面前,称呼木香为主子。还不到称呼的时候,这是木香昨儿特意交待的。

    “啥,受伤了,哪受伤了,伤哪了,”何安吓坏了,也不劝架了,奔到木香跟前,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当看见木香腹部有暗红的印记,他炸毛了。

    “啊!”何安一声惊叫,把大飞那头死猪也惊醒了,“咋搞的,大晚上的不睡觉,吵吵架个啥!”

    没人理他……

    何安冲到木月岚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这疯女人脑袋进水了吗?深更半夜的,叫人刺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我告诉你,她要是伤了一根头发丝,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你也陪不起!”

    何安吼的太用力,口水跟洒水枪似的,喷的到处都是。

    温荣嘴角抽抽的用袖子抹了把脸,“这位小哥,我们家小姐都说了,是银杏那丫头鬼迷心窍,想去报复,不关我们家小姐的事。”

    木月岚自觉刚才的惧怕失态了,于是理了下头发,站了出来,底气十足的辩解道:“我一直在这儿睡着,她虽是我的婢女,可我也不能把她栓着看着,随时随地都看着吧,银杏,你自己说,是我叫你去的,还是你自己想报复。”

    银杏看着木月岚的眼睛,像看涂了剧毒的毒药似的,吓的她赶忙移开了眼,低下头,随后重重的点头,“是,是我想报复,跟我家小姐没关系!”

    说完,她突然抓木香的手,握住那刀,深深的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木香没有拦着,也没有使力。

    银杏这丫头,本性恶毒,连僵尸散这种东西都会制,留着她,只能是个隐患,还不如尽早除去。

    银杏倒下的时候,只看了两个人,木月岚跟温荣。

    木月岚见她自尽,吓的尖叫一声,便躲到了温荣身后,再不敢看她。

    而温荣,在看着银杏濒临死亡时,眼神里有几分怜悯。对,就是怜悯,除此之外,再无一分,多余的情绪。

    银杏嘴角挂上凄惨的笑,弥留之迹又看了温荣最后一眼,这一眼饱含的东西太多,木月岚看懂了,因为银杏的事,她最清楚。

    木香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些人自导自演的一幕,不喜不怒,“木月岚,我今天不动你,今儿你可以平平安安的从这里走出去,不是怕你,也不是怕你们木家,而是因为……我还有很多好东西,等着给你看!”

    死不是最残忍的结束方式,恰恰相反,对于有些人,死对他们来说太便宜了,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令他们惧怕的事。

    木月岚看清她眼里幽暗的光,清冷的夜光就在她身后,衬着那一地的白雪,这女子的气场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隐含的杀意,更是令人惊惧。

    但是想到自己是木家二小姐,木月岚残存的一点理智还是又自己长腿跑回来了。

    “你凭什么动我,就算你是赫连大哥的侍妾,那又如何,一个小小的侍妾,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吗?等皇上册封了襄王妃,你觉得你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说到册封,木月岚信心蹭蹭的加满了,自信又高傲的立在那。

    木香在听到侍妾一词时,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她很好奇,若是让赫连晟听到这话,不晓得他是怎样的反应。嗯,她很期待,赫连晟知道的的后果。

    不过,那个老皇帝急诏赫连晟回去,就是为了给他相亲?不是吧!有必要搞的那么狗血吗?

    木月岚见木香皱着眉,还以为她是害怕了,“你现在知道怕,还不算晚,还有机会。”

    “哦?是吗,有啥机会?”

    严忠已经进来将银杏的尸体搬走了,也不知埋在那,至少不会让她暴尸荒野就是了。

    大飞见没什么大事,又回去睡觉了。彩云趴在被褥里,倒是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可她知道外面发生了大事。

    何安站在木香跟前,急的围着她转来转去,想给她包扎,可又无从下手。

    一想到回京之后,主子发现木香受伤时的表情,他吓的腿肚子都在哆嗦。唉!要是有个神仙妙药就好了。

    木香并不在意腹部的伤,即使此刻她感觉伤口还在流血,也毫不在意,又没戳到肠子,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木月岚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赫连晟选妃,还有别的内幕不成?

    木月岚自信一笑,“告诉你也无防,皇上有意把九公主,赐婚给襄王,想不到吧,连公主都非他不嫁,又有皇上做媒,你觉着此时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木香才没傻到顺着她的话,往下捋,“那你呢,还是说,你放弃了?”

    她可没忘,银杏活着的时候,曾嚣张的说过,木月岚便是将来的襄王妃。现在她又说皇上要把九公主嫁给赫连晟,够乱的啊!

    木月岚面色有些不自然,“那是婢女胡说的,我可没说过,即便是我说了,侧妃也是王府里的人,也没错,谁能跟公主争呢,我是没有资格,你也没有,你连边都够不着!”

    “呵呵,是呢,我连边都够不着,回头等我到了京,一定跟襄王殿下说清楚,既然他有公主做正妃,又有你做侧妃,那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看来只有回家种田的份了,”木香说的很有哀怨的味道。说完,还对着天望了望,努力营造出一份怨妇的情境来。

    “你是种田的?”木月岚惊愕的嘴巴都闭不上。本以为这丫头出身寒微,撑死了不过是个小商人家的闺女。压根没有把她往庄稼人上面想,种田的……那可是最下等的人哪!

    何安还没想到给她治伤的办法呢,就听见她说要回家种田的话,顿时急了,“别听这个疯女人瞎说,我家主子才不会娶什么公主,也不会娶她这个丑八怪,主子不愿意的事,谁来说都没用,你说你,板上钉钉的事,你瞎想什么呢,赶快进去上药,可别失血过多,晕了,也别害我被主子暴揍。”

    吴青这时也想到她身上的伤,也说道:“你先进去上药,我这里有伤药,让彩云给你仔细包扎好了,别让主子看了心疼。”

    他递给木香一个小白瓷瓶子,是他们暗卫常备的药。

    木香低头看了看腹部,“哎呀,棉袄破了,真是糟践东西,这新袄子我才穿几天,划这么大个洞,想补也补不上了。”

    吴青跟何安一块默了,伤不管,却管起衣服来了,你是觉着衣服比身体重要吗?抠门也不带这样的。

    何安把木香连推带拉的,送到彩云跟前,吩咐彩云一定要仔细看着她家大姐上药,别马虎了。

    彩云瞅见木香腹上的暗红色,吓的从床上跳起来,小脸都吓白了,“姐,你咋伤了,谁干的?”

    “一点小伤,无碍,你睡吧,我自个儿上药,”木香一脸无所谓的脱了鞋,坐在板床上。又把外面的大棉袄脱了,只穿着里衣。

    “什么叫小伤,都流那么多血了,那能是小伤,你快躺下,我给你上药包一下,哎呀,你别乱动,”彩云硬是把她按躺下了。

    这一夜,木香也没睡多久。板床太小,睡不下他们三个。

    彩云掀开她的衣服,瞪着那团血污,小手抖的厉害,“这……这好像很严重啊,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要不让何安烧些热水,我给你清洗一下。”

    “要水是吗?我们现在就烧,小彩云,一定得给你姐把伤口弄好了,知道吗?”何安不放心,一直就守在外面。

    吴青也听见了,急忙出去捧了些雪,装进罐子里,架在火上,添了大柴,烧热水。

    彩云头一次看见她伤的这样重,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见热水还没烧好,便把被子给她盖着,免得冻着了。

    “是不是今天跟着咱们的那人伤的你,”彩云抽抽噎噎的问她,“早知道她们没安好心,咱就不该跟他们同路,竟然敢害你,真该千刀万剐!”

    木香笑着抹掉她的眼泪,“我没事,真的就一点小伤,没有捅多深,就是伤到一些皮肉,止了血,就能好。”

    刀子捅在腹部,除非捅到肠子,或者扎到脾肺,否则不会致命。

    大火烧着热水,很快就滚开了。

    何安低着头,将罐子放在板床边上,然后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有了热水,清理伤口上的淤血便要容易多了。

    暗红色的凝血清理了之后,伤口的样子才完全显露出来。

    有半寸长,半寸深,一按还往外流血。吴青给的药粉撒上之后,倒是不流血了。

    “姐,我给你包上,要是疼的话,你就吱一声,我动作放轻些,”彩云嘴唇都快咬烂了。

    木香轻嗯了声,之后便没了声音。等到彩云全部弄好之后,她已经睡熟了。

    何安不放心她们,站在外面,问道:“小彩云,怎么样了,伤口都处理好了吗?”

    彩云穿上棉袄,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板,走到外面,食指放在嘴边,“嘘,我姐睡着了,都别吵她,让她多睡会,昨晚她也没睡好,现在是真的困了。”

    何安点点头,没说什么,吴青招呼他俩到另一个地方坐。

    破庙地方够大,多升几个土堆,也就是了。

    木月岚坐着温荣跟另外两人身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木香说的那句:乡下野丫头,还要回去种田。

    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搅的木月岚心神不安。

    彩云他们坐下之后,木月岚又把目光投向何安,“我,我想再问问,那个……她真的只是个村姑,只是个种田的?就跟我们家的佃户一样?”

    何安回给她一个白眼珠子,“是不是种田的,跟你有啥关系,木二小姐,不该你问的,最好别瞎问,知道的越多,可不是好事。”

    彩云纳闷的转头看何安,不解的问:“种田不好吗?”

    何安愣了下,笑了,“好,怎么能不好,没有种田的,咱们岂不是都要饿死了,别听人瞎说。”

    彩云小大人样的点点头,“我没听人瞎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嗳,还有吃的吗?反正坐着也无聊,要是能有山芋或者玉米啥的烤着吃,该有多好。”

    吴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袋瓜子,“山芋什么的没有,就一袋瓜子,总能把你的嘴巴堵上了吧!”

    “能,当然能了,小青子,你真会藏东西,我咋都没瞧见你有装瓜子,你啥时候装的,不会从家里出来,就一直带着了吧!”

    吴青满头黑线,“吃你的瓜子,别吵着你姐睡觉。”

    “哦,对啊,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彩云俏皮的吐了下舌头,随后瞪着木月岚,“你也别讲话,别吵着我姐睡觉,还有,我还没问你,我姐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木月岚赶紧撇清,“不是,是我身边的丫头,不是都被你们杀了……”

    “闭嘴!”吴青冷眼瞪她,“你话太多了!”

    “不说就不说,是她问的,她不问,我还不想说呢,”木月岚气坏了。

    一个两个都当她好欺负,想骂就骂,想训就训,木家的名号到哪不是响当当的,唯独到了赫连晟跟前,狗屁都不是。

    凌晨的时候,时间最难熬了。

    彩云跟何安分完了瓜子,就开始犯困。后来靠着吴青,又睡着了。

    吴青将她抱起来,送到木香床边,凑合着给她挪了个位置,盖上被子。

    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姐弟三个,轻抿了下唇,转身离去了。

    次日清晨,当东边第一道阳光照进破庙时,众人早已收拾妥当。

    还是昨天的行礼,还是昨天的那些人,只少了一个银杏。

    两方人马,都知道银杏是怎么没的,谁也没提,只当队伍中从没有过这个人。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迎来晴天。

    天一晴,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就算还是那么的冷,但情绪高涨。

    中午的时候,随便买了些吃食,备上干粮,便又继续赶路。

    他们走的快,木月岚的马车在后面追的辛苦。后来,木月岚嫌两个杂役赶车技术不好,索性把他们两人丢在半路,让他们自行回府。

    并叫温荣丢了马,坐到马车上。

    习武的人,跟马打交道最多,赶车的技术自然比那两个杂役要强。

    要不是换了他,木月岚死也赶不上木香他们的马车。

    一天之内,紧赶慢赶的,竟在天还未黑时,便快到京城了。

    毕竟是一国之都,繁荣肯定是有的,人气也肯定是有的。

    还没进到京城的大门,在城外就已街市林立,很多两层的建筑,分散在城外,俨然是一座城外城。

    除了商户跟一些平民居屋,城外还有不少豪门宅院,甚至还有几位亲王,皇子的别院,也建在城外。

    何安似乎闻到家乡的味道,边赶车,边感慨的笑嚷,“终于到京城了,我一定要睡个三天三夜不起来,待在暖和的被窝里,死也不起来。”

    彩云扒着车帘,新奇的看着街市上的风情,笑道:“你要不起来,死睡上三天,估计我们就得给你收尸去了。”

    “去,小丫头,跟着你姐,都学坏了!”

    “我才没学坏,是你跟着你家主子学了,嗳,前面站着的人,咋那么像你家主子,我姐夫。”

    “是吗?咋可能是我主子,他应该不晓得我们现在回来才对,”何安睁大了眼,朝前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还真是我家爷!”

    “我就说是嘛,你还不信,”彩云兴奋的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急忙缩回去,跟木香汇报去了。

    岂料,木香在听到赫连晟等在城门口时,表情淡淡的,只轻轻哦了声,再没别的话。

    何安心道,坏了,主子这回有麻烦了,今晚会不会独守空房了呢?

    木月岚的人也看见了,一个侍卫打马到车窗前禀报,“小姐,襄王殿下来了,就在前面。”

    “什么?殿下来了?在哪?”木月岚情绪激动,一把掀开车帘子,直勾勾的往前方瞧。

    因为离的远,赫连晟的身影并不清晰,但木月岚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的的确确是赫连晟。

    “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哎呀,我的头发,我的衣服!”

    木月岚像个蛇精病一样,在狭小的车厢里扭个不停,一会担心衣服乱了,一会担心发髻没弄好。

    直到这会,她才恍然意识到,银杏那丫头不在,若是她在的话,一定能给她梳个漂亮的发髻。

    她激动的快坐不住了,却没有想过,人家有可能不是来找她的。

    温荣神情有些落寞,鞭子也挥的没了劲。

    赫连晟坐在马上,身披玄色蟒纹袍,长发有些凌乱,却平添几邪肆与张狂。

    坐骑仍是闪电,那匹小耳朵白马,此刻跟主子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何安赶着的马车。

    另还有四人也骑在马上,安静的立在他身后。

    谁都看的出,这几人等的时间不短了,外衣上都已结了一层冰雾。

    吴青跟严忠跳下马,奔到近前,单膝跪下,“主子!属下复命!”

    赫连晟也下了马,面容冷俊,“都起来吧,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

    “这……”吴青不知该怎么说,严忠也是。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吞吞吐吐的,莫非……”赫连晟心中一惊,冲到车帘前掀开帘子,当看见她们姐弟三个平安无事的坐在马车里时,不禁松了口气。

    木香对上他的视线,虽然才分开两日,但是不知为何,心还是很不舒服。

    赫连晟对她伸出手,“下来,跟我骑马!”

    木香没动,彩云却激动坏了,“姐,快去啊,跟姐夫骑马去。”

    彩云见她不动,硬是推着,把她推了出去。

    赫连晟揽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走向闪电。

    “拜见王妃!”同赫连晟一起来的几人,齐齐跪下,语气恭敬,不亚于对待赫连晟的态度。

    “这是干嘛!”木香撅着小嘴,心里憋屈的很,谁教这家伙把她丢在半路,就是为了回来相亲呢!虽说不是他愿意的,可还是很过份。

    “小丫头,两日不见,脾气又涨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他们给你见礼,理所应当,你还要问干嘛?”赫连晟只当她在路上累了,心情不好。

    走到闪电身边,他先将木香放到马鞍上。动作弧度大了些,木香皱了下眉,有些难受的捂着肚子。

    昨晚上了药,包扎过后,已经好很多。

    可是今儿的赶路赶的太快了,伤口好像被颠簸的,又裂开了,反反复复的扯动伤口,是最伤人的。

    赫连晟坐在她身后时,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血腥味很容易分辩,赫连晟稍一靠近她,就闻见了,“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他伸手就要探入她衣服下去摸。

    木香打掉他的手,有些慌乱,“哎呀,你别乱摸,先回去,没有伤,只是……”

    她难以启齿,伤在腹部。要是赫连续晟在这里执意要看,岂不是要掀她衣服?可是赫连晟好像理解错了,以为她是来了月信。

    “回府之后好好歇着,我已让厨子熬了些汤,是你喜欢喝的鸡汤,”赫连晟用披风将她裹起来,裹的严严实实,两个人搞的好像连体婴似的。

    “殿下!”木月岚奔到白马跟前,一脸惊喜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自动忽略掉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对,忽略掉就好了,只当她不存在。

    赫连晟微微诧异,“你是谁?”随后又问吴青,“她一路跟着你们回来的?”

    “是,在路上遇见的,”吴青如实答。

    赫连晟收回目光,眸色淡淡的,说出一句差点叫木月岚吐血的话,“以后不准跟陌生人同路!”

    “殿下……我是木家的二小姐,我叫木月岚,您……您应该知道,路上耽搁了,没能及时赶回来,殿下……”木月岚唤的这一声殿下,那叫一个娇,一个媚,还低垂着眼睫,做出一副含羞带骚的样。

    可是再一抬头,人呢?

    何安甩着鞭子,跟上前面的主子,走路木月岚身边的时候,讥笑道:“二小姐,光有表演,没人看,这样可不好,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是让主子知道,她受伤了,还是拜你家婢女所赐,你这小命可真就危险了,好自为之吧!”

    彩云在后头,从她身边移过时,冲她扮了个鬼脸。木朗也学着姐姐的样,冲她扮鬼脸。

    吴青跟严忠在走过她身边时,对她投去怜悯的眼神。大飞就更直接,干脆抹了下脖子,以示你完蛋了,小命不保了。

    “喂,你们太过份了,敢这么对于我,你们等着!”木月岚咆哮着道,引来路过的人异样的眼神。

    她自觉失态了,急忙好好站着,拂了下衣袖,“走吧,咱们回府给老太爷拜年。”

    此次,她之所以不在京中过年,还不是为了木家商行的事,在外面耽搁了,才没有回来。

    赫连晟的襄王府在京城内,最南面,跟两个皇子的府邸紧邻,其中有一家,是唐墨的。

    太子府也在这附近,竟跟襄王府面对面。

    这一点,木香死也没想到,居然对太子住面对面,她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呢!

    电视剧里,不都说,太子住皇宫里,寝宫富丽堂皇,仅此于皇帝吗?

    可是为啥她站在太子府门口,再回头看看,襄王府的匾额,有种远亲不如近邻的奇异感觉。

    他们回到襄王府门前时,老管家已经带着府里所有人,站在府门口迎接。

    虽称所有人,但细数一下,加上两个年纪稍长的婆娘,也才不过十个人。

    “奴才等见过王妃,欢迎王妃娘娘回府,”老管家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带着人趴跪在地上。

    “见过王妃!”

    木朗跟彩云一下马车,看见此等阵仗,吓了一跳。

    两人靠到木香身后,彩云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催促木香,“姐,你快让他们起来吧,地上很凉呢!”

    赫连晟并不作声,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木香拉着他俩的手,微笑着对老管家说道:“都起来吧,以后在府内,不必拘礼!”

    “谢王妃,”康伯带着人站了起来。

    同时,他们也好奇的打量,这位王妃到底是何样的人。

    主子只传话回来,说成亲了。

    听了这一消息,可把他们这群老奴才乐坏了。

    一直以为,他们都担心主子哪里不对劲,府中连个年轻小丫鬟都没有,如今主子终于肯成亲了,不管对像是谁,不管是美是丑,他们都高兴。

    何安走过来给他们介绍,“这个老头我们都叫他康伯,这两个臭小子,是府里的杂役,打扫屋子,清理院子这些活,以后都交给他俩干。”

    “见过王妃,我叫小五子,他叫栓子,您要有吩咐只管跟我们说,小的一定给您办妥妥的,”一个瘦小男娃站在木香面前,满脸灿烂笑容的自我介绍。

    这两人长相都很普通,要说有特点,就属说话的小五子,脸上有颗大黑痣。至于栓子,老实木纳的很,只会冲她傻呵呵的笑。

    何安又指着其余的几个人,“这两个阿婆,是府里的厨子,在王府里做了好些年了,我跟王爷都是吃他们做的饭长大的,就做菜没您做的好吃。”

    何安是实话实说,没恭维她的意思。

    会做饭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能把饭做的好吃又能赚钱的,恐怕就只有木香了。

    那两个中年妇人,谦卑着走过来,“王妃娘娘,奴婢姓陈,您叫我陈妈子就好了,”说着,又拽过另一个妇人,“她是哑婆,不会说话,殿下可怜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就收留了她在府里的厨房干活,洗洗菜,添把柴火什么的。”

    哑婆是真的不会说话,但眼神很柔和,也很慈爱,尤其是在看见木朗时,喜欢的不行,一直盯着他笑,把木朗笑的心里有些发毛。

    除了他们五个,还有另外几人,年纪都不大。

    有负责养马的,有负责守门的,还个两个侍弄园子的。

    他们介绍完了,木香拉过彩云跟木朗,“这是我弟弟妹妹,爹娘不在了,他俩自小便跟着我长大,以后住在一起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有一个爹,跟没有一样,还不如没有,反正他们三个跟孤儿也差不多。

    一众仆人似乎都没想到,新王妃竟这般和善,一点架子都没有,太亲切了。

    赫连晟看他们说的很投缘,也微笑着走过去,揽着木香的肩,“都进去说吧,别总在门口站着。”

    “对对对,都进去,老奴这一高兴,脑子就犯晕,都忘了让您进府,王妃别在意,”康伯老脸都红了,急着跟她道歉。

    木香随着赫连晟进府,不在意的摇摇头,“无防,日后都是一家人,客套的话还是别说了,你们也别总王妃王妃的叫,听着怪别扭的,要不叫我名字吧!”

    “呃,这个不敢,主仆有别,哪能直呼名字呢,万万不可,”康伯一脸的惶恐。

    何安道:“那就叫夫人,叫起来顺口,也不生份,夫人,您看行吗?”

    彩云被他搞笑的语气逗乐了,捂着嘴偷乐。

    木香点了下头,不理他。

    ------题外话------

    关于这一段,有的亲,可能看的不过瘾,但如果轻烟告诉妞们,到九十七万字左右,轻烟把月岚小渣送给木香虐?好不好呢?

    所以说,我们急不得,虐渣,可不是一把掐死!

第129章 入府第一餐

    走过大门坎,入眼便是襄王府的大院。

    偌大的一个院子,铺满了青石板,就只有青石板,扫的一层不染,连片落叶都没有。

    呃,没有树,哪来的落叶呢!

    “你这院子咋什么都没有,这也太荒凉了吧!”木香有点嫌弃的说。

    赫连公子立即表态,“夫人,我长年不在家,他们几个也不会打理,夫人若是不喜欢,尽管改就是了,要种什么,都随你。”

    后面一众人,纷纷转开头去,不忍直视。

    您哪是因为不在家才不种的,您分明是觉得种上花花草草,太矫情了。您还说,只有唐墨那样的假斯文人,才喜欢养花种树。

    您又说了,院子弄这么干净,最适合做练武场了。

    康伯毕竟是老姜,最懂得察言观色,“王爷说的是,夫人您想怎么改,是要种花还是种树,前几日太子新运进不少白牡丹,就是还没开花,听说要养在暖房里的,娇贵着呢,咱们要不要也买些?”

    木香直摇头,“牡丹有什么可看的,回头你去花市,挑几盆冬梅,黄梅,红梅都可以,记着要挑造型好看的,再种两棵海棠树,到了春天开花,比牡丹也不差。”

    康伯眼睛一亮,“这个好,冬天种梅,春天种海棠,只有应季的花,开着才香,小五子,你让人去花市,让人把梅花都搬来,给夫人过目。”

    木香咋舌,买个梅花,还得把整个花市都搬来?未免太夸张了吧?

    赫连晟了解她的心思,“要是觉得太兴师动众,明儿我陪你去逛花市,本王也喜欢梅花,清冷孤傲,很合咱们王府的风格。”

    后面一众人再转头,不愿再看自家主子。

    康伯跟两个婆子笑的都合不拢嘴,他们最喜欢看到殿下跟夫人和和美美的。最好也别娶什么妾室侧妃,这样能省很多麻烦。

    木香边走边撅嘴,“别,跟您一起去逛花市,不是看花,都得看你了。”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就感觉好多人盯着赫连晟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甚至还是女子的惊呼声。那声音娇媚的,她听着都快吐了。

    赫连晟大笑,“夫人这是嫌弃为夫长相太过俊美的了吗?”

    “咳咳!”

    何安几人忍不住掩着嘴巴咳嗽,汗颜了,主子啊,您到底还要不要底线了。

    康伯见他们俩有话要说,后面总跟着一堆人也不好,便道:“主子,要不您带夫人去清风院,这两位小主子,我带他们下去去看看住的屋子。”

    “也好,他们俩个的厢房就安排在清风院隔壁,至于他,”赫连晟看着,从进门之后,就一脸不爽的大飞,似笑非笑的道:“至于他,吴青,你带他下去,跟你住一个屋。”

    “什么?让我跟他住一个屋?我不干,”大飞蹦了。

    “抗议无效,”赫连晟的命令,向来不可更改。

    “什么叫抗议无效,你这王府也不小,我不能一个人住吗?随便找个屋子也行啊,”大飞冲着赫连晟的背影喊。

    吴青拍拍他的肩,“别喊了,主子是怕你睡觉太死,喊都喊不醒,走了,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吴青在府里的住处,虽是一间,但若论起来,应该算两个小间,所以他俩,也不算真的住一个屋。

    康伯带着彩云跟木朗先去了厨房,知道他俩饿了,就先给他俩弄些吃的。

    等到主子跟木香离开之后,康伯把何安拽到一边,小声的问他,“咱们这位新王妃,真的就是个村姑?我瞅着,那气势,不像村姑,倒像个大户小姐。”

    何安搂着康伯的肩,嬉皮笑脸的道:“康老头,她那个人,你可得小心着了,别看她平时和和气气,说啥都行,可是呢,你不能触了她的逆鳞,比如她家弟弟妹妹。”

    “还有呢,她喜欢自己做菜,也喜欢种菜,还喜欢做生意,你要是看她去了厨房,千万别大惊小怪,也别拦着,只管坐等她把好吃的做好了,端上来,听明白了没有啊?”

    康伯听的眼睛都不会眨了,“这哪行,哪有主子干活,咱们当奴才,在旁边看着的道理,夫人是襄王妃,下厨种菜这种事,干不得,万万干不得,那得多……”

    他想说得多丢襄王府的脸,可想想,最后这句还是忍了。

    一扭头,见何安的爪子还搭在他肩上,气呼呼的把他的爪子拨开了去。

    没大没小,小安子出去一趟,胆子又大了。

    “哎呀,你这个老古板,我说了那么多,你咋一句也听不懂呢,呐呐呐,我可是事先跟你说了,如果你不听,回头惹了主子生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康伯抬起老眼看他,似乎还有点不相信,“算了,我不问你,我去问吴青,他可比你稳当多了,哪像你,满嘴跑驴车!”

    “嗨,小老头,好心当驴肝肺是吧,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咋能不信呢!”何安不服的叫嚷。

    等他叫完了,前院也只剩他一个了。

    赫连晟拉着木香回到他住的清风院,跟前院差不多的风格,只在拱门边种了几棵竹子,算是这里唯一的绿色植物。

    他的院落也很简单,入了拱门,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央摆着一张小石桌,边上放着四个小石凳。

    因为没有树,所石桌顶上搭了个小凉亭。

    院内的厢房,有三间。

    最中间的是主厢房,左边一间书房,右边是奴才们守夜住的地方。

    在前世看多少了豪门大宅院,哪个不是层层相叠,奢华到令人咋舌,为啥到了她家王爷这里,就变成了朴素无华,这么接地气呢?

    不过这样也好,比较有亲切感,至少她很喜欢。

    赫连晟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的满意程度,靠近她,从身后拥住她,手圈着她的腰,“夫人是否满意为夫的王府?若是不满意,随你去改。”

    木香在心里叹息,还是那句,这样的男人教她如何能不爱。

    “我真的改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又或者,你不一定喜欢我改动的地方,那又怎么办?”

    “瞎想些什么,先前一直在边关,府里的一切,都由康伯打理着,他一个老人家哪懂得装饰园子,我也没那个时间跟心情,日后这府里的事,可都要交由娘子了,”赫连晟收紧了手,亲咬了她的耳垂。

    “嘶……”这回木香是真的疼了,不是耳朵,而是腹部。男人的手劲大,疼的她直抽气。

    赫连晟想起先前以为她是月信来了,可是不对,他刚才摸的是她的腹部。

    二话不说,赫连晟将她抱起,一脚揣开主屋的门。

    “你揣门干嘛,揣坏了还得修呢,”木香心疼这门,上好的黄梨花木,好贵的。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腹部?”赫连晟语气中隐含怒意。

    木香看他的脸色,简直阴云密布,搞的她都有点心虚了,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是受伤了,但是已经上过药了,就是……就是赶路的时候,又裂开了,你把药拿来,我自己上就可以了。”

    她不敢让赫连晟看她的伤口,没看的时候已经要冰雹了,要是看了……

    赫连晟阴沉着一张脸,也不理她,径直将她放在床榻上,按住她企图遮挡的小手,掀开棉衣。

    还没看到里面,就已经看见渗出的血。

    赫连晟拧着眉,眉间的褶皱都能掐死一只蚊子了。

    小心的揭开里衣,却发现渗出的血跟里衣粘在一起了,轻轻扯动里衣,伤口的血就往外冒。

    赫连晟的手抖了,心也跟着跟抖了。

    他这一双手,杀过很多人,砍下过很多人的脑袋,也沾过很多人的血。

    可从没有一个人的血让他如此恐惧,那是从心底升上的慌乱,陌生的情绪,令他有些无措,看着起伏的伤口,竟然就停住了。

    “怎么了?血没止住吗?”木香探起头看,她一抬头,腹部跟着收紧,伤口裂的更大了。

    赫连晟恍然回神,厉声训斥道:“你还知道身上有伤?既知有伤,为何要急着赶路,非得看着血流干才高兴吗?”

    襄王殿下真真的火了,心底的一小团怒火怎么也压不住,烧的他挠心挠肝的难以忍受。

    木香眨巴着眼儿,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人家还不是急着想见你嘛!”

    轰隆!

    赫连晟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垒起来的怒火高墙,在这一瞬间崩塌的只剩下一片尘埃,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一腔柔情。

    木香还是眨巴着眼儿,一脸懵懂的看他,咬着唇,细声问:“相公,你不上药吗?这样挺冷的。”

    把人家衣服都掀开了,能不冷吗?

