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痕迹
却在郁晚卿的注视下，只得闭上了嘴。
“深渊里都是些什么怪物，你还看不清吗？”郁晚卿最后说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加入深渊？”缚时女眨眨眼，好奇问。
每个加入深渊的人都是自愿的，他们将灵魂出卖给这里，然后获得足已媲美神的力量，这点缚时女很清楚，但她好奇的是郁晚卿的目的。
至少在缚时女心里，他不是个权力的极端追求者，对于所掌握的力量也不上心。
郁晚卿的眼神垂在她的脸上，久久的，她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忘了，”他最后移开视线，口吻淡淡的，一如他整个人一样。
“过去的太久了，”他又补充。
“不愿意说就算了，”缚时女有些失望，“犯不着编瞎话骗人，你那脑子要是能忘记事情才是见了鬼呢！”她对着郁晚卿摆了个不屑的嘴脸。
对此郁晚卿没有解释，他转身继续看向窗外，地平线上的最后一抹橙色消失殆尽，他眼中却隐约有了光。
“你还记得你加入深渊的理由吗？”郁晚卿很随意的说，随意到缚时女都不觉得他是在问自己。
“你在问我？”她指着自己，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的话，”郁晚卿的玩笑有点冷。
“不记得了，”垂着头，缚时女老气横秋的叹口气，“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了好久，都没有答案，明明应该有理由的，”她像是在和自己怄气。
“忘记就忘记吧，”郁晚卿忽然说道：“说不定对你是件好事。”
“所以公子你才会变得那么不开心吧，”缚时女眨眨眼，“就因为过目不忘，所以总是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她小声嘟囔着，“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很少笑，其实你笑起来蛮好看的，像是书里走出来的人。”
这话刚说出口，缚时女就后悔了，蝴蝶公子说到底只是她的搭档，而且为人速来冷漠，他的能力足以看透人心，甚至蛊惑人心，只要他想。
这样的人又何尝是个可以谈心的人呢？
她想，只是她忽略了他绝不想。
正当她准备说几句场面话挽回这种奇怪的感觉后，不料他比她更快，“哪本书？”他的声音传了过来，隐隐有些失真。
缚时女陡的睁大了眼睛，脑子没有跟上耳朵接收到的信息。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问。
这次她没有得到答案。
“哦哦，”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不禁连连点头道：“我想想，你等我想想哈，”她蹙紧眉头，刚才那句话是她下意识说出口的，只是一种具象，她还没有确定到出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缚时女急得不行，可偏偏毫无思路，她不禁有些懊恼，怎么偏偏提到了这句话，她已经习惯了在郁晚卿面前说上几小时他都不回自己的相处模式，可今天怎么了，一句话就被惦记上了。
还偏偏是一句较真的话！
“那些人的尸体处理好，不要被人抓到把柄，”郁晚卿缓缓开口。
“我......”缚时女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夜幕降临，郁晚卿的脸隐藏在夜色里，已然看不真切。
“我累了，”他缓缓闭上眼睛。
缚时女心中默默叹口气，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公子一万年终于主动挑起的一次话题被自己的无脑终结了，也好，自己也算是解脱了，不用再想什么该死的出处了。
真该死......
“那我可走了啊，你伤得不轻，记得老实修养！”缚时女原本想大大咧咧的走，可在想到他的伤势后还是露了怯，忍不住提醒一句。
不出意外，直到她离开，都没有得到回应。
黑暗里，郁晚卿坐在落地窗前，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
......
坐在跑车的副驾驶，张城望向窗外，夜色下的衡平车水马龙，人流穿行不息，没有人会预料到在这座城市的黑暗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又发生了那些动人心魄的故事。
“在看什么？”齐宇冷不丁问，他目视前方，没有看张城。
“这座城市，”张城回答，他看见一位抱着婴儿的女士，画着淡淡的妆容，明明自己也才是个孩子，却已经身为人母，需要对这个小家庭负起责任。
“是感觉有什么不一样？”齐宇转过头，瞥了张城一眼。
他们整整花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将所有资料整理完毕，然后按照顺序，小心收纳起来。
确保每一张纸屑都不能被遗漏。
张城当时甚至有种感觉，齐宇最后望向空空如也的出租屋时的眼神居然有些可怕，他想齐宇心里其实在想是不是放把火再走，这样他心里才会安心。
“是有些不一样，”他继续望着窗外，像是在打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黑夜与白天，的确是两个世界，尤其是对他这样的人说。
“哪里？”齐宇继续话题，仿佛很感兴趣。
“这里，这里，”张城伸出手，连续点击了几个位置，“还有那里，和那里，都不一样了。”
“是那些东西留下了痕迹吗？”齐宇一个急刹车，表情瞬间警惕起来。
张城没有预料到齐宇反应会这么大，他们正在路上，后面跟着停下的车疯狂摁着喇叭，还不时有咒骂声。
“你误会了，”望着两只眼睛放光的齐宇，张城苦笑，这人神经崩的太紧了，也不怪他，自己刚接触这些东西时也是一样新奇恐惧，但之后就习惯了，说起来自己居然熟悉了鬼怪的存在，听着就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奇怪的东西，”张城示意齐宇继续开，不要挡着后车的路，这里也算是城市的主干道，“就是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了。”
齐宇疑惑地发动车，继续行驶在路上，他是个非黑即白的人，所处的职业割裂了他与普通生活的联系，他见了太多人性的阴暗面，大都听着就会使人恶心。
但张城不同，他20岁之前的生活都是普普通通的，普通的条件，普通的成绩，普通的高中与大学。
他唯一特别些的地方就是父亲张凌南，以及在父亲操纵下一手包办的婚姻。
第457章 记账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不自觉蹦出了鬼萝莉的影子，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到之后的点点滴滴，每一帧都像是被存储了一样，在此刻都浮现了出来。
对于这个肯为自己牺牲生命的女孩，张城没理由不爱她，对于自己与她的过往，也在钢琴曲的幻境中有所呈现，夕阳下，仿佛为女孩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校园中披散的发尾上下纷飞，在那一刻，美好的如同永恒。
从苑城别墅区回来后，张城与鬼萝莉几乎没有交流，看着像是鬼萝莉冷漠，其实张城清楚，抗拒的那个人是他，他还没有想到如何与鬼萝莉相处，于是选择逃避。
“这些资料你可以拿回去看，”齐宇降低了标准，“但要确保资料的安全，不能拍照，更不能有复印件存在。”
“了解，”张城点头。
在之前的交谈中齐宇答应跟自己回去，但坚持不住进张城的事务所，他说可以住在附近的宾馆，这样一旦有消息也方便联系。
张城答应了齐宇的提议，感觉这样也好，毕竟事务所内已经住了太多人，又都身份特殊，与齐宇接触多了难免会出问题。
而从刚才镜中鬼对齐宇的态度来看，明显没将他当做一回事，这样张城最大的担心也就放下了。
“你也注意安全，”张城还是提醒一句。
“嗯，”齐宇点头，接着转动方向盘，车辆驶入一条岔道，这里已经距离事务所不远，根据导航找了一家快捷酒店，齐宇登记后就算是住下了。
齐宇在前台登记时张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发觉他登记用的身份证上写的是孙浩这个名字，照片却是齐宇自己的。
齐宇的房间在11楼，二人一同乘坐电梯上去，刷卡后房门传出“滴”的一声，门开了。
张城对房间内的装饰不感兴趣，他直接冲进卫生间，然后用两条浴巾将卫生间内的镜子遮的严严实实，“不要打开，”他扭头提醒齐宇。
后者点点头，说知道了。
在确认房间内不再有第二面镜子后，张城总算是松了口气，“我先走了，”他站起身，手中拎着的包里装满资料。
“我送你，”齐宇也随着起身。
“不用了，”张城指了指背后的球棒，“没事的。”
齐宇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披上风衣后就默默地站在门前，一副我跟定你了的样子。
知道齐宇的目的是为了资料的安全，张城也就没再说什么，既然他不放心，就让他跟着吧。
两人走到事务所门前，天已经黑透了，齐宇默默驻足了一会，等到张城的身影开门消失，他才离开。
但他没看到，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前有一滩积水，积水中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而身影并没有随他离开。
“滴！”
房门打开，齐宇走了进来，插上房卡后房间内的灯同时亮了起来，他首先检查了卫生间内的镜子，在发觉依旧被浴巾遮挡后又转身检查了整个房间，床下，衣柜，窗帘后......通通没有放过。
离开前他留了一个手提箱在房间的桌子上，他蹲下身，似乎在确定什么，半晌后吐出一口气，又站了起来。
现在他可以确定在他走后，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外人潜入。
年轻的脸上忽然多了些许疲惫，最近一段日子他一直为赵队长的事情奔波，乐园案始终是徘徊在他心头上无法散去的阴影。
叹口气，他换下衣服，准备去冲个澡。
微凉的水流划过他的肌肤，最后落在地上，这个年轻人远比看着结实，小腹上的肌肉被人鱼线完美切割，不难想象他行动时的样子。
迅捷，敏锐，就像一只猎豹，还多了些这个年龄段本不该有的冷酷与决绝。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与张城和楚曦都有一丢丢相像，他更像是介于二者之间，没有张城那么纯粹，又不像楚曦那么复杂，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关闭水流，在他伸手去拿毛巾的刹那，脑海中的一根神经猛地一蹦，他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就与他在出租屋卫生间外闻到的一样！
像是下意识般，肌肉先于头脑发号施令，他瞬间转头看向镜子。
镜子依旧被浴巾严丝合缝的包裹着，没有脱落，安静的就像是个木乃伊。
齐宇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视线缓缓扫过卫生间，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可对他来讲，却像是陷入了某个高阶猎食者的圈套。
作为刑警的他有着连赵队长都羡慕的敏锐，他能感觉到，就在这处逼仄的空间内，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不怀好意。
可......究竟在哪里？！
他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直到脚下传来一阵波动，像是有东西轻柔拂过。
他缓缓低下头，发觉水并没有全部通过管道流走，而是在他脚下积了小小一滩，水很浅，浅的只能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但齐宇却像触电似的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那道模糊的影子脸部正睁着一双血眼！！
“啊！！”他无可抑制的大喊。
可一切声音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卫生间内就像是处牢笼，锁住的不仅是齐宇，就连他的声音也被封锁了，酒店内走廊内一片寂静。
齐宇眼睁睁的看着身影从积水中一点点钻出，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道钻出来的人影居然长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那就是他自己！
身影与他同样**，就连长在隐秘部位的胎记都如出一辙，齐宇恐惧又恍惚，他在不久前已经接受了诡异的存在，但想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这诡异非常的一幕几乎绷断了他最后一根神经！
积水中的自己已经完全钻出，就站在齐宇鼻尖前一寸，二者对视，场景诡异的不禁让人窒息。
水中人血瞳冷冷盯着齐宇，嘴中发出喑哑的笑声，“我原本瞧不上你的皮囊，但谁让你与他有关系呢？”他眼神骤然一寒，“这笔账你就记在他的身上吧！！”
第458章 算计
“唔......！”齐宇眼角突然一跳。
水中人的手并没有插进齐宇心口，他顿住了，更确切说，他此刻的表情比齐宇好不了多少，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只手。
手指修长素白，看着就有一股子艺术气息，出现在这里属实有些违和，适合这双手的应该是一架古色古香的欧式钢琴。
齐宇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双手才会暗哼一声。
水中人的瞳孔骤然缩紧。
“呵......”一股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佻又充满嘲弄，“我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今天下午教你那么多算是白教了！”
张城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拄着身后的墙壁，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左右各立着一道身影，算上水中人与齐宇，五道身影将本就狭小的卫生间挤得满满登登。
楚曦冷冷盯着水中人的背影，右手搭在他的肩上，没有用力，却压得镜中人动惮不得。
另一位自然是杜鹏，进阶为中阶厉鬼的他实力大增，张城带上他也是为了多一重保险，毕竟以他的能力即便打不过，跑还是跑得掉的。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明显是多虑了。
伤势未愈的楚曦就足以全方位压制他。
“初阶，”楚曦声音冰冷。
就在楚曦说话的同时，齐宇忽然身形一松，整个人瞬间又恢复了活动能力，他望着突然出现的张城三人，惊讶的表情不输于看到水中人钻出来。
“你们......”
