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观察
......
离开院长办公室后，张城的心情并不比之前轻松，他心中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在迷宫中千辛万苦跋涉的人突然找到一扇门，可打开后发现，门后依旧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的路。
没有人说这条路可以出去，同样，也没有人说这条路出不去。
随着对案情了解越多，心中的这份感觉也就愈加清晰，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抓住了关键，破案指日可待，可很快又有新的线索出现，而新的线索则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之前推理出的一切。
从最开始所怀疑的许东升，到红衣女，再到如今的段贤林，张城到现在也无法确认谁是最后的凶手。
这种先给了人希望，而后又让人失望的剧情反复上演，作为演员的张城已经身心俱疲，而他的心也在这不断的反复中更加迷茫，甚至于绝望。
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沿着7层的走廊缓缓前行，张城尝试着大口呼气，同时也在不断的给自己灌输积极的信号，给自己打气，他学习过有关心理暗示的课程，从失踪的前探员南雅柔那里。
他们所从事的行业比较特殊，除了要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外，自我排解也很重要，不然长年累月下来，心里很容易产生问题。
渐渐的，混沌的大脑开始清醒过来，张城的心态也慢慢趋于平和。
走廊尽头左拐，张城进入7层楼梯间，这里位置比较偏僻，很少人来，背靠墙壁，他缓缓闭上双眼，算作暂时冷静一会。
大量有关案件的信息汇聚在张城脑海中，如果这时有人站在他面前打量，会发现他的眼皮轻轻抖动，这是人在激烈思考的表现之一。
通过刚刚与黄成的谈话，结合之前所掌握的信息，经过分析汇总后，张城提炼出了几条重要结论。
第一，得知了段贤林的身份，他是本案的关键，一切诡异事件都是在他死后才出现的，并明确了李沁身侧的红衣女并不是段医生。
第二，作为医院一把手的黄成的作案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据之前张城和李海逸的分析，从获得警方行动的及时性来看，凶手之一很有可能为医院的高层，不然不会对警方的动作那么清楚。
而排除黄成的原因很简单，他对县医院的感情很深，从20岁出头的年轻人一直到现在的白发苍苍，说是将整个青春都献给了这里也不夸张，这是个爱惜医院声誉甚于生命的老人，张城不认为他会做出这种有损于医院声誉的事。
还有一点，县医院发生这样的事情，作为院长的黄成责任首当其冲，无论是警方，还是市医疗机构对他的调查评估势必一波接着一波，张城真心觉得凶手不会这么蠢，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第三，所有的案件都是围绕县医院太平间发生的，不单单是遇害的地点，就连工作性质也都与太平间有关。
在黄成办公室中他看到了几名受害人的简介，被活活冻死的器材维修人员负责检修太平间内的停尸柜，电梯中遇害的护士的职责是确认太平间内死者身份，并为之登记，殓容医生兼职整理死者仪容，保安杜鹏更不必说，太平间所处的区域就是他的巡逻范围。
通过对以上所有情况的分析，张城大胆推断，凶手针对的仅仅是县医院的太平间，而并不是某个，或是某类人。
作案手段之离奇残忍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起到一种恐吓的作用，目的是使太平间成为县医院内令人闻之色变的禁地，进而掩盖自己下一阶段的犯罪行为，或是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经过反复推敲，张城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可以站得住脚的。
窸窣窸窣......
思路被打断，张城猛的睁眼，“什么声音？”
听着像脚步声，可是鬼鬼祟祟的，仿佛偷窥一般。
7层只有院长黄成一间办公室，平日里来的人很少，再说了，7层楼梯间内的照明灯也坏了不知多久，虽说是白天，可也仅仅局限于能勉强看清脚下的楼梯罢了。
张城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监视自己，而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有兴趣的人......呵，他冷笑一声，心里没鬼才怪。
心中虽然激动，可张城脸上却很平静，他放轻脚步，慢慢向楼下摸了过去，刚来到6层与7层的拐角处，窸窣窸窣的声音更加明显，还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小心的探出半张脸，张城看见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就站在6层楼梯间，两人举止很是有些奇怪，只可惜是背对自己，看不清二人的表情。
从身形上看是一男一女没错，男的应该是医生，中等身材，女的从服装上看不像是医生，大概率是医院的护士。
紧绷的护士装将女人的身材衬托的愈加诱人，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看的张城鼻血阵阵上涌。
“医院内，医生与护士，鬼鬼祟祟，幽暗深邃又四下无人的小楼梯间......”
不需如何思考，仅用生物本能将以上词汇随机组合，下一瞬间，张城脑海中就不厚道的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好多因万恶的马赛克而模糊不清，好多仅是因为动作过快，或是过于花哨，看的张城眼花潦乱。
但儿时的张城从未放弃探索生命由来的真谛，思想也在夜夜欣赏学习中得到了升华。
不知多少个夜晚，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一切都变的索然无味。
“卧槽！夜*病栋！”
张城咕叽咽了口口水，双眼放光，准确定性了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
“这么刺激的吗？！”
第122章 奇怪的想法
“动一动。”
护士的声音尤其温柔，听的张城虎躯一震。
令他有些遗憾的是，医生那里并没有什么动作，仿佛没听见一般。
“没关系的，都有第一次，放轻松。”
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有种勾魂夺魄的魔力，张城霎时间面红耳赤，恨不得挺身而出。
“嗯。”
轻轻应了一声，男医生右脚抬起，缓缓踩出了第一步，女护士在一旁紧紧搀扶，帮他保持平衡。
“好，就这样，左脚，继续。”
期待的场景并未出现，张城看的一头雾水，这怎么好像是护士在帮助病人进行某种康复训练？
张城认识一位心理医生，是在市局挂了名的，负责给警察与受害者做心理治疗，特别时期也负责灾后心理干预。
张城曾亲眼见过他给一位因应激反应过强而导致心理性丧失行动能力的小女孩做心理治疗，场景与现在极其相似。
“哎，又是一个可怜人啊，”虽然不清楚这个医生经历了什么，可张城判断或许与县医院中的怪事有关，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张城贴着一侧墙壁，向楼下走去，“你好，请问这位医生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是对着女护士说的，一是因为异性相吸，他更喜欢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身材特别棒的。
第二点，也是最关键一点，看这位医生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突然出现的张城明显吓了两人一跳，他们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其他人，女护士突然转头，她的脸有些熟悉，应该是昨晚的值班护士之一。
“你是......？”
女护士秀眉微皱，看表情明显也对张城有印象，但又不敢确定。
微微一笑，张城刚想说点什么，可意外发现，刚刚看起来才有好转的医生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开始剧烈颤抖，隔着一人远，张城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紧张，甚至是恐惧。
随着注意力被医生吸引，张城也愈发觉得这名医生很熟悉，就仿佛不久前才刚刚深入接触过一般。
可惜医生是背对着自己，张城看不清他的脸。
大步上前，张城探手扶住了医生肩膀，“这位医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手上微微发力，张城想将医生扳向自己。
可还没等用力，医生突然回头，护士惊讶的发现，原本医生那双涣散的眸子缓缓有了聚焦，这是人转向清醒的预兆。
可还没等她高兴，接下来更让她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医生尖叫一声，跳起来就向年轻人相反的方向奔去，速度之快让她难以想象。
几秒钟后，女护士才反应过来，“赵......赵医生！”
她冲着医生的背影大喊，以她的理解能力实在想不明白，刚刚还行动迟缓的赵医生为什么在看见面前的年轻人后，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甚至瞬间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
张城也懵了，手还停在半空中，没有放下，“怪不得看背影眼熟，原来是赵医生。”
或许是做贼心虚，他也微微有些紧张，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会给他人带来如此大的打击。
担心赵医生出问题，女护士又多看了张城几眼后，选择追过去。
“等一下！”
张城伸手将她拦住。
“干......干什么？”经过刚才的事，女护士莫名对张城产生了戒备心理，她慢慢退后两步，与张城拉开距离。
其实张城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向她打听打听赵医生这段时间有没有说过什么，毕竟张城也是个重视口碑的人，如果真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他也好第一时间想办法补救。
比如说让楚曦现出真身，晚上找赵医生聊聊人生什么的。
事起突然，张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担心女护士不听她的解释，如同赵医生一样，选择直接逃走，于是下意识的就向女护士身边靠近。
一进一退之间，给女护士堵在了楼梯间的拐角处。
“你别过来！”眼看女护士就要哭出来。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嘿嘿。”
张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嘿嘿两声，似乎是情境使然，不嘿嘿两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突然一阵剧痛从锁骨稍下的位置传来，痛的张城险些叫出声，他瞬间单膝跪下，右手捂着痛处，可剧痛完全没有缓解的迹象，一阵强过一阵，很快，疼的张城双膝都跪在了地上。
就如同做错了事，要接受惩罚一般。
双膝跪地后，疼痛才稍稍缓解一些，对女护士来讲，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色狼逞凶前因为过于激动而突发心脏病倒地，三流言情小说中都极少出现的狗血剧情，如今在她身上真实上演，她本是没什么信仰的，可依旧在心中将佛祖道庭耶稣耶和华挨个感谢了一遍。
防备着有诈，女护士走的很小心，她小心翼翼绕过张城，在确定安全的前提下撩起裙角，一脚飞起，正中张城腰部。
“哎呦！”
“呸，不要脸！！”
女护士快步跑开了，徒留张城一人跪在原地。
说也奇怪，女护士一离开，疼痛感就缓解了许多，张城掀开自己衣领，发现疼痛的中心点集中于项链的吊坠附近。
移开吊坠，张城深吸一口气，瞳孔不自主的咚咚直跳，一处咬痕暮然出现。
咬痕不大，一眼就知道是女人的，准确来说，还是个狠心的女人，因为伤口很深。
轻轻一挤，虎牙处甚至隐隐有血迹渗出。
“鬼萝莉？！”
不同于之前的惊慌失措，这次几个呼吸间张城就彻底冷静下来，昨夜的婚堂事件过后，他也算摸清了鬼萝莉的底线，她并不会贸然杀死自己，而只会不断的纠缠自己，然后择机将自己拖入合葬棺内，与她举行婚礼。
除此之外，她甚至比楚曦还贴心，将王医生，许东升，还有李沁与红衣女挨个“请”来参加两人的婚礼，顺便为张城揭露他们身上的秘密。
虽然判断出鬼萝莉是想借助自己的生命复活，可张城就是对她恨不起来，昨夜之后似乎什么都变了，他甚至朦朦胧胧中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似乎能用自己的命换来鬼萝莉重生......他也并不抗拒。
第123章 咒怨
“我到底在想什么？”
张城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忙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鬼萝莉惩罚，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在16号楼713房间内还有一次，那时他与刘雨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鬼萝莉不会是吃醋了吧？要......要不就是钟情于s*？”
脸色煞白，张城越想越有可能，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全新的鬼萝莉形象，略显清纯的服饰下套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左手蜡烛，右手拎着一根小皮鞭。
跪下，叫我女王大人！！
张城狠狠打了个哆嗦，“惹不起，惹不起。”
他下定决心，在彻底解决鬼萝莉的纠缠前，个人的情感生活可以宣告暂停，与体内浓浓的雄性荷尔蒙相比，还是命更重要。
没有选择继续从左侧楼梯下行，谨慎思考了几秒钟，张城转身穿过6层走廊，选择从右侧楼梯下行，不为别的，只因为右侧感应灯大都完好，而常理推断，鬼怪无法在光亮处现身。
继续走这里，他担心鬼萝莉会选择一处黑暗直接蹦出来。
提心吊胆的感觉在进入4层走廊后慢慢消失，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张城觉得生命正缓慢流回自己体内。
找准403的门牌，张城直接推门进去。
李海逸就坐在自己床边，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只需一眼，就给了张城无限压力，张城明白，他一直在等待自己。
刘文峰也在，可他的表现明显不如李海逸稳健，眼见张城进屋，直接迎了上来。
“怎么样？”
“黄成都跟你说了什么？”
随手将网球包扔在一旁，张城抽了张椅子坐下，缓了缓情绪后，将黄成交代自己的情报与二人分享，当然，有关鬼怪的那一部分他说的很笼统，他心里明白，站在李海逸等人的角度来看，凶手只能是人，也必须是人。
“你是说凶手杀害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在县医院内制造恐慌，迫使其他人对太平间敬而远之，来掩盖自己在其中的犯罪行为？”
“所谓的段贤林变成......那种东西，不过是个幌子？”
李海逸何等聪明，一点就透。
刘文峰也慢慢反应过来。
“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张城点点头。
“李哥，”刘文峰偏头看向李海逸，“看来上级与咱们的分析一致。”
“上级？”
这回轮到张城一愣，在之前李海逸的描述中，这是一次颇为隐秘的潜伏任务，了解情况的人很少，李海逸基本就是最高负责人。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或许是读出了张城心中的疑惑，李海逸站起身，从一旁的枕头下摸出了几张纸，递给张城。
“这是......”