    赫连晟一声叹息,俯下身,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咬的很重,差点就咬烂了。

    稍稍撤离一点距离,看着她唇上很深的牙印,又心疼的轻吻了片刻,直到她唇上的齿印慢慢的消退。

    “这件事我会弄清楚,你想糊弄过关,那是不可能的,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便起身去了书房。

    不一会,拿了药箱进来。伤口重新上药,重新包扎。

    等收拾好了,她也被勒令不准下床,只能在床上躺着。

    哑婆过来送鸡汤,瞅见赫连晟拿着染了血的纱布,可把她吓坏了。

    当知道是木香受伤了,还非得掀开她衣服瞧瞧。

    木香被她的热情弄的脸红了,又不好一口回绝。

    赫连晟挡在木香面前,吩咐哑婆,让她去熬些治伤的汤药送来。

    哑婆连连点头,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瞧见殿下端了汤碗,亲自喂夫人喝鸡汤。

    回到厨房之后,她比划着清风院里看到的情景。

    陈妈乐呵呵的道:“这是好事,殿下跟夫人的关系好,和和美美的,要是明年能再给咱们王府增一位小小王爷,那咱这王府可就热闹了,你瞧对面太子府,整天都是小皇子们的吵嚷声,小皇子长的漂亮,看着就讨喜。”

    哑婆使劲点头,也跟着乐呵。

    殿下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在府里,就算回来,也只是住个几天,就又走了,襄王府也就去年才封的,以前他们住赫连府。

    赫连晟封的异姓王之后,才搬到这里来。

    简单的用过晚膳,陈妈烧了两大锅水,让小五跟栓子,挑了去,给主子沐浴洗澡。

    大飞带着木朗一块洗的,两个人打打闹闹,直到水快凉了才起来。

    陈妈陪着彩云洗澡,小丫头在里屋洗,陈妈就在外面守着,生怕小丫头认生,不好意思。

    木香的腹部受伤,自然是不能进浴桶洗的。赫连晟洗过澡之后,重新打了热水,让她擦擦身子,再把脏掉的衣服换下来。

    府里洗衣服的活,都是陈妈跟哑婆两个人干,有时性格憨厚的栓子也会帮着他们一块洗。

    木香失血过多,虽然临睡觉前,喝了汤药,可是到了半夜,还是发起烧来了。

    能不烧吗?

    赶了这么远的路,又是大冬天的,身体本就疲惫,又流了那么多的血,伤口愈合又扯开,她能撑着没倒下,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这一夜可把赫连晟着急坏了,一整夜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降温,又不断的给她擦身,喂温水。

    半夜里,又让何安去请了郎中过来。

    可是发烧这种事,郎中也束手无策,汤药也喝过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挺过来。

    折腾到凌晨时分,木香的烧才退去。

    赫连晟总算松了口气,抱着她温热的身子,沉沉的睡了去。

    次日,木香是在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的,抬头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也升的老高。

    院里的雪昨儿就清扫了,她进来的时候,只看见拐角高高堆着的雪堆。

    太阳一照,顶房上的雪也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她想动,却发现身子重的很,再低头看,自己的身子,被赫连晟牢牢的抱在怀里。

    他的腿压着她的腿,他的手圈着她的腰,他的脸贴着她的……木香猛的睁大眼,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什么地方不好贴,非贴着她的胸口,只差一点,就要……哎呀,这人揩油真的不分时间地点。

    其实赫连公子真想说,他很冤枉的,抱着娘子睡的太熟,一时不察觉,触到了雷区,真不是有意的。

    木香一动,赫连晟就醒了。

    第一反应是探探她的体温,确定退烧了,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窝在她颈间,睡觉。

    “我昨晚是不是发烧了?”

    “嗯,现在退了,身子感觉如何?”

    赫连晟说话的时候,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痒痒的,麻麻的。

    木香觉得不自在,推着他的头,想跟他拉开一些距离,可是奈何某人的脸像长在她身上似的,怎么推也推不开。

    “我烧都退了,你让我起来吧,你要是困,便再睡会,我出去瞧瞧。”

    赫连晟连眼皮也没抬,语气慵懒的道:“起来做什么?彩云他们有人看着不用担心,陈妈刚才来过一次,她熬了粥,等你醒了再送过来。”

    木香眨着眼,眨了一会,突然想到,她没有公婆,她这个新媳妇,连敬茶都省了,真的好省事啊!

    不存在婆媳关系,呃,好像还有赫连家的几个老顽固,还有一个老太爷。似乎都不是善茬,不好搞定哪!

    两人在被窝里磨磨蹭蹭的,等到起床时,都已经快响晌午饭了。

    木朗跟彩云来过好几次,都被守在外面的栓子拦下了,他是个只讲规矩不讲情面的人,任他俩软磨硬泡,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直到吃晌午饭,他俩才在正厅里,见到木香。

    “姐,你伤咋样了,听他们说,你昨儿发烧了,现在好了没?”彩云一见着她,就迫不及待的问。

    木朗伸手戳了下她的腹部,弱弱的问,“是这里吗?”

    “嘶,”木香疼的抽气,“臭小子,你说归说,别戳啊,当然疼了!”

    木朗吓的缩回手,萌萌的说:“那我不戳了,这样就不疼了吧?”

    “哎呀,你别插嘴,”彩云把木朗扒拉开,急切的抓着木香,“姐姐,我发现这里地方好大,原本还以为就前面一个院子,可就在东边,有个大园子,可惜就是荒废了,不然种上花花草草的,弄个花园,肯定很好看。”

    木香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脑子进水啦,有空地,当然要种蔬菜,还得养一笼子鸡,猪就不用养了,鸭子倒是可以,就是得有水,自己家种出来的菜,可比外面买的要好吃。”

    彩云直撇嘴,“我也想过种菜,可这里不是王府吗?姐夫真的能让咱们在府里种上菜,会不会招人笑话?”

    木香掐着腰,正要说话,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拨人,“你们……不去吃饭,站这儿干嘛呢?”

    陈妈子在围裙上搓着手,呵呵的笑,“我们在听夫人您说话,那个,您真打算在王府里种菜,养鸡?”

    陈妈子这尾音挑的可高了,可见到她有多少不能相信,堂堂的襄王妃要去做农民。起初她还不相信,这位新王妃是村姑出身,现在,信了。

    康伯也在,“夫人,您要种什么,我们都不反对,反正那园子空着也是空着,荒废了也怪可惜的,可现在是冬天,种啥也不能活,要不……咱到了春天再种?”

    “不用等到冬天,现在就可以种哪,只要搭个草棚子,再用油纸把棚子罩起来,升上暖炉,温度上来了,蔬菜自然可以长起来,到了天气转暖,再把棚子拆掉,也不麻烦,”木香说的很认真。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主厅桌上的菜色。没有绿色青菜,大白菜就是主要的青菜来源。

    陈妈子听的云里雾里的,没咋明白。

    小五跟栓子也没听明白,倒是刚刚走过来,准备要吃饭的大飞,冷不丁来了句,“你还要搞棚子啊,不是说住不了几日,你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吗?”

    “夫人,你还要走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陈妈子急了,好不容易把夫人盼到了,这回可以其他皇子府的婆子们好好炫耀一番,尤其是太子府的那几个厨娘。每回她跟哑婆出去买菜,都要被她们奚落一顿,说的那些个话,可难听了。

    康伯也急,“夫人,你不会是想回老家吧?哎哟,可别介,您是襄王府的人,自然得住在王府,听说殿下把主母玉佩都给您了,那您可就是赫连家的主母,责任大着呢!”

    哑婆不会说话,一个劲的摇头,要不是碍于主仆关系,她早冲上去拉着她了。

    木香听的满头雾水,“那个,你们别激动哈,我说的回去,是老家那边还有些琐事没有处理完,我还得有个作坊,去年才盖起来,总不能现在荒废了,把我把那边弄好了,还会再回来的。”

    “这……”

    “你们都站这儿干嘛,想等饭菜凉了再吃?”赫连晟从书房过来用膳,见他们都站在主厅门口。

    别人他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木香,站在外面那么久,伤口怎能受得了。

    陈妈子忙解释道:“主子,我们几个是在跟夫人商量,让她别回老家,就在这儿住下了,我们都很喜欢彩云跟木朗,他们要是走了,咱这王府又该冷清了。”

    这是实话,木朗跟彩云都是小娃心性,陈妈子亲人也不在身边,看见他们俩个小娃,便格外的亲切,喜欢的不得了。

    彩云又很懂事,木朗说话萌萌的,虽然有点呆,不是很机灵,但最招人疼了。

    赫连晟道:“夫人还有些事没有办完,等办完了,自然不会再走了。”

    主子这样说了,陈妈子也不能再说啥,只有康伯,在木香要进主厅时,说道:“夫人,等您空下来,身体舒坦了,小的把府里的账目拿给您过目。”

    康伯也真是急了,殿下平时不管账,如今府里有了夫人,这账目自然得交给夫人打理。

    “呃,好啊,那就等两日,我把伤养好了再说,”木香笑的很勉强。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襄王府的账目多的,能把她埋起来。

    赫连晟临进主厅时,想起一事,“康伯,陈妈,你们准备一下,过两日我跟夫人摆喜宴,你发些请贴,无关的人,就不要请了,嘴欠的人也不必请,办喜事,本王可不想招不痛快。”

    “嗳,殿下要办酒席,那太好了,这……哦,过两日是正月初十,十全十美,顶好的日子,要不咱就把喜宴定在那一天?”康伯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座死气沉沉的王府,张于挂红啦。

    “行吧,具体的事,等夫人休息过了,你再跟她商量,都听她的,务必叫她高兴,本王娶妻不易,你知道该怎么做!”

    康伯抹汗了,“是……小的一定尊照夫人的意思,绝不给夫人添烦心。”

    赫连晟微微点头,进了主厅用膳。

    等到主子们都走了,陈妈子激动的说道:“咱们王爷对夫人可真好,要是按着他以前的脾气,压根不会办什么喜宴,他肯定会嫌麻烦,如今不光要办,还得让我们都听夫人的,这,这变的也太快了些。”

    其实她想说的是,主子疼媳妇,已经到了没边没境的地步,似乎还很怕媳妇呢!

    康伯摇头,道:“主子们的事,咱别瞎议论,四个长老估计下午就要过来了,还有老太爷,最晚明儿也要来了,主子肯定还要带夫人回老宅入族谱,到时夫人也得去老宅,唉,到时是个什么情景,还不晓得呢!”

    说起这些事,陈妈也担心,跟着直叹气,四大长老跟赫连家老太爷,五个老古板,不好搞定哪!

    哑婆扯着她的袖子,有话要说,比划着手,一会指指主厅,一会拍胸脯,一会又竖大母指。

    陈妈看懂了,“你是想说,你相信夫人一定可以解决的,你相信夫人很有本事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哑婆使劲点了点头,“嗯嗯!”

    “呵呵,我们两个都没看出多少来,倒让你是瞧出来了,行吧,你说有本事,那就是有本事,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看那几个老头子咋吃瘪的!”

    康伯可没她俩乐观,再说了,光是赫连家的老头子吗?还有皇上呢,那个老顽童,年轻那会做事雷厉风行,老了老了,越发的古怪难缠了。

    **

    王府中吃饭,肯定是要主仆两桌,康伯他们平日吃饭,都在厨房旁边,那里有间小客厅,摆着桌椅,足够十几个人同时吃饭的。

    而主厅,离厨房有些距离,尤其是在冬天,菜端到主厅,等到主子们过来吃,早都凉透了。

    京城里还没流行吃火锅,木香弄的火锅,唐墨剽窃去的创意,只在福寿楼范围内传播。

    他把火锅搞的神神秘秘,要想吃火锅必须到他店里去,霸权营销啊!

    今儿中午因为是刚开始,所以大飞是跟他们一起吃的。

    端着饭菜,看着满桌子好看却不好吃的菜,大飞无比憋屈,可怜巴巴的瞅着木香。

    “夫人……您的伤咋样了?”

    本来想问,‘你啥时候给我们做饭’可是一看赫连晟威胁的眼神,话到嘴边,他只得改了。

    木香喝着鸡汤,也不理他。

    满桌子,只有这汤,因为上面漂着一层油,所以还没过凉。

    白菜吃的淡而无味,猪肉太老,也没搁酱油,白花花的,看着就让人没了食欲,还有一盘清蒸鱼。

    这种天气,再好看的鱼,端到桌上也得凉了,凉掉的鱼肉有腥味。

    木朗跟彩云也迟迟没下筷子,就连对吃食一向不怎么在意的赫连晟,竟也食之无味。

    木香把他们几个的表情看在眼里,但她依旧只喝她的汤。

    等到两碗汤下肚,觉得撑了,才搁下碗。

    “要不咱们去厨房下面吧,再炒个红烧牛肉做卤,浇在面条上,也一样的好吃,咋样?”

    “好!”大飞第一个举双手同意。

    “吃牛肉面条!”木朗迟疑了下,也举手。

    “吃什么吃,大姐还受着伤呢,咋能让她去做饭!”彩云拿着筷子,赏了他俩一人一个爆炒糖栗子。

    木朗摸了摸脑门,不敢吱声了。

    大飞也摸着头,对着彩云龇牙咧嘴,好像她打的有多重似的,“你们姐妹两,一个比一个暴力,动不动就打人,哪还有半点女孩子的样!”

    赫连晟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悠闲的说道:“彩云打的不对吗?夫人伤的那么重,你敢让她去给你们做饭,该打,打的还轻了!”

    他的娘子,他都舍不得支使一下,他们可倒好,说话完全不经大脑啊!

    木朗撅着嘴,委屈巴拉的瞅了木香一眼。

    木香扶着桌子站起来,冲他们几个直摆手,“行了行了,都别装样子了,这样,彩云跟我一起去,大飞,你负责烧火,彩云掌勺,我在旁边看着,这样总成了,走吧,别耽搁时间。”

    她说到装样子的时候,赫连晟表情微微变了,扭开脸,避开众人的目光。

    府里的下人,听说新来的王妃要做饭,都挤到厨房门口看。

    康伯把他们一个个的,都赶跑了。

    王爷就在厨房呢,他们这些小子胆儿可真大,仗着王爷对下人脾气好,不在府里发火,一个个的,胆子大的都要翻天了。

    小五子赖在厨房门边上不走,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那,扛着脖子跟康伯扯皮。

    “我不走,天天吃陈婶做的饭菜,我这嘴,都能淡出个鸟来,您没闻见夫人厨房里烧的肉香吗?哎哟,可比京城大酒楼烧的还要香呢!”

    康伯照着他的脑袋,扫了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府里平时也没短你的吃喝,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那夫人身子还有伤,硬撑着伤,做的饭菜,你好意思吃吗?再说了,主子做的饭菜,你一个做下人的,哪有资格吃,回去,快给我回去,你听见没有?”

    小五不挪窝,抱着栓子的胳膊,两人一块蹲那了。

    他掰着栓子的下巴,问他:“栓子你说,夫人做的菜香不香?”

    栓子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大葱大料烩出来的牛肉,能不香吗?

    而且这酱油还是吴青现跑去买的,按着夫人指示的,只能卖一家出的酱油。除了酱油,夫人又新添了不少的调料。

    陈妈他们平时做饭,因为图好看,都不怎么搁酱油跟醋,不光是他们不搁,宫里的御厨也不搁上色的东西。

    他们喜欢那菜烧出来,就是本来的颜色,光注意外表跟摆盘好看,味道咋样,他们才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们吃。

    宫里的皇上皇后们吃饭,最少的也要摆几十道菜。

    就那么几个人吃饭,光是夹眼前摆着的菜,就能把他们撑死了。

    栓子当然是没吃过宫里的菜,可他天天吃王府里的菜,实在不怎么样。

    其实也不是他们一家是这样,对面太子府的下人,也抱怨他们府里的菜不好吃,还不自己在家腌点咸菜疙瘩就着菜饭吃的香。

    小五又问了,“那你走不走?”

    栓子愣了下,小心的问道:“我能不能再闻一会?”

    “哈哈……”小五笑的直不起腰来。

    康伯觉得老脸羞臊的,简直都抬不起来了。

    先前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为夫人的出身耿耿于怀,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陈妈子也在厨房里头,看着彩云那小丫头,在夫人指挥下,一会往锅里放这个,一会往锅里放那个。

    半锅的牛肉,放了好些调料,那调料浓的,比她一个月使的都多。

    陈妈子忽略掉锅里的香气,讪讪的道:“夫人哪,你这样做出来的菜,能吃好吗?味道会不会太重了,咱们府里的人,包括王爷,可都习惯吃的清淡,要不,您少搁些佐料吧!”

    她也不是妒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不得劲。好歹她在王爷身边做饭也做了十几年,难道还不如这位从乡下来的新王妃吗?

    木香坐着赫连晟给她搬来的软椅子,靠在厨房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指挥彩云炒菜。

    听见陈妈的话,她淡淡的笑了,“这牛肉不是只做菜吃的,回头浇在煮开,捞出来的面条上,汤汁跟肉一起,跟面条搅拌了,味道自然就没那么重了。”

    陈妈来了兴趣,蹲在她旁边,收起那一点点的不得劲,笑呵呵的问她,“这是咋个吃法,面条不都是放在锅里,大火煮开,搁点油,搁点葱花,又或者用鸡汤,鸭汤一起煮着,这样不对吗?”

    “对啊,你说的也对,只是面条的吃法也很多种,比如刀削面,手擀面,小刀面,宽带面,热干面,总之,不同的做法,做出来的面条味道也会大不一样,待会面条出来了,你尝一下就知道区别在哪了。”

    “啥,我们也可以吃?”陈妈子无措的站起来,“这可不行,您是夫人,您下厨做的饭,只有主子能吃,我们都是下人,哪能吃您做的饭。”

    “不行吗?”木香眨着眼睛,似乎很懵懂,“可是何安跟吴青,住我家的时候,天天都吃我做的饭菜,我咋没见他俩客气!”

    “这……”陈妈子没话说了。

    何安跟哑婆收拾完主厅的餐桌,正巧走过来,看他们都在厨房门口站着,他纳闷了,“你们咋还站着,还不赶紧拿上碗盛面条,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几位,去晚了,连汤渣都没的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

    还是小五反应最快,站起来冲到他跟前,激动的问,“你是说夫人做的饭菜,我们也可以吃吗?”

    何安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他,“废话!”

    说话间,彩云已经把面条捞上来了,牛肉也烧的差不多了,就是时间太紧,没有炖烂。

    木香招呼陈妈子,进去给彩云帮忙,那么些个碗,她一个人哪盛的过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碗太小,夹两筷子的面条,那碗就满了。

    大飞干脆用盆吃,那么小个碗,盛来盛去的太麻烦。

    何安见他用盆,傻眼了,也急吼吼的跑去找了个小盆,捞了大半盆面条,又舀了不少的牛肉,这才乐呵呵的跑出去。

    襄王府的厨房不小,两口大锅跟木香家里的大锅差不多大。

    煮了满满一锅面条,几乎把存着的面条全都下了,才够这一大家子吃。

    眼看这些人都围到灶台边上去了,木香寻到吴青,让他赶紧盛上面条送给他家主子吃去。

    这些个人,只顾吃的,把他们家主子都给忘了。

    彩云要给她盛面条,木香不吃,喝了两碗鸡汤,肚子都快撑死了,哪还吃得下面条。

    “哎哟哟,你们都别动,我给你们盛面条,都别靠过来,”陈妈子被这些个小子挤的都快站不稳了。

    大飞跟何安早跑了,康伯也弄到一碗牛肉面条,吃几口,琢磨一下,又吃几个,又琢磨一下。

    “这个牛肉跟京城小馆子里烧的牛肉味道就是不一样,面条也不糊汤,清清爽爽的,看着舒服,吃着更舒服。”

    小五嚼着大块的牛肉,烫的也顾不上说话,只拼命的对他点头。

    栓子压根不讲话,只闷头吃饭。还有两个小杂役,也吃的备香。

    陈妈跟哑婆,最后也一人弄到一碗,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夫人真的很会做菜。

    彩云端着碗,坐在木香身边,看着厨房门口或蹲或坐的一众人等,小丫头真怀疑自己看错了。

    “姐,他们以前过的日子,是不是比咱们还要惨,你瞧他们馋的,好像多久没吃过牛肉似的。”

    原来京城人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嘛!

    ------题外话------

    存稿君在此!

    对于催更的小妞,真的很抱歉,轻烟不想爆更,只想稳定的,慢慢的来!

    20张催更票,有心无力……

第130章 逛京城

    木香被小丫头的话逗乐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是过的惨,他们只是注重好看,比好吃来的重要,懂了没?”

    “哦,差不多懂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彩云恍然大悟。

    “噗,咳咳,”小五吃呛着了,准确的说是被她的话惊的,呛着了。

    夫人哪!您能别这么实话实说行不?

    康伯也背过脸去,默默吃着饭,经过这一上午的相处,他算是明白了,夫人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也是热心肠的人,对人也亲和。

    跟京城的那些大小姐,完全是两个样。

    虽说看着像村姑,实际上也就是个村姑,可为啥他看着夫人,就觉着气质那么好,哪怕是坐在厨房门口,磕瓜子,那动作,那姿势,也十足的有范。

    这些话,康伯可不敢跟别人说,谁知道其他人咋想的呢,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关于这一点,他可真是多虑了。

    不光是他,陈妈子以及小五他们,都没有因为夫人下厨烧饭,整的跟厨娘一样,就对她轻看。

    总结一句话:有些人的气质是靠别人衬,靠绫罗珠宝陪衬的。而另一些人,气质是由内而外的,与生俱来的,与外在的事物无关。

    当然了,若是木香听见他这话,估计要笑的背过气去。

    呃……不行,腹部还有伤,不能大笑,笑多了,万一笑穿,那就可坏大事了。

    吃罢牛肉面的午饭,她得去休息一会,赫连晟下午要去一趟宫里,在被窝里就跟她说过了。所以下午,她必须待在家。

    可是她闲不住,说好的买梅花,今儿又是个大晴天,时间不等闲人哪!

    康伯跟陈妈下午要去准备喜宴的事,大红绸布自然是有多少挂多少,把这空荡荡的院子,都挂上红才行。

    还有办喜宴要准备食材,也得提前备下,或者定下也行,免得到时着急忙慌的,再少了啥。

    最最重要的,是两位主子的喜服。

    听说主子带着夫人去庙里拜过天地了,可即使拜过天地,这回京城办喜宴,也得穿喜服不是?总不能穿一身常服,就去招呼宾客吧?

    康伯越想越觉着事情多,可把他老人家急坏了,跟陈妈两个人商量了好一大会,又把何安跟吴青叫了过来,让他俩帮着去采买东西,去预定。

    何安跟吴青最近一段时间,跟着木香做生意,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采购都得列上单子,有了单子,一个下午就能跑完了。

    康伯这回又长见识了,原来去年腊月到今年正月,京城流行吃的香肠,就是他们家夫人鼓捣出来的,还有那皮蛋,他在京城大酒楼吃过。

    活了这么些,他还从未见过,颜色那般奇怪的吃食,不光颜色稀奇,那味道也稀奇的很,说不上来。

    木香下午睡了一觉,又让彩云替她上了一遍药,绑上棉布,感觉好了很多。

    便招来小五,带她去了康伯的账房。

    看账本全凭各人天赋,有的人看多了眼花,有的人一目十行,没几分钟,一本账就看完了。

    木香是属于后者,关于这一点,她很清楚,不是灵魂的功劳,而是本尊的木香,拥有的超极技能。

    小五守在书桌边上,就她看一页一页的翻账本,一会的功夫,就合上了,又翻下一本。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夫人,您看那么快,真的能看清楚吗?”

    “嗯,还凑合,就是你家账房写的字有些难认,其他的倒也还好,你们王爷的身家很清楚嘛,”木香合上账本,回想了下,“八十亩果园,是刚赏的,二百亩水田,都由佃户耕种,府上每年管他们收租子,但是相比别人家的租金,你家王爷收的少了两层。”

    小五好想膜拜啊,那些账,他看着都头晕,夫人居然这么快就看完了,“少收租子的事,是因为去年收成不好,主子不在,好些佃户都来求康伯,您也知道,老人家心软,就给答应了,不过之后主子回来,知道了,也没说啥,都是穷苦人,咱们少收点,这也没啥,您说是吗?”

    问出最后这句,小五心里很没底。

    谁人不爱钱,谁人不想钱多,殿下这样想,就是不晓得夫人是不是也这样想。

    “嗯,过两日带我去庄上看看,我得去瞧瞧,至少认认路,”她还真没说什么,因为跟赫连晟的身家比起来,那点租子,九牛一毛而已。

    再者说了,她也是庄稼人,岂有不偏袒庄户人的道理。

    “嗳,好好,等夫人身子好些了,小人一定带着夫人去田里瞧瞧,”小五一脸欢喜的说道。

    若是让佃户们知道,襄王府有女主人了,他们肯定乐坏了。

    夫人不光是襄王府的女主人,也是他们这些佃户的靠山哪!

    回想去年夏天,为了引水灌溉的事,府中的佃户们,可没少跟其他王府的佃户们干架。

    可是吧,就因为殿下不在家,府里主事的是康伯。

    他一个老头子,跟人吵也吵不过,骂也骂不过,说话还没份量,试想一下,一面倒的局势有多叫人蛋疼。

    木香收拾好账本,“吃喜席的时候,让府中的佃户都来,不用他们送礼,只人到就好了,一呢,是叫他们过来认认,二呢,过年的时候,你们也没请他们吃饭吧,人家毕竟帮咱府上干活,过年的时候大家一块聚聚,有利于团结。”

    “真的要请他们来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前也没有过,京城也没哪家府上请佃户吃饭,夫人,您真要请他们过来?那可不少人呢!要不要我去跟殿下说一声?”

    木香走到他面前,拢着手看他,“好啊,那你去问你家殿下,看他怎么说!”

    小五愣了,这是嘛意思,再一回神,账房里哪还有夫人的影子。

    “夫人,你等等我啊!”

    小五慌了神,正要追出去,却在跑到门口时,跟康伯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子,咋还那么毛毛躁躁的,就不能好好走路嘛,”康伯捂着脑门,疼的直咧嘴。

    小五揉了两下头,顾不得疼,抓着康伯,就把夫人刚说的话,又跟他重复了一遍,还把自己说过的话,也跟康伯说了。他觉得夫人是生气了,可又不晓得自己错在哪!

    康伯听完了,照着他的头,又给了他一记芭蕉扇。

    “请佃户们来吃酒席,那是夫人仁慈,这叫与民同乐,这等好事,殿下咋会不同意,况且咱家殿下宠着夫人,都快捧到天上去了,你还敢提出要去跟殿下商量,要说也是夫人去说,哪轮得着你,傻样!”

    小五摸着脑袋,细想之下,好像他真是这么说的,“哎呀,都怨我这张嘴,平时总跟你说话,说习惯了,要不我现在去跟夫人道个歉吧?”

    “不用了,夫人也不像爱计较的人,她下午不是要去花市吗?殿下不在,你带着栓子再带两个人跟着夫人一起去,哦,府里的侍卫也带上两个,免得在街上遇到麻烦。”

    “嗳,我这就去,”小五跑了两步又回来了,“忘了告诉你,夫人把账都看完了,租子少收,夫人也没说啥,就说过两日去庄户上看看。”

    康伯的反应跟小五差不多,除了震惊,就只剩膜拜了。

    库房的钥匙,木香早上就拿到了。

    要去外面采购,自然得带银子,所以她去了库房。

    严格的说,是清风院的书房里面,有个密室,放着银子。另外还有一部分的钱,存在京城的钱庄里头。

    当库房的门打开时,木香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尼妈,有钱人的世界,钞票不是一张一张,银子不是一锭一锭,而且成捆,成箱。

    库房里存的金银,至少得有两万两,金玉首饰倒是不多。

    根本没有电视上播的那样,动不动就是成箱的金银珠宝,一抓一大把,其实在古代,珍珠都是很稀罕的东西,都是野生的,捕捞也不容易,产量自然不高。

    至于玉器,倒是不少,可也没有多到夸张的地步。

    除此这些银子之外,宝库里就只有刀刀剑剑的最多,都是绝世好剑,从这上面足以看的出,赫连晟有收集名剑的嗜好。

    襄王府还有一个更大的库房,主要用来存放粮食布料,以及发放给佃户的农具什么,等同于放杂物的地方。

    看着满屋的银子,木香也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出来的时候,只拿了十锭小的,一锭是大约是二十两,也不少了。

    从库房出来,叫上彩云跟木朗,还有大飞,少了他,谁搬东西啊!

    小五子在大门口堵着他们,见木香出来,赶忙笑呵呵的迎上去,“夫人,我们陪您上街吧,咱再带两个侍卫,一块去,今儿街上有花灯,可好看了。”

    “侍卫就不用带了,有你跟大飞两个足够了,”木香也没真生他的气,襄王府的下人,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还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见夫人不生气,小五甭提多高兴了。

    当先跑去赶了府里的马车,又铺了软垫子,好让她做的舒服些。

    走到大门口时,对面太子府里,也出来人了。

    一辆金顶的马车等在府外,两个嬷嬷样的婆子,扶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俏丽的婢女。

    小五见到来人,赶紧搁下马鞭,跪下请安,“见过太子妃!”

    木香恍然明白,敢情这位跟她家住门对门的,是南晋国的太子妃。

    看长相倒也挺美的,大眼睛,小嘴巴,挑着睫毛看人的时候,有几分庄重。

    也不知她是真的弱,还是硬装出来的弱。走路那个轻的哟,连灰尘都带不起来。

    见着小五请安,也只轻弱的抬了下手,道:“起来吧!”

    “好冷,”彩云抖了下肩膀,看了眼木香。

    “我也是,鸡皮疙瘩起来了,不信你们看,”大飞把胳膊一举,其实没有把袖子卷起来,逗她们乐而已。

    但他嗓门够大,加之他们几个站在一向冷清的襄王府门前,不显眼也得显眼了。

    “他们是谁?”提问的,是还未上马车的太子妃,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木香四人。

    小五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恭敬的回道:“这位是我们家王妃,这两位……”

    “我叫木香,他们俩个是我弟弟跟妹妹,见过太子妃,”木香淡笑着走上前,在离太子妃五步之外,对她盈盈一拜,姿势标准,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几分疏离,几分该有的恭谨。

    上官芸儿惊愕了,“你家王妃?”上官芸儿是如林黛玉般的病美人,不过美人也有表情,美人惊讶的时候,也会睁大眼,嘴巴半张。

    小五久等不到太子妃让她站起来,可又不能总跪着跟她说话,只得慢慢的站着同,尽量把腰弯到最低,“回太子妃的话,这位真是我们家王妃,昨儿刚到,过几日府上办喜宴,太子殿下一定会收到请帖,到时您自然就知晓了。”

    旁边的嬷嬷在上官芸儿耳边提醒了一句,上官芸儿这才回神。“是吗?那到时本宫跟太子一定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随时欢迎太子妃驾临,”木香端着王妃该有的秉持,笑不露齿,话不露怯。

    上官芸儿轻轻点了头,最后打量了一眼木香,才抬步上马车。

    身后立即有婢女捧上软凳,以做垫脚之用。

    等到主子上马车,再轻手轻脚的将轿帘放下,收起凳子,一行人跟在车轿后头,款款而去。

    木香可没忽视掉上官芸儿最后那一个眼神,带着一丝嫌弃,一丝轻蔑。

    呵呵!这也难怪,人家太子妃,出身一定不凡,光看一个出场就知道了。

    再看看她,穿的虽然不破不旧,但跟人家身上的云锦缎长裙比起来,连一块布料都比不上。

    彩云晃着她的手,“大姐,要不你也去街上做几身好衣服吧,要不然走出去,人家只当你是婢女呢!”

    小五冲彩云竖起大母指,“这个主意好,夫人,咱们去裳品阁吧,那地方可是京城最好的布庄,好些人都去那里做衣服呢!”

