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出
血红色的数字浮现在半空中，从45开始，逐渐递减，速度大概一秒一次。
这应该是门开启前的倒计时，也是留给任务内其余玩家最后的机会。
门与众人的距离约莫有100米，位于池塘的侧后方，按照张城三人的速度，完全可以在门开启前到达。
甚至余下的时间，还可以教训龚宏宇一顿。
不过就在众人跑到一半距离后，龚宏宇突然转身面向三人，夜色深浓，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手中好似拿着什么，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异变随之发生，张城等人忽觉脑中嗡的一下，跑动的步伐瞬间被迟滞，那感觉就好似是疲乏的旅人在烂泥潭中跋涉。
是道具慢时之钟！
行动虽被迟缓，可并不妨碍张城头脑转的飞快，他想起了陈强之前对这件道具能力的介绍：短时间内迟滞附近所有人的行动能力，而慢时之钟的主人则不会受到影响。
陈强并没具体说明究竟会迟滞多长时间，但就现在情况来看，只要再持续15秒，龚宏宇便可以打开门。
张城毫不怀疑他走出门后的第一件事便会直接毁掉门，将所有人都困死在任务中。
“城哥！小心！”
陈强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张城沉浸在思考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不对后，右侧有股腥风袭来。
那是一股血浪，从不远处支离破碎的苏老爷身上激射而来。
血浪来势极快，张城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浪一点点接近，在眸中放大。
就在血浪即将洞穿他的身体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先是将血浪阻隔而下，接着用力一把捏碎了血浪。
“先走，我来拦住他！”
王亦如的身影出现，挡在了张城面前。
并未惊讶于王亦如的出手相助，作为己方唯一有战斗力的两人，自己一旦遭难，王亦如也必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换位思考，力所能及下，张城同样也会救她。
真正令张城惊讶的，是王亦如刚刚出手时的那一刹那，在阴瞳的勘破属性加成下，他发现王亦如的手臂表面好像附着上了一层什么，就是这层东西，隔绝了血浪的侵蚀。
像是某种诡异的能量。
现在明显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张城冲着王亦如大喊一声：“5秒！”
他需要王亦如为他争取到5秒钟的时间，只要再有5秒钟，他就有把握拦住龚宏宇，带所有人出去。
也不知道王亦如听到没有，下一秒钟，她的身影就与苏老爷一同消失。
她又被苏老爷“请”进了域中。
还剩下大概40米，时间也已经过去大半，孤零零的数字13冷冷的挂在半空中，像是来自深渊的诅咒。
龚宏宇的表情充满嘲弄，在他眼中，他已经胜券在握，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等待门打开，然后走出去，再以最快的速度毁掉门，困死其余三人。
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每次都会让他热血沸腾，格外兴奋。
选择午夜时分开启门，也是他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这次本中的张城与王亦如他都有些看不透，尤其是张城，明明是最后苏醒的新人，却隐隐让他有种忌惮的错觉。
他是个谨慎的人，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他会将所有干扰自己的变量都扼杀在摇篮中。
午夜时分开启门固然危险重重，不过这危险是对所有人而言的，他所要做的就是激怒这个本中的厉诡，然后利用厉诡为自己拖延张城王亦如两人的反应时间。
他拥有的道具能力特殊，慢时之钟缺乏攻击力，不过若是说用作拖延时间，那可就是神器了。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砰！”
王亦如从一处毫不起眼的位置飞了出来，她出现的突兀，仿佛是被从某处不可见的空间挤出。
蹬蹬蹬的连退好几步，嘴角有鲜血溢出，身上也多了几处凌乱的伤痕，很显然，与上次不同，这次的交手王亦如没占到丝毫的便宜。
半空中的数字刚好跳到9，她只争取了不到4秒钟。
或许是之前伤了画中女诡，与苏老爷结下了梁子，浑身浴血的苏老爷竟然放弃了追击王亦如，而选择再次向自己扑来。
他的速度虽说也被慢时之钟影响，但却远不如张城一行人明显，只是几次跳跃，就追上了痛苦跋涉的张城，接着一爪探出，狠狠朝着张城后心抓来。
这一爪要是抓实了，非得把张城心脏剜出来不可。
陈强的瞳孔慢慢缩紧，甚至忘记了逃命，王亦如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现在看来，张城恐怕在劫难逃。
不过下一秒钟，陈强的眼睛险些掉出眼眶，就连一贯面无表情的王亦如也陡的睁大了眼睛。
苏老爷的利爪精准无误的洞穿了张城所在的位置，不过想象中血腥的一幕并未上演，张城他......消失了。
毫无预兆的，突然消失了。
一阵阵惨叫从门的方向传来，陈强果断回头，发现张城正站在门前，一棒子接着一棒子的暴捶龚宏宇。
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着什么。
龚宏宇躺在地上，双手抱头，满地打滚，鲜血顺着指缝哗哗往外淌。
慢时之钟无人驱使，迟滞能力随之消失，陈强与王亦如趁此机会迅速跑到了门前，而苏老爷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居然愣在了原地。
连带着不远处的画中女诡也是。
陈强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龚宏宇，气就不打一处来，提了提裤子，上去就是一脚撩阴腿。
“王八蛋，跑啊！怎么不跑了！”接着又是一脚，“狗东西！”
几秒钟的倒计时结束，王亦如一把推开了门，门之后光怪陆离，不断有各种或见过，或闻所未闻的奇异景象闪过。
她倒是没有迟疑，一步迈了进去。
张城紧随其后。
陈强又狠狠踹了龚宏宇一脚后，也跑进了门。
门后依旧是来时的那间小屋，布置什么都没变，正当张城要反手关上门时，却发觉门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第266章 交易
他与夏晚安和楚曦一样，都是少有的，能操控域的诡怪。
陈强与画中女诡都被“请”进了他的域中。
张城对此毫无办法，他根本不清楚域形成或是施放的机理，也不知道能否通过外力强行破开，然后闯入。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不出意外的话，与两只诡怪同处域中，陈强应该是凉透了。
见惯了生离死别，张城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再说了，这里是深渊，每个进来的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与命运负责。
他能做的，就是用尽一切手段，保证自己，活下去。
“吱嘎——”
有类似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响起，张城循声查找声音的源头，发现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无从定位。
“吱嘎——，吱嘎——”
刺耳的抓挠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张城已经能感受到，似乎某扇玻璃已经难堪重负。
随着“砰”的一声脆响过后，空气中像是有座倒扣的玻璃罩节节破碎，化为湮尘，露出了其中的两道人影。
陈强满脸惶恐，正紧紧抱着王亦如的大腿，而王亦如则在剧烈的喘息，不过看情况还好，两人除了狼狈些，倒没什么明显伤势。
“噗通，噗通！”
远处池塘中传来两阵落水声，不用说，一定是苏老爷与画中女诡。
王亦如低头瞥了眼陈强，随后眼中浮现起一抹厌恶，右腿抬起，一脚就给他踹到了一边。
挨了一脚的陈强声也不敢吱，呲着牙爬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土，与之前追诡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张城饶有兴致的打量了王亦如几眼，看来这女人果真有些手段，是她闯入苏老爷域中，救了陈强一命。
没再理陈强，王亦如向厢房走去，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城，表示自己有话说。
三人回了厢房，张城认真的关好门，坐到了王亦如对面，陈强一人还在发着抖，想来还沉浸在之前的恐惧中难以自拔。
“王小姐果然信守承诺，”张城微微一笑，随后补充道：“手段也高明的很。”
王亦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后，才开口说道：“那张先生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王亦如始终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并非高高在上，而是那种一开口都天生带着寒气。
张城不以为意，道：“那是自然。”
随后起身给王亦如与自己各斟了杯茶，抿了一口后，说道：“我想之前我们的推理有误，这次任务并非只是要猜出女诡的身份，而是这座宅子内所有人的身份，以及还原曾经的那个故事。”
王亦如点点头，随后右手探入衣襟，扯出了一条手帕，手帕做工精良，最主要的是一侧用以银线绣了处名字。
安春。
想必这就是画中女诡的名字。
“这是我白天在女人卧房找到的，应该就是她的名字，”王亦如朝着门外示意了一眼，她所指的正是池塘方向。
“下午我试过，只凭名字召唤不出门，”王亦如大方承认。
陈强心里不由庆幸，幸亏没招出来，不然这女人早自己溜了。
对于王亦如救了自己的命，他原本是感激的，但现在看起来，这不过是张城与她之间的一项交易。
王亦如在暗处保护二人安全，而张城要用情报来换。
“你说你掌握了出门的线索，最好别骗我，”王亦如盯着张城的眼睛，脸上挂了一层霜气。
张城向后靠去，摆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这么大的宅子，只有周管家寥寥几位下人，王小姐就不觉得奇怪吗？”
“可他们是人，不是诡，”王亦如干脆回答，丝毫不给张城面子，“依照任务规则，npc是不能直接动手杀人的。”
她显然很早就起了疑心，也验证过自己的猜测。
张城笑了笑，说道：“谁说是现在？”
王亦如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抬头道：“你的意思是周管家一行人杀死了苏老爷与画中女人？在我们来之前。”
“不只是苏老爷与女人，”张城摇摇头，声音陡然变寒，“还有苏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不会吧，他们才几个人，这宅子上上下下少说也要百十口人，他们怎么做到的？”陈强插嘴道。
“正常条件下自然做不到，不过要是在饭菜中下毒......“张城道，“那就不好说了。”
“那尸体呢？百十具尸体又是怎么处理的？”陈强追问。
张城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还记得那口池塘吗，曹仁杰与赵飞燕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啊，”陈强眨了眨眼，一脸这个问题还需要讨论吗的表情。
“是被鱼吃了，那些尸体都被沉入了池塘中，”王亦如开口说道。
张城点点头，认可了王亦如的说法，“当时我随手撕了些馒头喂鱼，却发觉池塘中的鱼毫无兴趣，直到赵飞燕与曹仁杰先后落水，水面立时沸腾，我才想明白。”
“吃惯了肉的鱼，又怎么会吃馒头呢？”张城冷冷说道。
“还有一点，苏老爷与画中女人应该是真心相爱的，而并非一开始推测的逼婚，”王亦如的声音继续响起。
她看了张城一眼，为他简单解释了域中所看到的场景，苏老爷用身体为女人挡住了好几次伤害，如果不是他，女诡现在已经完了。
听完王亦如的话，张城眼中略有些异样的光芒闪过，不过刹那间又恢复正常。
“王小姐真是好手段，以一敌二，还占据绝对上风，”张城不禁赞叹道。
王亦如脸色如常，直直盯着张城的眼睛，没接他的话。
最后还是陈强眼看气氛不对，忙进来打了个圆场，说到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想想怎么出去才是正事。
“城哥，你的意思是还需要知道周管家等人的名字？”陈强问道。
“不是名字，是身份。”
“身份？”陈强一脑门问号，“他们不就是苏宅的管家与下人吗？还要什么身份？”
王亦如貌似随意说道：“几天后的梨园会谁给我们唱，直到现在也没见戏曲班子来，台子也没搭。”
