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身份
“死者的身份核实清楚了吗？”张城问。
闻言齐宇表情一滞，他盯着张城的眼神慢慢变得奇怪，张城忽然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有些陌生，“怎么了？”他皱眉问。
“没什么，”几秒钟后齐宇避开了张城的视线，可还是回答道：“案情诡异，受害人数以及作案手段之恶劣都超出常规，市局将案子交给重案组，由市局领导直接负责督办，”齐宇递给了张城一个眼神，提示说：“就是你见过面的那位齐局长。”
张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刘雨薇案中二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一开始我们将死者照片发往各辖区派出所，与近期报失的人口名录进行比对，但并没有结果，之后法医提取了死者的生物检材后录入了我们的内部检索系统，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说到这里齐宇的语气明显与之前不同，像是在有意试探着什么。
这样的结果是张城没有预料到的，由于父亲及职业的关系，他对警方的一些手法较为清晰，提取死者的生物检材包括提取指纹及dna等，然后利用警方内部的大数据系统进行联网排查，不仅会着重搜索二代身份证的指纹数据库，前科库，在逃人员库，还会同步到dna检索中心。
换句话说，即便本人是漏网之鱼，那么只要有直系亲属在数据库中，也会通过dna检索被挖掘出来。
可令人玩味的是，一行7位死者，没有任何一位存在于警方的数据库内，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人抹去了他们的档案，”张城肯定说。
对此齐宇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张城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资料上传的第二天，有人找到了我们，”齐宇忽然压低声音，即便是在只有他与张城两人在场的情况下。
“谁？”张城下意识问。
齐宇呼出一口浊气，眼神瞥向市局方向，“上面的人。”
“那些京城里来的人？”张城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原来那些身份神秘的贵客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他还以为是冲着最近的失踪案。
“嗯，”齐宇点头，“市里最近发生的失踪案及凶杀案都是在这件事之后才发生的，赵队私下里与我聊过，他怀疑乐园里发生的神秘案件是一切诡异事件的源头，”齐宇语速很快，像是要将自己所知悉的所有情况一股脑的倒出来。
“他们一来就迅速接管了市局，与这件事情有关联的所有情况都需要与他们汇报，并严禁外传，吴队还因为这件事与他们起了冲突，已经被暂停职务软禁了，”齐宇叹口气，吴队是市局刑警队的副大队长，原名吴刚，脾气火爆，张城对他印象很深。
“还有什么情况？”张城深吸一口气，试着平复心情，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我们发往各辖区派出所的受害者照片，以及发布的信息素材全部被撤销撤回，并由他们所带来的专人处理，据我们推测，已经全部销毁了，换句话说，现在的市局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齐宇所说的情况张城也见识过，上次传唤他去市局，那位齐局长还有赵队坐在会议室里，表情严肃的像是在坐牢。
不清楚受害者底细，更不清楚缘由，仅仅知道个案情概况，这样的案子即便是落在父亲手中恐怕也不好办。
张城眉头拧成一团，更棘手的是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信息都被严密封锁，赵队又联系不上。
像是看出了张城的心里，齐宇压低声音说：“后来赵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打听出了其中几位受害者的底细。”
张城神情为之一振，“说！”
“第一张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名叫王振，是京城里一家大型事务所的首席探员，业务范畴主要是灵异一类，”齐宇语气微微改变，像是在有意引导着什么，“第二张照片上的美女也类似，她看着年轻，不过真实年龄已经超过50了，祖籍东南亚，是那一代很有名的巫师，近些年在京城发展，据说降头术很厉害。”
“第六张照片上的死者来头更大，明面上的身份是武术协会的理事，可此人来头极大，几乎从未在官方活动上露面，据传与京城中许多达官贵人关系匪浅，一手凌厉功夫罕逢敌手，有人说在此人极少的几次出手中隐隐有虎啸之声。”
“剩下几人呢？”对于这几人的身份张城早就有所怀疑，毕竟能惊动京城里的大人物，这几人绝无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张城记得第三张照片上是个年轻男人，大概20出头，一头金黄色卷发辨识度很高，第四张照片是个女学生，岁数比男人小些。
第五张照片就不说了，死者摔成了一滩肉泥，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最令张城感兴趣的是第七张照片，也是最后一张，上面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看着就有高人风范，一身朴素但干净的藏青色长袍，衣襟上打着鹤补，颇具古风。
更令张城感兴趣的是他的实力，在警方赶到时他是几人中唯一一位尚存气息的，也应该是几人中实力拔尖的存在。
“你还记得那位老者吗？”齐宇的语速突然加快，眼神也变得慎重起来，似乎只是提起这个人，就让他不得不郑重。
张城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他是以上那些人的老师，”齐宇站直身躯，严肃道。
简单的一句话不禁让张城倒抽了一口凉气，以上那几位已经属于行业中凤毛麟角的存在，而这位老者是他们的老师。
“老者名叫风愚，久居京地郊外，具体的姓名已经不可考了，这应该是他的绰号，”齐宇道，“据说此人已经活过了百岁，与他同一批的老人都已经仙去了，他算是当今行当中辈分最高的几人之一，”他顿了顿，“第三张，第四张照片上的年轻男女是他的关门弟子，由他亲手养大。”
“行当？”张城问，“他什么行当？”
“他是风水师，”齐宇看了张城一眼，“风水大师。”
第442章 奇怪的人
“风水师？”张城微微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这是个算不上多意外的结果。
这个行业与张城所处的行业类似，也属于偏门行当，但传承更为严谨，一般都是父死子继，鲜有外传。
据说这个行当里的人天资都极高，就连父亲也曾对他们颇为高看一眼。
现在有一点已经可以确认，这些人都是京城偏门行当中的高手，组队来到衡平这个小城市，尤其是废弃乐园内，一定是出于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于这样的组队模式张城已经并不陌生，他可以肯定，这几位也是黄泉系统的玩家，并且大概率都是高阶玩家。
来这里是为了执行某项任务。
很显然，这项任务的难度之高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也超出了他们的能力，所以才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乐园内一定藏着某个巨大的秘密，这里才是衡平市内诡异事件的源头，与乐园里的东西相比，张城之前所经历的案件不过是开胃菜。
无论是未央湖中的厉鬼，还是墓园巨鬼，甚至是苑城别墅区内的殉道者剔骨匠，都不过是连带出的小角色而已。
能接下这样难度的任务，老者风愚几人的实力可见一斑，其余几人暂且不谈，这位久负盛名的风水大师风愚极有可能已经步入了顶级玩家的行列。
齐宇望着沉默不语的张城，也不敢出言打扰他，现在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之前赵队让他协助张城时他还有些不屑，可如今他居然也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岁数还没有自己大的年轻人身上，更可笑的是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或许因为他是张凌南的儿子吧，齐宇这样说服自己。
张城自然是不清楚齐宇所想，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京城里来的这些人究竟与老者一行人有无关系。
表面上看是有的，但张城认为与其说这些达官贵人关心的是老者一行人的死活，还不如说更关心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张城猜测京城里的这些人是不清楚老者一行人的目的的，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老者来了这里。
很简单，这些人是在收到了老者等人死讯后才匆匆赶来衡平的，并迅速接管了局面，手段可以说有些粗暴。
如果是提前安排好的，不至于弄得这样难看，甚至于停职软禁了市局副大队长吴刚。
但有一点又很值得玩味，来的这些人是清楚老者所做这件事的性质的，换句话说，他们是默认灵异事件及鬼怪的客观存在的。
虽然在市局与几位神秘人的交流中他们刻意回避了这一点，但从他们的言语，还有微表情中，张城可以确认这一点，尤其是他们还认识自己的父亲——张凌南。
父亲经手的案子大多与诡异有关，这点赵队长也在无意间提起过，现在想来，张城很怀疑当时的赵队长是不是故意的。
就像一场蓄谋已久的试探。
赵队长介入的深度绝对超出自己的想象，这点是倒是张城自己疏忽了，赵队长的身份欺瞒性很大，很难让他将其与那些东西联系在一起。
接连攻略掉未央湖，栖宵山墓园，苑城别墅区三处地点，让张城重新生起了对抗深渊的决心，可这件事又将他击落谷底，比殉道者剔骨匠更难对付的角色......张城仅仅是想想，都觉得绝望。
太平间附近本就寒冷，如今张城更是冷得发颤，心中的恐惧一直寒到他的骨子里。
“你还好吧，”齐宇问。
张城从恍惚中醒来，“没事，”他摇摇头，让自己冷静些。
“那些人都在市局忙些什么？”张城望着齐宇。
“不清楚，”齐宇摇头，“他们的级别很高，命令直接越过省厅，由京城直达市局，我们还没来得及整理出资料就被清出局了。”
他的形容很贴切，但张城看着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了其它信息。
“说说你的猜测，”像是看透了齐宇所想，张城说道。
齐宇愣了愣，像是第一次见张城一样上下审视着他，这个年轻人忽然又变成了那个让他看不懂的样子。
不过半晌后，他还是用很低的声音说：“市局里来了很多奇怪的人，不像是我们系统内的人，也不是军方。”他又补充。
“继续说，”张城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们只在深夜由专人护送进市局，每次人数都不多，大概也就2，3个人，多的时候也不过4，5个，一辆面包车专门负责将他们接近市局，”齐宇顿了顿，“每次都走侧门，很隐蔽，面包车的车窗全部用黑色布遮挡，车直接开到正门，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外套，长度过膝贴近地面，几乎将他们整个人笼罩进去，完全没机会看清他们的脸。”
似乎在张城面前放下了戒心，齐宇直接说道：“我只能从他们的走路姿态还有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分析。”
“还有他们的鞋子，”张城补充。
“没错，”齐宇点头，肯定了张城的想法，“经过我的观察，他们并没有经过类似我们这样的军事化或准军事化训练，更贴切说，他们只是一些普通人。”
“并不普通的普通人，”齐宇压低声音说。
“就类似风愚的徒弟们，”张城冷冷回答。
齐宇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是的，他们只是表面上的身份普通，可背后的能力及所代表的势力却绝不普通，有一天夜里下着暴雨又送来了一批人，我观察过他们走后的地面留下的痕迹，其中有一双脚印穿着的是高跟鞋，你应该清楚，我们重案组的人不会这样做。”
“第二梯队，”张城眼神渐渐变得凝重，“他们在重组第二支队伍，准备进入乐园一探究竟。”
“恐怕是的，”齐宇喘着粗气，看来他并不希望这第二支队伍进入乐园。
虽然他并不清楚乐园内究竟有什么，但他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嘶吼着告诫他远离那里。
他有种预感，这第二支队伍只要踏入乐园，注定有去无回。
第443章 疑案
“现在有多少人？”张城问：“第二支队伍？”
齐宇思考一会，抬头道：“恐怕已经接近20人，还在不断有新人加入。”
虽然第二支队伍在规模上远超老者风愚率领第一支队伍，但在质量上二者相差甚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在短时间内拉起一只与风愚等人实力相仿的队伍绝非易事。
恐怕那些京城里来的人也清楚这点，所以还在各地不断搜罗高手，充实第二支队伍。
张城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若是父亲等人还在，那么他们将会是绝佳选择。