“喏，”张城笑着努努嘴，瞥了眼齐宇说：“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今天下午在出租屋卫生间里的那位。”
“原来是他，”齐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望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心中还是不住泛着寒气。
鬼怪力量之诡异远超他的想象。
像是感受到了齐宇的不适，楚曦手中微微用了些力，水中人忽然哀嚎起来，接着整个人开始颤抖，面部，以及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生变化，就像是各个部位在进行重新组合。
十几秒后，一个从未见过相貌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几人面前，他表情痛苦，连带着眼中的阴狠都少了几分。
“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齐宇望着水中人问。
张城没有回答这个毫无营养的问题。
“你是谁？”楚曦右手上的伤势还没完全愈合，表面看上去虽然没有伤痕，但只要一用力，骨骼处钻心的疼。
中年人始终低着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问你话呢！”杜鹏就喜欢这种硬骨头，越硬他可发挥的余地就越多，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中年人膝盖上，差点给他踹跪下。
楚曦抓着他肩膀，又将他拎了起来，不过看样子，他是抵死不会说的。
“嘿！”杜鹏咧开嘴，“你有点意思啊！”
拦下要动粗的杜鹏，张城让楚曦换个位置，能让中年人看清自己的脸，“我只问两个问题，”张城伸出两根手指，接着又收回一根，“只问一遍。”
“听懂了吗？”他拍了拍中年人肩膀，语气平静的像是再聊家常。
中年人抬起头，瞥了张城一个大白眼，杜鹏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但碍着张城之前的话，忍住没动手。
“好，开始吧，”张城像是没看到一样，问道：“你是谁？”
头也不抬，中年人甚至低沉笑了一声。
反手抽出球棒，张城一棒就砸断了中年人左臂，骨骼爆开的咔嚓声惊了杜鹏一个哆嗦，齐宇不禁瞪大眼睛看向张城，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曦瞥了眼张城，没有说话。
“啊！！”中年人痛得大喊，他想用另一只手去摁住痛处，但楚曦死死压着他另一只胳膊，他怎么也做不到。
“你的目的？”张城收回球棒，平静问。
“啊！你个疯子！”中年人看向张城的目光充满愤怒，“我要杀了你，啃噬你的血肉！咬碎你的骨头！！”
“咔嚓！”
话还没说完，中年人的右腿凌空折断，张城这一棒余势不减，甚至将墙壁砸出一个坑。
杜鹏与齐宇都惊住了，杜鹏更是暗中咽了口唾沫，心里想着原来段医生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张老板确实脑子有问题。
已经不仅仅是变态了，这简直是变态加虐待狂没得洗啊！
“我要杀......”
又是一棒，打得中年男人满头满脸都在冒血，要不是杜鹏清楚鬼怪身上的血气不同于人类身上的血液，就以这样的出血量来看，这人恐怕就已经救不活了。
“别，别打了！”齐宇出声说。
雪白的墙壁上已经溅满了鲜红色的血，看着就像是分尸案现场。
张城就像是不知疲倦，没有人性的机器，一棒又一棒的砸在中年人身上各个部位，两棒之间间隔10秒钟，他口中出声数着时间。
“够了！”楚曦冷冷开口，他偏头盯着张城。
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张城又狠狠砸下去一棒，鲜红色的血溅满了他的脸，他用手背抹了下，接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读秒。
中年人只剩下一口气了，瘫在地上，楚曦甚至不需要再压制他，现在就是让他跑，他也跑不掉了。
“我说够了！”楚曦一把攥住张城的球棒，这一棒是冲着中年人头部去的，就目前的情况看，很可能这一棒下去，中年人就直接烟消云散了。
“够了吗？”张城呵呵直笑，他根本不看楚曦，只是盯着地上的血人，“不够，这哪里够。”他连连摇头。
此刻就连齐宇也看出不对劲了，张城此时的状态与平常判若两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而附身的那个东西极端嗜血，就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
“城哥，”杜鹏小声道：“你冷静点，咱有话好好说，不用弄得这么血腥，”他咕咚咽了口唾沫，“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张城视线转向他，表情似笑非笑。
杜鹏狠狠打了个寒噤，立即改口道：“这话是段医生说的！我当时就反驳他说不对，可他不听！”
或许是紧张的关系，这里本应最敏锐的杜鹏并没有意识到，这间小小卫生间内出现了第六种气息。
气息恐怖如海。
第459章 绝望
黑色的火焰在张城眼中迸发，冷的出奇，更黑得纯粹，像是能将夜色烫出两个黑洞，窒息的感觉蔓延开来，在场数人如同被扼住咽喉。
与方才水中人给自己的禁锢感不同，齐宇如今更像是被沉入了深海，寒冷，孤寂，还有深深的......无助。
楚曦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这股诡异的力量，那是来自深渊内苦戮之海的味道，也是王瑞等叛道者们寄希望于推翻深渊的力量。
就在张城体内。
“唔......”杜鹏伸手不停胡乱抓着，一步之遥的张城此刻在他心中变得如此遥不可及，他尽可能的伸长手臂，却怎么也抓不到。
中阶甚至是中阶顶峰厉鬼在这股力量面前完全不够看。
这是种比死亡更恐怖的绝望。
就在楚曦以及杜鹏觉得再没有希望时，窒息感如潮水般消退，几个呼吸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杜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楚曦比他稍好，也是稳了稳身形，才勉强没有太狼狈。
至于齐宇，已经先一步昏倒在地上。
黑色火焰退去，此刻的张城像是换了个人，他眨眨眼盯着眼前的景象，“你们这是怎么了？”
“咳咳......”杜鹏剧烈咳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狠摆手，示意他有话说。
但没想到......
“没什么，”楚曦整理好情绪，看着张城说：“刚才一时大意，被他钻了空子，”他象征性的看了眼瘫在地上的中年人。
杜鹏满脸不解，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楚曦冷漠的视线劝退了。
他对楚曦是怕到了骨子里，从县医院开始一直到现在。
“你想说什么？”张城不解问。
杜鹏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他俩怎么处理？”
三人低下头，此刻中年人与齐宇都躺在了地上，齐宇看着像是晕倒了，而中年人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你们下手可真够狠的，”张城蹲下身子，拨了拨中年人的身体，发现全身骨头没剩下几块好的了，“多大仇，至于吗？”他瞪了眼杜鹏，觉得八成是他的手笔。
苦着一张脸，杜鹏有苦说不出。
“下次注意，”楚曦看着杜鹏说。
张城站起身，“先把他收进你的空间里，回去慢慢审，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他指指中年人，接着视线投向齐宇，表情有些尴尬，齐宇毕竟正在洗澡，全身上下未着寸缕。
“先给他弄醒，”张城叹口气，“然后收拾一下，咱们就回去。”
等回到事务所，已经下半夜了，好在有楚曦杜鹏陪着，一路上虽然紧张，倒也说不上害怕。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镜中人会去找齐宇是张城一早就料定的，事务所戒备森严，又有诸多高手坐镇，量他也不敢来找麻烦，于是与张城关系特殊的齐宇就会是绝佳的选择。
他很可能会利用齐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自己。
于是在回到事务所后，张城便叫上楚曦随自己一同前去埋伏，保险起见又拽上了杜鹏。
利用杜鹏的空间能力隐匿在齐宇的房间，等着镜中人自投罗网。
唯一的疏漏就是没想到镜中人的实力如此虚弱，据楚曦判断，大概刚刚进阶到初阶不久。
目前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张城下定决心，等腾出时间了，一定要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有了刚才那档子事，齐宇对于住在事务所也没那么抗拒了，嘴上说着再想想，可身体却很诚实，直接下楼退了房卡。
“你就先住在这里吧，”张城又开了一间休息室，位置较为偏僻，处于事务所一排房间的最深处，这样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毕竟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晚上别乱走，好好休息，”张城关门前说到：“这附近还住了不少人，等有时间我给你介绍。”
张城在说到人这个字时咬字很深，经历了刚才的事，他想齐宇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了，”齐宇点头。
等张城离开后，齐宇坐在床边，脸色沉重，短短几天时间他用20多年形成的世界观彻底破灭，他不但接受了有鬼怪存在这个命题，而且还与它们来了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他所依仗的经验与能力在那种东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或许这才是赵队让我来协助他的原因吧，”齐宇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他又想起了那个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都让自己受益良多的男人。
离开后，张城与楚曦杜鹏回到办公室，三人开了个临时会议。
张城将从齐宇那里得到的信息告诉了他们，不出意料，乐园案之诡异也令本来就是鬼怪的二人侧目。
在几人原本的设想中，苑城别墅区内的案件结束后，事情就该告一段落了，可没想到深水之下还有阴影浮动，就像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水面以下还有多少未知存在谁也说不清楚。
“有什么思路吗？”张城看向楚曦。
“京城里来的那些人很奇怪，”楚曦想了想说到，“乐园内有一个甚至是数个极为恐怖的存在，但他们的第一想法居然不是永久的封闭那里，还准备组织队伍前往。”
“会不会是好奇？”杜鹏问，“我爷爷常说那些当权者的好奇心比常人大的多。”
“不会，”摇摇头，张城回答：“既然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就封锁消息，并派出专人来到衡平处理这件事情，就说明他们清楚事情的重要性，至少清楚事情所处的范围。”
“风水师风愚率领的那只队伍实力如何？”楚曦问。
“全员高阶以上玩家，风愚本人大概率是顶级高阶玩家，实力深不可测，”打开背包，张城抽出介绍风愚等人的几张资料，递给楚曦。
看过后楚曦眉头微皱。
“怎么了？”张城问。
