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生辰
金儿只摇头不接玉簪,姜绾道,“你要不收,那我扔了啊。”
作势要扔地上。
那动作把金儿吓了一跳,玉簪不比金簪,金簪最多摔变形,还能拧回来,就算拧不回来,还能熔了重新打造,玉的一摔,两百两能给你摔的二十两都不值啊。
怕姜绾真扔,金儿几乎是抢似的把玉簪拿在了手里道,“要二百两呢,表姑娘过生辰,姑娘得送她一份生辰礼,这个正合适。”
姜绾给自己倒茶,道,“这是给你的,不是还有块玉佩,那块玉佩给她做生辰贺礼。”
虽然老夫人不是王爷的生母,但萧家却是王爷的外祖家,萧柔过生辰,她作为靖安王府世子妃,送的生辰贺礼自然不能寒酸了。
转眼,四天过去了。
这一日,正是萧柔的生辰。
用过早饭,姜绾就带着金儿去了松龄堂。
老夫人这些日子没让大家晨昏定省,她进松龄堂是因为萧柔和萧大太太住在松龄堂的小跨院内。
她去的时候,萧大太太和萧柔正准备给老夫人请安,被丫鬟拦下了。
姜绾走过去,丫鬟看着姜绾道,“老夫人谁也不见。”
姜绾问道,“老夫人情况如何?”
丫鬟摇头。
哪可能会好啊。
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服用泻药,拉上大半天,半条命都快没了。
好在每服一颗可以歇两日,不然靖安王府这会儿都要办丧事了。
只听说泻药下火,怎么能治手抖之症呢,要不是开方子的是铁大夫,丫鬟都要怀疑这方子是个庸医开的了。
萧大太太则问道,“老夫人手抖之症好了吗?”
丫鬟飞快的看了姜绾一眼,才道,“非但没好,好像还更严重了……。”
姜绾面不改色,金儿站在身后,心道正常人腹泻不止也会虚弱的手颤抖啊,何况老夫人本来就手抖了。
要说老夫人也是自讨苦吃,她不让姑娘进去给她请安,姑娘怎么给她解毒啊。
毒解了,手不抖了,不就能少吃些苦头么?
萧大太太叹息一声,萧柔扶着她道,“娘,您别担心,太姑奶奶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
萧大太太点点头。
姜绾回头看金儿,她一伸手,金儿就把锦盒送上。
姜绾递给萧柔道,“今儿是表姑娘的生辰,府里该好好给表姑娘办个生辰宴,只是老夫人身子还未痊愈,只能委屈表姑娘了,等老夫人身子恢复了,再给你补办。”
萧柔脸一红,萧大太太拍脑门道,“这些日子忧心老夫人的身子,我都把柔儿的生辰给忘了,难为世子妃还记得。”
这话说的可真是漂亮。
姜绾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两胳膊,她把锦盒送上,萧柔摇头道,“表嫂一番心意按说我不该拒绝,但太姑奶奶还在生病,今年我不过生辰了。”
金儿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不打算过生辰就别拐着弯的让她家姑娘知道啊,一点小心思谁还不知道,有必要装模作样吗?
这不,假意推辞了下,萧柔就把生辰礼收下了。
打开看了一眼,见是块质地不错的玉佩,顿时心花怒放,萧大太太也满面笑容道,“去跨院坐坐喝杯茶。”
姜绾想说不去了,可人家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萧柔道,“今儿是我生辰,表嫂就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借老夫人的地方好好招待下你。”
人家都这么说了,姜绾不能不给面子啊。
姜绾来过松龄堂不下百回,还真没在松龄堂四下逛过,跨院离正堂不远,环境清幽雅致。
跨院虽小,但五脏俱全,除了住的地方,还有待客的厅堂,进屋后,萧大太太就吩咐丫鬟上茶,热情的不行。
姜绾不觉得这份热情是因为她送了块玉佩,萧家是老夫人的娘家,一块玉佩还不至于让萧家母女如此,她们应该知道老夫人不喜她,这般态度,定是有别的缘故。
一盏茶喝了一半,姜绾就知道萧大太太为何这么热情了,只听萧大太太道,“听说世子妃要开药铺?”
姜绾眉头一挑,轻颔首道,“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这个月二十四。”
萧大太太道,“没想到世子妃年纪轻轻,竟然这么会做生意,王爷王妃让你管中馈也管的井井有条。”
姜绾谦虚道,“是母妃挑选的管事办事尽心尽力,让我偷了不少懒,换个人,只会比我管的更好。”
姜绾把药铺岔过去,萧大太太又给扭了回来,道,“世子妃是自己人,我就不拐着弯的说话了,这回带柔儿进京,除了想拜托老夫人给柔儿选门好亲事,还想在京都置办些产业,将来给柔儿傍身。”
“只是京都权贵遍地,想开间像样点的铺子还真不容易,不知世子妃的药铺,我萧家能不能入上一股?”
居然想入股她的药铺,姜绾想起了开万卷楼钱不够,找人入股碰壁的事。
缺钱的时候没人愿意和她合开铺子,这会儿不缺钱了,倒是有人主动送钱上门了。
但可惜,这事她不能答应。
一旦她松了这个口,老夫人和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都在后头等着呢。
没道理让外人入股,不让自己人掺和一脚。
姜绾一脸为难道,“萧大太太有所不知,这铺子虽然是我和相公在管,但真正拿主意的是铁大夫,他不缺钱,前些日子表少爷想入上一股,铁大夫都没同意。”
不好明着拒绝,姜绾把檀越拉出来做挡箭牌,毕竟论亲疏,檀越可比萧家和他们亲的多。
连檀越都入不了,她们就别存这份心了。
萧大太太一脸失望,姜绾继续喝茶。
这时候,丫鬟走进来道,“太太,清兰郡主和安阳县主还有三姑娘来了。”
萧柔连忙起身相迎。
她们这会儿来,自然也是来送生辰礼的。
除了她们三个,还有王妃、二太太、三太太,都派人送了份礼物来,就连王爷知道了,都差人送了一匹云锦来。
这些人都送了,最疼萧柔的老夫人更不必说。
贺礼堆的小山高。
陈妈妈不止带来了老夫人给萧柔的生辰礼,还有话,“老夫人说退亲一事委屈了表姑娘,这生辰不可再委屈了,让小厨房准备了一桌饭菜,让世子妃她们好好陪表姑娘热闹一番。”
第五百四十一章 座位
老夫人要这么看重萧柔,姜绾自然无话可说,连生辰礼都送了,陪着吃顿饭算得了什么,陪就是了。
只是这一作陪,出了点小岔子,姜绾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讲究座位,丫鬟把饭菜端上来,请她们落座,她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刚坐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眉头一紧。
那边,丫鬟过来道,“世子妃,您的位置在这儿。”
姜绾眉头松开,复更紧了,没问这位置谁坐,只起身时,云袖不小心带倒了桌子上的酒杯。
哐当一声。
茶盏摔在了地上。
丫鬟脸色一变。
清兰郡主的丫鬟见了忙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萧柔吩咐丫鬟道,“再取只酒杯来。”
姜绾不懂座位怎么排的,安阳县主知道,那位置是她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别人没注意到,她注意到了,世子妃是故意把酒杯带倒的,只是她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一只酒杯而已,摔碎了可以让丫鬟再取,别说一只,十只都不在话下,她却因此惹的表姑娘心底不痛快,得不偿失啊。
不过她才和她握手言和,就算心底有疑惑,脸上也不能露分毫,安阳县主道,“大嫂喜欢坐这儿,我和你换便是。”
姜绾摇头,“我随便坐哪儿都成,大家年纪相仿,不必讲究那么多。”
清兰郡主在姜绾身边坐下道,“大嫂说的正是,咱们坐下边吃边聊。”
萧大太太不在,她是长辈,她坐在这里,小辈必然拘谨,她去给老夫人侍疾了。
一顿饭,吃的还算不错,没有闹出任何的不愉快。
姜绾喝了半壶果酒,清兰郡主道,“大嫂好像很喜欢喝果酒?”
姜绾笑道,“这果酒味道不错,和以往喝的有些不同,有些贪杯了。”
齐芙儿便问道,“不知这果酒是谁家买的,确实好喝。”
萧柔一脸自豪。
她的丫鬟道,“这果酒京都可没有的卖,是萧家用秘方酿造的,太太特意带进京给老夫人尝的,今儿是姑娘生辰,太太才匀了一坛子给姑娘待客。”
“难怪这么好喝了,”齐芙儿趁机恭维道。
萧柔谦虚道,“不过是一些果酒而已,靖安王府要什么果酒没有啊,只是萧家离京都太远,没法带太多东西赶路,等我回去了,差人送一马车来,保管你们喝个够。”
姜绾笑道,“这果子酒可惜京都没有的卖,不然肯定生意兴隆。”
萧柔眼前一亮。
姜绾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倒不是帮萧家,是这果子酒确实不错,让萧家千里迢迢送果子酒来,她还真宁愿花钱买。
萧柔知道她娘有意在京都开铺子,姜绾随口支了一招,送的生辰礼又那么贵重,待姜绾更和颜悦色。
一顿饭,大家边吃边聊,有说有笑,吃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就在散宴的时候,一丫鬟拿了张请帖来,道,“世子妃,杜国公府办宴会,送了帖子来,请您和府上姑娘参加。”
杜国公府?
姜绾还没有反应过来,齐芙儿嘴角先勾起一抹笑来了。
杜国公府姑娘之前和河间王府二少爷定亲,后把亲事退了,见姜绾成了靖安王府世子妃,又登门反悔……
现在河间王府三少爷和献王府青璃郡主定亲了,杜国公府肯定肠子悔青了。
偏偏河间王府的女儿贵为靖安王府世子妃,杜国公府要办宴会,怎么也不能把靖安王府世子妃给绕过去,不知道大嫂是直接不给面子,还是趁机登门嘲讽一番?
姜绾从丫鬟手里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道,“实在不巧,杜国公府二十四办宴会,那日正好是铁大夫药铺开张的日子,我没法去参加,你们去吧。”
她把请帖递给安阳县主。
安阳县主接过,看了几眼就给了丫鬟。
这件事谁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是萧柔的生辰宴,提那些不愉快的陈年旧事,没得惹人不高兴。
撤了桌,又在一起玩了会儿,便告辞了。
姜绾带丫鬟先走,清兰郡主和齐芙儿她们一块儿来的,自然一块儿离开。
几人在花园处分开,等清兰郡主和齐芙儿走远了,安阳县主的丫鬟从云袖里摸出一块绣帕来,唤道,“县主……。”
安阳县主看着丫鬟,丫鬟把绣帕打开,绣帕里是几片碎酒杯。
安阳县主道,“这是做什么?”
丫鬟四下看看,道,“这酒杯是世子妃打翻的,奴婢本没在意,只是奴婢去方便时,无意间发现柏景轩的丫鬟在偷偷挖坑埋这酒杯,奴婢觉得奇怪,等丫鬟走后,就把酒杯给挖了出来。”
打碎了一只酒杯而已,要是随便打碎一个东西都要挖坑埋,那松龄堂地底下都是碎瓷片了。
丫鬟觉得反常,安阳县主想起姜绾故意打碎酒杯,也觉得奇怪,“去查查这酒杯有没有问题。”
丫鬟连连点头,用绣帕把酒杯包裹好。
等回去后,丫鬟就上了街,很快就回来了,进屋时,清秀的脸上难掩怒容,看到安阳县主,眼眶先红了起来,“县主,奴婢查清楚了。”
见丫鬟这般模样,安阳县主心往下沉了沉,“酒杯有问题?”