    木香也不是古板的人,平时随随穿穿可以,若是去了宫里觐见皇上,或是去赫连家的老宅,又或者见亲戚长辈,就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那便去吧,先去瞧瞧再说!”

    她一摸口袋,虽说这些银子不少了,可若是去京城最好的布庄,这么些银子恐怕只够添两身新衣服的,再别想买别的了。

    “嗳好,夫人您请上马,咱们先去裳品阁,然后再去花市,您不是还要置办些东西吗?京城有个杂货街,那里的东西可全了,最后咱们再去那。”

    分了先后,是因为小五觉得,置办行头,是最重要的,可是木香却不肯,“先去花市,再去杂货街,最后再去裳品阁,又不是买不着衣服了,那么着急干啥!”

    主子有吩咐,小五可不敢质疑,当下把马鞭一挥,吆喝一声,“好嘞,先去花市,夫人您坐好了,这位大哥,您是坐车,还是步走啊?”他转头看向抱着剑,立在原地的大飞。

    这话问的,让大飞一百个不痛快,“我赶车,你指路!”

    “成成,马鞭给你,嗳,你可得当心着点,在京城里赶车可不能跟在城外似的,横冲直撞,这京城里头,哪怕是个穿常服的,都是非富即贵,不管冲撞了哪个,咱都得有麻烦。”

    反正赶车也无聊,小五又是个话唠,也不管大飞有没有理他,继续说:“当然了,要是咱殿下坐在车里头,那就另当别论,不管冲撞了谁,谁也不敢吱声,还得恭恭敬敬把给咱们让路,这就是咱殿下在京城里头的威望!”

    大飞耸肩嗤笑道:“哟,您家殿下那样威武,现在不也服服贴贴的,怎么说里面那位也是我主子,这样算起来,你是不是也得服我啊?”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家殿下疼夫人,那是美德,美德懂不,一看你就是个粗人,你肯定不懂,疼老婆那是有境界的人,才能干的事,”小五掰起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认真以及十分肯定的说。

    大飞哈哈大笑,腾出一只手,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可比何安那小子有趣多了,不过……按你的意思,你们南晋皇上跟太子应该不算有境界的人,我们家老侯爷那才叫有境界!”

    “什么老侯爷?你不是夫人的护卫吗?关侯爷什么事?”

    大飞自知多嘴了,很不友好的回他三个字,“要你管!”

    小五表情怪怪的,正要再说什么呢,就见他走错路了,“嗳嗳,你往哪走,不是那一边。”

    “那你不早说,我都拐过来了你才说,净光顾着闲扯蛋,还得爷我下来调头,”大飞气呼呼的跳下马车,把马往回赶。

    这马跟汽车可不一样,不是光喂草料就行的。

    它要是不高兴了,你再打再挥鞭子也不管用。这不,也不知是大习太凶了,还是这马心情不好了,横在路中间,死活也不肯往回走。

    “笨哪,亏你还是侍卫呢,连个马都搞不定,你说说你,唉!”小五跳下马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跑过去把马牵了过来。

    大飞不爽了,“你们家的马当然听你的,这跟我是不是侍卫有个毛关系?”

    木香掀了帘子,瞟了他俩,“你俩再吵下去,咱哪也不用去了,就在原地转圈圈吧!”

    说完,便把轿帘放下了,留下等待反省的两个人。

    木朗扒在窗户边上,往外面看。一会说,这个楼装的好漂亮,一会说,那个杂耍好好看,还有那些走在街上被大人牵着的小娃,穿的也喜气洋洋。

    不过京城也有乞丐,而且还不少。

    木朗看见,就纳闷了,“京城那么有钱,小五哥不是还说,但凡走在街上的,非富即贵,那咋还有要饭的呢!他们都没有钱吗?”

    彩云小大人似的对他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哪个地方都有穷人,都有富人,传说神仙里头还有穷人呢,要不那个铁拐李为啥总光着脚,还有那个济公,一身的破烂,他们也是神仙堆里的穷人,知道不?”

    木朗很响亮的哦了声,“我晓得了,就像咱们也是,虽然姐夫是是王爷,可咱们不也是穷人吗?”

    木香很不赞同他这个观点,“穷人怎么了,咱们靠的是自力更生,靠的是勤劳,不像有些人,就是投胎投的好,含着金汤勺出生,那是她命好,可不是她有本事,咱们要做有本事的人,知道不?”

    “噗!”小五隔着车帘听他们说话,越听越觉着有意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两姐妹说话都一个调子,可怜的小木朗,成天被这两人瞎灌输,也不知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

    今儿是有花灯会,大街上很多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就是还没点上,要等到晚上才点。这会挂着,是为了吸引顾客。

    很多花灯设计的都很别出心裁,有的像花,有的像动物,有的是仿古物,还有仿建筑的。

    整条街都挂着花灯,远远望去,真的很好看。彩云看的新奇,一路上窗帘都没舍得放下来。木朗只对动物造型的花灯感兴趣,觉着很好玩。

    没多久,拐过大街,路过一座大牌坊,便到了京城最大最繁荣的花市。

    这里的商人也得懂得利用暖房来培养四季的花卉,只是这种花很难养,所以盖暖房的店铺并不多。

    进了花市,众人便下了马车,大飞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小五来到这里也觉着新鲜,因为他们襄王府几乎没买过花卉盆栽什么的,这里的老板也不认得他们。

    这认得与不认得之间,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这里的商户因为时常跟达官贵人打交道,眼光都高着呢,一看他们几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让伙计去招呼,进了店,连个茶水都不上。

    木香不在意,她只看花,又不是专为看他们的脸来的,管他啥态度,回头有机会再收拾他们。

    她不在意,可小五在意啊,这不是要跌了襄王府的面子吗?

    “夫人,我去告诉他们,您的身份,看他们还敢怠慢不!”

    木香不理他,心想,要是何安跟着她,一定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小五见夫人也不说话,只顾看花,纳闷极了。

    难道面子不重要吗?

    终于,在一间很普通,也不是很大的花铺门口,木香停下了。

    这间铺子的门口摆着两盆梅花根,造型很是漂亮,人说看梅花,要看梅骨,这骨,指的便是梅根。需得有气势,有风姿绰约的美感,像个端庄的妇人,端着优雅高卓的风姿。

    眼前的两盆盛开的红梅,给人的便是这种感觉。

    除了梅花之外,还有不少包着根的海棠花,根部只用稻草裹着,与旁的店,用上等的青花瓷器装着,大有不同。这里海棠,叶子上还沾着露珠,未开的花瓣上娇艳欲滴,花蕾的根部也十分健康,没有发黑的病态。

    小五见她站着不走了,便冲着店铺里头喊老板,“来客人了,你们这儿的老板呢?还不快出来招呼我们家夫人!”

    “嗳,来了来了,几位客人看中什么了?”从店里跑出来的是个系着围裙的憨厚中年人,一看就是肯卖力气,能吃苦的人。

    小五看他的打扮,便以为是伙计,“叫你们老板出来,我家夫人看中这里的花了,若是价格合适,会买很多,跟你一个伙计谈哪行。”

    中年汉子腼腆的笑了笑,“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周围的人,真的,不骗你们,这店是我家老爹传下来的,我这个人嘴笨,只会干活,不会跟人讲价,但是我这儿的花可都是早上才挖来的,不信你们可以看看这花根。”

    “你看着的确不像老板,”小五看了直摇头。

    木香把他拽开,指着那两盆梅花,询问道:“这两盆是你修剪的吗?像这样的共梅花,你还有几盆?多少钱一盆能卖给我们?”

    一下子问了三个问题,中年汉子抓耳挠腮一会,才慢吞吞的回答,“是我修剪的,不光这两盆,我这后院还有十几盆梅花,都是我自己剪的,我也不懂啥叫好看,就是瞎剪的,至于价格嘛,我肯定不会卖您贵的,这您放心,但也不能比别家的价格低,要不然他们该不高兴了。”

    说着,他朝街上看了看。

    木香余光一瞄,果然瞧见隔壁几个店铺的人,都拢着袖子往他这边看过来。

    木香了然的点头,“那你带我去后院瞧瞧吧,外面这两盆我要了,价钱咱们进去谈,还有,那些个海棠树我也都要了,你这儿有野蔷薇或者月季花吗?”

    “夫人,您要野蔷薇跟月季干嘛,京城里头可是很少有人种这两种花的,人家都喜欢种牡丹,富贵花,摆着显大气,”他在前面引路,也算实话实说了。

    “富贵可不是靠花来显摆的,牡丹虽好,但不易活,月季花形好看,蔷薇很香,只要修剪的好,一样能种出高雅来,你信不信?”

    “呵呵,我信,夫人这话说到小的心里去了,其实小的也不喜欢牡丹,一点带不得马虎,夫人您看看,这儿还有黄梅,月季真有几棵,您若要的话,我送给您了,不要钱。”

    木香看了一圈,点了几盆黄梅,又挑了两盆红梅,跟是映山红,这花开春的时候开出来,也是很漂亮。

    外面的两盆红梅自然是得要的,这一通算下来,绝对是一笔大生意。

    中年汉子高兴坏了,赶紧用纸笔记下了,拿着算盘珠子扒拉了一通,算下来,总共二十二两五钱。

    也就那几盆梅花最贵,其他的全也还好。

    小五不算贵,没吱声。

    木香也没看他的账,直接砍价,“零头去掉吧,二十两,凑个整数。”

    “这……”二两五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不小的数字呢!

    小五看他还不想答应,不高兴了,“你知道我们家夫人是谁吗?你知道这些花是要送到哪里的吗?襄王府,你觉着这二两五钱银子还不值吗?”

    “襄王府?你是说你们是襄王府的?”

    “废话,我们有必要骗你吗?拿上银子,把花送到襄王府去,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小五十分傲娇的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给您送过去,马上就送。”

    彩云嫌弃的瞪着小五,“你好没品,砍价就砍价,干啥要把姐夫搬出来,你用真本事砍下价来,那才叫本事,这不算!”

    木香一手搂着彩云,一手拉着木朗,很赞同,“不错,我本来是要砍价的,就你嘴快,把赫连抬出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小五傻呆了,他抬主子还抬错了吗?

    几人出了花铺,街上站的其他花店老板,都惊呆了。

    因为中年汉子出来嚷嚷,要给襄王府送货。

    艾妈,襄王府呀!

    在京城里,要说谁家府上能跟太子府相比,跟太子府叫板的,非襄王府莫属!

    “夫人,您进来看看吧,我们家有全京城最漂亮的牡丹,太子府的牡丹都是从我们家买的,”一个油光粉面的胖子像个笑面佛似的在木香身后说道。

    另几个店铺的老板也纷纷凑上来,笑的那叫一个殷勤。

    “胖子骗您的,太子府的牡丹是从我们家进的,不信您进来瞧瞧,像您这样有气质的夫人,当然得养牡丹,茶花,才能显出您的贵气,我们家的茶花正开呢,不用暖房,养起来,很方便的。”

    “夫人,他们两家的花都不好看,要说茶花,我家的茶花品种最多……”

    小五见这群人都快夫人围起来了,竖着眉往他们跟前一站,“都松开,谁准你们对我家夫人拉拉扯扯的了,告诉你们,要是让殿下看见,你们这手都要得咔咔!断掉,懂不?”

    小五声音拔的老高,竟有些尖细。

    木香诧异的看他,当视线落到他腰部以下时,似乎有点明白了。

    小五才没功夫注意她,好不容易把那群人吓唬走,便赶紧领着木香,扶她上马车,赶车去了杂货街。

    马车上,大飞十分鄙夷的回头瞅她一眼,“好歹你也是襄王妃,跟人砍价这么没品的事,你真好意思干吗?赫连晟的家当,你三辈子也花不完,你说你省个什么劲!”

    “这叫理财,我说了你也不懂,”木香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马车,“你以为咱们不还价,到了人家店里,随他们漫天要价,就是大方了?傻帽!人家只会在背后骂你冤大头,骂你蠢,绝没有半个人说你好!”

    小五听出门道来了,“难怪有好几次我出去买东西,只问了价格,没有砍价就付了银子,等我走几步回头看,那些个商贩笑的好奇怪呢!”

    木香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以示鼓励,“以后咱们府里出去采买东西的人,都得会砍价知道吗?咱们省下来的钱,可以拿去做善事,还可以给府上的佃户送温暖,这样不好吗?”

    “好,这个好,我……我还以为您……”

    “你以为我是抠门?”

    小五顶着张红脸,怪害羞的,“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乱揣测夫人,我说实话,像您这样的主子,在京城里真是不多见。”

    彩云笑着说道:“那是,我家大姐可是独一无二的,要不你家主子咋一眼就相中了呢!”

    “彩云,又胡说八道了,你最近越发的皮了,”木香又好气又好笑的戳了下她的额头。

    木朗靠着车厢壁,缩在那偷笑,正笑的欢快呢,哪知车身猛的向旁边一晃。

    这晃的动静可就大了,彩云也没抓住,一头撞在木板上,木朗跌趴在地上。

    木香因为坐的离车门较近,要不是大飞跟小五在前面堵着门,她恐怕就得摔出去了,即便这样,猛烈的撞击,还是扯到腹部的伤口,痛的她皱眉。

    大飞火了,“嗳,你们是咋赶的马车,要拐弯也不提前拐,都快走过去了,才要拐,要不是爷我技术好,咱俩现在可就撞上了。”

    小五认得对面赶车的车夫,急忙扯住大飞,让他别说了,“既然都没事,那咱就走吧,别再嚷嚷了!”

    大飞还没等到对方道歉,就要他调头走,他咋肯干。

    “走个屁,又不是我撞的他,是他差点撞上咱们的马车了,你好意思认怂,爷可不答应,”大飞吼的声音,真叫一个大,只怕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小五见拽他不动,又见对面马车里的人已经掀了帘子,他只得跳下马车,奔到那人车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的见过大公子,这位小哥是我家夫人的侍卫,刚来京城,若有冲撞到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掀开了帘子,马车里头坐着的人,自然就显露了出来。

    风姿卓然,一双单凤眼,几分风情,几分精明。身形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一身白色绣银线厚袍子,不张不显,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内里却不凡。

    只见他抬眉瞧了眼对面的马车,眼露疑惑,“你家襄王殿下真的娶亲了?”

    “是,这次回来,是要办酒席的,过几日请柬自会送到公子府上,”小五双手握着,如实的回答。

    那白衣男子哦了声,这一声很有意思,夹杂着不少玄妙的东西,“既是襄王殿下要娶亲,我自当前去道贺,替我给你家主子带个话,无论如何,这喜宴一定要办的风光。”

    木香心里的小火苗又往上窜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无论如何,一定要风光的办?

    是嫌弃她的出身不好,喜宴就得办的风光,好弥补些面子回来吗?

    不可忍,绝不可忍!

    管你什么样的身份,她重活一世容易吗?凭白无故的,谁都要给她气受吗?

    深吸一口气,她掀了帘子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对面马车里的男子正要放下帘子,就见一个素面朝天,浑身上下透着股清灵之气的女子以跳的姿势,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得承认这女子长的不赖,白净的瓜子脸,挺俏的小鼻子,艳红欲滴的嘴巴,卷俏的睫毛,再配上一双慧黠灵动的眸子。

    不说倾国倾城,也能算得上小家碧玉。而往往小家碧玉的女子,比起倾国倾城来,更耐看,也更有味道。

    他打量木香的同时,木香也看着他。

    又是个美男,还是个看上去十分有内涵的美男子,至少她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呃……不对啊,她是来找人家理论的,怎能被美貌所惑呢?

    木香抱着手臂,晃到那人马车前,以绝对骄傲的派头,斜瞄着他,很不客气的道:“这位公子,你好像还忘一件事!”

    “哦?何事?”男子笑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站在一旁的仆人看见主子竟对着个陌生女子发笑,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小五,他看了看嘴角带笑的男子,暗暗想着,这事回去之后一定得跟主子说,防患于未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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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君在此!

第131章 木家大少

    木香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睛,也仅仅是晃了一下,看赫连晟看多了,再遇上美男子,顶多也就看一眼。

    “你还问我何事,你的马车差点酿成车祸,还害的我们几个在车里撞到头,事后,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没有,就想走,你觉着可能吗?”她咬着牙,瞪大了眼。

    那人似乎愣了下,接着脸上勾起一个更大的笑容。

    小五见这气氛似乎不对,急的满头大汗,压低了声提醒她,“这人是木家的大公子木清扬,夫人,咱们殿下最近有求于他,您别跟他对着干,咱不能给主子惹麻烦。”

    木香轻轻笑了,她正想着哪日去会会这位木家大公子,看看是何等的人物,能让连晟为难,也不简单呢!

    没成想,冤家路窄啊,竟在她进京的第二日就碰上,既然碰上了,会会又何防?

    想到此处,木香淡淡一笑,“原来这位就是木家大公子,看你气度,再看你为人处事的做风,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见面不如闻名!”

    “夫人哪……”小五急的像踩在油锅上似的。

    “你闭嘴,”木香转头喝道。没用的软脚虾,还不如何安呢!

    大飞也觉得他太没气了,大掌一拎,把小五提溜着,提到一边。

    木清扬脸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靠马车里,也不下车,也不命仆人赶车。

    “这位夫人……恕在下先前的冒昧,冲撞了你的马车是在下的不对,夫人以为如何,要银子是吗?可以,您随意开价,在下别的不多,区区几个小钱,还是有的。”

    “哈!哈!”木香对着天空干笑两声。

    比猖狂是吗?比阔气是吗?好啊,既然有人送上门,给她宰,她岂有不宰的道理。

    别人的钱花着远比自己的钱,来得舒坦。

    木香笑的似狐狸,“是你自己说的,要给我陪偿,不是我管你要的,而是你自己要给的,再确定一下,是赔偿,你撞了我们的马车,精神损失加车马损失,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伤,三个人的伤加在一起来,只管你要一样赔偿,这不过份吧?”

    “不过份,在下既然说了价钱认夫人开,便不会反悔,”木清扬走下马车,高大的身形,除了一个大飞,其他人都得仰头看他。

    就在木香张嘴要说话时,他又道:“可夫人既是堂堂的襄王妃,想必对金银,这等黄白之物没兴趣,在下说的对吗?”

    不要金银,废话!不要金银,难道要他请客吃饭吗?

    这人不愧是木家掌门人,算盘打的,比她还精。

    木香的郁闷也只有短短的片刻,片刻之后,她笑了。

    “木大公子多虑了,本夫人当然不会要黄白之物,此等俗物,也只有俗人才会天天做梦都想着挣到腰包里……”指桑骂槐,以为她不会吗?

    木清扬皱了下眉,他天天挣钱,成俗人了吗?

    被大飞拦住的小五,已经不忍直视了,他看不下去了。

    “是不是只要不是黄白之物,都可以?”木香仰着头问他。头仰的好累啊,这里的男人没事都长那么高干啥。

    木清扬点头,“在下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要不在下在福寿楼摆上一桌酒席,请您跟殿下一同吃席好何?”

    “这个好,这个好,”小五欢跳起来,又是挥手,又是喊叫。

    大飞怒了,“闭嘴,你又不是夫人,你知道个屁,再啰嗦,爷把你嘴堵了!”

    大概是嫌小五太吵了,大飞手臂一捞,拎着小五,把他扔马车里,给木朗跟彩云下命令,“你们俩看着他,别让他说话,也别让他下马车,能做到不?”

    彩云贼贼一笑,语调怪怪的说道:“当然能了,保证不让他说话,木朗快把你的布袜子拿来!”他俩正闲的无聊呢,又不能下马车跟着大姐后头玩,这不正好吗?

    木朗听话的脱了棉鞋,也脱了袜子,爬过去塞进小五的嘴里。

    呃……其实还好了。木朗爱干净的,每天晚上都洗脚,每天晚上都换袜子。要就换作大飞的袜子,小五估计连昨天吃的饭都得吐了。

    “两位祖宗,你们想干嘛?”小五扒拉掉木朗递过来的袜子。装作害怕的模样,一手捂住衣服,另一手放在嘴边咬着,满眼防备的瞪着他俩,像是看着洪水猛兽似的。

    彩云不知从哪抽出一根毛笔,递给木朗,“小弟,你先前不是说,刚学了怎么画乌龟吗?二姐要检查你学习的成果,快些画给我瞧瞧,若是画的不好,回去可要惩罚的!”

    “哦,可是我在哪画?”木朗拿着笔,睁着大眼睛四下看了看,没找到纸。

    “在这里,喏,他的脸哪,快过来!”彩云指着小五的脸,兴奋要跳起来。

    木朗呆萌的眨巴着眼儿,盯着小五的脸,似乎在寻找哪个位置比较好,看了半天,眉头深深的皱起,“他的脸坑坑洼洼,咱能当画布,不好画呀!”

    小五要吐血了,这位小少爷,您是真的呆萌,还是故意装的呆萌啊?挤兑人都不带这么挤兑的!

    “那个,要不小的去给你们找些纸来?路边就有卖纸墨的铺子,很方便的。”

    “不行,你别动,木朗,你别磨叽了行不?快过来,我给你按着他,不叫他动,”彩云扑上去,拿着那只臭袜子塞进小五嘴里。

    木朗举着毛笔呵呵的傻笑,见二姐把小五制住了,他舔了下毛笔尖。

    毛笔沾上口水,才能画画嘛!

    小五瞪大了眼,看着毛笔往他脸上来,吓的惊叫,“你们别过来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我叫喽!哎呀!”

    大飞守在马车外面,掏了掏耳朵,撇了撇嘴,耸了耸肩。

    少了小五的叽歪,木香笑的十分明快,“吃饭就免了,我也不会坑你,我提的条件,一定是大公子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要这个!”

    她随手一指,指尖对着的方向,是一间米铺,门匾上赫然写着:木氏商行,四个大字。

    这家店铺位于京城闹市正中心,位置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店面也不小,坐北朝南,冬天阳光充足,夏季背阳光,店里不会被阳光直射到。

    木清扬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刚才还是笑容可掬的贵公子,这会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雨来。

    “夫人说笑了,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开不得!”

    木香也不笑了,同样阴着脸,语气不善,“我像开玩笑吗?说了不要黄白之物,又在你能力范围之内,我有说错吗?你既然不想赔,本夫人倒也不会真的同你计较,跟你计较,有失本夫人的面子!”

    木清扬猛的攥紧了拳头,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各人表情不同。

    他深呼吸几下,勉强忍下满心的怒火,走近木香几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夫人别忘了在下跟襄王的关系,夫人若真想撕破脸,在下舍了一间店面也没什么,可若是因此坏了在下跟襄王的关系,夫人能承担吗?”

    木香转头看他,因为两人离的近,她能闻木清扬身上的气息,木清扬也能闻到她身上的散发出的香气。

    别样的清香气息,令他短暂的迷了眼。他之所以这样说,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觉得以赫连晟冷酷脾性的男人,即使娶妻,不过是为了延续香火。

    毕竟襄王妃的位置,总要有人坐。至于他为什么放着公主和满京城的大家闺秀不选,却偏偏要选一个外来野蛮丫头。这一点,他之前没想通,现在想通了。

    大概是看中了她的脾气,觉得有趣,又或者,是觉得她能守得住寂寞?在夫君长年驻守边关时,不必担心她红杏了墙。

    被木清扬威胁了,木香不怒反笑,“如果只因为一间店铺,你跟他就要闹掰的话,那只能说明你一早就想跟他掰了,而不是单单因为一间店铺,你说是吗?木清扬!”

    木香退后两步跟踪他拉开距离,“以后跟女子说话最好不要离的太近,你身上的铜臭味,真的很难闻!”

    懒得再跟木清扬废话,木香转身便要上马车。

    木清扬还震惊于她刚刚的话语中,就瞧见人没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那儿了。

    大飞得意的跟去赶马车,在马车经过木清扬身边进,木香挑了帘子,伸出头来,对他道:“木大公子该不会当真了吧,刚才不过是本夫人跟你开个玩笑,木公子不会这么小气,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一间店铺而已,我若是真想要,我家夫君自会给我买!”

    “木公子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记恨在心,本夫人也没法子,撞了襄王妃的马车,木家还能狡辩出道理来,可见皇亲国戚,果真是不得了呢!”

    木香说了这么一大段,最后几句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也不是跟木清扬一个人说的,而是跟满街老百姓说的。

    木清扬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眼睁睁的看她说完话,扬长而去,留下他独面对四周众人异样的眼神。

    甚至还有几个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旁边的小仆见公子脸色不好看,担心的询问,“少爷,咱们还去宫里吗?”

    木清扬云袖一挥,怒声道:“还去什么,调头回府!”

    进宫是因为跟襄王约好了的,现在他心情烦闷的要命,哪有心思再去应付赫连晟

    该死的野丫头,竟然将他说的如此不堪,还说他小气,说他攀附权贵。

    “停车,”木清扬正气愤着呢,忽然又想起来,如果此时他不去见赫连晟。

    晚上回去之后,那女子再将街上发生的事说与赫连晟听,那他木清扬的小气之名不是就坐实了吗?

    “再调头,去宫里!”

    “是,”小仆不敢有异议,只得又牵着马,调了头,往宫里去了。

    路上,木清扬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一事,挑了帘子问小仆,“你知不知道襄王府的新王妃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人不知,小人还没问过呢,少爷若是想知道,小的回头找小五子打听去。”

    “嗯,去吧,不光打听她的姓名,也将她的底细打听清楚了,本少爷倒在看看,她到底什么本事。”

    “是,小的知道了。”

    **

    木香这一边,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去杂货铺,她将所需的东西,都写在了纸条上,让小五拿着条子去采购。

    大飞拉着彩云跟木朗去街上玩了,木香给了他们一两银子,以作玩姿,并叮嘱大飞跟彩云,不管走到哪,都得把木朗拉着,万一遇上坏上,一定要报襄王府的名号。

    木香闲着也是闲着,便跟小五说了声,直接去了裳品阁。

    按着小五指的路,倒也不难找。

    这一带便是阔气的大店铺,整条街也不过五六家,都是数一数二的百年老字号。

    裳品阁门口十分热闹,进进出出的,有梳着发髻的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小姐。但都有婢女扶着或陪着,婢女的多少,彰显了对方的身份。

    木香走进去的时候,几乎引来所有姑娘的注意。

    原因无二,不是长盯,而是她的打扮,以及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连个婢女也没带,一看就是没有身份的人,在一群被婢女簇拥的女子面前,怎能不显眼?

    好在,这裳品阁的女老板还算有见识,并不势利,不仅没有另眼相看,还很热情的走过来,亲自招呼她。

    “这位姑娘是新来京城的吗?我以前都没见过,喜欢什么料子,尽管挑,这一片是中等价位的,最前边的是高价位的,最里面的是低价位的,我们这儿好的,普通的,一般的料子都有,只看你喜欢什么!”

    女老板真的很会说话,充分照顾到客人可能会有的心理需要。先介绍中等级价位的,再介绍其他价位的,避免有的客人感觉自卑。

    木香正色打量起这位女老板,很正式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木香,很简单的名字,也很好记。”

    女老板看她伸出的手,表情一愣,显然是不知道她这是啥意思,只好学着她的样,试着伸出自己的手,“我叫红叶,红色的红,叶子的叶,也很好记。”

    木香也没在意她伸出的手,是否正确,轻轻的握住,抖了一下,“这是握手之礼,其实应该是这样的。”

    她拉出红叶的另一只手,又握了一下。

    红叶咯咯的笑了,“小丫头,你可真逗,我咋不知道还有一个握手之礼呢!”

    木香也笑,“没见过的,不代表就不是好的,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有做大老板的资格,所以才和你交朋友,因为我的志向是做南晋国第一富豪!”

    她话音一落,裳品阁里一片嘲笑声。

    红叶却没笑,因为她看见木香眼里的认真,“小妹妹,我呢,倒是没想过做第一富豪,可既然你要做第一富豪,我倒是不介意做第二。”

    虽是玩笑之词,可有些人就是投眼缘,只需一秒钟就能相见如故。

    木香跟红叶便是如此,她们看彼此脸上的笑容,就觉着十分舒服,不像那些做作的大家闺秀,看着就别扭。

    旁边有正在看料子的年轻女子,满眼不屑的说道:“女儿家家的,做什么富豪,要我说,嫁个好夫君,相夫教子,才是正当事,在外抛头露面,那是男人家干的事!”

    另一个紫衣,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一脸讽刺的笑,“恐怕是因为嫁不出去,所以才想着去经商,还说什么做第一个富豪,咱们南晋,一个唐公子,一个木公子,就占了商家一半的财富,别怪我说的难听,你呀,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还想超过他们,白日做梦!”

    “呵呵,”木香很认真的听着她们嘲笑,甚至还负手,在店里转来转去的听着,丝毫都没有因此而生气。

    红叶饶有兴致的观察她,从一进店起,她觉得这女娃不平凡,现在看来,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木香听完她们说的话,依旧晃着步子在她们面前走着,“你们可都说错了,女人不只是男人的陪衬品,只有那些没本事的女子才会窝在家里,相夫教子,因为她们什么都不会干,只会生孩子带孩子。”

    “瞧瞧你们几个多可悲,把全部心思都花在吸引男人目光上,我问你们,买这些漂亮的布料,是不是都想穿给男人看的?”

    她问的太直接,羞的一众女子纷纷转开脸去,不敢吭声。但她们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木香嗤笑,“我说你们傻了,前面活了十几年,成天被爹娘管着,这刚一成年,又得嫁进夫家,被夫家的人管着,若是再碰上恶婆婆,对你不好,那日子可就难过了,混的好了,生个一儿半女,地位稳固了,可那又怎样,过几年,等你人老珠黄了,男人再娶几个妾室回来跟你争宠,那样的日子过着舒坦吗?”

    木香说的愤慨,柜台后头一直认真听着的红叶,神情却莫名的暗淡了。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女子也不吭声了,她想起她出嫁的姐姐,只因两胎都生了女娃。

    婆婆觉着香火不济,正张罗着再娶个小妾回来,也好多生几个男娃,为此,她出嫁的姐姐没少回娘家哭诉,听的多了,弄的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生男娃,生女娃,也不是谁想生就能生,不都是凭着运气嘛,哪能说生男娃就生男娃。

    紫衣丫头也咬着嘴唇,因为她长的不好看,先前说过一个婆家,本来这亲事定的好好的,哪知那家的男娃听人说,她长的不好看,于是偷偷的过来瞧了,回去之后,便嚷嚷着退亲。

    如今亲事退了,她的名声也毁了。一个被退了亲的女娃,在京城里头,哪还抬得起头来。

    店里剩余的女眷,有的觉着气氛不对,干脆带着婢女走了,走走剩剩的,最后,竟只剩她们几个了。

    红叶也不在意,吩咐婢女泡了壶香茶,招呼那两个女娃也过来一并坐着喝茶。

    红叶笑道:“谁说只有男人能会有知己,咱们也一样可以,你俩先前说的话,一阵风吹过,啥都不剩了,木香,你可别往心里去!”

