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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行烈     云狂txt下载     云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柳家少爷

    日上三竿,骄阳正好。

    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里,此时已经是乱作一团,来去奔走,人头攒动,呼声不断。

    “快点快点!热水,快去换热水!”宅子的里间,年纪颇大的女人满脸急切地吩咐这个吩咐那个,一面上前稳住院子里不停转来转去的某个满面焦躁不安的男子:“爷,您别急,快了,就快了!”

    “快了快了,你这话都说了多久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娘子她……”国字脸的英俊男人身上散发的威严和贵气在这时散得全无,怒目一瞪,狠狠一跺脚,正烦躁发怒却突然听见屋内女子一声痛苦大叫,紧接着惊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老爷,生了!夫人生了!”

    男人心头大喜,顾不得许多,急切地撞开门冲了进去,跌跌撞撞扑到床上虚弱女子的身侧,怜惜地将之扶住,心疼道:“婉儿,你辛苦了,没事吧。”

    房内的魏婆婆面带微笑,心中暗叹,夫人真是有福气啊,老爷,那可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威武大将军,位高权重,柳字世家一门除了当朝右相司徒世家举国而不可比,这样一个一脉单传的大世家传人竟然只娶了这一房妻室,足以证明这男人是多么专情,对妻子的爱有多深了。

    “孩子……我的孩子……”床上的女人美目微微张开,眯着眼睛,伸出手去。

    魏婆婆急忙将手中用襁褓裹好的婴儿交到女人手上,美丽的女子抱住自己的孩子揭开红布一角心急一看,顿时胸中一酸,眼眶一热,几乎掉下泪来。

    柳云狂轻轻眯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额前乱发被汗液湿透的女子饮泪欲泣,温柔地抱着她,纤柔的手指不住抚摸着她的脸颊,柔柔的,痒痒的,她的神色是那样温柔,却又那样悲伤。

    “哎,她是个……”

    向婉儿神色黯然,靠在身侧高大英俊浓眉紧锁的男人身上,愁苦万分。

    在浑浑噩噩之间被挤压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柳云狂就意识到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实,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可她居然带着前世的记忆,没有进入什么鬼门关黄泉路,便直接又一次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思索分析之下大约明白,她这大约是……穿越了!

    一时之间,她不禁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前一刻还在思索着能够再过一生要如何,这一刻,居然已经是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儿。

    母亲的美丽和温柔让她产生了一种美好的眷恋,那暖洋洋的怀抱是如此令人安心,她眯着眼,静静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英俊的男人应该便是她这一世的父亲,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傲气,看起来相当威严,却没有奸邪狡诈的成分,相反,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耿直陈恳。妻子的举动并没有让他产生什么疑惑,只是以为娇妻虚弱,不由亲切关心道:“婉儿,你哪里不舒服?”

    听着丈夫的关怀,向婉儿越发觉得自己不争气,柳字世家一脉单传,自己与剑哥成亲这许多年来都无子嗣,如今一朝有孕全家上下都将她当佛供着,一年以来,老爷子心心念念着祈求佛祖菩萨保佑,希望她能给柳家续接香火,谁知道竟然是个女儿……

    这可叫她如何是好?自己这身子,这一次怀孕折腾已经熬不住了,再过个三年五载黄花菜都凉了,万一又生不出儿子,那又该如何?为今之计,也只能让丈夫迎娶妾室进门了,只不过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深厚,虽然深知丈夫深爱自己也知他性格,却终是心里有个疙瘩,不禁感到凄苦万分。

    想到此处,向婉儿眼泪忍不住簌簌下落,抽泣不止。

    “婉儿?婉儿……怎么了?哪里痛么?婉儿你是怎么了?别哭啊……”柳剑一见娇妻落泪,心头顿时犹如被钢针扎了似的,慌乱地抱住妻子不住安抚,转头急急将孩子送到魏婆婆手上吩咐:“婆婆,快去请胡大夫来。”

    “呃,老爷,夫人其实是……”魏婆婆哪能看不出来向婉儿的女人心思,服侍向婉儿许久,她早就知道夫人的温婉大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心头一动,突然生出帮她一把的想法。

    “先别说那么多了,婉儿她……”

    “老爷,夫人这其实是在高兴啊!”魏婆婆打断了柳剑的急语,这话一出连向婉儿也不禁大为诧异,抬头一望,却见魏婆婆带着些深意地笑看她,给她打了个眼色。

    “夫人生了个公子,柳家有后了,难道夫人不该高兴么?”魏婆婆微微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柳剑一愣,眼珠子差点儿瞪掉出来,方才他一直忙着照顾妻子,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婴儿,此时听魏婆婆一说才惊醒过来。魏婆婆从小是老妇人贴身婢女,自小看着他长大,对他们柳家忠心耿耿,柳剑当然没有怀疑她的所言,顿时喜上眉梢,狂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啊!好啊!我柳剑有儿子了!我们柳家有后了啊!”

    柳剑兴奋至极,匆匆交代两句,让妻子好生休息,风雷火急地自己去前院禀告自己的父亲,柳老爷子去了,向婉儿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柳剑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待得柳剑离开,向婉儿这才惊诧看向魏婆婆:“婆婆,你这是……”

    “夫人,请恕老婆子多言,您难道愿意看着老爷再娶妻室?”将孩子交到向婉儿手中,魏婆婆叹了口气,无奈问道。

    “我当然不愿……”向婉儿哀愁不已:“可我也不能欺骗剑哥啊。”

    “老爷那个执拗性子,就算您说了又如何?他怕是也不会再行娶妻的了,到时候老爷和老爷子关系恐怕会闹得很僵,夫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情况只有更加糟糕。依老婆子看,倒不如便先将小姐当成男子抚养,一切由我们自行照顾,等到小姐长大一点儿,就算揭破,不等也是等了,老爷子也没耐合,到时候小姐招赘女婿,不是一样替柳家延续香火?老爷事事都为着夫人考虑,断然不会怪罪夫人,夫人考虑考虑看看如何?”

    魏婆婆一番话说得婉儿陷入了沉思,说得襁褓中的柳云狂心头暗惊,这个看起来家奴似的老婆子竟然能有这样精明的思想,断不会是普通人家的普通下人,她这个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庭?

    向婉儿虽然看起来柔弱,心思却也精明细腻,很快便考虑清楚,微微点头:“这倒也好,不过,老夫人那儿……”

    “老妇人明理精明又深知老爷性格,若是老夫人在这儿,恐怕做的会是和老婆子我一样的选择。夫人请放心,老婆子一会儿便去和老夫人说说,老爷子那儿有老夫人担着,想来露不出什么马脚,只是,皇后娘娘日前下了召,夫人身子好些就要夫人带着她侄儿进宫去看看,到时候定要小心些,不能露了破绽。”

    这一番的交待,又叫柳云狂心底一阵骇然,头疼阵阵,叫苦不迭。

    想不到自己这一穿,还真逮着个大家伙了,自己所在的家究竟是个什么庞然大物,皇后?看自己此生父亲的那副模样,不仅仅是皇亲国戚那么简单,只怕官位权倾朝野,诞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之中,究竟是福是祸?

    正思索间,全身蓦地一紧,抬眼轻轻一望,对上的是向婉儿一双美丽犹豫温柔如水的眸子。

    她眼里还存着掩饰不住的深深疲惫,秀气的双眉微锁着,满眼都是毫无保留的宠溺,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悠悠晃动:“宝宝乖,不哭,娘亲以后好好疼你。”

    顿时,一抹迷离之色犯上柳云狂的眼睛,朦朦胧胧她似乎回到了年幼之时为数不多的安稳时光,唇角奇异的笑容淡淡涌起,这温暖平和安逸舒适几乎是上辈子再也领略不到的。带着感激和亲情的温暖,她甜甜地睡了过去,小脸上存着一丝隐晦的坚定。

    从今往后,不论是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娘亲!美貌娘亲,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柳家少爷便柳家少爷,难道我柳云狂还当不了区区一个男人?

第二章 蓄意下毒

    三天,已经整整三天了!

    柳云狂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面前的一大堆花言巧语前来贺喜企图同自己家族拉上一点关系的宾客,头痛欲裂,终于用出了史上最卑鄙最无耻的杀手锏——嚎啕大哭!

    “哇……哇哇……”

    谁也想不到小小的婴儿居然会突地便发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强大哭声,一干人等被吓了一跳,抱着她的柳老爷子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说是大哭倒不如说是尖叫来的准确,不过云狂自己虽然是这么认为,别人可不会以为刚刚出生三天的婴儿懂得什么叫做尖叫。

    一边的柳老夫人见此情景,脸色一沉,当下拐杖颤巍巍地一顿,从满面皱纹却红光四射口沫横飞的柳老爷子手里把云狂抢了回去,口中怒声呵斥。

    “死老头子!你看你,一点儿都不注意时间,孩子都累了!下回你再敢这样得意忘形,小心我孙儿永远也不给你抱!”