丫鬟轻点头道,“奴婢让大夫检查酒杯,大夫说酒杯上被人涂了药,遇酒化毒,服之,三月难孕。”
安阳县主手里端着茶盏,丫鬟说完,她手一抖,直接就摔了。
她是不喜欢齐墨铭,也没想过给他生儿育女,可她不想是一回事,被人算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丫鬟道,“不知道是谁心肠这么狠毒,县主一定要禀告太皇太后,让她老人家给您做主。”
安阳县主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是谁给她下毒用膝盖也能猜到。
世子妃只是坐错了位置而已,萧家丫鬟却一点面子不给的指了出来,她们住在松龄堂,老夫人又那么看重她们,收买使唤一两个丫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她被刺客算计委身齐墨铭,坏了萧柔和齐墨铭的婚约,人家恨她呢。
用这样的法子让她三个月没法怀身孕,没准儿还存了更恶毒的想法,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别是想利用她扶齐墨铭上位,成了世子之后再给她们腾位置?想的倒美!
丫鬟道,“这回多亏了世子妃,听说她和铁大夫学医术,她是不是知道这酒杯有问题?”
安阳县主瞥了丫鬟一眼,“你觉得可能吗?她要知道这酒杯被人下了药,没给我倒酒就算厚道了,还会主动帮我?”
“再说了,她只是往那儿一坐,酒杯都没碰一下就知道酒杯被人下了药,她的医术得高到什么程度?”
丫鬟想想也是,只是……说世子妃是故意打翻酒杯的人是县主自己啊。
不是帮县主,世子妃为何和一只酒杯过不去,要打碎它不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县主被人算计,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开张
算了?
那是不可能的!
但怎么报复回去,安阳县主一时间也没有头绪,上回她故意抄佛经装晕倒,把事情闹大,太皇太后非但没有帮她出头,还派了宁嬷嬷来敲打她。
现在给她下毒的又是萧家,老夫人十有**也知情,她虽然不愿意嫁给齐墨铭,但确实坏了人家的婚约,就算证据确凿,太皇太后也会网开一面,何况现在还只有一只酒杯。
眼下她只能忍。
但这个仇,她绝不会忘记!
安阳县主不是能忍的性子,但宁嬷嬷敲打她的话,她也没忘记,太皇太后确实年迈了,护不了她多久,她得学会自己成长起来。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她只能靠自己走。
酒杯的事,安阳县主给丫鬟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告诉,再见萧柔,她也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转眼,就到了杜国公府办宴会的日子。
这一日,也是铁大夫药铺开张大吉的日子,姜绾无暇分身去杜国公府赴宴,她以铁大夫为重,靖安王府没人敢说什么。
和杜国公府比,铁大夫可以说是无权无势,但人家有一手高超医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病痛需要求到铁大夫跟前的一天。
王府大门前,安阳县主几个坐马车去杜国公府,姜绾则去了闹街。
铁大夫名噪京都,大家对他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他要开药铺,不管有病没病的,都存了几分好奇,再加上一般铺子开张都有不小的优惠,尤其这铺子还有姜绾一份。
当初万卷楼开张,那优惠之大,至今还有不少没买的买少的后悔的。
已经错过一回了,万不能再错过一回。
药铺一般人是能不进就不进,但药铺不止给人治病,还卖些养生药丸,没准儿有延年益寿的奇药呢?
是以,药铺前人山人海,把这条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巡城官见了都头疼,别的铺子凑热闹也就罢了,这是药铺也来挤,咋地,没病没痛还想开几服药再扎上几针不成?
巡城官下马,那边一官兵过来道,“大人,听说今儿铁大夫和靖安王世子妃的药铺有虎骨丸卖。”
巡城官听得一愣,神情激动起来,“消息属实?”
官兵摇头,“属下只是听说,不知真假,不过属下发现好些权贵家都派了小厮来,一个劲的往药铺门前挤……。”
说着,官兵往药铺门口瞧,巡城官抬头看去。
好家伙,一溜烟都是小厮打扮,挤的都快打起来了。
空穴不来风,药铺开张,总会有点吸引人的噱头,没准儿真的有虎骨丸卖。
他只是个巡城小官,还得不到皇上青睐,赏赐虎骨丸,但他姑父是大将军,有幸得皇上赏赐了一盒,服用过后,精神大有好转是他亲眼所见,这么好的东西,现在有钱就能买到,能不买吗?
巡城官急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快,找几个人换上便装,给我去排队,务必给我买到虎骨丸。”
小官兵不敢耽搁,赶紧去传话。
巡城官见人越来越多,急的恨不得自己去挤了。
不行,人太多了,得轰些走。
嗯。
巡城官想的很好,但虎骨丸名声太响了,越轰人越多。
京都权贵遍地,一块匾额掉下来,都能惊着三五个权贵,而权贵最不差的就是钱啊,铁大夫的虎骨丸有多珍贵,连靖安王府都凑不齐药材,靖安王世子不得不进宫向皇上讨要,便足见一斑了。
抢。
必须得抢。
再贵也得抢到手。
为了能第一时间进药铺,抢到虎骨丸,大家谁也不肯让出位置,这不,姜绾和齐墨远人都到药铺了,愣是看的见药铺大门进不去。
金儿眸光扫过去,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个金锭子银锭子你争我抢的往她家姑娘的荷包里装。
姜绾哭笑不得。
至于热情到这种程度吗?
铁风开道,大喊,“不把路让开,药铺没法开张,你们就是等上一天也没用。”
喊了好几遍,才勉强开出了一人可走的路。
姜绾在齐墨远的护送下到了药铺大门口。
又等了会儿,铁大夫才来,见过他的人少,他一露面,就把大家的眸光都吸引住了。
铁鹰有些惴惴不安。
他是暗卫啊。
黑暗才是他的归属,可眼下他却不得不万众瞩目,就算易容了,但感觉以后再没法好好做个暗卫了。
铁大夫作揖道,“今儿是小铺开张之日,承蒙大家看的起,来添份热闹,我铁某无以为报,今日药铺但凡能卖的,一律七折。”
他话一说完,有人便问道,“真的有虎骨丸卖吗?”
铁大夫笑道,“有,虎骨丸调制复杂,药材珍贵,我也是凑齐了才开张的。”
“不过也不是今日才有的卖,我铁某向大家承诺,每半年,会开卖一次虎骨丸。”
物依稀为贵。
卖的多不见得挣的多。
再者,毕竟虎骨丸是要用老虎的骨头熬制。
这年头大家不把老虎当回事,可姜绾做不到啊。
铁大夫说完,他的声音就被喧闹盖过去了,药铺管事的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铁大夫和齐墨远一起揭匾额——
济世斋。
匾额刚揭下来,一群人就往药铺里涌。
得亏齐墨远眼疾手快,把姜绾护在怀里,不然金儿就是姜绾的下场,这丫鬟被撞的呲牙咧嘴,疼的眼泪都飚了出来。
挤进铺子的都是要卖虎骨丸的。
虎骨丸分三等。
上等的两百两一颗。
中等的一百两一颗。
下等的五十两一颗。
价格贵的令人发指,可想想铁大夫给人治病诊金是五万两,两百两根本不算什么了。
而且今日开张打七折啊。
错过今天,要等半年后才有了。
“上等虎骨丸来二十颗!”有小厮喊道。
“我要三十颗!”
“我,我来五十颗!”
小伙计抱歉道,“药铺限售,每人只让买两盒,二十颗。”
排在前面的不满,排在后头的高兴。
幸亏不让多买,不让这么买下去,轮到他们一颗都买不到了。
空手而回,没准儿会因为办事不利被主子活活打死啊。
金儿揉着胳膊,笑的见牙不见眼,她扭头看着姜绾,见姜绾摸眼睛,担心道,“姑娘眼睛怎么了?”
姜绾摸着右眼道,“眼皮跳的厉害。”
第五百四十三章 药丸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金儿济世斋开张,买虎骨丸的人都快打起来了,左眼跳很正常,右眼这时候跳,这不是存心吓唬人吗?
看着那拥挤的人群,姜绾还真有点怕,怕有人趁乱浑水摸鱼,悄无声息的到她身边给她一刀,那就真防不胜防了。
姜绾都不放心,金儿就更害怕了,“药铺也开张了,要不咱们回府吧?”
齐墨远也望着姜绾道,“我送你回去。”
姜绾没有拒绝。
她惜命的很啊。
那群女刺客一日不除,她一日都不得安生,只是锦绣坊老板娘躲在护国公府,还成了护国公的姨娘,她有心要人命也办不到啊。
从后院出了药铺,坐上马车,就直奔回靖安王府了。
从马车内下来,迈步上台阶,跨过门槛进来——
好家伙。
眼皮非但没有好转,还跳的更厉害了。
这不应该啊。
难道女刺客还能混进靖安王府要她的小命?
这倒是有可能,毕竟庞嫣想借安阳县主的手除掉她,安排一两个女刺客给安阳县主做丫鬟是可能的事,但这会儿安阳县主人在杜国公府赴宴,要回来还早呢。
带着满心疑惑,姜绾回了柏景轩,任凭她办法用尽,眼皮只跳它自己的,跳到最后,姜绾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眼皮跳而已,没准儿只是眼睑痉挛呢,为什么要和灾祸富贵联系到一起?
这般想,姜绾笑了一声,给自己倒茶。
还没喝进嘴,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气喘吁吁道,“世子妃,不好了,出事了!”
姜绾,“……。”
她愣了一瞬,金儿飞快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缓了口气,才回道,“安阳县主今儿戴了世子妃送给她的金簪去杜国公府赴宴的,和别人玩闹时,不小心金簪摔在了地上,从金簪里摔出来好几颗小药丸……。”
小丫鬟话还没说完,姜绾脸已经黑成锅底色了。
她以为眼皮跳是女刺客,千防万防,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呢,费尽心思藏在金簪里的,又是药丸,能是什么好东西?
小丫鬟停下不语,姜绾冷道,“继续说下去。”
小丫鬟有点害怕,低声道,“大夫检查,那药丸戴久了会伤身,会,会导致小产和不孕……。”
这边小丫鬟禀告完,那边又跑进来一小丫鬟,道,“世子妃,老夫人让您去松龄堂一趟。”
姜绾把手中茶盏放下,道,“安阳县主已经回府了?”
小丫鬟点头。
不止回府了,而且是哭着回府的,哭的梨花带雨,叫人心疼。
姜绾深呼了一口气,果然直觉还是可信,安阳县主主动求和,她就怀疑这里头有坑,没想到这才和睦了几天啊,就给她挖了这么大一坑。
齐墨远身子骨弱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之所以还稳坐世子之位,是因为少时救过安阳县主,得太皇太后庇护才没有被齐墨铭抢走世子之位。
如今齐墨铭也救了安阳县主,而且还是两回,娶了人家,估计这会儿在大家眼里,只差一个机会,齐墨远手里的世子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她怕安阳县主抢走她世子妃的位置,给人下药,也说的过去……
不得不说安阳县主这一招够狠,在府里抄佛经晕倒,太皇太后把这事压下来了,她干脆在杜国公府再来一回,事情闹的这么大,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用这么狠的手段,不洗刷清白,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淹她个半死了。
姜绾起身去了松龄堂。
绕过屏风,姜绾就看到了老夫人,有将近十天没见,老夫人消瘦了一圈,脸阴沉着,显得眼神越发凌厉。
安阳县主坐在一旁哭,梅侧妃在一旁劝她,见姜绾进来,直接站起来朝姜绾发难,“没见过这么狠心的,自己怀不上,就不让别人有孕,我们靖安王府怎么会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谩骂扑面而来,姜绾面不改色,“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梅侧妃就这么辱骂我,就不怕冤枉了我?”
“冤枉?”梅侧妃气笑了,她一把抓过小几上的金簪,质问姜绾,“这金簪是你送给安阳的吧?!”
这一点,姜绾无可否认,她道,“金簪是我送的,但这能代表这金簪里的药丸是我放的吗?”
梅侧妃气大了,“没见过这么巧舌如簧的!”
姜绾懒得和她多说,只道,“如果我告诉梅侧妃你,你中毒了,你信吗?”
梅侧妃眉头一皱,“你少转移话题!”