额头处现出了冷汗，他手中拿的是段贤林，杜鹏等5位死者的详细资料，有多详细，厚厚的一沓a4纸，上印彩色照片，简单浏览一遍就会发现，至少比黄成给自己讲的具体的多。
“好险。”
这是张城的第一反应，如果刚刚在与李海逸等人的叙述中自己说了假话，或是掺了水，那么恐怕自己与黄成都会列为怀疑对象。
因为他们中最少有一人说了假话。
看来是楚曦假扮医生的事情让李海逸起了疑心。
脸上没有丝毫显露，可张城心中却有苦说不出，楚曦的身份毕竟特殊，让他出来为自己解释还不如张城一头撞死。
“怪不得李海逸那么受赵叔器重，这人的侦查能力着实可观。”
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夹杂其中，作为张凌南的儿子，他很理解李海逸所从事的这份职业。
穿上这身制服，他们就有理由怀疑一切与案件有关的人，无关情分，只讲证据。
法，大于天。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正在张城思考如何度过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李海逸的反应比张城还快，他一把扯过张城手中资料，塞在身后。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李海逸明显很不满，有关资料的事属于机密，暂且不能让院方知道。
进来的是另一名警员，神色焦急，语速很快：“李哥，楼下有情况，你快去看看吧！”
“小王呢？”李海逸一边向外走，一边开口。
“还在楼下，在盯着许东升。”
“走，去看看。”
一行人速度很快，其实都不用人带路，循着争吵声他们直接来到二楼，来到后才发现场面比他们想的大的多，整个县医院里能动的人都集中在二楼走廊，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
里面有人在高声质问，甚至是喝骂，还有更多的是拉扯与劝解的声音。
黄成？
李海逸与张城都听出了喝骂的声音，正是县医院院长黄成。
“让一下，让一下！”
一行人分开众人，向冲突爆发的中心走去。
挤到门口，张城才发现这是王医生所在的特殊病房，对面就是许东升的办公室。
“你为什么还在画这些东西？！为什么？！”
“你是不是想咒我们都死掉才罢休！”
“你个扫把星！他们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都怨你！都怨你！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黄成被人拦腰抱住，玳瑁边框的眼镜也掉落在地上，就这样还在不停向王医生所在的病床上冲，额头青筋暴起，曲指成爪，狰狞的模样很难将他与那个儒雅的老人划等号。
张城能感受到老人无边的怒火，甚至毫不怀疑，只要拉架的人一停手，黄成会将病床上的王医生活撕了。
“住手！”李海逸大喝一声。
趁着拉架医生愣神的一刹那，黄成居然挣脱了束缚，直接向着王医生扑了过去，很明显，他并没有将李海逸说的话当回事。
还好刘文峰反应迅速，冲上前制服了黄成。
“王德轩！”
被紧紧压在地上的黄成尽力仰头，似乎是想看清王医生的那张脸。
嘴中的叫骂不再，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我求求你，求你不要再咒我们了，不要再咒县医院了，我求求你，”两行泪水从褶皱的眼角滑落，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苦苦哀求。
第124章 预言家
突然之间的反差让控制住黄成的刘文峰不知所措，甚至浮现出了一丢丢欺凌老弱病残的负罪感，他慢慢松开手臂，黄成抽搐的很厉害，嘴中不住在重复着什么诅咒，放过县医院一类的话。
“带黄院长出去休息，”李海逸话音未落，几名医生上前，将黄成扶起，小心地向病房外移动。
“文峰，你也过去。”
应该是担心黄成的情况，刘文峰也跟了过去。
担心被李海逸留下问话，在黄成离开后，人群呼啦一下散了，在张城等人喊停前已经跑了个七七八八。
仍留在病房内的几名医生动作到底慢了些，刚走到门口，就被另一名守在这里的警员堵了回来。
“警官，我们还有事，就不陪......”穿着蓝色衬衫的医生陪着笑，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李海逸瞥了他一眼，“这里到底怎么回事？黄院长说的话什么意思？”
蓝衬衫的眉角不自觉颤了颤，“不......不清楚啊，要不您找别人问问，我是新来的。”
这话忽悠忽悠别人也就罢了，李海逸与张城是什么人，能轻易被他蒙混过关？
“想清楚再说话，”李海逸冷哼一声。
与李海逸不同，张城的关注点更多在人身上，与黄成的激动形成巨大反差的是王医生王德轩表现出的平静。
半身坐起，他背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双手平放于膝，目光笔直前视，平静的眸中不起半分波澜。
“卧槽！就像个重度神经病一样！”张城不禁感概一声。
话一出口的后果就是，除了病床上的王医生，其他人投向张城的目光都变的奇怪，就像......嗯......看待神经病一样。
“这是什么？”
张城随手从床边捡起一张白纸，翻过去，是一副图。
之所以不用画来形容，是因为笔触实在是粗糙，就仿佛出自幼儿的胡乱涂鸦。
强压住内心的抗拒，张城试着解读这幅画，“画面正中是像床一样的东西，然后上面躺着一个人，背后是......”皱了皱眉，后面的东西他实在是看不懂，就像是网格一般，密密麻麻的。
如果是出自某位大师之手，张城还可以归结为哥特中世纪，或是朦胧美学的范畴内，但这幅画显然不是，张城给它下了个定义，就是个智商停留在3岁以下的人在瞎*把画。
“这是他画的？”看着几位医生，张城指向病床上的王德轩，在这屋子里，也就他符合标准。
“那不是画，是诅咒，沾上的人都得死！”蓝衬衫眼中的惊慌已经掩饰不住，“我劝你们不要再管这里的事了，快走吧，这都是命，是命！！”
“巧了，我这人命贱，偏不信这个，”如今的张城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猛鬼都干好几个了，区区诅咒命理之说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吗？这幅画代表什么？”
“又......”张城故意一顿，卖了个关子，“又和县医院内的几起怪事有什么关系？”声音突然变冷，张城阴沉着脸，像是换了个人。
“你......你怎么知道？”
看见蓝衬衫的表情，张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县医院中的怪事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几乎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清楚。
就像之前的赵医生，还有眼前这几位。
可他们为什么都不愿对警方说实话？
张城猜测一方面是他们觉得即便是说了，事情也解决不了，另一方面，作为院长的黄成下的封口令也起了很大作用。
为了县医院的名誉，黄成不希望县医院内发生的事情泄露，这一点最开始的许东升也暗示过。
简单扫了一眼，张城发现许东升也在病房内，就站在蓝衬衫的旁边的旁边。
“许医生，画与诅咒的问题你清楚吗？如果清楚，还希望你能为我们解释一下，”李海逸直接找上许东升，恐怕还是一直以来的怀疑驱使。
屋内瞬间归于平静，空气都仿佛停滞下来。
“画给我看一下，”许东升冲着张城伸出右手。
张城留了个心眼，在将画递给许东升的一刹那，手指不经意从他手腕处划过，隔着衣袖的触感很平滑，不像是戴有什么东西。
“奇怪，在鬼萝莉所营造的场景中，他右手明明戴着一个青铜铃铛手链，怎么不见了？”
虽然不停被鬼萝莉鞭策，但他相信鬼萝莉断然不会欺骗自己，她让自己看到的多是最真实的一面，唯一的解释就是许东升摘下了青铜铃铛，目的嘛，暂时还不清楚。
目光在纸上一扫，许东升脸色突变，虽然他竭力压制，可那种由内而外表现出的恐惧根本不受本体控制。
“今天晚上有人会死！”
“谁？”一愣后，李海逸与张城同时开口，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始于本能，根本无关大脑什么事。
“不知道。”
“你不知道胡说什么？”张城的反应更强烈。
“证据？”
李海逸不似张城一般暴躁，常年游走于犯罪一线的经历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沉稳，平静。
“你们看这里！”许东升将画转向张城与李海逸，接着指着其中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吗？10.27.22.17。”