从筹备的速度来看，那些人明显是等不及了，恐怕这几日就要有所行动，无论第二支队伍是否筹备妥当。
“不能让他们去，”张城寒声道：“他们这么去就是送死！”
“赵队那里还在拖延时间，不过恐怕拖延不了多久了，”齐宇脸色同样阴沉，“那些人的决心很大，他们对乐园里的东西势在必得，不惜代价，即便第二支队伍同样遭遇不测，也会有第三支，第四支队伍......直到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对于齐宇的话，张城不可置否，他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决心。
乐园内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至于让风水大师风愚等人冒险前往，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而后又吸引了京城中的诸多大人物？
张城眼神慢慢变得冰冷，多方势力这样不计代价的投入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乐园内的秘密足够震撼，一旦知悉，那么所能得到的利益将会远远大于投入。
结合着他最近的经历，张城相信这份秘密一定与黄泉系统有关。
哒哒哒，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张城与齐宇瞬间警觉起来。
拐角处走出一个人，在看清来人的刹那，二人刚刚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齐宇缓缓吐出口气。
是李海逸。
李海逸快步走来他们身边，神色隐约有些慌张，“怎么样了？”他压低声音，语速很快。
“差不多了，”齐宇回答。
“那就快走吧，”李海逸说话间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似乎是担心被人盯梢，他舔舔嘴唇解释说：“如今局里情况不同以往，各支队大都被打乱建制，混合编组，现在外面那几个人原本是内勤的。”
李海逸属于刑警队的外勤人员，也就是说他与外面那几人并不熟识，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他也脱不了干系。
“明白，”张城点头，“多谢李哥了。”
李海逸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他们快些离开。
离开市医院后，齐宇开车带着张城来到了一座小区，小区距离市局不远，隔了大概两三条街。
下车后二人沿着一条小路向小区里走去，张城注意到一路上几乎看不见年轻人，只有两个老大爷蹲在台阶上眯眼晒着太阳。
小区设施陈旧，整体氛围冷清又压抑，张城忽然有一种回到了生态小区刘雨薇家附近的感觉。
“到了，”齐宇走到一处单元门前，开口说。
抬起头，张城面前的这座老式建筑墙皮斑驳开裂，有些地方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砖石，就像是一条腐烂生疮的癞皮狗。
就张城对齐宇的观察而言，他即便不是富二代也差不到哪里去，绝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站在一处黝黑铁门前，齐宇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整间屋子不大，也就40几个平方，摆设也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外加一个茶几。
茶几断了一条腿，用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撑着。
真正吸引张城视线的是房间里的墙壁，更确切说，是贴满墙壁的纸。
张城下意识走上去，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位叫做周福宽的人的尸检报告，不久前他在衡平一处公园附近失踪，与他同时失踪的还有他的老婆，以及一双儿女。
但几天前他的尸体在几十里外的一处农户家被发现，当天夜里下着大雨，熟睡中的农户隐约听到圈养的鸡鸭在叫，并且叫声异常凄惨，于是农户出门查看。
手电灯光晃过，竟然对上了一双折射着凶光的眼睛，鸡圈里一人四肢着地，嘴中正叼着一只死鸡撕咬。
凄厉的叫声瞬间惊醒了整座村庄，等到其余村民闻讯赶来时，鸡圈里的人已经倒在地上，后来经过警方核实，此人正是几天前失踪的周福宽。
更可怕的是，尸检报告显示，他已经死了数日之久。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当事村民顿时就昏了过去，醒来后整个人也疯疯癫癫的，问什么也不回答，就在一个劲的傻笑。
而法医更是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未消化的鸡鸭，证实了村民说的话。
看到这里张城不禁皱了皱眉，他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后来才想到曾经在出租司机的讲述中，东港水库中打捞出来的男人也是这样，胃里除了鱼虾，甚至还有当夜的酒菜。
齐宇走到张城身侧，默默驻足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其实不只是他，他的妻子与一双儿女也已经遭遇不幸。”
张城视线在记载周福宽的资料附近寻找，并没有找到他妻子与儿女的信息。
“他的妻子与孩子是在哪里发现的？”张城问。
闻言齐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看向张城，眼神变得奇怪。
“没发现尸体？”眼见齐宇没回答，张城皱皱眉，没发现尸体应该按失踪登记处理，直接定性为死亡是不是太草率些，虽然张城也认为他们应该是死了。
齐宇摇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尸体......”他顿了顿，“已经发现了。”
“在哪里？”
“在周福宽的胃里，”齐宇深吸一口气说到。
张城眨眨眼，接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得缩紧。
齐宇用一种你猜对了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开口说：“我们解剖了周福宽的尸体，在他的胃中发现了几节人类的指骨，还有一枚戒指，指骨有大有小，大些的经过鉴定属于他的妻子，小些的是他的一双儿女，而那枚戒指经过他的岳母辨认，正是属于他的妻子，是他们结婚时所购买的。”
第444章 不是人
张城实在难以想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周福宽还有他的妻子儿女究竟经历了什么。
放眼看去，类似的案件竟然有几十起，时间也都在最近一周内，衡平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已再不见往日的静谧，真正陷入了恐怖之中。
而乐园是一切梦魇的开始。
“这里是你租的？”张城问。
齐宇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点点头，“因为赵队的关系，我的家暂时回不去了，这里算是我的落脚地。”
这话从齐宇口中说出，居然有些心酸。
“赵叔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张城态度突然坚决起来，从目前的情况看，在某些事情上齐宇并没有说实话，墙壁上的资料之详实绝对不是他一人能打探到的，张城断定他还有其他的情报来源，极大可能是赵队长。
而据他所说，赵队长被困在警局内，很难传递出消息。
“他那里你不用担心，”齐宇宽慰说，“那些人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他们只是过客，等事情结束后他们就会离开。”
“但前提是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顿了几秒钟，齐宇又补充。
“如果没拿到呢？”张城反问。
齐宇脸色纠结了一瞬，他摇摇头，衡平这里的事情已经闹大，最后总归需要有人来收尾，他只能祈祷赵队不是被选中的那个。
“我一直拿赵叔当长辈，父亲失踪后他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张城看着齐宇，“我对他的感情不比你少。”
齐宇盯着张城，像是没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我们都希望赵叔好好的，对不对？”张城继续说。
齐宇点头，“当然。”
“这件事情虽然棘手，但我愿意试一试，”张城补充，“尽我的全力。”
齐宇望着张城，眼中不停有东西闪过，最后那抹凌厉的气势渐渐收敛，“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要相信我，”张城说，“不要有所隐瞒，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这是当然，”齐宇没有犹豫。
“你撒谎，”张城用很轻的声音说，齐宇的表情突然一滞，“这些资料绝不是你一人能搜集到的，你根本不够资格。”
二人冷冷对望，齐宇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明白，”张城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曾经我也不相信自己，父亲失踪了，我作为儿子去找是天经地义，老实说我也没觉得能找回他，但不这么做我自己这关首先就过不去，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张城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烟气，“我一路上成长了很多，也强大了很多，不比你差，老实说对付十个二十个你这样的人不成问题，如果我想的话，你连拔枪的机会都不会有，”明明是自大至极的话，可从张城嘴中吐出却没有丝毫炫耀的味道，他语气低沉，就像在陈述事实。
齐宇就那么站在他面前，听着他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还认识了许多朋友，”张城继续说到，“他们很强，强到超出你想象，又很特别，我是他们的老板，他们是我的员工，当然，我从来不会强迫他们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谁欺负我，挡我的路，他们就帮我打谁，谁要害我，杀我，他们就帮我杀谁，总之，我们关系很好，”张城将脸凑过去，与齐宇四目相对，“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所拥有的力量超出你的想象，你觉得市局里的那些神秘人很强？”他冷笑一声，“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不过是一帮垃圾，如果我想的话，他们明天就会在衡平消失，永远消失，”他冷冷补充。
“如果你想帮赵队长的话，就请无条件的信任我，”张城扔掉烟头，一脚踩灭，“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你有多大把握？”齐宇抬起头，声音冰冷的听不出感情，他想要救赵队长，张城是他为数不多的选择。
但要让他将赌注压在张城身上，后者还需要亮出他的筹码，这是一份昂贵的赌局，只有一次下注的机会。
“我说过，”张城身上的气势越发叫齐宇看不懂，“我会尽全力。”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齐宇冷冷拒绝。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张城伸手扯下了墙上的一张纸，上面印着乐园案的资料。
“成交，”齐宇点头。
“这些资料赵队是如何传给你的？”张城低头看着手中资料，他不愿浪费时间，“你们的联络方式是怎样的？中间的联络人是谁？可靠吗？频率怎样？”
“没有联系人，”齐宇摇头，“我说过，这些资料与赵队无关。”
似乎是担心张城不相信自己，齐宇继续说道：“赵队被盯得很死，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出了，所以我才这么着急。”
“那这些资料哪里来的？”张城诧异问。
“我说我也不清楚你相信吗？”齐宇脸上疑惑很深，但张城清楚有关赵队长安危的事情他绝不会开玩笑。
“你慢慢说，”张城放下手中资料，看着他说。
“如你所想，这间屋子是我租的，目的是为了与赵队长联络，但我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手段，”齐宇叹口气，“我根本没机会接近赵队，他们派了两个人一直陪在赵队身边，连上厕所都要跟着，手机更是24小时监控，无论是私人号码还是工作号码，为了不给赵队惹麻烦，我只能放弃联络。”
“在我心烦意乱的回到出租屋后，我突然发现房内的墙壁都被贴满了纸，一张挨着一张，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上面居然...居然都是有关案情的资料！”齐宇说道这里的时候身躯微微颤抖，张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你是说有人趁你不在出租屋的间隙，将房间的墙上贴满案情资料？”说实话，这太扯了，张城实在难以说服自己相信。