    柳老爷子虽然也是大将出身,可是同柳剑一样,什么话都是老婆说了算,典型的气管炎,家中大小事务都是柳老夫人这个精明干练的女人来决断,她一开口,柳清那脸飞上天的笑容这才压低了些,显得有些悻悻然。

    向婉儿刚刚生育,身体尚不是太好,柳剑担心娇妻身体陪着去了,否则云狂也不会落到这个摧残祖国未来花朵的老头手上,幸好可爱的奶奶听懂了她的抗议,否则她真有跳起来捉住老头衣领喷他一脸口水的冲动。

    通过三天以来络绎不绝源源不断道贺的宾客,还有那家门前排起的长长队伍,云狂初步了解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不简单的身份。

    定国柳贤王柳剑的独子,柳字世家的唯一继承人,这样的光环委实太过耀眼。

    柳字世家乃当世九大世界超级豪门之一,钱财权势四样都占了个遍,在大楚国之内,除了皇帝,柳字世家几乎可以蔑视其余的所有人!就连同为九大世家之一的司徒家族,也因为后宫之内有一位来自柳字世家的皇后而长居柳家之下。

    有了前一世的经历,云狂其实倒情愿做一个小户人家的孩子,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之中生存,祸福委实难料,若没有一些本领,恐怕很容易便会被权利的海洋吞没。

    有些无奈地在***怀中闭起眼睛,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婴儿,身体之中一股清澈可见的细流已经逐渐成形,慢慢流淌过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到了现代,古武学也并未衰落,上下千年的文明,使得许多武艺在历练之中变得更为厉害,内功心法在时间的推移之中一代一代传得更为精纯,传到当世古武学第一家族之手的时候,留下来的几乎都是最为顶级的武学。

    云狂前世所接触的,那更是顶级中的顶级,家传震派至宝武学,惊天诀心法。今世的她,根本不需要什么武学高手当自己的老师,前世她便是古武世家千年不遇的第一天才,到如今,所怀的绝学,给这些古人做师祖都够了。

    让她欣喜若狂的是,婴儿之身最为纯净,能够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形成精纯至极的惊天真气,如此一来,经脉完全是按照先天资质最为优越者打理,天生便是一个武学奇才,日后不论练就什么武功都是事半功倍,出生方才三天,她便打通了奇经八脉,内劲在身体中形成循环。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江湖上转转,看看所谓的“武林”是个什么样子。

    正当她思索得起劲,门外却突然传来响亮的通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

    谈得高兴的众宾客纷纷大惊,柳老夫人也不得不将云狂放到一旁的桌上,前往外堂与众人一起起身迎接圣驾。

    云狂心中暗道,自己的面子还真是够大的,连皇帝竟然也亲自登门道喜,还带着两位宠爱的皇妃,只是不知道这是道喜呢,还是感觉到了威胁前来示威警告?

    “恭迎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门外一番恭敬呼喝后,一抹香风伴着娇笑向云狂扑到,女子银铃般的声音脆生生道:“这就是柳家小公子了?白白嫩嫩,好可爱的娃娃呀!”

    只觉得身体一轻,云狂已经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搂在了怀里,背着光,与众人的视线隔开一点儿小小的距离,她眯眼一瞧,抱着自己雍容美丽的女子却正用一丝与声音中的和善绝不相同的,充满厌恶的目光冷笑着瞧她。

    纤白的细长手指从那长袖之下突地抬起,五指之间一颗透着诡异光泽的红色小巧药丸在众人目光所不及之处,由这女子飞快地塞进了她的嘴巴里,这药竟然奇异无比,入口即化,想吐都来不及!

    口中的药味刺激着云狂的神经,前世她浸淫药学多年哪会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一入口中,她便骇然发现,这是一颗极为难见的毒药!

    虽然早知自己这“柳家公子”身份遭人眼红,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被人重视,出生方才三天,居然便被这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喂了一枚奇毒!

    “司徒妹妹,你急个什么?再怎么说也是我柳家的孩子,应该先给我抱抱才是吧。”在这女人之后,另一女子温婉和煦却透着威严的声音也传入了大厅之内。

    云狂抬眼瞧去,只见一黄一红两抹抢眼的色彩从门外踏入,身着明黄袍缎三十余岁的男子眉峰陡峭,黑发高束,一派帝王之相。一袭大红锦缎的女子娇俏秀丽,头戴金凤钗,天凤束额,举手投足之间却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比起先前这女子,多了几分大气。

    光看动作和气质,云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黄衣男子自然是大楚皇帝楚奕,红衣女子应该就是老爹的妹妹,自己的亲姑妈柳西月,至于这个给自己下毒的狠辣女人,必定是司徒家族入宫为贵妃的司徒香了。

    哼,司徒家族,我记住你们了!

    淡淡将药汁一口吞下去,云狂心中暗暗发狠,一双眼睛冷冷盯住司徒香,在心中描绘着这个女人的轮廓。

    司徒香松了一口气,见毒药送入婴儿口中没有任何异常,应该是见效了,却没想到云狂练就惊天诀成就的惊天内劲乃是一切毒物克星,只要用内力稍作调息便一点药力都没了。

    她以为自己成了事,暗暗松了口气,抹了一把冷汗,随口娇笑着接了柳西月的话:“皇后姐姐说的是,臣妾逾越了,不过姐姐的侄儿真的好可爱,您瞧瞧粉嫩的娃娃,臣妾也抵不住诱惑啊。”

    柳西月淡淡一笑,向着司徒香怀抱里的云狂看去,果然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婴儿,这几天以来,云狂内劲已初成,皮肤就像采撷了天地精华般的柔嫩,白里透红,哪会不招人喜欢?

    “的确是个小精灵!”柳西月尚未说话,旁边的楚奕却先赞叹了,对着司徒香送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吩咐道:“还不将孩子还给皇后?”

    “是,皇上。”司徒香娇声应道,神色中透着一抹得意,抱着云狂向柳西月走去。

    这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因为角度关系,虽然瞒过了其他所有人,可对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却未掩饰,被他们毫无防备的云狂逮了个正着!一看到这二人的眼色,云狂心头顿时大震,怒意更为高涨。

    原来,这下毒一计大楚国皇帝你也有份啊!

    她就说这司徒贵妃大胆妄为贸然闯入,不知礼仪,皇帝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原来他自己根本也是共犯!好!很好!我老爹怎么着和你也是异性兄弟,对你一心效忠,毫无二心,你居然背着他和司徒家族共定了这则“大计”陷害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云狂心中的怒火彻底喷发,冷笑阵阵。

    你们以为给我下毒成功了吗?哼,你们就得意吧,等到我长大了以后,一个一个慢慢收拾你们!

第三章 暖暖温情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七年,转眼之间,云狂已然是一个七岁的“小小少年”。

    当年,在一家人为了给云狂取名争执不休之时,小小孩儿慢吞吞爬到爷爷的怀里,粉嫩的小胳膊掏啊掏啊,总算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片,上书“云狂”两个大字,柳清老爷子将这两字横竖念了两遍,大声叫好,从此云狂的名字就这么便定了下来。

    虽然这张纸片的来历有些诡异,问一个话也不会说的婴儿很不现实,也便不了了之了。

    腊月寒冬,大雪纷飞,天地之间一夜便被一片银白笼罩。

    楚京连年寒冷,冬季里时常连着几天降下大雪,赶着扫也来不及,年庆的余韵还在持续,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房梁上,大雪堆了有三四尺那么深,家中人扫出的积雪更是像一座小小的山峰,垒得老高。

    靠着墙的雪堆下面,有一个极小的洞窟,那一片飞雪经过挤压化作了坚冰,里面竟是一个一二米平方的小型密室,在这样没有月光的大雪之夜,除非是极近处的观察,不然谁也发现不了,这其中,居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云狂端坐在寒冰洞窟中央,身上只有一件裹身布革,单薄得可怕,四周惧是寒冰,冷到极点,常人在这里恐怕一秒钟也呆不下去,而此时,她却坐得四平八稳,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沁出细密汗珠,额顶隐隐有白色蒸汽缓缓升起。

    全身陡然一颤,云狂脸上涌起一层喜色,做了几个收功的手势,惊天内劲全数平息。

    一双明亮至极仿若暗夜星辰的眼睛蓦然张开,雪洞之中好像骤地燃起了一盏明灯,俊俏的容颜上笑意十足,云狂自言自语:“多亏了这场大雪,想不到采天地精华竟然有这种功效,这么快就突破了惊天诀七重,要是让前世那些老不死知道,肯定能吓死过去!哈哈!”

    前世的她被誉为一代天骄,千年不遇的天才人物,可也是到了十六岁那年才突破惊天诀七重,而这一世她不过刚满七岁便将神功修炼到这种境界,别说别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正自得意间,云狂两道秀气的眉却突然一耸,口中惊奇:“咦,爹爹今个怎么放过娘亲了?美貌娘亲居然有空来找我?”

    从出生之日开始,云狂就发现自己的美男子爹爹和美貌娘亲感情浓厚,几乎夜夜都得忍受少儿不宜的春宫大戏折磨,难以入睡。

    三岁那年她终于奋起抗议,振振有词地对着爷爷道要和爹娘分房而居,理由是自己是个大丈夫,日后要顶天立地,能够照顾好自己,趁早独立对自己有益无害。

    爷爷听罢如获至宝,老脸上满是激动,差点儿老泪纵横,大笑三声,准奏。

    从此,云狂便获得了自己的一番小小天地。

    向婉儿虽然舍不得孩子,可却总担心在丈夫面前露了马脚,加上云狂人小鬼大,道理颇多,有模有样,便也推推就就地允了,只是时隔三五,总要来看上一次。

    不过今日严寒,照理来说柳剑那个爱妻成狂的男人绝对舍不得娇妻出门,必会与之亲热一番,向婉儿却过来查房,让云狂颇为好奇。

    云狂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利落地钻出了冰洞,脚下在空中树枝上轻轻一踏,轻灵飘逸,不杂一丝烟火之气,宛如一只归巢乳燕,闪电般地从窗口钻进了自己房中,快得几乎没有扬起半点儿风声。

    若是有修习武功的高手在此处瞧见,必定要大大震惊,这等身法功力,三十岁以下达到这般境界,简直是一个奇迹!而这小小的七岁孩童就有这样的实力,那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可惜,这硕大的柳家之中,已经无人有这个实力察觉云狂的动静。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云狂耳目极为灵敏,老远就听见了娘亲的步子,钻入暖洋洋的被窝之中,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时而抖动,秀气小脸上漾起一丝温暖笑意,正是一副刚刚入睡的模样。

    房门之外,红色灯笼淡光闪烁,绝色女子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房中小人儿,将门打开一道缝隙,侧身进来,披着的貂皮袄子上已经落了一层冰雪,向婉儿细心地将身上的积雪抖落,这才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带着宠溺的笑意坐至云狂的小床旁边。

    “狂儿……娘的宝贝……”向婉儿轻轻柔柔地呼唤了一声,眼底闪烁着深深疼爱和歉意,悠然长叹:“为了娘,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也不知道你是否怪娘……”

    细弱蚊吟的声音却叫云狂心头大震,这数年以来虽然一直都很喜欢这位美丽的娘亲,可现代母亲的影子一直在记忆力挥之不去,心中到底还是有着几分隔阂。

    但是这一刻,那暖融融的温情却一直渗入了她的心底深处,她几乎忍不住就要跳起来告诉她,我不苦,我不累,你是我最最喜欢的美貌娘亲。

    可未免被人当成妖怪,她还是忍了下去,心中却想,就算是死了,日后也一定要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统统给美貌娘亲弄来,让她开心!