姜绾无语,找了个位置坐下。
梅侧妃瞪过来,姜绾勾唇一笑。
几乎是瞬间,梅侧妃就觉得浑身发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一般。
梅侧妃心中大骇。
姜绾从怀里拿出一药瓶,放在小几上,“这是解药。”
梅侧妃死死的盯着姜绾,姜绾起身道,“我只是想借此告诉梅侧妃你,我若是有心给安阳县主下毒,她十条命也不够我要的,我要想害她,根本用不着在金簪里动手脚这么复杂。”
姜绾轻蔑的语气在屋子里传开,几乎所有人都后背发寒。
世子妃刚来,她都没靠近过梅侧妃啊,这样就能让梅侧妃中毒,她想要安阳县主的命,确实易如反掌。
梅侧妃忍不住疼,拿起小几上的解药,拔开盖子就喝了下去。
梅侧妃倒不怕自己喝的不是解药,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要喝下去有什么好歹,姜绾就算不给她偿命,至少也要脱掉好几层皮。
解药入腹,不多会儿,梅侧妃脸色就缓和了,这前后的变化更证明了姜绾所言不虚。
安阳县主望着姜绾,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不是你,那会是谁给我下药?”
这话问的好。
任是谁都想不到她会害自己来栽赃她。
不过她既然敢做,她就叫她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绾沉了眉头道,“未必是害你。”
顿了顿,姜绾道,“这金簪是我在金玉阁买的,未曾戴过,我和金玉阁又有旧怨……。”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此事,给你一个交待。”
说完,姜绾吩咐金儿道,“把金簪拿好,让人送去大理寺,就说我状告金玉阁下毒害人。”
第五百四十四章 孝顺
姜绾声音清脆,眼神冷冽,听得一屋子人脸色大变,尤其是安阳县主,几乎坐不住凳子。
金儿重重一点头,转身便走,然而才走了几步,一声凌厉声追来,“站住!”
那声音从后脑勺砸过来,听得人身子一哆嗦,金儿停了下来,虽然她很不情愿,但整个屋子,只有她挪动了脚步,这一声“站住”不是给她的能是给谁的啊?
她要敢装傻当没听见,老夫人绝对会叫人打她板子,想到这里,金儿心底重重一哼,她家姑娘聪明着呢,安阳县主算计她家姑娘还想全身而退?
没门儿!
金儿默默站到姜绾身后。
姜绾则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显然怒气不小,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姜绾,她原就上了年纪,再加上这些日子腹泻,人消瘦了两圈,眼窝凹陷,更显得眼神刻薄凌厉,只见她抬起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上,怒道,“张口闭口就是见官,难道我堂堂靖安王府连一点家务事都处理不好吗?!”
姜绾站在那里,面对老夫人的雷霆之怒,丝毫无惧。
找事的都不怕,她怕什么?
二太太坐在一旁,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她就知道安阳县主嫁进来,这王府里少不了鸡飞狗跳的日子,果不其然,安阳县主可是太皇太后的心尖儿,老夫人罚了安阳县主,太皇太后不好数落老夫人什么,难道还会把世子妃放在眼里吗?
自打世子妃嫁进来,占尽上风,也该她吃瘪了,二太太心中痛快,火上添油道,“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世子妃把这事捅到大理寺去,那可真是叫大理寺为难了。”
“金玉阁背后的靠山是护国公,大理寺向天借胆,敢管护国公府和我们靖安王府的事。”
顿了一顿,二太太继续道,“不敢管还是其次,据我所知,自打世子妃一口气在金玉阁买了两万两首饰后,似乎没再光顾过金玉阁的生意,这金簪在世子妃的手里有好些日子了,现在状告金玉阁,不仅证据不足,只怕还会因为和金玉阁的旧怨,被人怀疑是借题发挥,祸水东引。”
这一番话说的,姜绾都怀疑二太太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了,竟然把她一点小心意摸的透透的。
姜绾轻笑一声,“二婶说的在理,但别人要怀疑,我拦不住,身正不怕影子斜,金簪是我送给安阳县主的,不把下毒之人揪出来,是我认下这罪名还是安阳县主咽下这委屈?”
说到最后,姜绾的眸光落在安阳县主身上。
安阳县主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想到自己精心谋划的算计最后会变成一个烫手山芋扔回她手里。
姜绾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是宁肯把事情闹大也决计不会认下给她安阳县主下毒一事的,她的态度就摆在那儿,剩下的看她安阳县主的了,要么捅到大理寺要么忍!
安阳县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这事不能捅到大理寺去,如二太太说的,大理寺不敢得罪护国公,同样也不敢得罪靖安王府,查金簪一案会让大理寺上下吃不下睡不着,但大理寺也不敢打马虎眼,因为事关姜绾清白,河间王府会在背后盯着,一点小案子都查不出来,大理寺卿难道是一群酒囊饭袋吗?
和靖安王府、护国公府还有河间王府比,即便她安阳县主有太皇太后的疼爱,也是最好招惹的。
这案子绝不能捅到大理寺去。
可她能忍吗?
她要能忍,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安阳县主一口银牙险些咬碎,眼底的寒芒恨不能化为利刃,将姜绾千刀万剐。
安阳县主没说话,姜绾可不给她保持沉默的机会,她道,“安阳县主不说话,想来是赞同我的做法了。”
安阳县主紧咬牙关,梅侧妃恼道,“安阳是孝顺孩子,她不会像你似的,把老夫人的话当成耳旁风!”
姜绾听笑了,她不信梅侧妃会看不出来安阳县主这是心虚了,把心虚说成孝顺,脸皮厚的可以啊。
可惜,碰到她,再厚的脸皮也得给她刮薄了,姜绾正要反驳,这时候,齐墨远走进来,道,“难道在梅侧妃眼里,只有安阳县主孝顺,我娘子对老夫人就只有忤逆了?”
难道不是吗?!
这句反问在梅侧妃喉咙里转了一圈,没有蹦出来,化为一声冷笑,要她说,忤逆都不足以形容世子妃的所作所为了,她分明是想把老夫人活活气死。
一个害老夫人被贬了诰命封号的人何谈孝顺二字?!
她要这么多孝顺几回,老夫人都要少说十几年!
齐墨远走到姜绾身侧停下,给老夫人请安,然后道,“安阳县主哭着从杜国公府回来,金簪一事不是老夫人想瞒下就瞒的下的,金簪是我娘子送的,被算计的又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安阳县主,府里不给个交代,难消太皇太后和河间王府之怒。”
“母妃身怀有孕,不宜劳累,父王二叔他们不管内院的事,府里能查案的只有老夫人一人,这案子棘手难查,正是出于对老夫人的孝顺,怕老夫人劳心伤神,娘子才要交给大理寺查。”
齐墨远说着,姜绾配合的做出一脸“我就是这么孝顺”的表情。
老夫人气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好一个孝顺!
好一个怕她劳心伤神!
可再气,老夫人也得忍着啊,这王府里除了她,还真没人能查这案子了,难道让被贬了诰命封号的二太太三太太查吗?
她们自己都手脚不干净,让她们查,会笑掉人大牙。
二太太三太太不合适,就只剩下梅侧妃秦侧妃了,让梅侧妃筹备喜宴都不妥当了,但那是人家儿子娶妻,还情有可原,可眼下是姜绾和安阳县主的矛盾,让侧妃管……王府更遭人笑话无人可用。
总之,这案子要查,大理寺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老夫人肯定是想让王妃查这案子,王妃也是肯定查不出真相的,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任凭大家猜测,任凭大家把下毒罪名摁在她脑门上……
嗯,这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响,可惜,现在她没机会开口了,齐墨远都说了,王妃身怀有孕,不宜劳累。
姜绾有点好奇最后老夫人要怎么处理这桩家务事。
老夫人气的后槽牙都疼,这些日子遭了大罪,身体正虚,这一生气,头隐隐作疼,老夫人干脆直接“晕”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委屈
目送老夫人被陈妈妈和丫鬟搀扶回内屋,姜绾没忍住朝天花板翻了一记大白眼,装晕这一招老夫人都用过多少回了,要命的是用再多回,依然屡试不爽,百用百灵。
不过能把老夫人逼到接连装晕的地步也是一种本事了。
老夫人晕倒,对姜绾的讨伐自然也就戛然而止了,二太太和安阳县主她们进内屋侍疾,姜绾没去凑这份热闹,和齐墨远回柏景轩了。
只是刚回屋坐下,王妃晕倒的消息也传了来,虽然知道王妃晕倒也是假的,但姜绾和齐墨远还是匆匆去了天香院。
不得不说老夫人够难缠,齐墨远已经说明了王妃身怀有孕不宜劳累,可她还是把这烂摊子扔向了王妃,逼的王妃向她老夫人看齐,借装晕躲避。
老夫人晕倒被抬回屋,姜绾和齐墨远走后,就让身边的大丫鬟去给王妃传话,虽然金簪一事已经闹开了,但毕竟是王府的家务事,王爷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跺一跺脚,京都都要抖三天,结果府里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需要劳烦大理寺,实在遭人笑话。
靖安王府接连丢脸,绝不能再给大家徒增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老夫人也知道王妃怀了身孕不宜操劳,金簪一事她会查清,只是眼下她身子虚,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在她身子恢复之前,让王妃劳累些,松龄堂的丫鬟婆子悉数供王妃使唤。
王妃性子是温和,但她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老夫人话说的好听,让王妃暂管一时,可老夫人是上了年纪的人,她一晕倒,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何况她还会装晕。
这烂摊子一旦接手就甩不掉了。
金簪里的毒是怎么回事,王妃心底跟明镜似的,自然也对安阳县主失望透顶,若安阳县主只是出身宿国公府,与太皇太后无关,王妃必定会严惩于她,可现在……叫她怎么忍心亲自揭穿她的恶行落太皇太后的脸面?
靠在大迎枕上,王妃忍不住叹息。
李妈妈端着糕点过来,也为王妃头疼,安阳县主就是仗着有太皇太后做靠山,王妃不敢不给太皇太后面子才如此胡作非为,也亏得世子妃聪慧,不然有几人能扛的过安阳县主这么一而再的发难啊?
太皇太后对王妃有恩,世子妃同样有啊,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对安阳县主放纵,对世子妃不公平,更是伤世子妃的心。
一次两次,世子妃或许不会计较,可次数多了呢,成了妯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到这些,李妈妈头也跟着大了。
同样都是太皇太后悉心教导养大的,王妃和先太子妃不提,懿德长公主还是太后亲生的女儿,太后处处施压诱导也没有做过恶,安阳县主是从哪学来这些坑害人的手段?
李妈妈叹息一声,把糕点放下,正想劝王妃几句,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妃,世子爷世子妃来了。”
李妈妈转身,就见姜绾和齐墨远并肩走进来,阳光打在他们身上,一个器宇轩昂,一个娇艳如三春桃花,灼灼夺目。
齐墨远上前,唤了一声“母妃”,王妃只看了他一眼,柔和眸光就落在了姜绾身上,带着歉意和无奈道,“母妃让你受委屈了。”
姜绾摇了摇头,金儿站在她身后,恨不得伸手固定住姜绾的脑袋才好,王妃都觉得姑娘受委屈了,姑娘摇头做什么啊,就是受委屈了,而且是天大的委屈。
要不是姑娘医术高超,从鬼门关前把王爷救了回来,靖安王府这会儿还不定什么样子呢,二老爷三老爷是野心勃勃,惦记着王爷手里的兵权,可他们也不掂量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老王爷说过他们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王爷手里的兵权他们即便抢到了手,也保不住,没有了兵权,靖安王府还有今日的风光吗?
她家姑娘明明是靖安王府的功臣,保住了那些讨人厌的人的荣华富贵,却还要被她们处处针对,想想就生气恼火,亏得姑娘脾气好,处处为王妃着想,这么懂事的姑娘却总被人说骄纵任性,哪里骄纵了?又哪里任性了?