“不，”齐宇脸色突变，这张习惯于冷静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些许恐惧，“不是人！不是人做的！”他不禁失声。
第445章 小丑
“为什么这么说？”诡异的事情见多了，但这件事还是勾起了张城的好奇心，他盯着齐宇问到。
“这处位置对我，对赵队，都极为重要，我要确保这里绝对安全，所以离开时我在门外布置了监控探头，”齐宇喘着粗气说。
“但在你发觉房间内的变化，转身再查看监控拍摄下的画面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想了想，张城轻轻说。
“没错，”齐宇点头，“监控拍下的视频显示在我离开的几小时内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人潜入房间。”
“或许那人并没有走门，而是从窗户，”张城想了想说。
闻言齐宇露出一抹苦笑，他关上铁门，带张城来到窗前，一把将紧闭的窗帘拉开。
张城看到窗外包裹着一层老式铸铁栅栏，虽然锈迹斑斑，但没有人会质疑它的坚固程度，缝隙之间的宽度也绝不可能钻进一个正常人。
“我仔细检查过房间内，没有任何暗道，”齐宇叹口气，“也不存在藏匿的可能性。”
这点其实不需要他解释，房间本就不大，设施又简单，属于一眼就能看透的类型。
看来齐宇的猜测没错，能满足以上所有条件完成这件事的恐怕只有那类东西了。
环视四周，张城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墙上贴的资料，半晌后说道：“这些资料的真伪你验证过吗？”
“我想应该是真的，”齐宇回答，“其中有一部分资料与我所知的案情相互吻合，这部分都是真实的。”
不论来者是人还是鬼，至少目前还看不出他有任何恶意，就凭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若是要对齐宇不利，他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确认资料真伪就足够了，”张城没有在神秘来客的身份上过多纠结，既然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帮助齐宇，那么明显说明他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张城猜测要么是此人身份特殊，要么就是长了一张熟脸，是齐宇乃至赵队长认识的人。
墙上的资料之详尽不禁令张城咋舌，整个布局从乐园案开始，一直延续到最近两天前发生的失踪案，其间同步穿插了大小数十起案件，来者事无巨细，将其一一分类标注，张城有种错觉，自己像是身处于警方的案情分析室。
有关乐园案的资料最为丰富，独占了西侧一整面墙壁，仅是有照片的关系人物简介就足足有20多张，张城逐一看去，在其中找出了风愚等人的资料，原来在市医院太平间外齐宇提供给自己的一部分资料就来源于这里。
再往下看还有几位身着警服的人的资料，有关他们的介绍又将张城带入了另一个巨大的旋涡。
手脚逐渐变得冰冷，案件的复杂诡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为首的警官名叫苏承，正是当时接到报警后率队赶赴乐园那组警员的领头人，看资料的详实程度以及叙事的口吻，张城猜测应该是出于苏承本人的回忆。
经过搜索，他们在一处破旧的设施深处发现了当时尚余一口气的风水大师风愚以及他的几名弟子。
案情紧急，他立即向上面汇报，上面指示他们留下一部分人看守现场，其余的人扩大搜索范围，继续搜索乐园，支援随后就到。
遵照指示，苏承留下一名警员与一名协警看守现场，其余几人分成两组，一组随他搜索乐园东侧，另一组在一名经验同样丰富的警官带领下搜索乐园西侧，因为清楚支援即将抵达，所以众人的进度大胆了许多。
由于年久失修，曾经繁华的乐园内到处是荒芜的景象，巨大的游乐设施与半人高的杂草交错在一起，手电光晃过，常给人一种错觉，就仿佛哪里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时刻盯着他们。
苏承与随行的一名警员纷纷拔出手枪，另一位协警也掏出随身的警棍，三人沿着被荒草覆盖的道路小心前进。
漆黑的夜里不见星月，乌云盖顶，仿佛预示着将会有事情发生。
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几人交替掩护进入，这是他们搜索的第十三处设施，已经算是深入到乐园深处。
一路走来虽然紧张，却没有什么发现，甚至连老鼠麻雀这样的活物都没有，整座乐园里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苏承握着枪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常年行走于第一线的他已然变得麻木，可这里让他重新找回了紧张的感觉。
平静的环境下隐约隐藏着什么让他忌惮，甚至恐惧战栗的东西，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在四周打量，他是个敏感的人，职业的习惯让他变得主动，可他现在的感觉却像是被锁定的猎物，更高级嗜血的猎食者就潜伏在暗处，他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血腥味。
“你们小心一些，”他压低嗓音提醒，“不要触碰多余的东西，没有线索就先撤走，等支援到了再说。”
话音未落，距离他几米远的另一位警员发出一声惊呼，精神紧绷的他迅速持枪瞄准，“怎么了？！”
“槽！”发出惊呼的警员骂骂咧咧的，同时摆摆手示意没事，“谁特么在这摆个雕像，吓我一跳！”
手电光扫过，警员面前是个一人多高的小丑雕像，立在楼梯侧后方，所以进门才没看到。
就与一般的小丑形象没什么不同，画着夸张怪诞的妆容，平时还好，在这样的环境下隐约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苏承走到小丑身前，用手摸了摸，一股廉价塑料质感从指尖传来，常年无人维护，表面甚至有些皲裂。
“继续搜索，”他收回手，不再关注小丑。
可另一位站在身侧的协警却没动，他皱着眉，一脸疑惑的望着小丑雕像，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
苏承发现了他的异常，皱眉问：“你在想什么？”
协警楞了一下，接着支支吾吾回答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一边说，又不禁偷偷看了小丑一眼。
“哪里奇怪？”苏承下意识问。
第446章 惊变
“雕像看着应该很久没人打理了，可为什么它身上的染料是新鲜的？”协警声音充满疑惑，“甚至还没有干？”
说完他伸出手指给苏承看，上面猩红一片。
苏承望着那像极了血污的颜色，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你刚才摸了哪里？”他竭力控制自己镇定。
协警指了指小丑嘴巴。
果然，小丑的嘴巴上的染料对比身上其余部分新鲜的多，苏承忽然对这种颜料有了无法言说的恐惧，那或许不是染料，而是......血。
他持枪的手暗中对准小丑，保险打开，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出，随着距离一点点接近，他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近了，更近了......他死死盯着小丑的眼睛，就像在盯着一个活人。
耳畔突然有音乐响起，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下，就如同在深海引爆一颗炸弹，苏承一个哆嗦手枪险些走火。
不远处一件儿童乘坐的摇摇椅忽然启动，亮着灯光的汽车模型上下起伏，伴随着清脆甜美的儿歌，就仿佛上面乘坐着一个快乐的孩子。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未免有些过于诡异，协警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乐园已经荒废了这么久，且不说设施能否运行，单纯就电力而言就是个问题，没有电，设施怎么启动？
苏承狠下心，“走，过去看看，”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一手握紧手枪，一手举着电筒，逐渐向摇摇椅靠拢。
那名协警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就差贴在苏承身上。
等到他们走到距离摇摇椅两米距离时，摇摇椅上的灯光突然熄灭，汽车模型也不再动了，周遭的一切又陷入沉寂。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年轻协警说话都不利索了，脸色煞白，堪比太平间内放干血的尸体。
苏承没有心情管他，他缓缓走近，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简单查看了这件摇摇椅，一查之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一对杂物堆在设施后，其中最显眼是半截电线，断口处的绝缘胶皮外翻，像是被人用力扯断。
没有电线！！
那......它是怎么启动的？！
站在一米外的协警明显也看到了这一幕，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少了三分血色。
“苏警官，”他带着哭腔道：“我们快走吧，我求求你了！这里...这里不对劲啊！”
不用他说，苏承自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他，这里一定有问题！
有大问题！
“宋佳，”他扭头看向来的方向，“我们走！”
尾音戛然而止，下一秒苏承的呼吸，甚至心跳都随之一滞，他的背后空空如也，宋佳，也就是那位被小丑雕像吓一跳的警员，消失了。
“宋...宋警官他去哪了？”协警语调都变了，手电筒的光柱不停在周围扫射，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里的空间比他想的要大得多。
苏承的瞳孔骤然缩紧，他可以肯定宋佳一定是出事了，否则绝对不会无声无息的消失，极度的恐惧下他思维转的飞快，他没有想宋佳是如何消失的，而是在想宋佳消失的时间。
他最后一次看到宋佳是在小丑雕塑旁，之后他伸手要去触摸小丑嘴角的染料，却被突然启动的摇摇椅打断。
对，他心中一惊，宋佳就是在摇摇椅启动前后消失的！
否则他绝不会放任自己与协警两人去查看，他也会跟着一起。
“跟我来，”苏承嗓音低沉说，他徐徐向小丑雕塑靠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丑那张怪诞的笑脸，他暗定决心，一会只要出现异动，他就先轰烂它的头。
一切诡异的事情都是从这个小丑雕塑开始的。
“守住我身后！”他命令道。
一行两人逐渐向小丑靠拢，协警索性与苏承背靠背，这是个很笨，但又安全有效的法子，二人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动。
可就在苏承的枪口快怼到小丑脸上时，小丑雕像依然没有任何异动，它静静矗立在那里，如果忽略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怪诞笑脸，就与普通的雕像一样。
“苏...苏警官！”背后的协警毫无预兆的惊叫起来，“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协警手指的位置，苏承发现在小丑放于腰间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定睛一看，瞬间一股凉气从脑后窜出。
是宋佳的警官证！
蓝色的带子缠在小丑粗糙的手指上，警官证上的男人笑得灿烂，只是这种笑脸现在看上去更显诡异。
粗暴的呼吸声，剧烈且不可控的心跳声，短短十几分钟，苏承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他的手不住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
宋佳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恐怕也出不去了，他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呜——！
咔嚓！咔嚓！
呜——！
咔嚓咔嚓！
有火车驶过的声音，由远及近，雪亮的光迎面照来，晃的他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与身后的协警紧紧贴在一起。
这时候有个活人在自己身边恐怕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火车从他身边飞速驶过，他逆着光看去，这确实是列火车，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而是一列火车模型，就像是游乐场中供儿童乘坐的那种。
上面密密麻麻坐的全都是人，火车车身上布满彩灯，灯光璀璨，看着就像是过节一样，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不过就在下一秒，温馨的感觉瞬间破碎，苏承看清了坐在火车上的那些人的脸，他整个身体都变得冰冷下来，血管里像是结满了冰茬。