    粉嫩的拳头揉揉眼睛,云狂口中迷迷糊糊发出一声甜甜呼唤:“娘亲?”

    向婉儿一瞧,却是云狂“睡醒”了,当下一笑,转身将桌上的食盒打开,纸巾包的酥油饼子递到云狂面前。

    “你皇后姑妈送来的,晚宴上你没吃多少东西,娘知道你最喜欢这个,本来你睡了娘也不好叫醒你,既然醒了,快些趁热吃了吧。”

    眼中一热,云狂心中感动,猴急地抓住酥饼咬了一口,一双火热小手握住母亲冷冰冰的纤纤玉指,死活不放,手中虽冷,胸口却似被炭火烧了般的烫,不顾母亲着急,一股脑儿钻进那个柔和的怀里,眯着眼撒起娇来。

第四章 被封王爷

    “娘亲,你真好,若是狂儿以后犯了什么错误,娘亲会不会怪我?”云狂努力地嗅着鼻子,母亲怀里那股淡淡馨香让她沉醉不已。

    “傻孩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再怎么不好,也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娘怎么会怪你呢?”向婉儿亲切地摸了摸云狂额头,落下轻浅宠爱的一吻,心中颇为奇怪,云狂一双小手上传来的阵阵温热竟然让她整个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那,娘亲以后可不能离开我哟!”

    “哎,傻丫头啊!娘亲也舍不得离开你,可老爷子见你已经七岁,就与你父亲商量了一番,要将你送去学堂,以后你跟着娘的时间就少多了。”向婉儿愁苦叹道:“你一个女孩儿家,却偏放到男人堆里去,娘真的很不放心。原本你也不需要受这许多苦,怎么着都是个千金大小姐,若不是为娘当日一时糊涂,也不至于让你去学什么文墨诗词,舞刀弄枪。”

    柳清老爷子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孙子的期待值相当的高,当然不可能继续放任之游手好闲,一心要将云狂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学习这些到也在云狂的意料之中。

    但云狂还是有点儿不解:“既然要狂儿学东西,以咱们家的背景,弄几个教书先生回来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啊,娘怎么会见不到我呢,每日下课我就能见到娘亲了。”

    “若是这样,娘也不担心了,哎,你爹爹这个该死的混账!和皇上拜个把子也就算了,自家孩子怎么能随便往外面送?皇上和你爹爹说两人既是兄弟,便要收你为义子,封了你爹爹柳贤王名号,赐封你为小王爷,让你同皇子公主们一起去上书房读书,你爹爹他居然还兴高采烈一口答应了!虽然尚未公布,可皇上金口玉言,必定是改不得了!那个死鬼,哪有这么卖了自己亲生孩子的!真是气死为娘了!”向婉儿说到这里就是一脸愤怒,咬牙切齿,云狂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爹今天没有“大发雄威”呢,原来是被美貌娘亲“教训”了啊!

    她不由为美男子爹爹默哀三秒,娘亲虽是个大家闺秀,可女人生气起来那叫一个可怕,想要骗其回头只怕没那么容易,可怜的爹爹估计有的受了。

    柳剑其实真的很冤枉,他完全不知道云狂是个女子,倘若云狂是个男人,被皇上一顿册封开心还来不及了,哪里会推却?此时他正凄凄惨惨守在房中,冥思苦想,但是想破了脑袋,也愣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娇妻不高兴。

    “爹爹不知道狂儿是女子,当然希望狂儿能够成材嘛,娘亲你别生气,好歹我也是个小王爷了,狂儿绝不会吃亏的!明个我就去教训教训那些王子皇孙,叫他们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云狂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为柳剑说了两句好话,小小的身板子里爆发出的猖狂劲儿让向婉儿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狂儿,明儿你就要去上书房,一定要小心,千万别给人家瞧出你是女子,欺君犯上乃是杀头大罪,事情闹到皇上耳朵里,已经不是我们随意开玩笑的了。”向婉儿叮咛嘱咐着,脸上还洋溢着一丝悔色。

    “娘亲放心,狂儿自有分寸。”我会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云狂又在心中补上一句。

    安慰着向婉儿,云狂暗暗笑着,眯起的眼中一抹精芒闪过。

    皇上收自己为义子?还破天荒地册封了一个小王爷名号!

    外人看起来确实是风光无限,可是知道个中原因的云狂却明白,这根本是那个男人想看看当年所下毒药的成效,才会将他扔到眼皮子底下,好随时观察。

    当年司徒贵妃给云狂所下之毒端的是歹毒,乃是一种慢性奇毒,此毒名为“散神丸”,服食以后开始觉察不出什么,对身体的伤害几乎微乎其微,然而这药物的毒性却会滞留在神经之中,年岁一久就会慢慢发挥作用。

    快则三五年,慢则八九年,药物的毒性就会开始发挥,先是让人神志失常,时而兴奋时而疲倦,行为慢慢不受自己头脑控制,性情变得暴戾难控。十余年后,毒素侵入神经,让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最后神志消散,彻底成为一个狂暴的疯子。这种毒药厉害在发作缓慢,无迹可寻,不发作时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让人查不出病因,放松大意,等到毒入骨髓,早就无药可救了。

    好你个楚奕,我那英俊老爹是一根筋,被你骗得团团转,你就真以为你的丑事没有人发现了么?隐忍了这么多年,看样子也要稍微让你们留点印象了!想试探我?那可是要付出些“不小的”代价的!

    云狂笑咪咪的,说不出的阴险……

第五章 皇家学堂

    次日清晨,专门叫云狂起床的魏婆婆来得特别早,在老人家一番精心装扮后,云狂对着镜子一照,差点儿自恋得想抱住镜子亲上几口。

    铜镜里的小人儿,玉簪束发,五官好似完美雕塑,一双柳眉斜飞入鬓,两个漆黑灵动深邃夺目的眼珠子在大大的眼睛里咕噜噜转动,顾盼神飞,俏挺的鼻子,薄薄红唇,肌肤如宝象牙般的洁白,身上仿佛度了一层流光,随意往那儿一站,都散发着夺目的风采。

    女孩子在幼时较男孩早熟,发育较早,云狂此时虽才七岁,但她练就惊天诀,身高已经比得上九,十岁的孩子了,并且因采撷天地灵气的关系,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以掩盖的出众气质,叫人忍不住便想与之接近与之亲近。

    两个前来伺候的小丫头一进门就楞住了,呆呆看着自家这位足不出户的小少爷,眼底一片惊叹,好似两个木桩子,许久未曾动上一下。

    这可把云狂郁闷坏了,今天她是要去当恶人,哪有恶人生得这样俊美无敌灵秀逼人的!

    赶忙叫了人去拿了娘亲的胭脂水粉,对着脸上三两下一阵涂抹,这世上顿时多了一个俗不可耐的奶油小生。

    再一瞧,那俊俏模样还是没变,可脂粉色彩和气味却叫人不敢恭维,硬生生把身上那股灵动给盖住了。

    云狂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镜子,在魏婆婆匪夷所思不太赞同的目光下大摇大摆走出了自己的院门。

    柳清老爷子和柳剑父子二人已经备好马车,一见到云狂出来,心情正好,哪知一走到近处,差点没有被她这身脂粉气味给呛死,柳老爷子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瞥见“孙子”这副油头粉面的模样,顿时暴怒不已,颤抖的手指指过来,拳头差点儿挥出去。

    “臭小子!谁让你打扮成这副模样的?”

    这白净净的模样虽然俊俏,可却充满了铜臭之气,甚至还似有着贵族子弟的不足之症,他是将军世家的独子!竟然搞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活脱脱一个小白脸!这么走出去,可真是百口莫辩,柳家怕要多出一个天下皆知的花花公子了!

    “好了!孩子爱干净爱漂亮,有什么不好的!都像你们这些老大粗,我孙儿就是爱打扮,老身喜欢!不行吗?赶明儿老身将全城的上好脂粉都给他送去!怎么了?”柳老夫人的拐杖非常适时地一顿,哼了一声,斜着眼睛一瞥,你们有意见?