楚曦放下资料，“那就更说不通了，以风愚等人的实力尚且在乐园内全军覆没，那些京城里来的人凭什么敢再拉起一只队伍，进入到乐园内。”
“是啊，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杜鹏嘟囔着。
第460章 城市
“只有一个解释，”楚曦看向张城，“那里的东西不同于未央湖，墓园，甚至是苑城别墅区，它并不会固守一处，而是会移动的。”
“就类似扩张？”张城心有灵犀道。
楚曦慎重的点点头，“没错，他们清楚，若是放任不管的话，恐怕整个城市都会被侵蚀。”
“没有那么夸张吧，”杜鹏的脸色不自然起来，能侵蚀整个城市的诡异力量，听着像天方夜谭。
“恐怕真的是这样，”张城伸手将其余资料一股脑的掏出来，摊在桌子上，“这些都是最近发生的，你们看看吧。”
在看这些资料的过程中，楚曦，杜鹏的脸色发生了极大地变化，最后甚至升起一股无可名状的恐惧，“怎么会？”杜鹏抓着手中的纸，额头浮现出青筋，“衡平市最近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诡异事件？”
刚才他粗略的看了下，有名有姓的失踪者与受害者就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了，还不包括未确认姓名的，与未来得及报案的情况。
深吸一口气，楚曦合上案卷，沉重道：“看来这股诡异的力量已经开始侵袭这座城市了。”
“明白这些后你再回过头看那些京城里来人的打算，他们抓紧搜罗人手，组建的一支支毫无胜算的队伍像什么？”张城话中似有所指。
“拖延时间的敢死队，”杜鹏咽了口唾沫，两只眼珠不停颤动。
“没错，他们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张城语气略微有些悲壮。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杜鹏问。
“不知道，”张城摇头，“或许有足够强大的援兵正在赶来，或许......”他顿了顿，“或许没有。”
办公室内不再有人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他们自以为处理掉的三处地点就是衡平市诡异的全部，现在看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仅是卷宗中有据可查的诡异案件就不下上百起，涉及到的人员更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如此看来，诡异的的确确正在渗透进这座城市，就像病毒，不停的完成复制，从而摧毁整座城市。
一开始他们单纯的认为深渊的报复是冲着玩家们来的，现在看来大错特错，那只是深渊的第一步棋。
清除玩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清除整座城市的抵抗力量，玩家们都死了，那么就没有人能站出来对抗鬼怪，对抗诡异的入侵。
与它们交手多次的张城清楚，即便是最普通的鬼怪，在面对普通人时也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清除所有人，才是深渊要做的。
郁晚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突然出现在张城的脑海里：这次失败的代价是你我承受不起的，即便这座城市也不行。
一语成谶。
“城哥，”杜鹏焦急道：“这么下去可不行啊，死的玩家越来越多，玩家的力量被不停削弱，等到最后即便有心对抗，恐怕也聚集不起实力了。”
“我都明白，”张城瞥了眼窗外，“我会抓紧时间，尽量多的联系剩余的玩家，”他心里首先蹦出的是魏雨亭一伙人，据说他们的会长是顶级高阶玩家，会内还有4，5位高阶玩家，这些都是目前最宝贵的战力。
楚曦看向张城，开口道：“还有郁晚卿。”
作为衡平市玩家的消息中心，郁晚卿无论是从掌握消息的方面，还是硬实力方面，都算得上是最顶尖的一批，若是他愿意相助，那么他代表的力量将会成为玩家一派的中坚力量，甚至比魏雨亭一伙还要强，毕竟他身边可是跟着两只极为恐怖的厉鬼，那位可以暂停时间的恐怖女助理怕是已经踏入了高阶厉鬼的层次，另一位绰号为守门人的老者也绝不简单。
至于郁晚卿本人......张城皱皱眉，他对郁晚卿这个人的看法很复杂，那个看着和煦又毫无攻击性的男人分明给了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无缘与他身边的力量，而是来自于他本人，即便张城与他站在一起，只有他两人，张城心中依旧对他抱有警惕。
似乎只要他想，那么自己就会陷入一种很可怕的境地。
“郁晚卿那里我会争取的，”张城没有将话说死，郁晚卿那个人恐怕不是那么好合作的，一想到要与他合作，张城发自内心的抵触。
其实忽略掉外在因素，张城自己一行人就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借助道具他足以媲美中阶厉鬼，预计楚曦痊愈后可抵达中阶顶峰，杜鹏身为中阶厉鬼，但属于稀少的特殊类型鬼怪，又掌握了禁忌之门这一能力，综合战力已经远胜于大部分中阶厉鬼。
鬼萝莉自不必说，妥妥的中阶顶峰，距离高阶只有一线而已。
李沁为高阶玩家，夏晚安也是实打实的高阶顶峰。
三只中阶顶峰厉鬼，三位足以媲美中阶，甚至还能略有超越的人及鬼怪，这样的力量放眼衡平市，恐怕也找不出几家。
保守估计也能排进前三。
张城在齐宇面前放的狠话不是开玩笑，如果对手是京城来的那几位组建的那只队伍，那么张城带上事务所全部战力团灭他们三个来回怕是都有富余。
那些人是炮灰，但张城可不允许自己兄弟们做无谓的牺牲。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能守住这座城市自然最好，守不住的话也是天意使然，自己一行人尽力足以。
这座城市里能温暖自己的人不多，并且几乎全部都在自己身边了。
有时他不禁在想，抛却能力与经验不谈，到底自己与父亲的区别在哪里？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是在一些事的选择上，若是父亲还在的话，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冲上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这座城市就会安然无恙。
他是个璀璨如星辰一般的男人，而张城不是，他也不想做那样的人。
他没有那么崇高，也不需要多少赞誉，他只想好好生活，有几个好哥们，有俩小钱，平时能约出来喝点小酒，还有一个自己爱，同时也爱自己的人。
他现在都有了，所以不想死。
第461章 女人
躺在床上，忙碌了一天的张城完全没有睡意，他在头脑里不断闪过各种画面，以及今天接收到的信息。
乐园案那里暂时还没什么头绪，又莫名其妙出来个镜中人，两者之间看似没有联系，但张城感觉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想着想着，疲惫压倒了最后一根神经，他沉沉睡去。
就在半梦半醒之时，一阵清脆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他。
“叮咚！”
张城身体不由一僵，接着猛地转过头，盯着床侧小柜子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屏幕上殷红如血。
这一幕太熟悉了，自从未央湖的案子过后黄泉系统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他从未再收到任何指令，或者奖励，没想到它会在今夜突然苏醒。
心中不由有些紧张，张城坐起身，拿过手机。
依旧是同样的界面，甚至连从屏幕缝隙弥漫出得血腥气都丝毫未变，变得只是屏幕前的张城。
他已经清楚坐在屏幕对面的那个人就代表着深渊。
所谓黄泉系统不过是深渊的傀儡。
“任务名称：
一，找不到的乘客：
乐园开始营业后不久，夜场人气旺盛的云霄飞车处屡屡发生逃票行为，但可疑地是无论采取多严密的措施，逃票行为都没有得到抑制，更匪夷所思的是逃票人数与当日云霄飞车的运行次数一致。
......
云霄飞车事故频发，高管与知情人先后惨死......有传闻称在夜深人静时，还能看见一道身影坐在云霄飞车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
肩膀上空空如也。
二，嘴角裂开的小丑：
有这样一个传闻，在废弃的乐园内有一处地方，生者无法找到，亡灵积聚于此，是活人的禁地，亦是亡者的乐园。
痛苦之树发芽，诅咒在此蔓延，每个人都被迫欢笑，否则将被视为异类，对这里的不忠，小丑会用巨大的剪刀剪开你的嘴巴，为你“画”上一副笑脸。
他们称呼这里为咒乐园。”
凄惨的红光下，张城的脸色阴了下来，第一个明显讲述的是云霄飞车临时工宋雅的故事，张城记得她的头还没有找到，而第二个则是警官苏承的经历，在苏承的回忆中就曾进入到一处诡异的空间，空间内有个恐怖嗜血的小丑杀害了他的同伴，而那处空间正是咒乐园。
看来这一切果然与深渊有关！
“叮咚！”
又一条新信息传来，张城点击打开。
“你的能力让我们惊喜，更多浑身爬满青苔的家伙专程为了看你的表演从沉睡中醒来，它们期待着你更加完美的表现。”
“一个男人以他的父亲为荣时，他才配称作一个男人，我会一无既往的盯着你，张城。”
看到这里，张城心中不禁沸腾起来，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得到确定，父亲等人的失踪的确与深渊有关。
在确认了杀害林乘哥的就是殉道者剔骨匠后，其实这点已经可以确认，但张城总是抱有一丝幻想，他期待奇迹的出现。
但这个世界的现实终究少有童话，男人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童话，莫不如钟情手中的刀剑。
纵然冰冷，但很好用。
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张城等待着系统的下一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只有任务简介，没有时限，没有提示，什么都没有。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就在系统明明白白打出张城这两个字时，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系统卸下了最后的伪装，对自己摊牌了，杀害张城父亲的就是深渊，而下一刻它就要来对付张城，就像对付他父亲一样。
类似剔骨匠一样的殉道者绝对不止一位，张城记得系统曾经提过这样一句：来自深渊的殉道者们期待着你更加精彩的表现。
殉道者们......
它们是一个团体，统称为殉道者，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力量。
剔骨匠稳稳处于高阶厉鬼层次，在他面前鬼萝莉楚曦等一众中阶顶峰厉鬼完全不够看。
若是没有戴着惨白面具的神秘剑客相助，自己一行人怕是都要交代在苑城别墅区。
屏幕缓缓暗了下去，就像是一颗心渐渐冰冷，张城松开手机，手心里积满汗水。
如果让他说，系统的这次来信更像是宣战。
这样也好，明白了对手，就像是在无边的夜里找到了路。
殉道者自然很强，但也绝不是不可对抗，神秘剑客就是很好的例子，还有几位闻名未见面的高阶顶峰玩家，也拥有与殉道者对抗的实力。
张城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实力与底气。
鬼萝莉，楚曦，还有夏晚安都处于中阶厉鬼顶峰，若是有机缘的话，突破到高阶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久之后，他将带领所能找到的一切力量与深渊决战。
诚如郁晚卿所言：这次失败的代价是绝难承受的起的，即便这座城市也不行。
......
