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恐惧蛛王
整个任务的背景大抵是在深秋，叶子都枯了，温度低到夜里还需要盖棉被御寒，这样条件下尚温的尸体足以说明问题。
怪人的目的也不难猜，这些人应该与申萍一样，都是器械室的员工，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一个人，难免被发现并通报院方，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全杀了。
“虽说不是关键npc，可说杀就杀，这也太过分了吧！”陈强愤而说道。
张城没有理他，而是走上前，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门，门内隐约有红光透出。
里面空间不大，却大大小小摆了几十尊佛道二教的金身像，像前左右点着油灯，香炉中还有香袅袅燃着，刚刚燃了三分之一。
“应该是怪人上的香，”张城说道，随即他的目光又汇聚在被红布包裹的贡品之上，贡品一共有三份，圆不隆冬的，大概有排球大小，还在向下淅淅沥沥淌着鲜血。
张城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出了里面包着什么。
是三颗头颅，外面尸体上的。
“走吧，”也没有管那三颗头颅，张城等人退了出去，准备先去食堂吃个饭，然后简单休息一下，静待夜幕降临。
一路上，张城与楚曦就目前的情况做了个简短的讨论：器械管理员应该是申萍无疑，不单刘家佳的证词指向她，虚掩门内的佛堂也足以证实这一点。
她生活在极度恐惧之中，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信仰之上，期待漫天神佛能保佑自己不被冯倩杀死。
但令张城等人不解的是，她为什么要欺骗刘家佳一行人去101房间，她们死在那里对申萍又有什么好处？
还有在档案室的那个电话，听冯倩咒骂的语气，明显是将张城当作了申萍，这又是为什么？
楚曦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我想不只是你被当作了申萍，而是这次任务中的所有玩家都被当作了申萍。”
这是句不太好理解的话，但张城与陈强都听懂了，张城甚至肯定点头道：“这应该就是真正申萍的杀手锏了，她用了某些特别的方式，混淆了自己与我们的身份，让无辜之人当了她的替死鬼。”
“可到底是什么呢？”陈强眉头皱的很紧，显然也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与我们都有关系，却又很难被察觉呢？”
几秒钟过后，三人眼前同时一亮。
“知道了！”陈强略有些兴奋，这次他终于跟上了大佬们的节奏。
“你也想到了？”张城看向陈强，眼神中略有些不可思议。
陈强兴奋的点点头，“是那些佛像对不对，是那些佛像庇佑了申萍，而申萍利用了那些佛像将冯倩的怒火转嫁到了我们身上。”
张城：“......这就是你想到的？”
陈强：“对啊。”
“对个毛！”张城不耐烦说道：“且先不提佛像会不会帮助恶人，这里可是深渊，在这里占据绝对统治的是鬼，也只有鬼，你懂吗？”
“那你们说的是什么？”陈强委屈道。
张城索性放弃开导他了，直截了当的摘下了胸前挂的证件，随后掏出携带的瑞士军刀，沿着封口处慢慢划开。
贴有张城相片的纸片掉了出来，纸片背后还贴着一张相片，正是学生时代的申萍。
“槽！”陈强骂了一句脏话，“原来在这儿呢！”
很快楚曦与陈强也从采访证中找出了申萍的照片，申萍照片的背后还被人涂满了血迹。
之后从楚曦口中了解到，鬼怪分辨人更多靠的是气味，尤其是血液的味道，而不单单是长相。
“看来申萍就是在证件上动了手脚，她现在是器材室的员工，私立学院的管理又相对混乱，只要她有心，确实很容易做到，”张城沉声说。
“怪不得那个新人明明没做什么，第一天晚上就死了，”陈强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现在已知的死亡条件有两个，一是要有申萍的血和照片，二是不能叫喊，最好不要发出声音，”楚曦道：“这两点应该要同时满足，冯倩才能动手杀人。”
张城与陈强都表示赞同。
“证件的事......”陈强顿了顿，看向张城，“要不要告诉他们？”
他自然说的是怪人与宋娇娇那两队玩家。
“不必了，”张城冷笑一声，“他们比你想的聪明的多。”
陈强眨眨眼，“你说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
“怪人与同组女孩胸前并没有戴着证件，”楚曦回忆说道，“老者与宋娇娇也没有。”
陈强愣了几秒钟，接着低声骂了句这些混蛋。
张城抬头看向活动中心方向，说了句，也不知道宋娇娇那一组人查到了什么。
......
几个小时前。
“李昂真是该死，这点事都做不好，”宋娇娇咬牙切齿，与之前温婉恭顺的模样大相径庭。
老者走在宋娇娇身侧，脸色也很难看，但还是温声劝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找到恐惧蛛王再说，那东西贪的很，知道这里会有人来，肯定不会走远。”
闻言宋娇娇深深吸了口气，猛的推开了身侧的门，简单查看一番，又退了出来。
她在检查走廊左侧的房间，老者负责右侧。
与张城一开始的设想不同，宋娇娇与老者守在活动中心门外不单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收割残局，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趁着张城等人不在，再次进入活动中心，去找李昂的道具——恐怖蛛王。
这是件很特别的道具，无论被谁拥有，都有极大的好处。
二人找的很仔细，很快就来到了三楼，并且看到了李昂死不瞑目的尸体。
老者沉默了半晌，突然说到那个人的胆子真大，居然敢在深渊中杀人。
宋娇娇却丝毫没给老者面子，哧了一声说，李昂杀人在先，更何况看这样子，李昂是被恐惧蛛王反噬而死，与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老者闻言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你觉得那个叫做楚曦的人是高阶玩家吗？”宋娇娇开口问。
老者眼神中有光闪过，半晌后，点了点头，“差不离了。”
“那个张城呢？他也是？”
“不清楚，”老者这次没有给出肯定答复，“但即便不是，也绝非一般货色。”
宋娇娇缓缓抱紧了怀中的洋娃娃，眼神中有诡异的血色一闪而过。
第292章 一对二
“要是能将他们都留在这里就好了，”宋娇娇轻声说道。
老者肩头一颤，“你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宋娇娇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忽而柔媚一笑：“周伯难道不想成为高阶玩家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可是......”老者顿了顿，迟疑道：“这次任务中还有个怪人，若是他们联起手来，恐怕不好对付。”
“那个怪人应该也是高阶玩家，”老者思考了几秒钟，补充说。
宋娇娇倒是满脸的无所谓，“那就你我联手先杀了怪人，等你夺了他的称号，晋升为高阶玩家后，我们再回头对付张城一行人。”
“两位高阶对付一位高阶加上一位准高阶，怎么算都是我们胜率大。”
老者不知是不是联想到了晋升为高阶玩家的好处，面色缓缓涨红，接着狠狠点了点头，“好，一切听宋小姐安排。”
“可那个怪人现在在哪呢？”老者抬起头，问到。
没想到宋娇娇忽而咯咯笑了起来，随后转头，望向门外，“怪人先生，真是难为你听了这么久。”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从门后先后步出，一道是戴着惨白面具的怪人，另一道则是满脸恐惧的女新人。
女新人的恐惧是有道理的，刚才听宋娇娇与老者的交谈，明显二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最可怕的是宋娇娇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孩，居然是高阶玩家。
与女新人的表情不同，怪人则是一副完全没在意的态度，惨白色面具下一双异样的眸子不时泛着冰冷的光泽。
宋娇娇等了好久，怪人也没有说话，这不禁让她有种挫败感。
“怪人先生，如果你刚才就选择逃跑，你或许有一半的机会可以活下去，”宋娇娇扬着头浅笑说。
怪人听闻后，像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点点头后，转身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后，怪人又将门锁死，将宋娇娇，老者，连带着自己与新人女，一同锁在了屋子里。
“看来怪人先生对自己很有信心，”宋娇娇冷冷盯着面前的怪人，皮笑肉不笑道：“但我很好奇，面对着一位高阶玩家，再加上一位准高阶玩家，你一个人......”她顿了顿，“是依仗着何种逆天的神通啊？”
怪人依旧没说话，但忽而笑了，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他的脸明明被面具覆盖，又没有笑声发出，但无论是宋娇娇，还是老者，都知道他确实是笑了。
一枚闪着光亮的硬币被高高抛出，随后“啪”的一声被怪人接在手中，摊开手掌，那枚原本光滑无比的硬币上，忽而浮现出了一行小字：生存概率百分之99。
老者在看清硬币的刹那，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是占卜之匙！”他惊呼道，“怎么会在你手里，他不是在齐老先生手中吗？”
“他死了，自然就在我手里了，”怪人沙哑的嗓音像是两片磁铁相互摩擦，隐隐扰的人心惊，这也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齐老先生？”宋娇娇愣了一下，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狠狠一缩：“就是那位仅凭一己之力杀掉了两位高阶玩家的那位齐老先生？”
老者没说话，但看老者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猎物与猎手的角色瞬间反转，宋娇娇额头上开始浮现出冷汗。
怪人歪头看着手里的硬币，阴森笑道：“真是份不错的概率。”
占卜之匙是种很特别的辅助类道具，他可以帮助持有者在战斗开始前，判断己方的获胜概率，也就是生存概率。
而持有者可以通过判断出的生存概率高低，来决定是打是逃。
老者的双腿已经在不停发抖，盯着怪人的目光就像在看着缓步逼近的死神。
“怕什么！”宋娇娇怒斥老者一句，“好歹也是准高阶玩家，胆子怎么小成这样？”
“他只是一个人，我们可有两个！”
被忽略的女新人丝毫没有因为被瞧不起而不满，她缩在门后，吓都要吓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被宋娇娇这么一吼，老者也回过了神，他也算身经百战，面对高阶玩家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身侧还有一位货真价实的高阶玩家。
二对一，怎么算都是己方胜算大。
至于什么占卜之匙......他咬咬牙，谁还没个出错呢！
老者心念一动，道具悄然开启，几秒钟后，女新人蹲在怪人身后不远处，突然大叫一声：“小心！”
随即一把带着剑穗的蛇形短剑从怪人的视线盲区激射而来，从背部刺入，从前胸透出。
“成了！”老者大笑一声。这是老者的道具游蛇剑，说起来也是一件颇为强力的道具，游蛇剑释放时可以像蛇一样匍匐隐蔽接近敌人，随后在视线盲区对敌人发动致命一击。
可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怪人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的动作很简单，伸手到身后，慢慢拔出了剑，随意的丢到了地上。
老者的眼睛险些瞪出眼眶，“怎......怎么会？”
宋娇娇同时也倒抽一股凉气。
短暂的迟疑后，老者又将游蛇剑收了回来，一剑在手，他心里才略微有些安全感。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老者压低声音问。