    柳清脑袋一缩,怕极了老婆,只得作罢。

    老夫人知道云狂底细,心中也是愧疚无奈,皇上一个小王爷册封下来,这孩子以后只怕真得一直维持着男装了,女孩子天性爱美是小,别真弄得一家不好交代才是大,思索一番走到云狂身侧,低声嘱咐:“狂儿,以后不可如此了。”

    “奶奶放心,狂儿今日必不会让您失望。”云狂轻浅一笑,对着老人家挤弄一下眼睛,自己这位***相当的精明,这几年在家中祖孙之间未少交流,虽然不能告诉奶奶自己的秘密,她身上那股聪颖之气却掩盖不住,如此一说,奶奶一定能听懂什么。

    “好狂儿,乖孩子!”老夫人笑逐颜开,这小鬼的鬼灵精怪她也是知道的,听她这样一说,怕是有意为之,也便不怎么担心了。

    一句夸赞着实大声,只夸得柳清父子吹胡子瞪眼睛,险些气得当场晕过去,这一个败家胚子还好?好个大头鬼啊!当真把他宠的无法无天了!

    不过,再怎么教训也是回家的事情,有老夫人和娘亲护着,云狂是天不怕地不怕。她蹦上马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家仆柳立一挥鞭子,一路颠簸着向皇宫驶去。

    虽然姑妈柳西月是后宫之主,中宫皇后,可云狂从小到大也未曾真正进过皇宫,掀开帘子一角一路上频频窥探,放眼望去尽是琉璃碧瓦,绿树红墙,一派威严气势,奢侈程度比起北京那所紫禁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大为感叹,楚国真不愧是乱世三雄之一,一方大国,百年基业,底蕴深厚。

    马车停了下来,昏昏欲睡的云狂被柳立叫醒,揉着惺忪睡眼从车上跳下,抬眼斜望眼前,远远高处一块玉石牌匾威严悬挂,上刻上书房三个镂空大字,晶莹剔透,字迹气势雄浑,端的是漂亮。

    见到这等绝佳书法,云狂精神一振,睡意顿时走了个干净,眼前是一座极为大气的建筑,其内尚藏着亭台楼榭,风雅至极,想来这就是上课之所了。

    吩咐柳立先行离去,云狂一步一步走上青石台阶,上到高处,抬眼张望,顿时微微一愣,一缕惊艳不可遏制地在眼底闪过。

    玉石栏杆的大气牌匾下,一个少年长身玉立,金冠束发,五官俏挺,虽然身着一袭华服,却显得清雅脱俗不入凡尘。

    他微倚雕栏,微风拂过墨般长发,丝丝缕缕飞扬而起,飘然如仙,简直就是一副画卷。那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中流光转动,不知看着哪里,瞥到云狂时,却突地直起了身子,对她露出一个春风般的微笑。

    “这位一定就是我的小表弟,云狂了?”

    好个美少年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云狂愣愣盯着这十四五岁的少年看了半晌,心中赞叹。

    她的容貌扮起男装已经算的上极漂亮的,没想到大楚皇宫内居然还有这么一块令人惊艳的美玉,气质外貌均不在她之下。他眸中时而闪过的睿智光泽告诉她,他同样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那一身的温和亲切,直教人觉得舒服。

    “少秋表哥?”定下神来,云狂眼前一亮,虽是问句,却已经肯定了。

    在这个硕大皇宫之中,叫自己表弟又对自己这般友好的,除了姑妈柳西月的儿子,十四岁便已被立为东宫太子的楚少秋,哪还有第二人?不过让云狂有些不乐的是,楚奕那个混蛋皇帝居然生的出这样出色的儿子,难道真的是物极必反?

    楚少秋也是第一次见到云狂,仔细打量自己这个表弟,身上的脂粉气味虽然浓重了些,可那俊俏模子和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却教他不得不喜欢,而且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云狂身上有着一股和他类似的亲切气味,虽然不明显,但他能隐隐感觉得出来。

    纵是这个小表弟看起来的确有点像传闻中的“纨绔子弟”,他也没有任何介意,清澈的眸中笑意盎然,文质彬彬:“孟先生今日一早便到了堂内,不时,剩下几位皇子和公主都会前来,云狂弟弟,我们先进去和先生会个面吧。”

    “好的,少秋哥哥,我听你的。”云狂星眸微微眯起,露齿一笑,脆生生叫了一句,她明白这必然是姑妈柳西月的叮嘱,但楚少秋本人对她的毫不反感,让她很是高兴。

    云狂眸中的亲切感和这声乖巧清脆的称呼令楚少秋颇为欣喜,平日里他也听多了弟妹奉承的“哥哥”来“哥哥”去,可他却觉得,听了十几年,就这一声最入他心,叫得人心坎里像是被挠了痒痒似的,酥酥的。

    楚少秋对她凭添几分喜爱,忍不住随手执起她一只小手打算引她入房,却意外发现,掌中五指滑嫩得过分,冰凉得像是一块美玉,让人生出了握住便不想放开的冲动。

    刚迈开步,却突听身后一个粗鲁又嚣张跋扈的声音呼喝。

    “让开让开!别拦在路中央!找死是不是?”

    一顶红色小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几个轿夫长得甚是健硕,横冲直撞便照着云狂撞了过来,仿佛没有看见眼前这一个大活人。

    云狂余光一瞥,目中精芒一闪,立刻从这几个轿夫眼中分辨出了冲着自己而来的敌意,楚少秋上了台阶,下方的角度正好看不见他,这些人才敢这般放肆。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撞上她,不过既然有胆子撞过来,自然是要有更大的胆子承担责任的!

    眼中狡黠意味更甚,云狂唇角弯弯似笑非笑,装作脚底一滑“哎呦!”一声便向着台阶旁的花圃跌过去,趁着弯腰,随手便从花圃之中捏了几个泥丸子,手劲一运,以快到旁人完全看不清楚的速度照着那些轿夫的膝盖软当处狠狠打了过去!

    轿夫们只觉得膝间一痛一软,呈跪拜姿势纷纷跌倒,手中的轿子不约而同放开了,四平八稳的红色小轿顿时如同遭受了惊涛骇浪,“砰!”地一声摔倒在地,里面的人一声凄厉惨叫,便像是个皮球似的滚了出来,很没形象地脸孔亲吻大地,摔了个狗啃泥……

第六章 谁比谁狂

    “云狂弟弟!”耳畔一声焦急轻呼,楚少秋晃人眼睛的俊颜陡然出现在云狂眼前,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紧紧抱住,转而便到了她身子下方,云狂一愣,不禁大为叫苦。

    原本她大可以直接以指力撑起身体,来个假摔,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谁知道楚少秋竟不知脑袋里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自告奋勇飞身而来,给她当了这个“肉垫”,一个大活人在下面,她当然不敢再聚指风借助反弹力,否则不将楚少秋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就怪了!

    她此时不敢收势,唯恐伤了楚少秋,又不能露出真本事,只好任由自己的力道飞扑倒他身上,两人向着花圃的泥坛里一齐重重跌了下去,顿时叶飞花落,本是一场假戏,没想到演变成了真摔。

    好在花圃之中全是软泥,摔进去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两人都没料到这令人措手不及的力道如此之大,一冲之下,云狂小小的身子便向前扑去,在眼睛越瞪越大之中,正面直撞上了楚少秋同样泛着惊骇的俊颜……

    方才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人反映,楚少秋见云狂跌倒,心中莫名其妙就是一阵焦急,唯恐她受到伤害,想也未想便纵身过来给她当了垫子。

    一跌摔得七荤八素,他心中却还记挂着云狂,手臂下意识揽住她纤细腰身,却骇然发现她那张带着讶异的俊俏小脸收势不住就这样撞了过来!

    云狂急而不慌,不顾脏乱,一手撑住楚少秋身后软泥,好不容易缓解了下落劲力,这才没有撞出什么流血事件,可下一刻她就被唇上柔软的触感惊得呆了。

    楚少秋同样被唇间软香吓得心脏险些跳出胸腔,二人四目相对,四只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都是惊骇,一眨一眨傻愣愣相互看着,居然都呆呆地忘了起身。此时离得极近,灼热呼吸喷到对方脸上,云狂身上浓郁脂粉味道下,那美好难言的清爽幽香传入他的鼻端,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身为太子,楚少秋行为却向来自律,温文尔雅,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十四岁的年纪连女人脚趾都没有摸过一下,更不要说这样的亲密接触。

    此时,他却只觉得唇上软玉何其美好,带着让他心悸的味道,身体中仿佛起了一股电流,簌簌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灵魂好似受到了震撼,心中一荡,脑子里竟凭地生出几分绮念。

    “是哪个小杂种,竟敢拦本皇子的道!”

    花圃之上一声怪叫倏地打破沉寂,好像一只被掐断了脖子的公鸡,云狂和楚少秋顿时惊醒过来,急忙双双站起身子,爬出花圃,虽说没有真正受什么伤,也是一身污垢,极为不雅。

    就这一会儿功夫,四周已经有许多少年少女身边伴着宫女太监驻足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想来都是前来上课的皇子公主。闹出这么大冲突,这些人却一个也未上前,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楚少秋脸上泛着一抹诡异潮红,庆幸花圃之中无人瞧见,心中颇为懊恼自责,他居然会对刚刚那个意外的亲吻很有感觉,且不说云狂弟弟是个男的,他还是个只有七岁大的孩子啊!他怎么能生出这种想法来?

    云狂白吃了一个绝色美少年的豆腐,虽然没有太过在意,心情倒是不错,但一听到那嚣张跋扈的吼声,神色便沉了下来,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鼻孔朝天地哼哼一声,居然轻蔑地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还当是哪个敢来撞小爷的驾,原来是条疯狗!你狗脖子上是不是长了十个脑袋?想要小爷免费帮你砍九个下来?”

    一语既出,连同楚少秋在内,所有围观众人均是目瞪口呆。

    狂啊!好狂啊!

    对方已经报出了皇子名头,这小家伙居然还天不怕地不怕如此狂妄!