衡平市。
市局大楼。
“口令！”
楼梯转角处星眉剑目的年轻人拦下了一个女人，女人夹着公文包，看着有股子英武之气。
“米老鸭，”女人冷冷回复。
年轻人点头，在示意女人等待一会后，另一位执勤的年轻人拨通了桌上的电话，在连说了几声“是”后，走廊深处走出一位中年人，穿着高领军大衣，但肩上没有肩章。
中年人身材魁梧，走路带风，执勤的几个年轻人显然知道此人的分量，见到此人走来脸色充满崇敬。
上下打量了几眼女人，最后视线停在了女人的公文包上，几秒种后中年人说道：“跟我来吧。”
执勤的年轻军人立即让开路，放女人进去。
对于这样的待遇女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从警局门前一直到这里，她已经经历了不下5次。
沿着走廊缓缓走近深处，女人身上的军装略微蒙尘，也难怪，她风尘仆仆赶往这里，一路上足有上千公里，还要避开有心人的眼线，着实是个体力与技术双吃的活。
身形娇小的她肩抗两杠两星，已经是中校军官了。
第462章 男人
“咚！咚！”
气场强大的中年人走到一扇门前，轻轻敲击了两下，动作不缓不慢。
女人注意到这是一处类似会议室的地方，在走廊最深处，她甚至能闻到从门缝里丝丝缕缕露出来的烟气。
半晌后，门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接着有人从里面将门拉开，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进来吧，”男人将门拉开。
女人侧身走了进来，中年人缓缓转过身，冷脸站在门外，就像是一尊门神。
与女人所料差不多，这里果然是一间颇大的会议室，中间摆着长条形的会议桌，整间屋子已经被烟气充满，云遮雾绕的，像是来到了仙境。
空调风吹得她有些冷，所有窗帘都被拉紧，也没开灯，只有最前方的幕布散发着半死不活的光。
女人没想到的是，这间会议室里只坐着区区两个人。
是两位上了岁数的老人，看着身材单薄，但坐在那里，即便不说话，周遭散发出的气势也足以压制全场。
除了两位老人与女人，角落处还隐藏着几双年轻的眼睛，视线锐利如鹰。
刚才开门的年轻男人也不见了，女人想角落里的视线应该也有他的。
“咳咳......”为首的老人重重咳嗽了几声，但还是没有丢掉手中的烟。
角落处立即走出一位年轻人，替老人倒了杯水，放在老人面前，他盯了盯老人手上的烟，像是要做什么，最后放弃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只细腻的手揪走了老人手上的烟头，然后狠狠熄灭在烟灰缸里。
“陈爷爷，”女人气鼓鼓说道：“你肺上的老毛病一直都没好，医生都嘱咐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不听！”
老人脸上不禁有些尴尬，转而看向左侧坐着的老搭档，女人的视线也跟着转移，在女人开口前，另一位老人抓紧时间狠抽了一口。
“孙爷爷，你怎么也开始抽烟了？”女人好看的眉头蹙紧，英武之气散了一多半，多了些俏皮，“真当从京城出来没人管得了你们了？”
“咳咳......”为首的老者笑着咳嗽道：“小柔啊，我这也是烟瘾上来了才抽一根，不常抽的
，不信你问问你孙爷爷？”老者瞥了眼老搭档。
另一位老者心领神会，可还没等他开口，女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话你们自己信吗？陈爷爷，孙爷爷，你俩给对方作伪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到女人的语气后，角落里的视线柔和了许多，刚才倒水的年轻人更是愣住了，好久后才回过神，第一时间给女人也倒了杯水。
“唉，”两位老人彼此看了一眼，接着叹口气，“小柔啊，主要是这次案子太棘手了，不抽点烟心里堵得难受啊！”
女人瞥了他俩一个大白眼，“那抽烟就能解决问题了？”
“要是能解决的话，我让你们随便抽！”女人继续说道。
“呵呵，”另一位老者苦笑道：“小柔啊，你还是这个脾气，跟你爷爷一个样。”
“这件事要是你爷爷在就好了，”为首的老者叹口气，接着又咳嗽起来，区区三四天，他的肺病就有恶化的趋势。
身后的年轻人忙走上前帮着老者缓缓拍着后背。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女人看向老者的眼神充满关心，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你们要的信息我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
“还是小柔厉害！”另一位老者脸色瞬间好看了起来，他伸手就要去抓烟，结果女人瞥了他一眼，老者手又悻悻收了回来。
这一场景可是将正在捶背的年轻人看懵了，一时间下手都没了轻重，为首的老人不禁连连皱眉。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刚才是不是不单单应该给女人倒水，还应该加个坐。
“真是辛苦咱们小柔了，”为首的老人脸上更多是欣慰，“要是你爷爷能看到你这样......”接着老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叹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女人也不以为意，拿下公文包放在桌面，放平后在密码锁上输入几个数字，细微的声响过后，公文包打开。
女人顺势从里面抽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后里面夹着几张纸，还有两张照片。
另一位老者早就等不及了，可又不方便从女人手中直接拿过来，只能问道：“查到是谁召集了风愚还有其余几人的吗？”
“据我调查，风愚是这只队伍的召集人，除了风愚带在身边的两个入室弟子，其余几位死者都是收到了风愚的亲笔传信才来到的衡平，他们是从不同地方赶来的，然后在衡平汇合，”女人说。
“信件找到了吗？”顿了几秒钟，为首的老者问。
女人摇头，“没有，他们都是谨慎的人，信件想必都已经销毁，并且他们已经做好了完万全的准备，大部分人都留下了遗书。”
“遗书呢？”
“在这里，”女人又伸手进公文包中掏出大大小小四五封信件，然后送到老者面前。
拆开信件，其中一位老者皱皱眉，“这是原件？”
女子笑了笑，不认生的拿过为首老者面前的被子，轻轻抿了一口，“当然是原件，为了保密起见，他们的家属暂时还看不到这些信件。”
为首的老者轻轻翻动纸张，冷冷道：“以后也不用让他们看了。”
女人耸耸肩。
半晌后，两位老者各自放下手中的信，“信中都是交代的一些身后事，没有有价值的信息，是用特殊手法处理过吗？”老者皱眉问。
“没有，我查过了，信是干净的，”女人说道：“我想他们应该也清楚，会有人来翻看这些信的。”
对此两位老者不可置否。
“你说这支队伍是风愚召集起来的？”
“对。”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老者眨眨眼，“他在京郊呆的好好的，据说已经不过问世事很多年了。”
女人狡黠一笑，“孙爷爷，我只是说这只队伍是风愚召集起来的，可我又没说消息是风愚放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找到了风愚？”老者瞳孔一颤，“是谁？谁有这么大本事？”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面，桌面上是一张照片，许是岁月的关系，照片微微泛黄，照片中间两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全都没有表情，身后背景偏上有一面广告牌，上面写着凌瑞侦探局五个字。
第463章 浪潮
“凌瑞侦探局？”另一位老者皱皱眉，表情看像是想到了什么。
女人没等他有下一步表示，用手指着照片左侧上的人说道：“这个男人名叫......”
“他叫张凌南，”为首老者打断女人的话，他的视线盯在照片上的男人身上，表情耐人寻味。
女人眨眨眼，“陈爷爷，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在几个案子里有过一面之缘，”为首老者又多看了照片两眼，慢吞吞补充道：“那是个很特别的人。”
听完女人与为首老者的说辞，另一位老者眼神突然亮起，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老搭档瞥了一眼，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女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但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她不是个好奇的人，虽然她从事的部门很特殊，但终究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据我所知，张凌南于一年前离奇失踪，一同失踪的还有他的几位同事，”为首的老者抬起头，看向女人，“难道他与这件事有关？”
“没有，”女人回答的很干脆，“我想说的是他是这间侦探局的负责人，而据我了解，这间侦探局的业务范畴很特别，他们只接一些其他同行处理不了的案件，甚至与警方也有关系，”在说到这里时，女人的语气颇为玩味。
结合现在的情况，这些特别的案件都与什么有关已经很清楚了。
“你说的不错，”为首的老者淡淡开口，“张凌南在这一行里口碑很好，遇到诡异的案子大家都会向他求助，与张凌南这个名字相比，张探长这个称谓更为人熟识。”
“这些年他没少帮我们的忙，”另一位老者不禁有些惋惜，“他失踪后我们专程派人来衡平查过，但除了找到一具尸体，其他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不久前我们刚见过他的儿子，看着虽然年轻，但已经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他父亲的影子了，他接过了张探长的衣钵，经营着张探长留下的事务所。”为首的老者叹口气。
女人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沿着桌面推给为首的老者，“凌南特别事务所，张城。”
“你已经见过他了？”另一位老者看清了名片上的人名后不禁一愣。
“还没有，”女人嘴角勾起，“但我想会有机会的，张探长的儿子想必一定也是个有趣的人。”
老者摇摇头，没有说话。
“凌瑞侦探局也就是凌南特别事务所的前身，创始人就是张凌南还有这个男人，”女人指尖轻点照片，忽然压低声音，“王瑞。”
“王瑞？”老者面露疑惑，与张凌南相比这个名字过于陌生了，他从未听过。
女人点头，“他算是张凌南的朋友兼搭档，二人曾一同创立了凌瑞侦探局，张凌南的凌，王瑞的瑞，”女人强调。
“这个王瑞什么底细？”老者问。
“暂时只清楚这些，”女人耸耸肩，“但能和张凌南搭档的人肯定差不了。”
老者仿佛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乐园里的案子......”
女人压低声音，缓缓道：“就是他找到的风愚。”
......