那上面的人他都认识，有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岳父母，他的朋友，甚至还有一位抱着孩子的美丽女人。
那是他的妻子与女儿！
他们嘴角带笑，目光看向前方，眼神中充满向往，就像是即将前往圣地朝拜的信徒，可苏承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震惊的是妻子，女儿，还有他的岳父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只是这里，他们根本就不该出现，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苏承紧紧揪着自己头发，眼睛红的像野兽一样，他们明明都已经死了啊！
在那次特大交通事故中！
第447章 突围
火车呼啸着远去，驶向未知的黑暗中，在最后一刻，苏承看到了坐在最后一个车厢上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模样普通但身上的警服笔挺，还有一个年轻人坐在他身侧，手腕上缠着警棍。
两个人就那么歪着头，目光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在看清两人脸的刹那，苏承一个趔趄，险些瘫倒在地上，幸亏身后的人扶了他一把。
最后一个车厢上的人居然是失踪的警员宋佳与那位协警。
协警在火车上，那身后扶住自己的又是谁？！
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底炸响，他缓缓低下头，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托着他的胳膊，手套下的手指长的惊人。
宋佳警官证上的蓝带子缠在手指上，警官证吊在半空中打着转，就像是一个吊死的人。
是小丑！！
眼球充血，苏承仿佛一颗炮弹般弹了出去，握枪的手臂回挥，“砰”的一声，枪响了。
砰！砰！砰！
苏承红着眼一口气打光了整个弹夹。
掉落的弹壳在地上跳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愧为老牌刑警，即便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苏承依旧弹无虚发，身后的小丑雕像半个头被打碎，还有两枪命中了小丑胸口。
“怎么...怎么会这样？”苏承望着被严重破坏的小丑雕像，不禁再一次陷入自我怀疑。
脑海里小丑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过来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它依旧默默的站在那里，姿势也没有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事实上，除了消失的宋佳与协警，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佳！”苏承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大喊，“你到底在哪儿！”
周围一片黑暗，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苏承崩溃了，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不单单是恐惧，无助，在这片空间内，更多的是种被遗弃的感觉。
他会死在这里，而且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就像宋佳与协警。
咕噜噜！
咕噜噜！
一颗圆不隆咚的东西滚了过来，从黑暗中，撞到了小丑雕塑腿上发出“咚”的一声。
接着径直朝苏承滚来。
是个彩色的皮球，速度很慢，看着就像是小丑踢过来的。
精力已经用尽，苏承跪在地上，甚至都没有躲。
皮球撞在苏承身上后缓缓停下，苏承颤抖着手抓起皮球，在皮球一侧发现一个血手印。
手印上的手指狭长怪异，足有成年人两根手指那么长。
就像苏承在小丑手上看到的一样。
“你是谁？！”苏承嘶吼着，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到底想怎么样？”
不远处的小丑雕像毫无预兆的消失了，可这在苏承眼中已经算不上什么，他确定小丑雕像有问题。
这次他依旧没有得到答案，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人被沉入深海，亦或是走进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周围渐渐有水声响起，虽然细微，但在这种环境下一切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与此同时，鼻尖还传来一阵刺鼻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大量的血，就仿佛黑暗中有人被割断了动脉。
还不止一个。
原本苏承已经放弃了，可这股血腥气刺激到了他，他要闯出去，他不能呆在这里，呆在这里的下场恐怕比死还要恐怖！
不只是为了活命，而是要将情报传递出去，告诫其他人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让上面永远的封禁这里，这里不正常，这里有鬼！！
接下来是重物被拖动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能感觉到被拖动的物体很大，又很重，因为不停有饮料瓶等杂物被拨动的声音，应该是拖动重物时不经意间碰到。
结合着之前的推测，苏承想那重物极有可能是两具尸体。
尸体出血量很大，他甚至能想到血塌塌的两具尸体在地上拖动，留下两道暗红色的血迹。
他听了一会，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情，拖动尸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是朝着他所在的位置。
逃跑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苏承拖着两条像是灌了铅的腿冲进黑暗中，他选择的方向是声音的反方向。
黑暗中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奔跑，由于看不清脚下的路，他途中甚至还摔倒几次，但每次都飞快得爬起来，然后继续狂奔。
声音跟在他身后，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种感觉给苏承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危险本身。
慢慢的，他发觉了一丝不对：进来前他有注意过，这座建筑本身不算大，按照他现在的速度应该早就冲出去了，不然也会触碰到墙壁，怎么会是这种无边无垠的感觉。
更可疑的是身后的声音，就像是在故意驱赶着自己，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所选择的方向是否正确。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于心头，他咬着牙放缓脚步，不出意外，身后的声音也随之慢了下来，而当他停住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声音也消失了。
果然！
苏承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黑暗，那里隐约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有风从那个方向吹来，包裹着血腥气。
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呐喊，告诫苏承绝对不要靠近那个身影，这是条死路！
但偏偏苏承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朝着身影冲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
那道身影果然是小丑，此刻的它不再是雕塑模样，它活了过来，嘴角咧开到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交错的利齿更像是某种肉食鱼类。
夸张而又怪诞的笑容凝固在它的脸上，两具尸体被用麻绳胡乱捆着，拖在身后。
尸体血迹斑斑，苏承只能从衣着来分辨两人。
小丑的嘴角越张越大，破碎的肉糜卡在它的齿缝里，还有一双猩红怨毒的眼睛......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苏承闭上眼，狠心一头撞了上去。
慢慢的，耳边有了其他声音，他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设施外。
成功了......
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他虽然活了下来，可他的两位同事却被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回过头，身后不远处就是设施的大门，此刻大门虚掩着，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约看见门缝处有只血眼一晃而过。
第448章 仪式
在门上几米高的位置挂着个破旧的广告牌，在看清上面写的字后苏承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咒乐园......”他声音发颤，喃喃自语。
经历了这样的事苏承还哪里敢久留，简单辨别方向后他朝着两名留守队员处跑去，在路上他还给另一组搜索队员打了电话，电话中没办法说的太详细，他只是命令他们立即结束搜索，返回集合处待命。
直到返回最初发现尸体的位置，苏承还没有从惊恐中解脱出来，不久前的一切就像是场噩梦，只不过他的两名同事却真实地死在了噩梦之中。
推开门，7具尸体依旧躺在地上，与离开时一样。
不知为何，看到尸体老老实实的没有异象，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刘刚？孟非？”他招呼着留守的二人，顺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一枚扣子，之前的经历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这里除了7具尸体并没有人在，留守的二人......不见了。
出任务不是玩笑，这二人也绝不会与自己开这样的玩笑，苏承脸色一沉，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退后，换弹夹，子弹上膛，一系列动作在瞬间完成，屏住呼吸盯着四周的黑暗，他有种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叫做咒乐园的地方。
不，或许自己从未离开过！
手机铃声仿佛利刃一般斩断了屋内的静谧，苏承攥紧手机，屏幕上浮现出的名字让他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随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摁下接听，“刘刚，你在哪？”
“苏警官，”刘刚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户外的风声，“我看你们那么久没回来，心里实在担心，就和孟非商量着出来找你们，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集合点找你。”
“好，你们沿途注意安全，”听到刘刚的声音，苏承如释重负般抹了把脸，接着压低声音郑重道：“无论路上碰到什么奇怪的事你们都不要好奇，直接回来，我在集合点等你们。”
“收到，”刘刚回复。
就在苏承想再多嘱咐几句的时候，他瞳孔猛地缩成一条缝，手背上的青筋也炸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刘刚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回到集合点的？
在电话接通后，自己还没说话，他仿佛就默认了自己身处集合点这一前提。
是谁告诉他的？另一队人吗？
苏承的大脑飞速运转，不，不会，他很快否定了这个设想，自己仅是通知另一队人回集合点汇合，多余的并没有说。
他咬着牙，重新拿起电话，对面还没有挂，秒数在一帧帧跳动，“刘刚，”苏承用尽量镇静的语气说，“你还记得今晚从警械库内给我取了几个弹夹吗？人老了，一转眼就记不清了。”他自嘲一句。
对面陷入沉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苏承要先绷不住的时候，刘刚的声音响起，“三只。”
苏承刹那间又能呼吸了，刘刚在所里还兼任枪械保管员的角色，今天出任务前自己又到他那里领取了三只新弹夹，以备不时之需。
“没事了，”苏承喘口气，“你们快回来吧，路上注意......”