    这话语嚣张狂妄的程度哪里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应说得出来的,这样刁钻刻薄的骂人,足见其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典型的二世祖,仗着家族地位狂得连路都不会走的家伙!

    楚少秋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失望,可意外瞥见云狂眼里一闪而过的灵动光泽,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云狂弟弟方才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可是颇为有理,甚至很是讨人喜欢,怎么一晃就摇身一变,变成个纨绔子弟了呢?有古怪!绝对有问题!

    “小兔崽子,你说哪个是狗!你挡着本皇子去路,叫本皇子受伤,该当何罪!”摔得七荤八素的少年何曾受过这等当众奚落?一听此语,顿时怒火中烧,“噌!”地就捂着流血的鼻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凶神恶煞冲到云狂面前,狠狠扬着脑袋,一双眼睛仿佛冒出了熊熊火焰。

    这少年三角眼倒翻,大约十一二岁,长得一副阴柔模样,眼里闪烁着一抹阴毒寒光,与风度翩翩的楚少秋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对眼前人的怒火视而不见,云狂继续两眼望天,一张俊俏脸上傲慢无比,慢吞吞地很不屑地“哦”了一声:“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齐齐笑倒,楚少秋也忍俊不禁,这小鬼可真剽悍,简直叫人哭笑不得!

    他自己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比起对面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更加“乳臭未干”吗?

    见过狂的,没见过狂到这种地步的!这三角眼少年在宫中也一向是个横行霸道的主儿,自以为是,如今遇到了云狂,真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的感觉。

    三角眼少年满面通红为之气结,这小鬼从头到尾梗着脖子仰头看天,对他这般轻视,猖狂无比,他几乎忍不住想问问他,你小子是不是个属螃蟹的?

    “你……你……你居然敢这样说我,你知不知道本殿下就是……”颤抖的手指指着云狂,少年头脑发热,眼睛通红,原本有的一些城府也在怒火中燃烧殆尽。

第七章 斗殴事件

    “我管你是谁!”云狂却突然瞪他一眼,大声打断他的话,义正言辞地傲然问道:“你这黄毛小子走路不长眼睛,横冲直撞,撞坏了我少秋哥哥,该当何罪?”

    众人这才将视线凝聚到云狂身侧的楚少秋身上,他此时已是一身污垢,华衣上泥土斑驳,与平常那副整洁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楚少秋一听,莫名其妙就是一阵舒畅,云狂是为了维护他呢!心中对她的喜爱顷刻更上一层。

    三角眼少年一眼看去,白眼一翻,连云狂顶撞他的事情都忘了,顿时讥讽嘲笑起来:“哈哈,堂堂太子居然衣衫不整,是不是刚从茅坑里捞上来的?你的整洁风度呢?今日父王巡查,你这一身分明就是对父王不敬!孟先生和父王看了,想必会很失望,哈哈哈哈……”

    在他看来,之前四处无人,都是自己的轿夫,是非黑白谁也说不清楚,可是父皇和孟大先生却都是马上要来的,看见楚少秋这身,不勃然大怒才怪。想扳倒太子不是一年两年了,奈何楚少秋一向谨慎守规,一直没抓住他什么把柄,如今送到手中,心情怎能不畅快?

    楚少秋面色微寒,虽一向不喜欢与这种人计较,也从不畏惧挑衅,正要说话,却意外瞧见云狂小小的身子蓦地扑上前去,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扯住少年头发,凶狠地照着他的鼻梁就是一记拳头下去!

    “你敢侮辱我少秋哥哥!我看你是找死!”

    众人没料到这小鬼头居然说发难就发难,竟敢猖狂到在这上书房门前动手打人,有史以来,还从未有人有这种胆子,当即个个瞠目结舌,成了一堆木桩子。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三角眼少年已经气的口齿不清了,竟然没发觉到自己在云狂这个七岁孩子的手上毫无挣扎之力,破口大骂:“小杂种!你……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云狂白如美玉的小拳头接二连三如狂风暴雨般地挥了下去,脸上涨红,一副愤怒模样:“打的就是你!你这个不知道尊重兄长的畜生!小爷今天就要让你明白,什么是礼教!”

    脆生生的孩童声音叫出口,围观的一干人等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天哪!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小鬼,自己在上书房门前大吵大嚷,狂妄无比,挑起事端,现在还殴打皇子,完全是个无法无天的,他居然也敢谈论礼教……

    三角眼连看都未看清楚,脸上便挨了一顿奇重无比的拳头,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出拳能够这样迅速这样有力,一张还算得上俊俏的脸孔顿时肿胀起来,很快便成了一个完美的猪头,牙齿都被打的豁了一枚,鼻血横流。见云狂的小拳头还没有一点儿放过他的意思,三角眼再也顾不得脸面,发出一阵杀猪般地大声嚎叫。

    这尖锐强悍的大吼大叫,终于将上书阁内苦等半晌的老夫子孟先生引出了门外。

    “混账!混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孟师傅一看此等千年难得一见的情景,眼睛都气直了,白花花的胡子不住吹起,怒极喝道:“上书房是读书的地方,你们居然在这圣贤之地做出这种流氓举动!简直是枉为学子!老夫没有你们这等弟子,从今以后,你们两个不用来了!”

    一瞧事情不好,反应过来的楚少秋急忙上前,将似是被惊吓住了的云狂拉到身后护着,连声急道:“孟师傅,其实这事情是因我而起……”

    他话尚未说完,地上原本奄奄一息的三角眼却突地有了劲力,蓦地跳了起来,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云狂,居然连孟师傅也不顾了,凶狠大吼:“老东西,你滚开!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敢殴打皇子,我要诛你九族!打断你四肢!把你废了扔到青楼里去当男妓!”

    “你说什么?”楚少秋勃然大怒,紧握云狂小手,牢牢护住她,只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心中这样气愤过:“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打你两下下手也不见得多重,你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孟师傅更被这污言秽语气得头都昏了:“简直混账!堂堂皇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圣人之书你都白读了!”

    云狂好像被三角眼吓住,宛如一个受惊的小兔子,紧紧缩在楚少秋身后,又像是不甘心自己被这样吓扁了,探出个小脑袋,畏畏缩缩道:“你……你敢!我……我才不怕呢!”

    三角眼气如斗牛,红着一双眼睛便冲了过来,一把扯住楚少秋,意欲将他拉开,楚少秋心头一震,顿时觉出几分不对劲,二皇弟平日里一向娇惯,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看他肌肉暴涨,手上青筋一根根暴起的模样,完全就失了常态……

    这是怎么回事?这倒像是……禁药?

    一个晃神,他已经被那大力道扯到一边,三角眼好像疯了一般一下子将云狂娇小的身体扑倒在地,拳头狠狠对着她身上招呼了下去。

    双手护着头顶,云狂被吓得“哇!”地一声便大哭了起来,挨了几下,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风范。

    事情演变到这种情况,众人已是完全傻眼了,没想到一刻功夫,情势逆转,不过三角眼大云狂好几岁,占上风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方才一定是云狂出其不意才打了他几下,心中均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竟然这样就哭鼻子了。

    “二皇弟!住手!”楚少秋听到云狂哭声,心里好像被刀切了似的疼,脸色已经阴沉到了一个极点,眼中寒芒一闪,指尖一动,一层冷意瞬间凝集一处,蓄势待发。

    哭得起劲的云狂护得严严实实的眼下骤地漾起一丝惊骇,心中大震,蓦然发现,自己这位表兄,竟然是个少见的武道高手!只是比自己差了不少,才未曾发现先前她的出手。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些,边哭边叫:“坏人!你这个坏人!我告诉我义父去!”

    “哼,你义父?你义父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你找天皇老子来也没用!你义父要是敢来,小爷我就先阉了他,再剥皮抽筋,砍成十段八段扔到河里去喂鱼!”三角眼这几下打得相当爽快,拳头不停落下,狰狞大笑,猖獗的声音又高又尖,传出得老远。

    “孽障!”正闹得不可开交,一声威严怒喝如晴天霹雳,“砰!”地劈了下来,也让楚少秋即将送出去的一指堪堪顿住,回头一望,不远处,明黄长袍的中年男子一脸青黑大步走来,身侧还有两个中年美妇,不正是皇帝楚奕,皇后柳西月和贵妃司徒香?

    柳西月面带深邃微笑,司徒贵妃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皇帝脸上五颜六色,精彩至极。

    “父……父皇……母妃……”瞧见这三人,二皇子身上好像顷刻间冷了下来,全身的劲力陡然被卸了个干净,头脑顿时冷静了不少,急忙连滚带爬跪倒司徒香身侧,仰头恶人先告状:“那个小杂种,他先打我的!他……”

    “啪!”司徒香咬牙切齿,一脸怒色地甩了三角眼一个耳光,美丽的容颜几乎扭曲,对着皇帝便仓惶跪倒。

    “臣妾该死!臣妾教子无方,今后一定好好管教!”

    三角眼义愤填膺,正奇怪母妃为什么好端端跪下了,眼角一瞥,却看见云狂头发散乱,眼泪婆娑,露出一副被打得青青紫紫的小胳膊,一下子扑倒皇帝楚奕身前哭诉起来。

    “义父!他打我,还不把你放在眼里,说你不是个东西,要把你阉了再剥皮抽筋,砍成十段八段扔到河里去喂鱼!”

    三角眼也就是二皇子只觉得脑袋里嗡然一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第八章 赶出学堂

    四下里一片安静,人人眼睛瞪得好比铜铃,满眼惊骇,然后便是齐齐地大口大口吸着冷气,被这亲眼所见的事实震得差点儿晕过去!

    一个皇子,如此不堪,如此丧心病狂地当着皇上的面,辱骂当今圣上,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千百年难得一见啊!