有了刚才的尴尬后，陈强成了二人间的传话筒，一问一答，都通过他来进行。
“是挺奇怪的，”张城微微一笑。
第269章 分析
“别，别抛下我！”龚宏宇微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张城低头，正瞧见龚宏宇小半个身子也随之爬进了门，花白的头发被血染红大半，煞是可怜。
张城蹲下身，像是怜悯似的伸出手，可还未等触摸到龚宏宇，陈强就助跑过来，仿佛踢足球一般，一脚正中龚宏宇面门，接着两脚就给龚宏宇踹了出去。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城哥，就这种人，你还管他做什么！”陈强回过头，一脸怒其不争的望着张城，“他死有余辜！不知道多少人都被他阴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张城甚至没反应过来，手还停在半空中。
王亦如正坐在桌子旁，默默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你想多了，”王亦如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只是惦记着龚宏宇身上的那几件道具。”
陈强一愣，接着像是求证似的看向张城，没想到被张城目光阴森的怼了回来。
陈强咕唧咽了口吐沫，表情瞬间尴尬。
“记着，你欠我两件道具，以后有了，马上还我，”张城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没捶陈强这个铁憨憨。
转过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门外隐约传来了人的哀嚎声，不过也就是一瞬，哀嚎声消失，接着是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连肉带骨头的那一种。
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不一会，王亦如身上的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不只是伤势，就连在任务中划破的衣服，以及溅染上的血迹，都随之消失。
5分钟后，三人变得与初进任务时一样，甚至精力都恢复充沛。
眼见张城略有疑惑，陈强忙狗腿的凑过来，陪着笑脸解释，说这间屋子就好似现实与深渊的中转站，无论是从现实到深渊，还是从深渊回到现实，都需要在这里中转一下。
而最玄妙的是，这间屋子不是死的，是有生命的。
张城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陈强瞬间明白张城的意思，让他有话快说，别等自己捶他。
“在任务开始时，这间屋子会吞噬掉那些不愿出门的玩家，而在任务结束后，则会为存活下来的玩家疗伤。”
“不只是疗伤，他会将一切你在深渊中发生的事情全部抹平，什么都恢复到进入深渊之前，”陈强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说：“除了你的记忆。”
“还有多久能出去？”
“快了，大概几分钟。”
“出去会回到进门之前的位置？”
“对，”陈强点点头，“不但会回到初始位置，就连时间也会重置。”
张城思考了几秒钟，“也就是说，我回去那一刻的时间，就是我进门时的时间。”
“完全正确，”陈强补充道：“在深渊中流逝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这个世界仿佛游离于我们的认知之外，无论是时间，空间，现代量子力学这些基础的概念，还是重力，反作用力这些在我们世界中公认的规则，在这里，常常不适用。”
“就比如这次任务，我们就穿越了时间的束缚，回到了宋代，而这在现实世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因为没有东西能超越光速，跑赢时间。”
“有人推测，这是一个完全不以我们意志为主导的......不停变换，穿梭的平行世界，”陈强道。
“我们在这里只是过客，所做的一切根本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换句话说，我们一走，这个世界瞬间就会恢复原样，而这间屋子就是证明，它的能力是将进入副本前的我们复制，随后再依据复制后的模板，将成功出来的我们重置，还原如初。”
“而那些死在任务中的玩家则直接被深渊放弃，他们的模板也不再会启用，现实中也不再会有他们的位置。”
这一大段说下来，陈强有点缺氧，张城则听得震惊不已。
不止是因为深渊的玄妙，而且还是为陈强学识的广博。
“你是做什么的？”张城眨眨眼，问。
“学生，刚毕业。”
“你学的是物理？”张城道：“理论物理还是统计物理？”
陈强沉默了几秒钟，“我学的是兽医，动物科学专业遗传学系列专业。”
张城一脸懵逼。
陈强叹了口气，“通俗点说，动物的繁育，产后护理什么的，我都懂。”
张城瞬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强：“......”
“可这与理论物理学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了解的那么清楚？”张城疑惑问。
陈强无奈耸肩：“我不懂可是有人懂啊，我也是听别的玩家分析的，他是物理系教授，主要科研方向就是这一类。”
“那人是谁？介绍我认识一下！”
张城有些激动，听了陈强的话，想必这位亲入深渊的物理学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已经从科学的角度剖析了深渊的本质。
陈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怎么了？”张城问道，“不方便吗？”
陈强点点头，“恐怕是不太方便了。”
张城心头涌起一抹不太好的预感，“他不会是......凉了吧？”他试探性问。
陈强点点头。
“怎么死的？”
“其实说起来也挺尴尬的，就是我们一同过一个任务，那次任务所在的世界很特别，教授一时大意了，说这个世界的隐藏规则是反重力，结果......”陈强闭上了嘴。
“结果什么？”张城追问。
“结果我们遇到个悬崖，”陈强脸色忽然变得哭笑不得。
张城：“......”
“他......跳下去了？”
陈强点点头，小声道：“嗯，死的可惨了。”
张城：“......”
“吱嘎——”
身后突然有开门的声音，接着有道身影一闪而逝，张城猛一回头，正好对上王亦如那双淡漠眸子。
王亦如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陈强说时间到了，一分钟之内必须离开小屋，不然就再也走不掉了。
张城拉住他，让他留下自己的地址，说是出去后要找他，还有些事要问他。
出乎张城意料，陈强出奇的配合，掏出纸笔，刷刷刷的写下了一行地址，后面还留有电话号码。
在陈强出门时的一刹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扭头问：“城哥，你真名叫什么啊？我都还不知道。”
张城叹了口气，接着压低声音，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我叫张亦城，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记得保密。”
“好嘞！”
第267章 门
王亦如依旧是那副全天下都欠她钱的冷脸。
陈强苦着脸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张城看了他一眼，接着用略带怜悯的语气解释：“周管家他们根本就不是苏宅的下人，他们就是梨园中人，也就是几天后要为我们唱戏的人。”
“他们是戏子？”陈强眨了眨眼，“不会吧。”
“他们的饭菜口感极其清淡，尤其没有辛辣之物，这是因为梨园中人常年唱戏，需要对嗓子特别呵护。”
陈强顿了顿，望向张城，“只凭这一点就认定他们是唱戏的，是不是太牵强了？”
“不牵强，”王亦如幽幽开口道：“他们的身姿，步态，眉眼，都与常人有所不同，情绪表达也更突出一些，我认识一些从事这行的人，他们某些方面很相似。”
既然团队中最聪明的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那么陈强也不再怀疑。
“接下来怎么办？等着梨园戏开始吗？”他继续问道。
王亦如偏过头，用一种你怎么还不明白的眼神盯着陈强，看得他心里直突突，“如果你觉得你能活到那个时候，那么尽可以试试。”
陈强都要哭出来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王亦如。
“即使真活到了那时候，那么一切也都结束了，”张城望着门外的方向，仿佛透过门，凝视着无边的夜色。
“什......什么意思？”
陈强心头一惊，张城的这句话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像是在交代遗言。
张城：“你觉得苏老爷这一宅子的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陈强想了几秒钟，接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就是在上次梨园会的时候，那个时候人多眼杂，方便他们动手！”
王亦如冷笑一声，接过话茬，“那你猜猜下一场梨园会他们会做什么？”
陈强不觉打了个冷颤，嘴唇哆哆嗦嗦道：“他们......他们会来杀我们！”
通过张城与王亦如的交流，陈强在头脑中大概还原了故事的真相，苏老爷确实是个贪财好色之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会真心爱上画中那位女子，而那位女子也对苏老爷一见钟情，互生情愫。
可与女子一同的戏班其他人却见财起意，于是趁着苏府之人观戏醉酒，乱刀砍杀了苏老爷，后又在酒菜中下毒，毒杀了苏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女子得知此事后，或投湖自尽，或是被其余人活活溺死水中，就不得而知了。
而他们则是在故事发生不久后，才到的苏宅，以上就是他们这个本的实际背景。
“我还有一个问题，”陈强看向张城，“既然苏老爷与画中女诡都是死于周管家一行人之手，那为什么不去杀他们，而对我们这样毫不相关的人动手？”
张城思考了几秒钟，接着摇摇头，表示这个问题他也不清楚。
王亦如瞥了二人一眼，尤其是见到张城微微皱了皱眉后，忽而嘴角翘起，“是规则。”
听完王亦如的话，张城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开口道：“诡只能在池塘附近杀人？”
王亦如点点头，“并且与现实世界类似，诡只能在夜里出现，而周管家他们绝不会在夜里靠近池塘。”
众人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周管家等人只在白天出现，入夜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并且绝不会在池塘附近久留。
将这一切穿插在一起，便知道王亦如的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接下来怎么办？”
陈强压低声音问。
“等。”王亦如薄唇轻启。
她倒是不紧不慢的，似乎被困在任务中的没有她一样。
“线索应该已经够了，为什么不直接开启门回去？”张城不解问。
从实际意义上来讲，对于深渊，他确实是新人，无论是对协作者任务程序，还是规则，他甚至没有陈强了解得多。
陈强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在一般情况下，深渊任务中的玩家极少会在夜里召唤门，因为门的出现同时会激怒这个本里的诡怪，而夜里，诡怪的能力要远远强于白天。
他们通常会选择正午阳光最盛的时间召唤门，这样即便诡怪赶来阻止，也有较大几率逃脱。
张城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那还有一小部分选择在夜里召唤门，是什么情况？”张城问道。
“分两种，一种是不懂规矩的新人凑巧先搜集齐了线索，然后就迫不及待召唤门，这种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第二种是即便知道夜里危险大，可也没办法了，因为眼下的情况已经挺不到天亮，诡可能正在身后追他们。”
“召唤门可能会死，不召唤门稳死，也就搏一把喽，”陈强耸耸肩。
“看来夜里召唤门还挺危险，”张城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条规则。
“那如果有人偷偷开启了门，同一个任务中的其他玩家会知道吗？”
这才是张城真正感兴趣的，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被关在任务中，然后独自对抗暴走的诡怪。
陈强笑了笑，说这点不用担心，只要有人偷偷召唤出了门，所有人的手机都会......