    她这样一说,那两个女娃倒是不好意思了。

    紫衣的女子,对木香歉意的笑了笑,语气爽朗的道;“我刚才以为你没事找事,只是会说大话而已,对不住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只管骂回来就好了。”

    另一个女子也红着脸,腼腆的笑着,“你是不知道,京城里头尖酸刻薄的人太多了,在你没进来之前,我们俩差点跟一个女娃吵起来。”

    木香明白她们说的意思,京城的人,都蒙着一层面具过活,人人都会伪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否则就很容易得罪人,得罪小人的后果,可是很麻烦的。

    红叶充当起和事老,“咱们几个都算是外来户,听你们的口音就知道了,既然都是有相同经历的人,相识一场不容易,来,咱们以茶代酒,碰个杯吧!”

    红叶是个性情中人,笑起来声音爽朗。

    木香微微一笑,“我初到京城,还不是太适应,若有说的过火的地方,你们也别见怪。”

    “你初来京城吗?住在哪儿,是来投亲戚的吗?”红叶执着茶杯,给她们满上。

    “投亲戚?也差不多吧,”夫君算亲戚吗?应该算吧,“我随夫君过来京城的,要在京城摆喜宴,你们几位若是没事的话,到时尽管去喝喜酒。”

    “你成亲啦?”那两个女子齐声惊呼。

    刚才她们自我介绍过了,穿紫衣的叫钱冬儿,名字倒是很好听,可她的人却了点都不像冬在。

    至于另一个是叫周曼青。两人的家里都是经商的,若是在临泉镇,或是在别的城镇,都能算上富贵人家。

    可在京城,只能勉强算个中等收入的家庭。谁叫京城之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

    红叶也微微诧异,“哦,你没梳妇人的发髻,是因为还没摆喜宴是吗?那你夫君住在哪,是在城外还在城内,你得告诉我们地址,我们才能去喝喜酒啊!”

    “这个嘛,到时我会把请帖送到三位府上,到时你们就知晓了,”她没说,是怕吓着她们,再者,此时若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红叶也不追问,她对另一个问题很感兴趣,“木香妹子,你之前说要做生意,你在老家是有做生意吗?还是准备在京城做生意?”

    木香喝了口茶,看了眼裳品阁的布置,想起之前关于批量做衣服的事情。

    当时只是一个想法,之所以没有实施,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找到合作伙伴。

    秋如月有技术,可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要做服装加工,一定得做大,才能赚钱,做小了,费神费劲不说,还赚不到钱。

    想到强大的服装产业,木香暗暗笑了,却没有明说。

    这时,店里进来几个客人,都是官夫人的打扮。红叶知道木香有话说,只是碍于其他人在场,她心知肚明,也不说什么,便先去招呼客人了。

    钱冬儿跟周曼青倒是没瞧出来,看着时辰不早了,便提出先回家。

    等她俩走了,又等到红叶送走了客人。

    红叶将店里的生意交给婢女,又吩咐人重新泡了壶好茶,端了些糕点上来,两人就坐一旁边吃边聊。

    “木香妹子,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红叶双手捧着茶端到她跟前。

    木香笑着接过杯子,不答反问,“在说之前,我得问一句,您的夫家是不是姓木?”

    红叶一怔,“哦?我没说,妹妹如何看出来的?难不成妹妹来这儿之前,调查过了?”

    木香摇头,指着忙活的几个婢女,“她们腰上挂着木家的腰牌呢,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是木家的人。”

    红叶呵呵的笑,“妹妹观察的真仔细,我夫家的确是姓木,但并不是本家,我相公跟木家大公子,木清扬是表兄弟,说亲不洒,说不亲呢,又沾着几分亲。”

    木香了然,“知道了,木家远房的亲戚,木家老爷子那一辈的兄弟。”

    “对了,可是我们家这一房跟木清扬他爷爷那边,差别大了去了,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红叶叹气道。

    “红叶姐,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们家的过去,只是我不想跟木家做生意,我知道木家财大气粗,你也别问我什么原因,总之,你现在只能以一个商人的立场跟我谈话,如果不行,我后面的话,还不想拿出来说,”木香认真的说道。

    红叶见她说的认真,也坐正了身子,搁下茶杯说:“我这这里的生意,只归我一个人打理,我相公经营的也是木家的米行,我跟他,在生意上各不相干,女人不能全指靠着男人,我觉得你先前的话,说的很对。”

    “红叶姐,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我实话跟你说,我先前有跟唐墨做生意,他家酒楼的香肠,跟新出的几个菜,都是我提供的菜谱,但是呢,我不想永远只依靠别人,也不能只在菜品上文章……”

    “你不觉着现在手工制作衣服很繁琐吗?除了布料本身的价钱过高之外,手工费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可是呢,衣服不光只有富人可以穿,平民百姓也得穿衣服,在南晋,平民百姓远比富人要多的多,这一部分人的生意,若是做起来,你觉得能有多大的利润?”

    木香说的话太新奇了,红叶听完了,消化了好大一会,才弄明白七八成。

    “你是说,要做平民百姓穿的衣服,再批量化生产,做多了,拿出去卖吗?可是这其中涉及到很多问题,比如样式,咱们这里的女式长裙,样式也就那几样,花色也不多,还有一点,有的人胖,有的人瘦,有的人高,有的人矮,大批量生产的话,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量尺寸吧?”

    红叶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激动的。

    提出问题,并不代表否定。有问题解决就好了,如果服装生意真的能做出来,天哪!她不敢想像。

    对于服装生意,木香还是很自信的,对于红叶提出的两点,她并不担心,“样式的问题,咱们可以招收设计师,呃……就是擅长画衣服的人,咱可以办一个培训班,关于设计,关于缝纫,以及操作,都可以培训,挑些有才华,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让她们专门设计出来,再来就是布料的颜色跟花色,这个可以跟染坊的人讨论一下,让他们多开发些花样出来,我相信只要批量够大,他们肯定愿意创新。”

    “至于尺寸,这一点,就更不用担心了,按着大小号,排出来就行,真要做起的话,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

    红叶蹭的站起来,在店里跺步,走了好一会,忽然站住了,看着木香,道:“你容我考虑考虑,我得需要一大笔银子呢,可不是小事,我想想,等我想想。”

    木香看见她眼里兴奋的火光。

    很好,终于找到一个跟她一样,胆子大,敢想敢干,不在乎是男人还是女人,一心只想创业的女子,志同道合!

    忽然,店里的婢女冲过来喊她,“夫人,公主跟太子妃来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啥?公主跟太子妃,是康宁公主?”红叶还没从木香说的话里走出来,又被雷到了。

    “是,是康宁公主。”

    “哎呀,那我得赶紧过去,木香妹子,你在这里坐坐,”红叶急的失态了,慌里慌张的,又是整理仪容,又是清嗓子的。

    木香淡笑,“没事,姐姐去你的,特会我家的仆人就要过来了,我等他。”

    “那好,等他来了,我再叫让婢女让你,这会你先别出去了,免得冲撞到公主,再莫名其妙的承了罪,”红叶急匆匆的走了,可没走两步又回头,“妹子,我刚想起来一事,你也姓木,我夫家也姓木,咱俩有缘啊!”

    红叶说完就跑了,也不看木香的反应。

    木香把玩着发尾,想着有缘二字,是巧合吗?

    看来她有必要去木清扬家中一趟,探探虚实。

    倒不是在乎木家的产业,而是她得搞清楚,她的亲娘究竟是什么背景。

    村里人也只知道木英跟着一对老夫妻来的玉河村,但当初的事实,很多人都模糊了,她问了王阿婆,才搞清其中一个事实,那就是,李大山招赘入木家,是在落户玉河村之前。

    十几年前的事,被村里人传的,都变了味,再加上有些个婆娘闲着没事干,就开始瞎编扯,以至于这中间有很多的误会。

    木香想着心事,倒是没注意店里的情况。

    她坐的地方是裳品阁旁边,用屏风隔出来的一个半开放的茶水间。

    就在她想着的入神时,一肌香风扑面而来,等她抬头时,隔间里间站了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当中一个,是木香下午才见过的太子妃,上官芸儿。这另一个嘛……

    木香猛然想到之前木月岚说的话,加上这位公主看她的眼神,带着浓重的敌意,好吧,这位肯定就是皇帝要说给赫连晟的公主。刚刚的小婢女不是说了嘛,她是康宁公主。

    现场的气氛僵持了。

    木香坐着,手指把玩着辫子。对面两个绝世美人,一个太子妃,一个公主,却站着。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啊!

    红叶挤进来,弓着腰,对公主歉意的道:“公主走错地方了,不是这一边,是在另一边。”

    唐宁纤手一指,眼神冰冷,语气不善,“她是谁?”

    红叶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站着的太子妃回答了她的问题,“公主,她便是襄王未过门的妻子,还没拜堂,不过已经住在了襄王府,臣妾看着她从襄王府出来,错不了。”

    上官芸儿还是一副温柔似水的嗓音,可在此时听来,她说话的声音,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这话却把红叶听愣住了。

    太子妃刚刚说了什么?木香是襄王妃?

    那位传言中不近女色,做风正经到连和尚都要自叹不如的襄王吗?

    唐宁梳着飞云髻,插了满头的珠翠,一袭水墨粉色长裙,衬的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水嫩。

    可再水嫩,她眉间的成熟韵味还是泄露了她的年记,至少得比她身旁的太子妃大好几岁。

    “哼,你就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果真是不懂规矩,还没成亲就住进男人家,你没学过礼数,不懂礼数吗?不知廉耻为何物吗?”

    唐宁似乎觉得没说过瘾,又接着说:“凭你,也配得上晟?笑话,滑天下之大稽,你要是识相的话,乘早回你的乡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皇家的生活,你学两辈子也学不来!”

    在唐宁大逞口舌之快时,上官芸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不看任何人,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若不是还在呼吸,估计能教人忘了她的存在。

    红叶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正想劝木香先走,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不能跟公主正面对搞,哪怕她真的是襄王妃,那也不行。康宁公主可是很得皇帝宠爱的一位公主,得罪她,就等于得罪皇帝。

    木香心情也不好了,本来高高兴兴的出来采买东西,怎么一路上,净遇着叫她烦心的人。

    她心情不好,脸色也十分的冷,比起康宁虚有其表的冷,她的冷,更具三威慑力。

    “这位公主殿下,您管的也太宽了吧,请问,您是赫连晟的什么人?您是他娘,还是他媳妇?如果不是,请问,您站在什么时候立场说这番话?”

    一番看似轻飘飘的话,却正中唐宁的软肋。

    “你……你竟然顶撞我,既然知道我是公主,还敢顶撞,来人,给我掌嘴,”唐宁急了。公主就是公主,自小被捧惯了,怎受得了气。

    唐宁带着的侍卫,都是宫里的禁军,动起手来,那是绝不含糊的。有两个带刀侍卫,从后面站出来,走上前就要抓住木香。

    上官芸儿适时开口了,“公主何须同她计较,她不过是从小地方来的,不懂宫里的规矩,芸儿替她给您陪个不是,看在芸儿的面子上,公主便饶了她吧!”

    木香对上官芸儿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她这样聪明的女子,真是太适合嫁给太子,有了上官芸儿这般精明的女子替他稳固后院,太子的帝位,还会远吗?

    唐宁原本也不是真的要打她,再怎么说,她是赫连晟定下的王妃。

    今儿下午,赫连晟又去了宫里,请旨办喜宴,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亲自动手收拾这个女子。对,不是亲自动手。

    “算了吧,本公主看在你初到京城,顶撞之罪便作罢了,”唐宁十分大度的说道。

    上官芸儿悄悄给木香使眼色,“公主都开恩了,你还不快跪谢?”

    跪?哼!作梦!

    从始至终,木香站在那,就没有动过,哪怕是那两个侍卫走到跟前,伸手要抓她了,她也没动过。

    红叶背着众人,对她竖起大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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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有存稿君,俺很敬业滴!

第132章 虐公主

    木香回以她宽心一笑,这上红叶,还真跟她合拍。可是对面这两个人,要有多少讨厌就有多讨厌。

    “公主殿下,太子妃,民女不知道错在哪里?民女说了实话,难道说了实话就顶撞了吗?呵,这未免也太可笑了,我跟我家夫君的事,不知廉耻也好,败坏门风也罢,跟你们好像都没什么关系,难道两位是嫉妒,觉得民女配不上襄王,那么请问,你们觉得谁配,你们两位吗?”

    “胡说八道,”上官芸儿脸红了脸,低着头,扭开身子。

    唐宁更是气差点把指甲掰断,“大胆,本宫不过是觉得你若做了襄王妃,会跌了皇家的脸面,过些日子便是父皇大寿,到时各国都要派使节前来道贺,如果让人知道襄王妃竟然是个乡野村姑,我南晋的名声岂不尽毁!”

    唐宁这段话,很明显是现场凑出来的。没办法,律她不凑也得凑,总不能叫人以为,她真的是嫉妒一个村姑都能嫁给赫连晟,而她堂堂的一国公主,却嫁不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木香看她气的脸色铁青,反倒笑了,“公主操心操的可真够多的,我是个小村姑不错,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仅仅就是个村姑呢,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我的出身很丢脸,你只是投胎投的比我好罢了,除了一个身份,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木香说的一点情面都不留,也不需要留情面。人家都来打脸了,她又何须后退。

    某人不是说过吗?只要做了襄王妃,她便可以在京城横着走。

    如今验证真理的时刻到了,她倒要看看,襄王妃这个头衔,是否真的管用。

    如果不管用,现在退货还得的及吗?

    唐宁一挥袖扫落桌上的茶盏,突然指着木香,怒声道:“给我把她拿下,意图刺杀本公主,行刺之罪,谁也救不了她!”

    她挥茶盏的时候,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竟流下血来。

    木香错愕,还有比这更狗血的诬陷吗?分明就是随便找个借口,不管怎样,也要治她的罪。

    上官芸儿没动,红叶着急了,“公主,您息怒,木香不是有意的,再说,您是自己弄伤的手,咋能怪她呢!”

    红叶不怕死持顶撞,她也是性情中人。就冲这一点,木香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红老板,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这裳品阁做起来不容易,可别为了无妄之灾,毁了自己的生意,”唐宁冷笑着警告她,“你们还不动手,把她抓起来,带进宫去!”

    只要进了宫,关在她的宫里,赫连晟想救人,就得来求她。

    侍卫们还是没动,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他们看见了疾步迈进步里的男人,一袭玄色蟒袍,下摆随着步伐,飘然而起。

    独一无二的气势,还没近前,强大的气场已经震的他们几人,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谁敢抓她?”

    唐宁听到声音,猛的回头,见着来人,先是一喜,接着又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眼前男人眼里的杀意震慑到了。

    除了唐宁之外,上官芸儿看见赫连晟时,也有些心虚。

    红叶就不同了,眼看木香的救星来了,还真的是襄王殿下,她真替木香感觉到高兴。

    赫连晟穿过众人,冰冷如刺的视线,一一略过唐宁跟上官芸儿,最后落在木香脸上时,已转变成如看待最珍贵之物的眼神。

    伸手揽着木香的腰身,再转回头瞪着唐宁,“公主很闲是吗?连本王的家事也要管,太子妃也一样很闲吗?你们俩特地来这里,肯定有事要说,本王正有兴趣听听,二位跟本王的的夫人,都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公主要襄王妃的治罪!”

    唐宁的脸色五彩缤纷,好看的很,“本宫……本宫是路过裳品阁,恰巧遇到她,并不是专程来的,襄王何必诬陷本宫呢?也是她不知礼数,顶撞于本宫,本宫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知晓宫里的礼数,免得宫宴的时候,丢了你的面子!”

    赫连晟像是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公主真够费心的,教本王夫人礼数,本王倒想问问公主,你的礼数又学到哪去了,求着皇上下旨,逼本王娶你,难道这也是公主的礼数吗?”

    对于此事,赫连晟本不想再说,怎奈唐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

    在他面前说,让他为难也就罢了,如今居然堵到了木香面前。

    既然她不要公主的脸面,也罢,那便撕破脸吧!

    “你……你怎能如此说……”唐宁气哭了,身子一软,被上官芸接住了,满脸委屈的看着赫连晟,那样的眼神连木香都看不下去了,她想吐啊!

    木香偷偷掐了把赫连晟腰间的肉。女人之间的战争,他不便插手。至于他俩的账,可以回去再算。

    她绕到前面,挡着唐宁的视线,亦是满脸嘲讽的看着她,“他咋不能这么说,连几十岁的老婆婆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一个知书达礼的公主,竟连个老太婆都不如吗?再看看你现在这模样,你是嫁不出去了,还是得了什么隐疾,非得赖他吗?”

    做公主做她这份上,也真够悲催的。

    唐宁依旧哭的梨花带雨,“晟哥哥,她这般侮辱一国公主,你难道也要视而不见吗?她刚才推了本宫,害的本宫受伤了,父皇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怒……”

    她说到此处,看了赫连晟一眼。

    言下之意,就太明显了。想让赫连晟求她个人情,只要赫连晟肯开口,她便不会跟皇帝告状。

    木香又叹气,又摇头,这位公主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

    “公主殿下,你知道我平时都是怎么欺负人的吗?”木香微笑着走过去,拿起地上掉落的茶杯碎片,攥在手里。

    “你想做什么?”唐宁没有动,打死她也想到这个村姑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没动,可上官芸儿却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公主的距离。

    木香走近的时候,看了上官芸儿一眼,紧接着,以唐宁完全未反应过来的速度,突然伸出手抓住唐宁受伤的手,碎片狠狠的扎进唐宁的手心。

    “啊,我的手……”唐宁惨叫一声,身子跌倒在地上。

    她身后的婢女都吓傻了,几个禁军侍卫,慌了。

    当着他们的面行刺公主,他们是抓还是不抓?

    赫连晟对着空气拍了一掌,一道暗风飘过,那几名侍卫跟婢女全都不见了踪影。

    暗卫抓人抓的太快,如幽灵似的,在裳品阁里出没。

    红叶吓的腿软,直往墙角缩。她身边的人,早跑没影了,也幸亏他们跑了,否则下场可能就同那几人一样了。

    木香这一手,完全没有留任何的余地,在唐宁倒地之后,她还伸脚狠狠的踩了一把,让那碎片深深的扎进唐宁的手心。

    “公主放心,我扎的时候,避开经脉扎的,无论扎的多深,都不会导致你的手废掉!”

    “你……你敢这么对本宫,我父皇不会饶了你,你等着满门抄斩……”唐宁疼的满头都是汗,发髻也乱了,衣服也脏了,跟初来裳品阁时的模样,差太多了。

    木香被她这话逗乐了,“满门抄斩?你确定?”她回头看向赫连晟,“夫君,公主要把咱家满门抄斩呢,为妻也没错什么呀,公主不是说我刺杀她吗?还要回宫去跟皇上告状,我看她手上的伤太假,不够逼真,帮她劲弄的逼真一点而已,这样不对吗?”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下,再看看他家小娘子眨着大眼睛,扮无辜的样子,赫连公子哪还有二话,“娘子说的极是,公主一直喜欢小提大作,为此事,皇上没少斥责她,娘子有心了。”

    这回轮到红叶嘴角抽搐了,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宠妻无度。

    木香奔到他跟前,抱着他的手臂,软声撒娇,“夫君,咱不能白白担了一个刺杀公主的罪名,却什么都没做,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你为难呀,就算为难,你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承诺过,任我在京城横着走的。”

    赫连晟伸手捏了下他家小娘子粉颊,“为夫说的话,自然当真,你敢怀疑吗?”

    “不敢,可这事要怎么办?皇上会不会怪罪你?”她也会装萌,装可怜。眼睛睁大大的,两只纤手放在胸前,戳啊戳。把赫连晟的心,都快看化了。

    “娘子没听过,先下手为强吗?走,换身衣服,为夫带你进宫,上次的事还没说完,现在说正合适!”

    “嗯嗯,这个主意好,”木香乐的想爆笑。先下手为强,果然是赫连晟的风格。

    唐宁脸色惨白,“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行,本宫要先行回宫,芸儿,快叫人备马车,快呀!”

    “我……”

    “太子妃,太子刚刚跟本王一同回府,你确定不必先行回太子府吗?”赫连晟提醒道。

    上官芸儿面色微变,“公主,臣妾要先行回府了,我让人备好马车,送公主回去。”上官芸儿匆匆忙忙的走了,走的那叫一个急,好似晚回去一步,太子府里就要变天似的。

    唐宁恨恨的咬牙:“没用的东西,心都不在了,守着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上官芸儿只带着两个婢女走了,留下的几个人,却没敢动。因为襄王的暗卫守在裳品阁门口,长剑架着,谁敢过去?那不是送死吗?

    赫连晟看向红叶,“红老板,你这里有成衣吗?”

    “有,有几件,木香,快跟我进来,”红叶知晓他们是要进宫,自然不敢马虎。

    两人进了内室,红叶拿了好几件长裙出来,飘逸的裙摆,宽束腰,云水袖。

    这些女装,真的很漂亮。

    红叶挑了一套大红色的,镶着金边的长裙,给木香换上。

    木香觉得这颜色太艳了,可红叶却认为好看,笑着调侃道:“王妃娘娘,您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穿鲜艳一点怎么了,你肤色白,等下我再给你上个妆,梳个漂亮的发髻,保证出去能叫襄王殿下看呆了。”

    木香身材偏消瘦,这半年以来,个子长了不少,撑起这一套长裙,刚刚好。

    腰部再用束腰一裹,她算是充分体会到,什么叫纤细到盈盈一握。

    再来就是红色,真的很衬皮肤,在红衣的映衬下,她的脸色红嫩嫩的,鲜艳欲滴。

    红叶的手很巧,她将木香及腰的长发挑起一些,在头顶右侧梳个圆发髻,用一串珍珠链子,固定住。

    乌黑的发,配着莹白的珍珠,几分娇俏,几分端庄。

    余下的长发,全都散在身后,随着她走路的动作,长发微微飘动。

    红叶收拾完了,远远的站着看,笑合不拢嘴,“就知道你是个美人,瞧瞧,这一打扮起来,哪个公主也比不上!”

    木香被直白的夸赞,弄的脸红,“我才不要跟她比,光比美,等到过几年,年华老去,谁还会在意你的美貌,红叶姐,先前咱们说的事,你可以认真考虑了吧?”

    红叶笑道:“哪还用考虑,能跟襄王妃做生意,我求之不得呢,想想看,有襄王做靠山,这天底下还有做不成的买卖吗?”

    “姐姐说笑了,我可没指望靠着他做大事,不过呢,有个靠山似乎真的挺不错。”

    “岂止是不错,你知道京城中有多少人想嫁进襄王府,做襄王妃吗?不夸张的说,从你家王府门口,能绕京城三圈还排不完呢,妹妹,你可是捡到宝了,好好珍惜,”红叶由衷的说。

    木香莞尔一笑,“谢姐姐提醒,今儿时间不早了,不如明儿中午,姐姐去府上做客,咱俩商量下具体的事情,听说五皇子在京郊建了作坊,我不想努力输给他。”

    “行,到时再议,我再拉一个人合伙,放心,绝对是个靠谱的人,到时一起去你府上。”

    两人没再多说话,生怕赫连晟在外面等急了。

    赫连晟的确是急了,可当他看见一身红衣长裙款款走来的木香时,一时间竟看呆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娘子很美,这一分美从内至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红叶跟在后面偷偷的笑了,“殿下可别看呆了。”

    赫连晟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朝木香缓缓伸出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唐宁已经不在店里了,赫连晟的坐骑就栓在外面,严一守着马,见主子出来,立刻牵着马过来。

    但在见过主子身边站着的木香时,严一愣了好一大会。

    他没看错吧?这女子是谁?咋那么像王妃呢?

    等到木香走近,严一猛的睁大眼。他没看错,这位红衣女子真的是木香!

    赫连晟不悦的瞟向他,“本王带王妃去皇宫,你在这里等其他人,如果晚膳时没有回来,你们就先吃吧!”

    “是,”严一把缰绳交给主子,再不敢抬头看两位,恭敬着退到一边。

    赫连晟抱着木香,先将她放在马上,然后再坐到她身后,用披风将她的小娘子包的严严实实,然后低头在她的耳边,沉声说道:“娘子日后不去宫中,还是穿常服好了。”

    “为啥,你是觉得我穿长裙不好看吗?”木香透过披风的缝隙,拧着眉瞪他。

    赫连晟轻笑并不回答,一甩马鞭,马儿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因为顾及到小娘子身上有伤,赫连晟走的不快,他不急,木香反倒急了。

    “你快些啊,万一公主比咱们先回去咋办?不是你说的先下手为强,你总这么晃着,如何能先下手?”

    赫连晟搂着她的腰,不紧不慢的笑着道:“公主在太子府做客,一时半会回不去,娘子尽可放心!”

    “做客?哦,我明白了,可她手上的伤,你找郎中了没有?”

    “我为何要替她找郎中,她的手是好是坏,与我何干?”赫连晟说的理所当然。

    木香抚额。好吧,算她没说。

    所有的皇宫都是一个样,宫门高大雄伟,有禁军把守。

    远远的见到来者是赫连晟,禁卫军头领急忙喊话,开城门。赫连晟的马几乎是没有停顿的,便越过三道宫门,进了内宫。

    到了紫垣殿门外,还没见到皇帝,便先见到了久违的故人。

    也不算久违,卞城一别,不过才半个月。

    这期间,又听说他建了作坊,说实话,木香现在一丁点都不想见到唐墨。

    她不想见唐墨,可唐墨却想见她啊,尤其是第一次见她盛装的模样,说不心动,那是骗鬼的。

    赫连晟扫了眼唐墨,翻身下马,再将木香抱下来。

    唐墨目光炙热的看着木香,“想不到几日不见,你便脱胎换骨,麻雀变凤凰,要不是本王跟你很熟,差点要认不出了。”

    木香看见他,也是一肚子的火,“麻雀变凤凰,不敢当,五皇子太抬举人了,我再变,也没五皇子变的快,听说您的作坊快完工了,恭喜啊,等开工那一日,我一定送您一份大礼!”

    她强调大礼二字,唐墨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礼。不过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作坊的事,我可以解释!”

    赫连晟大步一跨,挡开唐墨的视线,“你很闲吗?”

    “呃,不是,我正要出宫。”

    “既是要宫,那便早些出去吧,本王找皇上还有事,”赫连晟看他一眼,便拉着木香往殿里去了。

    唐墨悻悻摸摸鼻子。听说他们要办酒席了,呵呵,要吃酒席……

    因为是傍晚时分,紫垣殿里很安静。

    光滑如镜的地板上,铺着一道厚厚毛毯。

    殿内陈设皆为精品,且价值连城。

    总管太监领着二人,穿过一道回廊,再打开一道红木门,小声的对他们说道:“皇上批了一下午的奏折,刚刚歇下,襄王殿下可要小声些,皇上最近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睡着了,可别吵醒了他。”

    赫连晟微一点头,拉着木香便进去了。

    殿里点着檀香,古朴的香气,可以凝神静气,可真正能静下心来,光靠这熏香,可不行。

    赫连晟拉着木香,带她在屏风外盘膝而坐,面前的矮几上,摆着飘散热气的香茶。

    因为怕扰了皇上睡觉,所以两人都没说话。

    赫连晟将茶叶拿给木香看,木香闻了下,果真是好茶,百年茶树,生长在悬崖之处,吸引日月精华,早上接收阳光,最晚送走夕阳。

    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才能孕育出最极品,也是最稀有的天香茶。

    曾有传说,说是这茶只供给天上的神仙,凡人无福消受,所以每年天香茶收获时,悬崖顶上终日云雾缭绕,那雾气重的,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

    木香从不知道赫连晟泡茶的动作,也会如此的好看,行云流水,恣意流畅,不看茶,光是看他执壶的动作,就已是叫人沉醉不已。

    天香茶,不枉它拥有这么个高端大气的名字。

    当温度适中的泉水,融入茶叶之间时,淡幽沁人心脾的香气,便散发了出来。

    “好看!”木香忍不住出声赞叹。忽略了身处何处,也忽略了里面榻上睡着的人,可是南晋国的皇帝。

    “谁来了?”一道沉稳中低的声音从屏风传出,伴着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总管太监如同长了一对顺风耳,皇帝一动弹,他立即闪身进来了,“皇上,您才睡这么一会,怎么就起来了?”

    赫连晟起身,对着屏风鞠躬一拜,“是臣带着夫人前来觐见皇上!”

    “嗯,稍等一下,朕即刻便出来了。”

    “遵旨!”

    赫连晟面对皇帝的时候,还是很恭敬的,恐怕在整个南晋,他也就对皇上还何留几分恭敬了。

    片刻之后,总管太监王海便扶着一位身着黄袍的长者,从屏风后走出。

    木香随着赫连晟一并站在一旁,并不抬头看皇帝。

    老皇帝瞧了瞧站在宫晟身边的女子,看着模样似乎还不错,似乎不太像村姑,跟京城里的千金闺秀们,没什么不同。

    “你就是木香?”

    “回皇上的话,民女正是,”木香福身见礼,态度依旧是她的风格,不卑不亢。

    唐皇满意的笑了,很稳重的女娃,长相也不错,除了出身平凡之外,似乎挑不出其他的毛病,“坐下说话吧,王海,再去换个暖壶来。”

    “是,”王海弓身退下了。

    赫连晟拉着木香,也坐回原先的位置上,将刚刚泡好的茶,送了一杯,给唐皇。

    “这是臣刚泡好的,请皇上品尝!”

    “哦?你肯动手泡茶,那朕可是非尝不可,”唐皇盘膝坐于主位软垫子上,拿起赫连晟递过来的茶杯,先是闻了闻,接着再品。

    一连串的动作,看的人心急如火。

    木香习惯了风风火火的日子,看着老皇帝连喝个茶都要这么,她总算明白,老皇帝为啥睡不好觉,吃的不香了。

    赫连晟带木香来这里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给皇帝泡茶的,“皇上,臣在早朝时,跟您提起的改良农具一事,便是夫人的主意,臣想着,这事还得由夫人亲自说,所以便带她来觐见您了。”

    唐皇搁下茶杯,挑眉看向木香,“你叫木香是吗?可是京城中木氏商行的木姓一家?”