    楚奕鼻子都被气歪了,被亲生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当面侮辱,身为九五之尊的尊严和面子哪里还挂得住?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拍过去掌扇死这个逆子,居然在所有儿女和名满天下的孟师傅面前闹出这种天大的笑话来!

    司徒香心知今天的事情闹大了,扯住皇帝衣角,颤声哀求:“皇上,您收云狂为义子的消息也是刚刚才公布出去,皇儿他根本不知道啊!所谓不知者无罪,皇儿并非有心侮辱皇上的,请皇上网开一面……”

    “司徒妹妹此言差矣,天下人可不会管什么知否不知否,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谁都不会管二殿下是否知情,旁人只会说,二殿下辱骂父皇,言辞狠辣阴毒至极,乃我皇室天大笑话!皇上今早已将狂儿册封小王爷,文武百官,人尽皆知,二殿下就是此时不知,在他们眼中也是知道的了!”眼中缕缕精芒闪烁,柳西月款步盈盈,面上威严之气大放,上前一步,气势迫得四围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被这两个小鬼气的半死的孟师傅也站出来指着地上的二皇子怒道:“就算他骂的不是当今皇上,难道就可以如此纵容了吗?一个皇子,居然满口污秽语句,在读书之地凶狠斗殴,这成何体统!”

    一句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是啊,就算他骂的不是皇上,所为也一样有欠皇子风度,这跟街头流氓有什么区别?加上楚奕被那几句骂得狗血淋头,虽是无心,胸中到底不可能没有怒火,有哪个皇帝能够忍受这等侮辱的?如果不是因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都一样可以降下大罪。

    二皇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全身冰冷一片,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只觉得刚才心中仿佛郁结了一股闷气,不吐不快,精神处在一个极度兴奋之中,所以才会骂出那等难听语句,要是在平日,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在上书房门口这样放肆,今天的他仿佛完全不是他自己似的,做出的事情连自己都觉得蠢不可言。

    父皇会如何处置自己?侮辱圣上可是天大的罪名!

    其实楚奕对楚隆的处置方法颇为头疼,虽然气大可他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这骂得也很是无心,总不能真把他拖出去砍了吧?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严厉惩治,自己这个皇帝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啊?

    一时之间,尴尬在空气中蔓延,竟然沉寂了少许。

    柳西月眼色一动,上前一步,凌厉目光在四围慢慢扫过,淡淡道:“今日本宫头有些晕,好像一点儿也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想来是进来天气变化太大,有些不适应,不知众位是否也有同样的症状?”

    四围众人听到此言,连忙人人摇摇欲坠,纷纷喊晕,开玩笑,谁愿意听到这种可怕的事情?既然皇后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还不赶紧爬下去?

    楚奕哼出一声气,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云狂心中称赞,自己这姑妈果然不愧是后宫之首,在宫内和司徒贵妃斗了这么多年,稳占上风,一点点缝隙都能够抓住把柄,死咬重点,而后又察言观色,适时顺了皇帝心意,真是好手段啊!

    柳西月明白,想要借此事治二皇子的死罪根本不现实,还不如放他一马,反正经过这一闹,从今以后,二皇子的一生恐怕就会这么完了,他本身不及楚少秋出色不说,闹出这么大笑话,楚奕也不会再把他扔到外面做人笑柄。

    她看了自己的儿子楚少秋一眼,心中暗自惊讶,少秋几时有这种城府谋略了?竟然能引得那个平常有些阴险的二皇子犯下此等大错,还在最关键的时候让其叫出最关键的“辱骂圣上”的话语,就目的来看,心机之深沉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楚少秋眼底一片苦笑,察觉到周围丝丝缕缕的目光,很是郁闷。

    二皇子被扳倒,受益最大的就是在这一辈中除了二皇子再无对手的他,太子之位如今可算是稳如泰山,无人可夺了,所以包括柳西月在内,心里都以为是楚少秋搞的鬼,于是楚少秋就成了某个幕后黑手的挡箭牌,毕竟谁也不会认为那个泪痕未干一脸委屈身上青青紫紫的弱小少年有那样大的能耐。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这事情之中有很多不正常的成分。

    怎么二皇子什么时候不骂皇帝偏偏就那个时候大骂出声了呢?这委实有几分故意把事情往皇上身上扯的嫌疑,而且二殿下前后态度举动反差之大,也让人觉得疑惑,可就是说不出是哪儿出了问题。

    清明的目光落到云狂身上,楚少秋眉头微皱,隐隐觉得,这次事件似乎和自己这位云狂弟弟脱不了关系,可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可怕的布局之能?他从前也未曾见过二皇弟,怎么知道这就是二皇弟?

    难道今天之事,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云狂舔了舔白嫩指尖,口中的药味化去,小脸上掠过一缕奸计得逞的狡黠笑容。

    五石散,中国古代常见毒品,中药者双眼泛红,情绪激动,全身虚汗,意欲发泄,性情暴躁不安,整个人陷入极度亢奋之中,疯癫痴狂,行为也会因此而与平时大相迳庭,被人撩拨挑衅就算圣人也是耐不住的。

    宫中敢挑衅她者除了司徒香之子二皇子哪还有别人?加上年纪放在那里,云狂几乎是一眼就认准了那是二皇子楚隆。

    打斗之时只要用指尖划破二皇子皮肤少许,使药物进入他血液,便能顺利下药,待他发癫发狂,听闻皇帝脚步走至近处时,再故作哭闹诱他骂出侮辱皇帝之言,以惊天诀内劲化去他体内药性,事后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纵然有人觉得古怪,没有证据,又能怎样?更何况,你们会怀疑到是我这个孩子搞的鬼么?

    “司徒贵妃,把你的好儿子带回去好好管教!”楚奕虽然没有下什么重罪,只是要司徒香将人带回去,可是那几个“好”字说得格外的重,其中的火气瞎子都能听出来。

    “皇上,老臣还有一事要求。”孟师傅突然气哼哼站出,对着云狂一指,怒道:“这孩子侮辱了圣人读书之地,于上书房外斗殴,顽劣至极,请恕老臣能力低微,枉为人师,无法教好他。”

    这话一说,云狂顿时成了视线的聚集点,孟老先生桃李满天下,声望在大楚国内极高,被他这话一番评价,无异于赶出了学堂,这个孩子的前途几乎是就这么完了,只怕以后也不会有几个教书先生愿意教他,顿时人人一阵同情,与柳家有仇的则是幸灾乐祸。

    “孟师傅……”柳西月柳眉一皱,正要为自家单传的独子说些好话,云狂小小的身子却突然从地上弹起来,气愤地大叫了一声,手指直指老夫子的鼻子,脚差点儿踢到天上去,那叫一个目中无人啊!

    “死老头!不教就不教,少爷我才不稀罕你!”

    那黑溜溜的眼珠子狠狠一瞪,孟师傅当场气得满脸通红,四下一片无声。

    啊啊!好一个柳家少爷,好一个纨绔公子!这个年纪就目无尊长,简直是狂妄嚣张得自己性谁名谁都不知道了!柳家还真是可怜,唯一的独子,居然是这么一副荒唐模样。

    众人都在感叹这柳家小少爷的顽劣不堪造就,敢犯圣怒之时,皇帝楚奕眼里却扬起玩味笑意,居然没有发怒,反而只是淡淡吩咐。

    “少秋,小王爷一定是吓到了,到你宫里挑点玩具给你表弟压压惊,然后把你表弟送回家去。”

    云狂暗暗笑了,看来,自己在皇帝眼里一定是已经“毒性发作”了。

    楚少秋领命挽住云狂冰凉柔滑的小手,一路走着,心中很不是滋味,今日他虽然获益最大,下意识就将事情归结到了自己头上,导致了云狂今后恐怕会成为京城笑柄,连个教书夫子也未必能够找到,纵然找到,也是没有才学的,这对一个名门之后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

    搂着云狂单薄的小身板子,楚少秋对他之前的嚣张模样似乎全不介意,反是为他那身青青紫紫心疼不已,暗暗打定主意,柔声开口:“狂弟别担心,以后哥哥教你读书。”

第九章 护你一生

    乘在马车上,颠颠簸簸,楚少秋一句话说完,绝美容颜上露出和煦微笑,手臂一伸,轻而易举将她抱到怀中,一双修长的手抚摸上她纤细的小胳膊小腿,揉揉捏捏,那一层被打伤的青青紫紫处仿佛得到了冰敷,清凉舒爽,像是到了仙境般的快活。

    “还疼不疼了?”耳畔的热气吹下来,痒痒的,带着淡淡的清雅味道,仿佛要将人融化在其中。

    被这样一个绝色美少年搂在怀里,轻言细语温柔安慰,感觉固然很好,云狂第一个反应却不是飘飘然,而是心底漾起了阵阵惊诧。

    “少秋哥哥,你不觉得云狂太顽劣了嘛?”扬起小脸,云狂好奇问道。

    殴打皇子,挑衅夫子,她刚刚所为,每一样可都是足以让世人鄙视唾弃上千万回的大逆不道之事,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纵不让人觉得厌恶也不会有人喜欢吧?可自己这位少秋表哥却竟一昧向着自己,一句责备都没有,实在是好偏心。

    这一问,让楚少秋眼底闪过了种种古怪之色。

    眨了眨黝黑的眼睛,楚少秋定定凝视云狂灵动的黑瞳,眉头皱在一处,好一会儿,方才舒展开来,一双清眸愈发清明,他温和可亲地笑着,长指戳了她额头一下,叮嘱道:“下回不可以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云狂一怔,顷刻就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清眸里顿时泛起一层浅浅迷雾,看着楚少秋的目光变得有几分不同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柳云狂根本是个很不可理喻的疯子。