“嗡......，嗡......，”
几乎就在刹那，张城，陈强，王亦如三人的手机都疯狂的震动起来。
从接触黄泉系统到如今，这还是最强烈的一次。
王亦如脸色突变，接着下一秒就直接跳起来，撞出门去，陈强瞬间也反应过来，骂了一句脏话后，转身也跑了出去。
看他们的表现，张城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本里的其余玩家偷偷开启了门！
是唯一不在这里的龚宏宇！
张城紧随二人身后，刚迈出门，就远远望见一扇门矗立在不远处，高矮宽度是寻常门的两倍左右，规制古朴，恢弘大气，不似人间俗物。
门上散发着幽幽的绿光，隐隐中有种岁月独有的沧桑气息弥漫而出。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前。
正是龚宏宇。
“龚宏宇，你个狗东西！”
陈强边跑边骂，显然也是气坏了。
“噗通，噗通。”
不是入水的声音，而像是什么相当体积的东西从水中跃出。
张城都没来得及看，不用想，肯定是感受到门气息的苏老爷与画中女诡。
第270章 诡牙
随着陈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张城也走出了门，眼前黑白交错，再回过神，他已经回到事务所中。
熟悉的场景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电脑开着，那杯放置在办公桌上的茶还在向上微微冒着热气，所有都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0点多一点点，与自己离开的时刻刚好吻合。
看来诚如陈强所说，进入深渊后的时间是游离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无论在深渊中停留多久，只要能活着出来，那么一切都会被重置。
如果不是残留下来的，那些绝难磨灭的记忆，张城甚至会以为，这些不过是自己一瞬间的臆想。
他深深呼了几口气，随后慢慢坐在椅子上，抿了口面前的热茶。
身体上的疲惫可以被小屋所消除，但精神上的冲击却不行，张城坐在椅子上，头疼的厉害。
他有无数的问题，而偏偏这些问题暂时又无人可以解答。
他很想拨通陈强留下的电话，让陈强为自己解惑，不过碍着事务所内人多眼杂，又硬生生将这份燥热压了下去，等找个机会，他准备约陈强在现实中见一面。
时间在沉思中流逝，轻轻的开门声过后，楚曦走了出来，两人完全无需客套，张城对着他点点头，让他值夜多留心后，就回了休息室。
躺在床上，12点整，日常任务的提示音准时响起，张城用被子蒙住头，今天太累了，他直接放弃了日常任务。
在昏昏沉沉中睡去，难得静谧的夜，他也难得的一夜无梦。
一觉醒来，已经快10点了，简单换了身衣服，他洗了把脸，走了出去。
迎面撞到正在卖力拖地的杜鹏，他招呼张城，说是南楠到了，正在外面与余小姐聊天，楚曦，段医生也在。
张城担心余秋说漏嘴，忙赶过去看看。
到了之后才发现，他的担心属实是多余了，余秋话很少，全程都是南楠在带节奏，自从她从杜鹏处听说余秋二人是楚曦带回来后，她的八卦之心便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
字里行间狂带余秋和楚曦的节奏。
楚曦全程冷着一张脸，脸色都能滴出水来，余秋倒是没有冷脸，不过女孩子脸面终究是薄一些，双颊微微泛红，被南楠说的抬不起头。
赶在楚曦爆炸之前，张城借口工作，强行将南楠拽进办公室，局面才缓和下来。
余秋与母亲容婉女士暂时没地方可去，又随了她母亲的性子，要强的很，不愿白住，非要在事务所中帮忙，请张城为她安排工作。
张城无奈，于是让她负责办公室内的卫生打扫，也算是为杜鹏减轻了压力。
最主要的是，能与门外前台值班的南楠分开，省得她八卦。
余秋手脚很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办公室内打扫一新，想来在家也没少做家务。
并且与干活毛毛糙糙的杜鹏不同，余秋明显更细致，一些不常注意到的边边角角也收拾的井井有条。
荣婉女士应该是身体虚弱，早饭都没出来吃，还是余秋给端了进去。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段医生，杜鹏留下看家，张城拉着楚曦，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咖啡馆。
然后将自己进入深渊的经历与他详细说了一遍，不过张城隐去了进入深渊的方式，以及那条神秘出现的留言。
其实就在昨夜回到事务所后，他便第一时间检查了电脑，却惊讶发现，留言消失了，不只是留言，就连自己与留言者的对话记录......也通通不见了。
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留言，一切都是自己极度压抑中的幻想。
楚曦沉默了许久，想来也是对张城口中的深渊不明所以，无论是形成机理，还是构成基础，通通无法以常理揣度。
他也没什么好的建议，只是劝告张城小心，下一次预感要进入深渊时，及时通知自己，试试能不能陪他一起进去。
既然深渊中有诡怪存在，那么就说明深渊本身对诡怪是不排斥的，所以楚曦的推测也有一定道理。
“你说你收到了一枚诡牙？”楚曦道：“给我看看。”
张城从网球包中找出了那枚诡牙，递给楚曦。
楚曦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接着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半晌后，楚曦突然睁开眼睛。
“有什么发现？”
张城压低声音问。
楚曦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望着掌心中那枚怪异的牙齿，眼神中不时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奇怪，”他自语了一句。
张城眨眨眼：“哪里奇怪？”
楚曦抬起头，绕过这个问题，反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印象中的诡怪是什么样子的？”
张城一愣，颇有些不理解的回答道：“就是你们这样子啊，死后执念不散，就变成了诡。”
“你，段医生，杜鹏，还有夏晚安她们，都是这样的。”
楚曦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那枚牙齿摆在张城眼前，“但我们可不会长出这样的牙齿。”
“你是说......这不是诡牙？”
楚曦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这是深渊中带出来的东西，与我们现实中的世界产生了认知层面上的断层，无法用常理揣摩。”
随后他又补充道：“但能长出这样牙齿的东西，我想与其说是诡，不如说是怪物。”
张城思考了一会，点点头，在他的印象里，楚曦等人即便是变成诡，至少还保持着人的身体，并没有发生过于异样的变化，更遑论是长出这样骇人的牙齿了。
他们受到的改变与强化，大部分集中于力量，速度，以及敏捷性与柔韧性，极少部分会获得特殊能力，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域。
就比如楚曦所能赋予的绝望与归属夏晚安操纵的重力。
能长出这样牙齿的东西，张城沉默了几秒钟，必定长着张血盆大口。
他没来由想起刚逃进门时，门外响起的那阵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连肉带骨头的那一种。
龚宏宇......很可能被吃掉了，被苏老爷与画中女诡，抑或是那个世界中的其它什么怪东西。
而那些东西的牙齿......说不准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268章 出
血红色的数字浮现在半空中，从45开始，逐渐递减，速度大概一秒一次。
这应该是门开启前的倒计时，也是留给任务内其余玩家最后的机会。
门与众人的距离约莫有100米，位于池塘的侧后方，按照张城三人的速度，完全可以在门开启前到达。
甚至余下的时间，还可以教训龚宏宇一顿。
不过就在众人跑到一半距离后，龚宏宇突然转身面向三人，夜色深浓，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手中好似拿着什么，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异变随之发生，张城等人忽觉脑中嗡的一下，跑动的步伐瞬间被迟滞，那感觉就好似是疲乏的旅人在烂泥潭中跋涉。
是道具慢时之钟！
行动虽被迟缓，可并不妨碍张城头脑转的飞快，他想起了陈强之前对这件道具能力的介绍：短时间内迟滞附近所有人的行动能力，而慢时之钟的主人则不会受到影响。
陈强并没具体说明究竟会迟滞多长时间，但就现在情况来看，只要再持续15秒，龚宏宇便可以打开门。
张城毫不怀疑他走出门后的第一件事便会直接毁掉门，将所有人都困死在任务中。
“城哥！小心！”
陈强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张城沉浸在思考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不对后，右侧有股腥风袭来。
那是一股血浪，从不远处支离破碎的苏老爷身上激射而来。
血浪来势极快，张城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浪一点点接近，在眸中放大。
就在血浪即将洞穿他的身体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先是将血浪阻隔而下，接着用力一把捏碎了血浪。
“先走，我来拦住他！”
王亦如的身影出现，挡在了张城面前。
并未惊讶于王亦如的出手相助，作为己方唯一有战斗力的两人，自己一旦遭难，王亦如也必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换位思考，力所能及下，张城同样也会救她。
真正令张城惊讶的，是王亦如刚刚出手时的那一刹那，在阴瞳的勘破属性加成下，他发现王亦如的手臂表面好像附着上了一层什么，就是这层东西，隔绝了血浪的侵蚀。
像是某种诡异的能量。
现在明显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张城冲着王亦如大喊一声：“5秒！”
他需要王亦如为他争取到5秒钟的时间，只要再有5秒钟，他就有把握拦住龚宏宇，带所有人出去。
也不知道王亦如听到没有，下一秒钟，她的身影就与苏老爷一同消失。
她又被苏老爷“请”进了域中。
还剩下大概40米，时间也已经过去大半，孤零零的数字13冷冷的挂在半空中，像是来自深渊的诅咒。
龚宏宇的表情充满嘲弄，在他眼中，他已经胜券在握，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等待门打开，然后走出去，再以最快的速度毁掉门，困死其余三人。
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每次都会让他热血沸腾，格外兴奋。
选择午夜时分开启门，也是他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这次本中的张城与王亦如他都有些看不透，尤其是张城，明明是最后苏醒的新人，却隐隐让他有种忌惮的错觉。
他是个谨慎的人，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他会将所有干扰自己的变量都扼杀在摇篮中。
午夜时分开启门固然危险重重，不过这危险是对所有人而言的，他所要做的就是激怒这个本中的厉诡，然后利用厉诡为自己拖延张城王亦如两人的反应时间。
他拥有的道具能力特殊，慢时之钟缺乏攻击力，不过若是说用作拖延时间，那可就是神器了。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砰！”
王亦如从一处毫不起眼的位置飞了出来，她出现的突兀，仿佛是被从某处不可见的空间挤出。
蹬蹬蹬的连退好几步，嘴角有鲜血溢出，身上也多了几处凌乱的伤痕，很显然，与上次不同，这次的交手王亦如没占到丝毫的便宜。
半空中的数字刚好跳到9，她只争取了不到4秒钟。
或许是之前伤了画中女诡，与苏老爷结下了梁子，浑身浴血的苏老爷竟然放弃了追击王亦如，而选择再次向自己扑来。
他的速度虽说也被慢时之钟影响，但却远不如张城一行人明显，只是几次跳跃，就追上了痛苦跋涉的张城，接着一爪探出，狠狠朝着张城后心抓来。
这一爪要是抓实了，非得把张城心脏剜出来不可。
陈强的瞳孔慢慢缩紧，甚至忘记了逃命，王亦如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现在看来，张城恐怕在劫难逃。
不过下一秒钟，陈强的眼睛险些掉出眼眶，就连一贯面无表情的王亦如也陡的睁大了眼睛。
苏老爷的利爪精准无误的洞穿了张城所在的位置，不过想象中血腥的一幕并未上演，张城他......消失了。
毫无预兆的，突然消失了。
一阵阵惨叫从门的方向传来，陈强果断回头，发现张城正站在门前，一棒子接着一棒子的暴捶龚宏宇。
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着什么。