    木香摇头,眸色清冷,“不是,民女跟木氏不是一家,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关于农具一事,只因民女自小生活在民间,对耕种自然了解一些。”

    唐皇呵呵一笑,“你既是是赫连的王妃,跟朕不必拘礼,总自称民女,朕听着别扭,你且说说,农具该如何改良?还有耕牛,赫连也没细说,朕倒想听听,你有何高见。”

    木香瞧这位老皇帝,似乎也没想像中的那样古板,便彻底放松了,喝了口茶,同他侃侃而谈。

    “耕牛的事,回去之后我又想了想,觉得办养牛场是最可行的办法,普通的农户可能没有办法养牛,但我们可以鼓励有实力的马场,让他们扩建之后,空出一部分的场地养牛,但这牛场的分布一定得均匀。”

    “分布均匀?是要散开了养的意思吗?”她说的认真,唐皇听的也认真,是个十分好学的好学生。

    反倒是赫连晟被晾在了一旁,执着茶壶,给木香添茶。

    木香捧着茶杯,身子斜倚着赫连晟,慢声说道:“是这个意思,等到肉牛养起来,牛一多了,牛价自然也就下来了,这可比官府借钱给农户买牛,还要实惠,过几年,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用马犁田,同样的普及方法,就看哪个更受农民的欢迎,另外,农具也需得改良。”

    木香仔细回想前世从博物馆看见的老式农具,并找太监要了纸笔,将新式的农具画出来。

    “皇上,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让人把这些东西做出来,再推广到王府的佃户手中,让他们试用,如果没有问题,再推广到南晋国其他地方。”

    唐皇接过她递来样式图,起初还是漫不经心的看,紧接着一双精光烁烁的眼睛陡然睁大。

    木香的图纸上,绘了好几种农具,有新奇的扬谷机,有并不常见的车水,连犁跟耙都有改动。

    因为没有电,这里所有的驱动靠的是人力。但同样的是人力,也有区分省力跟费力一说。

    木香画出来的农具,都是经过改良的,用起来不仅不会笨重,还会很省力。

    当然了,再省力也没有再代的收割机来的省力,只能说,相对于目前的农具,真的省力多了。

    唐皇看到精妙之处,命太监搬了凳子,跟他俩坐到一起,虚心请教,“这个东西,你注明叫扬谷机,朕没做过农活,木香可否解释一下,扬谷机有何作用?”

    木香一想也是,老皇帝长这么大只怕都没出过内宫,即使有听过见过,也多是从书本上看见的。

    “皇上,我曾经看过农人扬稻谷,脱了穗的稻谷,需得选一个有微风的晴天,迎着风将稻谷扬起,重的稻谷会落下,轻的杂物会随着飘走。”

    木香解释的也很细致,停了下,见老皇帝没有问题要问,便接着解释。

    “但是人力去扬的话,有很大的缺陷,如果没有风怎么办?或者风小了,风大了,都会影响扬谷的效果,这个扬谷机,你依靠的是人力转动,风速会很均匀,只需两人,便可以抵得上四五个人,几天的劳作量。”

    唐皇听的很认真,听完了,还把图纸拿过来又细看了一番,“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木香啊,你的这些设计,可是帮了我们南晋百姓一个大忙啊!”

    “不敢当,我只会画图纸,最关键的让宫里的能工巧匠们,把实物做出来,”庐谦虚的时候,万不能骄傲,谁知道老皇帝是不是妒才之人呢!

    唐皇摸着山羊胡子,呵呵大笑,“看你刚才说的时候很自信,怎么到了要封赏的时候,倒谦虚起来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唐皇又不是老年痴呆了。

    赫连晟特意带着她,前来细说农具一事,如此匆忙,能没有想法吗?

    木香看了眼赫连晟:什么赏赐?你说啊,别总叫我一个人说!

    赫连晟挑眉:为夫想的,娘子不是都知道吗?

    木香怒:知道你个头!

    藏在袖内的手,偷偷掐上他的大腿。

    从一进殿,就让她一个人说。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皇上,她很怕的好不好?

    赫连晟表示疑惑:娘子,你真的怕吗?真的真的怕吗?为夫可是一点都没瞧出来。

    木香正要暴怒呢,唐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行了,你们俩的心思,朕清楚着呢,赫连,你说!”难得见到赫连晟有除了冷酷以外的表情,唐皇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赫连晟站起来,朝唐皇一鞠躬,“皇上,臣想为夫人求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名衔!”

    虽然他说的是求,可老皇帝也没拒绝的余地啊!

    唐皇看了看赫连晟,又看了看木香,手指敲着桌面,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光凭一个图纸就想从朕这里谋一个诰命夫人的,朕若是封了,木香岂不是赚大了?”

    赫连晟放下手,“皇上以为如何?”

    唐皇仍是一副似笑非笑,老奸巨猾的模样,“不如赫连留下来,吃了晚膳再走,御膳房最近出了几样新菜,你跟朕边吃边聊如何?”

    如果不是知道赫连晟姓赫连,木香都要以为这他是老皇帝的儿子,不是长的相似,而是这位老皇帝对待赫连晟的态度,俨然就父亲对儿子啊!

    木香同时也看出赫连晟的为难,她想宫里的御膳,大冷天的,吃一堆硬石头,能好吃才怪。

    还有还有,她是不是得把老皇帝拐回府里去?

    若是这样的话,狗屁康宁公主,找不到老皇帝,看他跟谁告状去。

    想到这里,她忽然做出一副恍然想起来的表情,“哎呀,相公,我突然想起来,咱们晚上说好了,要在家里同他们吃鸳鸯火锅的,我还买了不少的糯米,让陈妈他们帮我蒸了,想着回去做些饭团的。”

    她眨巴着眼儿,瞄着赫连晟,余光也不放过唐皇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个啥反应。

    唐皇似乎不高兴了,“木香啊,襄王府里的厨子,能有宫里的御厨手艺精良吗?貌似不行吧,你说的厨娘,她的手艺也是从宫里学来的,应该差不多。”

    “皇上可是想错了,我只是让府里的厨子准备食材,她们不负责烧饭。”

    “哦?厨娘不做饭,难不成是你要做饭吗?”唐皇戏言,本也没有当真,岂料木香却点头。

    “是我要做饭,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一同去查验,”木香回答的很自信。

    她也渐渐弄懂了这位老皇帝的心思,虽说儿女成群,可真正能为他洗手做饭,亲手缝衣,只怕连半个人都没有。

    更别说亲情之乐,儿孙之乐。皇子皇女们,把权利看的,可比皇帝老儿本身来的重要。

    所以,他们会想尽办法的讨老皇帝的欢心,给他送最美的舞姬,送最稀世的珍宝,却不肯真正的关心他这个老人家,问问他是否真的需要。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站的越高,也越孤独。

    赫连晟知晓木香的用意,帮腔着道:“皇上,今晚城中有花灯会,木香下午刚去买了些红梅,臣斗胆,请皇上去赏梅。”

    唐皇神光一闪,“好,赏梅好,寒夜赏梅最好,王海,命人备驾。”

    赫连晟得意的看了他家小娘子一眼,赏梅听着多优雅,可比说去吃饭来的要好听,娘子可服气了?

    木香皱了下鼻子,哼了声。

    切!死要面子,活受罪。

    因为是傍晚微服出巡,且走的也不远,所以唐皇只带了王海,跟十几个大内侍卫,其余的人,都没有带,也没有惊动皇后跟一众嫔妃,真正的微服了。

    有了皇上同行,赫连晟自然不能抱着木香一并骑马,便让太监准备了一辆马车,让夫人坐马车,他也只能跟他家的小娘子遥遥相望。

    马车上,乘着还没到家,木香解开衣服,查看了下伤口。

    也不知昨晚赫连晟给她抹了什么药,只一晚,加一个上午的功夫,伤口竟开始愈合了,虽然先前还有有些不适,但这会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神药啊!呃对了,还有从银杏那里听说的僵尸粉。

    看来她很有必要亲临陇西一趟,却瞧瞧那个神秘的部族,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会巫术,善于占卜呢?

    太子唐昊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在皇帝的马车还没有到的时候,太子就等在街道口,装作偶遇不可能,于是只能装作找赫连晟有事,再偶遇皇上。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的消息也很灵通——唐墨。

    两人在街口碰上,都看着皇城的方向,彼此相视一眼,也没多说话。

    当瞧见皇上的马车慢慢过来时,两人同时整理了下衣袍,迎向皇上的马车。

    唐昊嗖唐墨都人中龙凤,长相自是不必说,艳冠天下也是淡过。唐墨因为长年经商,眉宇间多了些风尘。

    唐昊在官场待的最多,一颦一笑间,多了些市侩,说白了,就是俗气。

    但气度还是有的,皇子风采,彰显无遗。即便不言语,不动作,只往那一站,周身光华四射。

    美男如玉,教人一见入眼,二见不忘,三见怀想。

    当初这两人也是京城中,待嫁的闺秀们最心仪的遐想对象,只可惜,一位很多时候,都不在京城出没,另一位,自打娶了太子妃之后,后院便再没空虚过。

    有的是臣子们送的姬妾,有的则是各国使节送的,不要也不行。

    一路走到今天,太子府的后院,可热闹了。

    王海随着龙辇走着,见到五皇子跟太子都在前面站着,赶忙禀报唐皇。

    “皇上,您瞧瞧五皇子跟太子多孝心,知道您出宫,都等在那儿呢!”

    唐皇坐在龙辇中,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冷着声道:“朕出宫,他们消息最灵通,王海啊,你身边的人,是不是该换换了!”

    “奴才该死,是奴才用人不善,”王海惊出了一身冷汗。

    唐皇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赫连晟打马走到龙辇前面,襄王府也出来人了。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呢?您不是传话,说今晚夫人要下厨吗?我们可都等着呢,都快饿坏了,您瞧,大飞从天一黑,就搬了个板凳,跟木朗两个,坐在大门口,眼巴巴的等着,说什么也不回去,”何安跑着迎接主子,叨叨着说了一大堆,牵着主子的马,伸长了脖子往后面看。

    ------题外话------

    存稿君巡山啦!

    有谁不乖,不听话,打屁屁,不许催烟烟!

第133章 请皇上吃饭

    赫连晟不理会他,而是擎着寓意颇深的笑,看着唐墨跟太子唐昊,“两位这是迎接本王跟夫人回府吗?”

    唐昊一手负手身后,勾唇冷笑,“你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站到一边去,本王要迎接父皇到太子府。”

    唐墨没说话,而是看了看随后走来的两辆马车。

    唐昊不等赫连晟再说话,便大步走到龙辇旁,抱拳请安,“儿子恭迎父皇,府中已摆下宴席,还请父皇移步。”

    木香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唐皇的龙辇前,对着龙辇里的唐皇,笑着说道:“皇上,家里的人都等急了,我先回去做饭了。”

    唐皇掀开帘子,笑的很慈祥,“去吧,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你都得了,好好做一顿饭,不枉朕破这个例!”

    “是,”木香盈盈一笑,对着唐皇微一福身,再转身看向太子,“太子殿下,对不住了,府中的食材不多,就不请太子过府用膳了,等过几日备好了酒菜,再宴请太子。”

    她说完了,也不看唐昊一脸雷劈似的表情,又走向唐墨,用同样笑容,很客气的对他道:“府中也没有烧五皇子的饭,您自便吧!”

    “呵呵……”赫连晟跟唐皇,都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赫连晟是笑,他家小娘子太可爱了。

    唐皇是笑,这小丫头倒是很有趣,想必跟她生活在一块,也很有趣,难怪赫连放着他家宝贝公主不要,非她不可。

    他俩是笑了,可唐昊跟唐墨,脸色却难看了。

    当众打脸,打的还是太子皇子的脸,这丫头胆子未免也太子了吧!

    可没等唐昊摆出太子威严呢,人家已经跑的没影了。

    赫连晟笑看唐昊,“殿下勿怪,夫人还不习惯跟皇子打交道,外面天寒地冻,两位还是各自回宫去吧!”

    赫连晟挥手,示意龙辇继续往前。

    在龙辇路过二人面前时,唐皇掀了帘子,“等你们府中的伙食有了改善,朕再去你们二人府上。”

    一句话,择清怀疑的苗头。言明了,他是为厨艺去的襄王府,别无他意。

    唐昊跟唐墨站在寒风里,看着渐行渐远的龙辇,心情极为的不爽。

    唐昊阴沉着脸,“那丫头,就是你们口中的村姑吗?我看她不像村姑,她的脾气比公主还刁蛮!”

    “太子多想了,她是性情使然,还不懂得尊卑有别,等过些日子,习惯了京城的生活,想必不敢再对太子不敬,”唐墨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这么想。

    现如今,有了皇上跟赫连晟的庇护,她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嚣张。

    太子?只怕她更不会放在眼里。

    唐昊似笑非笑的看他,“想不到连五皇帝也帮她说话,改天,本皇子非得好好会一会她不可,连唐宁的手都敢废,她可真是了不起!”

    他回府之后,听上官芸儿禀报了裳品阁里发生的事,令他对木香这个小村姑,十分的好奇,正想着何时会一会她,想不到,竟这么快就见到了,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很好,非常的好!

    “太子,唐宁是自己跑去找人家的麻烦,父皇宠着她,逼着赫连娶她,三封加急诏书,召了赫连回来,可回来又如何,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如今又跑去找木香的麻烦,她是自己往刀口上撞,怨不得别人,”唐墨忍不住又替木香说话。

    唐昊气坏了,他说一句,唐墨护几句,真想爆打他,“她再好也不是你的王妃,你护个什么劲!胆敢伤了公主,又使计把父皇骗出来,骗得了一时,骗得了一世吗?等父皇回宫,知道了此事,看她该如何收场!”

    唐墨也怒了,“本王先回宫,太子殿下要站便自己慢慢站吧!”

    他跟太子的关系,一般般,先前跟赫连晟的关系倒是不错,可因为多了木香在中间,他看赫连晟不舒服,赫连晟看他也不爽。

    木香就更直接了,干脆视他眼中盯。

    他容易嘛他?

    还不是老皇帝,催着说金库吃紧,要他想办法,再增加些收入。

    想到这些烦心事,唐墨郁闷的要吐血,走了几步,又回头,往街市的方向去了,走过唐昊身边时,忽然又停下,扭头看他,“太子可要一起去喝一杯?”

    唐昊瞄了眼太子府的门口跪的莺莺燕燕,再看看皇上的龙辇,刚刚停下,太子府门口跪着的人,恭恭敬敬的恭迎皇上,跟他一样,以为皇上是到他们家的。

    可是呢,皇上看也不看太子府一眼,转身便进了襄王府。

    唐昊惨兮兮的一笑,“好,喝酒,去醉仙楼!”

    “去醉仙楼?不是去酒馆吗?”唐墨步子一顿。

    醉仙楼可不是只喝酒的地方,当然了,亦不是明目张胆的青楼。

    若是青楼,皇子大臣们总是去的,既不好听,也不好看。

    于是,就有人想出了点子,首先得说明一下,想出这点子的人,是木清扬。

    别看他总是一副斯斯文文,好像很守礼的读书人样。

    要是真的知书守礼,就不会想出在醉仙楼,弄出漂亮酒娘这个点子了。

    没错,醉仙楼的特点,就在于,它有酒娘。

    陪你喝酒,给你唱曲,还会跳舞。

    虽然不像青楼,玩的尽兴,楼上就是厢房,客人随便开,但也差不了多少。

    醉仙楼的后院很在,分别隔出许多个院落,有特殊需求的客人,便可去后院过夜,院落与院落之间隔着竹林,又隔着很长的路,所以隐秘性很好。

    唐墨去过几次,只觉得银子花了很多,酒娘也就那样,会喝酒,能喝酒,比男人还能喝。

    唐昊回头瞅着唐墨一脸不情愿的样,哈哈大笑,“去什么酒馆,咱们喝酒,当然是醉仙楼,去选个院落,既清静,又不会被打忧,听说楼里最近新来了几个,不去瞧瞧,太可惜了!”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尚未娶皇子妃,正好跟着哥哥去见识一番!”

    最终,唐墨没经住唐昊三催四请,两人带着家仆,往醉仙楼去了。

    酸仙楼在京城之外,两人为了避开过多的视线,便选择坐马车,从南门出去,绕到西门外。

    此时的襄王府,却是十分热闹。

    木香回来之后,就奔着厨房去了。

    陈妈子跟哑婆,听说皇上要来府上用膳,两人吓的手抖,腿也抖。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咱什么都没准备,就这几样菜,哪能端的出去,这样不行啊,夫人,不如我去外面预定些菜,让酒楼的人,送过来可好?”陈妈子着急的道。

    王妃稍话来,说是晚上要亲自下厨,食材她们都准备好了。

    就是一些羊肉,一些香菜跟菠菜,豆腐、土豆、萝卜、以及一篮子香菇跟草菇。

    鸭血旺也必不可少,在京城可以很方便的买到。

    豆腐是冻过的,刚刚下过雪,只要把豆腐往雪堆里一塞,几个时辰之后,出来的就成了冻豆腐。

    冻过的豆腐更容易吸收汤汁的鲜味,所以搁在火锅里吃着,口感更佳。

    陈妈子一急,哑婆也跟着急。

    木香系上围裙,“你们两个就别再瞎转了,陈妈,你赶快帮我用鲜猪肉,家里有马蹄子吗?”

    “马蹄子?有有,我在早市上刚买到的,不过还没收拾,都是泥巴呢,”陈妈子道。

    “那好,现在,哑婆,你去削些马蹄子,陈妈,你去跺些猪肉馅,记得再切些香葱,等到马蹄子削好了,切成碎末,跟猪肉拌在一起,清楚了吗?”木香拿着菜刀,淡定的指挥她俩。

    “哦,清,清楚了!”两人木纳的点点头。

    “姐,要不要我做什么?”彩云从外面进到厨房。

    “你一个人来了吗?木朗呢?”

    “他跟皇帝爷爷下棋呢,”彩云一脸轻松的回答。

    “下棋?他俩能下什么棋?”木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唐皇跟木朗坐在一块对弈,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搞笑。

    “下的是象棋,皇帝爷爷一边教他,他俩跟他下,也不晓得怎么了,他俩边下边吵吵,我嫌他俩吵的太烦了,所以就到厨房来帮忙。”

    唐皇能跟木朗吵架,是木朗变聪明了?还是唐皇返老还童了呢?

    木香讪讪的笑道:“那好,你帮我烧火吧,出去让大飞抱些木柴进来,我知道他就在外面,吃货一个,一到饭点,就守着厨房,”

    彩云笑着跑出去,果然看见大飞抱着剑,又搬着小板凳,坐在那,“大姐说说让你去抱柴,再打些井水来,免得你坐着还冷呢!”

    “行,这就来,”大飞也没二话,凡是跟吃有关的活,他都没二话。

    有了彩云帮着烧火灾,做菜快多了。

    木香先把火锅底子烧出来,辣锅子用她自制的火锅料子,口味嘛,考虑到唐皇年纪不小了,不能吃的太辣,否则烧心,便选了中辣,加入新炖的老母汤,那鲜味,绝对的正宗,不是鸡精调出来的人工鲜。

    至于鲜锅子,就用剩下的鸡汤调配出来。

    忽然,木香把锅铲一搁,想起一事,自言自语道:“哎呀,要是有竹笋就好了,竹笋炖鸡汤,肯定很鲜。”

    “夫人?您说什么?”陈妈正按着她说的,跺了猪肉馅,听见她在那嘀嘀咕咕,便凑上去问。

    “没什么,何安呢,吴青呢,他俩跑哪去了?”

    “何安在前面伺候人皇上跟殿下呢,小五子也在那,刚刚过来取了水,应该是去泡茶了,至天吴统领,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陈妈如实回答。

    木香犹豫了,要不要去搞竹笋呢?

    答案是肯定要了,把老皇帝荤糊弄好了,对她日后的事业,可是有很大帮助呢!

    木香奔到厨房门口,对着夜空,大喊一声,“告诉吴青,本夫人限他一柱香之内,挖三斤竹笋,不得有误!”

    “是,属下即刻通知吴统领!”黑漆漆的夜空,有人应声,却不见有人出来。

    陈妈又好奇了,“夫人,啥叫竹笋?”

    彩云添着柴禾,快笑喷了,又来个刨根问底的。

    “等东西拿来了,您就知道了,”木香手边的活还多着呢,实在不想费口舌去解释。

    陈妈也不再问什么,赶紧将猪肉馅跺好了,交给木香,“夫人,这是要包饺子吗?”

    木香尝完了辣锅子的味道,才摇头,说道:“不是包饺子,你帮我起个小炭炉,记得要小的就可以了,再给我找个大铁勺子,待会我要用,还得切一块肥肉放在边上搁着。”

    “好,奴婢这就去弄!”陈妈见她胸有成竹,也不念叨到外面酒楼买菜了。

    火锅的味道调的差不多了,只是底料,回头吃什么,再随心添加就可以。

    木香又吩咐哑婆,把羊肉切成剥片,并让彩云帮着她,找些漂亮的小碟子,把这些菜见样都装一些,等下全都端到前厅去。

    小炭炉起的也方便,从灶台里面夹些烧红的木炭搁在瓦炉子里。

    木香拿了大铁勺,将打好的鸡蛋搁在一边,端了小凳子,坐在小炭炉跟前。

    铁勺子要先预热,等烧热了之后,再夹着肥肉,在勾子内壁蹭上几圈。

    肥肉有油,在铁勺壁摩擦几下,便会有油出来,这样比单纯的抹猪油,来的要香。

    用一个小勺舀了鸡蛋液,浇在大铁勺内部,同时得转动铁勺手柄,防止鸡蛋都窝在一起,那样就做不成鸡蛋皮,成了鸡蛋疙瘩了。

    这门功夫,得练上几次,才能熟练掌握,否则,要么鸡蛋皮不成形,要么就是鸡蛋皮弄烂了,包不了馅。

    鸡蛋做的皮,可比面皮来的要脆弱。

    在鸡蛋液淋到铁勺上时,就得把铁勺从火上撤开,利用余温,让鸡蛋慢慢凝结成形。这时,搁馅的动作也需很快,再将皮子合在一起,用筷子压实。

    陈妈跟哑婆停了动作,看她技术娴熟的包着鸡蛋饺子,两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陈妈笑呵呵的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鸡蛋包的饺子,瞧这黄灿灿的颜色,看着就喜人。”

    哑婆不会说话,只一个劲的点头,笑的合不上嘴。

    木香笑了笑,手不停歇,“这也没啥,不过你们俩出去可不要乱说,手艺能赚钱,本夫人还指着这门手艺赚大钱呢,你们谁要是把王府厨房里的事说出去,本夫人可不会饶了她!”

    陈妈赶紧表态,“夫人放心,咱家厨房的事,我们出去,保准一个字也不说,叫他们羡慕去!”

    哑婆也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眼神坚定。

    彩云笑道:“你们的五皇子就偷了我姐的菜谱,自己拿出去赚钱了,为此,我姐夫都跟他翻脸了,你们可得守口如瓶,出去不能乱说,只要你不乱说,日后你们在府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陈妈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都是襄王府的人,犯不着帮着外人。”

    木香忽然说道:“过年的时候,府里有给你们发红包吗?”

    “有,康伯每年都会给我们发红包,王爷不在,也会发,今年我们每个人都发了红包,有一钱银子呢!”

    木香想了下,“你传我的话,让康伯到库房里,挑些棉布料出来,再请个裁缝师傅,给府里每人再做两身新衣服,按着统一的样式做,哦不对,男式的跟女式的不一样,你让裁缝师傅看着做。”

    “做新衣服啊?嗳,那感情好,奴婢一会看见康伯了,一定跟他说,”陈妈子喜不自胜。

    要说府中这位新夫人,她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喜欢。

    不像京城的那些个千金大小姐,娇气的很,整天只会看花扑蝶,又或是躲在屋里绣鸳鸯。

    瞧他们家的王妃,凡事都亲力亲为,大事小事都能拿得起,叫人心服口服。

    厨房里的香味,渐渐飘满了整个襄王府。

    唐皇正跟木朗吵的不可开交,他俩也奇了怪了。木朗闷墩的性子,遇上唐皇,竟也能吵的起来。

    而且吵的重点,竟在于,争论哪个棋子该走哪一步。

    赫连晟坐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对着一颗棋子争论不休,好笑着摇摇头。

    唐皇的棋艺真的不怎么样,长年居于深宫,身边的人跟他下棋,全都想尽办法一切办法的让着他,让他赢棋。

    时间久了,唐皇就以为自己的棋艺果真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

    而木朗的棋艺是他教的,这小子对下棋很有一套,又是个耿直的性子。

    即使遇上皇帝,也不可能会让着他。

    于是,争吵再所难免。

    唐皇正为惨败的局面,烦恼不已呢,就闻见厨房飘出的香气。

    “这是烧的什么,为何朕从未闻过?”

    赫连晟也闻见了,正要回答。木朗抢先插嘴,“这是火锅,我大姐的独门秘方调出来的锅底子,不外传,她说了,以后要拿这个挣大钱的,肯定香了,不香咋能挣到呢!”

    唐皇呵呵一笑,用手揉了把他的短发,“还独门秘方呢,不就是一道汤吗?撑破天,它也就是一道汤!”

    木朗眨着大眼睛看他,直摇头,“不对,是火锅,不叫火锅。”

    赫连晟也道:“的确是火锅,不叫汤,待会您看见了,便会知晓。”

    “好好,既然你们都说是火锅,那便是火锅吧,朕倒要看看,她厨艺究竟精妙在哪,”唐皇也不跟他们争辩,眼睛忽然一亮,找到棋盘上的一处漏洞。

    木朗一愣,“不对啊,我的马明明不在这儿的,啥时候跑这儿来了?”

    “它本来就在这儿,是你走过之后,又给忘了,”唐皇喝了口茶,若有其事的说道。

    木朗急的揪耳朵,“还是不对,就算不在这儿,那也不应该在这儿啊,这不是送到你的门上了吗?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唐皇笑的很惬意,“臭小子,是你记错了,朕怎么可能记错呢,快走棋,等会就要用膳了。”

    “真是我记错了?”木朗一脸纳闷的嘀咕,继续走棋。

    坐在一旁的赫连晟,将经过都看在眼里,嘴角抽抽的别开脸,暗想,皇上这真是返老还童了,竟学会跟小娃耍赖,真叫人无语。

    厨房里,吴青准时准点的,抱着几颗刚挖出来,还粘着泥巴的竹笋往厨房地上一扔。

    “夫人,这是您要的竹笋!”

    大晚上,黑漆嘛乌,去弄这几棵竹笋,他得费多大劲啊!

    木香还剩几个鸡蛋饺子没有包好,只好喊来陈妈,教她怎样削竹笋,怎样烫竹笋。

    最后,也是一样的切成薄片,用小盘子装好,要吃的时候再烫即可。

    陈妈本来还想问的,可是木香一句,皇上应该饿了,便堵了她所有的问题。

    配菜收拾的差不多了,木香便让栓子跟吴青他们,将火锅先置上,再将配菜都端去,这些菜凉了也没事。

    厨房准备的配菜多,小盘装着的,都是送去前厅的,至于剩下的大多数,都是给其他人吃的。

    康伯眼见他们端着好些生的菜,就往前厅去了,急匆匆的追上吴青,一问之下,才晓得夫人是要请皇上吃火锅。

    可他也不懂火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按说皇上来了,是该多准备些菜式才对,怎么竟弄些生的呢?

    康伯疾步赶到厨房,路上又遇见柱子端着大瓦锅,往前厅去。盖着盖子,他也没瞧出里面装着啥。

    先不说装着啥,这锅也太难看了,府里有的是漂亮盘子,咋不能弄的好看些呢?

    等他走到厨房门口,木香一面指挥着彩云炸山芋干,一面揉着饭团,她找了几个做糕点的模子,印出来的饭团,造型倒也十分好看,很是赏心悦目。

    “夫人,皇上来府上用膳,就吃这些吗?”康伯小心翼翼的问她。

    “是啊,咋了,吃这些不好吗?”木香将最后一个饭团,放在盘子里,“皇上在宫里什么没吃过?你就是上一百道菜,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行了,厨房的活我都做好了,剩下的这些都是给你们吃的,前厅那边不用送饭过去了,陈妈,你待会端个蒸锅去前厅,我们吃凉的饭团没事,我担心皇上吃不惯,老年人,晚上还是不要吃凉的好。”

    她只端了两盘饭团,也够他们几个人吃的了。

    招呼上彩云,两人一并去了前厅。

    “嗳,您放心去吧,厨房的活有我呢,”陈妈满心感动的送她们到门口,喃喃道:“夫人心肠可真好,做了吃食,也不忘了咱们。”

    康伯也惊讶了,“是不是咱们吃的,也跟皇上吃的一样?”

    大飞从外面挤进来,拿了几个饭团就往嘴里塞,嘴里含糊着说道,“自然是一样了,在老家那会,你家殿下还跟我们坐一桌子吃饭呢,不光是他,唐少爷也是。”

    康伯跟陈妈的表情,都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主子跟下人一起吃饭,那样的场面,他们想都不敢想。

    大飞见他们愣着不动,急着催促,“你们都愣着干啥,赶紧把锅子烧上,咱们也开吃啊,我告诉你们,这火锅就得乘热吃,才好吃呢,火辣火辣的,吃出一身汗,爽快!”

    大飞最馋这一口,每回吃火锅就属他最积极。

    小五跟柱子闻着香味也过来了,前厅那边不用他们伺候,木香让他俩回厨房吃饭,等吃过了,再过来等着收拾。

    “好香的锅子,这,这菜要怎么弄?弄煮吗?”小五看着翻滚的,红彤彤的锅子,直咽唾沫。

    柱子看的是鲜锅子,“小五,这里面有好些鸡肉,哑婆婆,今儿到底炖了几只老母鸡啊?”遇上吃的,柱子话也多了起来。

    哑婆伸出两根手指,挥了挥。

    本来是炖给夫人吃的,吃晌午饭的时候,就扯了些鸡腿肉下来。剩下的是准备给夫人做宵夜,或者晚上,做些鸡丝面。

    小五瞪大眼睛,“就两只鸡,夫人还给我们吃吗?”

    哑婆说不得话,狠狠的敲了他一下。

    什么叫就两只鸡,又不是府上伙食不好,只不过主子一向节俭,从不在吃食上铺张浪费罢了。

    大飞拿了一副碗筷进来,见他们都围着桌子站着,奇怪的道:“你们都站着干啥?赶快吃呀,吃完了还得干活呢,你们这夫人今晚肯定要洗澡,回头多烧些水送过去。”

    “哎呀,我最喜欢吃冻豆腐了,羊肉也得来一盘,就是鸡蛋饺子太少了,你们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大飞才不跟他们客气呢,客气多了,回头菜就该没了。

    小五跟柱子见他大吃特吃起来,正要下筷子呢,就见着吴青进来了。

    “你们都站着不吃饭吗?大飞,你能不能夹慢些,烫不死你,”吴青正要去拿碗,就见大飞夹着一块刚刚烫好的豆腐,就往嘴里塞,也不管那豆腐是不是能把他舌头烫掉。

    大飞顾不得说话,指着自己的嘴,摆摆手。意思是,他没事。

    他这嘴,早练出来了。

    吴青暗骂:“吃货,早晚得把你烫死!”

    大飞傻呵呵的笑,烫死了也不冤,饱死总比饿死的好。

    吴青招呼大家都来吃,别叫大飞一个人吃完了。

    康伯想起来王海还没吃饭,要是他们在这儿吃,也不好,便赶小五去请皇上的随从都来吃饭,不然漏掉哪一个,都是得罪人。

    小五舍不得把碗着搁,于是端着碗就跑去了。

    “嗳,你慢着慢,别摔了碗,回头再磕着嘴巴,”陈妈刚刚送了蒸屉去前厅,刚到厨房门口,见小五跟鬼撵似的往外跑。

    小五哪顾得上理她,背着对她摆摆手,就消失不见了。

    “这臭小子,还是莽莽撞撞的,”陈妈笑骂,可一进厨房边上的偏,看这几人的吃相,她愣了,“你们干啥都站着吃饭,这不是有椅子吗?”