金儿愤愤难平。
姜绾摇头后,坐到床榻边给王妃诊脉,并没有多谈金簪一事,心知肚明的事,无需多言,再者,王妃装晕其实已经是向着她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王妃脉象平稳,把过脉后,姜绾便安心了,不过王妃晕倒,还是请了太医进府,既然装了,自然要装到底。
太医走后,王妃动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一个月的消息就传开了。
消息传到松龄堂,老夫人脸都绿了,陈妈妈不敢置信道,“没想到王妃连太皇太后的脸面都不顾了。”
老夫人晕倒了,王妃也晕了,这案子要查,就只能交给大理寺了。
王妃那么敬重太皇太后,难道不知道大理寺一旦查出金簪是安阳县主的苦肉计,太皇太后会颜面无存吗?
老夫人闭紧双眸,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垂垂朽已的太皇太后如何跟权势正盛的河间王府比?”
“她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河间王府保住世子之位了?”
“那她是打错如意算盘了!”
老夫人字字愤怒,陈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
世子妃太硬了,她眼里就没有“孝道”两个字,偏她和世子爷都生了一张好嘴,巧舌如簧,把人气个半死还落个孝顺美名,别说老夫人了,她听着都架不住。
没话劝,陈妈妈给老夫人端了盏茶过来,就见老夫人皱拢的眉头舒展开,嘴角勾起,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陈妈妈看的有些愣神,这些日子老夫人又是腹泻,又是生气,根本就没有叫人高兴的事啊,可老夫人这笑容她再熟悉不过了,绝没有丝毫愤怒,这般想,就见老夫人用眼神示意她附耳过去,陈妈妈赶紧上前。
老夫人低语了几句,陈妈妈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还是老夫人计高一筹。”
说完,陈妈妈转身离开。
第五百四十六章 病倒
清晨,灿烂的阳光穿过窗柩照射进屋,洒下一地的碎金。
姜绾熟睡了一夜,从酣眠中醒来,靠在大迎枕上揉脖子,揉了几下,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金儿这丫鬟不在,习惯了醒来就听到金儿说话,乍一下没见着人,还有些不习惯了。
姜绾掀开纱帐准备喊人,就看到金儿坐在小杌子上趴着小榻睡着了。
睡的这么香,这丫鬟是一宿没睡吗?
姜绾摇头轻笑,掀开被子下床来,没自己穿过裙裳,穿的有些笨手笨脚。
外面方妈妈抱着一摞账册进来,笑面如花,看到这一幕,眉头轻皱,心想不愧是河间王府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连裙裳都不会穿,再一瞥头见金儿在睡觉,方妈妈就看不过眼了,哪有主子都起床了,丫鬟还在睡觉的,世子妃未免也太娇惯这丫鬟了。
身为柏景轩的管事妈妈,金儿这丫鬟也归她管,但想到姜绾对金儿的宠爱,当初那一脑门的银簪还在眼前,方妈妈是看见了也只能当做没看见,世子妃都宁肯自己穿衣也让金儿接着睡了,她训斥金儿不是自讨没趣吗?
方妈妈上前给姜绾请安,道,“世子妃,济世堂送来一摞账册,说是济世堂生意好人手不够用,等不急您醒来,就把账册交给了奴婢。”
姜绾正和裙裳做斗争,闻言,看了账册一眼。
她不喜欢看账册,看到那么厚厚一摞,顿时头大了,济世堂昨天才开张啊,今天就把账册送了来,不是说好了半个月送回账册吗?
“放桌子上吧,”姜绾道。
方妈妈把账册放下,望着姜绾道,“奴婢伺候世子妃更衣吧?”
方妈妈声音不大,甚至带了几分忐忑,虽然姜绾嫁进来有不少时日了,柏景轩里丫鬟婆子加起来有二十多人,但姜绾惯常使唤的只金儿一个,现在金儿睡着了,世子妃宁肯自己穿衣都不叫人,未必喜欢别人伺候。
可她没看见也就算了,世子妃这明显不会穿衣啊,她就这么退下,怕姜绾恼她没眼力,只能试探的问一句了。
方妈妈问的小心,姜绾答的干脆,“那就有劳方妈妈了。”
方妈妈惶恐,“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快步上前,结果没注意脚下,踢到了凳子,差点没摔地上,动静过大,吓了熟睡中的金儿一大跳。
方妈妈稳住身子,连拍胸口,准备给姜绾认错,姜绾先问道,“方妈妈没事吧?”
方妈妈脸色苍白道,“奴婢笨手笨脚,惊着世子妃了。”
方妈妈吓啊,怕姜绾受惊训斥她,不,训斥都是轻的了,夺了她管家妈妈的身份都不过分。
金儿也过来道,“方妈妈,您没事吧?”
方妈妈摇头。
姜绾知道方妈妈在胆怯,她道,“脚怕是踢疼了,方妈妈下去歇着吧。”
方妈妈一脸感激的退下。
这边她刚走到珠帘处,那边金儿道,“奴婢睡着了,姑娘醒来怎么也不唤奴婢一声?”
姜绾看着她道,“怎么困成这样,难道昨晚又写了一宿的话本子?”
金儿才刚醒,脑袋还混沌着,没听出姜绾话里的打趣,她正伺候姜绾穿衣,闻言往前探脑袋看姜绾的脸色,姜绾道,“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飞快的抹了两下,怕昨晚齐墨远亲了两口,留下了印记。
金儿摇头,睁着眼睛问,“姑娘,你气消了?”
姜绾奇怪道,“我就没生气,又消什么气?”
金儿嗓子一噎,声音拔高道,“府里府外都在非议姑娘要害安阳县主,姑娘都不生气?”
姜绾笑道,“你就为这事生气,然后一宿没睡?”
就为……
金儿被姜绾云淡风轻的语气弄懵了,她道,“老夫人不肯让大理寺查金簪里的毒是谁下的,就洗刷不了姑娘的清白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丫鬟,她自然要替主子分忧,就算她脑袋不够灵活,也得绞尽脑汁想有没有办法替主子出气,只是她这脑袋瓜实在不够用,想了一夜,办法么想出来,还把自己气着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气了一夜,天亮才迷糊上,刚睡着就被小丫鬟叫醒了,端着铜盆进屋,见姜绾还没醒,猜姜绾肯定是和以前一样气到失眠,要睡到午时才起,便坐在小杌子上等着,等着等着就趴下了,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结果……她家姑娘精神抖擞,她在瞎操心……
金儿继续望着姜绾,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失眠的迹象,看的姜绾忍不住抬手敲她脑门。
外面,一丫鬟走到珠帘外道,“世子妃,安阳县主病倒了,请了太医进府。”
病倒了?
姜绾眉头拧的松不开,怎么会病倒呢?
金儿愤恨道,“她肯定也是在装病,咱们一会儿去戳穿她。”
姜绾轻摇头,“这事不寻常。”
老夫人病倒是息事宁人,可安阳县主病倒那是把事情闹大啊。
金簪被人下药的事已经传开了,她这时候病倒,不是在逼王府查出下药之人给她出气吗?
药是谁下的,她很清楚,安阳县主也知道她心底门儿清,更知道她如果继续被人非议,一定会让她安阳县主自食恶果的。
昨天在松龄堂,安阳县主就在发愁怎么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让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又怎么会装病?
嗯,任姜绾再聪明,她也猜不到这就是个意外,这会儿安阳县主正为这意外气的想杀人。
她是太皇太后宠着长大的,宿国公府没人敢招惹她,龌龊手段见的不少,奈何以前没有用武之地,理论知识一堆,实战经验没有,初试锋芒,自信满满,奈何倒霉遇到的偏偏是姜绾这样的硬茬,连老夫人都被逼的装病了,她哪能不慌啊?
翻来覆去一宿没睡,想不到解决之法,又担心姜绾追根究底以至身败名裂为太皇太后所弃,娇生惯养的人煎熬了一夜,真的病倒了。
她也知道眼下绝不能把事情闹大,哪怕病了也得扛着不能请大夫。
齐墨铭也知道,但他作为夫君,枕边人病了,他不能不关心啊,哪怕装装样子。
这不,他装模作样的让丫鬟给安阳县主请太医,他就是说一句,暖暖安阳县主的心。
屋子里的丫鬟听着也没动,要请大夫早请了,可架不住有丫鬟不知情正好进来啊,要请大夫啊?那怎么行呢,她们县主金尊玉贵,大夫万一治不好岂不是贻误病情?当即跑出去叫人请太医……
安阳县主病倒了,作为妯娌,又住在一个屋檐下,姜绾得去探望。
吃完饭,姜绾就去了,一进屋,姜绾就觉得自己感觉没错。
不寻常。
因为她和安阳县主眸光碰撞的时候,从安阳县主的眼底捕捉到一丝幸灾乐祸。
虽然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得姜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安阳县主脸上全然不见了昨天的愤怒和惶恐不安,看的姜绾心底难免生出一股不安来。
姜绾将不安压下,迈步上前,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道,“世子妃,傅大少爷受伤了,世子爷让您赶紧去表少爷那儿一趟。”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受伤
傅景元受伤了?
除了进出军营,他和檀越他们一向同进同出啊,武功还高,怎么会受伤?
担心傅景元的伤,姜绾转身便走。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喜姜绾,她来探望也是一脸的不欢迎,可人来了,没上前寒暄一句就走了,丫鬟婆子们更恼火了。
尤其是安阳县主的贴身丫鬟碧兰,屋子里没外人,说话就肆无忌惮,“傅大少爷受伤,世子爷让世子妃去做什么,难道还指着世子妃给傅大少爷治病吗?”
丫鬟一脸怒气,虽然她家县主不屑世子妃的探望,可人都来了,居然就这么走了,她们县主什么身份,是他傅大少爷能比的吗?!
安阳县主觉得奇怪,她望向齐墨铭。
齐墨铭坐着没动,他没觉得哪里奇怪,傅大少爷进京后就一直住在靖安王府,除了进出军营,平常都是和檀越同进同出,京都大小权贵都知道他和靖安王府的关系,巴结傅大少爷的人多,敢得罪他的寥寥无几。
敢伤他,能伤他,必定伤的严重,这么急的找世子妃去,用膝盖也能猜的出来是想让世子妃请铁大夫出马。
都说铁大夫性情古怪,看来所言不虚啊,世子爷找都不行,还得世子妃开这个口。
安阳县主没说话,倒是她的丫鬟想起些事,道,“昨儿世子妃悄无声息的就给侧妃下了毒,奴婢听府里的丫鬟说老夫人曾有几回莫名其妙的就肚子疼了,而且都是在世子妃生气之后,都在猜是不是世子妃暗中下的手……。”
安阳县主也怀疑过,但她觉得应该不是,要是她能悄咪咪的给人下毒,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堂而皇之的亮出来?
老夫人薄待世子妃,处处找她的茬,以世子妃的脾气,她要想诊治老夫人,绝不会只是让她肚子疼这么轻松,倒是护国公府大姑娘的红疹,绝对是她的手笔!
给人下毒在前,再让铁大夫出马替人治病收诊金,当真是好手段。
丫鬟道,“要不要告诉护国公府大姑娘一声?”
安阳县主淡漠道,“说不说,她们都会斗个不死不休。”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一张卖身契,回禀道,“人牙子来了,见穗儿只剩一口气了,怕买了救不活没收,是扔出府去吗?”
丫鬟声音微颤,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穗儿和她同住一间屋,为人勤恳,对县主更是忠心不二,今儿只是见县主病了,让人请太医进府而已,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惹怒了县主,被杖责三十大板,然后发卖……
早上还笑着给她递肉包子的人,转过脸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连话都说不出来,想起来就寒毛直竖,唯恐一个不小心也落得和穗儿一般下场。
安阳县主靠在大迎枕上,眸光从丫鬟脸上扫过,丫鬟连忙低下了头,那胆怯害怕安阳县主都看在眼里,想到梅侧妃和她说的话,她这一病没准儿是件好事……
既然是好事,那丫鬟就没有坏她的事,安阳县主松口道,“那丫鬟对我也还算忠心,给她请个大夫吧。”
丫鬟小脸一喜,赶紧退下。
再说姜绾,得知傅景元受伤了后,带着金儿匆匆朝偏院走去。
还没进屋,就听檀越道,“表嫂怎么还没来啊,再派人去催催。”
小厮正要往外跑,就见姜绾过来,忙回头道,“世子妃来了。”
檀越赶紧迎上来,道,“表嫂,你可算来了。”
急成这样,姜绾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得伤的多严重啊。
姜绾还没见到傅景元的人,问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傅大少爷怎么会受伤?”