“嘎吱！”
“嘎吱！”
黑暗中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锋利的牙齿在撕咬着什么，偶尔剐蹭到血肉中的骨骼。
一个空旷的大厅内，横七竖八倒着十数具尸体，尸体大都残缺，温热的血沿着地面铺散开，仿佛地狱中的修罗场。
魏雨亭几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这是最笨拙的防御手段，同时也是最有效的。
妄图突围的人就躺在他脚下，被拔掉头颅的腔子里不停冒着鲜血。
半小时前，他收到另一个组织的求救，按照之前的定下的预案，他带人匆匆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这一组织上下20多人全军覆没，会长死状更是凄惨，被开膛破肚挂在了穹顶下，肠子脏器掉落了一地。
再之后，他们也陷入了鬼怪的围攻，一番恶战后损失惨重，带来的10多名玩家只剩下了4个，普通玩家已经全部阵亡，剩下的都是高阶玩家。
就交手的这段时间来看，此次来袭的鬼怪力量不容小觑，已经可以确认最少有4只中阶厉鬼，其中还有一只为中阶顶峰。
魏雨亭这次带来的两名高阶玩家就是死在了这只中阶顶峰厉鬼的手中。
“怎么样？”塌了半边肩膀的魁梧汉子喘着粗气道：“还不行吗？”
“不行，”魏雨亭视线在四周黑暗中游走，谁也不清楚下一秒鬼怪从哪里扑出来，“我的道具开启需要时间。”
“要多久？”
“10秒。”
“那我们就给你争取10秒！”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狠狠说道，她的一只手已经废了，5根手指不翼而飞。
魏雨亭根本没有接她的话，且不说10秒是否足够他开启道具，单是撑住这10秒钟就完全不现实。
魏雨亭是在场4人中数一数二强的，若是他专心开启道具，剩下三人根本守不住防线。
“这样耗下去也是死，不如拼一下，”魁梧汉子肩膀处血污一片，浓烈的血腥味激发出了他的凶性，他并不怕死，这是不想死的窝囊。
浑铁棍上开始噼里啪啦的闪着蓝色火花，魁梧汉子蓄势待发。
“冷静点！”魏雨亭回头吼了一嗓子。
刺耳的尖叫声响了起来，这是厉鬼驱使普通鬼怪进攻的号角，黑暗中涌出数十只鬼怪，顷刻之间将魏雨亭4人淹没。
魁梧汉子再也无法忍受，并非鲁莽，他是所有人中伤得最重的，已经压迫到主要脉络，即便是高阶玩家也是人的身体。
在拖下去他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还不如在尚有机会时舍命一搏。
“去死吧！”他一棍抡出，将一只妄图偷袭的初阶厉鬼打得脑浆四溅，仿佛杀的兴起，汉子慢慢的脱离了4人组成的圆圈。
齐宇在奋力应对之余高声道：“快回来！”
就与他这个人一样，他的声音也淹没在了鬼怪浪潮中。
第464章 幻影空间
像是有默契一般，老太太与4人中的黑袍人很默契的彼此向对方轻移一步，封住了魁梧汉子的退路，圆圈再次闭合。
魁梧汉子像是尊杀神一般，浑身浴血，手中的混铁棒舞的密不透风，接连7，8只鬼怪都命丧他的棍下。
“都给我死！”魁梧汉子红着一双眼睛，大吼道：“你们这帮杂碎，都去死吧！哈哈！”他杀红了眼。
“噗呲！”
魁梧汉子的叫骂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在这一刻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缓缓低下头，他的左胸口露着一个大洞。
大洞附近还在不断喷涌着鲜血。
一只中阶厉鬼趁其不备，活活挖出了他的心脏，鬼怪们一拥而上，魁梧汉子的身躯轰然倒下，接着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密集咀嚼声。
每一声都像是咬在了剩余三人的心里。
就现在！
趁着魁梧汉子吸引了大部分鬼怪，老太太与黑袍人招呼都不打，径直朝着门口冲去，只要冲出了门，冲进夜色里，凭借他们的身手，即便是中阶厉鬼也很难追杀他们。
就在即将冲出门的一瞬间，两人面前的门突然消失了，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空间内的声音，以及鬼怪潮。
两人愣在当场，接着就在他们眼前，一道模糊的人影开始缓缓浮现。
下一秒，无数手臂从黝黑的墙上探出，老太太躲避不及，一只手臂被抓住，然后狠狠从身上扯了下来！
“啊！啊！”断臂之痛绝非常人能忍受，老太太疼的摔倒在地上。
黑袍人目光惊骇的盯着面前的异象，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原来不止有一只中阶顶峰.......
在魏雨亭的视角中，黑袍人以及老太太撇下他后，直奔大门冲去，接着大门处的空间一晃，黑袍人以及老太太就消失了，大门依旧在那里，人却不见了，门处的空间还隐隐有水面波纹的感觉。
“蠢货！”魏雨亭气急骂道。
将所有路都堵死，却单单留了一条通往大门的路空着没人把守，明显有诈，可恨这两个蠢货却看不出来。
能混到高阶称号足以证明两人不蠢，但有时过于趋利避害也是一种缺陷，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缺陷。
魁梧汉子出事时他们不但没有救援，反而落井下石，刚才又抛下自己作为诱饵，两人却转身逃跑，魏雨亭对这两人实在无话可说。
他们真的觉得自己逃得掉吗？在两只中阶顶峰厉鬼的手中？
其实在不久前魏雨亭就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那股气息异常强大，丝毫不弱于已经出手的中阶顶峰厉鬼，很显然还有一只中阶顶峰厉鬼埋伏在周围，而魏雨亭判定惟一的破绽大门前就是厉鬼的埋伏位置！
淡蓝色的光华在指间流淌，魏雨亭身侧的鬼怪突然被弹开几米远，“开！”他像是在对面前的什么下命令。
下一刻，以魏雨亭为中心，刺眼的光陡然爆开，最近的几只鬼怪受到波及，血目诡异裂开，疼的尖叫。
等光慢慢减弱，最终消失后，魏雨亭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了。
一直在压阵的另一只中阶厉鬼猛地冲上前，翻开的鼻子在四处嗅着，片刻后，他发出一声凄厉而又愤怒的叫声，接着猛地一巴掌打爆了面前的一只鬼怪，其余鬼怪吓得纷纷禁声。
在中阶顶峰鬼怪的感觉中，魏雨亭真的凭空消失了，甚至连气味都随之消失。
“嗒嗒嗒。”
魏雨亭信步走在一处昏暗的房间内，这里看着像是一条走廊，走廊装饰的古色古香，铺着丝绒地毯，两边挂着老式煤油灯，却又长的出奇，走了很久都没有尽头。
幻影空间，魏雨亭的道具。
张城等人曾经领教过，对于魏雨亭的这件道具同为中阶顶峰的夏晚安也没有办法。
“散！”魏雨亭站定后看着一个方向，轻轻说。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左侧的墙壁慢慢融化，露出了身后的场景，这里依旧是刚才战斗过的大厅，魁梧汉子的遗物浑铁棒还丢在血泊里，附近散落着骨骼还有细碎的血肉。
看到这里，魏雨亭不禁叹口气。
数十只鬼怪还没有散去，依旧在漫无目的的徘徊，尤其是带头的几只中阶厉鬼，有的在不停摧毁附近的东西，想看看魏雨亭是不是藏在了哪里，还有一只站在原地冥想，头顶诡异的犄角上不停有红色光芒闪灭，就像是在发射信号。
不用猜，那应该是他的手段，用来搜索魏雨亭的位置。
但近在咫尺的魏雨亭丝毫没有紧张的意味，抿着嘴，他只是在为战死的同伴们默哀，又一个组织覆灭了，而自己组织这一次也足足损失了5位高阶玩家。
算上另一个组织的几位，这次直接损失为高阶玩家近10位，普通玩家将近30位。
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在他眼中，被带入另一中阶厉鬼空间的黑袍人与老太太已经是死人了，若是他们不逃，自己或许还有办法救他们，但现在......魏雨亭面露不屑，自己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了。
他的幻影空间开启的确需要时间，但绝没有10秒那么长，他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想看看这几位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相对于实力，他更加看重的是同伴们的心性。
毕竟你要确认与你并肩作战的同伴不会最后背弃你。
“呼——”他缓缓坐下，身下陡然出现一把皮质靠背座椅，他略显疲惫的向后靠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等待有人来寻他，或是鬼怪们自行离开。
至于他自己的安全他是不担心的，毕竟那个男人说过，没达到高阶厉鬼的硬实力想要看穿并破掉幻影空间根本不可能。
对于那个男人的话，他奉若圭臬。
毕竟他从未见过比他还强大的人，甚至是鬼怪也没有，在他亲自跟随的几场战斗中，没有任何一只鬼怪是他的一合之将。
战斗在开始的瞬间就结束了，无论是普通鬼怪，还是中阶顶峰厉鬼，通通都是一剑，一剑斩下，接着整个世界就都安静了。
“会长，”他闭上眼，轻轻吐了口气。
第465章 隧道
“嘿嘿嘿，”黑袍人面前浮现出的人影渐渐显现出实体，那是个畸形的怪人，手脚奇长，额头上长着一只血色独目。
像是有种魔力般，仅是被这双独目盯着，黑袍人就有股被完全看穿的感觉。
“不要盯着他的眼睛！”一手捂着断臂处，老太太惊声高呼。
可太迟了，黑袍人仿佛遭遇了什么变故，一阵剧烈的抽搐过后，缓缓转过身，朝着老太太走来。
老太太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黑袍人的瞳孔消失了，眼眶内只剩下眼白，动作机械地像是木偶。
眼中陡得闪过一抹厉色，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老太太咬破了自己中指指尖，接着在半空中书写。
一道道金色符文在半空中浮现，随后老太太用手猛地一拍，符文如同箭矢一般向黑袍人射去。
黑袍人被打得连连倒退，最后栽倒在地上，等他爬起来，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
凭借他的见识，自然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废话，直接跑来老太太身边与其汇合。
“怎么样？”瞥了眼老太太的断臂处，黑袍人语速极快的问道：“还能挺住吗？”
老太太单手从盘起的发髻中抽出几枚银针，接着猛地刺入肩膀处的几处穴位，方才还在喷涌的血液居然真的止住了。
“不用担心我，”老太太吐了口气。
但此时的她面若金纸，很明显是在硬撑。
“不要与他对视，”老太太又提醒道：“他能侵入你的思维。”
黑袍人神色严肃的点点头，能通过精神方式攻击的厉鬼他闻所未闻，今天若不是有同样精通精神力的老太太在，恐怕自己已经被干掉了。
更让他绝望的是，这只厉鬼的实力处于中阶顶峰层次。
“我该怎么办？”
黑袍人明白，今天能否活下来主要要看身边的这位同伴。
老太太不假思索道：“不要看他的眼睛，更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里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幻觉，从这一刻起，谁都不要相信，只相信你的心，”语毕后老太太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老太太慢慢调整呼吸，接着就像老僧入定一般。
只相信自己的心么？
黑袍人表情犹豫，在这种环境下闭上眼睛着实需要不小的勇气，毕竟身前可是有着一只实打实的厉鬼虎视眈眈。
闭上眼，也就相当于卸下了所有防备，成为待宰的羔羊。
“但愿你说的是对的，”黑袍人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不远处的厉鬼也随之消失。
空旷，寂静，幽深，还有孤独，在黑袍人的感官中，他像是在一条幽暗的隧道中穿行，隧道岩壁上雕刻的图案斑驳又破败，笔触疯狂的就像是中世纪被烧死的巫师，在烈焰中扭动，呐喊，咒骂，咆哮。
那些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耳边嘶吼，黑袍人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强烈的不安与恐惧几乎让他窒息。
他疯狂的向前奔去，沿途不断被东西绊倒，但他会马上爬起来继续狂奔，在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疲倦，眼底只有浓烈的恐惧。
隧道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为什么？”他抓着自己头发大吼，“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隧道里回荡着他的吼声，不停有细碎的石块从岩壁剥落，那些图案真的活了过来。
一条条焦黑的手臂从岩壁内探出，整座隧道都被岩壁崩裂的声音填满。
“不！不要！”黑袍人几乎崩溃了，涕泪横流地跪在隧道中央，只有在这里他才不会被烧得焦黑的人影抓到，同时隧道里开始变得燥热，并伴随有刺鼻的浓烟。
无数道焦黑的人影从岩壁钻出，将黑袍人围在中间，烈焰在四处蔓延，但诡异的是找不到起火点，这火仿佛凭空就燃了起来。
“咔嚓！”有人影诡异的裂开，露出里面烧熟的血肉。
黑袍人眼眶都要裂开了，“放过我！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不是想要杀你们！”他不停冲着黑影叩头，额头被锐利的石块划出一道血淋淋地口子。
这条隧道黑袍人三年前走过，但他却从未真正走出过。
那是他的第一个深渊任务，开启深渊小屋的门后，就是这样一条隧道，他们当时一共有7个人，不知疲倦的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隧道中整整徘徊了3天。
饥饿，寒冷，疲惫，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们，但真正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任务时限。
只有三天，三天之内若是无法走出这条隧道，那么所有人都会被留在这里。
永远。
但到目前为止，他们甚至都没有遇到任何活的东西，包括鬼怪。
没有鬼怪的副本是没有灵魂的，也说明了他们现在选择的方向是错误的，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迷茫，只有一位高瘦的男孩除外。
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白衬衣，沾满泥泞的牛仔裤，他默默走在人群最后，没有人指望他能给出任何建议，甚至讨论时都懒得带上他，他的眼中没有迷茫，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纠结。
他故意放慢脚步，又与队伍拉开了几米的距离，小心翼翼摊开左手掌心，里面是一张纸条。
“唯有只剩下一个人时，才可能走出隧道。”
这是他在一次摔倒后，压在眼前一块石头下的。
毫无疑问，这就是结束任务的提示。
但提示的内容却让男孩心惊胆战：只剩一个人时.......