    “你也快过来吃吧,不然一会都让他们几个吃完了,还真别说,夫人做的火锅味道虽然辣了点,可就是香,”康伯吃着刚刚涮好的羊肉,辣的眼泪直流。

    柱子给陈妈让了位子,又给她夹了好些菜,“这个香菇最好吃,还有夫人炸的山芋干子,您尝尝,又软又甜。”

    康伯一拍他的脑袋,“待会王总管要过来吃饭,你们几个夹了菜,都出去吃,吴青,你留下,拿壶酒来,我跟王总管喝一杯。”

    陈妈一听,忙说道:“要不我再去备些烫锅子的菜,就这么些,怕是不够。”

    康伯直摆手,“都拿来,这帮小崽子们,弄的像好几天没吃饭似的,一个个如狼似虎,哦,对了,还有何安没过来呢!要不给他留些……”

    “我来了,来了来了,真是的,你们吃饭也不叫我,要不是碰见小五,我还不晓得你们都吃上了,夫人做的火锅,这会吃,最过瘾了!”

    何安像一阵风似的卷进偏厅,速度那叫一个快,只怕连吴青的轻功也赶不上。

    不久,小五将王海请了过来。

    突然要请他吃饭,王海受宠若惊。哪回陪着皇上出门,也没这个待遇,都是回宫之后,小太监留着饭,他再简单吃些。

    今儿,原本他是不敢过来吃的,还是襄王妃发了话,说是再去晚了,连汤渣都得没了。而且他闻着前厅里飘出的菜香,的确也是饿了。

    康伯搁下碗,出来迎他,“王总管,几个小菜,慢待了,您老可别见怪!”

    王海是皇帝身边的人,跟他搞好关系,对襄王府,对夫人,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吴青也出来迎他,并去酒窖拿了一壶酒,他刚刚也给主子送了一壶酒去。

    王海笑着摆手,“康爷客气了,这哪是小菜,能跟皇上吃的一样,是咱们当奴才的荣幸哪!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有这等待遇,今晚可真有口福喽!”

    康伯引着他坐下,陈妈又去拿了些烫菜跟干净的碗筷过来,“王总管,您慢慢吃着,有什么不够的,再跟我们说。”

    连饭团,她也上了一份,摆在桌子上。夫人做的不少,但他们几个,也学尝个味道,主食还是吃米饭。

    王福掏了块丝巾出来擦手,又擦了擦筷子,然后收起丝巾,这才拿起筷子,先是夹了个饭团,慢慢吃着。

    “嗯,夫人这饭团做的好生特别,既是米饭,又不同于米饭,实在新鲜。”

    康伯用干净的筷子,从辣锅子里夹了些羊肉给他,“您再尝尝这刚烫好的羊肉,辣味足足的,配着小酒喝着,岂不美哉?”

    “好好,老奴试试看,”王福翘着兰花指吃上一口羊肉。他不怕辣,所以并不像康伯,辣的直吸溜嘴,“辣的过瘾,这个味道吃着很过瘾哪!”

    见他吃的高兴,康伯觉着时机差不多了,在给他斟酒的同时,试着说道:“我家夫人虽说是从乡下来的,可能干活,也会干活,瞧着这一手的厨艺,不是我康伯吹牛,京城就没几个能比得上,您说是不是?”

    几杯酒下肚,半碗辣羊肉下肚,王海也话匣子开了,把桌子一拍,红着脸,嚷道:“当然是了,你们是没瞧见皇上吃饭的模样,老奴已经很久没见过皇上吃的那么香,还跟你们家的小娃抢肉吃,哎哟哟,老奴看着皇上吃的香,我这心哪,比吃蜜还甜哟!”

    康伯对吴青使了个眼色,吴青赶忙站起来,给王海只倒了半杯酒。倒多了,万一他喝醉了,这可不行。

    吴青倒完了酒,接着康伯的话,说道:“日后皇上若是在宫里吃腻了,尽可到我们府上来,可是,就怕有些人眼馋,觉着我们家夫人抢风头。”

    “对,”康伯一拍桌子,“人说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要是人家再拿我们家夫人的娘家说事,那我家夫人肯定要吃亏了,您说,这爹娘能选吗?我们家夫人靠的是自己的,不靠娘家,夫人在老家还建作坊了。”

    康伯说到这儿又停了,何安吃的差不多了,便把话接过来,“咱家夫人确实很能干,过了年,便要单独做生意,店铺都选好了,她想先在老家把底子打好,再到京城做生意,您听说过刚刚流行的香肠吗?”

    王海倒也没喝多,“香肠?老奴知道,前阵子皇上可喜欢吃了,御膳房的的厨子就把香肠加工,费了好些道工序,等到做好了,那香肠就变样了,皇上大怒,罚了御膳房的厨子好几个月的俸禄,这事宫里的人,都知道。”

    吴青笑道:“我家夫人说了,有些食料就得原汁原味的吃,才好吃,就比如香肠,只要蒸熟,就可以吃,不必费什么事,太费来了,反倒没味。”

    王海食指点个不停,“说的太对了,皇上也这么说,可御厨们却不懂,他们做菜是咋复杂咋做,跟变戏法似,那样不行,反正皇上是不喜欢,后宫的妃子倒是很喜欢,反正她们吃的也不多。”

    康伯乘机道:“所以说,我们家夫人最得皇上的心思,您说是不是?这往后在宫里,还得仰仗您,多费些心思,夫人初来京城,好些礼数都不懂,这要是在宫里冲撞了哪位贵人,您可得多庇护着些才是!”

    最关键的问题说到了。今儿下午发生在街上的事,他听说了,所以才担心哪!

    殿下虽说护着夫人,可殿下也有不在的时候。

    皇上的后宫,王爷们不得进去,若是哪天夫人被皇后召见去了,王海是最能管上用。

    王海这回在襄王府得了这么高的重视,能不高兴吗?

    阉人在宫里的地位是很低下的,时常得受后宫妃子,以及朝中在臣的贬低挤兑,甚至是羞辱。

    今儿他吃到襄王妃亲手做的菜,比送他金银还要贵重。

    给了金银的人,背后都没说过好话。可亲手做饭菜的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王海喝干中酒,拍拍胸脯,“老康,这你放心,夫人真心对老奴,老奴这心里都记着呢,你放心,老奴心里都有数,都有数的,来来,喝酒!”

    “有您老这句话,我这心算是放下了,来,喝酒喝酒!”

    四人就着火锅喝酒,越喝越到兴头上,竟不知不觉,喝多了。

    当然,是康伯跟王海喝多了。

    何安跟吴青只喝了一点,就瞅着他俩,你好我好,哥俩好的喝着。

    前厅里,也是同样的热闹。

    要不是木香拦着,不让唐皇吃的太多,怕他消化不良,唐皇这会都得吃撑了。

    “彩云,快去倒些茶水来,给皇上消食,吃那么些,您也不怕辣着胃,”木香拿了软垫子,给唐皇半靠着,又拿了床棉被给他盖上。

    唐皇直摆手说自己没事,“朕就是多吃了些饭,没什么要紧的,朕身体好着呢!”  “好什么好?我们村里比你年纪大了轮的,还能下地干农活,再瞧瞧你,怕是连锄头都拿不动,”木香很不客气的批评道。

    赫连晟今晚喝的也有些多,看着他家小娘子,贤惠的伺候老人,怎么看怎么舒服。

    嘴上说的厉害,可心里却是关心唐皇的。

    恐怕在宫里,也没几个人真正关心皇上的身体。补药吃了一大堆,御医十二个时辰候着,可唐皇的身体,还是一日比一日差,吃的一餐比一餐少,睡的也不好,夜里睡不着,白天精神就不好。

    这样下去,能好才怪!

    木朗在一旁嘀咕,“就是呢,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抢肉吃,他不是皇上吗?皇上难道还缺肉吃吗?”

    ------题外话------

    唔唔……可爱滴小存稿君,还是偶,主人不在,偶才是代言人!

第134章 处罚众臣

    “咳咳!”木清扬捂着嘴,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转开脸去咳个不停。

    安平钰也被惊到了,脚腕一软,差点崴到。

    “你,你,你这个粗鄙的野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木清扬边骂边要走,却把方向搞错了,又差点撞着人。

    优雅公子,失了优雅,那模样别提有多搞笑了。

    “木大少,门在那边,我等着你优待,”木香好心的给他指路。

    安平钰面色怪异的看着她,“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你现在是襄王妃了,不同往日。”真是够了,随随便便敢拿男人的身体开玩笑,她究竟是有多不羁!

    “是他先招我的,你没瞧见吗?别说他是木家大少,就是太子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犯了我,有他苦头吃的!”

    也不能全怪她,谁叫木清扬嘴贱呢!

    安平钰见她一脸倔强的小模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不高兴的事别想了,要不要看看我送的礼。”

    他朝身后摊开手,立即就有仆人捧上一个方形盒子。

    安平钰将盒子递到她面前,温柔一笑,“打开看看吧!”他担心,现在不看,回头再跟其他贺品混在一起,木香很难注意到,毕竟它的包装,并不出众。

    木香看着放在手中的盒子,心想,看便看吧。

    可是打开之后,莹润的光芒,还是刺的她眼神忽闪忽闪。

    “这是夜明珠吗?”木香拿起盒子里的珍珠,对着阳光仔细瞧,隐约间,似乎还能瞧见珍珠表面有气滑动。这东西一看就很贵,还很稀有。

    珍珠得来不易,这么大一颗,更是不易,千金难求。

    安平钰出手这么大方,倒弄的她挺过意不去的,人家特意赶来参加喜宴,又送这么大一份礼,不管是冲着她,还是冲着赫连晟来的,都是一份极大的人情。

    见木香盯着夜明珠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安平钰心里没底了,“看不上吗?那要不本侯再回去换一样?”

    “呃,当然不是,这么贵重的礼,木香在是想着如何还礼呢,事先说好,我可是不会再还这么大的礼,”木香嘴角含笑的望着他。

    只是这笑,在安平钰看来,还很刺眼,“你喜欢就好,不必还礼,如有机会,你去我的封地做生意吧,到时一定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得不到,远远看着也好。

    在来此之前,安平钰并不确定自己的心。直到看见她一身红嫁衣的一刻,才恍然醒悟。

    原来有的人,早在第一眼,便注定心之所属。

    那日,他去寻找赫连晟的踪迹,路过她的小菜园,被狠狠的疯刺了一番,或许正是从那一刻起,单向的红线,便从他的心里,牵到她身上。

    只不过,这根线是单向的,没有回应罢了。

    赫连晟从里面走出来,瞧见他家小娘子跟安平钰有说有笑的,襄王殿下心情超级不爽。

    当着安平钰的面,一手揽过木香的小蛮腰,目光如刺,“既然来了,为何总在外面站着,唐皇也在,你不进去问候一声吗?”

    安平钰尴尬一笑,“这就进去,木香,本侯的贺礼,你可得要好了。”

    安平钰不怕死的来上这么一句,果真是年吧牛犊不怕虎。

    赫连晟在他走后,挑眉看向木香手中的盒子,“夜明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是夜明珠,不过这夜明珠真挺好看的,等哪天我需要用钱了,再把它卖掉,”木香又打开盒子,拿着夜明珠,在赫连晟眼前晃了晃。

    “传说平尧王十年前,从海边渔民手中,得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直不得世人所见,想不到今日他出手竟这般大方,既然他一番好意,夫人若是喜欢,便收着吧!”

    木香抬头看他,又看看手中的夜明珠,试探着问道:“你吃醋了?”

    “没有,只要夫人以后离安平钰远些,为夫就放心了!”

    瞧瞧安平钰刚刚看她的眼神,要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若不是没穿着喜服,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是新郎呢!

    木香为他的话,笑喷了,“还说没吃醋!行了吧你,无不无聊,还不快进招呼客人,等把外面安排好,差不多也该开席了,你快些进去吧!”

    赫连晟真舍不得从她身边离开,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引来木香羞恼的捶了他一下。

    等到赫连晟也进去了之后,木香这才发现要刚刚跟彩云吵架的小子,已经跑不见了,只留下彩云气呼呼的站着。

    木香走过去,“你咋了,还不快进去,别总在这儿站着,等下进去看着木朗,别叫他乱跑,人太多了,别跑丢了!”

    “嗯,我等下就进去,大姐,你猜那小子到底是谁家的男娃,你都想不到的,他就是那个木岚月的亲弟弟,只不过他不姓木,他姓徐,今儿他跟着他爹一起来的,他爹也是里面的官员之一。”

    才一会的功夫,彩云便把人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木香笑道:“那你气个什么劲,他姓什么,跟你也没啥关系呀!”

    “哎呀,我不是气他是哪家的小屁孩,我气的是,他竟然说,是你抢了他姐姐的夫君,你说气不气人,还有另一个……”

    彩云指着院里,跟徐家小娃一个起玩耍的,是比他要大一些的男娃,已有了翩翩少年的模样,长大了应该也是如木清扬一般风姿的男子。

    “听说他爹是什么赵王,就是前世些日子,上咱家闹事的那个女子,就是她弟弟,他到处跟人这么说,我听着气不过,若不是你大喜的日子,我真想爆揍他们一顿!”

    木香了然的点点头,原来那个男娃是赵念云的弟弟。

    自从她进京之后,倒是没见过赵家的人,也没听过他们的传闻,今儿府上办喜宴,自然也不会请赵家的人,这位赵家小公子,又是如何混进来的呢?

    正当木香疑惑的时候,就见着似乎是太子府的人,走到赵家小子跟前,不知跟他说了什么,赵家小子一改先前的脸色,急匆匆的跟着那人去了内厅。

    “彩云,有什么事,都搁到明天说,流水席准备的差不多,你进去找到木朗,再去找康伯,告诉他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席吧!”

    “嗳,我这就进去找,”彩云收起其他的心思,往庭院跑去了。

    木香看着长长的桌椅板凳,一直延伸到巷子口,还有不少人站在巷子口围观。

    对于这些人凑热闹的人,木香不会请他们坐下吃席,瞧他们的穿着就晓得了,都不是穷人。

    你请他们吃席,他们不仅不会感激你,回去之后,更不会说你的好。

    所以,她犯不着浪费自家的粮食。

    庄上的佃户事吃喜酒,虽然木香说了,不必送贺礼,可他们还不是带了,礼轻情义重。那些人活的鸡鸭。有些,她让厨房宰了,给席上加餐。

    尤其是鱼,反正也不能养,还不如乘着新鲜的时候,都烧了吃呢!

    但是他们带的太多了,木香让下人,将鸡鸭都赶到那后面那一处废弃的园子去了,等喜宴过后,再说吧!

    一阵长长的鞭炮过后,喜宴正式开始。

    襄王府里忙的热火朝天,喧闹声,笑嚷声,不绝于耳。

    王海跟康伯两人,擒着酒壶,代替主子去各桌敬酒。何安就去外面的流水席敬酒,这是木香要求的,她还是那句话,不能厚此薄彼。

    这种时候,木香反倒是最清闲的。除了等会要去给皇上敬酒之外,也没别的事。

    红叶跟彩云陪着她,在清风院里坐着闲聊,木朗在一旁吃着糕点。

    今儿的喜宴,没有请赫连家的人,一个都没请。

    倒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族长不同意,赫连晟不想在喜宴上出什么岔子。特别是那几个老顽固。

    为此,他连赫连家的老爷子都没请。

    赫连老爷子,赫连明德,近七十岁的高龄,身板也很硬朗,可就是脾气不好,从前也是,现在更是。

    红叶在京城待的久,对赫连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少。

    她说起赫连明德过往的一些事,逗的彩云呵呵大笑,连木香脸上也有不少的笑意。

    听红叶这么一说,看来这位赫连明德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倔老头。

    木香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

    红叶很赞同这一点,她道:“赫连老爷子跟我们木家老太爷,脾气一样,这两个老头都很倔,他俩经常聚在一起下棋,每回都争的面红耳赤,甚至还有大打出手的时候,有好几回都把棋盘掀了,握着拐棍要干架,襄王不请他俩来,也是对的,万一这俩老头在喜宴上吵吵起来,只怕要鸡飞狗跳了。”

    木香一想也是,赫连明德是武将,脾气火爆是肯定的。至于木家老爷子木翰林,虽是经商出身,可要是没没点脾气,这生意也做不了那么大。

    如今这俩老头,把生意跟官职都交了后辈,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

    木香笑道:“赫连老爷子不能来,肯定会恨死我,还以为我是攒动的呢!”

    红叶道:“你明儿要去老宅子了吧,那可得小心了,明儿三堂会审,有你受的。”

    木香淡淡一笑,“这有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本事,他们别叫赫连晟做族长,我自然就不是赫连家的主母了,可他们没本事,撤不了,那便受着吧,不是我受,而是他们受着,几个老顽固而已,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他们要是识相的,就别为难我,否则,本夫人的威严也不是吃素的!”

    红叶咯咯的笑道:“哟,真没看出来,您还是个刺儿头呢,照这样说,我是该替那几个老头子担心了,而不是替你担心?”

    “担心不担心的,还是搁到明天再说,嗳,红叶姐,咱们来谈谈合作的事,皇上封给我一块田地,这下咱们的地有了,接下来就是盖厂房,对了,还得盖员工宿舍……”

    “你等等,啥叫员工宿舍?你前面说的,我还能听懂,后面的,我就不大听懂了,员工是不是工人的意思?宿舍该不是住的地方吧?”

    红叶一边听着,一边自己分析。她也算聪明的了,在听过之后,就能猜到个大概。关于这一点,连木香都很佩服她。

    “员工宿舍,就是工人住的地方,咱们作坊可以给工人提供食宿,这样的话,招工人,就不必受路途远近的限制,也可以招些绣活好的女娃子,但是不招男工,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男女混在一起干活,在封建的年代,肯定要招来异样的眼光。

    “你想的倒挺周到,我也是怕招不到工人,但是如果能给她们提供住的地方,不用来回的跑,又很安全,如此一来,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报名!”

    红叶也一直担心工人的事,要建大厂房,肯定需要很多工人,最少的也得有几十个。

    城镇下的村子相隔都较远,有些走路,都得两个时辰才可以到。

    就算你工钱开的高,人家也愿意过来干活,可这一来一回,就得耽误半天时间,你总不能让人家深更半夜的回家吧?那样也不现实。

    木香接着说道:“咱们把作坊盖好,盖全了,回头我让管家去找工匠,将设计好了,我再拟定一定管理方案,咱们的作坊都按着预定的方案运作,该给她们的福利,一样都不会少!”

    比如工作七天,休息一天,可以放他们回家,上工下工的时间,也需得有规定,再不像在老家似的,上工的时间也不一定,工人都很懒散。

    管理工厂就得赏罚分明,这个事,她跟红叶都做不得,因为她俩得跑别的事,所以啊,还得找个得力的助手。

    红叶担心的问题,木香倒是不担心,她更操心的,是制作工序的问题。

    当然这些事得一步步的来,后面还有好多呢!

    比如怎样营销,是不是也会搞几场时装秀?只怕是不行,除非是青楼女子,否则一般的良家少女是不肯上台去扭胯走秀的。

    倒是可以让女娃们穿上作坊的衣服,再去贩卖,穿在身上的效果,肯定比说的要好。

    到时再收购几家门店,专门做服装生意,肯定有大有商机。

    木香想了下,又道:“红叶姐,技术的方面,你得负责,从剪裁到缝制,咱们都要依靠手工,怎样提高生产的效率,你得费心了,我做衣服不行,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说起裁缝,红叶一脸的自信,“这您也不必担心,只要作坊没问题,售卖没问题,手工活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已经找好了画师,他是给宫里妃子做画像的,平常画的最多的,就是女子的肖像,我跟他说了,他一口答应下,说是过两日便给我看画。”

    “哦?找设计师的事,这么容易啊,我还以为要找上一段时日呢!”

    “设计师?这个新词倒是很新鲜,那就叫他们设计师,咱俩分工,我主内,你主外,作坊这边我负责管,外面店铺的事,你负责,就是不知道你家襄王殿下是否舍得让你劳累,”红叶戏言。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赫连晟步履轻快的走进清风院,看她们几人坐在院里,说说笑笑,郁闷的心情,忽然便好了,“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提到本王了?”

    “拜见襄王殿下,”红叶起身行礼。

    “今日特殊,不必拘礼,”赫连晟一撩衣袍,坐在了木香身边。

    石凳上都铺着软垫,坐着倒也不凉。

    红叶悄悄对彩云招了招手,彩云机灵的站起来,“姐姐,姐夫,你们慢慢聊,我跟红叶姐去前头看看,万一康伯找不到你们,我还能告诉他,你们在这儿呢!”

    红叶也笑道:“是啊,我也得去跟大公子打声招呼。”

    这话一听就很假,之前在门口,他们一起来的,也没见红叶搭理木清扬,这会却突然要去打招呼,不是明摆着找借口吗?

    “那便去吧,府外正搭戏台子,很热闹,”赫连晟正想跟小娘子单独相处,算她俩识相。

    “嗳,那我们走了,”彩云拉着红叶小步跑走了,生怕跑慢一步,被她大姐叫回去。

    木香嗔怒的瞄他一眼,“你一来,红叶姐就走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赫连晟眉梢微挑,“夫人该不会忘了,今儿是咱们摆喜宴的日子,要谈生意何时都能谈,现在的时间,应该属于我。”

    他伸手抓住木香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手被他握着,不光手暖,心也是暖的,“夫君啊,你说,要是我把皇上封给我的田地,盖上作坊,成不成?”

    虽说她先前跟红叶说的笃定,但改农田为作坊是大事,她自然想问问赫连晟的意见。

    赫连晟俯身在她的唇上偷一个香,才道:“只要你能合理安排田地上佃户,不让他们因为没田地可种,流离失所,就可以。”

    木香松了口气,软软的靠向他怀里,任由他的怀抱包围着自己,“这是自然,我征地,肯定会给他们合理的补偿,作坊里的活,他们家里的婆娘闺女也有优待权,不会叫他们吃亏,虽然作坊不招男工,可作坊需要运输材料,这些活,他们是可以做的。”

    “既然你都想好了,便去做吧,过了正月之后,不久我就要去边关了……”赫连晟掀了外衣,将她包住,下巴抵在她的额上。

    刚刚相聚,又说到了分别,真够叫人忧伤的。

    木香气呼呼的攥着小拳头,“苍澜人真的那么难打吗?干脆你们举兵,直捣黄龙,捉了他们家大汉,看他们还如何作乱!”

    虽说她还没见过苍澜那帮鬼孙子,但这一段时日下来,光着听着边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对苍澜人现在恨的是牙痒痒。

    难不成,她跟赫连晟往后的日子都得两边跑,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吗?

    肯定不成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小娃生下来,都没爹爹疼爱,没有爹爹陪着长大。

    苍澜那帮子小鬼,一定得想办法解决,否则永留后患,就好似睡觉后门没关好,不怕贼偷你的,就怕小贼天天惦记着,这多烦人哪!

    赫连晟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因为嫁衣的映衬,显得分外娇嫩。

    令他忍不住,亲了一下,又一下,再接下去,就变成了,热辣的深吻。

    唇紧贴着唇,舌尖交缠,呼吸交融,两人的身子再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融在了一起,成了一个人。

    何安跟小五有事要找主子,刚奔到清风院门口。何安眼尖,一眼就看到主子在干嘛。他知道,可小五不懂。

    正要张嘴喊,就被何安扑上去捂着嘴巴,拖走了。

    拖到远离清风院的一处竹林边,何安才松开小五,伸手又给了他一记掌风,“你傻巴了?没看见主子跟夫人都那样那样了,你还敢说话,脑子被驴踢了吧!”

    小五闷闷的揉着脑袋,一脸无辜,“我又没成过亲,咋知道那样抱在一起是啥意思,不过你说的那样那样,又是啥意思?”

    何安不语,忽然低头看了眼小五的腰下,表情怪异,“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用,又不能娶媳妇!”

    “我……”小五脸色刷的白了,也不肯往前走,站在那,双手揪着衣角,“我也不想的……”

    进襄王府之前,他就被爹娘带去阉了,当初是为了进宫当太监的,可谁知道召选太监的时候,他没被选上。

    后来爹娘也不要他了,随意将他丢在街上,是康伯见他可怜,收留他在襄王府做事。

    其实在其他皇子府,太监也不少,像太子府,他身边就有好几个太监,负责管理府上的大小事务。

    没办法,太子府女子众多,太子能放心找年青力壮的人来管理吗?

    小五是太监的事,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除了新王妃。这是他们以为的。

    何安见小五脸色变了,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阔气的道:“等哪天有机会,我带你去青楼见识见识,你就明白了,再不然我去给我搞几本小册册,京城黑市里就有卖的,只不过挺贵的,看在咱俩从小玩到大的份上,我一定给你搞一本来。”

    “青楼啊?陈妈说,青楼都是阔少爷们去的地方,咱那点工钱,还是别想了!”小五也不是非得较真的人,凡事说开了,其实也没啥。

    “你知道个屁,大青楼咱没钱去,小的总可以吧,我听说有几个小巷子里有……”何安揽着他的肩,两人一同往外面走。

    因为怕人听见,所以他是靠着小五耳边说的,靠的可近了,几乎是贴着。

    可就在这时,“喵!”一声怪异的猫叫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小五吓的也跟着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影子,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有猫!”

    小五下意识的抱着身边的东西,可他身边的是何安,于是乎,他便把何安紧紧的抱着了。

    何安正跟他说话呢,身子往他跟前倾。

    可是被他这么一扑,他身子也站不稳了,径直的朝小道边的草丛倒了下去。

    这是一片枯萎的草地,草枯了,可是干草还在啊!

    而且他俩倒下去的姿势比那只猫叫还要怪异。

    何安在下,小五趴在他身上。

    又因着惯性的作用,小五的脸笔直的往下磕,就这么好死不死的,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咳咳!

    这不叫亲亲,只能算磕碰。看何安的嘴唇就知道了,都磕出血来了。

    何安一把将他推开,抹了下自己的嘴,气的不行,“哪来的野猫,叫我逮到,非得把它吊起来打不可,把小爷嘴巴都弄破了,哎哟好疼,小五,您没事吧!”

    他说了半天,发现没听到小五的声音,再转头看他时,何安怔了,“你那什么表情,不过是磕着嘴巴了嘛,我看看你嘴巴流血了没。”

    他又伸手抹了下小五的嘴,“为啥你的嘴唇没破?”

    小五忽然低下头,“我……我也不晓得!”

    这声音……何安刚要爬起来,冷不丁被他的声音刺激到,腿一软,又跌回地上坐着,像看鬼似的看他,“你没毛病吧,干嘛要学女人说话,我,我这鸡皮疙瘩……”

    何安使劲抖了抖肩,打了个冷颤,再看小五,还是那个样子。

    他觉着不对,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跑了。

    尼妈,他咋忘了,小五是太监。

    以前没注意到,是他的行为跟动作,跟其他人无异,不像皇上身边的王海,说话翘兰花指,还抹粉,抹朱红。

    也不知这会撞什么邪了,竟然跟王海那老太监一个模样,太吓人了。

    小五坐在草丛里,看着何安逃走的背影,扭捏着手指,笑了。

    谁说他不知道,他不懂的,现在不是懂了吗?

    **

    府门外的流水席,也就到下午的时候,差不多就散了。

    远道赶来的佃户们,都不贪心,吃了一顿饭,帮着厨房收拾过后,就都回去了。

    木香事先让康伯准备了喜糖跟喜糕,都用红油纸包好了,他们每人走的时候,都拿上一个,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娃,人人有份。

    佃户欣喜坏了,来襄王府吃饭,不光吃到好肉好菜,临走了,王妃还送他们东西。如此大的人情,好些人都觉着过意不去。

    同时,他们对这位新王妃的好感,超过了唐皇,甚至都超过襄王。

    唐皇吃过午膳,也回宫去了。其实他很想留下来的,就是皇后不同意。

    因为唐宁的事,皇后在整个喜宴上,连个笑脸都没有。

    唐宁跟太子唐昊是同母同父的兄妹,在众多的皇子皇女中,唐宁的地位也是最稳固的,否则又怎敢拖着婚期,不肯嫁人呢!

    唐宁今儿也是盛装打扮,在皇上跟皇后都要走的时候,她却不肯走,只说要留在太子府游玩。

    襄王府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她在前院转来转去,却始终没瞧见赫连晟。

    今儿她故意打扮的很隆重,也是一身红衣,只是颜色要淡一些,不同于新嫁娘的大红色,为的,就是要把木香比下去,好让赫连晟瞧瞧。

    可是,从宴席开始之后,赫连晟只稍坐了片刻,便起身走了,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让唐宁很不甘心。襄王府里的下人,也不肯告诉她赫连晟究竟然在哪。

    没办法,她只有摆脱宫女,跟襄王府的下人,悄悄的朝清风院溜去。

    唐宁边走,边幻想着。

    赫连晟中途离开,是否酒喝多了,所以回到清风院休息。

    那个叫木香的女子,看她一整个上午都在厨房跟后院忙活,尽干些下人的活,低贱就是低贱,永远都不上了台面。哪有新娘子,不在喜房待着,出去抛头露面的。

    或许……她这会也不在喜房呢?

    唐宁不敢再往下想了,越想越是欣喜难耐。

    她还有机会的,不是吗?哪怕只是跟赫连晟鱼水欢一次,他还敢说不娶她吗?

    到那时,一个小村姑在她面前,还有立足之地吗?

    唐宁一路上,怀揣春梦,走着走着,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干脆用跑的。

    还好,清风院门外,没有人守着,她径直闯了进去。

    院子里也没有人,喜房的大门紧闭,门廊下挂着喜灯,门框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帘下还有红绸子。

    本是喜庆的布置,可在唐宁看来,只觉得很刺眼,非常刺眼。

    她克制着想冲上去扯下那些碍眼红色的冲动,轻手轻脚的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好像没有人。

    唐宁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推开门,先伸头进去看。

    屋里也没人,可是她却看见赫连晟的喜服挂在屏风上,隐隐约约的,屏风后面的床榻上好像有人。

    唐宁没敢说话,垫着脚尖,挤进屋里,正要往屏风挪去。

    就听见一声异样冷酷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了出来。

    “谁!”

    赫连晟一声冷喝,震的屋顶抖三抖。

    唐宁一听里面果然是赫连晟的声音,连忙压下乱跳的心,怯生生着说道:“晟……赫连哥哥,我是宁儿。”

    “滚!”又是一声爆喝,仍然只有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

    唐宁被吓的颤抖了下,腿也软了,下意识的就想掉头跑。

    可是又不甘心,都走到这里了,现在退缩,这也太不划算了。

    唐宁死死咬着唇,都快咬出血了,站在那,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挪步往前,“我……我就是想来看看,赫连哥哥,你是不是喝多酒了,要不要宁儿伺候你歇着?”

    她的话,随着她步子的一同迈进,一步步,眼看就要接近屏风了。

    突然,一股强大的劲气,冲着她砸了过来。

    “啊!”

    唐宁只感觉身子突然飘了起来,撞在门上,连同厢房的门一起,撞飞了出去。

    木香怪责的瞥了眼身上的男人,“撞坏了门,还要修,你就不能等她出去了,再扇吗?”