“看到了，”张城代替李海逸点头，“是10月27日晚10点17分的意思吗？”这点其实并不难猜。
今天就是10月27号。
“是的，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间会有人死，”许东升的眼睛很亮，看着不像玩笑。
“就凭这一串数字就断人生死，是不是太玩笑些了？”剩下的那位警员也凑上前，不过看表情，明显不信。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问问他们就好，”许东升也不为自己辩解，下巴抬了抬，示意这里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人，身边还有其他医生。
“许主任说的是真的，目前为止，算上这幅，这种画王医生一共画过5幅，前四幅画都已经应验了，”蓝衬衫叹了口气，仿佛是认命了。
“那四幅画上画的什么？”
“太平间内被掐死的医生，电梯内被吓死的护士，尸首分离的夜班保安杜鹏，还有被活活冻死在停尸柜的维护人员，他们都提前被王医生画在了画中，并在画面一侧标注了即将死亡的具体时间。”
第125章 画
“你是说他就像游戏中的预言家一样，能预知未来某事的发生？”另一位警员看来是推理游戏的发烧友，对王医生的定义很容易让人理解。
“算是，也不是，”蓝衬衫的眼神躲躲闪闪，有些奇怪。
“怎么讲？”
“别卖关子！”
“王医生从不预言...嗯...也就是画其他东西，他只画人物以及周边很小一部分场景，并且都在医院内。”
“换句话说，这还是一个预言家，”李海逸的脸色阴沉不定。
“是的，”蓝衬衫舔了舔嘴唇，“所以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这是个不祥之人。”
他眼看李海逸等人没再说话，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说：“医院里有种传言，说是如果他死了，没了源头，一切噩梦也就结束了。”
看着蓝衬衫的脸，张城没来由泛起阵阵恶心，他有种感觉，若是杀人不犯法的话，蓝衬衫恐怕会第一个对王医生出手。
“够了！”李海逸瞥了蓝衬衫一眼，蓝衬衫瞬间闭嘴，从李海逸的眼神中，张城读到了自己的内心感受。
他也不喜欢这样的人。
纵然是踏过黄泉而来的恶鬼，也比伪善的人心更好看，黄泉系统中的这句话张城深以为然。
“我个人并不相信，也请各位相信，无论整件案件后面牵连到什么，我们都会将其绳之以法，还死者公道，还医院太平，”撂下这句话后，李海逸先一步走出病房，当然，也带走了许东升手中那副画。
以张城对他的了解，李海逸在查案的同时也不会忽略掉画上的线索，就算是有那么一丁点有人遇害的可能性，他都会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李海逸的离开绝不代表他对这件事的放弃，而是刚刚开始，他已经开始着手布置。
眼见李海逸等人离去，医生们也都忙不迭离开，毕竟在他们看来，离这个不详的预言家越远越好，似乎距离越远，也就应验不到他们身上。
只有许东升留了下来，旁边还站着张城。
“你怎么不走？”张城好奇问。
“我和他们不同，我的病人就在这里，我还能跑去哪里？”从旁边水壶倒出杯温水，许东升先是用自己嘴唇试了试温度，感觉满意后，才一勺一勺喂给躺在病床上的王医生。
动作之熟练，明显是他每天必备的工作。
“你每天都这么照顾他？”
这和张城最开始的预想不同，刚来的时候许东升带人直接将王医生摁倒，注射麻醉剂抬走，昨夜来的时候他还发现桌上有药瓶。
眼前的一切会不会是许东升在演戏？要麻痹自己？
这是张城的第一想法，可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再加上从事的行业使然，于细微处的观察力远超常人。
他并没看出什么破绽，用句流行话说——走心了。
喂完水后，许东升又抽了张纸，给王医生擦嘴，接着是肌肉按摩，颈部舒缓......一套过后，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张城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就站在这里，安安静静看了两个男人半个小时。
“许医生，没想到你对他这么上心，”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对王医生那么......”
对许东升多了些好感，太过于冒犯的话张城反而说不出来了。
“那么暴躁是吗？或者说是没人性，毫无同情心，”许东升就着一旁的水龙头冲了把脸，疲惫的神情微微缓解一些。
“嗯，是......是的，”没想到许东升这么坦白，张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好。
“原因很简单，整座县医院的人都讨厌他，厌恶他，甚至是恐惧他，在他们面前我也不能例外，不然他的下场也就是我的。”
点点头，张城很能理解许东升的感受，从来就没有什么独善其身，现实中只会有顺从或死亡两个选项，简单粗暴，又无情。
如果许东升对王医生表现出了同情，理解等积极信号，那么排斥王医生的人也就会同样排斥他，将许东升与王医生划为一类，统归为不可接触人群。
就拿张城自己来说吧，他对鬼怪的存在完全不存质疑，可你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个想法吗？
大部分人听说张城的想法后，第一反应可能会偷偷联系精神病院，怀疑昨晚是不是病院大门没关好。
两人并肩走出病房，细心关上房门，许东升的视线集中在张城的脸上，就像来自灵魂的拷问。
“怎么了？”
许东升抿紧了嘴唇，像是在纠结什么。
“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张城有些意外，意外后他本能觉得许东升有东西要告诉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跟我来，”像是下定了决心，许东升转身打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张城惊讶发现，一扇简单的门上却挂了三把锁，即便有钥匙，也很麻烦。
进入办公室后，许东升又将门锁好，他很有耐心，一道一道上锁，莫名的紧张开始在办公室蔓延。
“许医生？”
随手将外衣扔在沙发上，许东升一言不发的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翻找了好一会，拿出一本平淡无奇的书。
翻开书，几张白纸掉了出来，许东升捡起，递给张城。
“看看吧。”
这是几张材质完全不同的纸，有a4纸，还有不知从哪里扯下的半张日记纸，有病例纸，更有甚者，最后居然还有大半格手纸。
可无一例外，每张纸上都画着一幅图，一幅与张城刚刚见过的那幅图很像很像的图。
“这些都是王医生的画？！”
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张城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第一张画的是有人伸直手臂，掐住站在他身侧那人的脖子。
第二张是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中，一人向后栽倒。
第三张画上有人趴在地上，像是正向下张望，而一个大盒子从天而降，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瞬间盒子的边缘就会划过这人的脖子。
最后一张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长方形，类似棺材的东西，有人躺在其中，不过应该是在剧烈挣扎，因为棺材上密密麻麻都是圆珠笔的划痕，就仿佛是人临死前的抓痕一般，能看的出画的人很用力，有些地方已经划破纸背。
第126章 是疯子也是天才
“果然是疯子，”视线从画上移开，张城深深吸了口气，画上的笔触凌乱至极，给人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看久了，脑海中阵阵刺痛。
“你觉得他是疯子？这是疯子能有的创作？！”许东升的表情忽而变了，像是对张城说的话有所不满。
“怎么？不是吗？”睁大眼睛，张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称面前这几张纸为创作，以自己的欣赏水平来看，不过与儿童的简笔画水平相当。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画，认真些！”
按耐不住许东升的要求，张城再次打量起手中的“创作”，这次他看的比较仔细，十几秒钟过后，他目光突变，紧接着又翻到下一张，很快，再下一张......