他自然是在问宋娇娇，不过宋娇娇也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会不会......是那种东西？！”老者想到这里，冷汗都流了下来。
宋娇娇肯定说道：“不会，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但绝不会是那种东西。”
闻言老者长出了一口气，不断安慰自己到只要不是那东西就好。
就在老者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时，怪人突然冷笑一声，接着一股鲜血猛的从老者身上爆出，事起突然，就连身侧的宋娇娇都吓了一跳。
老者握剑的手被齐腕斩下，连带着那柄游蛇剑在地上跳动不停，仿佛是在起舞。
宋娇娇眼中有光闪过，她发现了怪人的攻击手段。
是一根细如蛛丝的线。
那线像是活得一样，在牵动老者的断手作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想来是怪人拔剑的同时，将线附着在了剑身之上。
第293章 安娜贝尔
最初的慌乱过后，老者倒也豪横，一手就将所穿的练功服扯了下来，包在了伤口之上。
他也算是老玩家了，清楚在深渊中受再重的伤也不怕，只要不死，进了作为深渊与现实中转站的小屋，都能恢复如初。
“怎么样？”宋娇娇关心道。
老者脸色苍白的摇摇头，不断有鲜血从伤口处溢出，但看老者熟练的模样，这样的事明显不是第一次发生。
望着那只仍在不断抽搐的断手，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我缠住他，你抓紧时间唤出安娜贝尔，然后杀了他！”
宋娇娇飞快点头应允，“好。”
老者狞笑一声，用仅剩的左手探入怀中，手腕一翻，一把折扇出现在掌中，怪人右手举起，对着宋娇娇二人做了个斜斩的动作，一阵割裂声过后，沿着怪人动作方向，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都出现了一道狰狞的划痕，划痕极深，甚至露出了墙身内的红砖，那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割裂了一切。
但老者与宋娇娇没有，那把看似普通的折扇迎风而长，瞬间变大到足以挡住宋娇娇二人，无坚不摧的丝线划过扇面，竟发出金石相击才能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一道浅白色的印记出现在扇身上。
“这件还不错，”怪人哑笑一声，接着有股疯狂的气息忽然占据了他的双眸，右手频繁挥动下，无数细小的裂痕开始在扇身上浮现。
很快，细小的裂痕连成了片，嘎吱嘎吱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房间内，这把折扇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最后击溃折扇的并非是怪人的攻击，而来自折扇后。扇面缓缓向怪人方向凸出，一阵诡异的歌谣声兀自响起，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安娜贝尔是个乖孩子，她有爱她的爸爸和妈妈，还有疼她的哥哥和姐姐，但她只喜欢她的洋娃娃，她要用爸爸的斧子，将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通通做成洋娃娃。”
歌谣声响起后，怪人的思绪似乎是受到了影响，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玩具。
一把巨大的开山斧直接劈开折扇，余力不消，向着怪人兜头劈来，斧头即将落到怪人头上的刹那，他才仿佛从某种幻境中挣脱出来，下一秒钟，他猛地扯出一面金丝绒布，蒙在了自己的身上。
“咔嚓！”
巨大的斧头将绒布下的人影一分为二，鲜血四溅中，染红了地面以及整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都在淅淅沥沥蠕动着鲜红色的血肉。
抡着斧子的是个高达三米的女人，穿着一身粉色洛丽塔风格的裙装，眼眶中没有眼珠，只剩下两个黑漆空旷的眼洞，被割掉一半的鼻子下，是一张长着无数利齿的血盆大口。
忽略掉大小的话，服饰倒是与宋娇娇怀中的洋娃娃有那么一丢丢相似。
老者捂着断臂从破碎的折扇后走了出来，望着满地的折扇碎片，心疼的直滴血，这把折扇得来不易，他可是团灭了一个三人队，才夺来的。
宋娇娇也走了出来，此时的她脸色苍白，操纵安娜贝尔对她来说消耗巨大，这也是她最强力的底牌。
“别看了，”宋娇娇喘着粗气道：“道具没了还可以再夺，命可只有一条。”
“去找找他的手机，把他的高阶称号弄过来，”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继续说，“先说好，他的道具都归我。”
老者不可置否，毕竟怪人终是死在了宋娇娇手里，而自己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高阶称号。
只是可惜了那枚占卜之匙，老者心里暗叹一声，那可是件好宝贝。
怪人临死前罩在身上的绒布很大，绒布下能明显的看出两半尸体造成的凸起，老者缓缓蹲下身，一把掀开绒布，绒布下是张死不瞑目的脸。
不是怪人的，是一个女人，女新人！
“什么？！”老者腾的站了起来，“怎么会是她？”
老者反应极快，在发现情况不对后，第一时间向后撤去，他清楚，只有在宋娇娇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可他一转身，就直接扑倒在了地上，一阵骇然从老者心头泛起，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头脑对下肢下达了指令，可下肢却没能遵从。
老者挣扎着想站起，却又一次摔倒在血泊中，余光中他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他的两只腿还静静矗立在绒布前，脚尖保持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
半空中一根丝线微微晃动，若不是沾了血，根本发现不了。
“啊啊啊！！”巨大的痛苦让老者哀嚎起来，不单单是腿，老者身侧的丝线多到数不胜数，他越挣扎，身侧丝线便如同绞肉机一般，将老者的手指，手腕，小臂，甚至是鼻子，耳朵，通通切割下来，一时间血腥的场景如同修罗地狱。
老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不动了，但他还没有死，血肉模糊的腹部微微起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不杀他？”宋娇娇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声音出奇的平静。
原本空无一物的门前光影突变，一道模糊的人影凭空出现，缓缓凝聚成怪人的样子，“因为需要他活着，”怪人扭动脖颈，缓缓舒缓着全身，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要用活人做饵，探究101房间的鬼怪？”宋娇娇捋了捋头发，将稍长的碎发拨到耳后。
怪人没有回答，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
“你好像并不意外？”怪人仿佛将全身的骨头都正了一遍，现在的他看起来正常多了，他用下巴点了点血肉模糊的老者，意思很明显。
“没什么可意外的，大家都是高阶玩家，没两件保命的底牌，早就死了，”宋娇娇冷笑一声，如今的她褪去了一身青涩，弥漫着股惊人的气势。
要是张城等人在场，恐怕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女孩还曾经腼腆的对着自己鞠躬示意。
“至于他，”宋娇娇不屑的瞥了一眼老者，嗤笑道：“本来就是我请的保镖，死了也就死了。”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话，老者原本已经不动的身体，又微微颤了颤。
第294章 深渊法则
怪人歪着头，静静看着宋娇娇，良久后说道：“看来你也知道深渊法则。”
“没什么奇怪的，在我杀掉第一位高阶玩家，获得他的高阶成就后，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宋娇娇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猩红色的舌头配上那张苍白的面容，说不出的诡异，“高阶不是尽头，只是开始。”
“只要杀掉足够多的高阶玩家，高阶成就可以不断累积，达到瓶颈后，会进入另一种层次的深渊任务，在那里，我们会直面殉道者，若是可以击杀掉它们......”宋娇娇嘴角勾起，“那我们就会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殉道者！”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炽烈而虔诚，既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又像是天主教徒安息日的弥撒。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杂糅在同一张仍显稚嫩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维和。
“安娜贝尔，”宋娇娇指着怪人，语气阴森道：“杀了他！”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巨大化后的安娜贝尔如同坦克车一样碾压而去，粘满血肉的巨斧再次抡起，带着最狰狞的怒意，向着怪人劈来。
不断有丝线的崩断声响起，那些锋利到足以将人分尸的丝线仅是在恐怖的安娜贝尔身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伤痕，怪人向右一闪，堪堪躲开了这一斧。
安娜贝尔如同一只不知疲惫的怪物，巨斧所到之处，一切障碍都被破开，房间内的空间太小，怪人闪躲的越来越勉强。
诡异的歌谣声再次响起，那股麻痹的感觉又回到了怪人的身上，宋娇娇的笑容愈发狰狞，纤薄的嘴唇不断开合间，冰冷的歌词从中缓缓流淌出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怪人惨死。
在歌谣与安娜贝尔的双重夹击下，怪人终于被逼入了墙角，安娜贝尔庞大的身躯遮挡住了一切，在怪人眼中，狰狞的斧头兜头劈下。
宋娇娇终于松了口气，她的双手紧紧攥着，兴奋的脸庞变得通红，即将杀掉同阶玩家的快感让她热血沸腾。
在现实世界中，她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富家乖乖女，很少有事情能让她觉得兴奋，直到她在深渊中杀掉了第一个人。
她迅速爱上了这种惊险又刺激的感觉。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感情，没有信任，甚至没有人性，有的只是最恐怖的厉鬼，以及最纯粹的弱肉强食，真是......太刺激了！
她想笑，却没笑出来，嘴唇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她用手摸了摸嘴唇，触感有些奇怪。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怪异的地方，她的嘴唇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上了，不，不是粘上了，是被缝住了，被线缝住了！！
是怪人的线！
接着那股刺痛的感觉又传导到了眼皮，耳朵，鼻子......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极尖极细的东西在皮肉下横冲直撞。
五官被封死，接着是四肢，她的手脚被胡乱的缝合在一起，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摔倒在地上，像是个巨大的肉球。
失去了控制的安娜贝尔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巨大的斧头就悬在怪人头顶，只要再向下一点点，就能将怪人一斧劈开。
可惜，没有可是......