龚宏宇躺在地上，双手抱头，满地打滚，鲜血顺着指缝哗哗往外淌。
慢时之钟无人驱使，迟滞能力随之消失，陈强与王亦如趁此机会迅速跑到了门前，而苏老爷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居然愣在了原地。
连带着不远处的画中女诡也是。
陈强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龚宏宇，气就不打一处来，提了提裤子，上去就是一脚撩阴腿。
“王八蛋，跑啊！怎么不跑了！”接着又是一脚，“狗东西！”
几秒钟的倒计时结束，王亦如一把推开了门，门之后光怪陆离，不断有各种或见过，或闻所未闻的奇异景象闪过。
她倒是没有迟疑，一步迈了进去。
张城紧随其后。
陈强又狠狠踹了龚宏宇一脚后，也跑进了门。
门后依旧是来时的那间小屋，布置什么都没变，正当张城要反手关上门时，却发觉门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第271章 第二种途径
收好诡牙，张城从衣兜掏出张纸条，正是昨天陈强留给他的那张。
上面的地址是衡平市东郊西塔路129号，距离张城所在的咖啡馆不远，二人打了辆车，直接找了过去。
地址上的位置是间宠物医院，门店不大，多说三十几个平方。
隔着玻璃门，张城远远就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陈强全副武装站在一边，右手按着只猫，左手风筒，在给猫吹毛。
一只虎头虎脑的肥英短龇牙咧嘴，后腿一顿乱蹬，像是要和陈强决一死战。
等陈强洗完了，将英短塞进猫包，交回主人手中，张城拨通了他的电话。
没响几声，电话就接通了，陈强那贱兮兮的声音传了出来，“喂？”
“是我，”张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在哪？我来找你。”
眼见着陈强脸色微变，接着急忙几步，窜进了卫生间中，“我在上班呢，”狭小空间特有的沉闷声传出，还有一部分是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在哪上班？”
“宠物医院，”陈强道：“爱猫爱狗宠物医院。”
张城盯着医院门口挂着的那块牌子，微微点了点下巴，“名字倒挺接地气的。”
“还行吧，”陈强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
张城：“我大概1小时后到，你准备一下。”
陈强迟疑了几秒钟，回复道：“好，那我找人替下班。”
“嗯。”
张城挂断了电话，接着沿街找了一家视野开阔的奶茶店，与楚曦并排坐了下来，盯着宠物医院内的一举一动。
自从想通了诡牙的事情后，张城很好奇一件事，陈强是怎么一次性得到三枚诡牙的？
这种堪称保命神器的东西又不是烂大街的便宜货，正常来说得到一枚就烧高香了，他却一下得到了三枚，这其中的故事就不得不让张城深思了。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多了，见得人也多了，扮猪吃虎的大有人在。
张城可信不着一个不知根底的“新人”。
他坐在这里，观察着宠物医院附近的一举一动，就是存了考量陈强的心思。
瞬时之翼与染血的球棒已经暴露，再加上一枚诡牙，陈强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最少藏有三件道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三件道具无论对谁，都是一份极大的诱惑。
大到足以邀约其他玩家一起，铤而走险，杀人夺宝。
张城之所以给了陈强一小时的准备时间，原因就在于此，看看他会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一小时的时间不长不短，陈强在与其中一位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后，喜笑颜开的脱下了工作服，看来是找到了人替班。
随后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撩猫逗狗，打发时间。
弄得自家店里养的加菲都懒得搭理他，懒洋洋的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晒太阳。
陈强那面一切正常，张城自己这里却发生了一起小插曲。
他只给自己点了一中杯奶茶，服务生端上来两杯，放在楚曦面前那杯还是大杯加料的巨无霸款，他眨眨眼，问是不是上错了，服务生说没有，这是隔壁桌的美女送这位先生的。
张城偏过头，发现隔壁桌一位打扮清凉的美女正朝这里看，面色期待中带着一抹娇羞，与她同桌的几位女子咯咯笑个不停，视线在楚曦与美女身上来回转换，时不时低声谈笑几句。
楚曦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脸色，执行着张城的交代，盯着不远处的宠物医院。
张城用肘怼了怼他：“兄弟，你要不要那么淡定啊，好歹表示一下嘛！”
楚曦偏过头，用一种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眼光瞥了张城一眼，淡淡道：“习惯了。”
张城：“......”
“给大佬跪了。”
一小时后，张城如约站在了宠物医院门前，身侧跟着楚曦。
隔着玻璃门看到张城后，陈强一路小跑上前，狗腿的挨个与张城与楚曦握手。
“城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陈强满脸堆笑。
“楚，楚亦曦，”楚曦平静作答。
“嘿，你俩还挺有缘分，”陈强道：“名字中间都带个亦字，张亦城，楚亦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张城也笑了，不过随后便压低声音说：“我们的真名不方便暴露，信得过你才告诉你的，记得保密。”
陈强小鸡啄米般点头，保证道：“明白，明白。”
拉着陈强来到附近一家僻静的茶馆，选了个靠里的包间，几人要了壶茶，坐了下来。
张城可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陈强，他口中的解脱者是什么意思，还有圈子，听着像是一类人的称谓，他所说的话为张城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还记得你在门里答应过我什么吗？”
张城先给陈强倒了半杯茶，微笑道。
“记得，”陈强郑重点头，“你带我出门，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张城满意的笑了笑，接着又给自己与楚曦各倒一杯。
“那我就直说了，”张城放下茶壶，“你之前所说的解脱者是什么意思？”
陈强苦笑一声，也不隐瞒，“解脱者就是指我们，以及与我们一样经历的那些人。”
“就是黄泉系统的玩家？”张城挑挑眉。
“对，因为这个黄泉系统把我们变得人不人，诡不诡，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下一个任务中，这一切像是一场永恒且没有尽头的劫难，解脱者三字不过是我们这群人的一种希冀而已，希冀着能有一日，从中解脱，”陈强声音痛苦，还隐隐饱含着难以抗拒的绝望。
待陈强平静了几秒钟，张城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黄泉系统有没有尽头？嗯......也就是说存不存在通关的可能？”
“通关后是不是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
陈强摇了摇头，“不知道，至少我所知道的圈子内还没有人真正解脱，大家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的强化自己，身体，道具，一切的一切，只求自己能在下一次任务中活下去。”
“身体？”张城眨了眨眼睛，“身体也能强化？”
陈强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紧接着压低声音道：“当然，不然......”他顿了顿，“你以为王亦如是如何用手臂挡下苏老爷攻击的。”
第269章 分析
“别，别抛下我！”龚宏宇微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张城低头，正瞧见龚宏宇小半个身子也随之爬进了门，花白的头发被血染红大半，煞是可怜。
张城蹲下身，像是怜悯似的伸出手，可还未等触摸到龚宏宇，陈强就助跑过来，仿佛踢足球一般，一脚正中龚宏宇面门，接着两脚就给龚宏宇踹了出去。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城哥，就这种人，你还管他做什么！”陈强回过头，一脸怒其不争的望着张城，“他死有余辜！不知道多少人都被他阴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张城甚至没反应过来，手还停在半空中。
王亦如正坐在桌子旁，默默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你想多了，”王亦如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只是惦记着龚宏宇身上的那几件道具。”
陈强一愣，接着像是求证似的看向张城，没想到被张城目光阴森的怼了回来。
陈强咕唧咽了口吐沫，表情瞬间尴尬。
“记着，你欠我两件道具，以后有了，马上还我，”张城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没捶陈强这个铁憨憨。
转过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门外隐约传来了人的哀嚎声，不过也就是一瞬，哀嚎声消失，接着是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连肉带骨头的那一种。
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不一会，王亦如身上的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不只是伤势，就连在任务中划破的衣服，以及溅染上的血迹，都随之消失。
5分钟后，三人变得与初进任务时一样，甚至精力都恢复充沛。
眼见张城略有疑惑，陈强忙狗腿的凑过来，陪着笑脸解释，说这间屋子就好似现实与深渊的中转站，无论是从现实到深渊，还是从深渊回到现实，都需要在这里中转一下。
而最玄妙的是，这间屋子不是死的，是有生命的。
张城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陈强瞬间明白张城的意思，让他有话快说，别等自己捶他。
“在任务开始时，这间屋子会吞噬掉那些不愿出门的玩家，而在任务结束后，则会为存活下来的玩家疗伤。”
“不只是疗伤，他会将一切你在深渊中发生的事情全部抹平，什么都恢复到进入深渊之前，”陈强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说：“除了你的记忆。”
“还有多久能出去？”
“快了，大概几分钟。”
“出去会回到进门之前的位置？”
“对，”陈强点点头，“不但会回到初始位置，就连时间也会重置。”
张城思考了几秒钟，“也就是说，我回去那一刻的时间，就是我进门时的时间。”
“完全正确，”陈强补充道：“在深渊中流逝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这个世界仿佛游离于我们的认知之外，无论是时间，空间，现代量子力学这些基础的概念，还是重力，反作用力这些在我们世界中公认的规则，在这里，常常不适用。”
“就比如这次任务，我们就穿越了时间的束缚，回到了宋代，而这在现实世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因为没有东西能超越光速，跑赢时间。”
“有人推测，这是一个完全不以我们意志为主导的......不停变换，穿梭的平行世界，”陈强道。
“我们在这里只是过客，所做的一切根本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换句话说，我们一走，这个世界瞬间就会恢复原样，而这间屋子就是证明，它的能力是将进入副本前的我们复制，随后再依据复制后的模板，将成功出来的我们重置，还原如初。”
“而那些死在任务中的玩家则直接被深渊放弃，他们的模板也不再会启用，现实中也不再会有他们的位置。”
这一大段说下来，陈强有点缺氧，张城则听得震惊不已。
不止是因为深渊的玄妙，而且还是为陈强学识的广博。
“你是做什么的？”张城眨眨眼，问。
“学生，刚毕业。”
“你学的是物理？”张城道：“理论物理还是统计物理？”
陈强沉默了几秒钟，“我学的是兽医，动物科学专业遗传学系列专业。”
张城一脸懵逼。
陈强叹了口气，“通俗点说，动物的繁育，产后护理什么的，我都懂。”
张城瞬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强：“......”