他们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任何危机，所以也不存在减员，如何只剩下一个人？
答案显而易见，这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这个任务要的就是他们玩家内部自相残杀！
男孩很聪明，他知道目前维系队伍平和的就是虚无缥缈的希望，而一旦真相被揭开，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只能活一个人，这个人绝对不是他。
但他想活下去，比其他所有人都想。
正当他在思考的时候，前面的人突然躁动起来，他跟着走上前，发现挨着岩壁处立着几只生了锈的铁皮桶。
“是汽油！”撬开铁皮桶的壮汉满脸惊喜说。
第466章 终于等到你了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突然被打开，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他趁着其余人休息的时候，悄悄在周围浇上了汽油，接着放了一把火。
等到其余人惊醒后，他们完全不理解男孩的所做作为，叫喊声，咒骂声，回荡在空旷的隧道内，再之后就是撕心裂肺尖叫声，烈火吞噬皮肤时传出的“滋啦滋啦”声。
男孩开始还会恐惧，但慢慢的，心里居然有种诡异的快感，他抻长脖子在不远处观望，在某一瞬间他甚至希望有架相机，忠实记录下眼前的一切。
留到以后慢慢欣赏。
如他所愿，他成为了惟一的幸存者，而深渊也遵守了诺言，放他回了现实世界。
可等他回到现实世界很久后，在无数次噩梦后，他才终于发觉原来他从未走出过那间隧道，而隧道里......还有东西在等着他。
“啪嗒！”
“吱嘎吱嘎。”
“啪嗒！”
“吱嘎吱嘎。”
烧得焦黑的血肉从人影身上落下，露出里面熟透的脂肪与白骨，黑袍人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不要！不要过来！”他向后栽倒在地，连连后退，“不是我的错，换做你们也是一样的，谁都是一样的！”
“我只想活下来，”他不禁哭了出来。
人影一点点逼近，烧得焦黑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表情，甚至分辨不出男女，但黑袍人却发觉他们在笑。
几乎在刹那间，那笑声就爆了出来，凌厉的能刺痛他的耳膜。
就在他崩溃的前一秒钟，手腕突然一紧，他猛地回头，接着瞳孔骤然缩紧，不知何时一道烧得皮开肉绽的人影就站在他身边，低头望着他，两只空洞洞的眼孔中充满了恶意。
“啊！啊！”
黑袍人想挣脱开，却发现手臂攥的更紧了，人影几乎快要烧融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不用猜，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想让我死，你们先去死吧！”黑袍人猛地窜了起来，一把将人影摁在地上，接着摸过一块石块就狠狠朝着人影头上砸去，一下，两下，人影被砸的皮开肉绽，脑袋也瘪了下去，红白二色的脑浆涂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黑袍人红着眼，像是疯了一样，“我能杀你们第一次，就也能杀你们第二次！”
“来啊！”他冲着身下死的不能再死的人影尖叫，“再来啊！起来杀我啊！”
身下的人影不再有任何回应。
血污涂满了黑袍人的脸，他看着像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一样，疯狂的气息在他身上蔓延，浓烈的让人窒息。
等到他抬起头后，原本包围着他的人影纷纷退却，不是那种正常的退走，而是慢慢的，一步接着一步，每个人的脸都朝向黑袍人，他居然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丝说不出的意味在他心头泛起，他看向身下那具被砸碎头的焦黑人影，居然感到一丢丢的熟悉。
不是一面两面的那种熟悉，而像是认识了许久。
视线看向另一侧，人影缺失了一条右臂。
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猛地沸腾起来，等到他再睁眼时，面前的隧道如镜子般破碎，他依旧处于一片莫名的空间，这是厉鬼的域！
他在瞬间反应过来。
缓缓转过头，他身下躺着一具尸体，他正骑在尸体上，右手扬起，手心里攥着一块带有棱角的石头。
“啊！”
他从尸体上跳了下来，眼神惊恐，浑身不住哆嗦。
身下的尸体缺失了一根右臂，正是自己的同伴，那位老太太！
他不笨，瞬间就想通了一切，这一切都是中阶顶峰厉鬼做的，都是幻觉，而老太太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才会闯入到他的幻境中试图唤醒他，却不料被自己失手误杀。
结束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在临死前，他回想的居然不是被他失手误杀的同伴，而是那条隧道。
那条隧道很长，他却再也走不出去了。
......
“撕拉......”
空气中传来一阵丝绸开裂的声音，接着一道人影从中步出，是个畸形的怪人，手脚失衡，额头一只硕大的血色独目。
怪人一手拖着一具尸体，就像拖着垃圾一样，在身后的地上留下两道浓浓的血迹。
可就在厉鬼现身后不到一秒钟，那颗诡异的独目骤然缩成一条缝，这附近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只鬼怪的气息。
怎么会？在自己解决这两人的同时，其余鬼怪应该着手挖出最后一人才对。
即便找不到，也不至于直接撤走吧，毕竟他才是这队鬼怪的领头人，不等他就撤退，那些鬼怪绝对不敢如此。
“咳......”黑暗处有人清了清嗓子，独目鬼抬头看去，正是之前诡异消失的那个年轻人。
“终于等到你了，”魏雨亭平静说。
等？
独目鬼愈发想不明白，区区一位人类玩家怎么敢在自己面前放这样的大话，高阶又如何？自己手里这两位可也是高阶玩家，结果怎么样？
独目鬼左右望了望，确定自己的手下已经不在此处了，他想当然的认为是魏雨亭用了什么手段将其余鬼怪们引走了。
但即便只剩他一鬼又有何惧，面前的年轻人充其量有些小把戏，可实力上的鸿沟是什么奇淫巧技也无法弥补的，等待他的只有死。
独目鬼本就奇长的手臂进一步伸长，猛地朝魏雨亭心口刺来，这一下扎实了心都会给剜出来。
距离越来越近，魏雨亭却站在原地，毫无反应，独目鬼不禁又对他看轻了几分。
“噗呲！”
有东西被穿透的声音，独目鬼的独目猛地战栗起来，他惊恐的发现有人挡在了魏雨亭身前，是个纸人！！
纸人脸上画着惨淡的妆容，上身红，下身绿，粗糙的嘴角上挑，眉眼也上挑，仿佛在笑一样。
空气中回荡着若有若无的笑声，还有女人的吟唱声。
纸人伸出手，缓缓拔出刺入胸膛的独目鬼的手，接着用力一捏，独目鬼发出极端痛苦的叫声。
黑暗中一道佝偻的身躯走出，身后不远处站着四个纸人，纸人肩膀上扛着具巨大的棺材。
第467章 走眼
“入殓师？！”独目鬼尖叫。
“嘿...嘿...”入殓师抬起头，一双毫无生机的眸子直勾勾望着独目鬼，像是升起了兴致，“深渊中能认出我的人不多，我不记得有你一个。”
独目鬼果断舍弃被抓住的手臂，转身朝门外冲去。
这抹果决不禁令魏雨亭侧目。
“嘿...嘿...”入殓师低声笑道：“看来不仅......不仅认出了我，还知道我老人家的手段，”他抬起头，眼中像是有什么微妙的情愫在流淌，“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话音未落，方才攥住独目鬼手臂的纸人便追了出去，那只被舍弃的手臂兀自掉在地上，几秒钟后融化为一滩恶臭的液体。
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不时还有鬼怪的嘶吼，很明显，独目鬼在面对纸人时处于绝对的下风。
幻术与精神力对纸人全无用处，就拳脚功夫而言，独目鬼甚至还不如普通中阶厉鬼。
就在魏雨亭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时，外面突然“滋啦”一声，入殓师眉头微微皱起，接着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其余四个纸人抬着巨大的棺材朝外冲去，魏雨亭跟在他们身后。
清冷的月色下，入殓师站在不远处，脚下躺着一具纸人，纸人被当胸撕碎，分作两半，脸上画的妆容此刻也定格下来。
怎么会？
魏雨亭不禁愣住了，纸人的实力他亲眼所见，刚才出手的两三个纸人转瞬间就全灭了埋伏的鬼怪，场景堪称屠杀。
相对于魏雨亭，入殓师的脸色则更耐人寻味，眼前这具被撕碎的纸人是他最满意的作品，相对于其他纸人，这具纸人实力更强，高阶以下几乎没有对手。
抬眸望向远处的黑暗，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真是我看走眼了？”
......