檀越闷声道,“别提了,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当务之急不是解释傅景元怎么受伤了,而是先救他。
檀越领着姜绾进屋,绕过屏风就收到好几记大瞪眼,瞪的檀越都心虚,“别这么瞪我,我表嫂医术高超,肯定不会让景元兄有事的。”
栎阳侯世子忍不住道,“把景元兄害成这样,瞪你都是轻的了。”
姜绾心下一松,她还以为是别人伤了傅景元,知道是檀越,那伤不到哪里去,两个檀越都不是傅大少爷的对手,她好奇道,“他把傅大少爷伤成什么样了?”
栎阳侯世子他们挡在罗汉榻前,闻言,往旁边一挪。
姜绾就看到了趴在罗汉榻上的傅大少爷,身上穿着锦袍,但后背的部分被剪掉了,露出肌肤,又红又肿,惨不忍睹。
那样子,姜绾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她看着檀越,檀越没说话。
栎阳侯世子道,“本来景元兄伤的不重,檀兄出手给他治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傅景元想死。
栎阳侯世子详细道来,姜绾才知道傅景元受伤的经过,她没想到傅景元受伤还和她有关,听得她脸阴沉沉的。
她送给安阳县主的金簪里有毒的事传开了,成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谈资,今儿一早,檀越和傅景元他们去鸿宴楼吃早饭,去的时候,鸿宴楼正议论这事,都好奇金簪里的毒是谁下的,是姜绾还是金玉阁?
檀越听见了,并未生气,往他表嫂身上泼脏水,那是自取其辱。
只是他不生气,可架不住护国公世子愤怒啊,金玉阁是他护国公府开的,那些金簪被靖安王世子妃坑去了不说,她给安阳县主下毒还想嫁祸给金玉阁?他护国公府是这么好招惹的吗?
护国公世子没有直接朝檀越发难,而是冲着八卦之人,揪着人家的衣领子把人往远处一扔。
这一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不知怎么的端茶的小伙计往前一摔,手里端着的铜壶往前一飞,刚烧开的热水泼了傅景元一后背。
檀越他们不傻,知道小伙计摔倒没那么简单,只是当时酒楼很乱,找不到下手之人,这亏只能咽下。
傅景元后背烫伤严重,当即回府,檀越去柏景轩找姜绾拿烫伤药,只是去的不凑巧,姜绾去探望安阳县主了,只有齐墨远在,他正看账册,要去观景楼取药,檀越便道,“取点烫伤药而已,我去观景楼拿就是了。”
姜绾的观景楼不许人随便进出,但他檀越是个例外。
檀越飞檐走壁去了后院,一跃上了观景楼,怎么快怎么来。
只是姜绾调制的药多,瓶瓶罐罐不下百数,檀越翻找间把药瓶上贴的纸条蹭下来了几个,其中就有烫伤药。
烫伤膏被一药瓶压了半张,檀越没多想就觉得这是烫伤膏了,拿着就走。
回来给傅大少爷一抹上——
就这样了。
可怜傅大少爷没被滚烫的茶水烫死,差点死在檀越手里。
第五百四十八章 胎记
傅大少爷强忍着没晕过去,他没有责怪檀越之意,在偏院住了这么久,檀越的性子他了解,可以说是拿他当亲兄弟对待了,在偏院,他甚至比在傅家住的还要舒畅。
但……后背是真疼啊,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叫他恨不得拿刀把后背上的肉给剜去。
他趴在小榻上,疼的牙关都咬松动了。
知道毒是自己调制的,姜绾都不用给傅景元把脉,只道,“解药也在观景楼,取来服下就无碍了。”
姜绾刚说完,那边铁风的声音传来,“解药拿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他和铁鹰迈步走进来,一人手里拎了两大药箱子。
傅景元伤的太惨,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多吃不少苦,齐墨远在帮檀越将功补过。
药箱子放下,姜绾翻找了会儿,就拿出一小药瓶,扔给了檀越。
檀越赶紧接过,喂给傅景元服下,不多会儿,红肿就消退了几分,虽然看上去还触目惊心,但傅景元的气息明显稳了不少。
姜绾又拿了另外一瓶药膏出来,要给傅景元包扎伤口。
看着姜绾靠近,傅景元耳根不期然红了起来,眼神躲闪,有些不知所措。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慌乱过,不就是上个药吗?靖安王世子妃是身份尊贵,但她给柳兄上药过多回,为什么给他上药就感觉浑身不大对劲?
正走神,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来,“还是我给景元上药吧。”
傅景修抢了姜绾给傅景元上药的活。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傅景元的身份的,他才是真的顺阳王,虽然恢复身份遥遥无期,但他既然知道就不能当作不知道啊,靖安王世子妃可是给景元兄做了十几年的未婚妻,身份一旦揭开,尴尬在所难免。
上药又难免肌肤相亲,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自然不能当作不知道啊,别的伤他们帮不上忙就算了,上药而已,习武之人,除非断手断脚,哪有不会抹药膏的?
傅二少爷肯代劳,姜绾自然乐得清闲,傅大少爷也松了口气,只是松气之余,心底似乎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种感觉也很陌生,陌生的他想刨根揪底,他正走神,傅景修挑了些药膏抹上他后背,几乎是瞬间,他倒抽了一口气。
檀越忙道,“你轻点儿。”
傅景修无辜道,“我已经很轻了。”
“还是我来吧……。”
姜绾话音未落,那边一小厮跑进来,跑的太急,被门槛绊了一脚,直接摔了进来,摔的四仰八叉的,嘴里艰难道,“世……世子妃……。”
见小厮摔在地上,姜绾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来,小厮被扶起来,大口喘气道,“世子妃,不好了,金玉阁状告您抹黑金玉阁,败坏金玉阁的名声,要您当众给金玉阁赔不是……。”
姜绾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刚刚栎阳侯世子说傅景元受伤经过,她就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当时没多想,这会儿全反应过来了,傅景元受伤根本就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傅景元武功不错,反应迅捷,不是事先筹谋,怎么可能这么精准的伤到他?
还有安阳县主,她先前去探望就觉得安阳县主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幸灾乐祸,昨儿她硬碰硬要把金簪一案捅到大理寺,安阳县主已经心虚到六神无主了,结果一晚上过去,非但没怂还更强硬了,原来是有了后招。
虽然都是让大理寺查案,但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差别大着呢,她状告金玉阁,坦荡之举可止谣言,现在被金玉阁状告要赔礼道歉,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的她更会遭人非议。
不得不说,这一招够绝,这是借金玉阁的手逼她退一步啊。
她怀疑金玉阁在她的金簪里下毒,等查出是安阳县主所为,她主动给金玉阁赔礼道歉,那是她知错就改。
现在被金玉阁状告,查出是安阳县主做下的,她是无辜的,但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怀疑金玉阁,哪怕她是主动认错,也会被认为是逼于无奈,颜面无存。
为了不丢这面子,只能案子糊涂查不清,默许大理寺拖延,最后不了了之。
这一点,姜绾明白,傅景元和檀越他们也都懂,不由得替姜绾担心,安阳县主内有老夫人偏袒,外有护国公相帮,还有太皇太后做靠山,实难招架啊。
檀越望着姜绾道,“表嫂,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尽管说。”
姜绾淡淡一笑,“我肯定不会和你们客气的。”
她看向傅景元,道,“我先帮你上药。”
傅景元正要点头,傅景修探出脑袋道,“我已经帮景元上完药了。”
傅景元愣了下,下意识道,“我已经上完药了?”
傅景修拍着他肩膀道,“趁着你分神,我麻溜的就帮你把药上好了。”
“就剩胳膊处的烫伤没上药了。”
既然不用她帮着上药,姜绾就不多留了,转身离开。
刚转身,就听到刺啦一声传来,金儿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傅景元胳膊处的胎记。
金儿多看了一眼,没办法,作为姜绾身边唯一贴身伺候的丫鬟,她知道的有点多,很清楚现在的顺阳王是假的,傅景元才是真的顺阳王,当初傅二少爷还被误会是顺阳王,被人查看胳膊处有没有胎记,万幸因为没有,不然都被人灭口了。
傅大少爷救过齐墨远,救过姜绾,对他,金儿不是一般的有好感。
她觉得那伤疤很危险。
望着姜绾,金儿道,“姑娘,你会调制去胎记的药膏吗?”
突然来这么一问,姜绾都被问懵了,“去什么胎记?”
金儿四下望望,见没有人,她小声道,“奴婢刚刚瞧见了傅大少爷胳膊上的胎记,形状像个酒葫芦,特别显眼,老王爷和大老爷他们练武经常光膀子,傅大少爷现在进军营训练,假顺阳王也在,万一哪天脱了衣服,被人认出来就危险了……。”
姜绾看金儿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赏。
虽然她想的和金儿完全相反,但金儿一个小丫鬟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姜绾不担心傅景元胳膊上的胎记被人认出来,相反,她希望有人认得。
只是可惜,皇长孙顺阳王身上有胎记的事,知道的人实在是太太太少了,连王妃都不知道,何况是军营里的人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撂话
姜绾迈步朝柏景轩走去,虽然被金玉阁状告了,但她并不慌乱,金簪一案金玉阁是无辜,但金玉阁给她下过毒也是不争的事实,还险些把盛惜月牵扯进来。
那回的仇,她还没报呢。
昨天把金玉阁卷进来,说要把案子交给大理寺查,完全是为了给安阳县主施压。
大理寺查这么点案子还是手到擒来,何况还有她在一旁相助帮忙递证据,可以说,只要捅到大理寺,安阳县主只有一个下场——
身败名裂。
安阳县主绝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姜绾态度那么坚决,寸步不让是为了逼安阳县主主动招认。
她在府里认错,只要下封口令,不会传出府去,再推个心腹丫鬟出来顶罪,王妃帮着说说情,姜绾会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算揭过了。
太皇太后是聪明人,安阳县主一而再的针对她,两人再处在一个屋檐下,肯定会斗个你死我活。
她给梅侧妃下毒,不只是告诉老夫人,也是告诉太皇太后,哪天她真的对安阳县主忍无可忍了,她要安阳县主的命,谁也查不到证据,没有证据,就算她是太皇太后,在有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相护的情况下也奈何不了她。
太皇太后一定会替齐墨铭请官,皇上会将他外放,新婚燕尔的夫妻肯定不能分离,安阳县主只能跟着齐墨铭走马上任离的远远的。
要不是想过几年安生日子,姜绾怎么会把自己擅下毒暴露出来?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夫人一边极力的反对她把金簪一案捅到大理寺,一边怂恿金玉阁这么做。
挑拨离间再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力,想的不是一般的美。
姜绾往前走,金儿紧随其后,正走着,金儿扯她云袖道,“姑娘……。”
姜绾回头看她,金儿道,“姑娘在想什么呢,李妈妈喊你两声了,你都没听见。”
这边是一岔道,往那边是去天香院,这边是回柏景轩。
顾着想事,还真没听见李妈妈喊她。
李妈妈走过来,姜绾抱歉一笑,“刚刚有些走神,没听见李妈妈喊我,李妈妈这是要去表少爷那儿?”