    对于唐宁的无耻行径,她没什么可说的,亏她还是一国公主呢!

    这无耻行径,都快赶上青楼的妓女了。

    赫连晟看也不看被扔出去的东西,他只盯着身下衣衫半解的人儿。

    在院里亲出了感觉,他等不到天黑,抱着他的小娘子,脚步一旋,便滚到了榻上。

    接着,又亲到了一起。

    火热的气息,暧昧的低吟。

    衣服都已经解到腰间,眼看着,就要洞房了,哪知竟突然跑出来个没长眼的,搅了大好时光。

    “娘子,咱们继续好不好?”赫连晟真舍不得起开。

    看看他家小娘子此刻的模样,被吻的红肿的唇儿,娇艳的小脸蛋,穿衣服的时候症状,不穿衣服的时候,更美。

    尤其是外衣褪掉了之后,里面穿的这个东西,能叫他喷一地的鼻血。

    两瓣一花形的布料,勾勒的雪山高耸挺立。

    原本以为很小的东西,真实的摸起来,一手却掌握不了,太惊喜了。

    木香推他,“外面的宴席刚散,过不了一会,管家就得找过来,再说,离晚上都不到两个时辰了,这么久都等了,难道还等不了这两个时辰吗?”

    “娘子,你真的错怪为夫了,不是我不难等,是它不听话,不信你摸摸看,”赫连晟抓着她的手,从被子慢慢的滑下。

    木香怎会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怪,羞恼的捶了他一拳,“你还敢说,自制力那么差!”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她眼里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两人相对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背对着红帐的赫连晟,面容依旧俊美,在一片红色的映衬下,有一种谁都无法企及的极致风华。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前两句诗,用来形容赫连晟,再恰当不过。而后两句,是她的内心写照。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木香脑子里回旋着这句话,也不小心说了出来。

    赫连晟心中一怔,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一个紧紧的拥抱,“同归土,生生世,莫相离!”

    他抱的太紧,木香只能将视线投在顶上的红罗帐上。

    心中也是万般的感慨,前一世,她来的时候是孤独的,走的时候,亦是孤独的。

    想不到这一世,竟得了这么美好的一段姻缘。

    她不喜欢杀手的生活,曾经想过,若是有可能的话,退出组织,过一段平凡淡泊的日子。

    如今,她的愿望总算达到了。

    再要强的女人,也需要一个男人的呵护。

    此生,得一人,白首逝去,都不会遗憾了。

    两人没能在床上腻歪多久,因为唐宁摔出去的动静,着实不小。

    公主子的侍从,也正因为找不见公主,急的都快把襄王府翻了个遍。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康宁公主竟然独自跑人家新房来了,还被打出来。

    这场面任谁看着,都觉着难以理解。

    木香听到外面有不少脚步声过来了,便推开赫连晟,穿衣起来,“你待这儿休息片刻,外面的事,你去可不好,还是我去处理吧,待会还得去厨房瞧瞧,不然我不放心!”

    “可不要耽搁的太久,晚上早些回来,唐宁,你也不必惧她,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到了黄河也不死心的人,不值得心慈手软,”赫连晟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着道。

    “知道啦,你好好待着,不许出来!”

    喜服已经不能穿了,被某人粗鲁的撕坏了。

    木香穿好衣服,回身瞪他,“下次不准再撕衣服,养蚕织布,多不容易,可不光只是钱的事。”

    赫连晟支着头,一派慵懒的望着她,“娘子若是不穿衣服,为夫自然不必再撕。”

    看着娘子背对着自己穿衣着装,赫连晟满意的笑了,只希望从今天开始,每天清晨都能见到她穿衣梳发的场景。

    木香整理好衣服,便走了出去,当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门时,无奈的撇了下嘴。

    几个宫女已经将唐宁扶了起来,但是瞧这情景,唐宁应该伤的不轻,站起来之后,还吐了口血,若不是宫女扶着,怕是都站不稳。

    新伤加旧伤,手上的伤,才刚结疤,这下又是内伤了。

    这位公主,流年不利。

    ------题外话------

    表骂我,表骂我,就酱紫!

第136章 太子府门前闹事

    呃……也不对,准确的说,她是自打见到了木香,才不利的。

    唐宁也瞧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木香,又见她换了衣服,不是先前的喜服,恍然便醒悟了,先前在屋里时,这两人在干什么了。

    而她……

    “不知羞耻,大白天的,居然躲在房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到底要不要脸?”唐宁破口大骂,连嘴角的血都忘了擦,便开骂了,可想而知,她得有多生气。

    木香愣了下,接着便几声冷嘲的笑,“嗳,公主殿下,你到底有没有搞清状况,现在是你闯进我的新房,甚至连门都不敲,就进来偷窥,你又打的什么主意,我倒是想问问,咱俩究竟谁更不要脸呢?”

    真是够了,这位公主如果不蠢到无可救药,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唐宁身边的几名宫女也错愕不已,她们也正奇怪公主为什么会在这,可她们不敢胡乱猜测。

    哪里又能想到,公主是真的跑来人家的新房闹事,还大骂人家襄王妃不要脸。

    人家夫妻在一块,不管做什么事,好像也不干她的事吧!

    唐宁察觉到身后婢女异样的眼神,气坏了,“你们看什么看,本公主哪里去不得,不过是到处走走而已,恰巧走到这里来的,而你,身为襄王妃,没有半点端庄之风,你是想让赫连哥哥沉迷于温柔乡,让他前途尽毁吗?”

    木香暗暗咋舌,唐宁强词夺理的本事。这岂止是强词夺理,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嘛!

    “毁不毁的,也不干你的事,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赶紧找人嫁了,怕是要当一辈子老姑娘,”木香也懒得跟也她讲道理,示意那几个宫女,将唐宁带走。

    唐宁最介意别人提及自己的年龄,这是她的痛处。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必嫁赫连晟无疑,对别人的求亲,向来是不屑一顾,为了此事,她在京城得罪不少人。

    可现如今,良人娶亲,新娘却不是她。

    唐宁眼里的怨恨之意像火山一样的爆发,“你敢羞辱本公主,还敢将本公主打伤,你等着,本宫要回去告诉我母后,父皇偏袒,我母后可不会,本宫一定叫母后治你的罪,看你如何嚣张!”

    “呵,你要回去告状吗?那赶快回去,要是皇后问起来,你如何会出现在清风院,记得要跟她撒个谎,别叫她知道,你身为公主,竟然私闯已婚男子的后宅,还意图不轨,你信不信只要一天的时间,我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干过这个事?”

    木香简直想大笑,这人脑子还可以再蠢一些吗?

    “你!”唐宁哑了,怒不可遏的盯着木香,恨不将得她生吞活剥了。

    “公主……咱们还是走吧,皇后身边的嬷嬷,来找过您,您可别回去晚了,”小宫女劝她。

    “啪!”唐宁回身甩了她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保护公主不利,回去之后每人领一百棍刑!”

    “是,奴婢知道!”

    几个小宫女齐齐跪下,也不敢反驳。

    唐宁扭头,一脸骄傲的看向木香,炫耀的意思,再显然不过。

    木香好笑着提醒她,“公主,您内伤严重,确定不去看大夫吗?瞧这小脸白的,若是耽误了,万一要了性命,可不能怪我哦!”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唐宁又觉得心底火烧火燎的难受,“快扶本宫回去,快去通知态太医!”

    一擦嘴角,她才看见衣袖上沾着的血迹,这……这太可怕了。

    等匆匆走出清风院,唐宁忽然驻足,“今天发生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能让父皇母后知道,否则,我撕烂你们的嘴巴!”

    “奴婢不敢!”

    唐宁盯着眼前的荒草丛生的小路,眸中恨意凝聚,“收拾她的机会,多着呢!”

    **

    前院的桌椅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康伯正指挥着府中的伙计,把最后的残渣也弄干净。

    他站在院里,先是见着公主一身狼狈的出来,正要行礼,就见唐宁匆匆的被宫女扶上马车,又恨恨的回身看了眼襄王府,这才迈上马车,急急的走了。

    “看什么呢?”木香不知何时来到康伯身后,也学着康伯的样,盯着门外的看。

    “哦,是夫人出来了,老奴正纳闷,公主怎么从后院出来的,原来是夫人陪着公主在后院,”康伯恍然大悟。

    木香皱眉,道:“往后公主再来府上,如果是找王爷,就说王爷不在,那么大年纪了,还不成亲,总往我们府上跑,这得惹多少闲话!”

    “夫人这话说的极是,公主确实不易往咱们府上多跑,回头我通知门房,以后公主来了,找谁都不在!”

    木香点点头,看了院子,瞧见那几盆梅花,开的都很漂亮。

    院子里摆放的梅花,下面都支着木石头架子,以便观赏。那几棵月季跟蔷薇,还有映山红,都种在了土里。

    “康伯,明儿你让人给这几棵花,都围上竹篱笆,都剪的一样齐整,这样好看,也防止被人踩踏,今儿送的礼都放哪去了?”除了她的花,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康伯道:“都在库房里,佃户们送的鸡,按着您说的,都围在右边废弃的圆子里,原本是要做花园子的,如今看来,肯定做不得了。”

    木香笑道:“不是一早就说了,那个园子等天气暖了,开垦出来,以做菜园之用,那些鸡鸭,就养着吧,回头你让厨房,把每天掏的稻草灰,都铺在鸡笼里,不行,我还是先去园子里瞧瞧吧!”

    “是,夫人这边走,”康伯领着木香去那一边废弃的园子。

    那天她只是随意说了一下,也没去细看。此刻细看之下,这个园子,还挺特别的。

    四周都有围栏护着,可能是为了方便建了花园,所以引了一条小溪流,从围墙下建了个小水道,让溪流顺着小水沟,穿过花园。

    又因为长年没有人打理,园子里荒草生长的错综复杂,有些高的,都快齐腰了。

    冬天青草枯萎,就都成了干枯的黄色。

    木香伸手向康伯,“你带打火石了吗?”

    “火石?这个好像没有,不过这里有个灯笼!”

    王府上办喜事,到处都挂着灯笼,为了喜庆,也为了给客人引路。

    康伯去拿了个灯笼过来,交给夫人。

    木香瞧这四周都有围墙圈着,不会引燃其他的地方,园子里的荒草也该清理掉,便道:“园子里的荒草烧烧,你把鸡鸭都赶到一边去,别把它们吓破胆了,等下把小五他们喊过来,看着火势。”

    说着,她将灯笼上面的罩子拿下来,找了块干燥的草堆。

    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最好的办法,还是得抱些干草来。

    康伯一见她要亲自动手,可吓坏了,“夫人夫人,您放着,让小五他们干,这些活哪要您干,可别烧着手。”

    木香不以为意的笑笑,“没事,我在家又不是没干过。这些干草要尽管烧掉,过几日,不上冻了,让府里的下人,把园子翻整一遍,我瞧那小沟里,要不少的淤泥,也捞些上来,以做肥料之用,鸡笼就盖在那个拐角,铺上草木灰,过几日清理鸡笼的时候,那草木灰就可以做肥料了。”

    想到前世的蔬菜水果,无不是打的催熟剂,染色剂,各种的食品添加剂,要想吃到自然生长,自然成熟的蔬菜瓜果,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今,条件都有了,再不种出绿色蔬菜来,简直都对不起她穿越这一趟。

    康伯把她说的话,统统都记下了。也不会纠结在,好不好的问题。

    他们家这位王妃娘娘,就是爱种菜,还有经商的头脑,人也聪明,几句话就能求来皇上的封地,还能得了诰命夫人的头衔。

    赫连家族,这么些夫人,哪怕是过世的老夫人,也没能得到过这个封赏。

    “夫人,那咱们府上其他地方的杂草要不要也清理了,清了之后,又该种什么?要不……全铺上青石砖?”

    “铺什么青石砖呀,回头你让人再去花市订上一批蔷薇花,把园子里长草的地方全都种上,蔷薇花,可不止是好看,还能防盗呢,”木香狡猾一笑。

    康伯纳闷了,“防盗?花怎么防盗?”

    木香仰天叹息,这位老大爷,问题还真多,“您都去瞧瞧前院的蔷薇花,要是仆不清,伸手去摸摸也成,等你看过摸过了,自然就知道,蔷薇花的精妙在哪儿了。”

    康伯脸是一脸的不解,直到他晚上的时候,散步走到那几盆花跟前,想着夫人说的话,便伸手摸了。

    哎哟,那个刺扎的他,手疼了好几天。

    这里野生的蔷薇,植株高,刺也长,扎到手上,刺中神经,当然得痛了。

    当晚,康伯捂着被扎疼的手,想到夫人傍晚说的话,觉得太对了,这玩意既能开花,又能防盗,一举两得。

    想想看吧,如果来两个小贼,不慎掉进蔷薇花丛里,该是多少痛的教训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木香把焚烧干草的任务,交给小五之后,又叮嘱他,一定要看好了,可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园外去了。

    康伯担心他一人不行,便叫来何安,让他俩一并看着。

    木香跟康伯边走,边说着菜园子的事情,又说得在园里挖几个蓄水池,最好是砌上石块,免得坍塌。

    他俩讨论的兴致勃勃,并没注意到园子里,何安跟小五的气氛奇异的很。

    小五抱着钢叉,满脸都是笑,看着何安,笑的那叫一个荡漾。

    何安起先还没太在意,白天的时候,也以为他犯神经了,可这会越看越觉着事情大条了。

    为嘛小五看他的时候,特像含羞带臊的女娃?

    何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五?小五?回魂了,你是不是被附身了?女鬼附身?死了多久?女大仙,快告诉我,你坟在哪,明儿我给你烧纸钱,烧冥币,你快放了小五,他不适合你……”

    何安这话,有一半开玩笑的意思,所以他表情可怪了,脸颊肌肉抽抽着,眼神轻瞟着。那模样要有多怪,就有多怪。

    小五生气了,一掌拍掉他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才被女鬼附身了呢,人家就是看着你高兴嘛,嗳,小安子,今晚咱俩挤一张炕好不好?”

    “睡一个炕?好……”这事以前也有过,何安第一反应,也没什么,可再一想,赶紧住了嘴。

    住一个屋,就住一个屋吧!那你干啥一副娘们叽叽的表情,看的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何安往旁边闪开几步,“好,好端端,干啥要睡一个炕,你又不是没床!”

    小五表情一变,刚才还是笑嘻嘻的脸,这会又突然跨了下来,“咱俩以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今晚天冷,我的被子薄,捂不热,不管,反正我要抱着被子跟你睡!”

    他俩都住一个屋,屋里有两张木板床。以前,夏天的时候,还光着膀子睡一起呢!也没见他这么大的反应。

    何安窘了,满头满脸的黑线,这语气,听着怎么那么像怨妇啊!

    “那个……哎呀,这片火烧过来了,”何安抱着铁锹慌慌张张的就跑了。

    小五撅着嘴,气呼呼的跺脚。

    不管,反正今晚他要跟何安睡一个被窝,除非他一夜不睡觉,否则就得睡一个被窝。

    何安奔进园子近挥着铁锹,虽然面前有火堆,可他还是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不行啊,今晚他一定得死守防线,否则真不晓得这小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康伯领着木香又去了前院厨房。

    陈妈他们正在那里忙活,酒席剩了好多菜,厨房门口摆着的木盆里,全都装的满满当当。

    这个季度蔬菜不多,最多的就是肉类。

    木香过来的时候,陈妈正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那些肉发愁呢!

    见着她过来,赶忙忧心道:“夫人,奴婢正要去找您呢,这么些肉,咱们府上几天也吃不完,奴婢就怕搁上几天,再坏了,可是又不能倒掉,那可太浪费了。”

    木香看了看那些肉食,自然不会建议他们倒掉,也不可能都是府上的人吃,便对陈妈道:“你们若是有亲戚住京城的,便拿些去,分给他们,别留着,总吃剩菜可不好。”

    陈妈一脸惊喜,“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呢,夫人,这……”

    王府里也不是人人都是孤儿,谁能没个亲人呢!

    陈妈老伴去的早,只留个儿子跟他相依为命,她在府里做工,儿子就在京城,刚娶上媳妇,还没生娃。平日里靠买菜渡日,生活挺拮据的。

    康伯对她笑笑,“夫人心肠好,让你拿,你就拿着,你们呢,要是有亲戚在城里的,也给他们端点。”

    陈妈乐坏了,“嗳,谢谢夫人,那我这就给我儿子送点。”

    有两个喂马的下人,也一脸腼腆的跟陈妈去了厨房,盛了些肉,谢过木香之后,便朝后门跑去了。

    木香看向康伯,“您老就不盛些带走吗?这里还多着呢!”

    康伯笑着摆摆手,“我也是一个人,早些年,村子发大水,一家老小都给洪水冲跑了,我在府里,这才躲过一劫,如今这个京城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是还有个没嫁出去的老侄女。”

    “哦,那您侄女现在在哪呢?怎么不叫她到府里干活,我正琢磨着府里缺人,想招几个得力的人进来,”木香笑问。

    康伯一听她这样说,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奴才是有这个想法,就是没敢跟殿下说,府里的事殿下不过问,我总不能自个儿把侄女领来干活,再说,殿下也不喜欢府里有太多人。”

    他这话说的很隐晦,其实他真实的意思是:殿下不喜欢府里有年轻女子。

    几年前,府里进了两个年轻婢女,在赫连晟回来的晚上,竟想着爬上主子的床榻,主子大怒。

    从那之后,府里再没进过年轻姑娘。

    他的意思,木香也明白,“你先把她领来,我瞧瞧,她现在在哪干活呢?”

    “在一间酒楼给人家洗碗,她长的壮实,干活也卖力,至今还没有被辞退掉,夫人,她来干活,你只管放一百心,等您见到她,就明白了,老实巴交的一个女娃,主家让她朝东,她就不敢朝西,听话又不多嘴!”

    看的出,康伯对这个侄女很在意。也是,家里老老小小都死完了,就剩这么一个侄女,他能不在意嘛!

    木香想了下,又说道:“干脆让陈妈家的儿子,也来府上干活,咱们府上下人房那里,好好收拾一下,应该还能住下几个人,让陈妈儿子跟媳妇都来府上,只要为人忠厚,踏踏实实的干活,我跟王爷不会亏待你们,也不会亏待他们,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谢谢夫人,我替我家侄女,替陈妈,谢谢主子,”康伯感动的快掉眼泪了,这府里有个通情达理的女主子,就是好啊!

    哑婆一直都在旁边听着,冲着木香直竖大母指,脸上的笑容绽放到最大。

    “彩云跟木朗呢?怎么不见他俩,”木香四下张望。

    康伯想起来,“两位小主子,好像去了府门外,先前外面乱糟糟的,我怕他们乱跑,就没让他们出去,现在都收拾干净了,他俩想玩,我让柱子带他俩去了。”

    木香点点头,“今儿晚膳就熬些清粥,用小米、糯米、红枣,加一起用小火熬着,一个时辰之后,送到清风院,我跟殿下就在那边吃了,你们随意吃些吧,反正饭菜都有。”

    “是,老奴知道了,您慢点走。”

    天虽然黑了,可府里四处都点着灯笼,倒也挺亮了。

    刚一走到前院,就闻见清冷的梅香,月下的寒梅,光着看着就让觉着很舒服。

    走到大门口时,看门房的仆人,正在外面扫地。

    木香走出去,并不见彩云跟木朗的身影。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仆人放下扫把,恭敬的问道。

    “看见彩云跟木朗了吗?康伯不是说,他俩在外面玩吗?”

    “哦,两位小主子去了对面,太子府!”

    襄王府跟太子府就是门对门的距,只不过两家大门错开了十几丈,平时太子府的大门也是紧闭着的。

    上官芸儿今天也来吃喜酒了,只不过从始至终,都没吭声。

    准确的说,她是不敢吱声。

    为了公主的事,唐昊回府之后,没少训斥她。

    若不是上官芸儿在太子府门口遇上木香,知道她出府了,唐宁又怎能轻易的找上木香。一切的起因,都是上官芸儿多了一句嘴。

    他知道上官芸有自己的心思,襄王府后院若是乱了,对唐昊眼下的局势,肯定最为有利。

    此次,上官芸儿也有试探的意思。

    她需要知道,赫连晟娶回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本以为一个小村姑掀不起什么风浪,岂料,木香那个丫头,在伤了公主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进宫,跟唐皇套近乎。

    不光如此,她封了官职。

    上官芸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哑巴亏,自然要收敛一些。

    可是,叫木香疑惑的是,彩云跟木朗,怎么会跑去太子府呢?

    “谁带他俩去的?”

    “哦,是赵家的小公子跟另外一位小公子,本来二小姐是不想去的,就在这儿玩,没成想,小姐的毽子掉进太子府了,所以他们就一块进去捡毽子了,”仆人仔细回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木香皱眉,“去多久了?”

    “好像有一会儿了,夫人是要找他们吗?那小的进去问问。”

    “嗯,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时候也不早了,那两小子还不回家,总在她家门口晃个什么劲。

    他俩最好安份一点,别甩什么坏心眼。也别受他们姐姐的怂恿,要是敢背后使阴招,她非把他俩吊起来打。

    木香记得这看门房的下人,好像他们都叫他石头,长相很平常,个头也很矮,做门房好些年了,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否则康伯也不会留着他。

    入了夜,巷子口安静极了,也没有人走动,偶尔来一阵风,吹着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路的两边种着梧桐树,一人合抱都抱不过来,长了有些年头。现在的梧桐树上光秃秃的,不怎么好看。

    木香叮着梧桐树瞧,一时没注意,有个人影正往这边来。

    唐墨正闷头走路呢,猛的抬头,见她站在梧桐树下。

    身着暗红色小薄棉袄,下面是一条长长的百褶裙。

    有风吹过,百褶裙摆起飘逸的弧度。

    再往上,她的发髻也被风吹乱了,有几缕发丝在脸上摇摆。

    面容看不清,可能是光线的关系。

    她这个模样站在门口,像极了温婉的小娘子,等待晚归的夫君。

    这一刻,唐墨的心弦莫名的动了,可是,很快的,便被他压了下去。

    再抬起头时,他又是那个眼中只有商机,只想着赚钱的唐老板。

    “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今晚不是洞房夜吗?难不成赫连不在府里,还是他冷落了你,叫你独守空房?”唐墨开着玩笑。心里想的却是,这些若是真的,也不错哦。

    木香白他一眼,一下就闻见他身上的酒味,还有浓重的脂粉香,她轻勾嘴角,嘲讽的笑,“五皇子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夜路走多了,总要撞鬼,温柔乡虽好,可也是英雄冢,你当心,别把自个儿埋了!”

    唐墨呆了下,后知后觉的才醒悟过来,人家是嘲笑他,去青楼了。

    “不是,我就是去喝个酒,心情烦闷,又找了个弹琴唱曲的,再没干别的事!”

    等到解释完了,他又意识到不对。

    他为什么要跟这丫头解释?

    木香凉凉的笑了,“您干没干,您心里清楚,反正去青楼的,又不是我家夫君,跟我没啥关系,本夫人就想奉劝五皇子一句,赶紧娶个夫人吧,花街柳巷去多了,对身体不好。”

    瞧着唐墨一脸便秘的表情,她忍着爆笑的冲动,余光瞄到石头匆匆从太子府里跑出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彩云跟木朗也在其中,柱子护着木朗。

    “汪汪!”

    随着他们几人跑出来,就在他们几人的身后,突然窜出来一条雪白大狗,足有半人高,张着大嘴,追着木朗他们。

    从太子府里,还跑出几个下人,似乎很慌张的样子。

    柱子手里握着根柱子,回身想把狗赶,可那狗太凶悍,也太大了,也不怕人,对着柱子等人就要扑过来。

    “小心!”

    这是唐墨的声音,他突然站到木香身前,挡着她。

    木香却在同一时刻绕过他,奔到柱子他们跟前。

    刚好他们也往襄王府门口跑,木香没跑几步,便迎上了柱子。

    她一把抢过柱子手里的木棍,对着那大白狗,当头就是一棒。

    她动作快,那狗动作也不慢,把头一偏,棍子没落在头上,落在了背上。

    一闷棍下去,白狗步子闪了下,张着嘴朝木香狂吠。

    为免它反扑,木香又补上一脚,将恶狗踢出几米之外。

    白狗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回,动静大了,太子府的人,襄王府的人,都跑了出来。

    木香余光瞄见赵家跟徐家的两小子,躲在人群后面悄悄朝这边张望。

    这事,跟他俩绝对脱不了关系。

    清风院离前面有些远,赫连晟没听见这边的喧闹。

    康伯跑出来时,瞧见地上躺着的大狗,腿都软了。

    跌跌撞撞的跑到木香身边,看她手里拿着棍子,衣服没破,这才松了口气。

    木朗吓的直发抖,躲在栓子怀里,什么都不敢看。

    彩云跑到木香跟前,仔仔细细的把她看了一遍,也吓的快哭了,“姐,你没有受伤吧,它有没有咬到你?”

    千钧一发的时刻,谁都没看清木香是怎么出手的。

    只有唐墨瞧见了,看木香没事,他才松了口气,松开紧攥着的拳头。

    康伯虚弱的哀叹,“哎哟,这是咋回事,太子殿下家的白獒怎么会跑出来,它不是一直都栓好好的吗?”

    木香扔掉木棍,寒着脸,瞪着太子府的一干人等,“怎么跑出来的,要问问他们,连个畜生都看不好,他们都是废人吗?”

    太子府的下人们,都不敢吱声,都往后退。

    谁敢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啊,那不是找死吗?

    赵家小子跟徐家小子也跟着太子府的人,一并往后退,乘着空档,还向对方招招手,看样子是想溜之大吉。

    正在这时,太子府里又奔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妖娆风骚的女人。

    之所以,说她风骚,是因为人家,在寒冬腊月里,居然还穿着抹粉色抹胸裙,露出两团白花花的肉肉,吸引眼球。

    只见她扒开人群,谁也不看,一眼就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白狗身上。

    先是震惊的捂着嘴,接着扑在白狗身边,嚎啕大哭,“谁干的,谁打死了我的狗,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唐墨这会酒意也醒完了,迈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粉衣女子,“你是太子府的嫔妃,舒良娣吧?见到本王跟襄王妃,便是如此行礼的吗?太子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吗?一条狗而已,冲撞了襄王妃,它不该死吗?”

    一连几个问句,堵的粉衣女子止了哭声,抬着朦胧的泪眼,婆娑可怜的望着她,“五殿下,这狗可不是普通的狗,是从苍澜引来的雪獒,稀少不少,它还是太子殿下的爱宠呢,弄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她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自然也有那忠心的奴才,回太子府叫来的太子。

    唐昊正在书房看奏折,听闻府门外出了事,起先并没有太在意。但当下人回禀,说是襄王妃踢死了太子的爱犬。

    唐昊这才怒了,一把扔掉奏折,冷着脸赶到府门外。

    见爱妾跟爱犬,一躺一坐的在地上,唐昊额上青筋直毕露,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白獒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这位叫舒良娣的妖女子,一见着太子出现,立马改了哭哭啼啼持姿态,站起来,扑到唐昊怀里,不哭出声,只是静静的流眼泪。

    “殿下,襄王妃踢死了白獒,您瞧瞧,它死的多可怜,不过是对着他们叫了几声,便下此毒手,白獒太可怜了……”

    唐墨冷下脸,“舒良娣,你可胡说,明明是你家的狗冲出来要咬人,木……襄王妃为了救人,才踢了它,一条狗而已,难道比人重要吗?”

    唐昊一手扶着爱妾,讽刺的笑道:“说对了,有些畜生比人重要,可太子府的畜生比人还要精贵,它一条命,值一千两,你说说,是不是比人命更值钱?”

    “你!”

    唐墨爆怒,正要反驳。

    木香抢先一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能把畜生跟人比,看样子,你家人的命,的确不如一条狗来的值钱,可是在本夫人看来,他就是一条畜生,一文不值,哦,还得提醒你,它还没死,就是伤的太重,奄奄一息,快死了而已!”

    唐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娇人儿,已经站到一边去了。

    “放肆,你敢这么对本太子说话,真以为成了赫连晟的女人,本太子便动不了你了吗?在南晋,除了父皇,他还算不得第二!”

    一直以来,朝中的人,谁人不知,太子形同虚设。兵权在赫连晟手上,政权在唐皇手里。而他……只是挂了个太子虚名而已。

    这些年,唐昊处在如此尴尬的位置,也不好过。

    窝囊气受多了,他能没想法吗?

    赫连晟慢步从府门走出,冷凝的视线,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众人都觉察到气氛不对了,战神的气场两个唐昊加在一起,也不够比的。

    一个文弱书生,一个驰骋疆场,能一样吗?

    “太子殿下是否言重了,为了一条狗,这般动怒,不怕有辱皇威吗?”他轻瞟唐昊一眼,话语里,眸光中无疑的写满了警告与威胁。

    唐昊身子一怔,显然被他的气场煞到,但仅仅是那么一怔,太子的威仪还是很快又回来了,“一条狗的确不重要,但是襄王不觉得尊夫人,在太子府门前猖狂闹事,更加有辱皇威吗?本太子倒想问问,襄王又置皇威于何地!”

    一场争斗,从狗身上延伸到皇威了,这跳跃的思维可真不是一的大,木香听着听着,便醉了。

    赫连晟走到木香身边,揽着她的身子,轻轻一笑,风华毕现,“太子搞清楚状况了没有,这里是太子府门前吗?如果你硬要划分范围的话,这里应该是襄王府门前吧!”

    他如此一说,唐昊简直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转头看去,还真是,他们站的地方紧靠着襄王府的院墙。

    舒良娣在见到赫连晟走出来时,便一直悄悄的注意着他。

    比起尊荣贵气的太子,这位襄王殿下,丝毫不逊色呢!

    她今儿穿的很美,也很露骨。站在这群贵人中间,她多想得到几位皇子的注意,纵然她是太子的侍妾,这并不妨碍她展现美的一面。

    当瞧见太子吃瘪,无语以对时,她觉得时机到了,低着头,姿势妩媚的站了出来,声音虽小,却又能叫身边的人都能听见。

    “襄王殿下,这条白獒性情温和,从不轻易攻击人,刚才追着人出来,也是跟他们闹着玩的,并无恶意,可……可襄王妃冲上来,二话不说,便将白獒踢死了,太可怕,太粗鲁了,”她抬手掩着鼻端,微低着头,让原本就十分雄伟的山峰,更加挺立,欲蓬勃而飞出。

    木香惊呆了,这个妞,当着太子的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家夫君啊!

    我草!当她死了吗?

    木香迈出两步,站到那女子面前。她个子高,所以看舒良娣的时候,是半垂着眼,眼睛轻蔑的瞄着她。

    赫连晟十分乐意看见她家小娘子吃醋的,尤其是刚刚,在走过去之前,小娘子掐了他一把,真是调皮又可爱。

    很期待今晚的洞房,就是门外的这些人太讨厌了,还是这个唐墨。

    站的那么近,还是一身的酒味。

    赫连晟斜睨了唐墨一眼,那意思再显然不过。

    唐墨悻悻的摸着鼻子,往后面退了几步,乘着无人注意,干脆回府去了。

    有赫连晟在,他完全就是多余的。

    木香低头瞅了眼舒良娣的衣服,“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出门少穿了一件衣服?还是压根就不喜欢穿衣服,或者说,你就是故意穿成这样,好让别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的喜好……”她顿了顿,加重了音调,“低俗暴露!”