    罔顾世俗,轻视礼教,亦正亦邪,连人命在她眼中也算不上什么,除了她想保护的人,其余的,比之蜉蝣并无二异。

    上一世家族中人的陷害让她心冷如铁,看清了人性的黑暗面,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几乎是在亲人的践踏之中硬生生爬起来,一颗心被伤得鲜血淋漓,想要再相信这个世上存在的美好,其实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她的内心深处,也因为曾经受的伤害与世人之间建起了一堵冰冷铁墙,她站在墙外,看着墙内众生,全是以一种俯瞰超然的漠视态度。

    然而,云狂极端聪慧的头脑到底让她没有对这个世界断绝希望,她始终还是明白,这世上,总会有对自己好的人,总会有不管任何原因都信赖自己,爱护自己的人,那些人,走过了那堵墙,便值得她真心对待。

    正如云狂如今的母亲,向婉儿,用最伟大最温暖的母爱打动了她。

    作为一个陌生人,云狂是狠辣自私而冷血的,但是一旦真正被她的内心认同,她便会倾尽所能去保护,去帮助,为他们考虑打算,把最好的给他们,无论何时,永不放弃,永不抛弃。

    楚少秋外表再怎么俊美,气质再怎么出众,才学人品再怎么出色,在上一刻,都与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是他暴毙而亡,也不会让云狂眼皮子动上一下。

    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对经历了世间百态的她来说,天下第一美男子,亦同样属蝼蚁耳!一只蚂蚁,就算再怎么好看,她也是决计不会投入半点儿真感情的。至于表亲关系就更不足道了,上辈子她可是被直系亲属谋害的!

    但是这一刻,云狂却真的被他眼底的关怀感动了,不管这关怀是因何而来,不管楚少秋是否猜到了什么,那真切的毫无保留的宠溺之意,在一瞬间便闯进了她心中铁墙的另一面。

    想要感动她,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就是这样一个眼神,便得到了她的肯定。

    慵懒地眯上眼,云狂心情愉悦地将小脑袋蹭到楚少秋漾着淡淡雅香的胸口,乐颠颠地躺进去,霸占了美少年整个怀抱,贼兮兮笑道:“少秋哥哥,那以后我就不打架了,你来护我?”

    楚少秋认真地看着她一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只觉得这一刻云狂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起来,对自己的态度口吻虽然没有多大改变,那双令人喜爱的黑眼珠里亮晶晶的光彩变得与先前像是两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改变,会让他产生欣喜的感觉。

    当下觉得胸口一片柔和,点点头,声音异常坚定:“好!我护你!”

    “真的?”云狂见他答得飞快,忍不住想逗逗他,露出一个不太相信的眼神,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迟迟疑疑问:“回答得这么快,是不是敷衍我呢?你能护我多久?不会是一天两天吧?”

    “只要你愿意,我……”顿了一顿,楚少秋淡雅一笑,冰凉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云狂俏挺的小鼻子,清澈眸中全无半点玩笑成分:“我护你一生!”

    就算你不愿,我也会护你一生的,说完了那句话,楚少秋又在心中补了一句,今天见到云狂以后,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全身一震,少年这样一句清脆悦耳并不那么响亮却温和至极的话,让云狂心中像是突然刮起了一阵暖风,纵是寒冬里站在雪地中的人,也再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眯起明亮星眸,打量着绝美少年的侧脸,他身上仿佛有一股仙人般的气质,在他身旁就会觉得安心舒畅,年方十四,便已丰神俊朗,温和如玉,真不知道长大了要勾死多少楚京纯情少女。

    这样一个人说要护她一生,怎么会不觉得开心,怎么会没有成就感?

    “少秋哥哥,说话算话哦,骗人的是小狗,我们打勾勾。”她甜甜腻腻调皮笑道,伸出一截白白嫩嫩的小指,像个诱拐儿童的小狐狸。

    “好!拉勾,楚少秋今生今世都会保护云狂弟弟,让你远离争斗,远离恩怨,绝不受到半点委屈半点伤害,永远做个快乐的人。”宠溺地揉了揉云狂的小脑袋,楚少秋也伸出手去,修长手指牵在那一截柔嫩小指上,一双深深凝视云狂的清眸里色彩刹那间浓重了许多,徐徐而出的话语倒像是在宣誓,发自内心,全无半点杂质,听得云狂笑逐颜开。

    楚少秋不知道,在他这句话说完之时,云狂心中也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少秋哥哥,从今以后,你就是云狂在这个世上第二个重视的人。

    云狂突然反手一把搂住楚少秋脖子,趁着美少年来不及反应,“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笑眯眯道:“云狂也要保护少秋哥哥!说到做到!”

    被她带着丝丝奶香的柔软小嘴一下子亲到脸上,楚少秋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之前和云狂不小心的那个亲吻,脸上“唰”地一下红了一片,胸口怦怦跳的飞快,心里不住懊恼责备自己的胡思乱想,一点儿也未注意到云狂黑眸里认真的深邃笑意。

第十章 弥天大谎

    大雪初停,乌云不散,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冬夜里的冷风像是一片片利刃,刀子般地刮到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睛,街头打更的冻得阵阵颤栗,嘶哑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

    子时的锣声敲过,一道黑影便如青烟般从柳王府之内翩然飞出,只在房梁上微微一点,眨眼不见,毫无痕迹。

    云狂一身黑色夜行劲装,垫高双足,拉长身材,面上罩了一块上好檀木雕成的面具,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足尖轻掠枝叶高檐,踏空而行,宛如流星赶月,飞快连闪,顷刻便钻入了守备森严的皇宫之内,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她停在一处高树枝头,凝神提气,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自然之中,静静等待异变出现。

    天人之境,天人合一。

    就算是武功修为比她更为高深的人,只要她没有动作,也不能够发现到她的存在。

    这样的境界,非采天地万物灵气之人而不可得,就算是武功已臻化境,没有那特殊的先决条件,同样无法做到。云狂这辈子刚刚出生便开始练惊天诀,也是在突破惊天诀七重以后才有这样的能力。

    等待没过多久,另一道幽灵般的身影便从太子寝宫之中倏地升起,云狂星眸一眯,足尖轻点,尾随其后悄然跟去。

    黑影似是对皇宫极其熟悉,驾轻就熟地堪堪避过巡查守卫,出得皇宫,极为小心地在京城街道内兜了数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跟踪之人,这才蓦地一展身形,朝着目的地飞快窜去!

    不急不躁悄无声息冷静地吊在后面,云狂却在那黑影窜入一间大宅后院之时瞪直了眼睛,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前院的大门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牌匾挂在那儿,正是“柳王府”!

    她刚刚便是从这里出去的,没想到转了一圈,居然转回来了……

    跟着那黑影七拐八绕,渐渐来到一处偏僻之所,瞥过周围丛生的杂草,云狂远远看着那一向冷清的祖宗祠堂里两排身着血衣的肃杀汉子,还有高高坐在祠堂最上方,面容严肃的老人,心头劈下一个惊雷,震惊得差点当场从藏身之所掉下去!

    终日打雁,今日反被雁儿啄了眼睛!

    云狂苦笑阵阵,喟然长叹,少秋哥哥啊,你身后之人,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祠堂之内,柳剑和柳清一身肃穆威严,冷厉异常,霸气十足,神色间哪有什么憨厚淳朴猥亵不堪的影子,她瞒了家人七年,这二位,何尝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了七年?整个柳字世家更是不知瞒了世人多久,这所谓的一门忠义头脑简单,居然完全是一个弥天大谎!

    想到美貌娘亲和奶奶似乎也被蒙在鼓里,云狂心底便很不是滋味,若不是因为少秋哥哥白日里的言语让她察觉其中有鬼,来这一趟,说不定她也要过许久才会发现。

    云狂此番跟踪,完全是因为楚少秋今天过于诡异的态度所至,她可没有那样良好的自我感觉和白痴头脑,以为自己放放可爱之气就天下美男子皆爱我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长得再好看,楚少秋也不是那种理智全无的人,就算对她很有好感,也不会随随便便对一个“男人”说出“护你一生”这种话。

    他今日对自己的承诺更像是宣誓,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再加上他是云狂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遇上的修习内功心法的武道高手,云狂便料定他身后恐怕有什么高人,可能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出于对他的关心,这才一探究竟。

    只是她没想到,那所谓的高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和爷爷!

    云狂暗自懊恼,看来她这七年以来实在太疏忽了,在柳王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知道一心练功,外面的情势完全没有丝毫了解,宛如一个被蒙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的人,这样的弥天大谎居然骗了她七年,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少秋,你真的决定了?”祠堂内,柳清一脸庄重。

    来人除下蒙面之物,绝美容貌顿时露出,虽是一身黑衣,身上却还是透着那股清雅悠然的脱俗之气,不是楚少秋是哪个?他肯首淡笑:“今天我已见过了云狂弟弟,觉得他不是那块材料,既然我自幼便是宗门人选,修习了宗门传世武学,百年之约,自当义不容辞。”

    “唉……”柳剑轻叹一声:“可惜狂儿出生晚了,柳字世家一脉单传,所修功法虽是绝世,但只有一人能得千年玄珠练就玄冰诀。当年狂儿母亲遭雷门暗算,迟迟不孕,造成柳家无后,百年之约剩余不足二十年,年轻一辈到那时不满二十五岁者无他人选,才会将你牵扯进来,如今你却是未来的楚国国君,实在难为你了。”

    楚少秋却是摇摇头,以一种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伯父您忽悠我呢,天下稍有势力的人物都明白,龙洲大陆之上一国之君算得了什么?世间武学尽在九大世家,所谓七国不过是九大世家的代言之物,国君不过是明面里的幌子罢了。血杀一出谁与争锋,若不是九大宗门之间互有制约,在楚京之内,只要伯父一声令下,直接覆灭了楚国皇朝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得伯父和外公看重,不惜自毁神功逼出玄珠成就少秋,又能掌控血杀队手握龙门大权,旁人几辈子也修不来这种福气,我难为个什么?”