王妃装动胎气,李妈妈是王妃身边最信任的人,她应该时时刻刻不离身的照顾,这时候离开天香院,又到这里,显然是去檀越那儿的。
李妈妈点头道,“王妃听说傅大少爷受伤了,不放心,派奴婢去看看。”
“这不见世子妃,便想问问您傅大少爷的情形,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傅景元救过齐墨远和姜绾,也救过王妃,王妃对傅景元那是喜欢的不行,听说他受伤,檀越还火急火燎的把姜绾找了去,王妃担心极了,让别人去偏院问还不放心,特意让李妈妈走这一趟。
姜绾医术高超,傅大少爷的情形,世子妃是最清楚的,问她准没错。
姜绾笑道,“傅大少爷就是被烫伤了,没什么大碍。”
李妈妈大松了一口气,摇头,无奈笑道,“一点烫伤,表少爷闹的跟要出大事似的,把王妃都吓着了。”
金儿捂嘴笑道,“傅大少爷抹了我家姑娘给的烫伤膏,很快就会好,连疤都不会留。”
李妈妈连连点头。
世子妃的医术自然无话可说,其实只要不是伤在脸上脖子和手上,大男人身上留点疤痕不算什么,王爷还浑身是伤痕呢。
李妈妈转身回天香院,姜绾想着今天还没有给王妃请安,便也去了。
也不知道去的太凑巧还是太不凑巧,居然碰到了宁嬷嬷,太皇太后听说王妃动了胎气,特地派宁嬷嬷前来探望。
刚把太皇太后赏的贵重药材送上,一句旁的话都没说,姜绾就进屋了。
看到姜绾,宁嬷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为何而来,姜绾心知肚明,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子骨可还好?”
宁嬷嬷回道,“近来烦心事多了些,太皇太后食欲稍欠,夜里睡的也不大安稳,除此,都还好。”
嗯,这话听在姜绾耳朵里那是太皇太后真还好,但在王妃耳中,那是太皇太后烦心的已经食不安寝不稳了。
吃不好睡不好,一般人都架不住,何况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了,要不是王妃还在装动胎气,她都要进宫劝慰太皇太后了。
王妃的担忧,姜绾看在眼里,她道,“如有需要,我可请铁大夫进宫给太皇太后调养身子。”
帮太皇太后治病可以,其他的,不可能。
她已经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几次饶过安阳县主了,可人家改了吗?
没有!
嘴上和她握手言和,转过脸就在她背后捅刀子,这样的人,她再退让,那是不在乎自己的小命了。
宁嬷嬷看向王妃,王妃头疼不已,李妈妈赶紧转移话题说傅大少爷受伤的事。
才刚说了一句,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道,“世子妃,大理寺来人了。”
姜绾轻笑一声,“来的还真是快。”
她朝王妃福身,“我去瞧瞧。”
走之前,眸光从宁嬷嬷脸上扫过。
宁嬷嬷都无处安放了,她还求靖安王世子妃饶过安阳县主,分明是安阳县主不肯饶过靖安王世子妃啊。
靖安王世子妃那神情可不像是怕了,事情越闹越大,安阳县主就不怕最后不可收拾?
姜绾去了前院,又见到了大理寺卿。
看到姜绾,大理寺卿就脑壳一阵阵的抽疼。
他想到方才来的路上,从南玉轩门前路过时,南玉轩小伙计倚门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护国公在作死啊。
他作死也就算了,偏还拉着他一起。
姜绾走上前,大理寺卿一脸生无可恋的起身行礼,姜绾笑道,“柳大人脸色瞧着不大好啊。”
大理寺卿苦笑。
脸色能好才怪了。
金玉阁状告靖安王世子妃败坏金玉阁名声,护国公给他撂了话,七天之内查不出下毒之人,大理寺卿的位置他就别坐了。
说的是大理寺卿的位置,可那眼神分明说的是他的脑袋。
这案子查出是谁都不行,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要不是他正当壮年,他都想告老还乡了。
第五百五十章 问话
金玉阁状告姜绾,按理大理寺是要传姜绾去问话的,而不是他大理寺卿亲自来一趟,但大理寺没这份胆量。
之前姜绾当众遇刺,险些丧命,靖安王府和和河间王府一直在追查刺客的下落,也在大理寺和刑部备了案,大理寺还出过悬赏,但凡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
据他所知,靖安王世子妃遭遇的刺杀不止那一回,在街上还差点被砸伤……
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处于危险之下的人,大理寺卿敢宣姜绾去么,万一去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再万一受伤了,他可承受不起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双重怒火。
虽然有点跌面子,但也只能这么做了。
大理寺卿心里苦,嘴上还得维护大理寺的尊严,道,“金玉阁状告世子妃,牵扯到安阳县主,她病倒了,恐无法去大理寺,我便亲自来一趟,也顺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身为大理寺卿,经手过的案子不下百件,金簪一案,大理寺卿仅凭手下人打听到的消息,就能猜个**不离十了。
姜绾淡然一笑,“都说柳大人断案如神,我相信柳大人很快就能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姜绾话刚说完,安阳县主的丫鬟就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小丫鬟,大丫鬟的气势十足。
小丫鬟手里端着一紫檀木描金托盘,托盘里放着一锦盒,正是当初姜绾送给安阳县主装金簪的那只。
碧兰走上前,给大理寺卿行礼道,“我家县主身体不适,没法亲自前来,命我将这支金簪送来,还望柳大人早点查出心怀叵测之人,严惩不贷。”
小丫鬟端着托盘走到大理寺卿跟前,大理寺卿打开锦盒,拿出金簪过目。
屋子里不少人还是第一次看到那金簪,不得不夸赞金玉阁的首饰,样式就是美,不枉京都贵夫人和大家闺秀们喜爱。
大理寺卿看着金簪,碧兰道,“那害人的毒药还在金簪里,并未扔掉。”
大理寺卿手一动,就把金簪掰开了,从里面倒出来几粒小药丸。
药丸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大理寺卿手持金簪,望向姜绾,“这金簪可是世子妃送给安阳县主的那支?”
“是那支,”姜绾没有否认。
大理寺卿把金簪放下,继续问话。
也没问什么,大概就是这金簪是何时从金玉阁购买的,再送给安阳县主之前戴过几次……
姜绾一一回答。
大理寺卿问完姜绾,看向碧兰,大理寺卿还未问话,碧兰便道,“敬茶那日,世子妃将这金簪送给了我家县主,我家县主就让我收了起来,要不是街上传我家县主和世子妃妯娌不和,我家县主想借着这金簪告诉大家她和世子妃关系融洽,都不知道有人要害我家县主!”
碧兰说的时候,眸光从姜绾身上瞥过,虽然没明说,但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大理寺卿,心怀叵测之人就是姜绾。
姜绾没把碧兰放在眼里,但金儿看不过眼道,“要是丫鬟能替主子回答,就用不着柳大人辛苦跑这一趟了!”
碧兰狠狠瞪向金儿。
金儿瞪回去。
眼睛都没她的大,还敢瞪她。
做贼的都不心虚,无辜被泼脏水的难道还会心虚不成?!
要不是一屋子人,碧兰不敢造次,估计都要和金儿打起来了。
姜绾看向赵总管,“领柳大人去二少爷那儿。”
赵总管上前,“柳大人请。”
大理寺卿往前走,赵总管随后,丫鬟碧兰气的脸都绿了,气呼呼的跺着脚跟在后头。
姜绾没有跟去,她对大理寺会问安阳县主些什么不敢兴趣,大理寺或许不敢查出真相,但也绝不敢把子虚乌有的罪名摁在她脑门上。
不过姜绾也没走,就坐在那里喝茶,气定神闲的叫外院的丫鬟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世子妃要做什么,总不至于是舍不得浪费那一盏清茶吧?
姜绾不走,丫鬟小厮不敢退下,就在屋子里伺候着。
这一伺候,就是两刻钟。
连金儿都站的小腿发酸了,道,“姑娘,该回柏景轩了。”
姜绾放下茶盏道,“柳大人走了没有?”
金儿忙道,“姑娘要见柳大人,奴婢派人去请。”
“我不见他,他走了,告诉我一声,”姜绾随口道。
松龄堂。
屋内,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丫鬟端着燕窝羹上前,陈妈妈端给老夫人。
老夫人心情好,食欲不错,只是才吃了两口,一小丫鬟跑了进来,在陈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陈妈妈脸色一变。
老夫人瞥过来,正好瞧见,问道,“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要出大事了啊,只是老夫人才有了点胃口,要知道丫鬟禀告的事,哪里还吃的下去。
陈妈妈挤出一抹笑来道,“没什么事,老夫人早上就没吃什么,这燕窝羹可还合您胃口?”
老夫人把燕窝羹放下道,“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妈妈还欲再劝,老夫人一记眼神瞥过来,陈妈妈叹息道,“世子妃在查昨天您晕倒后,都有谁出过府,说是要查出是谁嘴碎不顾您的愤怒把世子妃要状告金玉阁的事说了出去……。”
陈妈妈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老夫人的脸阴沉的像是六月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想到昨天老夫人让她派人把这事告知护国公时,她还觉得老夫人棋高一着,同时卖了安阳县主和护国公一份人情。
可谁想到世子妃这么聪慧,她居然打着老夫人的幌子要查这事是谁捅给护国公知道的,昨个儿她派人出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什么人出府了,一查就能查到松龄堂来。
老夫人阻拦世子妃不让她去大理寺报案,结果松龄堂的丫鬟嘴大把这事往外说……
再万一丫鬟扛不住说是她吩咐的……
陈妈妈有些站不住了。
这时候,刚刚跑出去的小丫鬟又回来了,神色焦灼道,“陈妈妈,赵管事派人来找慧香了,已经到院门口了,没法出去。”
怎么来的这么快?!
可不能让世子妃见到那丫鬟!
陈妈妈赶紧出去。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未遂
陈妈妈迈步出门,远远见到来人,脸上急色一松,脚步放缓。
来松龄堂找慧香的是外院二管事,世子妃找个丫鬟,来个小厮便行了,可要真来的是小厮,反倒难办。
毕竟姜绾是打着老夫人的幌子查是谁往府外传的流言,别处的丫鬟都让审问,唯独松龄堂的不让,这不是很奇怪,招人怀疑吗?
这二管事可是个有野心的人,一心想着外院大管事的位置,为此没少巴结她,这么好的机会,他定不会错过。
二管事笑着上前,对陈妈妈是毕恭毕敬,陈妈妈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笑道,“老夫人身体不适,府里的老爷少爷都不怎么见,二管事来是?”
二管事忙道,“世子妃在查昨儿出府的人,松龄堂一个叫慧香的丫鬟昨个儿出去过,要带去问话。”
“外院莫不是特别清闲,连传话这样的小事,二管事也亲自前来?”陈妈妈笑道。
说完,陈妈妈吩咐丫鬟道,“去叫慧香来。”
小丫鬟忙回道,“陈妈妈,您忘了?慧香在给老夫人熬粥。”
陈妈妈轻拍脑门道,“看我这破记性。”
又看向二管事道,“二管事怕是要等一会儿才能带走慧香,这丫鬟粥熬的香浓,老夫人最是爱吃,旁人熬不出那个味儿。”
二管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笑道,“世子妃审问丫鬟,也是怕府里规矩不严,气着老夫人,自然以老夫人身子骨为重,世子妃审问其他人也要半天,等慧香熬完粥再去也不迟。”
陈妈妈回之一笑。
二管事留下小厮等慧香,自己先回外院。
他很清楚,慧香那丫鬟是不可能有活命出松龄堂的。
只是二管事没料到,他这边刚出松龄堂院门,那边有人扯着嗓子高呼“救命”。
二管事听得嘴角抽抽,这下手的也太快了,他人都还没走呢。
听到喊救命,二管事自然要回去,进院子就看到陈妈妈疾步往呼声传来处走去,赶紧跟上。
陈妈妈脚步很急,面带担忧,但心情很松快,远远的看着井边围着一堆人,她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只是走了没两步,看到清兰郡主站在井边上,陈妈妈脚步一滞,差点没往前一摔。
清兰郡主怎么在松龄堂?!