衡平市中心一处别墅内，血战已经接近尾声。
二十多位玩家倒在血泊中，残肢铺满地面，粘稠的鲜血淹没到脚踝，只剩下4，5位玩家仍在抵抗，但结局已经注定。
十几只形态各异的鬼怪将幸存者包围，一双双染血的眸子盯紧自己的猎物。
“恐怕走不脱了，”一位中年男人喘着粗气，不时变换姿势防备厉鬼偷袭，“没人能冲出去报信。”
“冲出去又如何，谁又能来救援我们，”一位高中生打扮的女孩咬紧薄唇，眼中绽放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酷。
“时也命也，想当初其他组织有难我们袖手旁观，如今报应终于到了，”另一位左手攥着一柄拂尘，道士装束的男人叹气道：“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
有鬼怪想趁着他们分心时偷袭，被道士装束的人一拂尘击退。
“牛鼻子，你能不能说点提气的话！”另一位腿上打着沙袋的年轻人激他道：“你不是成天求神拜佛吗？如今落难了，怎么不见你家佛祖来救你？”
“刘二狗，我特么再告诉你一遍，老子是道士，不是和尚！”道士吼道，要不是担心鬼怪偷袭，他早就一拂尘甩过去了。
“够了！”处于四人中间的一人斥责一声，几人瞬间禁声，那是个眉目皆白的老人，白衣胜雪，只可惜如今身上星星点点溅的都是血渍。
“大敌当前，御敌为先，”情绪一激动，老人连连咳嗽，像是受了极重的伤，“一会我拖住他们，你们寻机快走！”
“老会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中年男人第一个表示反对，“咱们要走一起走！”
“对，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道士紧跟着附和，“头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年轻人撇撇嘴，“牛鼻子，这话怎么听着像土匪说的？”
道士刚想回呛，就被老人打断：“都把嘴闭上！按我说的做，至于能不能走得脱......”老人顿了顿，“就看各位的造化了。”
语毕，老人猛地挣脱四人阻拦，接着双臂大开大合，径直向鬼怪最密集的位置冲去，白衣起落间露出老人里面的皮肤，皮肤呈淡灰色，貌似中了剧毒。
老人身手不凡，一拳轰出仿佛裹挟风雷之势，被他当胸命中的一只厉鬼陡地炸开，“快走！”老人大吼。
余下四人清楚老会长是舍了命的吸引鬼怪的注意力，为的就是让己方四人活下来，强忍悲痛，四人向老会长相反方向突围。
四位高阶玩家不计后果的突围，压箱底尽出，一时间阻拦的鬼怪纷纷被击退，生路，终于打开了！
四人的眸子也在此刻亮了起来。
腿上打着沙袋的年轻人一马当先，其余三人也不敢怠慢，呈箭形向突破口涌去，就在此时，冲在最前方的年轻人身体陡的一顿，接着诡异的裂开，在半空中被分割成无数血块，鲜血泼洒了身后人一脸，场面极度血腥。
昏暗的天花板下突然亮起了8只眼睛，接着一只硕大的蜘蛛垂了下来，与独目鬼类似，这也是只过度变异的鬼怪，臃肿肥大的躯干上长着一颗女人头。
没有鼻子，原本属于鼻子的位置长着另六只副眼，口腔整个裂开呈十字形，猩红的舌头甩来甩去，在舔舐着半空中的血肉。
余下的三人心胆俱骇，原来看似无一物的空间已经被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年轻人就是因为撞到了蛛网上才被切割的四分五裂，如今他的血肉就黏在蛛网上，挂在半空中，鲜血沿着极细且极坚韧的蛛丝不断流下。
蜘蛛鬼的八只眼睛不停在几人身上打转，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在嘲弄几人的不自量力。
“中阶，顶峰？！”女孩惊呼出声。
“不止，”中年人声音发颤，“这种变异程度......恐怕距离高阶只差一线了。”
三位精疲力竭的高阶玩家，对阵距离高阶仅差一线的厉鬼，结果可想而知，更何况还有十数只厉鬼虎视眈眈。
或许是对他们组织的重视，这次派来袭击他们的鬼怪实力最差的也有初阶实力，最强的有4只中阶顶峰厉鬼。
但现在看来，最强的应该是这只潜伏蜘蛛鬼。
第468章 老会长
仍在苦苦支撑的老人见到这一幕，心直接凉了半截，眼中的不甘与愤恨几乎凝为实质，中阶顶峰很强吗？距离高阶仅剩一线又如何？全胜时期的他何曾惧过这些。
若不是他被内鬼下了剧毒，就凭这些所谓的厉鬼又哪里是他全须老人的对手，毕竟他可是万中无一的顶级高阶玩家。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今天不但他会死，他辛苦了大半辈子创立的组织也会随他一同覆灭。
“桀桀桀......”仿佛看出了他眼中的不甘心，附近的几只中阶顶峰厉鬼扯开嘴角，露出狰狞丑陋的牙膛。
仅剩的三人还不曾放弃，既然已经如此，情况也不会再糟了，三人使出毕生所学，倒也与蜘蛛鬼斗个旗鼓相当。
但几人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因为他们清楚，对方只是在与他们戏耍。
等到她玩够了，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让对手在极端绝望痛苦中死去，这点倒真与现实生活中的蜘蛛类似。
“立功兄，欣妍妹子，”道人收起之前的不正经，一本一眼说道：“我还有一件家传的宝贝，或许能破开她的蛛网，稍后我会冲过去，无论成功与否，我恐怕都回不来了，之后的事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他手执拂尘微微作揖，“无量天尊！”
中年人与女孩不禁潸然泪下。
道人转身看向蜘蛛鬼，居然能从她8只大小不一的眼睛中看到浓浓的戏谑，到了她这种层次的鬼怪，都拥有不低的智慧。
想必她也觉得道人是不自量力吧。
双手攥住拂尘两端，狠狠一用力，拂尘当中折断，里面是一把极细极薄的匕首，在夜色中泛着阴森的寒光。
道人用匕首在胳膊上轻轻划过，并不见用力，就见有血涌出，匕首仿佛有嗜血的本性，流出的血液尽数被匕首吸走，渐渐地，匕首变成了血红色，甚至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心跳声。
来自道人手上的匕首！
“古有道统天尊持宝剑除八方魔，今有我卫子府持家传匕首诛蜘蛛鬼，”道人仰天大笑，“大丈夫当地则死，吾卫子府来也！”
话音刚落，一股惊天伟力从天而降，将倒悬着的蜘蛛鬼猛地拍在地上，接着在蜘蛛鬼绝无置信的眼神中将她碾作肉泥，轰的渣都不剩。
一时间整个空间归于沉寂。
就连一侧围攻全须老人的十数只厉鬼都惊住了，全须老人已经力所不逮，但迟迟没有人敢上去补最后一刀。
“卧槽！”高中生打扮的女孩不禁狠狠爆了句粗口。
她身边的中年人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他没想到道人说的家传宝贝居然有这样的威力，果然是件好宝贝！！
道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手高举匕首，眼神一往无前。
“子府兄，”中年人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兄弟我以前真是错怪你了，原来你果真是道家正统，无量天尊！”他学着中年人以前的样子，对他作了个揖。
“666，卧槽卧槽！牛*！”女孩形容词比较贫瘠，一个劲的在扣字刷屏。
“我......”却没想到作为主角的道人一脸懵逼，他一直想说话，却一直没有机会。
围攻全须老人的鬼怪回过神后一溜烟逃走了，只留下身负重伤的老人坐在原地大喘气。
道人被二人簇拥着朝老人走去，一路上他步履僵硬，对二人的恭维之声充耳不闻。
刚刚道人着实是打算与蜘蛛鬼拼命，可刚举起匕首，还没等他出招呢，蜘蛛鬼就特么凉凉了，“我特么好像做梦一样！”他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发觉还是挺疼的。
另两人盯着道人肿起来的左脸，也被他弄懵了。
但还是看看老会长要紧。
“老会长，”中年人弯下身去搀扶老人，“您怎么样？”
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
“老会长，今天可多亏了道士师兄，”女孩眉飞色舞，劫后余生的欣喜非亲身体会而不知，“家传宝物真是太猛了！”
道士仍在梦游状态，脑袋里一片浆糊。
中年人心更加细致，他始终惦记着老人身中剧毒，于是拉开老人衣袖，瞳孔冷不丁一缩，“怎么会？”他惊呼道。
老人原本发灰的皮肤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着实好转了不少。
“老会长，您的毒......解了？”中年人睁大眼睛。
“呼——”没有回答，老会长转头看向道人，笑着道：“怎么，子威，是不是还没想明白？”
道人愣了愣，接着连连点头，“老会长，我......”他顿了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没出招呢！”
闻言中年人与女孩都是一愣，其中女孩更是心直口快道：“道士师兄，你在说什么？”
“欣妍妹子，我说我还没出招呢，那个蜘蛛鬼就倒下了，”道士苦笑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确实不是我做的。”
“当然不是你做的，”老人让中年人将他扶起来，就说话的这会功夫，老人的气色又好上了许多，“你要是有那本事，我这尊小庙可容不下你！”老人苦笑道，说完视线投向远处的黑暗中，片刻后叹了口气。
三人仿佛想通了什么，也随着老人视线望去，但他们的目力与老人无法相比，他们看到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老会长，您的意思是有人救了我们？”女孩好奇问。
“是谁？”中年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一招就干掉了距离高阶仅一线的厉鬼，这样的人物恐怕少之又少，应该极有名气，”他摸着下巴，推测的不无道理。
“恐怕这位与老会长您全盛时期也不相上下了吧，”道人最后说道，他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充满崇敬。
老人缓缓摇头，苦笑说：“子威，你倒是抬举我了。”
“怎么？”道人愕然，“他比您更强？”
衡平市的顶级高玩就那么几位，如今又因故少了一些，现在还活着的最多三个人，可就不知是哪一位出手相助。
“子威，”老人眼神认真的看向道人，“听说你崇道抑佛？”
道人挠挠头，神色尴尬道：“其实也没有，就是......”