“可这与理论物理学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了解的那么清楚？”张城疑惑问。
陈强无奈耸肩：“我不懂可是有人懂啊，我也是听别的玩家分析的，他是物理系教授，主要科研方向就是这一类。”
“那人是谁？介绍我认识一下！”
张城有些激动，听了陈强的话，想必这位亲入深渊的物理学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已经从科学的角度剖析了深渊的本质。
陈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怎么了？”张城问道，“不方便吗？”
陈强点点头，“恐怕是不太方便了。”
张城心头涌起一抹不太好的预感，“他不会是......凉了吧？”他试探性问。
陈强点点头。
“怎么死的？”
“其实说起来也挺尴尬的，就是我们一同过一个任务，那次任务所在的世界很特别，教授一时大意了，说这个世界的隐藏规则是反重力，结果......”陈强闭上了嘴。
“结果什么？”张城追问。
“结果我们遇到个悬崖，”陈强脸色忽然变得哭笑不得。
张城：“......”
“他......跳下去了？”
陈强点点头，小声道：“嗯，死的可惨了。”
张城：“......”
“吱嘎——”
身后突然有开门的声音，接着有道身影一闪而逝，张城猛一回头，正好对上王亦如那双淡漠眸子。
王亦如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陈强说时间到了，一分钟之内必须离开小屋，不然就再也走不掉了。
张城拉住他，让他留下自己的地址，说是出去后要找他，还有些事要问他。
出乎张城意料，陈强出奇的配合，掏出纸笔，刷刷刷的写下了一行地址，后面还留有电话号码。
在陈强出门时的一刹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扭头问：“城哥，你真名叫什么啊？我都还不知道。”
张城叹了口气，接着压低声音，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我叫张亦城，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记得保密。”
“好嘞！”
第272章 传说
“身体怎样强化？”
陈强摇摇头，“不清楚。”
“不清楚？”张城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
“真不清楚，”陈强摊开手，似乎是担心张城不信，忙解释道：“类似王亦如那样的玩家很少很少，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上次任务中才第一次见到。”
陈强的说法倒也站得住脚，张城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你所谓的解脱者圈子有多大？大概有多少人？”
陈强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道：“这可不好说，因为不停有老玩家消失，又不断有新玩家加入，但根据每次会议规模来看，最少也有上百人。”
“这还只是衡平及附近地区的玩家，其它地方有多少，就不清楚了，”陈强补充说“当然，还没算一些不愿来的。”
“有这么多人？”
张城略有些诧异，诧异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以及不安。
看来这个所谓的黄泉系统对现实世界的侵蚀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更可怕的是，这份侵蚀还在持续扩张。
“你所说的会议是什么？”张城稳了稳心神，挑眉道：“难道你们还定期开会？”
这次陈强没有否定，“算是吧，衡平及附近周边的玩家每隔三周就来一处指定地点开会，商讨对付黄泉系统的对策，还有交流在深渊任务中获得的经验与心得。”
“谁主持会议？”
“没有固定的人选，一般都是由到场的几位老玩家一同主持。”
“高阶玩家？”张城眨眨眼。
陈强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就是老玩家，是不是高阶玩家不清楚。”
“为什么不找高阶玩家为所有人介绍经验，他们经验岂不是更丰富？”张城端着的茶杯拿起又放下，面露不解。
陈强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担心暴露身份。”
“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东西吗？”说话的是楚曦，自从坐在这里，他还是第一次开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枚瞬时之翼就是楚曦带回来的，虽然张城从未对他说起过道具的事，但依着他的聪慧，早已推测出了些许端倪。
陈强抿了口茶水，接着望向楚曦，“一部分原因吧。”
“不过很少有人敢打高阶玩家的主意，毕竟......”他咽了口吐沫，偷瞄了张城两眼，小声说道：“他们可不是好惹的。”
在陈强心中，张城已经与高阶玩家挂上了等号。
“那又是因为什么？”张城疑惑道。
“因为一个传说，”陈强抬头看着张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传说？什么传说？”
陈强顿了顿，又灌了一口茶水，半天没说话。
张城也看出来情况不太对，声音轻柔了许多，“没事，有什么你直说就好。”
陈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城哥，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人知道你是高阶玩家，千万不要，”他压低声音说。
“有人针对高阶玩家？”
陈强摇摇头，接着叹了口气，道：“不是有人，是所有人。”
这次不但是张城，就连一旁的楚曦都微微有些动容。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们惧怕高阶玩家吗？”张城惊讶问。
“但与高阶玩家相比，他们还是更惧怕深渊，”陈强抬起头，直视张城双眼。
张城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陈强：“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传说吗？”
张城点点头。
“有传言说，只要玩家击杀了一名高阶玩家后，那么便可以继承他的高阶成就，从一名普通玩家升级成为系统中的高阶玩家，”陈强说道。
隐隐的，张城竟从陈强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欣羡。
“高阶玩家是一种成就？”张城皱了皱眉，“是系统所赋予的？”
“当然，每一位高阶玩家都是经过系统所承认的，”陈强转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将系统界面对准张城，“普通玩家的系统界面是黑色的，而高阶玩家......是灰色的。”
张城下意识就要去掏手机看，结果动作停在了半空，陈强还在身边，想着是不是该避讳一些......
没想到陈强无所谓的笑了笑，忽而压低声音说，“你的是灰色的，我留意过，还有王亦如，她的也是。”
“你们都是高阶玩家。”
陈强的语气无比确定。
楚曦的视线瞬间变的泠冽，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从楚曦附近蔓延出来，转瞬间就笼罩了三人。
张城清楚，一贯谨慎的楚曦提前开启了他的域，以备不测。
陈强像是感应到什么般，先是看了楚曦一眼，接着扭过头，对着张城很郑重的说：“城哥，我知道深浅，你的身份我会保密的，你放心。”
张城上下打量了他几秒钟，点点头，继续问道：“成为高阶玩家有什么好处？”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若是没有好处，又怎么会有人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选择击杀高阶玩家。
“还记得我们这个圈子的名字吗？”陈强压低声音说。
“解脱者。”
陈强点点头，“只有成为高阶玩家，才有机会彻底解脱。”
张城道：“彻底脱离黄泉系统？”
“不，不是脱离，”陈强偏过头，望向窗外，双眼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是掌控，成为掌控这个系统的幕后之一。”
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向往。
张城瞬间愣住了，这个答案着实惊到了他，“黄泉系统岂是人力可以掌控的？”他下意识回问。
“谁知道真走到了那一步，我们又会变成什么东西呢？”陈强笑了笑，一改之前的颓废，似乎提到这些，又让他的心里燃起了希望。
只不过是一种不该存在的，畸形的希望。
“这是一场物竞天择的游戏，幕后之人在利用深渊层层选拔出我们中的最强者，然后加入它们，为它们补充新鲜的血液，成为最新一批的管理者。”
陈强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似乎也觉得之前的表现过了些，不由解释道：“这些虽然是传说，但至少听着很合理。”
“是殉道者？”张城冷冷开口。
第270章 诡牙
随着陈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张城也走出了门，眼前黑白交错，再回过神，他已经回到事务所中。
熟悉的场景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电脑开着，那杯放置在办公桌上的茶还在向上微微冒着热气，所有都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0点多一点点，与自己离开的时刻刚好吻合。
看来诚如陈强所说，进入深渊后的时间是游离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无论在深渊中停留多久，只要能活着出来，那么一切都会被重置。
如果不是残留下来的，那些绝难磨灭的记忆，张城甚至会以为，这些不过是自己一瞬间的臆想。
他深深呼了几口气，随后慢慢坐在椅子上，抿了口面前的热茶。
身体上的疲惫可以被小屋所消除，但精神上的冲击却不行，张城坐在椅子上，头疼的厉害。
他有无数的问题，而偏偏这些问题暂时又无人可以解答。
他很想拨通陈强留下的电话，让陈强为自己解惑，不过碍着事务所内人多眼杂，又硬生生将这份燥热压了下去，等找个机会，他准备约陈强在现实中见一面。
时间在沉思中流逝，轻轻的开门声过后，楚曦走了出来，两人完全无需客套，张城对着他点点头，让他值夜多留心后，就回了休息室。
躺在床上，12点整，日常任务的提示音准时响起，张城用被子蒙住头，今天太累了，他直接放弃了日常任务。
在昏昏沉沉中睡去，难得静谧的夜，他也难得的一夜无梦。
一觉醒来，已经快10点了，简单换了身衣服，他洗了把脸，走了出去。
迎面撞到正在卖力拖地的杜鹏，他招呼张城，说是南楠到了，正在外面与余小姐聊天，楚曦，段医生也在。
张城担心余秋说漏嘴，忙赶过去看看。
到了之后才发现，他的担心属实是多余了，余秋话很少，全程都是南楠在带节奏，自从她从杜鹏处听说余秋二人是楚曦带回来后，她的八卦之心便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
字里行间狂带余秋和楚曦的节奏。
楚曦全程冷着一张脸，脸色都能滴出水来，余秋倒是没有冷脸，不过女孩子脸面终究是薄一些，双颊微微泛红，被南楠说的抬不起头。
赶在楚曦爆炸之前，张城借口工作，强行将南楠拽进办公室，局面才缓和下来。
余秋与母亲容婉女士暂时没地方可去，又随了她母亲的性子，要强的很，不愿白住，非要在事务所中帮忙，请张城为她安排工作。
张城无奈，于是让她负责办公室内的卫生打扫，也算是为杜鹏减轻了压力。
最主要的是，能与门外前台值班的南楠分开，省得她八卦。
余秋手脚很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办公室内打扫一新，想来在家也没少做家务。
并且与干活毛毛糙糙的杜鹏不同，余秋明显更细致，一些不常注意到的边边角角也收拾的井井有条。
荣婉女士应该是身体虚弱，早饭都没出来吃，还是余秋给端了进去。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段医生，杜鹏留下看家，张城拉着楚曦，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咖啡馆。
然后将自己进入深渊的经历与他详细说了一遍，不过张城隐去了进入深渊的方式，以及那条神秘出现的留言。
其实就在昨夜回到事务所后，他便第一时间检查了电脑，却惊讶发现，留言消失了，不只是留言，就连自己与留言者的对话记录......也通通不见了。
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留言，一切都是自己极度压抑中的幻想。
楚曦沉默了许久，想来也是对张城口中的深渊不明所以，无论是形成机理，还是构成基础，通通无法以常理揣度。
他也没什么好的建议，只是劝告张城小心，下一次预感要进入深渊时，及时通知自己，试试能不能陪他一起进去。
既然深渊中有诡怪存在，那么就说明深渊本身对诡怪是不排斥的，所以楚曦的推测也有一定道理。
“你说你收到了一枚诡牙？”楚曦道：“给我看看。”
张城从网球包中找出了那枚诡牙，递给楚曦。
楚曦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接着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半晌后，楚曦突然睁开眼睛。
“有什么发现？”
张城压低声音问。
楚曦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望着掌心中那枚怪异的牙齿，眼神中不时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奇怪，”他自语了一句。