几秒钟后，安娜贝尔庞大的身躯迅速缩小，又变回了那只可爱的洋娃娃，不过怎么看，那双眸子中都隐隐泛着怨毒。
怪人没有在安娜贝尔身侧停留，他直接走到宋娇娇身侧，接着一脚下去，踩断了她的肩胛骨，之后是双臂，最后是双腿。
宋娇娇瘫在地上，疼的不断抽搐，两行血泪从绷紧的眼角涌出......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所带来的恐惧，以前的她都是高高在上的施暴者，而今天......情况逆转了过来。
怪人找到了宋娇娇衣兜内的手机，没有什么繁复的过程，他只是将自己的手机放置在宋娇娇的手机上，很快，一股灰色的光茫一闪而逝，宋娇娇的高阶成就被怪人取走，累积到了自己的系统内。
在成就被取走的刹那，原本已经不动的宋娇娇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又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有些被线缝合的地方崩裂开，露出了里面猩红色的血肉。
怪人沙哑的笑了两声，上去一脚踢在了宋娇娇后颈，昏了过去。
怪人转身捡起了不远处的金丝绒布，简单查看后收进了怀中，这是他的道具之一，能力是空间置换，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自己与新人女的位置进行了互换。
下面就是如何处理尸体了，短短一刻钟，地上已经躺了4个人，两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还有两个即将要死的活人。
这让怪人想起了他之前经历的某次深渊任务，那次是个大本，一共有12个人，找出线索后还余下6个人，可只有他一个人从门后出来了。
因为他一口气杀干净了其余5人，一位高阶玩家，还有四位老玩家。
当时也是在一间不大的房间内，与这里类似，也是躺了一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熟悉的场景像是唤醒了怪人尘封已久的记忆，他面具下那张可怖的脸咧开了嘴，发出哧哧的笑声。
怪人蹲在血泊中，望着死不瞑目的女新人尸体愣愣出神，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女人的脸颊，感受着尸体上尚余的温暖。
女人是被沿着肩膀处斜向下劈开的，所以脸上还停留在死前的一瞬，瞳孔里有恐惧，有不解，更多的是不甘......看不见的线在女人体内横冲直撞，缝合修复着她一分为二的身躯。
慢慢的，修补后的新人女站了起来，随后缓缓眨眼，接着从颈部开始，逐渐向下活动着四肢，笨拙的样子仿佛一个陌生的灵魂正在适应新的躯体。
新人女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她甚至可以走到宋娇娇身边，拿出她包中的备用衣物，也不避讳怪人，直接换了起来。
很快，一个看起来与之前一摸一样的新人女站在了怪人身前。
“走吧，”怪人看也不看她，拉开门走出房间。
新人女左手拎着宋娇娇，右手托着血肉模糊的老者，安静跟在怪人身后，来到真正的101房间外，直接将二人甩了进去。
第295章 天鹅之死
紧闭的门后诡异响起了咚咚的声音，带着节奏的韵律，随后是两声清脆的咔嚓声，怪人等里面恢复平静，才带着新人女走了进去。
没有任何意外，宋娇娇与老者都死了，他们的下巴被巨力扭断，死相极惨。
有一条新鲜的血迹从二人尸体附近开始延伸，一直到镜子前结束，好似扭断了二人下巴的东西消失在了镜子中。
怪人动作慵懒随意，他清楚深渊的规则，厉鬼不会在短时间内连杀多人，这段时间内，他是安全的。
他在舞蹈教室内各处查看，最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一封署名冯倩的遗书，再结合之前得到的线索，怪人已经彻底了解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这个本中的鬼就是冯倩，她是被谣言逼死的，而谣言则是那些嫉妒她的同学散播出来的。
她要复仇。
现在只剩下那个叫做申萍的女人没有找到，只要找到她，并带到101舞蹈室，那么任务也就结束了。
怪人思忖之际，耳畔有刺耳的摩擦声传出，就像是指甲划过墙壁，他低下头，只见地面上出现一行血字。
若是张城等人在，一眼就会认出，这是在夜里打开真正101舞蹈室的方式，以及那扇阴阳门。
怪人看不出任何表情，转身离去。
新人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
在食堂简单吃了口东西，张城等人回到宿舍，入夜后的校园听不见一点声音，诺大的空间内仿佛只剩下他们几个活人。
宋娇娇与怪人所住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声音，不知去了哪里。
陈强耐不住性子，不停在胡思乱想，问一些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甩开我们，打开门先溜了的问题。
张城最开始还安慰他几句，楚曦压根不理他。
相对于陈强病急乱投医的心理，张城更好奇的是深渊本身，深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处拥有无限场景的固有空间，还是只存在于时空乱流中的一段时隙，又或者是一段荒诞不经的梦境......
据谁是谁任务中的龚宏宇所说，深渊中的场景众多，门后可能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也可能是一座偏远静谧的山村，还可能是森林，或是雪原，而谁是谁任务更是穿越时空，回到了宋代。
这让张城不得不产生一种疑惑，深渊中的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那些与自己交流的npc，路人甲，乙，丙，丁......究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还是只在自己一行人面前表现的像是活人，而在背后只是一堆冰冷的烂肉，或是连烂肉都算不上，仅仅是一串毫无生机的代码。
至少在现在看来，深渊才是黄泉系统存在的意义，而黄泉系统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深渊源源不断的输送新鲜养分，也就是类似自己一样的玩家。
而玩家们在深渊给出的各种极端任务中厮杀历练，最终活下来的那一小撮人，将成为黄泉系统的幕后管理者，也就是所谓的殉道者。
这是陈强告诉自己的，但张城认为他说的并不准确，与其说是成为黄泉系统的管理者，倒不如说是成为深渊某种意义上的话事人。
掌控深渊的力量张城想都不敢想，那绝对是超脱人力范围之外的极端力量，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殉道者们与深渊的关系，张城更偏向于守护。
对，就是守护！
殉道者们在维持着深渊中的某种平衡，而他们也在从深渊中源源不断的获取好处，这种好处是什么，张城还不清楚，但毫无疑问是惊人的，绝对比世间一切的诱惑都来的更猛烈，更实际。
原本张城以为成为殉道者的奖励是永生，毕竟纵观历史长河，没有什么比永生更令人垂涎的了，始皇帝死前还念叨着徐福和他的三千童子，期待着他们能带回长生不老药。
但这就出现了一个悖论——成为殉道者的前提是杀死上一任殉道者，可殉道者不是永生的吗，永生又怎么会被人杀死？
所以很明显，殉道者所能得到的好处并非永生。
无数的碎片在张城脑海中堆叠，这本该是一段长长的推论，可在张城的思绪中，仅是短短一瞬。
一切推论都显得那么水到渠成，似乎这些东西一早就有了，早就埋在了张城的记忆中，只不过如今机会刚巧合适罢了。
这是种很难言说的诡异感觉，甚至说得上细思恐极，他的身体内部似乎出现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改变着他，促使他想一些从来没想过的问题，甚至是做出一些他绝不会做出的决定。
是什么？张城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种感觉一定与深渊和黄泉系统有关，因为这一切都是从接触到它们才发生的，而在东港渔村，这种炽烈的感觉达到了极致。
他没来由想起了迷雾中的那个自己，那个自己盯着他的眼神......至今想起，依旧让他不寒而栗。
他是谁？是另一个时空内的自己，还是一个伪装成自己的陌生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他头痛欲裂，他隐隐间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就是这个漩涡的中心。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身侧有熟悉的气息传来，躁动的心平静了许多。
“我没事，”张城摇了摇头，散了脑海中无休止的问题。
与楚曦波澜不惊的眸子对望，张城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他明白楚曦的意思，让他不要分心，先将即将到来的事情应付好，在任务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至于其它的，出去再说。
“城哥，”陈强面色苍白的咽了口吐沫，“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张城稳了稳心神，侧耳倾听，果然，楼上隐隐有“咚咚”的声音传出，富有乐律，像是有人在跳舞。
并且“咚咚”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声音开始在三人头顶正上方响起，乐律的节奏越来越明显，楚曦听了一会，表情隐隐笼上了些许阴霾。
“怎么了？”张城问道。
“是圣桑的《天鹅之死》”楚曦道：“是首很经典的芭蕾独舞曲目。”
第296章 异常
陈强瞬间紧张起来，磕磕巴巴道：“是……是冯倩？”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张城与楚曦都没有作答。
他们看过冯倩的个人资料，她所学的专业正是古典芭蕾。
这也与宋文征尸体旁那一串足尖鞋留下的印迹相吻合。
厉鬼冯倩就在他们头顶，隔着薄薄一层天花板。
“她想勾引我们上去，”张城沉思半晌道：“别理她，让她跳。”
陈强吓得不行，颤声道：“城哥，不理她真的可以吗？”
张城瞥了他一眼，“要不你上去打声招呼？”
陈强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不理就不理吧。”
足尖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又持续了一会，在楚曦说曲子已经到了尾声后，声音果然徐徐消散，宿舍楼内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陈强小声开口道：“城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张城还在思考晚上行动的种种细节，没时间和他胡扯。
“别，城哥，你还是让我说吧，”陈强哭丧着脸，“不然我怕憋死。”
楚曦看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陈强在想什么，开口说：“你想问冯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对，”他向楚曦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根据我们之前的判断，冯倩杀人的条件是染血的照片，还有发出声音，二者缺一不可，但我们已经丢掉了照片，她怎么还会找上我们？”
“不是我们，她要找的只是你，”楚曦平静道。
陈强脸色突变，带着哭腔说：“曦哥，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他说的是真的，”此时张城也反应过来，他与楚曦对视一眼，又将视线投向陈强，“我们的警觉性与洞察力都强过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最先听到了声音？”
“这不奇怪吗？”
“或许……或许是巧合？”陈强哭丧着脸，还在狡辩着，很明显，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张城冷笑一声，“我们的世界或许存在巧合，但在这里，没有。”
陈强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下来就是找出陈强被厉鬼冯倩针对的原因，他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有别于张城与楚曦。
或是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或是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三人挨个捋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强胆子小的可怜，他始终跟随在二人身边，做的事也与他们同步。
张城绕着陈强走了一圈，突然开口说：“把衣服脱了。”
“嗯？”陈强一愣。
“我说把衣服脱了，”张城又重复一遍。
“哦，哦，”陈强哆哆嗦嗦的脱下了外套。
“都脱了！”楚曦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站来了陈强身边。
陈强默默咽了口吐沫，觉得自己身上即将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但他又不敢违逆二人的意思，只得扭扭捏捏的又脱了一条外裤。
好在张城二人也没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捡起衣裤，用手一寸寸的摸索着，很快，在衣领下一处不起眼的折角内，发现了异常。