四张画挨个看了一遍后，他慢慢抬头，眼神中藏不住的震惊。
“看出来了？”
没有回答，张城瞳孔微微震颤，像是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
“既是疯子，也是天才，”他喃喃自语。
别看如今的张城痛恨文青，可谁能想到，他也曾是个愿为诗与艺术流浪远方的忧郁少年，如果不是老爹的鞋底抽人太疼，现在的他说不准已经名扬天下，迷妹千千万，过起了留夜不留情，走肾不走心的畜生生活。
那时的他对现代艺术，对西方绘画流派尤其痴迷，什么野兽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表现主义，抽象主义，达达主义，荷兰的风格派，俄国的至上主义与构成主义等等完全是一副细数家珍的派头。
在张城看来，王医生的画粗看凌乱不堪，线条时粗时细，过渡并不明显，甚至生硬到毫无过渡，可仔细揣摩后会发现，每张画上都有那么几处笔锋凌厉，传神之处，这与立体主义流派的特点不谋而合。
立体主义流派追求破裂，解析，重新组合的艺术形式，形成分离的画面，以许多组合的碎片形态为艺术家们所要表现的目标与主题。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凌乱而纷杂的美感，但是凌乱中却并不会忽略主题，二者是相辅相承的关系，就如同写作中的散文一般，形然而神不散。
就拿第一张画来说，扼住医生喉咙的那双手就是作者所要突出的主题，不过寥寥几笔，就让那双手上的动作有了质的改观，手上蕴含的力量与暴虐隐隐令人心惊，甚至让张城有了种错觉，画中的那双手是活的，随时可以从画中探出，扼住他的脖子。
第二张画描绘的是女护士被吓死的场景，粗框的盒子代表着电梯，盒子偏左很不起眼的地方上标记着-1，这说明女护士死亡时，电梯正停在负一层，而负一层正是太平间所在的位置。
第三张与第四张画也是一样，都是用最简练的画笔描绘出了当时的场景。
张城越看心里越慌，王医生对人物形象的掌控精准的吓人，其实他的画中每个人的人物线条都算不上精细，但却又都有一个特点是此人所特有的，只要你见过受害人，那么一眼便能分辨出画中是他。
电梯护士的下巴被画成标准的v字型，他刚刚从李海逸处的资料得知，这名护士刚去韩国整过容，做的就是削下巴。
停尸柜维修员的身形被严重扭曲，像只大虾一样，张城看到过维修员的照片，他本人就佝偻的厉害，或许与他工作时经常保持这个姿势有关。
保安杜鹏的手臂上挂着个保安的保字。
被掐死的医生在画中就更明显了，他出过车祸，丢了半只右耳，画中的镜头应该是从右向左，正好将这一特点体现出来，他的右耳残缺。
“真的有这种人存在？”
张城有些恍惚，他也不清楚这种预知能力对王医生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是吗？”盯着许东升，从他愿意保留这几张画来看，张城的推测不无根据。
毕竟，有关王医生的一切在医院其他人看来，都代表着不详。
而他，居然细心收集。
“你都发现了什么？”
“王德轩的表现很奇怪，”不假思索，许东升直接开口。
“这点不用你说，”张城给了他个大白眼，“你查了这么久一定查出些什么了，告诉我。”
“我怀疑王德轩并没有疯，他在装疯，”许东升紧紧盯着张城的眼睛，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像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什么？”
冷汗沿着颈部滑落，张城呼吸变得急促，在鬼萝莉创造的场景中，自己曾见过两个截然不同的王德轩，一个眼神木讷，与病床上的他一致，而另一个......”张城一想到当时他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哆嗦。
恶毒，阴险，狡诈，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眼神。
张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另一个王德轩没有疯，非但没疯，还是个智商超高，忍耐力超强，极难对付的狠辣角色。
不过鬼萝莉是自己的底牌，哪怕内心中已经信了许东升三分，他也不会轻易暴露。
“你有证据吗？”
“当然，我说的装疯可能不太确切，也可能王德轩本心是不想这样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什么意思？”微微皱眉，张城越听越糊涂了。
“我怀疑王德轩在受到严重刺激后，精神分裂，分裂出了两种人格，”许东升抿抿嘴唇，继续说道：“其中一个人格为他的自有人格，也就是原来的王德轩自己，这个人格是真的疯了，也就是他现在所表现出的这样。”
“而另一个人格，也就是新生人格并没有疯，这个人格......”许东升欲言又止，胸膛剧烈起伏。
“新生人格怎么样？”
“我怀疑这个新生人格就是段贤林，”许东升突然抬头。
“你是说段贤林成了王德轩的第二人格？”张城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天旋地转，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也不一定是成了，也可能只是单纯的霸占，甚至是他摧毁了王德轩的新生人格，然后取而代之，这都有可能。”
“许医生，恕我冒昧，你觉得你说的这些真的可能发生吗？或者......或者从你专业的领域来看，医学上这种情况可行吗？”
第127章 第二人格
许东升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张城的目光也镇定许多，看样子是将心里藏了很久的话通通说了出来，也不再有什么顾虑。
“张先生，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你经手案件这么长时间，见过类似的案件吗？见过可以以诅咒杀人的嫌疑人吗？”
“没有。”
“同样的道理，我也没有，无论是不是在你我的专业领域内，我们都没有，”许东升很郑重的点点头。
“什么？你说嫌疑人？”
颇有些后知后觉，张城突然意识到许东升刚刚说了什么。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王德轩杀的？”张城瞪大了眼睛。
“是王德轩的新生人格，”许东升纠正，“也就是段医生段贤林。”
“有证据吗？”
张城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不可能许东升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哪怕是他也觉得许东升说的挺像那么回事。
但无论怎么想，他也无法将木讷的王德轩与死去已久的段贤林联系在一块。
出乎张城意料的是，许东升竟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有。”
“据我的观察，虽然段贤林占据了王德轩的第二人格，但原生人格，也就是疯了的那个人格毅力很强，从未放弃过对身体控制权的争取。”
“也就是说王德轩的疯病并不完全是装出来的，有时候也是原生人格的真实体现。”
“可以这么理解，并且绝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许东升对张城的话表示赞同，“画画就是他第二人格，嗯......也就是段贤林人格出现的一种体现，除了身体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身体，这个时候他其实就是段贤林本人。”
他略微顿了顿，像是给张城理解消化的时间，接着继续说道：“段贤林的情况我想你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他是被逼死的，所以怨气很大。”
“当然了，除了这一点也还会从其他方面体现出来，比如说他会有一些很奇怪，看起来暂时没什么意义的举动，就比如说突然跳下床逃跑，自残，或者是偷东西......”
“偷东西？”张城想起了李海逸他们丢失的警靴。
“他都偷什么？”
“笔，纸，鞋子，大概就这几种，”许东升的表情微微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要那么多鞋子干什么？换着穿？”张城没有追问纸笔的问题，因为他清楚，大概率是王医生的第二人格要画画。
“不，他从来不穿鞋，只会将偷来的鞋子剪碎。”
思绪倒流，张城联想到第一次见到王德轩的场景，那时的他跑的飞快，并且确实是光着脚，还有刚才在病房内，床的四周也没看见鞋，连拖鞋都没有。
“他很抗拒穿鞋，给他穿鞋就像是要杀了他一样，后来我们索性放弃了，”许东升单手挽起左手袖口，露出的小臂上满是结痂的伤口。
“他抓的？”
“嗯，”许东升苦笑着点了点头。
一来二去以后，张城发现自己对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改变了看法，他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
自己不肯穿鞋，还偷别人的然后损毁剪碎，怎么看都像是神经病才能干出来的事，但张城清楚，此时操控王德轩身体的是段贤林，他才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似乎是希望医院内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都光着脚，不穿鞋，可这有什么意义？”左思右想，张城还是无法理解他的目的。
“我想再看一下王德轩，可以吗？”
“当然可以，”许东升将四幅画收回书中，随后又将书放入最后一格抽屉内，小心的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后，他带着张城来到对面病房，房内什么都没变，王德轩还像之前一样，上半身坐起，静静靠在枕头上，似乎连姿势都没改变。
张城慢慢凑到王德轩床前，谨慎的转了两圈，又退回许东升身侧。
“他现在是王德轩还是段贤林？”声音很小，似乎在清楚王德轩会来回切换人格后，张城就慎重了许多。
许东升上前，伸手飞快在王德轩眼前晃了两下，王德轩眼睛都没眨，依旧在盯着正前方。
“是王德轩本人，”许东升缓缓舒了口气。
这招楚曦也用过，利用了人的保护性闭眼反射，如果现在执行的是“正常人”段贤林人格的话，那么这具身体就该存在意识，而只要有一丢丢的意识存在，这关就很难过。
听到肯定回答后，张城才敢大胆向前，他慢慢抬起王德轩的左臂，将袖口上挽，很快，一排暗红色的水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怪不得李海逸他们找遍了县医院内的医生与护士，甚至是患者，都没找到这个偷鞋贼！”
“原来是他，王医生！”
慢慢放下左臂，张城的心中仿佛卷起了惊涛骇浪，谁能想到一位精神病患者会有预谋的去偷鞋？
这并不是李海逸等人的疏忽，换位思考，张城也想不到，也不敢想。
“精神病人有了思维，甚至还懂谋划，那......还能叫精神病人吗？”张城心里猛的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看向王德轩的眼神也不再是之前的怜悯，一股股寒气从脚底直钻到头顶，他觉得有些瘆人。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出去吧，”许东升提议。
“好，”答应的很干脆，张城转身离开，在二人走出门后，许东升掩上了身后的房门。
一缕缕阳光披在张城身上，微微驱散了肩头的寒意，这种重新握住生命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还好吧？”许东升站在张城身后，关心问。
“嗯，还好。”
“没什么，我第一次发现王德轩身上有双重人格时也吓了一跳，更何况还有一个是已经死了的段贤林，”许东升拍了拍张城肩膀，“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当时我害怕的简直想要辞职。”
“那为什么后来又坚持下来了？”张城偏头问。
许东升叹了口气，语气认真说：“毕竟我是医生，他是我的病人，其中的段贤林不是，但王德轩是，我要帮他找回他自己，哪怕他的第一人格回来后，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就和李警官他们一样，这就是我的职责。”
......