张城眨眨眼：“哪里奇怪？”
楚曦抬起头，绕过这个问题，反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印象中的诡怪是什么样子的？”
张城一愣，颇有些不理解的回答道：“就是你们这样子啊，死后执念不散，就变成了诡。”
“你，段医生，杜鹏，还有夏晚安她们，都是这样的。”
楚曦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那枚牙齿摆在张城眼前，“但我们可不会长出这样的牙齿。”
“你是说......这不是诡牙？”
楚曦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这是深渊中带出来的东西，与我们现实中的世界产生了认知层面上的断层，无法用常理揣摩。”
随后他又补充道：“但能长出这样牙齿的东西，我想与其说是诡，不如说是怪物。”
张城思考了一会，点点头，在他的印象里，楚曦等人即便是变成诡，至少还保持着人的身体，并没有发生过于异样的变化，更遑论是长出这样骇人的牙齿了。
他们受到的改变与强化，大部分集中于力量，速度，以及敏捷性与柔韧性，极少部分会获得特殊能力，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域。
就比如楚曦所能赋予的绝望与归属夏晚安操纵的重力。
能长出这样牙齿的东西，张城沉默了几秒钟，必定长着张血盆大口。
他没来由想起刚逃进门时，门外响起的那阵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连肉带骨头的那一种。
龚宏宇......很可能被吃掉了，被苏老爷与画中女诡，抑或是那个世界中的其它什么怪东西。
而那些东西的牙齿......说不准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271章 第二种途径
收好诡牙，张城从衣兜掏出张纸条，正是昨天陈强留给他的那张。
上面的地址是衡平市东郊西塔路129号，距离张城所在的咖啡馆不远，二人打了辆车，直接找了过去。
地址上的位置是间宠物医院，门店不大，多说三十几个平方。
隔着玻璃门，张城远远就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陈强全副武装站在一边，右手按着只猫，左手风筒，在给猫吹毛。
一只虎头虎脑的肥英短龇牙咧嘴，后腿一顿乱蹬，像是要和陈强决一死战。
等陈强洗完了，将英短塞进猫包，交回主人手中，张城拨通了他的电话。
没响几声，电话就接通了，陈强那贱兮兮的声音传了出来，“喂？”
“是我，”张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在哪？我来找你。”
眼见着陈强脸色微变，接着急忙几步，窜进了卫生间中，“我在上班呢，”狭小空间特有的沉闷声传出，还有一部分是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在哪上班？”
“宠物医院，”陈强道：“爱猫爱狗宠物医院。”
张城盯着医院门口挂着的那块牌子，微微点了点下巴，“名字倒挺接地气的。”
“还行吧，”陈强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
张城：“我大概1小时后到，你准备一下。”
陈强迟疑了几秒钟，回复道：“好，那我找人替下班。”
“嗯。”
张城挂断了电话，接着沿街找了一家视野开阔的奶茶店，与楚曦并排坐了下来，盯着宠物医院内的一举一动。
自从想通了诡牙的事情后，张城很好奇一件事，陈强是怎么一次性得到三枚诡牙的？
这种堪称保命神器的东西又不是烂大街的便宜货，正常来说得到一枚就烧高香了，他却一下得到了三枚，这其中的故事就不得不让张城深思了。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多了，见得人也多了，扮猪吃虎的大有人在。
张城可信不着一个不知根底的“新人”。
他坐在这里，观察着宠物医院附近的一举一动，就是存了考量陈强的心思。
瞬时之翼与染血的球棒已经暴露，再加上一枚诡牙，陈强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最少藏有三件道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三件道具无论对谁，都是一份极大的诱惑。
大到足以邀约其他玩家一起，铤而走险，杀人夺宝。
张城之所以给了陈强一小时的准备时间，原因就在于此，看看他会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一小时的时间不长不短，陈强在与其中一位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后，喜笑颜开的脱下了工作服，看来是找到了人替班。
随后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撩猫逗狗，打发时间。
弄得自家店里养的加菲都懒得搭理他，懒洋洋的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晒太阳。
陈强那面一切正常，张城自己这里却发生了一起小插曲。
他只给自己点了一中杯奶茶，服务生端上来两杯，放在楚曦面前那杯还是大杯加料的巨无霸款，他眨眨眼，问是不是上错了，服务生说没有，这是隔壁桌的美女送这位先生的。
张城偏过头，发现隔壁桌一位打扮清凉的美女正朝这里看，面色期待中带着一抹娇羞，与她同桌的几位女子咯咯笑个不停，视线在楚曦与美女身上来回转换，时不时低声谈笑几句。
楚曦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脸色，执行着张城的交代，盯着不远处的宠物医院。
张城用肘怼了怼他：“兄弟，你要不要那么淡定啊，好歹表示一下嘛！”
楚曦偏过头，用一种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眼光瞥了张城一眼，淡淡道：“习惯了。”
张城：“......”
“给大佬跪了。”
一小时后，张城如约站在了宠物医院门前，身侧跟着楚曦。
隔着玻璃门看到张城后，陈强一路小跑上前，狗腿的挨个与张城与楚曦握手。
“城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陈强满脸堆笑。
“楚，楚亦曦，”楚曦平静作答。
“嘿，你俩还挺有缘分，”陈强道：“名字中间都带个亦字，张亦城，楚亦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张城也笑了，不过随后便压低声音说：“我们的真名不方便暴露，信得过你才告诉你的，记得保密。”
陈强小鸡啄米般点头，保证道：“明白，明白。”
拉着陈强来到附近一家僻静的茶馆，选了个靠里的包间，几人要了壶茶，坐了下来。
张城可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陈强，他口中的解脱者是什么意思，还有圈子，听着像是一类人的称谓，他所说的话为张城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还记得你在门里答应过我什么吗？”
张城先给陈强倒了半杯茶，微笑道。
“记得，”陈强郑重点头，“你带我出门，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张城满意的笑了笑，接着又给自己与楚曦各倒一杯。
“那我就直说了，”张城放下茶壶，“你之前所说的解脱者是什么意思？”
陈强苦笑一声，也不隐瞒，“解脱者就是指我们，以及与我们一样经历的那些人。”
“就是黄泉系统的玩家？”张城挑挑眉。
“对，因为这个黄泉系统把我们变得人不人，诡不诡，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下一个任务中，这一切像是一场永恒且没有尽头的劫难，解脱者三字不过是我们这群人的一种希冀而已，希冀着能有一日，从中解脱，”陈强声音痛苦，还隐隐饱含着难以抗拒的绝望。
待陈强平静了几秒钟，张城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黄泉系统有没有尽头？嗯......也就是说存不存在通关的可能？”
“通关后是不是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
陈强摇了摇头，“不知道，至少我所知道的圈子内还没有人真正解脱，大家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的强化自己，身体，道具，一切的一切，只求自己能在下一次任务中活下去。”
“身体？”张城眨了眨眼睛，“身体也能强化？”
陈强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紧接着压低声音道：“当然，不然......”他顿了顿，“你以为王亦如是如何用手臂挡下苏老爷攻击的。”
第272章 传说
“身体怎样强化？”
陈强摇摇头，“不清楚。”
“不清楚？”张城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
“真不清楚，”陈强摊开手，似乎是担心张城不信，忙解释道：“类似王亦如那样的玩家很少很少，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上次任务中才第一次见到。”
陈强的说法倒也站得住脚，张城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你所谓的解脱者圈子有多大？大概有多少人？”
陈强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道：“这可不好说，因为不停有老玩家消失，又不断有新玩家加入，但根据每次会议规模来看，最少也有上百人。”
“这还只是衡平及附近地区的玩家，其它地方有多少，就不清楚了，”陈强补充说“当然，还没算一些不愿来的。”
“有这么多人？”
张城略有些诧异，诧异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以及不安。
看来这个所谓的黄泉系统对现实世界的侵蚀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更可怕的是，这份侵蚀还在持续扩张。
“你所说的会议是什么？”张城稳了稳心神，挑眉道：“难道你们还定期开会？”
这次陈强没有否定，“算是吧，衡平及附近周边的玩家每隔三周就来一处指定地点开会，商讨对付黄泉系统的对策，还有交流在深渊任务中获得的经验与心得。”
“谁主持会议？”
“没有固定的人选，一般都是由到场的几位老玩家一同主持。”
“高阶玩家？”张城眨眨眼。
陈强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就是老玩家，是不是高阶玩家不清楚。”
“为什么不找高阶玩家为所有人介绍经验，他们经验岂不是更丰富？”张城端着的茶杯拿起又放下，面露不解。
陈强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担心暴露身份。”
“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东西吗？”说话的是楚曦，自从坐在这里，他还是第一次开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枚瞬时之翼就是楚曦带回来的，虽然张城从未对他说起过道具的事，但依着他的聪慧，早已推测出了些许端倪。
陈强抿了口茶水，接着望向楚曦，“一部分原因吧。”
“不过很少有人敢打高阶玩家的主意，毕竟......”他咽了口吐沫，偷瞄了张城两眼，小声说道：“他们可不是好惹的。”
在陈强心中，张城已经与高阶玩家挂上了等号。
“那又是因为什么？”张城疑惑道。
“因为一个传说，”陈强抬头看着张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传说？什么传说？”
陈强顿了顿，又灌了一口茶水，半天没说话。
张城也看出来情况不太对，声音轻柔了许多，“没事，有什么你直说就好。”
陈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城哥，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人知道你是高阶玩家，千万不要，”他压低声音说。
“有人针对高阶玩家？”
陈强摇摇头，接着叹了口气，道：“不是有人，是所有人。”
这次不但是张城，就连一旁的楚曦都微微有些动容。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们惧怕高阶玩家吗？”张城惊讶问。
“但与高阶玩家相比，他们还是更惧怕深渊，”陈强抬起头，直视张城双眼。
张城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陈强：“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传说吗？”
张城点点头。
“有传言说，只要玩家击杀了一名高阶玩家后，那么便可以继承他的高阶成就，从一名普通玩家升级成为系统中的高阶玩家，”陈强说道。
隐隐的，张城竟从陈强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欣羡。
“高阶玩家是一种成就？”张城皱了皱眉，“是系统所赋予的？”
“当然，每一位高阶玩家都是经过系统所承认的，”陈强转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将系统界面对准张城，“普通玩家的系统界面是黑色的，而高阶玩家......是灰色的。”
张城下意识就要去掏手机看，结果动作停在了半空，陈强还在身边，想着是不是该避讳一些......