嗯。
井边不止站了清兰郡主,表姑娘萧柔也在,更要命的是丫鬟慧香浑身湿透的被人从井里头拉上来,井边还站了个浑身抖成筛子的小丫鬟。
陈妈妈眸光扫过去,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消退,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身子一晃,要不是丫鬟急忙扶住,都能摔倒在地。
小丫鬟不知情,赶紧扶住她,“陈妈妈,你没事吧?”
陈妈妈强自镇定,摆手道,“我没事,只是方才走的太急,头有些晕。”
陈妈妈还犯不着解释给小丫鬟听,这话是说给清兰郡主听的。
清兰郡主面带微笑,心底对自家大嫂佩服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她之前还纳闷大嫂让丫鬟给她传话,让她到松龄堂找表姑娘,并注意松龄堂的水井,丫鬟传的话叫清兰郡主稀里糊涂的,但那小丫鬟她认的,去观景楼传话的就是她。
平常姜绾身边只带金儿,也只让金儿进屋伺候,要不是这小丫鬟传话,清兰郡主都还怀疑是不是假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清兰郡主还是听姜绾的,来松龄堂找萧柔。
清兰郡主陪萧柔喝茶,丫鬟芍药密切注意水井,听到外院找慧香,芍药就知道了,当即去找清兰郡主。
然后——
清兰郡主和萧柔溜达过来,正好看到慧香被推到井里的一幕。
那救命声是芍药喊的。
萧柔站在一旁,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她不傻,本来就觉得清兰郡主突然来找她,还带了亲手做的糕点就觉得不寻常,但她没多想,毕竟这些天她没少去找清兰郡主,昨儿她送了她娘亲手做的糕点去,人家回一些糕点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丫鬟落水,萧柔就知不妙了,再见陈妈妈这脸色,萧柔再蠢也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清兰郡主看着陈妈妈道,“我和萧柔表妹四下闲逛,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看到这小丫鬟推人入井,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人命。”
“对了,我刚刚听人喊这落井的丫鬟叫慧香?”
说着,清兰郡主的眸光从二管事身上扫过。
二管事后背一凉。
他是来找慧香去前院回话的,慧香之前在给老夫人熬粥他不带人走还说的过去,眼下有清兰郡主盯着,他还能不把人带走吗?
那边世子妃查谁出府,这边慧香就自尽,本来就叫人起疑了,但人一死就死无对证了,世子妃就算怀疑也没用,结果倒好,杀人未遂不说还被逮了个正着,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慧香散播谣言不是碎嘴是老夫人授意的吗?
老夫人一边不让世子妃把金簪的事捅去大理寺,一边又往外传,闹得世子妃状告金玉阁不成被金玉阁状告了。
老夫人这脸啊……
二管事都替老夫人燥的慌了。
想到自己还想讨好陈妈妈,让她帮着在老夫人跟前美言,自己好挤掉赵管事坐上王府大管事的位置,这会儿二管事心也凉了几分了。
老夫人是王府辈分最高的人,可那又如何,不还是被世子妃压的死死的吗?
她的一举一动,世子妃都猜的透透的。
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老夫人还真就比不过世子妃,赵管事说的没错,姜也得看品种。
想到他赶着来松龄堂传话时,赵管事那含笑的眼神,二管事后背就蹿过一阵寒流,连老夫人都斗不过的人,捏死他一个小小管事那不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二管事飞快的看向陈妈妈,道,“世子妃怕是等着急了,这丫鬟……我就先带去前院了。”
但愿他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急。
陈妈妈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她知道慧香被带走会是什么后果,可她还有理由留下慧香吗?
一个丫鬟,就算浑身湿透吓了个半死,难道还要让世子妃等她换身干净衣服再去吗?
两小厮扶起慧香,清兰郡主看向萧柔道,“我去前院瞧瞧,回头再陪你逛花园。”
萧柔眼底一抹怒火闪过。
虽然老夫人疼她,但她毕竟是寄人篱下,被人利用坏老夫人的事,她还怎么待下去?!
“好,”萧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信任
清兰郡主朝萧柔一笑,迈步往前走。
芍药随后,两小厮架着也不知道是被淹还是被吓的奄奄一息的慧香紧随其后。
松龄堂的丫鬟们窃窃私语,陈妈妈一记眼神扫过去,顿时作鸟兽散。
陈妈妈脚步沉甸甸的,像是系了两铁球,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见老夫人的。
陈妈妈的脸色难看,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
前院,姜绾坐在那里喝茶,一边听丫鬟禀告慧香险些被杀的事。
丫鬟说的眉飞色舞,奈何听的人反应淡淡,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丫鬟不知,还以为在她之前已经有人禀告过了,越说越小声。
丫鬟忐忑说完,清兰郡主就带着慧香进来了。
慧香垂着脑袋,湿透的裙裳贴着身子,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大嫂,”清兰郡主唤道。
“查出是什么人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了吗?”她问道。
姜绾摇头,“除了一出府办事还没有回来的小厮,其他人都审问过了,就差慧香了。”
姜绾眸光落在慧香身上。
扶着慧香的小厮松开慧香。
刚一松开,慧香往地上一倒,砰的一声砸在青石地面上,看的人浑身作疼。
两小厮吓了一跳,赶紧把慧香扶起来,只是人是扶起来了,脑袋还耷拉着。
这情形看的姜绾蹙眉,赵管事觉察不对劲,赶紧过去探慧香的鼻息,然后望着姜绾道,“没……没气了……。”
清兰郡主眼睛睁圆,“死了?这怎么可能?!”
人是她看着被推进井里的,也是她看着拉上来的,更怕万一,亲自送来前院,就这样还是难逃一死?
清兰郡主不信,可她也知道赵管事不至于连个丫鬟是死是活都分不清楚。
姜绾亲自验证,慧香确实没气了。
清兰郡主一脸颓败,大嫂帮了她那么多,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帮上大嫂一点小忙了,谁想到忙活了一通,还是没能保住丫鬟的命,她是不是坏大嫂的事了?
慧香的死还真有些出乎姜绾的意料,毕竟她已经猜到,并防患于未然了,只是慧香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暗卫倒是可以去盯梢,但没法堂而皇之的救人,不然暴露她和齐墨远派人看着松龄堂,到时候有理都成没理了。
丫鬟死了是有些可惜,但这丫鬟先是出府,又被人推入井,最后还是被杀了……
就算丫鬟没能亲口招供是老夫人指使她这么做的,但大家也能猜的出来,其实姜绾心里很清楚,就算慧香招出是老夫人又能怎么样,最多不过就是丢点脸而已,她老夫人丢的脸还少吗?
她纯粹是心里气不过,再加上有大把时间,以牙还牙给她老夫人添点堵,仅此而已。
姜绾看向赵管事道,“我看这丫鬟不像是溺亡,府里有会验尸的吗?”
其实她就能验尸。
只是她是世子妃,会医术能给人治病就够叫人惊诧了,要是当着一干丫鬟小厮的面给人开膛破腹,准得把这些个人吓个半死,以后看着她都绕道走。
赵管事摇头道,“府里没人会验尸,要不请大理寺仵作进府一趟?”
其实也可以把这丫鬟的尸体拉大理寺去,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府里死个丫鬟,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姜绾只要一个结果,至于得到结果的过程,她并不在意。
慧香死了,只剩一个未归的小厮没审问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姜绾就留给赵管事审问便走了,清兰郡主和她一起。
出了门,清兰郡主便自责道,“大嫂,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姜绾噗嗤一笑道,“一点小事而已,至于说的这么严重吗?”
“可这是大嫂第一次让我帮忙,”清兰郡主道。
“慧香出松龄堂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就死了?”
姜绾道,“我看慧香脸上的表情,临死前似乎很痛苦。”
但看扶着她的小厮惊诧模样,可见并不知道,也就是说慧香很痛苦,但痛苦的时间很短,短到她的挣扎都没引起大家的注意。
“从松龄堂出来,路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姜绾问道。
清兰郡主摇头,“没有什么事发生。”
“都碰到了什么人?”姜绾再问。
清兰郡主皱眉道,“进二门的时候,碰到了三哥和四哥,不会是他们吧……?”
齐墨城和齐墨杰?
他们帮老夫人倒是很有可能。
姜绾这样想,芍药道,“三少爷、四少爷走的时候,慧香还活着。”
清兰郡主望着芍药,问道,“那慧香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她们以为的晕,可能慧香就已经死了。
芍药摇头,慧香什么时候死的她不知道,她道,“奴婢最后看慧香是在碰到魏叔之前。”
想到慧香的死,芍药就浑身发寒,慧香就跟在她身后,中间隔了一个二管事,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就这么要了慧香的命,芍药都有心理阴影了,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到岔道处,姜绾回柏景轩,清兰郡主回自己院子。
一个多时辰后,慧香的验尸结果出来了,赵管事来前院找姜绾的时候,姜绾正在喝茶,齐墨远也在。
赵管事手里拿着一方帕子,展开给姜绾过目,帕子里是一根细小的银针,赵管事道,“就是这根银针要了慧香的命。”
银针极短,只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是大理寺的仵作从慧香的心口取出来的。
姜绾看向齐墨远,难道真是齐墨城和齐墨杰下的手?
齐墨远摇头。
不是他替他们辩驳,这根银针太细,想要打进人的心口,他们还没有那本事。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姜绾道。
齐墨远看着放在手边的银针道,“这银针应该是近距离发出的,除了三少爷四少爷,清兰还碰到谁了?”
“丫鬟婆子不少,但会武功的应该只有魏叔了,”姜绾想了想道。
魏叔?
魏叔的武功倒是能办到。
但魏叔是父王最信任的人。
不可能是他。
齐墨远相信魏叔,将他排除在外,姜绾只见过魏叔一两回,连人家样子都模糊,她谨慎道,“你可别忘了,父王险些死在狩猎场的事。”
齐墨远脸色一僵,姜绾是在提醒他王爷身边有细作,而且这细作是王爷的心腹。
但他还是相信魏叔,齐墨远道,“你会医术的事,魏叔知道的很清楚。”
“若他是细作,你会医术的事瞒不了这么久。”
这倒也是。
第五百五十三章 消肿
姜绾只是本着谨慎的态度猜测,齐墨远否认,姜绾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吓人了。
魏叔可以说是王爷身边最信任的人了,如果这样的人是细作,背叛了王爷,王爷哪还有活命啊?
但王爷身边有奸细是事实,至今没能查出来可见藏匿之深,偏王爷又手握重兵,万一哪天上了战场,被人出卖军情,贻误战机,后果之严重,姜绾都不敢想。
王爷的事,姜绾担心却也管不到,她见齐墨远揉眼窝,道,“你不会一直在看账册吧?”
“嗯,”齐墨远轻嗯一声。
姜绾嘴角一抽,佩服他有耐心,换做是她,那么厚的账册,她看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
齐墨远瞥过来,姜绾笑道,“辛苦相公了,喝杯茶润润喉。”
“对了,济世堂只送了账册了,也没说挣了多少钱啊。”
齐墨远端起姜绾给他倒的茶,道,“大概是昨儿开张之故,账册记的有些乱,具体盈利尚不清楚,不过至少有四万两。”
一天就挣四万两,姜绾挣钱的本事实在令人刮目。
她只开了两间铺子,一间比一间挣钱,要不是铺子是皇上赏的,还不定被人怎么惦记。
金儿端着糕点进来,正好听到齐墨远说这话,当即笑弯了眉,她家姑娘就是厉害,整个京都,不,整个大齐朝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姑娘这么会挣钱的了,以前她家姑娘隔三差五的买首饰,还被人说是败家女。
哼!