    见这女人嘴巴一撇,又似要哭的样子,木香伸出食指,在她脸上样了样,“你别急着哭,听我把话说完,至于你说的粗鲁,说的可怕,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更粗鲁,更可怕的!”

    木香突然伸手,揪住舒良娣的发髻,使劲奋力的揉搓,不管舒良娣怎么挣扎,也甩不开她的手。

    唐昊愣了,这什么情况?搞什么鬼!

    觉得揉的差不多了,木香不回身,朝着身后陈妈喊道:“陈妈,过来给这位怕冷的美人,来一盆水,洗个冷水澡!”

    “哦,哦,水水,水在哪?”陈妈看的正起劲呢,乍一听见主子的话,赶紧的四处找。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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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洞房夜

    也活该舒良娣倒霉,襄王府大门外,正搁着一盆水,是石头放的,准备待会撒在地上,这是为了防止扫地的时候起灰。

    陈妈奔过去,二话不说,也不用木香动手,端着水,对着舒良娣从头淋到脚。

    扔掉盆,陈妈气不一处来,“你不过就是个侍妾,也敢对我家夫人指指点点,你真当自己是太子妃呢?我家夫人是踢了太子府的狗,可你咋不说,这狗差点就咬到我家夫人了,你跑出来,不问我家夫人受伤没有,反倒心疼狗!”

    陈妈转身朝向赫连晟,“殿下,夫人跟几位小主子都受惊了,奴婢得回去熬些银耳莲子汤,给夫人压压惊!”

    木香在心里给陈妈点了无数个赞,她回来的真及时,说的也很给力。

    瞧瞧唐昊铁青的脸色,以及惊恐尖叫,站在那蹦来蹦去的舒良娣,真是太过瘾了。

    唐昊烦躁的挥手,冲着一旁看热闹的下人吼道:“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良娣扶回去!”

    “是,殿下!”

    舒良娣冻的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脸白的跟纸一样。

    本来穿的就少,已经很冷了,再被泼这一盆冷水,可以说,只差结成冰棍了。再配上那一头被揉乱的头发,湿乎乎的粘在头上,什么风骚,什么妖娆也没了。

    “我不过是向她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粗鲁,本夫人的厉害,她还没见识完,改天再带她见识,太子殿下不会因此生气吧,女人之是打闹,殿下也要出手吗?”木香无辜的拍了下手,嫌弃那女人头的发油。

    唐昊死死压着满心的怒火,不怒反笑,“很好,本太子也算见识了襄王妃的厉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哼!”

    他的确犯不着为了一个侍妾,一条狗,跟赫连晟争执不下。但这账,他记下了。

    赫连晟始终是个王爷,他是太子,终有一日,等他登上皇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唐昊一走,太子府门前立刻空旷了。

    何安跟栓子已经带着木朗跟彩云回去了,木香去瞧过他俩,说了会话,彩云便赶着她去清风院。

    太晚了,也该他们俩单独相处了。

    陈妈送来两碗清粥小菜,看着他们吃下,又按着京城的习俗,包了些生饺子,送上一壶酒,一杆称,挂在新房门上。

    沐浴的水,自有人挑着送来。

    哑婆摘了刚开的蔷薇花瓣,送来给夫人沐浴用。

    做好了这些,康伯便打发众人去休息,顺手还将清风院的门合上,不让人去打扰。

    真正的二人世界,真正的洞房时刻。

    等了许久,赫连晟反倒不急了,在木香沐浴过后,拿了件衣服给她披着。

    摆上两只酒杯,对月酌饮。

    先前发生的事,都左右不了两人的心思。

    木香的一颗心,也如同揣着小鹿般,狂跳个不停。

    “过来!”赫连晟朝她招手,展颜一笑,这笑竟比满室的烛光还耀眼。

    木香头发没干,披散着及腰的长发,坐到他身边。

    可能是赫连晟嫌她坐的太远,大手一捞,将她抱在腿上坐着。

    伸手倒了杯酒,递到她唇边,“张嘴!”

    “我自己拿着就好,”木香伸手要去夺酒杯。

    赫连晟手挪开,避开她的手,“娘子不听话,知道如何惩罚吗?”

    在木香呆呆的注视下,他将杯中酒含进嘴里,接着揽紧她的纤腰,唇压上她的唇,唇舌强硬的抵开她的红唇,将温热的酒液渡给了她。

    可是酒渡完了,某人却不舍得离开,依旧辗转吻着,灵巧的舌,滑过她口中每一丝空隙。本是辛辣的酒,可到了她嘴里,就成了甜浓的蜜糖,跟他的气息掺杂在一起,幻化成最诱人的情腻。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赫连晟才放开她,望着木香酡红的小脸,高大的身躯不由的一怔。

    木香觉得心又麻又痒,娇嗔又气愤的捶了他一下,“喝酒而已,你放我下来,我坐到另一边去,这样坐着好别扭!”

    褪去遮掩的冷漠外衣,此刻的木香,俨然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赫连晟轻笑,并不放开她,转而又倒了一杯酒,“娘子觉得别扭吗?要不……再换一个方式?”他爱极了,她此刻娇羞的小模样,依偎在他怀里,像只乖巧小猫咪。

    不必想,木香也能猜到,他说的另一个方式,绝对是要做那些叫人脸红心跳加快的事儿。

    “不……不用了,就在这里喝酒挺好,”木香奋力的挣开他的手,伸手夺过他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随后,扔掉酒杯,猛的抱住他。

    胸前挂着静空送给她的镇魂血玉,隔着衣服,贴在两人的心口之间。

    喜袍褪尽,木香却一点也不觉着冷,还不是被某人目光看的,只会热,又哪里会冷呢!

    赫连晟抱起佳人,一步一步,迈向红罗帐内。

    帐帘落下,掩去满室的浓情柔光。

    不多时,清风院里时而传出,如海浪的低啸声,时而又如情人间的呢喃声,让天上的月儿星辰也害羞的躲了起来。

    一直到天空微明时分,清风院里的热闹,才归于平静……(此处省略四千五百字……)

    **

    这一夜,可不止清风院里不平静,就连住在下人房的两个人,也不平静呢!

    何安在忙完了府里的杂活,回到房间之后,已经很晚,也很累了,闭着眼睛,摸到自己的床,仰面一倒,却感觉不对。

    翻身一看,我草!他床上怎么多了个人。

    小五睡眼惺忪的抱着被子坐起来,似乎还没睡醒,瞧见何安坐在床边,还不满的撅嘴滴咕。

    “你怎么才回来,我睡一觉都醒了,洗脚了没?不洗脚,可别上炕,脚那么臭,熏死人了!”

    何安傻呆呆的站在床边,当确定床上的人是小五之后,又气又恼,“你没事睡我炕上干嘛,你自己的炕不是在那吗?吓死小爷了,赶紧下去,回你的炕去,我要睡觉,我不跟你睡一块!”

    小五这会也清醒了,抱着被子,死死赖在炕上,就是不起来,“我不要,我就是要睡你的炕,我哪也不去,你快点上来,下面好冷的!”他傻呢,好不容易捂热了被窝,这会让他下去,死也不干。

    “不下也得下,你又不是个娘们,跟你睡一个被窝,太奇怪了,我不干,”何安才不管他愿不愿意,扑上去拉他、拖他、拽他。

    小五却像屁股长钉了,扒着床柱子,不管何安再怎么拉拖拽,就是不下来。

    “都很晚了,别闹了,将就着睡一晚嘛,你看,这被窝我捂的好热乎,不信你过来摸摸!”

    小五腾出一只手,想拉何安的手。

    他一动,何安才瞅见,这人睡觉怎么不穿衣服,上身光着,浑身上下,只穿个短裤。

    要命咧!

    何安一掌挥开他的手,爆怒,“你睡觉脱那么光干嘛,哎哟,真受不了你,赶紧把衣服穿上,你要死赖着我的被窝,那让给你好了,我去你那边睡!”

    “不要,你过来睡,小安子,”小五坐在炕上,看何安走向他睡的床榻,只脱了外衣跟鞋子,便躺下了。

    小五坐在炕上生闷气,越想越觉着不甘心,抱着被子,蹭蹭的奔到何安睡的那张床上。

    不等何安做出反应,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拱了拱,把何安往里面挤。

    “你又干嘛,我都说了不跟你睡,你有毛病啊,赶快下去,要不你睡这儿,我睡那,反正我不跟你睡一块,”何安再度爆怒。

    如果小五不是非得强调跟他睡一起,倒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他怎么觉着,怎么怪!

    小五欠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行,你走哪,我跟哪,哎呀,不就是睡一个被窝嘛,我又不会把你吃,你那么计较干嘛,赶快躺下,时辰都不早了,你再大声叫嚷,把柱子他们惊醒,他们该跑来问了。”

    小五一边劝他,一边把油灯吹灭了,然后硬是把何安拖睡下了。

    何安一想也是,都这么晚了,只得将就,不过明儿,他一定得跟柱子换个屋睡,再不跟小五睡一个屋了。

    他怀着满心纠结入睡,小五却怀着满心愉悦入睡。

    睡到半夜,何安觉得身上痒痒的,后来是嘴上痒痒的,再后来……他以为是在做梦,这一天下来,也够累的,眼睛一闭上,就不想再睁开。

    直到天蒙蒙的时候,陈妈敲门喊他们起来。

    今天是殿下跟夫人要去老宅拜祭宗祠的日子,他们得先准备起来,吃过早饭就得走了,怕来不及。

    陈妈敲了门,何安便醒了。

    揉揉眼,翻个身,抱着个枕头,想赖会床。

    只是,这枕头,怎么这么大,还这么硬啊!

    何安睁开眼睛,突然闯入视线的,是一张放大的脸,不是小五还能是谁呢!

    再低头往下一看,他双手抱着小五,腿压在小五腰上。

    这不是重点,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抱在一起睡,也没什么。

    可是为毛他的衣服是敞开的?小五也没穿上衣,两个男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

    何安一个激灵,蹭的从炕上跳起来,可身子一歪,竟从床榻上掉到了地上。

    又不对了,他记得昨晚明明睡要里面的,怎么跑到外侧睡了?

    一连窜的疑问还没来得及想,就见着小五动了动。

    何安赶紧抱上衣服,提着鞋子,轻手轻脚的拉开门,赶紧跑路!

    **

    天大亮时,清风院门外,也扒着不少人,一个个都伸着头,想透过门缝,往里面瞅。

    “你别挤了,先让我看看,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啊,院里没人呢,”彩云推开何安,很努力的,想让眼睛再贴近门。

    何安被她推开,只能另换地方,“不可能看不见,昨儿的门没修好,凑合着挡着的,漏了好大一个缝呢!”

    陈妈跟哑婆也止不住好奇,在两扇门上,到处找,哪里有洞。

    “你们说,咱家殿下,得有多厉害,按着殿下以前的习惯,这会练功都回来了,今儿……不到中午,怕是起不来,”陈妈唏嘘长叹。

    “呃呃,”哑婆戳了她一下比划着手,做出两个小人的模样。

    陈妈呵呵笑道:“就盼夫人能早日给咱们府上添个小王爷,不然咱俩都没用武之地了,有了小王爷,咱俩的活肯定就多喽!”

    哑婆使劲点头,笑的合不上嘴。

    吴青跟木朗远远的站着,嘴角抽抽的看着门前扒着的几人。

    再看看跟他一同站着,一同看着那几人木朗,“你怎么不去扒门缝看?”

    木朗扭头看他,萌萌的回了三个字,“看什么?”

    吴青哑了,呵呵干笑两声,“不看什么,他们是闲的没事干!”

    “哦,”木朗点点头。

    两人又默不作声,盯着前面几人。

    康伯匆匆走过来,见他们都围着清风院的大门,奇怪道:“你们都在这儿站着干啥呢,要不就敲门,要不就去干活,何安,你没看见院里又掉了好些落叶,还不赶快去扫,要是让我发现有一片叶子没扫干净,你自个儿吃了,还有陈妈,你们俩个不去烧早饭,扒着门缝,还瞧出早饭来?”

    也不怪康伯生气,一大早的,前院门人,前厅也没人,厨房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偏院焚烧的那处荒地也没收拾,鸡鸭也没喂。

    太不像话了!

    何安缩着脑袋,灰溜溜的跑走了。

    陈妈笑笑,拖着哑婆,“我们这就去,就是不晓得夫人跟主子早上要吃什么?是下面还是煮稀饭哪?还是直接烧晌午饭呢?再不然我炖个鸡汤?那天挖的竹笋可真好吃,待会我跟哑婆再去挖一些。”

    府中的竹园,每年都出好多竹笋,谁也没想过拿那东西做菜。

    竹笋这东西,能吃的时节很短,就那十几天,过了时节再吃,笋子都老了,口感也不好了。

    康伯直摆手,“你们先去准备着,等夫人起来了,再问!”

    “嗳,那我们先走了,”陈妈拉着哑婆小跑着溜走了。

    吴青转头看着木朗,“咱们去跑步如何?我带你沿着城内跑一圈,敢不敢干!”

    “敢哪,走吧!”木朗上去牵着吴青的手,边走边说,“我跑不动了,你背我!”

    吴青囧,“我没说背你,你若跑不动,我可以拿根绳子牵着你,拉着你走!”

    “绳子牵着的是驴子,我不要当驴子,就要你背我,”木朗才不笨呢。

    “嗳,你们等等我,”彩云见他们都走了,干笑着绕过康伯,火速追上前面那二人。

    如今大姐跟姐夫正是亲亲热热的好时候,他们俩个,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才不去当碍眼的呢!

    他们都走了,剩下的仆人,自然一哄而散。

    康伯看了看紧闭的两扇门,好笑着甩甩头。主子跟夫人要起床,还早着呢!

    今天的行程,怕是要耽搁了。

    的确如他们所料,木香被某人折腾的,整个身子都像不是自己的了,四肢像是被拆开,又重装的,简直比练功还累。

    腰也酸疼的要死,稍微动一下,便像是要撕裂一般,钻心的疼。

    木香缩在被子里的手,狠狠的掐了某人大腿一把。

    可惜,某人身上的肌肉太紧实,没有下手的地方。

    挪啊挪的,竟又挪到了一早就不听话的家伙,真是够了,她累的要死,某人却像不知疲惫似的。

    木香猛的睁开眼,凶巴巴的瞪他,“折腾一晚上了,还那么精神!”

    骂完,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往床榻里面缩,以免某个不知满足的家伙,再要再折腾她一次。

    其实赫连晟老早就醒了,虽然折腾一晚,可还是精神十足,他一直在观察着小娘子的睡颜。

    木香背过身去的时候,扯动了被子,露出布满红色小草莓的后背,赫连晟眸光陡然间,变的深沉。轻柔的将她的身子又拉了回来,圈抱在怀里,两人身体紧密相贴。

    赫连晟轻柔的吻上她的脖颈,顺着曲线优美的肩,蔓延到白皙的背上。一遍一遍似膜拜,在昨夜的草莓上亲吻着。

    “疼吗?”

    被子里的手,渐渐往下滑,轻缓的揉着她的大腿,“昨晚为夫太粗鲁了,等会上些药吧?我让陈妈再送些温水过来,泡个温水澡,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赫连晟现在觉着抱歉,可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一样的粗鲁。

    谁教她的小娘子,昨夜那般的美,美的惊心动魄,令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刹那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现在心疼有什么用,晚啦,还好意思说,你快些起来,让陈妈多烧些热水,全身都是汗,难受的很,我得赶快洗洗才成,”木香虽不想表现出娇羞的一面,可那股子娇羞劲,很自然的流露出。

    至于为何要催他起床,还不是担心这家伙没吃饱,还会再来一次。她这副柔弱的小身板,可再禁不起折腾了。

    赫连晟惊喜于她的变化,比起之前冷漠,看谁都不顺眼的小模样,现在的她,可爱多了。

    “那你再睡一会!”赫连晟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凌乱的大床上起身。

    “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她已翻过身,脸朝着外面,自然看得到他起床的动作,这人被子一掀,竟然一丝不挂。

    赫连晟丝毫不觉着难为情,反倒坦然自若的当着她的面穿衣。

    “娘子,对为夫的身材不满意吗?”他笑着调侃。刚起床,声音低沉的似琴音,好听又感性。

    木香红着脸,缩进被子里,不理他。

    可被子里也全是他的气息,想躲也躲不开,逃不开。

    房间里,因为一晚上的温存,尽是溺爱过后的气息。

    赫连晟拉开破损的房门,看着外面升起的朝阳,心情大好,从里到外都好不能再好了。

    下次再回边关,一定要给边关有家有室的士兵轮休放假,让他们与亲人家眷团聚才成。

    清风院的门打开,院外却一个人都没有,一直走到前院,才看见正扫院子的何安。

    “何安,送几桶热水到清风院,夫人要沐浴,另外让陈妈熬些清粥,送到院里,给夫人用膳,”说完了话,赫连晟让发现何安全盯着他,傻傻的看,“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何安扔下扫把,风也似的转身跑了,临跑到拐弯处,还不忘回头偷偷摸摸的看一眼主子。

    赫连晟挑眉,这小子莫名奇妙的盯着他,看什么?才过一夜,便不认得了?

    何安一路小跑着冲进后院的厨房,路上撞到拿着簸箕的哑婆,差点把她撞坏翻倒。

    陈妈看他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直嚷道:“你小心着点,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哟!”

    何安奔到陈妈身边,喘着大气,道:“殿……殿下让您烧水,夫人要沐浴,多烧些,待会让他们挑着送去!”

    “不就是烧水嘛,说就说,有啥可急的,”陈妈没太在意,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何安咽了口唾沫,拽着陈妈,神秘兮兮的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是急,我是看见……看见咱家殿下,脖子上,这里,喏,就是这里。”何安给她比划着。

    “脖子上?殿下脖子咋了?”陈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可话问出口了,她恍然大悟,一巴掌打在何安背上,“臭小子,瞎吵吵个啥,那是夫人跟主子之间的事,你可别出去胡说八道,若是让殿下知道,看他怎么罚你!”

    “我又没出去说,这不是就跟您老说了嘛,”何安委屈的缩着肩膀,揉着被打疼的地方,陈妈下手可真重,骨头都打疼了。

    陈妈呵呵的笑,“咱家夫人厉害啊,敢把殿下脖子都抓破了,自从殿下继承家主之位以来,还没哪个人敢抓伤殿下,夫人的胆量,不可小视哟,瞧她昨晚把太子府的舒良娣折腾的,听说昨儿夜里,舒良娣高烧不退,烧了一夜,早上才退的烧。”

    何安呲之以鼻,“她话该,敢放狗出来咬木朗跟彩云,夫人给他俩看的可重了,你们以后都小心着点产,可千万别惹这两位祖宗,哦对了,还有赵家跟徐家的小子,叫什么来着?”

    陈妈想了下,“一个叫赵天霸,一个叫徐睿,赵天霸的名字是赵王后来给改的,先前的名字好怂,只不过现在他们一家也没能耐到哪去,前些日子不晓得咋了,赵家的生意都亏本,关了好几家,日子大不如前了!”

    这事何安知道,他乐呵呵的道:“这事说起来不怪咱家夫人,要怪就怪赵王家的赵念云,不知好歹,敢绑架木朗小少爷,你说说,这下还得了,夫人下手也狠哪,赵念云惨喽!”

    “绑架?哎哟,那么点大小娃,她如何能下得了手,赵家姑娘何时变的那么狠心了!”

    何巡不屑道:“还不是为了咱们将军,嫉妒夫人呗!”

    陈妈听他说的这些事,只觉得心有余悸,“幸好咱家殿下没有娶那样的女子,虽说是大家闺秀,人长的也漂亮,可再漂亮又管什么用,若是人不好,说什么都是白搭!”

    这一点,何安倒是不否认。虽说木香的脾气不怎么好,狠起来的时候,也是挺吓人的。可相比较那些只会惺惺作态的女子,还是好太多了。

    “行了,您赶紧烧水吧,殿下还让您熬些粥,待会给夫人送去!”

    “好,我晓得了,你先去前院忙吧,厨房的事,我跟哑婆马上就弄好,”陈妈冲他进摆手。

    今儿阳光好,晴空万里,又没有粉尘污染,空气格外清新。

    木香一直睡到快到晌午时分,才爬起来。

    也因此,没能赶上去老宅的时间。主要原因还是赫连晟不舍得喊她起来,累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睡着,看她睡那么香,怎么舍得叫醒。

    赫连晟不在府中,刚刚接到密报,御林军营中出了状况。

    京城之中有守卫皇城的御林军,总数大约有五万。在南晋,这一部分人,由唐皇一手掌权,他们只认唐皇的玉玺。

    不过御林军其中的不少将领,都是赫连晟门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士兵,曾在赫连晟军队中服役!

    赫连晟现任骁骑大将军,挂职于御林军,唐皇是看中他在军中的威望。

    当然,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同让太子担任御林军总统领一职。

    对于朝中之事,木香还不想理会,她目前的事业还没捋清呢,哪有功夫管朝中的事。

    现如今,有了她家襄王殿下做后盾,往后生意的路子可就好做多了。

    虽说,她并不想靠关系上位,可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强吧!

    唐昊此人不可靠,以她的猜测,唐昊是万不能登上皇位的,无论是赫连晟,还是唐墨,都很认同这一点。

    至于唐皇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昨日喜宴,朝中成年的皇子都来了,除了太子跟唐墨之外,其余几位皇子相貌平平,很不起眼,只听说,后宫之中还有一位不怎么露面,身子极度不好的四皇子。

    因为身子不好,长年在城外休养,不怎么理朝中之事,也时常称病,不来早朝,不与官员来往,不与进城内。

    如果唐昊终究要被废掉,新太子便要在他们中间选出来。

    要废唐昊,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

    木香琢磨着,她家夫君肯定早已有了打算,所以才早早的断了与唐墨的生意往来。

    将银子套现,以筹备军队。

    养军队是很费钱,这一点,木香深有体会。

    哎呀,这样一想,她也该培养自己的势力才是,否则关键时刻,能调动的人手都没有。

    吃过陈妈送来的清粥,觉着身子好些了,木香便出了清风院。

    跑上遇着柱子,令他把破损的厢房加紧时间修好。

    到了前厅,遇上清点完贺礼的康伯,他手里拿着小册子,想必就是贺礼单子了。

    见着木香,康伯忙将册子递给她过目,“夫人,昨儿的贺礼单子,老奴上午对完了,这里是报上来的数,跟实际数目对比,您瞧瞧。”

    木香接过来,只几眼便看完了性。

    但是看完之后,有几件让她啼笑皆非的事。

    指着册上的名字,她问道:“康伯,赵王送来的贺礼,真的是两双鞋,跟一把伞吗?”

    “是……确真无疑,”康伯也挺生气的。

    新婚的喜宴,送新人鞋跟伞,这不是咒着新人撞邪,跟早日散伙吗?这赵王什么时候变的没眼力见,明知不能得罪襄王,还敢如此。

    “还有哪家也送了特别的礼物,回头咱们一并回大礼。”

    “有,木家大公子,送了一个大物件,老奴不认得是什么东西,可就是觉着哪里不对劲,那东西还是会动的,里面有三根小根,慢慢的挪着,从送来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

    “哦?还有这样的东西,你让人搬来,给我瞧瞧!”

    按着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一口落地钟,古代的确有这玩意,是从西方引进来的,只不过在数量稀少,一旦损坏也无人修理。

    “老奴这就叫他们搬来,”康伯走出门去,不一会就有两个下人抬着足有一人高的大口摆钟进来了。

    “夫人,您瞧瞧,老奴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木大少的家人讲,这是漂洋过海运来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呢,想不到木大少还挺大方的,这样的贵重物件不送给皇上,倒送给咱殿下了。”

    木香围着那口钟转了两圈,忽然站住,“去叫人拿纸笔来,我把这东西的用法写下来,贴在墙上,日后你们都能照着它看时辰,不用在估摸着到什么时辰,这玩意可比沙漏好用多了。”

    木清扬敢送,她就敢用。再说了,她还没回礼呢,看她回礼的时候,如何叫他们俩有口难言,打碎牙往肚里咽。

    康伯虽然还不太明白夫人说的什么意思,但还是依着她的吩咐,拿了纸笔,“夫人,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自然是有用的了,回头我还得好好谢谢木大少跟赵王呢,等下你按着我的吩咐,给他们送去回礼,”木香执笔,将十二个时辰与时钟上的时辰对照表写了下来。

    没具体写分秒,只写了二十四个时辰。

    写完了,拿起来吹干,递给康伯,小五送了笔墨进来,也没走,便一起听了。

    “康伯,往后府里看时辰,就按着这上面的来,如何对应的,我都写下来了,咱们的一个时辰,是这上面的两大格,拆开了看,比如咱们的子时,就是这上面的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中间的还有个十二点,以此类推,一个时辰,便是这钟上两个小时,短针走一大格。”

    “这个……”康伯探着头,对着那张纸跟钟摆看了又看,最后叹息着摇头,“夫人,老奴还是觉着,看它不如看天,估摸着啥时辰了,也挺准的,不麻烦呢!”

    “夫人,我倒觉得挺有意思,我能不能抄一份你这个表,拿回去看,”小五毕竟是年轻人,接受能力快。

    木香点头,“行啊,那这个任务你交给你了,你负责教会府里所有人看钟,康伯,你去找木家的打听打听,看看在哪还能买到钟,咱们多备些,这东西大有作用呢!”

    古代人不会看钟,沙漏的时间也不准确。

    像农家人,大都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熄。

    基本就将一天的时间,划分成两大半,有时耽搁了,连晌午饭都忘记烧,直接烧了晚饭吃。

    若是有太阳倒太还好,能看着太阳,估摸着时间,没有太阳的话,只能凭着感觉。

    康伯想起一事来,“夫人,京城有间杂货铺子,也摆了个这样的钟,比这小点,他们也不会用,就是坏了,不走了,他们当摆件,留着看,您要不要?”

    “自然是要了,你找人去将它买回来,在外面别说太多,对了,还有一事,咱们府上有没有好的木匠,要手艺活好的那种。”

    “有,陈妈家儿子,学了好几年的木匠活,就是没钱开木匠作坊,也没钱置办,另外咱府上的杂役林虎,也会些木匠活,我刚叫他去修清风院的门了,夫人,您要打家具吗?”

    “你先把他俩找来,再从外面找两人可靠的木匠,两个可能不够,再找四个吧,找来了咱们再细说!”

    她也是看见门坏了,才忽然想起,之前说的带转盘的桌子可以开工做了。

    它的销售对象不是平民百姓,所以价钱上,不必客气,只往贵了要。还得限量做,一月固定出货量,不能泛滥了。

    所以这工人的数量,暂时还不用太多。

    至于转盘需要的滚珠轴承,就得依靠赫连晟军中的能人。外面的工匠,即便做出来了,也没有军中的工匠做的细致。

    康伯见夫人不肯细说,便也不敢多问,“老奴下午就叫陈妈把她家儿子找来,再去木工作坊找几个人,那工具要买吗?”

    “当然要买,木匠需要什么,都给他们备齐了,都得备最好的,木材也要存一些,你让人在府里腾出几间屋子,给他们当作坊用,”木香交待道。

    康伯听她这意思,是又要有大动作了,“夫人,那您的制衣厂还做吗?”

    这事动作可就大了,也得需要很多的本钱,但是她不想动用赫连晟的银子,若是动了,即使赚了银子,也没什么意思。

    “制衣厂是肯定要盖的,不过得先等等,等到本夫人淘到第一笔金,再盖也不迟,”她还得回玉河村一趟,香肠作坊那边的活,到了天暖和时,就不能做了,皮蛋却可以。

    木朗跟彩云从外面跑进来,疯了一早上,这才刚回来,吴青跟着也进来了。

    严忠跟严一,都跟着赫连晟去了军营。

    吴青现在专职负责,襄王府的安全,所以哪也去不了。

    木朗一眼就看见那口大钟了,一脸新奇的扒在玻璃让上看,“这是个啥东西,啥老是不停的摆,它怎么停下来呢?”

    彩云也扒在那瞧,“是不是后面有东西推着,不然它哪来的劲。”

    她转到钟摆后面,却啥也没看到。

    木香把他俩擒过来,“这个东西叫钟,我刚给康伯写了时辰的对照表,限你俩一天之内,把这个学会。”

    “时辰对照表?是这个吗?一点,两点……”木朗看的认真。

    木香又给他俩讲解了一遍,彩云学的最快,木朗虽然学的慢些,但懵懵懂懂的,大致也懂了。

    赵王送的鞋子跟伞也拿来了,虽说鞋子做工都很漂亮,可这些东西的寓意却一点都不好。

    鞋子是送邪的意思,至于伞嘛,则是祝福新人,早日散伙的意思。

    赵王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多,不过也有可能,这些东西是赵念云选的,听说赵家人正给她选夫婿,想把她早日嫁出去。

    但是断掉一条腿的女娃,人家要么就是看上赵家的势力,要么就是看上赵家的钱,有几个是真心想娶赵念云的呢!

    “夫人,那这回礼该如何是好呢?”康伯看着摆在那的鞋跟伞,虽说并不清楚这钟摆的含义,可这两样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木香微微一笑,“这还不好办吗?你差人准备十顶绿帽子,送到木大少府上,记得要叮嘱送货的人,一定得亲手送到木大少手里,看着他亲眼拆开,最好是在他店里,当着很多人的面,明白了吗?”

    一想到木清扬着许多人的面,看见十顶绿帽子时的脸色,她便觉着痛快。

    至于赵王,“赵王爷家,送十面镜子去,他自会明白!”

    康伯惊喜了,“这个办法好,还是夫人有办法,老奴这就去叫人准备,下午就回礼,那还有其他家的回礼,便按着正经的路子走,送喜饼跟几坛喜酒吗?”

    按着京城的风俗,别人来的礼,都是要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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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俏厨娘介绍:
关于农家俏厨娘:
一朝穿越,杀手变村姑,两间破茅屋,一块小菜园,家当少到可怜。
娘亲早亡,爹爹再娶。后娘小气,继妹刁钻。
好在,她有懂事亲妹,听话小弟,只是养活他俩实属不易。
看着破破烂烂,低矮简陋的茅屋,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小厨房。木香咬咬牙,甩开膀子去挣钱。
没钱没屋咱不怕,咱有智慧。
修新房,打水井,开荒地,挖塘搂鱼,小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红火。
秀出极品厨艺,换回银两置办家当。
买小猪,买鸡崽,多养家禽,早致富。
偶遇当朝一品大将军,长的帅,身材棒,战功赫赫,还是一个身心纯洁的好青年。
虾米?将军想纳妻?
抱歉,本姑娘志在种田,不在宫斗。
将军怒:“想种田是吗?来人,把本将军的后花园,即刻改成农田,全府上下,扛上锄头,随夫人种田去!”
《本文一对一,男主身心干净,女主霸气率性》
(轻烟出品,跳坑无悔!)
且看小村姑如何调教威武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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