没想到陈强无所谓的笑了笑，忽而压低声音说，“你的是灰色的，我留意过，还有王亦如，她的也是。”
“你们都是高阶玩家。”
陈强的语气无比确定。
楚曦的视线瞬间变的泠冽，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从楚曦附近蔓延出来，转瞬间就笼罩了三人。
张城清楚，一贯谨慎的楚曦提前开启了他的域，以备不测。
陈强像是感应到什么般，先是看了楚曦一眼，接着扭过头，对着张城很郑重的说：“城哥，我知道深浅，你的身份我会保密的，你放心。”
张城上下打量了他几秒钟，点点头，继续问道：“成为高阶玩家有什么好处？”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若是没有好处，又怎么会有人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选择击杀高阶玩家。
“还记得我们这个圈子的名字吗？”陈强压低声音说。
“解脱者。”
陈强点点头，“只有成为高阶玩家，才有机会彻底解脱。”
张城道：“彻底脱离黄泉系统？”
“不，不是脱离，”陈强偏过头，望向窗外，双眼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是掌控，成为掌控这个系统的幕后之一。”
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向往。
张城瞬间愣住了，这个答案着实惊到了他，“黄泉系统岂是人力可以掌控的？”他下意识回问。
“谁知道真走到了那一步，我们又会变成什么东西呢？”陈强笑了笑，一改之前的颓废，似乎提到这些，又让他的心里燃起了希望。
只不过是一种不该存在的，畸形的希望。
“这是一场物竞天择的游戏，幕后之人在利用深渊层层选拔出我们中的最强者，然后加入它们，为它们补充新鲜的血液，成为最新一批的管理者。”
陈强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似乎也觉得之前的表现过了些，不由解释道：“这些虽然是传说，但至少听着很合理。”
“是殉道者？”张城冷冷开口。
第273章 郁家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陈强狠狠打了个哆嗦，接着用一股诧异的眼光紧紧盯着张城双眸，缓缓说道：“城哥，你胆子真大，我们从来不敢提起它们的名字，如果非要提起的话，也只是用它们指代。”
“高阶玩家最终会成为殉道者？”张城并不理会陈强的话，他只关心结果。
陈强摇摇头，“并不绝对，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但要想成为殉道者，就必须先成为高阶玩家，”他顿了顿，用很正式的语气说：“这是前提。”
“既然这样，那你就没想过杀掉一位高阶玩家，取而代之？”张城忽而笑着说，接着给他斟了一杯满茶。
陈强望着面前那杯满茶，面露苦色：“城哥，酒要满，茶要半的道理我懂，但我更懂自己几斤几两，杀人的事，我做不来。”
“做不来只是能力问题，或许有能力后就做的来了，”楚曦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锋芒，陈强不由心中一凛。
“这......这是什么话？”
张城也觉得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唬人不大好，可事出有因，他对陈强并不托底，让楚曦去探探他的口风也好。
他没有理会陈强求援似的目光，只是静静低头喝茶。
陈强在楚曦冰冷的视线中瑟瑟发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并不凶悍的年轻人却给了他极大地心理压力，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人，而是如同苏老爷一般的厉诡。
那种侵入骨髓的寒意都如出一辙。
张城看差不多了，才出来打了个圆场，此时的陈强乖得像只猫。
“下次会议什么时候开？”
陈强思考了一会，答道：“三天后。”
“地址在哪里？”
“方圆大厦顶层会议室。”
“怎么会在那里？”张城蹙了蹙眉，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会议是见不得光的，应该越低调，越不引人注意为好，怎么会选在衡平市的地标建筑——方圆大厦。
还是顶层会议室？
是担心不够瞩目吗？
陈强将张城的表情看在眼中，他自然知道张城在想什么，因为自己当初听到会议的举办地点时，也是一样的表情。
“是在方圆大厦没错，”陈强有意压低声音，“但你放心，消息不会走漏的，那里也有我们的人在。”
“方圆大厦里？”张城眨了眨眼睛，“有玩家在方圆大厦的管理层？”
陈强摇了摇头，“不止，听说是在郁家。”
作为土生土长的衡平人，张城自然听说过郁家所掌控的郁氏集团，毫不夸张的说，整座城市一多半的高精尖产业都在他们手中，还有连带的整套产业链，这座方圆大厦就是郁氏集团旗下的一处产业。
“是郁氏集团的郁广德，他也是玩家？”
陈强接着摇头，“是他的独子，郁晚卿。”
“郁晚卿？”
这个名字张城也熟悉，当年也算是衡平的风云人物，不过之后听说出了什么事，就销声匿迹了，连他的父亲郁广德都很少再提及他。
张城迟疑了几秒钟，“消息准确吗？”
“应该准确，是我那位朋友告诉我的，”一提到自己那位朋友，陈强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想必这位朋友就是死在龚宏宇手里的那位，也就是慢时之钟的上一任主人。
“据他所说，郁晚卿是出了车祸，断了两条腿，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那他怎么下本，难道坐着轮椅去？”张城问出了一个极其贴合实际的问题。
陈强瞥了张城一眼，颇有些气愤道：“谁叫他有个好爹呢？那么多人护着他，想死都难。”
“怎么？他还能带人下本？”张城问道。
“嗯，”陈强点点头，“协作者任务支持组队，不过在组队上有人数限制，一般难度的本最多支持三人队。”
“也就是说你最多可以带上两位朋友一起下本，”说道这里陈强往张城身边靠了靠，显得二人很是亲昵，“当然，带一个更可以了。”
张城瞥了他一眼，接着默默挪了挪屁股，与他划分开界限。
“城哥~”
陈强一边贴近张城，一边撒着娇。
“你还有道具吗？”
张城换到了楚曦身边，坐下后冷冷开口道。
“没了，”陈强将衣兜以及裤兜都翻了出来，示意自己身无分文。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张城抿了口茶。
“但我可以给你提供情报啊，我情报能力很强的，”陈强拍的胸脯啪啪响，就怕张城不要他。
“会议在三天后什么时间？”张城吐了口气。
“凌晨，12时。”
“怎么选这个时间？”
陈强摇摇头，说他也不清楚，他第一次参加的时间就是这样，从未变过。
张城站起身，“那好，到时我来找你，你带我一同过去。”
陈强一听话里有门，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放心吧城哥，妥妥的。”
接着一路千恩万谢的将张城楚曦二人送出门，若不是张城执意不许，陈强甚至想一路给他们送回家。
“城哥，你们住哪里？”
“望花路生态小区。”
张城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地址，楚曦闻言翘起嘴角，没说话。
与陈强分别后，张城带着楚曦步行了一会，确定没人跟踪，才寻了个僻静地打了车，回到事务所。
刚一进门，就见段医生横眉冷竖，一双眸子死死盯在杜鹏身上，像是要给他钻两个眼。
杜鹏则缩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南楠站在中间左右劝着什么，余秋是外人不好说话，尴尬的站在一旁，左右手绞在一起。
不用猜，肯定是杜鹏又闯祸了，惹怒了段医生，张城上前打着圆场。
“这是怎么了？”
南楠听到张城的声音，才松了口气，直言怎么才回来，她都要拉不住了。
随后又给张城楚曦二人解释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张城临走前不是安排了余秋打扫办公室嘛，余秋干完活后又主动帮着段医生收拾医务室，她人勤快，手脚又麻利，段医生对余秋是赞不绝口。
结果凑巧被路过的杜鹏听到了，他也想效仿一下余秋，于是趁着段医生午休，就把段医生的医务室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结果......