张城翻开衣领，发现里面被人贴上了张相片。
是申萍的相片，背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槽！”陈强直接就炸毛了，骂了句脏话。
思绪一转，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器械室，怪人与新人女离开的时候，新人女曾撞了自己一下，不轻不重，他也就没有在意。
毕竟所有的精力都在怪人身上，哪有闲心留意她。
现在看来，那个新人女也大有问题，相片的事就是她做的。
将自己的发现与张城二人一说，二人脸上都没有太大的波动，陈强诧异问：“你们都不惊讶吗？”
张城与楚曦纷纷摇了摇头。
楚曦对新人女的怀疑是基于自己的特殊能力，新人女身上的“味道”变了。
而张城对新人女的怀疑则是基于无数次经历后养成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新人女身上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
而经过观察，他确定，是新人女的气势变了，现在的她非但不再恐惧，反而咄咄逼人。
张城与楚曦都联想到了怪人，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但二人都觉得这一定与怪人有关。
默默在心里将怪人的危险级别又调高了一个层级，他一人甚至比宋娇娇一组人带给张城的压力都大。
他将视线缓缓转移至窗外，目光仿佛刺破了夜幕，看向了未知的方向，今夜的危险绝不仅仅来自于冯倩，怪人和新人女，还有宋娇娇与老者一组，都是潜在的威胁。
三组人之间原本就没有信任可言，更何况现如今，另两组都对自己表露出了明显的敌意。
张城是不希望与人结怨的，但谁也别把他当作没脾气的烂好人，当初他一个人就敢在刘家栋39号别墅内与苏小颖一命换一命，并将苏小颖打成重伤，如今的他可比那时要强大太多。
他甚至在考虑一种极端条件下的可能性，他与楚曦联手，能不能将另两组人都留在深渊。
并非杞人忧天，冯倩的危险性自不必说，但他真正担忧的是门开以后，谁会第一个进门的问题。
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让步的。
他，或者楚曦，必须是第一个进门的人。
如果另两组人有意见，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用实力决定一切。
他百分之一万的肯定，另两组人，无论是谁先进门，进门后的第一件事都是毁掉门，让其余人再也出不去，只剩下与暴走的冯倩死磕一条路。
暴走的冯倩有多厉害，张城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总之不会是他可以匹敌的存在。
他抬头装作不经意的扫了楚曦一眼，二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坚定。
更有决绝。
张城长呼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陈强看着申萍的相片，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处理，后来还是楚曦说了个办法，让陈强用打火机烧了。
“这也行？”陈强诧异问。
楚曦很少有解释的习惯，瞥了眼陈强，就又移开目光。
陈强讨了个没趣，于是求救似的目光又看向张城，在他心中，还是张城更好说话一点。
张城点点头，“照他说的做。”
第297章 出发
陈强狠下心，果真烧了那张相片，等了半晌，也不见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终于放下了心。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楚曦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几秒钟后，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出现在他们房间门外，渐行渐远，最后消失。
楚曦缓缓松开手，数不尽的冷汗沿着陈强的脊背滑下，他缓缓向后退去，靠在木质衣柜上，大口喘息着，像是溺水后刚刚被人救起。
“走了，”楚曦望向走廊方向，轻轻说了一句。他的视线似乎能透过墙壁，看清外面的景象。
陈强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仿佛这样才能好受一些，“她……她刚才一直在门外？”
“嗯，”楚曦点点头，少有的多说了两句，“你随身带着申萍的相片，这触发了第一个条件，她在等第二个条件的触发。”
“她是在等我发出声音，”陈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禁阵阵后怕，如若不是楚曦捂住了他的嘴，现在的自己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确信，他会被冯倩活活撕掉下巴，就像宋文征一样。
“谢……谢谢曦哥，”他对着楚曦由衷道谢。
楚曦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回应。
有了这样的经历，三人约定，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如果实在有必要的话，就写在纸上。
掏出一本便签本，一行人继续交流起来，说是三人交流，其实陈强只是扮演了一位倾听者的角色，他现在腿还在发抖，毕竟他没有张城与楚曦那样丰富的经历，刚才门外可是有一只厉鬼，在耐心等待着杀他。
在深渊中的时间也仿佛与现实中不同，三人只觉得过了两三个小时，可墙上挂的时钟却准确无误的告诉他们，已经夜里11点了。
到了该动身的时间。
楚曦先是在门后站了一会，没察觉到门外有异常，才拉开门，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音。
楚曦第一个走了出去，然后是陈强，张城在最后压阵。
担心路上出什么意外，张城直接拔出了球棒，并将阴铃，瞬时之翼，鬼牙等道具一一放置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他已经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好了准备。
陈强也感受到了张城脸上的凝重，似乎也是被气氛所感染，他从张城手中要来了瑞士军刀，拨开匕首那部分，握在了手中。
楚曦偏头看了他两眼，默默点了点下巴。
走在漆黑的路上，张城没来由想起在刘家栋39号别墅的那次，他一个人，攥着染血的球棒，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了幕布后的世界。
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这是深渊教给自己的道理。
而他，也是如此做的。
深夜的校园不复白日的喧嚣，夜风无声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两侧建制不一的建筑如同匍匐在地的蛮荒巨兽，到处都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楚曦的记忆力似乎很好，七拐八拐中张城已经迷失了方向，可最后从一片树丛中钻出，面前就是破败失修的活动中心。
“到了，”楚曦轻声提醒。
张城与陈强都没有说话，各自握紧了手中的球棒与匕首。
活动中心门前的空地上矗立着两道身影，惨白的月色将两道影子拉的老长，甚至隐隐有些扭曲的意味。
怪人的面具在月色下更显诡异，身侧的新人女也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怪人脚下躺着一个女人，因为是脸朝下，所以看不清面容，但从服饰上看，应该就是下午见过的申萍。
女人的身体微微起伏着，明显是活人，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苏醒。
如若不是楚曦提醒过张城，说怪人虽然看起来诡异，但他确实是人，不是鬼，那么张城一定会将他当作鬼怪。
也不避讳手中的球棒，张城大大方方的走了上去，“宋娇娇她们呢？”
怪人没有回答，依旧在盯着张城看，他身侧的新人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们等不及了，先进去了。”
张城冷冷与怪人对望，突然冷笑一声，这是个很不走心的谎言，宋娇娇一行人又不是傻子，任务中最重要的线索人物申萍还在这里，他们进去有什么用？送死吗？
怪人没有任何反应，双眸中的感情让张城恐惧又陌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与这样的眼睛对望，他隐约间陷入了恍惚。
突然，有人挡住了怪人的视线，楚曦的声音冰冷响起：“什么时候进去？”
张城猛的反应过来，心里暗骂一声，险些着了怪人的道。
陈强也看出了不对，凑过来问张城怎么样，张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如果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怪人沙哑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反感，和着夜风，就像有人在哭嚎。
怪人说完就朝着活动中心走去，新人女冷冷望了三人一眼，拎起申萍，亦步亦趋的跟在怪人身后。
张城等人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陈强的脸色难看的很，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又不敢说出来。
张城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说新人女有问题？”
陈强疯狂点头，新人女不过1米6几的身高，身体也单薄的很，可现在拎着1米7几的申萍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似的，说不奇怪那才是见了鬼了！
张城默默盯着前面不远处的怪人与新人女，忽然压低声音说：“我想宋娇娇那组人应该是团灭了。”
陈强脸色突变，刚想说一声不会吧，就及时住了嘴，换为小声问：“不会吧，那周伯也是个老玩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鬼干掉吧。”
楚曦顺着张城的视线看去，良久后，说：“他们不是被鬼干掉了，而是被怪人杀了。”
“他？”陈强双眸一颤，看向怪人的背影又多了几分恐惧，“他就一个人，不会吧？”
“看到新人女那身衣服了吗？那款式与质地明显不是她消费的起的，大小也不合身，那应该是宋娇娇的备用衣物，”张城轻轻解释说。
“并且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任何东西，”楚曦补充道。
话音未落，新人女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扭头，正与楚曦的视线撞个正着，新人女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第298章 两个世界
陈强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人捏住。
楚曦的反应出奇的平淡，他也对新人女笑了笑。
新人女悻悻收回视线，拎着昏迷不醒的申萍，踏进了活动中心的大门。
12点整，几人站在101舞蹈室前的走廊中，时不时一阵阴风吹拂而过，陈强狠狠打了个哆嗦。
申萍在怪人手中，推门人的职责自然也由他担任，“嘎吱——”他伸手推开了门，门自然向左侧开启，露出了门后漆黑一片的空间。
这种黑不同于普通的黑暗，阴瞳的堪破属性对其完全无用。
它更像是活的，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注目的久了，仿佛灵魂都会被吸进去。
更可怖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出现了一个极富煽动力的声音，那个声音在不停的游说，企图让自己走进门后的黑暗。
张城遏制住了心中的那份躁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应该就是任务中的另一处禁忌所在，他还记得传说中有提过，推门的时候要闭上眼睛，想来就是应在这里了。
如果现在进入舞蹈室，肯定十死无生。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有光映射而来，穿透薄薄的眼皮，刺激着他的双眸。
心中那股声音陡然消失，张城慢慢睁开眼睛。
他们现在正站在101舞蹈室内，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口映了进来，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孩正站在镜子前领舞，她身后站着两排人，每排6人，有男有女，在随着她的动作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而他们，构成了这个方队的最后一排。
领舞的女孩张城等人见过她的照片，她就是冯倩，这个本中的鬼。
而跳舞的那些人......张城的视线挨个在他们身上扫过，有7人是已经被冯倩杀死的同学，其余五人则是这次深渊任务中的玩家。
新人宋文征，老者，宋娇娇，鸭舌帽李昂，还有新人女。
新人女！！
陈强瞳孔陡的一缩，眼前的情形已经很明显了，冯倩身后的这些人都是已经死掉的人，可......为什么会有新人女？
新人女不是......