有她家姑娘这样的败家女,列祖列宗都要笑活过来了。
把糕点放下,金儿道,“姑娘虎骨丸还是卖便宜了,要是贵一点挣的更多呢。”
姜绾瞅了金儿一眼,笑道,“没看出来,你这小丫鬟还有当奸商的潜质。”
虎骨丸的价格她自认够奸商了,和这丫鬟比竟然还逊一筹。
奸商是不好的词,但金儿觉得从自家姑娘嘴里说出来是在夸她,她道,“可不是便宜了,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济世堂虎骨丸只卖一日,下回要等半年后,那些买到虎骨丸的人都高兴疯了,拿到黑市至少价格翻一番,听说今儿黑市还有人为争着买虎骨丸大打出手的呢。”
姜绾,“……。”
她看向齐墨远,黑线道,“有这么夸张吗?”
齐墨远笑道,“夸张的还在后面。”
物依稀为贵,京都贵人们都争抢的东西,一旦离了京,别说价格只翻一倍,就是翻十倍都不在话下。
姜绾无话可说,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金儿有些心急,虎骨丸这么挣钱,调制又不难,自家姑娘为什么要半年卖一次呢,这不是放着大把的钱不挣吗?
正想劝几句,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人没进来,只站在珠帘外朝金儿招手。
金儿就出去了,问道,“找我有事?”
小丫鬟名叫四儿,是姜绾从河间王府带来的丫鬟,和金儿关系不错。
四儿小声道,“金儿姐姐,你手里还有消肿的药膏吗?秋菊的脸被虫子咬了。”
金儿扭眉道,“我上回给你那么一大瓶消肿药膏,你都用完了?那是抹的,可不是吃的。”
上回四儿崴了脚,红肿难消,又舍不得花钱看大夫,就一直扛着,最后被金儿发现狠狠的训了一顿,给了她一大盒红肿药膏,并告诉四儿,药膏尽管用,不够她还有。
但那么一大盒啊,四儿用两年都够了。
四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给了我一大盒,我只用了一点儿,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你给了我一大盒消肿药膏,一个府里出来的丫鬟,你这么大方,我也不好小气了,只是我给了这个又不好不给那个,你给我的那盒药膏,我前些日子就用完了,原打算上街买一盒,只是一直没空去。”
“你今儿让我出府给姑娘买糕点,我肚子疼没法去,是秋菊代我去的,她脸肿了,我不能……。”
做人不能不厚道啊。
四儿一脸巴望,金儿道,“我手里没有了,我去找姑娘要一点儿。”
金儿转身,要点消肿药膏,在姜绾这里已经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哪有不答应的?
看着金儿去后院取药,四儿一脸的羡慕,她也想有被姑娘这么信任的一天。
金儿去观景楼取了一大盒药膏,只是等她回来,已经不见四儿的人影了,四儿被方妈妈使唤去天香院送东西。
金儿便带着药膏去找秋菊了。
金儿刚走到秋菊门前,就听屋子里有说话声传来,“也不知道四儿能不能讨到消肿药膏,你这脸不消肿,明儿没法见人了。”
这么严重啊?
金儿敲了下门,屋子里传来惊喜声,“肯定是四儿送药膏来了。”
小丫鬟过来开门,见是金儿,吓了一跳。
金儿虽然也是丫鬟,但她是姜绾最信任的丫鬟,别的不说,就那一堆的银簪就能把柏景轩上下包括方妈妈在内镇住了。
对金儿,估计柏景轩只有方妈妈敢拿她当丫鬟看,其她人都是当半个主子看的。
这不,乍一下看到金儿,小丫鬟哪能不懵啊,回过神来,赶紧叫人,“金……金儿姐姐……。”
金儿道,“四儿说秋菊脸肿了,她不在,我替她送药膏来。”
秋菊一脸惶恐。
只是金儿看到她的脸,越看越不像是被虫子咬的,倒像是被人打了。
柏景轩的丫鬟,谁敢打啊?
金儿盯着秋菊的脸,秋菊低下头,金儿道,“谁打的?”
“没,没人打我,”秋菊道。
还说没有,说话都舌头打结了,她撒谎时就这样,休想骗过她。
金儿追问,秋菊不说,但架不住一旁的小丫鬟卖她啊,“是三姑娘打的。”
打狗看主人,三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柏景轩的丫鬟?
不过想到二太太三太太,时不时的就找她家姑娘的茬,三姑娘打柏景轩的丫鬟也不算什么了。
但金儿愤愤不平,“三姑娘为什么要打你?”
秋菊唰的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满腹委屈,鼻子酸的说不出来话。
金儿也怕人哭,“哎呀,你别哭了,你要哭也先说清楚再哭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出气
秋菊抽泣着把挨巴掌的经过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金儿让四儿出府买糕点,四儿肚子疼没法出门,便把这差事交给了秋菊。
对府里的丫鬟来说,出府不是力气活,是极好的差事,因为可以上街买买买,哪怕不买东西,也能趁机四下转转,帮府里的丫鬟带些小玩意。
秋菊高高兴兴的上了街,买了糕点,再帮院子里的丫鬟买簪花和绣线之类的东西,耽搁了些时间,怕耽搁时间,秋菊一路小跑着回的府。
因为带的东西比较多,从侧门进府的时候,被看门婆子拦下检查,怕丫鬟带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进府教坏主子。
检查的理由很充足,不过也不是必须的,往常嫌麻烦,东西多时便塞给看门婆子一些好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出门一趟不容易,检查的功夫能在街上多逛会儿。
但今儿不巧,秋菊把带出门的钱花了个精光,给了婆子两朵簪花,婆子不甚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婆子准备伸手接簪花的时候,不巧齐萱儿和丫鬟也回府了,还正巧瞧见这一幕,齐萱儿一记眼神瞥过来,看门婆子哪还敢收簪花,必须一板一眼的办事。
管事婆子要检查包袱,秋菊急道,“世子妃还等着糕点呢,我没买什么东西,就放我回去吧。”
看门婆子听了道,“世子妃是什么人,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要等你买糕点回来?!”
“知道世子妃急,下回就手脚快些,磨磨蹭蹭的怪谁,检查包袱是府里的规矩,你敢不把家规当回事,我可不敢。”
“快把包袱打开,我要检查!”
看门婆子一口一个家规,秋菊能怎么办,只能把包袱打开了。
包袱里装的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但胜在样式精美,看的人爱不释手。
齐萱儿的丫鬟给看门婆子使了一记眼神,看门婆子就胆肥的敲竹杠了,拿了一红绳编的手链,想带回去给女儿。
那红绳是秋菊的,看门婆子要,她也就忍了。
只是她的隐忍非但没让看门婆子满意,更变本加厉了起来,又拿了些东西。
其中有一样是帮四儿带的,秋菊也不知道是四儿自己要的,还是四儿帮别人买的,总之,她必须交到四儿手里。
四儿是金儿最信任的丫鬟,整个柏景轩,出府次数最多的就是四儿,惹四儿不高兴了,后果可严重了。
看门婆子把东西塞怀里,秋菊急的伸手去抢,看门婆子力气大,秋菊争抢不过,反被看门婆子推了一把。
她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不巧踩了齐萱儿一脚。
齐萱儿抬手就是一巴掌。
秋菊被打肿了脸,还得跪下来给齐萱儿赔不是,抢东西的是看门婆子,她并非故意踩齐萱儿,但不小心踩了府里主子的脚不是小事,秋菊回府后没敢吭声,四儿见她捂着脸,她也只敢撒谎说是回来的路上被虫咬了。
四儿出于对秋菊的信任没有怀疑,还觉得庆幸,幸好出府的不是她,指不定被虫子咬肿脸的就是她了,心底有些庆幸,还有对秋菊的一点愧疚,然后找金儿讨消肿药膏了。
金儿听后,气不打一处来,“那看门婆子抢你的东西,她还给你了没有?”
秋菊摇头。
金儿更是火大。
看门是肥差,进进出出的人多孝敬,久而久之也就养大了他们的胃口,他们欺负别处的人也就算了,柏景轩管不着,可欺负柏景轩的丫鬟,就是没把她家姑娘放在眼里!
平常老夫人找她家姑娘的茬,二太太三太太鸡蛋里挑骨头,现在连个丫鬟也敢不把她家姑娘放在眼里了!
金儿深呼一口气,问道,“除了簪花和两只小银铃铛,看门婆子还抢了你什么?”
秋菊看金儿要替她出气,忙道,“看门婆子的嫂子在老夫人院子里当差。”
金儿见她胆小怕事,更是气大,“我是问你她抢了你些什么,管她嫂子在哪里当差呢。”
别说只是在松龄堂当差了,看门婆子的嫂子就是陈妈妈也没用!
秋菊被金儿的话镇住了,小声道,“还抢了我买的酸梅和海棠糕。”
金儿把药膏放下,转身便走。
金儿怒气冲冲的出了门,不过没有直接出府,还是去和姜绾禀告了一声,她知道姜绾不会拦她,她怕一去半天,姜绾身边没人伺候。
姜绾听后只说了四个字,“快去快回。”
金儿很听话,一路小跑去了前院。
看门婆子清闲的很,正在那里嗑瓜子,看到金儿,忙过来道,“金儿姑娘跑的这么急,是要出府吗?可要我叫人准备马车?”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这看门婆子委实可恨,没有这么看菜下碟的。
金儿冷眼看着她,道,“我来拿我的小银铃铛。”
说着,直接伸了手。
看门婆子一见不妙,她这是不小心抢了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东西啊,忙道,“什么小银铃铛?”
金儿冷笑道,“我忙着伺候姑娘没法出府,托秋菊帮买我一对小银铃铛,没想到进府就被人给抢了,这二门处不是最讲规矩的吗,没想到连我的东西都敢抢了。”
看门婆子极力否认,“我是检查了秋菊的包袱,这是规矩,我也瞧见了银铃铛,但我可没拿啊,秋菊那丫鬟挨了三姑娘一巴掌气不过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可没这样的。”
看门婆子一脸被人冤枉的神情。
金儿都气坏了。
她吵着要,很快就把赵管事惊动了来,得知为何争吵,赵管事都佩服看门婆子的胆子,连世子妃丫鬟的东西都敢昧下,今儿不脱她两层皮都算轻的了。
看门婆子执意说自己没拿银铃铛,但金儿说抢了,争执不下,只能搜了。
看门婆子理直气壮,银铃铛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府里但凡有点身份的婆子手里都有,除非上头写了字,否则做不了证。
不就是查吗?
查就是了。
看门婆子一点都不心虚,但她没料到两颗银铃铛做不了证,但再加上红绳和糕点、酸梅就能作证了。
赵管事的人去搜的时候,看门婆子的女儿正在吃海棠糕呢。
小厮取来东西,金儿接过后,望着赵管事道,“看门婆子抢东西的事,我家姑娘已经知道了,前院的事多归赵管事你管,姑娘让你依照家规处置。”
丢下这一句,金儿昂着脖子离开。
让你们这些个下人看三姑娘的眼色行事,让你们皮开肉绽悔之晚矣!
金儿一走,看门婆子就被摁在了板凳上,啪啪啪就是一顿板子,打的只剩半条命,然后卖给人牙子。
金儿回内院,刚走到柏景轩门前,远远的就看到四儿快步走过来。
四儿一脸的佩服,道,“你真的帮秋菊出气了?”
“那还能有假?”金儿昂着脖子,像极了一只斗胜的大公鸡。
说完,见四儿裙摆有些脏,她道,“你不是去天香院送东西吗,怎么衣服脏成这样?”
四儿还真没注意到裙摆脏了,她道,“我这不是听说你去前院帮秋菊出气了,想去凑热闹,便从小道跑,谁想小道路那么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吓到了别人……。”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你没摔伤吧?”金儿担心道。
“没事,没事,”四儿连连摇头。
那边方妈妈叫四儿,四儿赶紧过去,一边从怀里掏帕子。
帕子拿出来,从怀里带出来一只荷包。
金儿刚准备喊她,四儿已经跑进屋了。
金儿走过去,弯腰把荷包捡了起来。
一摸到荷包,金儿眼睛就睁大了,这荷包的手感可真好,姑娘惯常佩戴的荷包都比不过,也不知道是是什么料子,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