“以后不要这样了，”老人叹口气，“就算是为了他吧。”
第469章 变故
“那人信佛？”女孩眨眨眼，“是佛教徒？”
全须老人脸色略有些尴尬，半晌后回答道：“可以这么说，但他素来只凭喜好断事，所以约束佛教徒的那些条条框框也就对他没什么作用。”
“佛门俗家弟子，”中年人似有所感。
全须老人没有说话，他盘腿坐在地上，反复吐气纳气，脸上的灰色渐渐散去。
......
市局，一栋双层铅灰色建筑。
一层中靠左侧的一房间房门打开，走出一位睡眼惺忪的年轻人，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最右侧走去，那里是公用卫生间。
这栋双层建筑原本是市局的采检中心，但现在被临时征用，作为他们这些“特殊专员”的临时落脚点。
说是落脚点，其实就与监狱差不多，除非有上面的调令，否则绝对禁止出入，违者严惩。
他们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彼此间并不熟悉，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编号，对应的就是自己所住的房间，年轻人的房间号是114，编号也同样。
这已经是他住进来的第3天，可他却连接下来需要他做什么一无所知，这里禁止讨论类似的话题，违者同样严惩。
据说原本住在209的男人就因为向看守的警卫打听而被关了禁闭。
年轻人找好一个坑位，蹲了下去，一阵舒爽后不禁抱怨道：“特么的，这都什么事啊！”
但该说不说，最近几天的伙食着实不错，年轻人吃胖了一圈，就连上卫生间的味道都厚重了几分。
一切结束后，他提起裤子，准备回去继续与周公相会。
推开隔间的门，他耳尖突然一颤，听到了阵细微的声响，就像是人的身体磕在了坚硬的墙壁上所发出的闷哼声。
他转过身，确认声音是从隔壁间传出的。
“有人？”他突然间来了兴趣，这里枯燥的生活对他们这些散漫惯了的人来说就像是坐牢，但年轻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总会有人耐不住寂寞，于是夜半时分僻静的卫生间里就是绝佳的去处。
年轻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间不禁浮想联翩。
他悄悄地关上自己隔间门，接着蹑手蹑脚的走到隔壁隔间门前蹲下，顺着门缝向里看，一颗躁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是一种内心极其封闭的生物，偷窥会给人带来不一样的快感，就类似高压下的突然释放。
在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年轻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甚至咕唧咽下口口水。
“这也太赤激了吧！”年轻人心中呐喊。
隔间内一男一女，场景旖旎，虽然还未到最后一步，可这已经极大地刺激了年轻人的心。
男人埋头在女人脖颈处，浓浓的荷尔蒙味道甚至压制住了卫生间原本的味道。
年轻人又换了处位置，他心中的恶趣味泛滥，想看看女人的脸。
他换到了门缝另一端，在满心激动的朝里面看了第一眼后，男人脸上的潮红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恐惧。
他看到的是一张怎样的脸！！
女人瞳孔放大，嘴张成o形，更可怕的是两只手呈鸡爪状缩在胸前，像是要将压在身上的男人向外推，而其中一只胳膊已经折断。
精致的妆容下，女人所穿的泡泡袖衬衫一侧完全被血染红，对应的墙壁上全是喷溅的血液，仍在不断向下粘稠流动。
“啊！啊！”年轻人向后栽倒在地上，不住尖叫，接着隔间门被缓缓推开，一位满嘴鲜血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眼神妖异的厉害。
......
“让开！”一位身穿黑西服的男人走了过来，驱散了面前的人群，后面还有数位与他相同打扮的人，他们围成一圈，将躁动的人群与中间的两位老者分隔开。
此刻的卫生间内聚集着不少人，现场由一位年轻的女人指挥，对于她的命令，每个人都谨慎的服从。
隔间内铺满大量血液，一位精心打扮过的年轻女人倒在里面，瞳孔放大，死不瞑目。
隔间外两米处还倒着一位年轻男人的尸体，与女人相比，他的模样更加凄惨恐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在拍照，还有人在用采集箱提取各项生物检材，年轻女人在听到外面声音突然静下来后，将现场交给另一人，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摘下手套，最后是口罩。
女人径直穿过黑衣人组成的人墙，没有人阻拦。
“什么情况？”一位浑身烟味的老者嗓音沙哑问道。
“死者是114与203房间的专员，其中203房间的是个年轻女人，26岁，她的颈部被撕开，凶手行凶的速度很快，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血液溅满了半面墙壁。”顿了顿，她继续道：“死在隔间外的是114房间的专员，他像是被丢入了碎纸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据现场其他人说他们是被男人的尖叫声吸引来的，我想应该就是114专员临死前发出的。”女人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
“凶手找到了吗？”另一位老者目光森冷问。
“还没有，”女人摇头，“据赶来的人说他们到现场时就已经是这样了，除了两位死者，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老者的眼神瞥向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似乎是被老者的眼神所震慑，原本闹哄哄的专员们瞬间就安静下来，就连看向老者的目光都隐隐有些畏惧。
“刘学武！”老人冷冷出声。
队伍最后的一位魁梧汉子几步上前，双腿并拢，“啪”的一个立正，“到！”
“今夜有谁出入过这栋楼？”
“报告，”魁梧汉子回答，“我刚才询问过值守，今夜一切正常，没有人外出，也没有任何特殊情况。”虽然穿着便装，但还是难掩一身硬朗之气。
女人点头，“我刚也问过今夜的值守，没有任何发现，他们也是在听到尖叫声才赶过来的。”
“值守规格，”老人寒声问。
“一天6班，每四小时一换，上岗前临时通知，值守彼此间并不熟悉，”魁梧汉子大声回答，身姿站的笔挺。
第470章 谁先
“等等，”为首的老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打断了另一位老者的问话：“你刚才说值守也是在听到尖叫声后才赶到的。”
女人点头承认，“没错。”
“值守和专员们中是谁先到的？”老者沉声问。
“应该是专员，”魁梧汉子微微皱眉回答，“我记得到时......”
“我要的不是应该！是肯定！”老者厉声斥责，突然变换的态度吓得魁梧汉子一哆嗦。
女人表情微变，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最先到的，对不对？”她回首望向靠墙站立的一位年轻人，年轻人来的仓促，还穿着拖鞋短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年轻人被女人一指，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他，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过来！”老者让身边的警卫将他带过来，但警卫不允许他靠老人太近。
“你是第一个到的？”老人问。
“我，我记不清了，当时现场乱哄哄的，我......”他哆哆嗦嗦回答。
老者示意他放松一些，“你不要着急，慢慢想。”
其余人抻着脖子看，不时有人窃窃私语。
“不，不对，”想了一会，年轻人眼睛一亮，倒真让他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我不是第一个到的！还有一个人在我前面！”
“是谁？”魁梧汉子厉喝道。
“是，他是......”年轻人边想边挠头，像是自己也很烦躁，他不是个健忘的人，相反，他的观察力与记忆力都极好，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怎么就记不得了呢！
他只记得自己到卫生间门口时，这里还有一个人，可究竟是谁，长得什么模样，穿着如何，他竟然通通忘记了，只是有那么一道影子在记忆中徘徊不去。
如果不是眼前血淋淋地事实，他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半晌后，老者淡淡开口道：“那个人......是不是穿着一件黑西服？”
记忆中的什么被打开，年轻人不住点头，“对！对对！”他眼中像是能放出光，“就是黑西服！”
在场除了老者与之前的女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变化，在这里只有值守才能穿黑西服，也就是说值守比专员到的更快。
可这怎么可能，根据命令，值守只能守在楼外，不能直接接触专员，要想进入楼内需要通过两道门禁，这之间就要耽误掉半分钟，还不算他们跑到的时间。
魁梧汉子是值守负责人，他转头去问值守，值守们也说是专员们先到的，等他们到时，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由于专员们来路各异，经验丰富，并且面对这样的场景仅是在最开始被惊到了，却远远谈不上害怕，所以在值守还未赶到时，便已经检查了现场。
老者一个眼色，随身带来的几名黑衣人就将今夜的6，7位值守缴械，并让他们靠墙站成一排，魁梧汉子刚要说点什么，女人利落的抽出手枪，枪柄微微压低，大抵对准汉子站的位置，魁梧汉子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得与另几个人一起，靠墙站成一排，配枪也被收走了。
剩下的人连带着专员们也都看出情况不对，大抵也猜出来情况就出在这些人当中。
“槽！”有人低声抱怨，“早知道这样老子就不来了。”
“你说不来就不来？”另一人同样缩着脖，明显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他，“不来一个你试试？当时一听这事门我都不敢开，后来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开始那人好奇问。
“睡着睡着，那东西就顶后脑勺了，”他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口水。
“枪？”有人小声问。
那人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类似他们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把柄落在人手里，若是没摊到明面上说，日子还能过得不错，若是说透了，少不得进去蹲几年。
上面话说得也很明白，就当戴罪立功了。
“别害怕，你去看看比你先到的那个人是谁？”老者沉声说道，他身侧的几名黑衣人神色尤其警惕。
事到如今，年轻人也猜了个大概，看来肯定是有人混进了值守的人里，然后杀害了这两人。
并且凶手很聪明，他没有选择混进专员里，毕竟楼内一出事，受怀疑的第一个就是其余专员，毕竟他们之前可是江湖中人，对于上面来讲，并不是很受信任。
年轻人这伙人也都是黄泉系统的玩家，对诡异之事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了解，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有人混进了值守队伍，而是那些东西。
联想到卫生间里恐怖的一幕，年轻人觉得可能性极高。
“你们来自不同地方？”年轻人回忆起魁梧汉子之前的话。
值守们盯着他，接着纷纷点头，他们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了，眼中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被魁梧汉子的粗重呼吸声进一步放大。
“那即便你们之前不认识，那么在一起站岗，也应该能大体记得同伴的脸吧，”年轻人咬咬牙，“你们互相指认一下，看有没有谁不认识。”
“这几个人我都认识，”魁梧汉子窝囊至极，却又不敢说什么，“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没有外人。”
对于年轻人他也没有了刚才的好脾气，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仿佛年轻人要说些什么不爱听的，他就要活剥了他。
这些都是他的下属，他自问要保全他们。
“把嘴闭上，”女人冷冷瞥了魁梧汉子一眼斥责道，接着拍了拍年轻人肩膀，示意他快一些。
年轻人不敢距离几人太近，就隔着几米的距离观望，外面围着几十位专员在观望他，越来越多的人看出了什么情况，有心人已经在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还没接触到这次任务的核心就出了这样的事，至少不是个好兆头。
与张城，郁晚卿，魏雨亭这样的组织者旗下的组织不同，这些专员们大都是散兵游勇，说白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别说对付中阶厉鬼了，就是蹦出来个初阶都够他们一顿忙活，里面的高阶玩家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