还没等他想明白，眼前阴风一闪，新人女突然退出队列，出现在他面前，“你盯着我做什么？”新人**恻恻问。
陈强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敢说，余光中随他们一同进来的新人女正站在怪人身侧，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新人女已经死了，无论是怪人身边的，还是自己面前的，都是鬼，都是鬼！！
她要勾引自己开口说话，那样便会触发死亡条件，冯倩就可以杀了自己。
虽然他想到了这一点，可与新人女对视，意识正一点点变得模糊，内心中浮现出阵阵若有如无的声音，那声音诱导着他，渐渐让他觉得即便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也并不会怎么样。
这是种诡异非常的感觉，就像是有根撬棍，慢慢撬动了他原本绷紧的神经，他终于张开了嘴。
就在要发出声音的瞬间，他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对面的镜子上，刹那间，他便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算上领舞的冯倩，整整十二双血红色的眼睛透过镜子的反射紧紧盯着自己，目光中是无尽的怨毒。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样子，镜子前的他们与镜子中的他们......完全不一样！
镜子前的他们衣着整洁，面带微笑，像是沉浸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舞者，而镜子中的他们
陈强喉咙一紧，险些吐出来。
张城盯着冯倩的背影，眼中不时有东西闪过，他想他大概了解了这间101舞蹈室的秘密——这间舞蹈室其实是由两个互为镜像的空间所构成，一个是现实世界，而另一个则是他们如今所在的镜中世界。
开门的方式决定了你会进入到哪个空间。
举个例子，现在是午夜12时，舞蹈室内里面漆黑一片才是正常的，所以说，门向左开时，舞蹈室内是现实世界。
而这个空间窗外阳光明媚，明显不符合常理，再结合门是向右开这一反常条件，所以说，他们现在进入的是镜中的世界，也只有镜中的世界，门才是向右开的，与现实相反。
换句话说，如若众人刚才踏入的是现实中的，处于午夜12时的舞蹈室，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将是镜子中这幅惨像的十数只厉鬼，它们可以毫无理由的杀死自己。
而现在，处于镜中世界的鬼怪，则必须遵循着某种条件，就比如说——发出声音。
任务提示中的嘘字，对应的就是镜中世界的规则。
不断有死于任务中的玩家过来找人搭话，可张城等人谁也不上当，怪人拖着死狗一般的申萍，走到了镜子前，冯倩的身边。
按照之前所想，将申萍交给冯倩，一切也就该结束了，可结果冯倩就像没看到一样，一双泛着怨毒的眸子毫不避讳的在怪人身上打转。
看得出来，怪人似乎也很疑惑。
张城从陈强手中拿过匕首，穿过人群，走到怪人身前，蹲了下去，用匕首在申萍的手指上划开一个伤口，鲜红色的血溢了出来。
就在鲜血出现的刹那，冯倩神情一滞，接着有股滔天的怒意浮现在她脸上，她一手捏住申萍的头，另一只手伸进申萍的嘴，扣住她的下巴，两手同时发力，“咔......咔嚓！”活活扯掉了她的下巴。
生机飞速在申萍体内流逝，那因剧痛和恐惧而瞪得溜圆的眼睛也慢慢转向空洞。
申萍死了，死在了被她谣言所中伤的冯倩手中，就在申萍死去的一瞬间，所有人的手机都疯狂的震动起来。
一扇青铜门出现在了镜子中，门上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张城转身就朝门外跑去，怪人也是一样，这次没有人阻拦。
因为楚曦与陈强距离门更近，所以他们二人反而是最先出门的，接下来是怪人，之后才轮到第一个跑的张城，新人女就跟在张城身后。
第299章 复仇
在看到第一个出来的是怪人后，陈强不禁咬了咬牙，若是张城第一个出来，那么他就会直接关上门，将怪人与不知是人是鬼的新人女，通通留在镜中世界。
而他们，则会从现实世界中的门离开。
真是......可惜了。
五人逃出门外后，又飞快的分作两队，张城，楚曦，陈强一队在左，怪人与新人女在右。
或许是太过匆忙的缘故，新人女所穿的衣服刮开了个口子，透过此处，正好能看清里面狰狞的伤口，以及明显缝合后的痕迹。
新人女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怪人的傀儡。
关上舞蹈室的门，再次推开，门后的世界突变，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扇散着幽绿色光芒的青铜门静静矗立在舞蹈室中央，与在镜中看到的一样。
门出现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谁......第一个进门？
两队人谁都没有先踏入黑暗，张城静静盯着怪人，怪人也扭头看向他，两人谁都不肯做出让步。
“我们必须先进门，”张城第一个开口，盯着怪人的眼睛直截了当说：“我信不过你。”
怪人沉默了几秒钟，沙哑着嗓子笑道：“我也一样。”
谈判破裂，换句话说，这根本就不是谈判能解决的问题。
进门的顺序足以决定一切。
毫无预兆的，新人女直接一掌劈下，目标是张城的肩膀，楚曦比她动作更快，一步上前，架住了新人女的胳膊，右手手指拨动，一股无形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这处空间，他发动了他的域。
“你果然是那种东西，”怪人歪着头，惨白色的面具下，一双泛着诡异光泽的眸子盯在楚曦的脸上。
没有惊讶，更没有恐惧，而是隐隐有种期待。
张城抡起球棒，直接冲着怪人脑袋砸了下去。
半空中，有种奇怪的力量拦住了他，那是一根根极细的线，横亘在自己与怪人中间，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
“小心！”楚曦拉着张城快速退后几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张城原本站着的位置，被看不见的力量割裂。
是那些线！
那些锋利的线就是怪人的道具！
张城头脑转的飞快，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转身一棒砸向新人女，而刚刚还凶悍异常的新人女，如今仿佛丢了魂一样，居然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就被张城一棒子打在了肩膀处，直接将整个人砸成了两截。
看到这一幕，楚曦也微微怔了怔，随后眼中有道光闪过。
他也明白了，怪人线的作用，以及弱点。
怪人的道具——线，既可以埋伏在四周，等着不知情的人撞上去，被线割裂，也可以像刀剑一样，去主动劈砍敌人，甚至还可以穿插在尸体内，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操纵死人像活人一样做出各种动作。
这无疑是一件很强力，很难得的道具，但也和其他道具一样，都不可避免的存在缺陷。
线同一时间只能执行一种命令，也可以说是职能。
防守，攻击，控制，三选一。
在怪人操纵线攻击自己后，原本被控制的新人女尸体就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所以才会被张城一棒打回原型。
发现了这点后，张城与楚曦同时向怪人扑了上去，两人配合默契，若是张城发觉线在攻击自己，那么楚曦那里就会疯狂近身攻击，反之亦然。
与此同时，绝望的钢琴曲如剑一般向怪人刺去，优势的天平开始向张城等人倾斜。
“快一些，门有时间限制！”陈强发觉青铜门上的绿色光芒正缓缓趋于黯淡，这是门要消失的前奏。
在最后一棒子逼退怪人后，张城转身就向青铜门跑去，陈强跟了上去，楚曦留在队伍末尾断后。
察觉到了三人的企图，丝线在怪人的操纵下疯了一般向众人切割而来，其中一次若不是张城反应快，拉了陈强一把，他的半个身子都要被切下来。
现实中的舞蹈室同样也发生了变化，仿佛扩大了几十倍，张城从门前跑到青铜门所在的位置，居然用了快一分钟。
就在剩余玩家都进入到舞蹈室后，一阵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蔓延而出，还有什么东西跑动的声音，更有些像是从天花板，地面上爬过来的。
谁都不是新人了，这股气息大家都熟悉，这是专属于鬼的气息。
有鬼在向自己奔来，想将一行人都留在深渊内。
会有鬼阻止自己，这是张城等人一早就清楚的，他疑惑的是鬼的数量，目前来看，这本中只有冯倩一只鬼存在，难道......是她将被她杀死的人都变成了鬼？
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身侧一股腥风袭来，张城挥棒砸去，却砸了个空，仿佛黑暗中的东西目标并不是自己。
张城扭头看去，一张顶着李昂脑袋的人皮猛的从自己身边窜过，扑向楚曦。
那张脸上写满了怨毒，如果可以的话，像是要将楚曦剥皮拆骨。
人皮像布一般张开，仿佛要将楚曦整个裹进去，但楚曦的身体出奇的灵巧，他腰部发力，以一个人类根本无法做出的动作，堪堪躲过了李昂的攻击，之后迅速靠拢到了张城身边，几秒钟后，陈强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
张城没有迟疑，一把拉开了门，钻了进去，然后是陈强，楚曦留在最后收尾。
就在楚曦进门的刹那，他看到了数道身影同时扑向了不远处仍在向门奔跑的怪人，有缺了半个身子在天花板上倒悬着的新人女，有在地上不停滚动，咯咯直笑的宋娇娇，还有失去了四肢，全身浴血，像条蛇一样在地上蜿蜒爬行的老者......