话音未落，就被刘刚的声音打断，“但算上你在咒乐园打空的那只，逃跑时遗落的一只，你现在只剩一只弹夹了，”他突然笑了起来，“7颗子弹。”
咔！
苏承如遭雷击，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改变，低沉，沙哑，又充满癫狂，像是个深夜精神病院里磨刀霍霍的疯子。
这个比喻很奇怪，但苏承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是.......小丑！！”他失声尖叫。
电话那头一切背景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还有低沉喑哑不知名的沙沙声。
“我会一直看着你，”最后一句话说完，通话结束。
苏承攥着电话站在黑暗里，接连的惊吓仿佛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几秒种后，他突然动了，拿起手机哆哆嗦嗦的找到一个号码，立即拨了过去。
与自己同组的宋佳两人已经死了，留守的刘刚与孟非也已经遭遇不测，他恐怕也出不去了，唯一有可能活下来的只剩下最后一组人。
他所拨打的号码就是另一队的带队警官，他要提醒他不要再回来这里，赶紧离开乐园，越远越好。
叮铃铃！
苏承楞了一下。
叮铃铃！
叮铃铃！
老式的手机来电音响起，就在苏承所在的这个房间，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头顶上的黑暗里有光在闪烁。
打开手电筒，头顶上的一幕让苏承瞬间瘫倒在地上。
宋佳，协警，刘刚，孟非，还有另一组的三个人，他们都被吊在天花板下，双脚距离地面有几米高。
7个巨大的钩子穿透他们的后脊骨，将他们就那么吊在那里，血红的眼睛圆睁，每个人都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有血从尸体上滴落，正巧砸在苏承的脸上，他像是被泼了热油一样，惊恐的尖叫，双手挪动拼命后退。
滴血的那具尸体就是另一队的队长，也正是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此刻的他双目圆睁，一双恐怖的眸子正盯向苏承的位置，一部黑色手机别在腰间，铃声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7具尸体的嘴角都被人剪开，猩红的牙床暴露在空气中，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小丑！”苏承身体抖若筛糠，“是小丑！”
他又哭又笑，身体像烂泥一样，最后一根神经崩断，他被眼前的景象活活吓疯了！
7具尸体都被打扮成了小丑的模样，被剪开的嘴角就像是小丑夸张怪诞的嘴唇，他们纷纷低着头，默默注视着昔日好友的样子，一言不发。
空洞的眼神如同玩偶，或者说雕塑。
等到赶来支援的人搜索到这里，推开门后，也瞬间被这样的场面震惊到了，当场就昏过去两个人。
接触过这桩案件的所有警员都被要求签署保密协议，不得透露一丝一毫有关案件的信息，违者严惩。
后来许多警员的心理出了问题，负责心理疏导的心理医生反复从警员口中听到的最多的一个词不是恐怖，而是震撼。
“那场面仿佛是一场宗教仪式，”一位警员心有余悸回忆，“就像是地狱之门敞开，迎接撒旦。”
第449章 湖心
墙上的资料结合着齐宇的讲述，张城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会有多么的惊悚，警官苏承能承受到最后才被吓疯已经很厉害了。
“乐园的案子你了解多少？”张城看了一眼齐宇，“在你得到这些资料前。”
“不多，”齐宇回答，“虽然我们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但也仅限于接触到现场，后续上面来人后就勒令停止调查，一切资料上交封存。”
张城打量着墙上的资料，略作思索后问道：“苏承疯了？”
“是，”齐宇肯定点头。
“那这些资料是谁整理的？”张城看着齐宇，“其中一部分应该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对于资料的详实程度他早就有所怀疑，特别是咒乐园及集合点发生的事情，非亲历者不能描绘。
可除了苏承所有当事人都死了，苏承也疯了，那么是谁，又是通过何种途径整理出的资料？
张城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那位暗中帮助齐宇的人会不会就是乐园案的凶手？
毕竟除了受害人，只有凶手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个咒乐园内的......小丑！！
张城阴暗下去的脸色引起了齐宇的注意，他开口解释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这份资料是苏承口述的。”
“你怎么知道？”张城反问。
“在上面那些人到达后不久，京城里就又来了一批人，都是最顶尖的心理医师，还有......”他压低声音，表情神秘道：“一位催眠师。”
“催眠师？”
“没错，”齐宇答道，“并且还是一位很年轻的女性催眠师，在特定药剂的辅助下，他们催眠了苏承，然后成功唤醒了潜意识中的那个他，这些都是出于他的口述，”齐宇毫不避讳张城审视的视线。
“催眠一位精神失常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吧，”张城语气有些微妙，“更何况还需诱导他复述案情。”
对于催眠张城也有些了解，当年失踪的事务所实习探员南雅柔就是其中高手。
作为一种辅助的治疗手段，催眠主要用于治愈病人内心深处的心理创伤，像齐宇形容的这样，唤醒病人内心深处的梦魇并令其复述出来，其实会对病人本身造成难以弥补的二次伤害。
这无异于饮鸠止渴。
齐宇盯着张城双眼，表情突然变得微妙，“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困难，但对于那位催眠师......”他顿了顿，“就轻松很多。”
“她是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张城问。
“据说她可以同死人交流，”齐宇一脸严肃说。
张城心中了然，怪不得从京城将此人飞速调了过来，果然有其过人之处，他甚至猜测，这个女人的能力也极可能与黄泉系统有关。
“我想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齐宇缓缓说道。
张城点头，“你说。”
“其实苏承当时并没有完全疯掉，我们推断他只是因为外界刺激过大而暂时出现了认知及语言方面的障碍，但在经过催眠师的催眠后，他就彻底疯掉了，并且这种情况是不可逆的，”齐宇语气耐人寻味。
张城脸色渐渐变得寒冷，“有人在得到想要的情报后让他彻底闭了嘴。”
对此齐宇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冷冷提示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想清楚，案件本身的危险只是危机的一部分，你我所处的这个位置也会是危机之一，”他顿了两秒，抬头说到：“这是个巨大的漩涡，如果没有必要的觉悟我劝你不要踏进来，否则最后无法脱身。”
张城冷笑一声，“就像雪崩时没有任何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齐宇盯着张城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你放心，”张城将手中的资料又粘回到墙上，“我心里有数，再说了，我做这件事又不是为了你，也不只是为了赵队，”他手中用力，将纸粘的更紧些，“我是为了我自己。”
齐宇眨了眨眼睛，他本人对张城没有任何好感，因为他与他父亲张凌南相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但如今他居然越发看不懂面前这个年轻人了，他就像湖水，时而风平浪静清澈见底，时而狂风骤起，卷起惊涛骇浪。
视线扫过墙上一页页资料，乐园案的一幕幕在张城心底重新呈现，详尽的资料完全无法掩盖整个事件的诡异，甚至咒乐园以及集合点的描述更是将案情推到了另一个古怪的维度。
张城找到墙上乐园的布局图，然后摘了下来。
乐园的规模超出了张城的预期，单纯就占地面积而言，绝对超过国内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主题乐园，难怪当时会引起轰动。
主体园区分为5大部分，其中游乐园区是主体，附近还有大量附属配套设施，就像住宿，亲子等。
张城的注意力在游乐园区反复搜索，但始终皱紧眉头，像是有一些事情没有得到答案。
站在身侧的齐宇缓缓开口道：“别找了，没有咒乐园。”
抬起头，张城看向齐宇，眼神中有东西一闪而过。
“没有咒乐园，不但名字没有叫这个的，就连类似的设施都没有，”像是知道张城下句要问什么，齐宇表情怪异，“据在乐园工作过的人介绍，整座乐园内根本就没有过小丑这一形象，无论是雕像，壁画，还是卡通人物，通通都没有。”
“后来我们出动了上百人在乐园内反复搜索，确实没有与苏承描绘相类似的地方，”齐宇抿起嘴，可以想象到他内心的纠结。
“通过苏承的描述，咒乐园的大体位置应该可以确定，”张城没有受齐宇影响，对于这样的事他的经验比前者多得多。
“那里是一片沼泽地，”齐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干脆回答道：“乐园荒废前，是一片人工湖。”
“占地面积是不是极大，距离云霄飞车不远？”张城突然想起了宋雅案中那颗不翼而飞的人头。
“没错，”齐宇指着张城手中的地图，从中找出一处地方，点了点说，“就是这里。”
张城顺着齐宇手指的位置看去，那里是人工湖的湖心。
第450章 惊
“你们的人去查过那里吗？”张城盯着地图上的位置，眉头皱紧，像是确定那里会有线索。
“去过，”齐宇点头，“我们专门派了一组人重点搜索那里，可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人活动后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张城不禁抽了口冷气，他最初以为咒乐园是类似域一样的存在，但即便是鬼怪释放的域也不可避免的会与现实中的场景有一定程度上的融合，就比如说殉道者剔骨匠的域被打破后，他们立刻就出现在了苑城别墅区中，剔骨匠的域就是在废弃的苑城别墅区旧址上重新塑造的。
但现在看来，这点对于乐园内的东西并不成立。
目前为止，乐园内已知的鬼怪就有宋雅与小丑两只，其中宋雅占据着云霄飞车，而小丑则盘踞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咒乐园中，最初齐宇曾提出过一种设想，小丑与宋雅是一伙的，甚至只是一只鬼怪的不同表现形象，但张城直接否决了他的设想，按照他对鬼怪的理解，无论从诉求还是杀人手法来看，二者都大相径庭。
如果非要将二者做一比较，张诚认为宋雅更温和些，也更可控一些，而咒乐园内的小丑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乐园案就像是一座漂浮于海上的冰山，如今张城看到的，了解到的不过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至于深水下的部分，恐怕才最为恐怖致命。
事情虽然紧急，可张城早已经学会了处乱不惊，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尝试破局。
案情虽然复杂诡异，但一定有揭开真相的点，就像一团毛线球中的那个毛线头，张城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它，然后用力一抻。
“弹夹！”张城突然抬起头，“苏承遗失的那个弹夹找到了吗？”
在资料中，苏承在咒乐园逃命时遗失了那个弹夹，如果找到弹夹，根据弹夹的位置，那么也就相当于确定了咒乐园的位置。
甚至更进一步，也就可以佐证咒乐园的存在，证明不是苏承的臆想。
对于张城的说法，齐宇没有过多的反应，他看着张城的侧脸，用很奇怪的语气问道：“你依旧笃定咒乐园的存在？”
“当然，”张城点头，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虽然看着诡异，但最终结果无一例外的有其合理性，所谓鬼魅，只不过是人们并不接受的一类存在罢了。
“弹夹我们找到了，”齐宇说，“就在苏承的身上，三只，”他最后补充。
“在他身上？”张城愣了愣。
“是的，三只弹夹，每只都压满了子弹，”齐宇表情耐人寻味，“他的配枪我们也送到局里痕检科检查过了，没有近期击发留下的痕迹。”
这样的结果让张城始料未及，弹夹没有遗失，手枪也没有开火，所有基于苏承叙述的情节都被推翻，如此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疯子的臆语。
但真实情况绝不会这么简单，能将风水大师风愚一行人团灭的厉鬼岂是一句疯癫就能打发的。
“我们在现场只找到了苏承一行人进去的脚印，”齐宇盯着墙上苏承的照片，低声说：“没发现出来的。”
“什么！”
闻言张城心头一紧，他猛地看向齐宇，像是要从他的表情上辨别所说话的真伪，如果按照他所说，那么苏承从进入发现尸体的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之后他所有的叙述都是他的臆想。
更可怕的是他的臆想居然骗过了他深层的潜意识，让潜意识信以为真，认定那就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实。
“这不可能，”张城喃喃自语。
齐宇叹口气，“她也是这么说的。”
“谁？”
“那位催眠师，”齐宇抬头，“她说没有人会骗过自己的潜意识，人脑是个很精明的匣子，你越是要强迫你的潜意识接受一件事，它就越是会拒绝，特工的一些反审讯手段就是基于这一原理。”他学着催眠师的口吻说。
张城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也就是说苏承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齐宇摇头，对于这点他很诚实。
苏承的记忆是真的，可没有咒乐园，弹夹没有丢失，甚至于手枪都没有击发，这些也都是真的。
张城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根本就是个悖论！
“报案人呢？”张城转身看向齐宇，他记得苏承一行人是接到报警后才前往乐园的，这才拉开了这出诡异的大戏。
“是谁报的警？”张城没有给齐宇留下时间，自顾自问道：“是风愚他们中的某一个？”他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可怜人。
提起报警人，齐宇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他原本想晚些时候再与张城说，可既然他问到了，齐宇开口回到：“是乐园的创始人，叫郭霭峰。”
“那他人呢？”
“已经死了，”齐宇看向张城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东西，“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齐宇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死了？”张城瞪大眼睛，“死人打来的电话？”
“可以这么说，这是他曾经的号码，”齐宇紧了紧衣襟，这里的环境居然让他感觉到冷，“从他死后，这个号码就再没被启用过，直到最近。”
一个死了很久的死人得来电开启了这一切，最初的震撼过后，张城居然觉得二者莫名有些熨合。
整件案子从头到尾无不透露着诡异，死人来电，疯狂的小丑，消失的咒乐园，云霄飞车上的宋雅，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女人头，全军覆没的的风水大师风愚一行，极赋宗教场景而死的7人，还有苏承与现实相悖的潜意识......