第128章 够了！
门外张城与许东升推心置腹，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二人刚刚离开10秒钟后，王德轩原本涣散的瞳孔突然有了聚焦。
接着坐姿与脸朝向不变，两粒瞳孔缓缓向左偏动，在房门方向停顿了好一会后，又慢慢归位。
一阵微风拂来，带动蓝色的窗帘随风起舞，窗帘落下后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离开许东升处后，一路上张城都在思考，旧的疑惑得到了解决，可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许东升究竟可不可信。
就张城自己而言，他愿意相信许东升，甚至在他心中，这还是个很不错的人，不排斥王德轩，同时很有耐心和爱心。
可在鬼萝莉创造的场景里见到的一切又怎么解释？自己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许东升，阴暗，暴虐，甚至可能还有暴力倾向。
鬼萝莉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这几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应该都有秘密。
出现两个王德轩，是暗示自己他体内有双重人格，带来李沁是告诫自己小心她身边的红衣女，那么带许东升来的目的呢？还有他手腕上的青铜铃铛，为什么不见了？
顺着这条思路向下捋，张城很快意识到了第二点可疑之处。
许东升的话中有一处明显的漏洞。
一方面他说画画的是王德轩体内的第二人格，也就是段贤林，另一方面他又说杀人的也是这个第二人格，既然已经决定要杀掉某人，又为什么要提前画出来，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至少在张城看来，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预言，这只是蠢。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后一点——第一幅画是怎么回事？
按照许东升所介绍的，画画的是藏于王德轩体内的段贤林，并且作画时间也集中在案发前的几小时内。
那么......第一幅画怎么回事？第一幅画描绘的场景是医生被掐死，可那时王德轩也在场，他还没有人格分裂，还是个正常人。
作为一个正常人，他怎么可能提前预知了将要发生的杀人案，并留下画作。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预言到会有厉鬼杀人案发生，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远离那里，可从最终结果来看，他非但去了，还被吓疯了。
这一点岂不是自相矛盾。
刚上到三层楼梯转弯处，就与刘文峰撞了个正着，“快，李哥有事找你商量，”他一把拉起张城向楼上跑去。
路过4层时脚步不停，继续上行，直到顶层7层。
“咱们去黄成那里？”张城眨了眨眼。
“嗯。”
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除了黄成呆坐在办公桌旁，像被霜打的茄子般，李海逸一行人都在。
眼见张城到了，李海逸面朝黄成，“把你刚才介绍的情况再说一遍。”
沙哑的嗓音慢慢响起，黄成所介绍的情况与许东升说的差不多，大部分是关于那几幅画的，不过也有新的信息加入。
“你说王德轩的病房就是段贤林生前的办公室？”张城瞪大了眼睛。
“是。”
“段贤林就是在那里自杀的？”
“是。”
“谁安排的他住的那里？”
“是我，”黄成缓缓抬头，能看出刚哭过的痕迹，双眼红肿的厉害。
“为什么？”
“因为我想他死，”咬牙切齿，黄成额头上青筋毕露，“最好是段贤林能杀了他，他死了，没有诅咒，县医院里也就太平了，名誉也就能恢复了。”
“与王德轩相比，你才更像个疯子，”一旁的李海逸冷冷吐口。
“你闭嘴！”黄成的表情瞬间狰狞，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我在这里工作了快40年，40年你懂吗？！”
“这里有我的一切，我是这里的建设者，也必须是这里的维护者！我不允许有人污蔑它！”
“我们有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疗资源，最好的医生！如果不是王德轩活着，他如果要是死了，我们就是衡平最好的医院，市中心医院也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黄成语速极快，说到激动处不禁站了起来，很难想象，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院长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够了！”李海逸挥手打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怕事态升级，有位警员快步上前，将黄成摁在了椅子上。
并为黄成与李海逸各倒了杯水。
“都冷静冷静！”
第129章 计划
眼见黄成这里问不出什么，张城转身向门外走去，用眼神示意李海逸，自己有话与他说。
李海逸抓起外衣，跟了出去。
“因为那幅画，整个县医院的人都认为晚上会有人死，”张城叹了口气。
“嗯，”李海逸点点头，“就刚才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有七八位医生请假，还有很多人假都没请，直接离开了。”
“你是怎么想的？”他看向张城。
“我还想看看那幅画。”
“好，”李海逸转身进屋，很快又退了出来，“给，”他一手将画递给张城。
知道了画背后的故事，似乎就连这张画纸也跟着重了起来，张城双手平举，竟觉得有些吃力。
“画面正中是床一样的东西，上面躺着个人，背景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网格，”眉头微微皱起，他在尽力确定今晚可能的案发现场。
“李警官，县医院中的档案室在哪里？”张城很自然的将背景网格与档案室中存放资料的档案柜联系在一起。
“6层，601。”
李海逸的效率不禁让张城侧目，看来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功课，对县医院的各处设施了如指掌。
“走，我带你过去。”
两人说走就走，效率很高，1分钟后，他们就站在档案室中，张城拿着画左右比对。
“不是这里，这里没有床，”环视四周，张城轻轻咬着嘴唇，“格子数目也不对，画上显示很多，而这里只有两排。”
李海逸盯着画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拉手的位置也不对，这里的是竖着的，方便左右打开，而画中是横着的，好像更方便直接拉开。”
“就像抽屉一样，”想了想，他又补充。
“床，抽屉？！”
两人瞳孔一颤，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太平间！！”
太平间里有临时停尸床，也有保存尸体的停尸柜，而一排排的停尸柜就类似大抽屉一样，可以很方便的拉着开合。
“也就是说下一桩杀人案会在太平间内发生，并且就在今晚？！”
还没等李海逸表态，张城先一步说：“李警官，今晚我准备去太平间看看，外面就麻烦你们了。”
“那不成，”态度颇有些强硬，李海逸连连摇头，“张城兄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抓捕凶犯的事还是我们来做比较好。”
自然知道是李海逸等人担心会有危险，所以才不放心他一人去，可张城又何尝不是一样，今夜王德轩身上的第二人格很可能会复苏，并来到太平间行凶。
虽然暂时不清楚它有多强的战斗力，但通过杜鹏等人的死法来看，应该属于厉诡的范畴无疑。
他有楚曦保护，又有染血的球棒傍身，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打不过总归是跑的了的，可李海逸等人就很难说了。
张城也不打算带他们同去。
且不说李海逸等人看到死去已久的段贤林出现会是什么反应，单纯从召唤楚曦的角度思考，就可能引起误会。
还好张城不止靠长相行走江湖，头脑与口才也同样了得，一嘴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是天花乱坠，终于让李海逸改变了部署。
“那好，我们与你保持一定距离，你注意保护自己，一旦有情况我们随时支援。”
“明白！”
“你准备什么时间动身？”
“晚上9点，”略微思考了一小会儿，张城回答。
清楚的记得画上的时间为晚上10点17分，那么他提前一个半小时去埋伏，应该足够了。
“好，”抖了抖手腕，李海逸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5点，4个小时后咱们统一行动。”
“现在去哪里？”
“去吃饭，然后你好好休息一下。”
不敢在医院食堂吃饭，张城与李海逸等人回到403房间，一人泡了碗康师傅桶面，或许是心里有事，张城一碗都没吃完。
“张城兄弟，”嘿嘿一笑，刘文峰拎着凳子凑过来，“你还吃不吃了，不吃的话我就替你打扫了，咱都是自己人，老哥我也不嫌弃你。”
“刘哥你不嫌弃就成，”张城苦笑一声，将面推了过去。
“不嫌弃，不嫌弃，”跐溜两口，大半碗面就进了肚子。
看的李海逸直皱眉。
“你先睡一会吧，到时间我叫你。”
“好，”张城也不矫情，连忙两天，昨天晚上又没睡好，他急需休息。
说来也怪，开始还在担心自己胡思乱想睡不着，可头一沾枕头，周公就悄悄摸来了。
一觉无梦。
“张城兄弟，张城兄弟，”有人在轻轻拍自己。
张城瞬间睁开眼睛，刘文峰站在床前，窗外一片漆黑。
“到时间了？”
“嗯，”刘文峰很正式的点点头，“李哥在门外等你，有话对你说。”
“好。”
起床穿衣，又细心将网球包背在身后，张城走了出去。
李海逸等人在走廊里围成一圈，手中拿着张纸，不时圈画，同时悄声商量着什么。
心里不由得感动，他清楚，李海逸等人是怕打扰到自己休息，才会关掉病房灯，将“会议”地点换到相对安静的走廊。
看到张城出来，李海逸疲惫的脸上才展开一丝笑颜，“醒了？”
“嗯，醒了，”张城走来众人身边。
“这是我们今晚的计划，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妥，”李海逸将手中的纸递给张城。
大致浏览了一下，张城就将纸递了回去，“挺好的，就按你们商量的办。”
其实张城根本没有用心看，在他看来，自己能解决段贤林那是最好，如果自己不成了，那么李海逸等人即便来了也没什么用。
毕竟对付这种东西，他张城才是专业的。
“一会咱们兵分两路，我和文峰送你去太平间，另两个人留在4楼电梯口，随时准备支援，”收起计划纸，李海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用，”张城摇摇头，“你们身份特殊，如果你们出现，那么凶手很可能会放弃原本的计划。”
“可你一人......”