所有被怪人杀死的玩家都变成了鬼，在向怪人发起疯狂的复仇。
而仅剩下一张人皮的李昂则看也不看怪人一眼，一双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楚曦，在发觉自己并不能将楚曦杀死，永远留在深渊后，大张着嘴，发出不甘的怒吼声。
楚曦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轻轻点点头，接着不再停留，转身跨进了即将消散的青铜门。
而早已等在门后的陈强一见楚曦进来，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300章 活着
“成......成功了，”陈强靠在门边，大口喘着粗气。
几人身上的伤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门外隐约传来了什么声音，张城等人已经不关心了，所有人都清楚，怪人......肯定是凶多吉少。
“在深渊内被击杀的玩家会变成鬼，”楚曦平淡的声音响起，“然后追杀杀死他的玩家。”
这点并不难猜，李昂就是例子。
张城点点头，“或许这就是深渊对自相残杀者的报复。”
陈强摇摇头，少有的不同意二人的观点，他说这次应该是特例，以往任务中也有击杀同伴的情况发生，但最后并没遇到被击杀者化为鬼怪复仇的情况，所以这绝不是深渊的固有规则。
但他同样也说，深渊中并非不能杀人，而是要讲究方式方法，只要不直接击杀，一般都不会有大问题。
等到伤势恢复的差不多，陈强第一个开门离开，随后是张城与楚曦，作为中转站的小屋会将剩余玩家传送回初始位置，也就是出发时所处的位置。
眼前光华流转，瞬间，众人又回到了那间茶馆，面前的茶盏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终于......回来了。
一行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之前在深渊的那段时光......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
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一切都是切实的，真实的令人发指，9个人，只有他们三个活了下来。
怪人，新人女，宋文征，老者，李昂，宋娇娇，他们都死在了深渊。
或许对深渊来说，他们并非完全意义上的死亡，他们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永生。
但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位置。
看了眼手机，现在是6点58分，距离解脱者会议还有5个小时时间。
陈强提议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张城摸了摸肚皮，这个提议正和他意。
三人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馆子，猛搓了一顿，其实在去深渊之前，张城刚刚吃过饭，深渊默认不会消耗任何东西，只要你活着，哪怕是爬到了小屋内，再出来时，也会与之前一摸一样。
这种饥饿感更多是来源于心里，仿佛吃东西会让他们忘记之前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咀嚼，吞咽食物的感觉，会给大脑传达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他们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酒足饭饱后，张城整理自己的背包，掏出了宋娇娇开给自己的支票，哭丧着脸说可惜了，宋娇娇死了，错过了一大笔横财。
楚曦要过支票，简单看了看后，忽然笑了，说这张是现金支票，见票即付，是可以兑现的，但是要快。
“真的吗，真的吗？”这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张城来说，着实是天大的好消息，200万足够他撑上好一阵子。
楚曦笑着点点头。
陈强一听到这，又腆着脸凑了上来，“城哥，我......”
“停！”张城嗖的一声，抽走了支票，接着满脸警惕的看向陈强，说道：“什么都可以聊，就是别提钱，不提钱大家还能做兄弟。”
陈强眼巴巴望着那张支票：“......”
第301章 守门人
吃过饭后，三人又去了陈强的出租屋坐了一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挂钟时针很快指向11点。
“差不多了，”陈强从沙发上站起，接着走到柜子旁，拉开拉门，从中翻出三副面具。
自己留下一副，另两副分别递给张城和楚曦，“先拿着，到了方圆大厦再戴上。”
张城捏了捏手中的面具，手感与普通面具类似，想来并不是深渊中的道具。
“你准备的还挺充分，”张城收起面具，抬头问：“所有参会的人都会戴着面具？”
陈强想了几秒钟，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相当一部分是的，但不绝对，”他解释道：“那些不戴面具的玩家大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对自己极其有信心的，至少也是老玩家，他们并不是很担心被人算计，恰恰相反，他们被人记住了相貌，会在任务中减少很多麻烦。”
“因为被其他玩家认出后，忌惮他们的实力，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没人会对他们下手，”陈强将面具收到双肩包内，接着又背上了包。
张城道：“宋娇娇那组的周伯就属于这一类人？”
陈强点点头，“是的。”
“那另一部分不戴面具的人呢？”张城问，“他们是什么理由？”
“另一部分人就没那么多说法了，纯粹是戴或者不戴，都会被人认出来，”陈强耸耸肩，字里行间满是对这类人的怜悯，“他们的身体都有明显异于常人的特点，这可不是靠单纯一张面具，或是简单伪装，能蒙混过关的。”
“毕竟......”陈强看了眼张城，忽而压低声音，“解脱者中多的是人精。”
“就比如你说的那个郁晚卿，”楚曦淡淡道：“他双腿残疾，需要坐轮椅，这就是他的特点。”
“完全正确，”陈强对着他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意味，“其实他还不是最明显的，我还见过一个身高快3米的男人，他的搭档是一个1米左右的女人，他们是情侣，还有一个长着6条胳膊的小男孩......”
张城点点头，不禁对这些“异类”人表现出了深深的同情，他们别说是戴面具了，就是整个容，也没用。
“可他们都一次次的活下来了，”张城看着陈强的眼睛，“不是吗？”
陈强一愣，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接着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我想他们虽然身体不方便，但一定都有着某种底牌，若是以后碰到了，千万不能大意，”张城道：“武侠小说中，极大一部分绝世高手都是身体有缺陷的人。”
陈强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开口就说：“就比如说东方不败？”
“我他吗看你像个变态！”张城伸出手，在陈强后脑上拍了一下，他原本想举的例子是独臂大侠杨过。
被陈强这么无厘头的一搅和，张城也没了探究的兴趣，简单收拾下，一行人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方圆大厦而去。
没在方圆大厦门前停车，陈强指挥着出租司机绕着方圆大厦来回绕了好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最终才选定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下车。
付过车费后，陈强第一个钻了出来，贼眉鼠眼的样子一度让司机认为他们是来踩点的。
最后还是楚曦的气质救了三人，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犯罪分子，司机想了想，将面前的手机又放了回去，删去了上面的报警电话。
在开车的路上，司机还在为楚曦鸣不平，觉得这年轻人交友不慎。
张城三人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面具，接着在陈强的带领下，向一条黑暗的胡同快步走去。
胡同看着幽黑冗长，但在张城心念一动，开启阴瞳后，面前的道路逐渐清晰起来，他的视线向远方投去，尽头处有个不起眼的小门，而门前，站立着一道人影。
几分钟后，三人走到门前，张城看清了人影的长相。
是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双眸藏在深深的皱纹中，几乎要让人看不见，张城甚至无法判定他是不是还活着，又或者是不是正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陈强看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也没有与老人说话，他自己拉开门，走了进去，看张城仍在门口发呆，又从门走出，拉了他一把。
“快走，”陈强压低声音说，“时间快到了，晚了就赶不上会议开启了。”
“会议不允许迟到？”张城收回思绪，好奇问道。
在他心目中，以为这会议是很柔性的，毕竟也没什么明确的规则，或是实际上的话事人。
“嗯，”陈强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解脱者会议不允许迟到，更不允许早退，你可以选择不来，但是如果来了，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
“违背规则的下场是什么？”张城言简意赅问。
没想到，这次轮到陈强疑惑了，他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为......那些人从破坏规则的那天起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在以后的任务中也没人见过他们。”
“被杀了，”楚曦淡淡道：“或者是被某股诡异的力量抹除了。”
陈强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简单回复说：“或许吧。”
张城深吸口气，换了个话题，“那个老人是谁？”
“真名不清楚，但我们都称呼他为守门人，他......”陈强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没怎么，”陈强猛的摇了摇头，“总之不要盯着他看就好了，只要不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陈强转过头，冲着张城二人一笑，“放心。”
不过陈强笑的过于牵强，怎么看都不像让人放心的样子。
“他很危险，”楚曦盯着陈强的眼睛，“是不是？”
陈强双肩明显抖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可还是瞒不过张城与楚曦的眼睛。
“没......没有，”陈强小声说，“我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过。”
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的话，如今陈强的话算是坐实了这一点。
守门人......很危险。
第302章 会议
“他做过什么？”
陈强抿紧了嘴唇，良久后才说道：“有人传闻，守门人就是会议规则的执行者，那些人的失踪都与他有关。”
张城简单思考了一会，随后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陈强原本还以为二人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不禁松了口气。
继续带着张城与楚曦二人向着方圆大厦一层走去。