无数个场景在张城心头徘徊，让他头痛欲裂。
整件案子从头到尾无不透露着诡异，死人来电，疯狂的小丑，消失的咒乐园，云霄飞车上的宋雅，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女人头，全军覆没的的风水大师风愚一行，极赋宗教场景而死的7人，还有苏承与现实相悖的潜意识......
第451章 赌注
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内，魏雨亭正在与其他几位高阶玩家开会，商量着应对厉鬼的办法，接着眼神一凛，道了声失陪后径直离开。
离开了众人视线的他推开一扇暗门，走入后身影瞬间消失，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会长，”魏雨亭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您回来了。”
面前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身少见的中山装，面容普通，但严峻的像是山石，一件用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体矗立在他身侧，里面隐隐有寒气溢出。
“嗯，”男人面无表情。
说起来魏雨亭也算是气场强大的高手，但站在中年人身边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孩子。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中年男人抬起头。
看似随意的一瞥却让魏雨亭不禁打了个哆嗦，急忙回答说：“已经在做了，我已经联络了之前有过约定的几个组织，近期内就能将所有力量整合完毕，”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最近鬼怪的袭击明显增多，强度也在不断加大，各个组织损失都很惨重，甚至其中一部分已经全军覆没，我想最后整合的结果恐怕不会乐观。”
“我说的不是这件，”中年男人声音发冷，他一张嘴，魏雨亭感觉整间屋子都下降了好几度。
“您说的是乐园......”魏雨亭眼神一颤，像是突然想起来了，接着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您放心，乐园案的资料已经送过去了，按照您的吩咐，将资料送给了一个叫做齐宇的人，他在市局附近租了个出租屋，资料就放在那里。”
“张城有什么消息？”
“他已经答应与我们联盟，但仅限于对抗深渊，并且不愿意搬来我们这里，”魏雨亭谨慎说，“从这里离开后，那个叫齐宇的人果然联系上了他，他们先去了市医院，之后齐宇又带他回了出租屋，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乐园案的资料。”
房间内半晌没有人再说话，魏雨亭不免有些紧张，倒不是说会长这人凶神恶煞，动辄惩处打骂，相反，会长从未处罚过谁，至少他没听说过。
可他同时也清楚一点，无论是谁得罪了会长，都会在这个世界神秘消失。
“他的嗅觉很敏锐，”会长缓缓说道：“就和他父亲一样。”
“您放心，资料是我亲自送去的，绝对万无一失，”魏雨亭说。
点点头，会长没有再说什么，他对魏雨亭还是有一定信心的，不然也不会派他去做这样的事。
坐在沙发上，会长的上身挺直，就像是随时准备出征的将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会让人感觉到压力，仿佛一把剑顶在眉心。
他缓缓闭上眼睛。
魏雨亭清楚，接下来自己就该离开了。
“会长，”魏雨亭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这件事该不该说。
沙发上的男人陡的睁开眼睛。
“楚曦他......已经很久没有送来情报了，”魏雨亭语气玩味，“这次张城来也没见他的身影，是不是......”
“你想问他是不是背叛了我们？”会长看着魏雨亭说。
“毕竟他曾经是我们的一员，如果他将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张城，我担心计划会受到影响，”魏雨亭回答。
“不会，”会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重新合上双眸。
魏雨亭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件事在会长眼中就仿佛简单的不需要谈论一样，“可......”他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会长的状态，又识相地闭上了嘴。
“是，”他低下头，安静退出了房间。
等到他离开后不久，黑暗汇聚的房间内忽然爆出一团绿油油的光，那是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蜡烛，仿佛是于黑暗中恶魔的独眸。
“你就.....就那么相信......那个小子？”入殓师出现在沙发的另一端，低矮佝偻的身躯较往日更甚，让人怀疑他究竟还能活多久。
中年男人头也不抬，淡淡道：“他女人在我手里。”
“嘿...嘿...，”入殓师的笑声仿佛破败的旧风箱，“人......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对一个死人，我看......他身边那个......叫做余秋的女人......就不错，嘿......”
“是吗？”中年男人身体没有动，但不断有骨骼舒展的脆响从他身上传来，“要不要打个赌？”他冷冷问。
入殓师黑袍下闪出两道精光，“赌什么？”
“就赌他的决定。”
“有趣，”入殓师拍着手，“赌注呢？”
中年男人瞥了入殓师一眼，很明显是让他先押。
“我也没有......没有别的了，”入殓师喘着粗气笑道：“只剩下这副棺材本了，虽然......虽然对你没用，但这些年......这些年惦记它的也不少，你都知道，”入殓师拍着身下的硕大棺材，棺材通体纯黑，所以藏在黑暗中与之融为一体。
入殓师半坐在棺材上，棺材的每一个角都坐着一个纸人，想当初这些顶着女人头的纸人将张城等人磨的全无脾气。
“你呢？”入殓师探出脖子，没想到他的脖子这么长，黑暗中不禁有些诡异，“你要压上你的剑？”
“不，”中年男人摇头。
“除了......除了你的剑，恐怕你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应了，”入殓师语气怪异，“你总不会是......想用垃圾来应付......我。”
“当然不会，”中年人嘴角一挑，“我用张凌南的儿媳妇做赌注，总归不算辱没你的槐木棺吧。”
空气霎时间一顿，“嘿......嘿嘿......”入殓师突然毫无预兆的大笑起来，虽然声音诡异，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心情尤其高兴。
黑袍无风自舞，就像是黑暗里充满了未知的东西。
中年人冷若风霜的脸上也多了些烟火气。
“你敢？！”另一侧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一阵低吼，“铸剑师！”
......
“楚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
“伤口愈合也没有问题？”
“没有，谢谢。”
“最近不要太操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需要多休息。”
“我会注意的，谢谢。”
坐在楚曦床边的椅子上，李沁与楚曦的对话标准的都能写进教科书里。
第452章 外人
“楚先生你还需要......
“李小姐，”楚曦微笑打断，“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回答的我自然会回答你，还有一些我自己也不清楚的，恐怕就无法回答了。”
李沁脸色突然有些尴尬。
“楚先生，”站在一侧的夏晚安似笑非笑，“我们还没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要下面要问的问题你不清楚呢？”
“或许是我与李小姐心有灵犀吧，”楚曦微笑点头。
闻言夏晚安脸色一寒，李沁是她的亲生女儿，虽然她能听出楚曦是在开玩笑，但还是下意识的将他划归为危险行列。
没想到......