“没事，我会小心的，虽然不如你们，但留意些，一般人我还是对付的了的，”大敌当前，张城居然还有心情说笑，这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略微缓解了些。
“那好吧，你多加小心，”拍拍张城的肩膀，李海逸眼底满是关心。
第130章 开始了！
辞别李海逸等人后，张城沿着右侧楼梯，升至7层，这也是考虑过的，因为7层只有黄成一间办公室，相对僻静人少，不容易引起注意。
途经6层时还是一片光亮，而7层却一片漆黑。
“没开灯？”张城有些诧异。
打开手机电筒，又单手将网球包紧了紧，转个弯后，张城站到了7层电梯前。
医院中的电梯与住宅不同，一般呈长方形，面积也较大，为的是方便担架床出入。
面板上显示的数字为1，说明电梯此时正停在1层，张城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左手手指，点向下行按钮。
“嗯？”
电梯显示上行，面板上的数字变成了2，可重要的是张城还没摁下去，再确切点说，他的手指还没触碰到控制键。
“什么情况？”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李海逸等人不听指挥，擅自行动。
可张城等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因为电梯停在2层就不动了，如果要是李海逸摁的话，那电梯应该停在4层才对。
应该是2层有人在摁电梯。
张城瞳孔猛的一颤，“是王德轩！”
“不不，是王德轩的第二人格段贤林！！”
八点过后，二层及二层以下熄灯，并且入夜后严禁使用电梯，这些都是县医院的硬性规定。
面板上的数字又变了，很快从2变成了1，接着又变到b1，不动了。
“他要去太平间！”
张城脑中飞速计算，“看来许东升的推测不错，凶手果然是王德轩的第二人格，段贤林！”
凶手清楚了，可张城又陷入了两难境地，他并不清楚所要面对的东西究竟有没有实体。
换句话说，若是段贤林可以脱离王德轩的身体，以类似楚曦这样的本来面目出现，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他只管放开手脚，有什么阴狠绝后的招式都可以敞开了招呼。
但要不是呢？
他继续利用王德轩的身体作恶，那张城又该怎么对付他？
打吧，怕伤了王德轩，不打吧，案子破不破两说，自己都够呛有命离开。
“算了，不想了，真到那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只能委屈一下王德轩了，我这也算是在帮他。”
眼见电梯不再移动，张城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渐渐将心跳稳定在可控范围内，伸出左手，摁下下行键。
电梯缓缓上行，紧盯着不停变换的数字，张城眉头微微皱起。
原本的数字是淡淡的红色，可慢慢变作深红色，到了6层时更是鲜艳的不得了，仿佛饱沾了鲜血一般。
叮咚！
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张城猛的后退两步，他担心段贤林在里面埋伏。
电梯门缓缓打开，预料中的袭击没有发生，电梯内只有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戴着口罩，身材曼妙，一双说不上什么感觉的眸子静静盯着面前的张城。
视线没有在女人身材上过多停留，而是集中在了她的下巴上，她下巴尖尖的，即便戴着口罩，也不能完全遮掩，悄悄露出一块。
电梯门似乎也出现了故障，正常来讲，如果没人操控，门早就该关上，可护士双手自然下垂，并没有按住开门键。
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在等待张城跳入。
“多谢，”张城笑了笑，步入电梯，站到了女护士身后。
路过女护士身边时，她微微偏头扫了一眼张城的背包，秀眉微蹙，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电梯门随即关闭，转入下行模式。
其实在张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她就是在负一层电梯中被吓死的女护士。
“光着脚，没有穿鞋，露出一半的颈部有沉淀式尸斑，右脚大脚趾......”张城微微眯眼，“右脚大脚趾上系着块牌子。”
常年游走于这一行中，张城对这块牌子并不陌生。
这叫停尸牌，一般系在死者脚踝或是大脚趾处，上面写有死者姓名，年龄，死亡原因等一些必要的数据。
顺从民间规矩，大都男左女右。
心中有数后，张城抬起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因为不清楚她的目的，所以张城也没轻举妄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今晚的目标只是段贤林。
如果她本本份份的放自己出去，那么一切安好，如果她不开眼要对自己不利，呵呵，那张城也不介意动手了结了她。
反正早晚都得有个说法，留她这股执念在县医院，迟早是个祸害。
杜鹏也是同理。
可惜事与愿违，事情并没有按照张城最理想的方向发展，电梯到达b1层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下行，b2，b3，b4......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甚至已经看不清数字的变化。
叮咚！
电梯突然一颤，终于停了下来。
b18！
“意思到这里就是十八层地狱，是吗？”张城轻笑一声，望着久久没有打开迹象的电梯门，“上天有路，入地无门，我没理解错吧。”
女护士依旧没有转身，她在通过电梯门的反射观察张城，并且越发觉得这个人有意思。
张城所不知道的是，运用相同的方式，女护士已经吓疯了两名男医生，只不过这二人家里条件比较好，都被送往省外更好的专科医院救治，所以张城没有见过。
“你觉得我美吗？”
这是女护士第一次说话，嗓音与年龄严重不符，沙哑的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
又让人觉得很冷，就像是喉咙里含了冰块。
女护士很期待张城的回答，如果他说美的话，那么自己会回头，并摘下口罩，凑过去，让他看到当时自己被吓死的表情，再问他一句：这样还美吗？
当然，如果他不回答，或是说不美，又或是单纯的害怕乱叫，那么结果也会是一样。
a，b，c，d四个选项，哪个都是错的，这是一道送命题。
一想到那两名医生被自己吓疯时的样子，她就阵阵激动，她不会要他们的命，那样没意思，吓疯什么的才好玩。
让他们也领会到自己临死时所遭受的痛苦，才是她的目的。
“我必须要回答吗？”张城无奈的摊了摊手。
“必须！快点！”
女护士已经开始兴奋了，本能的觉得张城会是个很有趣的猎物，她要尽情的蹂*。
双肩微微促动，她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听到了张城因为过于恐惧的哭喊与求救声，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第131章 了解一下
“好吧，”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张城用很诚恳的声音说：“相信我，你不美，你一点都不美，尤其是你的下巴，我感觉能戳死人。”
用了很长时间，女护士才从震惊中走出来。
她气的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猛的爆出一团凶光，她从没见过这么阴毒的嘴，还是个男人。
她本就是一个对外貌要求极高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去韩国整容，张城的话句句都刺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慢慢的，忽而笑了，她已经决定了，要为张城破例一回。
不再单纯吓疯，她要亲手杀了他！
她会折磨他一整晚，刮花他的脸，撕开他的嘴，剪下他的舌头，然后剜出双眼，最后再活活吓死他，让他比自己的模样都不如，哪怕亲爹亲妈来，都认不出他。
“你笑什么？笑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人笑要钱，你笑......要命啊！”
“真是太恶心了，咦——”
鄙夷的眼神在女护士脸上打转，最后停在下巴处，张城继续毒舌输出。
出于配合自己所说的话，他抖动双肩，做了个鸡皮疙瘩满天飞的动作。
女护士眼角突突直跳，忍不住转过身，正对张城。
“干嘛？没人看得上你，要非礼我啊？”就像真有那么回事是的，张城抱紧自己双肩，往后退了一步。
经张城这么一提醒，女护士心生一计，她还有个保留节目，一直都没有机会上演。
她咯咯笑了两声，随后双手搭在自己衣襟上，做左右拉扯状，“小女子肯定是自惭形秽，不如公子清风朗月，但小女子倾慕公子已久，此时此处又只有你我二人，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张城什么尸体没见过，只打量了女护士下颚处一眼，就清楚了她的算盘。
这身护士服下遮盖的绝不止是**裸的身体，而是一道触目惊心的y字伤口，起于下颚处，终于小腹，是尸检所留下的。
张城所不知道的是，真实情况比他想的还吓人，女护士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现在只能算作一具骨骼上蒙了张人皮。
不单是她，保安杜鹏，被掐死的医生，器材维修员，都是一样的下场。
他们死后，器官都不知所踪。
“好啊！”出乎女护士意料，张城答得很干脆。
“我可以再叫一个朋友吗？”
张城很诚恳的问，就像是在认真征求女护士的意见。
朋友？
女护士瞳孔一颤，这就他一个人，哪里来的朋友？
再说了，这种事也要三个人吗？
这货怕不是疯子，就是个变态。
“谢谢哦！”
似乎女护士没明确反对，张城就当她答应了。
“出来吧，”他笑着拍了拍身后的网球包，“有好事叫你。”
在女护士极度震惊的目光中，楚曦缓缓现身。
“你......你们？！”她指着二人，大脑一瞬间有些宕机。
刚才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为什么张城一进来的时候，他身后的背包就给了自己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来里面居然藏着一只诡怪！
那么张城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女护士无比肯定，他也是一只诡怪，而且还是一只很厉害的诡怪。
不然怎么能隐藏自己身上的独特气息，并且能压制住另一只看起来就不弱的诡怪？
就女护士的视角来看，张城明显是楚曦的上级。
诡怪的世界里实力为尊。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微微偏头，张城笑着看向楚曦。
女护士浑身一个哆嗦。
楚曦只看了女护士一眼，就悄悄后退了一步，随后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眼神瞥了瞥张城，“你先来。”
虽然明白张城是想装装*，可楚曦还是很讨厌这种面对面吓唬女孩子的行为，哪怕对方是一只女诡。
不知是不是长久以来艺术的熏陶，楚曦身上始终徘徊着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就如同中世纪的贵族。
并在得到那首绝望的钢琴曲后，他的身上又多了些迷离与忧郁的气质，更有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疏远。
就如同盛开在三途河畔的彼岸花，一千年花开，一千年叶落，花不见叶，叶不观花，生死两隔，永不相见。
“那我就不客气了，嘿嘿，”学着老式港台电影中的变态，张城嘿嘿了两声。
“你要干什么？！”
双手捂紧衣襟，女护士从变成诡怪到现在，第一次感到慌张。
“小妹妹，别紧张，你要给哥哥看什么呀？”张城笑着凑脸过来，“哥哥也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看什么？”她更害怕了，忙急撤两步，与张城拉开距离。
可惜电梯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她又能躲去哪里。
“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嘿嘿嘿。”
“非礼啦，救命啊！”女护士疯狂拍打电梯门，她似乎是忘了，电梯其实是由她操控的。
“哥哥有个好宝贝要给你看呢！别着急！”
“什......什么宝贝？”
张城笑的愈加猥琐，“要不要了解一下？”
“不要！”女护士哭的妆都花了，“求你了，放我走吧，我是个好人！”
现在才想起做个好人，是不是晚了点？
或许是对这出闹剧不感兴趣，又或是厌烦，楚曦微微皱眉，接着身形一晃，选择直接消失，眼不见为净。
接着在女护士震惊的目光中，张城从身后掏出一根棒球棒，说也奇怪，球棒看似普通，可一出现后，电梯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就连本不怕冷的女护士也跟着打起了寒颤。
鲜血从棒柄处蔓延而下，纷杂繁复的花纹依次亮起，这根“神鬼不忌”的球棒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双手将球棒高高举起，一丝狞笑浮现在张城唇边：“物理超度，了解一下。”
“原来是根球棒，”女护士瘫在电梯一角，喃喃自语。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张城冷哼一声，“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当心编辑给书封了！”
“嗯？”
“我打~！”
......