三人没有看到的是，就在离开后的片刻，守门人的身影诡异浮现在了三人之前的位置，厚重的眼皮撑了起来，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并且是一双金色的竖眸！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
乘坐上直通到顶层的高速电梯，陈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每次进来时，他都不敢看守门人，哪怕一眼。
与传闻无关，他没听到传闻时也是一样，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奇异感觉，就仿佛是食物链上级对下级天生的压制，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很想问问张城与楚曦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最终忍住了。
电梯门，开了。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没有灯，每隔几米都有一盏烛台照明，烛台嵌在两侧的廊壁上，透露着一股奇异的美学感觉。
走廊尽头处是一扇黑色的大门，陈强用力推开。
面前的景象有些出乎张城的意料，这间会议室大的出奇，单独占据了大厦整个顶层，保守估计也要近千平米。
会议室呈不规则的椭圆形，中间略宽，两头窄一些，昏暗的光线下，分开布置了大大小小几十张黑灰色圆桌，圆桌旁摆满了高脚椅，而现在......近百位玩家正稀稀拉拉分散在会议室各处，听闻门开的声音，纷纷扭头看来，一时间被近百张戴着各种面具的脸盯着，饶是以张城大条的神经，也不禁心跳加速。
陈强拉着二人，选了处偏远的位置坐下。
“还有多久开始？”张城压低声音问到，他刚看了眼手机，已经12点了。
“不知道啊，按理说应该开始了啊，”陈强看起来也很疑惑，他左右看了几眼，想找找有没有熟人。
突然，陈强眼中一亮。
“城哥，你们等我一会，我去打听打听发生什么了，”陈强起身，猫着腰，向着不远处一桌人靠了过去。
楚曦视力极好，普通的黑暗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张城也开启了阴瞳，二人缓缓观察起了周围。
他们发现越靠近中心，每张桌子上坐的人数也就越多，看起来，都是相熟之人，彼此窃窃私语着什么。
而到了他们这里，也就只剩下零星几个二人组，其他大部分都是独行侠。
“他们好像很期待这次的会议，”张城从面具下偶然露出的目光，判断出了什么。
几秒钟后，楚曦开口说道：“他们在等着什么东西，看起来那东西就是这次会议的主题。”
他会读唇语，这是不远处一队三人组中，唯一没有戴面具的人说的悄悄话。
不一会，陈强就从那桌回来了，刚一坐下，他就难掩兴奋的说道：“这次可真是来对了，有重磅消息！”
“那东西......是什么？”楚曦问道。
陈强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楚曦还清楚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不重要，”张城打断了他，“你先说你的。”
陈强又疑惑的看了眼楚曦，接下来压低声音说道：“刚才那几个人说，今天会上要公布几件很特别的道具。”
“公布......道具？”张城没太理解他的意思，皱皱眉，说道：“道具有什么可公布的？”
“难道是......”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城看向陈强，“是要拍卖道具？”
陈强愣了愣，好久才缓过神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就是单纯的公布道具，”接着又担心张城二人不理解，他又解释说：“公布某些特殊的道具是解脱者会议的传统，我们都清楚，一部分道具的能力极其可怕，而如果我们提前知晓了道具的样子，能力，甚至是现任持有者，那么在深渊中遇到，也好知道如何应对。”
“可这对道具持有者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张城的疑惑是有道理的，道具的强大绝不仅仅体现在能力上，更体现于敌人对其能力的未知。
就以上个本中的怪人来说，他的道具是线，拥有防御，攻击，操控三种属性，但同一时间只能有一种属性作用。
如果张城能早些知晓线的秘密，那么凭借楚曦与自己联手，对付怪人并不困难。
对于张城的问题，陈强则表现的很无所谓，反正他又没有什么太过强力的道具，被揭露的永远轮不到他。
“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了，深渊内危险重重，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就足够了，”陈强小声嘀咕着，“哪还有闲心管别人。”
张城还想问些什么，陈强却突然向会议室中心看去，随后压低声音道：“来了来了。”
张城转过头，只见中心处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十几只白烛幽幽的燃着，一个打扮的颇为干练的女孩站在哪里，上身熨贴合身的纯黑色西装小背心，下身职业套裙，领口上夹着麦克风，修长笔直的美腿下一双嵌满水钻的高跟鞋映着烛光，将整个会议大厅切割的支离破碎。
女孩的美是毋庸置疑的，一出场，就紧紧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楚曦都少有的凝了凝神。
“她是谁？”张城看向陈强问。
陈强的视线还停留在女孩身上，嘿嘿的露出痴汉的表情，“名字不清楚，但听说跟郁家公子郁晚卿有些关系，明着可能是他的秘书，背地里......”陈强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得表情，“嘿嘿嘿——”
张城原以为女孩就是会议的主持人，但女孩在调试好设备后，转身就走了下去，一位魁梧的中年男人从黑暗中走出，站到了最中央。
几句简单的开场白过后，靠近门一侧的墙壁亮了起来。
不，不是墙壁，那是一面几乎有整面墙那么大的幕布，如今，幕布被缓缓放了下来。
第303章 揭露
一张色彩绚丽的图片出现在幕布中间，就在看清的刹那，楚曦双眸不觉一紧。
“这就是今天揭露的第一件道具——恐惧蛛王，”中年男人的声音平静响起，“属于较为稀有的精神类道具，能力为施加幻境，会让中幻者陷入无休止的恐惧当中，而一但中幻者精神崩溃，恐惧蛛王就会吸干其血肉。”
男人无所谓的笑了笑，“当然，在此过程中，中幻者并不会死，他会清晰的感受这一切。”
原本私语声此起彼伏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即便有面具遮挡，张城也能猜到面具下的脸上一定充满了恐惧。
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这件道具......在谁手里？”
这才是参会人所关心的，知道了道具的归属，才好做防范。
中年男人摁下了手中的遥控器，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一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右耳穿着耳环，打扮放荡不羁。
正是张城等人上个本中的玩家——李昂。
张城还是后来听楚曦说的，李昂攻击他的目的是深渊之泪。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熟人，但看样子，主办方还不知道李昂已经死在了深渊内。
“这位年轻人就是恐惧蛛王的持有者，希望诸位以后遇到他时留心一些，”男人道：“恐惧蛛王沉睡时会盘笼在他头上，也就是大家所看到的那顶色彩斑斓的帽子。”
“知道他的确切位置吗？”断断续续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借助阴瞳，张城发现说话的是个50岁上下的男人，没有戴面具，身体正常，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特点。
看来他就是陈强口中对自己极其有信心的那类玩家。
听到他的问题，台上的中年男人一顿，眉宇瞬间冷了下来，“那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台下的男人也不在意，悻悻的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他在打恐惧蛛王的主意，”楚曦淡淡道：“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他们的身上都有贪婪的味道。”
张城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这会议不对劲，明着看是为了保护绝大部分人的利益，可实际上是在挑唆玩家们互相残杀，”他扭过头，一脸正色的看着楚曦与陈强，“无论是深渊内，还是在现实中。”
“长时间下去，玩家们之间很难再有信任可言。”
“不会吧，这里的规矩是不透露拥有道具玩家的具体信息，名字，身份，住址，都不可以透露，”陈强疑惑道，“除非是在任务中遇到，现实中彼此撞见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张城冷冷道：“撞见的概率自然很低，但若是有心调查呢？如果有门路的话，只凭借这一张照片就足够了。”
后面的话张城没有说，陈强也没有问，再之后自然是杀人夺宝。
幕布上的画面又变了，这次介绍的道具是一把折扇，据说可以根据持有者心意随意变换大小，为持有者抵挡攻击。
片刻后，又是一张清晰度良好的照片，照片是一位身着练功服，在广场上打着太极的老人。
“是周伯！”有惊呼声从台下传来，显然不止一人认出了老人。
是宋娇娇同组的老者。
一股诡异的气息笼上了张城心头，先是李昂，然后是老者......怎么会这么巧？
对老者的介绍也是浅尝则止，除了照片与绰号，并无任何具体信息。
接下来的道具是一个叫做安娜贝尔的洋娃娃，据说里面藏着一只厉鬼，而洋娃娃的持有者，则可以号令厉鬼攻击。
缺点是厉鬼没有视觉，听觉，触觉，甚至是痛觉，它的攻击完全是依照持有者的指挥进行的，也就是说，一旦持有者被杀死，或是制服，那么安娜贝尔也就失去了作用。
道具的持有人是宋娇娇。
那个笑起来很腼腆，开给张城200万支票的女孩。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个会议的幕后之人针对的就是上次任务中的玩家，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张城离开，他自己也是如此想的，再待下去，一定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就比如说自己的照片......出现在幕布上。
陈强也看出了苗头不对，但碍于会议的规则，他还是不敢离开，甚至抓紧了张城的胳膊，“城......城哥，不能走啊，提前退场会出事的！”
“呆在这里就不会出事吗？”张城压低声音问。
“可是......”陈强张了张嘴，明显还想再说点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要留你自己留下吧，”张城利用阴瞳开始观察会场，试图找出一条最佳的离开路线。
正在这时，整个会场陡然一暗，一个通体呈血红色的水晶瓶缓缓浮现在幕布上，伴随着水晶瓶的出现，四处都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男人的轻笑声响起，“这件东西想必诸位都不陌生，我就不赘述了，一段时间前，我们得到确切消息，它在衡平市内......出现了。”
“是谁？”有人喘着粗气问，“深渊之泪究竟在谁的手里？”
此人不是衡平本地人，他是一段时间前乘飞机赶来衡平的，在手机收到深渊之泪现世的消息后。
这里与他情况类似的人大有人在。
“容我卖个小小的关子，谜底......我们稍后揭晓，”男人的笑容异常灿烂，可看在张城眼中，不吝于恶魔的微笑。
他毫不怀疑，如果男人揭露了他的身份，那么他将很难走出会场。
即便碍于规则，与会者不敢在会场内动手，那么走出方圆大厦后，也是一样。
头脑中在飞速计算着什么，他在思考一种极端条件下的可能性，凭借自己与楚曦两人，再加上现有的道具，能不能从这里冲出去。
对，他还有夏晚安赠与的希冀之结，可以召唤出中阶厉鬼夏晚安助阵。
还有神出鬼没的鬼萝莉，她也不会看着自己死的......