“楚先生说这话就不怕余小姐知道吗？”李沁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
“咳......”楚曦被呛了一嘴，他没想到这妹子这么彪悍。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岔开话题。
“住在那里的那位.......是谁？”李沁压低声音，指了指张城的休息室。
“我们老板，”楚曦回答，“名字叫张城，那是他的休息室。”
“我是问那个女的？”李沁慎重问。
“不清楚，”楚曦摇头。
“我可听说她是你们老板的红颜知己，”李沁砸吧着嘴，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你也不用瞒我的嘴脸。
“你听谁说的？”楚曦问。
李沁脸色变了变，嘴硬道：“那你不用管！”
“杜鹏，”楚曦叹口气。
李沁眨眨眼，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只是她想不通楚曦是怎么知道的，明明事务所这么多人。
“我知道的和他知道的一样多，”楚曦说，“既然你已经问过他了，就没必要再问我了。”
“楚先生，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李沁压低声音，嗓音变得循循善诱，“无论在县医院，还是在我家附近，你们面对着那么多的危机，为什么这位红颜知己没有出现，而偏偏最近才出现？”
“她的实力想必你也看到了，我说她是事务所里的第一战力你应该没有疑意吧，”李沁继续说，“这样一位不清楚底细的人留在身边，你能睡得安稳吗？”
“还行，”楚曦瞥了眼门的方向，很自然回答。
“你就不怕她是那伙突袭鬼怪的内应？”李沁觉得楚曦这人看着挺聪明，怎么警觉性这么低，她准备好好开导他。
“不会的，”楚曦肯定回答，“她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双手叉腰，李沁看楚曦的眼神明显降了一个档次，“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老板的生命安全负责吧。”
“她很强，我相信她能保护住她心爱的人，”楚曦眼中浮现出柔和的光，“我相信她对我们老板的真心，也衷心的祝福他们，”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又看了眼门的方向，继续说道：“李小姐，如果你接下来的问题都是这一类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再说了。”
李沁气得没一口气背过去，心想姑奶奶把你当做一个可以分享情报的有脑子的人，结果你在这演上纯情无脑白莲花了，张城到底是从哪里搜罗这么多人才的？
她甚至在考虑与张城的合作是否需要继续。
气鼓鼓的她最后只能选择妥协，除了这里，她也没其余地方可去了，夏晚安虽然强大，但终究是一个人，若是陷入厉鬼群攻，依旧凶多吉少。
以她的实力基本帮不上多大的忙。
“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做？”李沁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去魏雨亭那里走了一遭后，得知了现在的情况远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回来后的她坐立难安。
原来高阶玩家之上还有顶级高阶玩家存在，他们是玩家中的实力顶峰，甚至能斩杀中阶顶峰厉鬼。
或许还能与更上层的高阶厉鬼一较高下。
后来后她与夏晚安谈论了这种可能性，夏晚安本人认为所谓的顶级高阶玩家即便存在也不会有高阶厉鬼的实力，能达到中阶顶峰厉鬼都几乎不可能。
对于这点楚曦持反对意见，他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强调顶级高阶玩家是存在的，并且与厉鬼一样，实力不设上限。
他脑海里一直徘徊着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掌控着他的全部，而影子的实力......恐怖至极。
“你们真的准备与魏雨亭那伙人结盟？”李沁脸色纠结，“虽然我知道现在需要报团取暖，但那伙人总是给我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楚曦眼神微变，“哪里不靠谱？”他平静问。
“不知道，”李沁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就感觉他们像是背后有什么阴谋，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你们老板张城。”
“你只是单纯的......猜测？”楚曦皱眉。
“嗯。”
“夏小姐也有同样的猜测吗？”楚曦转头看向夏晚安。
“我只是单纯的不信任他们，”夏晚安回答，“至于沁儿所说的阴谋，我不清楚。”
“姐，我是真的有类似的感觉，”李沁苦口婆心说，“那个魏雨亭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夏晚安随口问。
“他既然是高阶玩家，那他应该是人对吧，但他身上有股很特别的味道，那不属于人，”李沁边想边说，“像是鬼，但还不完全是，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觉得是种香气，”她抬起头，看向楚曦，疑惑说：“好像你身上也有，不过要淡一些。”
楚曦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沁的眼神中隐隐带上了些不知名的味道，“李小姐，你在说什么？”他语气微寒，“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有没有，”李沁连忙摆手，她向来心直口快，直接说到这也没有多想，顺嘴就说出来了，“楚先生你不要误会，我就是那么一说。”
夏晚安也觉得李沁说的太过了，出言宽慰说：“楚先生，我想沁儿她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
“李小姐，”偏过头，楚曦看向另一侧，“夏小姐，虽然我们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我对二位的人品还是抱有信任的，我也衷心的希望你们来事务所是为了与我们共渡难关，而不是抱有其他别的什么目的，毕竟......”他眉峰一凛，“这里你们才是外人。”
第453章 裂隙
出租屋内，思考案情的张城觉得愈发疲惫，整件乐园案就像是藏在了迷雾里，拨开了面前的一层，却发现依旧没有头绪。
“我去冲把脸，”张城转身走进卫生间，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让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他几乎记不得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墙面斑驳，角落处长满黄渍，老式铸铁水管就那么暴露在视野里，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这里的卫生间实在堪忧，但像极了张城小时候家里用的那间。
张城缓缓叹口气，接着拧开水龙头，狠狠冲了几把脸。
冰凉的水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头脑清醒许多。
抬起头，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但镜子里的人依旧年轻，就仿佛是年轻的皮囊下塞进了一副衰老的灵魂。
“呼——”他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心中的郁气一吐而空。
轻轻拧紧水龙头，张城转身去拉卫生间门。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张城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是水龙头打开出水的声音。
可他明明已经关了啊！
测过身，张城看向水龙头方向，并没有水流出，他确实已经关闭。
但水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什么情况？！
像是得到了某种预示，张城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在瞬间就警觉起来。
他在不断搜索着水声的源头，但无奈卫生间过于狭小，水声听起来像是来源于四面八方。
这种感觉就仿佛将张城裹进某个盒子里，然后抛入湍急的河中。
余光中，张城不经意间瞥了眼镜子，视线瞬间无法再移开。
那里的水龙头正在哗哗向外流着水......
张城像是不信邪的又飞速看了眼现实中的水龙头，水龙头被关闭，没有一滴水溢出。
哪怕张城已经经历过无数诡异的事情，可还是心中一惊。
下一秒，张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秒，两秒......密闭的环境中回荡着水流的哗哗声，以及张城密集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诡异慢慢袭来，如同藤蔓一般将张城一点点包裹，他快要窒息。
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他正在遭受某种诡异力量的入侵，此刻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立即开门离开。
但张城没有，因为他无法确定诡异影响的范围，目前他并没有受到攻击，但开门后就不好说了，谁也不清楚外面究竟是不是他进门前的样子。
现实中的张城表情严肃，镜中的张城却缓缓笑了起来，自己与自己对视，表情迥异，场景无法描述的诡异。
“你是谁？”张城低声问。
镜中的张城没有回答，他冷冷的盯着张城，像是在看可口的猎物。
张城习惯性的去抓身后的球棒，却猛地抓了个空，他突然意识到背包留在了出租屋内。
在心里咒骂一句，张城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慌张。
目前只有镜子中出现了诡异的事情，自己身边还没有出现任何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情形还不算坏，张城也没有打破这种平衡的想法。
“你是谁？”张城第二次问，“想做什么？”
镜中的张城慢慢张开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他的表情由冷笑变成狰狞，“我们是一样的，不该只有你能享受这个世界。”
从话语里流露出的咒怨不禁令镜子前的张城侧目，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的东西。
“我们曾经见过？”张城问。
“你背弃了我们的诺言，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有我的一半，”镜子中的张城恶狠狠说。
“你说清楚点，”张城直接了当说：“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让我出去，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你这个卑鄙小人，”镜子中的人眼睛红的仿佛要渗出血，“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然后将我封印在了镜中世界，现在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让我闭嘴？”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自从知道自己是死而复生的人后，张城就时常觉得这具躯体内有一些说不清楚的秘密，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内还存在着一个人。
幽暗，阴冷，孤寂......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包裹着那个人，但那个人一直在沉睡，张城也不清楚他何时，或究竟会不会醒来。
听完张城的话，镜子中的张城嘴角慢慢咧开，用怨毒的语气说道：“那些都不再重要了，只要你死了，你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他盯着张城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你欠我的，需要用命来还！”
说完后，镜中的张城猛地撞向镜子，发出“咚”的一声！
张城整个人都被震的跳了起来，感觉像是被巨大的攻城锤砸在了胸口。
“咚！”
“咚！”
......