叮咚！
一分钟之后，电梯大门打开，张城大大咧咧的从中走出，楚曦冷着脸跟在他身后。
“你不该直接打死她，她或许知道些情报，”楚曦的声线又平又冷，很符合他的性格。
“怪我喽？”张城飞了他一个大白眼，“谁知道她那么不禁打？”
第132章 无情！
“接下来什么打算？”懒得与他计较，楚曦换了个话题。
“走，去太平间看看，”张城拿出手机，打亮手机电筒。
一马当先来到太平间门口，张城没有直接进去，门上“太平间”三个血红大字无形间给予他很大压力。
“要进去吗？”
“嗯，”张城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跟在我身后，”没等张城同意，楚曦右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轻轻一压，大门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门没锁？
楚曦与张城皆是一愣。
“小心，段贤林很可能在里面！”张城轻声提醒。
“没关系。”
门开后，楚曦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去，而是向后急撤两步，将张城护在身后。
张城明白他的意思，是担心有东西在门后埋伏。
一人一诡观察了十几秒后，并无异样，太平间里安静的很。
借着手机光亮，张城大概将太平间内的景象浏览了一遍，中央是七八张停尸床，有几张上面躺着蒙着白布的尸体。
停尸床后是一排排的停尸柜，停尸柜与整栋承重墙连成一体，每个格子上都贴着专有编号，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与死亡日期。
“在这里等我，”撂下这句话后，楚曦先一步走了进去。
经过了红衣女事件，楚曦现在表现的尤为谨慎。
先是随机检查了两张停尸床上的尸体，没有发现异常后，又到停尸柜附近转了一圈。
“进来吧，没东西在这里，”确认安全后，楚曦回头，冲着停在门口的张城说。
“段贤林没在这里？”张城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这里很干净。”
相处久了，张城自然明白楚曦口中的“干净”是什么意思，这里非但没有段贤林，就连其他的诡怪也没有。
“你确定这里今晚会有凶杀案发生？”
没发现任何异常，楚曦忍不住问。
“应该会的，”张城边说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9点40，距离画上标注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那就在这里等吧，”楚曦性格孤傲，但对张城却是个难得的好脾气，好到张城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幸亏他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张城甚至会怀疑他与诡萝莉一个路数，想强拉自己*婚。
猛的摇摇头，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设想，张城重新分析起今晚的行动。
他左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根红线，这是之前电梯女护士戴在手腕上的，女护士物理升天后，自然落到了他手中。
望着红线，张城不禁想起了任务开始时，黄泉系统所给出的任务提示：
小小红线手上牵，生死两路走中间。
小小红线说的应该是自己手上的这根，张城努力回忆，其实不仅女护士，好像保安杜鹏手腕上也有这么一根红线。
生死两路走中间。这句话就更耐人寻味了，走在生死两路的中间，也就是说既非生亦非死，不生不死，说的岂不正是女护士，杜鹏这些诡怪？
它们保留了生前的部分记忆，思想仍在，可以在夜里来去自如，但身体却已经被现代医学宣判死亡，并且惧怕光明，惧怕阳光。
它们处于生死界限的模糊地带，并没有明确的逻辑可以判定。
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捋，张城得出一条重要结论，至少在目前“太平间灵异事件”这个副本中，所有诡怪的手腕上，应该都戴有红线。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通过来人是否戴有红线，来判断出他到底是人还是诡怪，清楚了这一点，他也就算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中占据了先机。
发现红线上去就是一棍子，先制服再说。
想通了这一点，张城胸也不闷了，手也不抖了，底气也足了起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你去外面埋伏，我们里应外合，千万不能让段贤林跑掉。”
思考了一会，楚曦点头说行，他已经仔细检查过太平间，确定了没有人与诡怪潜藏其中，换句话说，张城呆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随着楚曦向门口走去，他的身形渐渐模糊，再一个眨眼间，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张城明白，他已经隐去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寻了个偏僻的墙角，张城安安静静蹲下，熄灭手机电筒，尽量将心跳压制到最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平间内阴冷的空气一点点挤走他身上的温度，张城不禁打起颤来，这里如同冰窖一般，他缓缓抱紧自己。
哒...哒...哒...
走廊中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张城精神为之一振。
来了！
楚曦自然不会发出声响，来的东西一定与案情有关。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随后是哗啦啦的钥匙声。
“来人还有钥匙？”
微微皱眉，张城弓着腰，放轻脚步，一点点向大门方向移动，他准备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自己这面一动手，楚曦顺势跟上，两人里应外合，猝不及防下，估计红衣女这个档次的诡怪也得吃个大亏。
将球棒慢慢抽出，小心放于身侧，张城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
他已经到达最佳伏击地点——太平间大门后。
哗啦啦......
钥匙的声音一直在响，响的张城心烦，大门其实开着一条缝，只要长眼睛都知道门没锁，张城不禁怀疑起门外的诡怪会不会是盲人，要不就是个傻子。
终于有钥匙插入的声音传来，来人好像是个强迫症，必须用自己的钥匙开门。
大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门口的应急灯下却诡异的没有留下身影。
张城没有按原计划观察来人的手腕，因为没有必要，他确定面前的男人就是只诡怪，他的脸太熟悉了，在黄成李海逸处看了无数遍。
当然，是他的黑白照片。
段贤林！！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张城抡起棒子就要给他来个开门红。
同时大喊一声，“动手！”
这自然是说给外面的楚曦听的。
可就在张城精神紧绷的一刹那，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叮铛......
“嗯？”张城一愣，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脸色突变。
还没等张城回头，脑后一阵阴风袭来，类似木棍一类的东西重重砸在了他的脑后，在倒地的瞬间，他用余光看见身后站着一具尸体，上下都蒙着白布。
“卧槽，无情！”
第133章 手术刀
又一棍子袭来，哼都没哼出声，张城直接昏了过去。
......
冷，沁入骨髓的冷，再次醒来时，张城头疼的厉害，眼前漆黑一片。
捂着脑后，手掌处有温热潮湿的感觉，“卧槽！”他暗骂一声，看来不只是内伤，还伴随有流血的迹象。
“嗯？”肘部有接触到硬物的触觉传来，冰冰凉凉的。
“我衣服呢？什么情况？”
接二连三的发现让张城本就不甚清晰的大脑更懵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以往的经历告诉他，慌张并无益于解决问题，此刻需要的是冷静的分析。
越危险的情况越需要冷静。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了自己第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类似格子形制的长方体空间，长度比张城的身高稍长，大概2米多一点，他试着侧了侧身，发现转身比较困难，看来宽度与高度不尽人意。
手指划过内壁，指肚处有微微的刺痛感，上面有很多类似划痕的存在，就像是某人临死前无助的抓挠。
恐慌的情绪瞬间将他包裹，张城突然意识到了这是哪里。
这里是停尸柜！他被锁在了太平间的停尸柜中！
并且极可能是活活冻死维修员的那一间！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内心中对于幽闭空间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尤其是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如维修员一样，一个人被活活冻死。
“是谁在背后袭击了自己？”
张城是个狠茬子，狠起来自己都害怕的那一种，他可以接受自己濒死的结局，但无法接受自己被杀了，却还不清楚凶手是谁。
一想到这里，愤怒驱散了恐惧，他竟然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凶手不是段贤林，至少直接凶手不是，在背后偷袭他的是个蒙着白布的“人”。
那应该是之前躺在停尸床上的某具尸体，不知怎的突然活了过来。
但楚曦明明检查过整个太平间，说这里很“干净”，张城还记得他在停尸床附近徘徊了很久，可他为什么没有发现？
还有，在自己被袭击时，楚曦去哪里了？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现身？
太多太多的问题集中在张城脑海里，寒冷使他思考困难，他尽力缩成一团，以降低热量的流失。
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东西。
“铃声！对，是铃声！”
在受到攻击前一秒，他听到了铃铛的声音，很清晰，绝对不会听错。
“夜幕降临后，铃声响起之时，披着天使外衣的房客姗姗来迟，宛若撒旦最忠实的信徒重临人间，”任务提示中说过的话突兀回荡在张城耳边。
“铃声响起之时，说的不就是刚才那种情况？”
“会不会之前对段贤林的种种猜测都是错的，他只是个幌子，凶手另有其人。”
“可自己明明见到了段贤林，这又怎么解释？”
“铃声，铃铛，”像是猛的意识到了什么，寒冷中张城颤抖的厉害，连带着整座停尸柜都在抖动。
县医院中戴铃铛的人他只认识一个，那就是神经科副主任医师——许东升！
太平间内的怪事就是他最先告诉自己的，画的事也是他最先说起的，贼喊捉贼的事张城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刘雨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难道真的是他？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微微皱了皱眉，张城陷入了纠结当中：“可有一点说不通啊，他是怎么逃过了楚曦的搜索，藏在太平间内的？楚曦之前和自己说过，许东升只是个普通人。”
并且直到现在楚曦还没现身，张城确定，他那里一定是出事了。
“嘎吱——”
门开的声音响起，在异常寂静的太平间内尤为清晰。
屏住呼吸，张城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
几秒钟后，准确停在了他这间停尸柜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张城等的心烦，恨不能冲出去和来人狠狠干一架，可他忽略了一点，寒冷带走了他身上的热量，现在的他拳头都握不紧。
“嚓——”
张城所在的停尸柜被缓慢拉开，还没等他睁眼看清来人，就被一团软软的东西砸在脸上，鼻梁骨微微一痛。
噔噔蹬，来人向着门外跑去，明显是不希望张城看清他的脸。
“站......站住！”
张城冻得舌头打颤，可还是尽力抬头看去，模模糊糊中只望见个背影，那人左手好像拎着双鞋。
从停尸柜中翻滚到地上，他试着爬起来，可肌肉像是被冻住一般，根本没有力气，缓了好一会，他慢慢抓起衣服，开始一件件往身上套。
在停尸柜中，他被扒了全身的衣物，连蔽体的内裤都没给他留。
“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肯定弄死你！”
在穿好衣服后，张城果然没有找到鞋，看来是被救他的那人拿走了，那团砸在张城脸上的柔软正是自己的衣服。
看来是有“人”将自己打昏后，扒光衣服，然后塞到寒冷的停尸柜中，想着活活冻死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一切等回去再从长计议。”
网球包就在不远处，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明显被人翻过。
简单收拾了一下，将东西装回去，在捡起摔在一旁的手机时，发现手机下压着张纸。
或者不能说是纸，应该是一块白布更合适，摸着边缘处参差不奇，像是紧急中从衣服或是床单上扯下来的一样。
但是压在手机下，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会是谁？”
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讨论，一定是刚才救自己出来的那个人，因为凶手原本的打算是将自己活活冻死，他本不会有机会看见这块白布。
不知道为什么，张城就是感觉这块白布是留给自己的，并且很重要。
细心的将白布贴身收好，他左手拿着手机，解锁屏幕后，时间正好停在10点15分。
“这么巧？！”
张城睁大眼睛，还有两分钟就到了王德轩画上所标注的时间。
“难道......难道王德轩画上的人是我？他所预言的下一位受害者就是自己？！”
刚刚想到这里，他狠狠打了个寒噤，手指一抖，随着屏幕光微微晃动，身侧黑暗中有一处明显的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柄异常锋利的手术刀，被一只手紧紧握在掌心，隐隐泛着寒光。
第134章 赝品
......