这么算下来，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张城缓缓将手探入背包。
“张城先生，”甜美的女声响起，距离极近，仿佛就贴在耳畔，张城一瞬间愣住了。
第304章 邀请
自从发觉异常后，他就一直留心周围的情况，什么时候有个女人走过来，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女人张城不久前刚刚见过，是陈强嘴中与郁晚卿关系玩味的那个女人。
“张城先生，我家少爷想请您一叙，”女人红唇轻启，声音异常妩媚。
张城思考了几秒，沉声道：“郁晚卿？”
女人笑着点点头，距离颇近，张城甚至能闻到女孩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那是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妩媚，迷离，而又神秘高贵，想让人深入探索一亲芳泽。
张城不傻，清楚自己已落入他人彀中，如果拒绝赴约，那么下一刻，幕布上就会出现自己的照片，说不好还会有详细的个人资料流出，比如姓名，住址一类。
深吸一口气，张城缓缓起身，“好，有劳小姐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他也对组织解脱者会议的幕后人很感兴趣，也就是这位神秘的郁家少爷郁晚卿。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咯咯咯……”女孩掩口轻笑，“张城先生真是个识大体的人。”
“不敢当，只不过是识时务罢了，”张城不咸不淡道。
脑子转的飞快，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打算先稳住郁晚卿等人，看看情况再说。
目前来看，幕后之人并非是想要自己的命，不然只要公布出信息就好，即便自己再强，也不可能招架的住上百位解脱者的围攻，他们寻求的应该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请跟我来，”女孩比了个请的姿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城刚要动身，接着脚步一滞，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静，太静了。
整个会议大厅像是死了一般，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再，静下心来听，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到处都散发着寂静，腐朽的味道。
张城猛的低头，看向楚曦与杜鹏，此刻他们正保持着与之前一样的坐姿，陈强挠头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而楚曦的双眸冰冷，活像是一尊雕塑。
眼前的场景更像是按下了快门的相机，刹那间所拍下的照片，所有人都保持着那一刻的姿势。
无法言说的恐惧在张城心头炸响，他突然想起了刘家栋39号别墅中的苏小颖，她也有类似的能力。
是域！
这间会议室中有鬼怪开启了域！
它在谁？在哪？
要有多强的实力才能困住已进阶为初阶厉鬼的楚曦？
同阶鬼怪不会有这样碾压的实力，对方最少也是中阶厉鬼。
张城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不远处的妩媚女人像是发觉了张城的疑惑，转身咯咯笑道：“张城先生，你可要快些呢，晚了的话可就走不掉了。”
张城猛的看向她，女人依旧是那张红颜祸水的脸。
看来厉鬼与女人是一伙的，不然怎么只有她能行动，张城装作不经意拉了拉背包，手心中攥紧了希冀之结。
女人带着他从会议厅中心穿过，一路上都是被域所困住的玩家，这个域所影响的范围，远超张城的想象。
他没来由有种感觉，即便是夏晚安与楚曦联手，在施放域的鬼怪手中也占不到便宜。
“到了，”女孩的声音麻酥入骨。
在张城面前是一扇漆黑的木门，不仔细看，很容易与夜色混淆，想来是毗邻会议厅的一座小型会议室。
女孩熟练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张城顿了几秒钟，也跟了进去。
门内的空间比张城想的稍大，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上摆放着两盏烛台，每盏烛台上都插着6根白烛，白烛幽幽燃着，充当了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会议桌的尽头处是位坐着轮椅的年轻人，烛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却又异常柔美，浅栗色的双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透露着儒雅又忧郁的味道。
忧郁，儒雅，慵懒，又高贵，仿佛生下来就被敕令戴上王冠，握住掌控权力的权杖。
仅是区区一眼，张城便记住了这个年轻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年轻人给张城的感觉与楚曦类似，但又不一样。
楚曦更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剑，隔着剑匣，都能感觉到那股凌厉与凛冽。
楚曦的温柔很少，但都是真的。
而年轻人不同，他更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美玉无暇，唯一的瑕疵存在于他的心里，直觉告诉张城，面前人的决然与固执，不输楚曦。
年轻人的杀伐之气微乎其微，但也都是真的。
“张城先生，”年轻人微微一笑，“用这种方式请您过来，实在是抱歉。”
“唔……”张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不过又忍住了。
说来丢人，被那双眸子望着，他心中居然瞬间就原谅了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底升腾，左右着他的判断。
他仿佛觉得年轻人是自己的挚友，甚至是亲人……
好奇怪，莫名亲切的错觉……
看到张城发愣，年轻人嘴角浮现起一抹自嘲的笑，“抱歉，是我唐突了，应该先与张先生介绍一下，我……”
“你就是郁晚卿，”张城打断了年轻人的话，并非不满，而是感觉再任由他说下去，那股诡异而来的亲切感便会爆出来，从而控制自己。
张城攥紧双拳，并不算尖锐的指甲一点点嵌进肉中，清晰的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一些，“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想邀请张先生加入我们，共同对抗深渊，”郁晚卿的直白出乎张城的意料。
“对抗……深渊？”张城皱了皱眉，没领会他的意思。
“我们需要足够睿智，足够坚定，足够强大的伙伴加入我们，共同对抗深渊的侵袭，如果成功了，那么一切都会结束，不会再有发布的任务，更不会再有人死于其中。”
不得不说，郁晚卿的声音很有煽动力，短短几句话，就让张城感觉热血沸腾，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有股诡异的力量左右着他的思维，他的大脑像是不受控制。
郁晚卿的声音仿佛唤醒了体内的什么东西，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缓缓苏醒，破茧成蝶，重获新生。
他甚至能感觉到它慢慢睁开的眼睛……
第305章 真相
张城静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睛里像是蒙了层薄雾。
从郁晚卿处回来，他就一直这个样子，南楠，段医生，杜鹏，三人都对张城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
其实楚曦也一样，不过他的性格使然，张城不愿说，他也不愿多问。
张城还在消化郁晚卿说的话。
“城哥，李沁小姐来了，”杜鹏敲门示意了一下。
“嗯，”张城应了一声，“请她进来。”
一身休闲装的李沁走了进来，张城坐起身，就那么随意的坐在床边。
几天不见张城，李沁被面前男人的样子惊到了，原本眸子里闪着精光的他仿佛被人抽走了精气神。
现在张城整个人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你……还好吧？”李沁打量了半晌，才开口说。
张城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杜鹏，杜鹏缩了缩脖子，为二人带上了门。
张城抬起头，视线集中在李沁的脸上，“在县医院的那晚，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沙哑的嗓音让人听着难受。
“我……”她顿了顿，有些犹豫，接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现在告诉你，对你并没有好处。”
张城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我已经死了，对吗？”
李沁瞳孔一颤，“你……你都知道了？”
张城没有回答，随手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她是为我死的，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
真相已经挑开，李沁也不再隐瞒，她叹了口气，点点头，“是的，当时我看到了你们的婚堂，上面挂有你们的合影，她穿着一身婚纱，而你……”李沁顿了顿，突然抬头道：“你已经死了，穿的是一身殓服。”
“姐姐也看到了，之后她和我说，是女孩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那婚礼就是个转生仪式。”
半晌后，李沁继续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她是自愿的，姐姐说过，如果不是自愿的，仪式不会成功。”
“你……你爱她吗？”李沁鼓起勇气，眨着眼睛问。
夹着烟的那只手一抖，张城摇摇头，“我已经不记得她了。”
李沁叹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两人对坐了一会，后来还是李沁起身告辞。
张城没有挽留，更确切的说，直到李沁离开，他的姿势都没有再改变。
郁晚卿没有骗他，他已经死了，不，是曾经的他已经死了，而鬼萝莉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他的新生。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想害自己，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他头疼的厉害。
真相被揭开，许多之前的谜题也有了答案，父亲为何会成为封棺人，又为何要抓他回棺材？
因为……父亲就是这个仪式的发起人。
记忆的一角被撬动，许多过去的，异常清晰的回忆，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能确认的记忆只停留在大学，以及大学之后，因为一些大学时的朋友偶尔还有联系。
再之前呢？
为什么没有再之前的朋友，或是认识的人与自己联络？
思路渐渐清晰，他的记忆就是在高中出现了断层。
大学之前的记忆并非不存在，他甚至能说出好几位小时候玩伴的名字，还有玩笔仙那次，父亲将所有的小伙伴都撵走了，然后给自己一顿暴打，打得自己半个月后，才感觉到屁股还在自己身上。
这些记忆也很清晰，他甚至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但心中的感觉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是虚构的。
这是一场精心的骗局。
他应该是死在了高中阶段，而复活后的自己是没有之前记忆的，为了避免自己起疑心，于是父亲，应该也包括莫言叔他们，就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童年记忆。
他们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向自己反复灌输童年时发生的故事，那些小伙伴们，那些故事，还有那些似是而非的地点……
不知不觉中，刚刚“苏醒”的自己也就接受了这份回忆。
这并非是张城的猜测，在刘家栋39号别墅内，苏小颖将自己带回了最美好的回忆中，那才是张城真正的高中时代。
那里有他和鬼萝莉忘不掉的邂逅与青春，更有朦胧时期的爱情，但那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因为他印象中的高中时代都是虚构在了另外一所高中内，在那里，父亲等人还为他精心虚构了经历与朋友。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他没有任何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照片也没有，父亲对此的解释是拍毕业照的那天他病了，没赶上。
多么蹩脚而又荒唐的理由……可他当时居然相信了。
至于篡改记忆，张城冷笑一声，这不正是父亲的能力吗？
他曾经便对李沁，还有她的养父，使用过这一能力，修改了他们的部分记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席卷了全身，死而复生的人......还能算是人吗？
更可怕的是，他已经清晰的感受到，这具躯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它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自己，一如猎物捕食前短暂的平静。
它的目的不难猜，它也惦记上了这具躯壳。
如今一个很诡异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得不思考，谁才是这具躯体的真正主人？
是那个沉睡的灵魂妄图颠覆反正，还是他自己鸠占鹊巢？
究竟谁才是多出来的那个？
换句话说，父亲希望复活的究竟是不是自己，还是沉睡的那个灵魂？
这些事，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捂着头，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有股溺水濒死的感觉，心里堵的厉害。
“嘎吱——”
门被人从外推开，张城的第一反应竟是将水杯摔过去，直到......他对上了那双眼睛。
楚曦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张城默默放下手中的杯子，他走到张城面前坐下，不用说什么，那双淡淡的眸子便为张城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两人就那么静静对视，“我没事，”张城吐了口气。
“嗯，”楚曦点点头，“我知道。”
说也诡异，楚曦与陈强的记忆只停留在深渊之泪出现后，再之后的记忆统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