镜子中的张城表情越来越狰狞，他不要命的冲撞镜面，慢慢的，张城听到了一阵细微，但清晰的破碎声。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那声音是什么，他双眼盯紧镜面，发觉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将镜中的自己粗暴的一分而二，看着就像是被刀斩断。
他要出来！！
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底炸响，没有比面对一个未知的自己更恐怖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是从镜子中出来的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经历的多，恐怕还以为是产生了幻觉。
“张城，我要杀了你！”镜子中的人满脸鲜血，他在撞击镜面的同时也将自己撞的头破血流，显得尤为恐怖，“嘿嘿，我要割掉你身上的每一块肉，然后将它们保存好，等到我想你的时候，再偷偷拿一块出来品尝！”
镜子中的人不停恐吓咒骂，那情景就像是一个讲不通道理的变态杀人狂，单是听镜中人的恐怖咒骂，就能将胆小的人吓昏。
“咚！”
“咚！”
镜中中的裂痕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更恐怖的是，镜子中的张城居然停下撞击，透过最大的那处裂痕向外打量。
一颗血红的眼珠抵在裂痕后，其中的怨念隔着镜子都能将张城撕碎。
第454章 破局
“我要活活剥了你的皮，”镜子中的张城嗓音嘶哑的叫道：“然后在你没断气前一口一口嚼碎你的骨头！”
靠着墙壁，尽量将自己与镜子的距离保持最大，张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不时有光掠过。
“现在知道怕了？”镜子中的张城嘶嘶笑着，“太晚了，你会接受最恐怖的惩罚！”
“咚！”
“咚！”
镜子中的张城又开始撞击，肉眼可见的疯狂，张城甚至能闻到从镜子裂痕中弥漫而出的血腥气。
裂痕越来越夸张，已经可以让镜子中的张城探出一只手臂向镜子前的张城抓来，好在镜子距离张城所站的位置足够远，才没有被抓到，不过看样子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断有鲜血沿着镜子上的裂痕涌出，从墙上流淌下一条血河，鲜血漫过脚背，就像是胶水一样，有种极不舒服的粘稠感。
汹涌的水流冲动了门，卫生间的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有光从外涌入，驱散了一丢丢的血腥气。
看到卫生间的门开了一道缝隙，镜中的张城眼中一凛，陡然加快了破镜而出的速度，他两只手撑着镜子上裂开的裂痕，被血染红的脑袋挤了出来，脸始终朝着张城的方向，一双怨毒的眸子殊为赫人。
“你走不掉了，我要......”已经钻出大半个身子的张城盯着镜子外的张城恶狠狠说。
没想到镜子外的张城却突然松口气，一脸无所谓的对即将破镜而出的自己说道：“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嗯？”即将破镜而出的张城动作一顿，接着看向张城的眼神充满疑惑。
镜子外的张城甩了甩因为攥紧拳头而微微发麻的手，接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磕出一根后叼在嘴上，又慢慢翻出打火机，点燃后吸了一口。
整个动作不急不缓，就像是在春游。
“嘶——”
“呼——”张城深吸了一口烟气，接着走上前，缓缓吐在了即将破镜而出的另一位张城脸上。
镜中的张城眼神忽然变得怨毒，但动作却停下了，他退回镜子，下一秒，镜面恢复原样，汹涌而出的血海也不见了。
“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吗？”张城一手点着烟蒂，一边笑呵呵说。
镜子中的张城冷冷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镜子外的张城恐怕已经死了几百次。
“第一，”张城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镜中的自己，“演技不行，”他微微摇头，颇有针对性的评论道：“太浮夸。”
“第二，台词过于冗长，”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虽然听着挺吓人，但你重复了太多次，听多了也就不像第一次听那么惊艳了，尤其是什么剥皮拆骨，”张城嘶了一口，“太俗套，毫无新意。”
镜子中的张城额头青筋暴起，牙齿磨得嘎吱直响。
“你看你看，”张城一脸恨其不争的嗤笑道：“还生气了？你不总结总结，下次能成功吗？”
隔着镜子，镜子中的张城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可惜他做不到。
“第三，”将烟头弹向镜子中的自己，张城无所谓说：“过于刻意，这是你最大的问题，”他笑了笑，“你不就是想让我拉开这扇门吗？”他指了指卫生间的门。
实话说，一开始张城确实有拉开卫生间门逃生的打算，但他忍住了，因为他不确定门外的世界是否也被诡异侵蚀。
随着后来镜中的张城行为愈发恐怖，甚至他都能看到镜面裂开，有手臂从中探出向自己抓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可以确定镜中的那个自己只是在虚张声势，真正的目的是将自己赶到卫生间外的出租屋，那里才是真正布有杀招的地方。
如果打开了那扇门，自己十死无生。
在此过程中，镜中的自己完全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破镜而出，而他却没有，只是在利用场景，动作，以及言语上的恫吓。
当时的张城就在猜测，这到底是为什么？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镜中人，在面对仇敌时，会使用这样的方式吗？
还装作房门不经意被汹涌的血水冲开，拜托，血水就是镜中人控制的好不好，他是有多蠢才会“不经意”给自己打开了生路。
综上所述，张城猜测镜中的自己根本无法破镜而出，进而杀了自己，这应该是受他的能力所限。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镜子就是他的能力，在之前他所讲述的故事里，说过他被囚禁于镜子中，永远无法解脱，这句话弄不好是真的。
这是一只能力为镜中世界的厉鬼，实力暂时未知，但仅仅是能力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与杜鹏的禁忌之门有异曲同工之妙，恐怕也是一只特殊类型鬼怪。
等到张城再看镜子时，镜子中的张城已经站在卫生间门前，接着一把拉开门，门外齐宇正在高声拍打着房门，在看到门开后，齐宇楞了一下，接着猛地闯进卫生间。
说来奇怪，在进入卫生间后，齐宇的身影就消失了，而镜子中的张城则一脸异样的站在卫生间门口，像是对没杀掉张城耿耿于怀。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镜子前的张城不禁暗暗抽了一口凉气，他之前的推测得到了证实：镜子中的鬼无法现身于卫生间内杀人，但可以在卫生间门外现出实体，若是自己当时没有顶住压力，从卫生间内逃了出来，那么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镜子中的自己恶毒的盯着张城几秒钟，接着身形一晃，消失了。
就在镜中人消失的刹那，张城脑海中忽然一阵眩晕，接着有光亮和声音传来，若隐又现，直到他缓缓睁开眼睛，齐宇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醒了？”齐宇用手托着他，张城逆光打量四周，发现依旧身处卫生间内。
“我这是怎么了？”张城坐起身，又一阵眩晕感传来，他不禁有些恶心，头上正对的镜子里一切正常，水龙头没有关闭，仍在哗哗向外流着水。
卫生间的门大开着，门轴断裂，门上还留着几个清晰地鞋印。
第455章 夕阳
“你昏倒了，”齐宇的表情有些奇怪。
张城捂着头，时不时传来的眩晕感让他有种仍未解脱出来的错觉，“你刚才看到什么没有？”他低声问。
“我没懂你的意思，”半晌后，齐宇回答。
刚才的一切就仿佛是场梦，但张城清楚，噩梦真实的发生了，若是自己拉开了门，那么此刻他恐怕已经死了。
他没有打算将实情告诉齐宇，一是他没有解决这种事情的能力，二是这只鬼怪很明显是冲自己来的，他不想拖齐宇下水。
张城换了种说辞：“这门是你踹开的？”这点从断开的门轴与门上的鞋印不难推测。
“嗯，”齐宇点头。
“为什么踹门，”张城站起身，与齐宇一同走出卫生间，呆在这处狭**仄的空间会让他有种窒息感。
他并不担心镜中鬼会躲在出租屋内埋伏自己，空气中那种偏向于潮湿的奇怪味道消失了，它的确已经离开。
“你在里面的时间太久了，”齐宇看着他说，“我站在门外叫你，你也不说话。”
“有多久了？”张城问。
齐宇想了想，回说：“10分钟，甚至更长。”
“然后你就开始踹门？”张城饶有兴致的看向齐宇，他本能的觉得中途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里面有声音，”齐宇脸色一点点变得奇怪，他看向张城的视线中隐隐有试探的意味，“但不是你的，就仿佛是......”他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词。
“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吟诵，”他抬起头。
什么东西......眉头不自觉一蹙，张城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
齐宇轻轻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当时还有股很特别的味道，在开门的瞬间，味道就消失了。”
齐宇的答案在张城意料之外，鬼怪没有现身，正常人理应感觉不到这些，是齐宇特别，还是诡异入侵现实世界的幅度越来越大，以至于普通人都能有所发觉？
如果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的话......张城脸色冷了下来，那就太可怕了，联想起衡平市最近发生的案子大都与诡异有关，这似乎佐证了他的猜测。
“你遇到了什么？”齐宇低声问。
虽然是一个问句，但从齐宇的眼神看，他几乎可以肯定张城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我自己的事，与这件案子无关，”张城撒了个谎，他不希望齐宇抓住这件事不放，对于诡异之事介入越深，他就越难脱身。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钟。
“你能解决吗？”齐宇神情郑重问。
张城点点头，“我想可以。”
齐宇不再多问，依照他对张城的了解，若是他不想说，你再逼他也没用，况且即便他说了，自己怕也是毫无办法。
他是个务实的人，当务之急是乐园内的案子，这关系到赵队长能否脱身。
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纸贴满墙壁，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满墙的纸哗啦啦直响，像极了一面面招魂的白幡。
“你想问什么？”齐宇很识相的岔开了卫生间话题。
张城看也不看他，注意力都集中在墙上的贴纸上，“我需要的资料很多，越详细越好。”
“那你......”
摇摇头，张城打断了齐宇的话，“今天怕是来不及了，我还有一些事要证实。”
“你要带走这些资料？”齐宇瞬间警觉起来，倒不是这些资料有多珍贵，而是它们太特殊了，一旦泄露出去，恐怕整个衡平市都会陷入恐慌。
这种无能为力下的恐慌所带来的影响甚至比事件本身更可怕。
而且一旦追究下来，他齐宇倒是无所谓，作为他顶头上司的赵队长必定难辞其咎。
“不行，”齐宇态度坚决，“绝对不行，这里的资料绝对不能外泄。”
“我想你误会了，”张城露出一抹苦笑，“我清楚这些资料的敏感程度，也知道你的顾虑，所以不会让它们离开你的视线。”
齐宇眸子不经意间有了变化，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跟我走吧，”张城诚恳说道：“带上这些资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回头看了眼卫生间说。
......
哒...哒...哒...
幽暗的走廊内清脆的声音回荡，细碎的鞋跟砸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嵌满白色水钻的高跟鞋折射着妖艳的光，上面是双纤瘦又笔直的腿，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孩，身着紧身小西装，妆容精致，美的动人心魄。
女孩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明明是身助理的打扮，进出老板办公室却随意的像回家一样。
“啪！”女孩将一叠文件甩在办公桌上，没好气道：“已经统计出来了，公司一共损失47人，其中高阶玩家6人，普通玩家41人。”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并没有回应。
“公子，”唤作缚时女的女孩愈发不满，“要我说你就不该饶了蛇瞳那个老东西，敢在咱们背后捅刀子，就该让他付出代价！”
在缚时女视线尽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血红的夕阳正在沉沦，整座城市即将迎来黑暗。
落地窗下年轻人靠在轮椅的椅背里，目光投向远方，修长的睫毛被夕阳笼罩，整个画面美好的像是伊斯坦达尔UU小说的油画。
“怎样的惩罚才算代价？”郁晚卿的声音传来，淡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就算不杀了他，也要废了他半身修为，”缚时女咬牙切齿，她一想到蛇瞳那张老脸就恨不得一脚踩上去，居然还敢将主意打到了她家公子身上。
当时蛇瞳那张脸上就差写上趁人之危四个字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无耻老贼，说的就是他！
“蛇瞳不能死，”郁晚卿转过身，白色衬衫衬在夕阳下，为整个人注入了一股暖色，“这是规矩。”
“那也是他先不守规矩的！”缚时女气呼呼说，她最烦自家公子给自己讲大道理，自己每次都辩不过他不说，还要被他絮叨。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郁晚卿脸色略微柔和了一点，“难道你想我们和他一样？”
“你......”缚时女还要再争辩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