张城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头顶挂着点滴，身边心电检测仪上亮着好几条光线，不时嘟嘟响个两声。
“这是在哪？”
他捂着头，发现脑后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缠了厚厚一圈绷带。
“衡平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不远处有人回答。
是位医生打扮的人，站在光亮所不及的阴暗处，戴着口罩，左手插在衣兜里。
“楚曦？”
张城瞬间清醒了许多，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担心楚曦会不会出事。
“嗯，”楚曦摘下口罩，点点头，但他并没有走近张城，头顶的白炽灯光似乎对于鬼怪有莫大的伤害。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没事，”简单活动一下，张城除了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四肢乏力外，并无大碍。
“对了，我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县医院吗？”
“你伤的很重，很可能伴有颅内出血的症状，县医院条件有限，在给你做了简单处理后，又用车送来了中心医院，”楚曦随手将白大褂脱下，挂在一旁，“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要好些。”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张城突然坐起身，看向楚曦，“段贤林呢？”
“我最后记得他拿着手术刀，就站在我身后，脚下还摆着一个器官转运箱，”现在想到这个场景，张城不禁还阵阵发冷，看如今的情形，如果不是楚曦及时赶到，那么自己估计是凉透了。
“你不会直接将他干掉了吧？”眼见楚曦脸色微变，张城皱了皱眉，他还有好多事要问段贤林，比如说偷袭自己的那个同伙是谁。
“不是我救了你，是段贤林，我到的时候他正在为你做心肺复苏，”楚曦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段贤林为我做心肺复苏？！”
“是的，千真万确，”楚曦的声线缓和了些，“如果没有他的话，你很难挺到我找过来。”
“那段贤林人呢？”
“不知道，”楚曦摇摇头，“在我将你扶出去后，他就不见了，当时情况紧急，也就没留意。”
“我走了后，你那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伤成这样？”楚曦对张城的关心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凭借回忆，张城简单给楚曦讲了讲自己的遭遇，在听到被“人”偷袭，塞进停尸柜后，楚曦脸色不由有些尴尬，毕竟是他负责检查的整个太平间，然后告诉张城这里很“干净”，让他放心。
“你说有“人”藏在停尸床上，然后袭击了你？”
“嗯......应该是的，”张城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他全身上下蒙着白布，所以应该是伪装成了尸体，早就藏在这里。”
楚曦眉头皱的更紧了，作为诡怪，他对活人与同类的气息都极为敏感，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人或诡怪能逃过自己的搜索。
那个东西是如何做到的？
“既然段贤林救了你，那他应该不是凶手，真凶应该是袭击你的那个人，县医院里的怪事都是它弄出来的，”楚曦想了想说。
“有目标吗？”
“有，”张城狠狠点头，“许东升！”
任务提示中很明确的说过，铃声响起之时，披着天使外衣的房客姗姗来迟，宛若撒旦最忠实的信徒重临人间。
在鬼萝莉创造出的场景中，张城曾亲眼见到许东升手腕上戴有青铜铃铛。
况且许东升本职是医生，而医生又被称为白衣天使，这一点刚好契合。
“你说有人从停尸柜中救了你？”楚曦沿着张城的思路向下捋，“看清楚是谁了吗？”
沉默了几秒钟，张城慢慢说道：“虽然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我感觉是王德轩。”
“那个疯了的医生？”楚曦的表情有些奇怪。
“是的，他还拿走了我的鞋。”
一提到放自己出来的人，张城下意识就朝自己胸口摸去，他将那人留下的白布贴身放置。
“这是他留给我的。”
展开白布，张城与楚曦的瞳孔都是一颤。
又是画！
“看来救你的那个人就是王德轩，”楚曦默默点头，对之前张城的判断表示赞同。
这幅画乍一看与李海逸等人发现的那幅画差不多，都是一人躺在病床上，身后密密麻麻的停尸柜。
可张城毕竟从事这份行业，观察力照比常人强出许多，几秒钟过后，他果然看出了些许不同。
场景什么都与之前那幅画一样，只是上面的人变了，前一幅画上的人并没有明显标注，而这幅画上的人则在侧面放了个包，上面还斜斜插着根球棒。
网球包与染血的球棒，张城的心跳瞬间加快，这上面画的岂不正是自己？
空白处标注的时间也与上一幅画一摸一样，这一点不禁引起了疑惑。
“难道王德轩在同一时间画了两幅画？还是......”眼神微眯，张城脸色渐渐变寒，“有人将原本的这幅画藏了起来，而模仿王德轩的笔记重新伪造了一幅画，去掉了自己的特征，用来混淆视听？”
“不，不止是混淆视听，而是要借闹鬼的传闻干掉自己，然后再推到段贤林的身上！”
“县医院已经人心惶惶，无论出了什么事，众人都会理所当然的想起诡怪一说，而他则丝毫不会受到怀疑。”
“好狠的一条毒计啊，许东升！”张城咬牙切齿。
第135章 许东升的疯狂
“对了，你那里情况怎么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城开口问。
遇袭的时候他就很奇怪，楚曦怎么没出现，这可不像他的为人。
“我原本守在电梯外，可有人引开了我，”贸然提到这个话题，楚曦的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此举会将张城置于险地。
“谁？”
“是一位医生打扮的人，他将我引到了负一层的楼梯处，然后保安与维修员也一齐出现了，”在提到医生时，楚曦特意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张城明白，他说的应该是被段贤林扼死的那名医生。
“等我解决掉他们再来找你时，正见到段贤林在为你做心肺复苏。”
与楚曦的关注点不同，张城在听说楚曦一“人”居然解决了三只诡怪后，眼神都直了。
“你把他仨都那啥了？”
不算红衣女与段贤林，再除了已经祭天的女护士，楚曦1v3，一战就将县医院剩余的鬼怪悉数击杀，看来得到了绝望钢琴曲的楚曦确实实力大增。
在发觉张城态度突变后，楚曦愣了愣，接着摆摆手解释说：“并不是全部，保安杜鹏被我困在了钢琴曲中。”
“他的战斗力虽然可以忽略不计，但贵在能力特殊，并且自身也未犯大错，我想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说得好！”张城不由赞叹一声，如果不是冻久了腿肚子转筋，他都要跳下床去拥抱楚曦。
对现在的张城来说，拥有一只实力强劲的诡怪伙伴固然重要，但前提是伙伴的思维与性格要与自己大概一致，否则即便强如诡萝莉，也是毫无益处，甚至还会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诚如黄泉系统所言，如果要找回父亲，那么不可避免的就要将任务进行下去，而最快捷的提升实力的方式就是组建一支自己的团队，一支诡怪与人共生共存的团队。
他自己固然是团队的核心，但在张城眼中，他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很好的骨干成员，那就是面前的楚曦。
作为诡怪，他并不弑杀。
要清楚诡怪壮大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通过击杀其他同类，来获取血气壮大自己，这是嵌入灵魂当中的诱惑，极难抵制。
但正如眼前所见，楚曦做到了，从这方面讲，他更类似于人，而非传统意义上的诡怪。
“长得帅，有才气，性格比皮肤都好，最可气的是还他吗善解人意！”盯着楚曦，张城眼神中浓浓都是欣赏。
“真不知道刘雨薇怎么想的，活该这个下场，”张城难得对一个死人吐出了嫉妒的酸泡泡，呸呸，他是为楚曦打抱不平。
“咳，那个......画掉了，”张城直勾勾的眼神莫名让楚曦心慌，楚曦清咳一声，又指了指掉落在床边的白布，希望缓解一下尴尬。
“噢噢。”
就在张城弯腰捡起白布后，他的眼神瞬间一变。
“你还好吧？”楚曦皱了皱眉。
“这背面怎么还有一幅画？！”
“什么？”
甚至忽略了灯光的伤害，楚曦几步就走到张城床前。
这是一幅全新的画，张城与楚曦从未见过。
背景依旧在太平间内，操刀的医生站在停尸床前，脚下摆着一个器官转运箱。
“是段贤林，”楚曦指着画上的医生，很肯定的说，“我见过他，不会错。”
医生身后还站着一个长相奇怪的人，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作画的人将此人的五官都画在了一起，面部布局极为紧凑，乍一看还有些猥琐。
“许东升？！”这幅相貌张城与楚曦都不陌生。
作画的人还在此人手腕上着重画了个圈，寓意显而易见，说的就是那个青铜铃铛。
“他果然与此事有关，”抓着白布一角，楚曦手背上青筋毕露。
“看这里，”张城指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语气忽然发生了变化：“这...…这人是？”
画者并没有在面部表情上过多描述，而仅仅是在此人的肩膀处描了个“警”字，从而点出了此人的身份。
“是李海逸他们！”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其中的谁，但此时呆在县医院的警察也只有他们几个了。
王德轩的预言从不出错，张城怎么也想不到，许东升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李海逸等人身上。
不过还好，画上标注的时间是10月28号晚11点48分，现在才28号凌晨，他有足够的时间阻止许东升，并将他绳之以法。
可让张城不解的是，楚曦在发现时间后的表情。
“糟了，”楚曦放下画，脱口而出。
“什么糟了？”
“今天就是28号，”他指着墙上的挂钟给张城看，现在是10点40，而外面的天……是黑的。
“现在就是夜里10点40？”张城腾的蹦了起来，瞬间明白了一切。
“快，来不及了，”他扯掉手背上的针头，按着楚曦的指引，找到了扔在一旁的网球包，背好后向外跑去。
在开门的一刹那，楚曦缓缓消失。
“哎，你是哪个房间的病人，你怎么出来了？你……”
没理会值班护士紧张的眼神，张城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拨打李海逸的手机，每次都显示接通，可惜每次都无人接听。
“糟糕！”
刚拐个弯，听到风声的赵队长与刘文峰等人就赶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事务所的前台接待南楠。
“你怎么起来了？”见面后，这是赵队长的第一句话。
众人眼睛通红，看来是为了张城的事操碎了心。
“你们还有谁留在了县医院？”张城一把抓过刘文峰手臂，对他喊道。
“就……就李哥一个人，他让我们送你先回来。”
“快走！”
甩开刘文峰，张城带头向楼下冲去，拐弯处差点崴了脚，鞋子被王德轩拿走了，他忘了现在穿的是医院临时准备的拖鞋。
“小城，什么情况？”虽然不清楚张城的意思，但出于信任，赵队长等人还是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还撞倒了位拄着拐棍起夜的病人。
“来不及了，路上说。”
坐上赵队长的车后，张城直接将目的地定为县医院，而这时他才喘匀了气，给众人介绍当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