第274章 报酬
南楠顿了顿，偷瞄了一眼段医生，没敢继续往下说。
“结果什么？”张城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结果他收拾后忘记关水阀了，把段医生的医务室给淹了，”南楠凑到张城耳边，小声嘀咕说。
张城低头看了看湿漉漉的地面，一脑门黑线。
后来还是楚曦站出来，劝段医生别和杜鹏一般见识，张城也跟着劝，说杜鹏也是好心。
张城与楚曦的面子不能不给，在众人说和下，段医生算是放过了杜鹏，杜鹏也保证再也不进医务室了。
直到段医生冷着脸，打开医务室门的时候，张城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看来段医生没直接砍死杜鹏，已经是品德高尚了。
一段插曲过后，事务所内的生活又趋于平静。
晚上平躺在床上，张城点进黄泉系统，发现自己的界面与陈强的确有不同，黑灰两种颜色很好分辨。
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的缘故，张城居然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好似屏幕中间有个漩涡，随时会将自己吸进去一样。
摇摇头，打消掉奇怪的念头，张城刚要退出系统，冷不丁在屏幕下方发现一条未读信息。
“恭喜你，黄泉体验官，你的第一次协作者任务已经顺利达成，功勋值+200”
“已解锁第二个专属称号：深渊探索者（初级）”
“恭喜你，深渊探索者，深渊之门已为你洞开，殉道者们聚在一起，期待着你更加精彩的表现。”
张城收了手机，揣摩起深渊探索者这个称号，他有种预感，以后的大部分任务都要进入到深渊中完成。
慢慢的，张城带着疑惑，沉沉睡去。
......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南楠依旧天天上各种论坛刷着帖子，为自家事务所宣传，张城笑着劝她不要急，事务所本就属偏行，半年不开张都是常有的事。
南楠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真要半年不开张我们不得饿死啊，张城尴尬跟了一句，说不还有下句吗，来个大单的话，开张就吃三年。
南楠瞪了他一眼，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他醒醒，别做梦了。
荣婉女士的身体也养好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能由余秋扶着，出来走动走动。
杜鹏蹲在一边嘿嘿直笑，揶揄楚曦说看着挺聪明个人怎么那么没眼力呢，还不赶紧去搭把手，搞定丈母娘是成功婚姻的必修课。
楚曦都懒得搭理他，但也没走开，就在一旁静静矗立，看着余秋扶着荣婉女士，一圈圈绕着。
平淡又快乐中，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以前不觉怎样，可对于踏足过深渊的张城来说，眼前平淡的生活才更弥足珍贵。
三天后，天刚刚擦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张城放下筷子，拿起接听。
是陈强打来的，比约定时间早了不少，听着语气也不大对，仿佛很着急。
张城问怎么了，电话那头又支支吾吾不肯说。
叫上楚曦，两人朝着约定地点赶了过去，谨慎起见，张城又背上了网球包。
还是原来那间茶馆，还是同一间包房，推开门，陈强正一脸焦急的坐在那里，初秋的天气，额头上竟微微冒着汗滴。
“出什么事了？”
陈强哆哆嗦嗦道：“我的任务时限提前了。”
“协作者任务？”张城压低声音问。
陈强点点头，接着很快补充道：“正常应该是一个月一次，会议记录中最频繁也不过是一周左右，可这次......”
张城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次距离他们从上个任务出来，不过才三四天而已。
没有废话，张城直接道：“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小时。”
“怎么快？”
“嗯，”陈强脸色惨白，咽了口吐沫，接着一把抓住张城的手，带着哭腔道：“城哥，你得救我啊！”
“可我并没有受到深渊的召唤，”张城并非不想帮他，他说的是实话。
陈强一听有门，眼睛都亮了，忙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们可以通过他的门一同进入深渊。
“这样也行？”张城诧异问。
“当然，不然类似郁晚卿那样的人早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在得知张城愿意陪同自己一起前往后，陈强喜笑颜开，仿佛肯定自己此次能活下来。
“每次他都带人前往？”
“对，”陈强点头，“都是他请的人，在深渊中护他周全，”接着他又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张城看懂了，说的是郁晚卿会相应付给那些人报酬。
张城是真没想到，靠这个还能赚钱。
陈强嗤了一声，说何止是能赚钱，还能赚大钱呢，就郁晚卿那种身价的人，随随便便拿出七位数不跟玩似的。
这可是拿命赚的钱，多少都不算多。
话音刚落，发现张城在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接着忽然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拿命赚的钱，多少都不算多，你是不是也得......”
陈强：“......”
“城哥你这学习能力是不是太强了？”
在陈强再三发誓自己兜比脸都干净后，张城还是没有放过他，让他给自己打了张2万块的欠条，说是劳务费，等有钱了记得还他。
主要还是陈强自己说的，郁晚卿保镖的薪水都过百万，那么自己要两万不过分吧。
合情合理合法。
望着张城笑呵呵的收起欠条，陈强反手就想甩自己一巴掌。
最后一段时间里，陈强向张城二人简单普及了一下有关进入深渊的常识，第一条就是在小屋苏醒后，己方三人一定不要表现得熟络，尤其不能被其他玩家发现他们在组队。
张城点点头，他明白陈强的顾虑，深渊内的危险绝不止来自于诡怪，身侧的同伴也是危险之一。
就比如上一个本中的龚宏宇。
这件事对张城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甚至于现在想来仍阵阵后怕，若不是最后关头自己开启了瞬时之翼，瞬移到龚宏宇身侧，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被其他玩家发现己方三人组队，很可能会受到针对，毕竟谁也不愿将出去的希望寄托在陌生人的身上，尤其是那种出门后或许会直接毁掉门的那种陌生人。
第275章 学校
“嗡...嗡...”
有震动声响起，陈强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准备好了吗？”
张城点点头。
陈强轻轻点击屏幕，就在手指触碰到屏幕的瞬间，有股诡异的疲惫感从躯体的最深处蔓延出来，三人视线同时模糊。
随后眼前一黑。
......
张城依旧是最后一个醒来，他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女人的哭声，听着刺耳又绝望。
一点点，张城的视线清晰起来，他慢慢坐起身，环视四周，几根白色的蜡烛幽幽燃着，依旧是那间不大的屋子，变得只是其中的人。
这次的玩家比上次多了一个，有八个人，六男两女。
陈强与楚曦也在其中，只不过二人拉开了距离，陈强藏在人群中，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而楚曦则“不合群”的站在烛光所不及的角落里，露出的半张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又有人醒了！”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注意到了张城，很快，围上来几个人，不过大多眼神冷漠，没谁准备为新人解惑，更没有人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后来还是陈强骂骂咧咧的过来，为张城“科普”一番。
这次公认的新人有三个，除了张城外，还有一男一女，女的脸色煞白，一副随时可能昏过去的模样，男的更是濒临崩溃，情绪激动的在质问在场众人，说这里到底是哪里，他们又是谁，说到激动处，更是走到门附近，狠狠踹了几脚。
“放我出去！”男人大声吼着，双手不停砸门，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要么带着怜悯，要么带着不耐烦，总之没一人拦着他。
“同是新人，差距怎么那么大，”一位拄着拐杖，身穿练功服的老者摇头叹息，接着扭过头，对张城投去赞许的目光，“新人，你不怕吗？”
“怕，”张城咽了口吐沫，很肯定的点点头，“但我这人特别，情绪管理失调症听过吗？一般人害怕会发抖，颤栗，手心出汗，但我不会，我只会说继续。”
陈强闻言捂住了脸，觉得这人不去演电影可惜了，一秒钟戏精上身。
楚曦则不经意间嘴角翘起，静静看着张城操作。
老者闻言愣了愣，他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语塞。
“嘿...嘿...，有意思，”一阵阴沉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不阴不阳，还有些公鸭嗓，听着就教人浑身难受，“希望死的时候会更有趣，嘿嘿。”
张城循声望去，正巧撞见一枚闪着光的小东西从高处落下，“啪”的一声被人攥在手中。
这人头戴高脚绅士帽，一身嵌着亮片的燕尾服，里面一件白色翻领衬衫，下身西裤，皮鞋锃亮到在暗处都泛着光。
很像是电视中看到的魔术师打扮。
最重要的是一副惨白的面具遮住了面容，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是个怪人，所有人心中都出现了这样的念头，而且还是个很危险的怪人。
他是第一个醒来的，在所有人之前。
张城默默计算了一下，看来这次的玩家比上次不是多了一个，而是两个，这次足有九名玩家。
通过多年游戏下本经验来看，一般来讲，允许一次性进入玩家越多的本，难度也就越高。
这次任务的难度，显然是要高过上一次。
叮咚！
叮咚！
......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不过这次是好多声。
所有人都同时掏出了手机。
有了陈强的例子，张城这次特意留心了一些，没有让其他人窥见他的屏幕，从而发觉系统颜色。
点开手机屏幕，血字缓缓浮现，与之前动辄几字，十几字的提示语不同，这次的提示只有一个字——嘘！
“这是什么意思？”张城站在新人的角度，发出了该有的疑惑，“是让我们全程不说话，保持安静？”
“应该不会，”身着练功服的老者叹了口气，接着又看了手机两眼，才收了回去，“但既然系统已经给出了提示，那我们还是注意......”
老者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开始剧烈震颤，连带着蜡烛的火苗都摇摇欲坠，破碎的烛光中，一切都显得不甚真实起来。
“门要开了。”
老者的声音弥漫着凝重，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紧了那扇普普通通的大门，默默祈祷着自己能活下来。
门开了，有光刺入，眼前光影转换，让人分辨不出门外的世界。
众人挨个走了出去，楚曦本就在角落，陈强则故意磨蹭了几步，这样三人不经意汇集在一起，跟在众人身后。
眼前是一座类似学校的建筑，规模不大，一眼就能看到边，几栋建筑静静矗立在夕阳的余晖下，颇有些浪漫主义的气质。
看来他们这次至少没穿越，来的是现代，时间大概是下午4，5点钟。
他们一行人正站在学校的大门前，就在众人疑惑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时，大门边上的小门被人从内推开，一名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自称是这里的接待老师，来迎接他们。
众人不发一言跟在中年女人，也就是第一位npc身后。
通常来讲，第一位npc的作用就是交代玩家们在这个本里的人物身份，以及所面临的任务背景。
经过对话，张城知道了他们所扮演的人物身份，他们是清明报社的员工，这次是来做采访的，准备专门为这所学院开一个专栏。
这所学校是一所艺术院校，主要招收舞蹈以及相关专业的学生，规模不大，但据女人所说名气却不小。
那老师带着他们来到一处老旧的宿舍楼，这宿舍是很老式的筒子楼，每一层只有一个厕所，楼道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
“你们就住在这里，”中年女人面无表情的开口，忠实的履行着她作为一个npc的职责，“要吃饭就去食堂，你们有职工卡，学生食堂或者是职工食堂都可以吃。”
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仰着头，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宿舍楼，“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住？”
中年女人冷冷扭过头，望了他一眼，“有时候她们会回来的，但没有关系，你们互不干扰。”
说完女人转头就走，有人想追上去再问几句，可女人一拐弯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