    “你这小子……”柳剑被他悠闲的态度逗得哭笑不得,捶了他肩膀一下,语声沉重地说:“你要知道,百年之争惨烈非常完全就是性命相搏,其他各大家族之中所选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唯我柳家一脉单传。你非直系血脉,想要彻底发挥玄冰诀威力只能行宗门血誓,一生受制于狂儿,反伤自身,一旦他死,你也活不过一天,这对你太不公平……而且你天资虽然不错,但要在那些绝世天才之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这无异于送死之行啊……”

    “玄冰诀需从七岁才能开始修炼,狂弟的年龄太小了,距离百年之约只有十年时间,他再怎样天才,十年之内也无法大成,雷门世家早就算好了,既然总要有一人送死,又何必将什么也不知道的他扯进来。”楚少秋清眸里找不到一丝烟火之气,口吻是那样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至于血誓,见到狂弟之前,我尚有些排斥,但现在我却已想通了……效忠少主,是我的荣幸,不管我还有几年时光,能护他一刻便是一刻,这一生,我都会护少主周全。”

    “狂儿这个不争气的纨绔子!真是快气死老夫了!”柳清吹胡子瞪眼睛,露出了云狂平日里瞧见的气愤模样,听说云狂将孟先生硬生生气得把他赶出学堂,老头子心里不是一点半点的郁闷。

    楚少秋怔了怔,在听见“纨绔子”三字之时,脸上竟泛起一缕十分奇异的玩味笑容,只可惜柳清没有发现,他继续叹道。

    “若是他能争气一点,你安然做个一国之君,倒也了了老夫一桩心愿。可他如今这副模样,老夫怎能放心将传世武学交付他手?孩子,你很懂事,外公对不住你,愧疚的话不多说了。身在激流之中,若不逆流而上,便只能被这滔天水流冲入江底,要维持住这一个大家族,谈何容易,如果可以,外公怎么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

    祠堂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几缕烛光在老人的萧瑟叹息之中悄然熄灭,柳清和柳剑神色黯然,沧桑悲凉之味淡淡飘起,没错,若非迫不得已,谁会愿意故作姿态伪装性格?谁想得到,传世宗门的风光之下,隐藏的,竟然是这样一幅画面。

    “外公,我明白的。”绝美少年目色变得深邃幽远,修长的身影染上了一层让人心疼的孤寂:“人生梦一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命该如此,怨不得人,只愿不再牵累旁人……”

    话刚说到这里,却突听到头顶上一声极轻响动,楚少秋神色一顿,眸光犀利如刀,清啸一声硕长人影蓦地拔高数丈,灵敏如燕,飞身上了远处屋顶。

    “什么人!”楚少秋飘然若仙,全身寒气森森,本就冰雪未化的冬夜像是刮起了惊天风暴,数十道指风对着前方一道看似娇小的人影暴射过去!

    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前方人影竟一点儿也未慌乱,面对他几乎全力的攻击只是淡然的轻飘飘一挥掌,暴风雪便戛然而止,看这情况来人的功力绝对要高出他一筹不止。楚京何时来了这等高手?这个人的目的何在?是否会对宗门不利?楚少秋眸色冰冷,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这人留在这里!

    “血杀队听令,把此人……”就地格杀四个字未曾出口,清眸内惊诧之色猛地跳动,一只手臂停在半空之中,竟然忘了挥下去。

    那双黑夜中犹如星辰的,乌黑明亮的眼睛,在一张檀木面具之下熠熠生辉,比屋檐上白净的积雪还要清澈耀眼,虽然是蒙着面,眼前的这个人却似一个天地间的精灵,万物宠儿,明明是一身黑衣,却偏让人觉得干净纯净,仿佛世上无人能与之相比。

    让他身心巨震的是,那双漂亮黑亮的眼睛,正以一个复杂至极的目光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隐忍,痛惜,亲切,五味陈杂,死死盯住他,像是要将他整个儿看透。

    红衣血杀队在他之后也纷纷踏上屋顶,那人身形微微一闪,惊鸿一现,以令他们感到无比恐惧的速度,一晃消失,再无踪迹!

    楚少秋放下手来,面沉如水,视线却不自主向着柳王府中的某一处地方飘去。

    那个人,那双眼睛……

第十一章 欲掌风云

    流言可畏,传扬如风。

    柳家公子顽劣不堪造就,被大楚国最有名望的孟先生赶出皇家学府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地传遍了大街小巷,柳云狂这三个字从这一天开始,在楚京之内大大的有名了起来。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云狂却是好梦正酣,扯着被子一直捂到日上三竿方才惺忪着睡眼爬起来,如果不是魏婆婆带来太子殿下来访的消息,她真想再睡一会儿。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夜之间,整个世界仿佛完全颠覆了,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成了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天下百姓仿佛都生活在一个谎言之中,众多英雄紧盯皇帝眼红,却不知道皇权背后居然还有一只极大的幕后黑手。

    这个世界中站在最高点的竟然不是皇权,而是九大世家,他们独掌天下武学,再加上那个朦胧的百年之约,这让云狂不得不理清思绪,静下心,把听到的消息回忆一番,好好地想了整整一晚。

    难怪这么多年她也未见过一个“武林高手”,想不到这个世界竟然这样的奇特,如此一来,脑中拥有着百家武学秘籍的自己便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这个消息一旦走漏,自己必然会成为其余八大世家的公敌。

    幸好父亲和爷爷在她出生之前就废去了功力,否则自己的秘密恐怕便保不住了,云狂暗自庆幸,也丝毫没有责怪那二位的意思。

    有时候谎言也是迫不得已,英俊爹爹对美貌娘亲的感情,云狂看在眼里,明白在心。正如娘亲也对爹爹撒了个大谎,就是自己的女扮男装,爹爹和爷爷因为宗门压力,不得已地带着一张面具,已经够辛苦了,她没有任何理由责怪他们的欺瞒。

    只不过,既然她发现了这个惊天之秘,而且又牵扯上楚少秋,她就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以自己脑中所拥武学,创造出一批高手,打下一片自己的势力应当不是难事,十年足够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为了家族,为了在意的人,也为了自己的骄傲和永不低头的决心,十年之后,必要在九大世家面前一掀风云。

    策马跃沧漠,谈笑睨王侯。

    或许之前她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但时势摆在那里,身为柳字世家“少主”怎样也脱不出这个漩涡,倒不如坦然面对,云狂不是个被动的人。

    梳妆完毕,看看铜镜,比起昨日,那钟灵神秀的小人儿眼里多了奕奕神采,精神抖擞,迷惘敛得一干二净,犹如天赐神人,满意一笑,方才再一次将自己涂抹成一个粉面公子。

    柳王府西面是一片梅林,梅林之内设一安静书房,身在其中梅香四溢,神清气爽。绝色少年低眉伏案,丝丝如墨黑发落到桌上,如锦如缎。他下笔如注,一双清眸含着淡淡笑意,不过一会儿一幅傲然挺立的傲雪寒梅已跃然纸上。

    云狂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瞧见他俊美无铸的侧面,那双桃花眼里泛着温润色彩在转向她时更为柔和,清秀挺拔的身姿比之昨日更加淡雅,肌肤雪白,整个人透明了似的,完全就一个世俗中的谪仙,随时可能乘风而去。

    “狂弟,你来了。”他招招手,云狂不客气地一下子扑进美少年怀里,任他满眼宠溺地横抱着坐在腿上,瞥见案几上的画,眼前一亮。

    “少秋哥哥,你真像这株花儿!”云狂促狭地笑。

    楚少秋嘴皮子一抖,出了一身大汗,少有地瞪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哭笑不得:“小鬼头,有你这么形容一个男人的?”他就是涵养再好也是男人,怎能容忍被不伦不类地当成女子来形容。

    “我不是说外表,我是说气质,少秋哥哥,你身上的气息,云狂好喜欢。”美少年连瞪眼的模样也赏心悦目,云狂慵懒眯眼,躺在他胳膊肘里欣赏他的俊颜,口中一本正经地反驳着,心中却在为他疼惜。

    他今天面色特别苍白,气血低迷得可怕,应该是经历过了那个什么宗门血誓,全身的冰寒之气虽然收敛却仍有外泄,明显是功力大涨还控制不当的阶段,可带价是相当高昂的。云狂知道,楚少秋外表温润,内心却极为高傲,让他终身受制于一个人,等同于那个人的奴隶,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算自己“不知道”,就算自己一生都不动用那个权力去命令他什么,那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也不会因此消失,而他还能这样轻浅笑着,以如此纯净的心境画下这株傲雪寒梅。

    这个男子,本身就是一株冰雪中傲然而立的美丽寒梅啊!

    “云狂弟弟身上的气息,也这十几年来,是我最喜欢的。”欣喜凝视了她一会儿,楚少秋的眼中虽有探究,终是什么也不问,淡淡一笑,捏捏她的小脸,不知道从哪儿顺手拿出厚厚的书本。

    “既然来了,就该上课了。”

    “上课?”云狂一瞧那本厚到她想吐血的书,双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小小的脸扭曲了一下,笑容极为尴尬:“少秋哥哥,那个……我……”天啊,杀了她吧,难道上辈子受了那么多老师的摧残,这辈子还要继续?

    “哈哈哈哈……”云狂难得一见的苦瓜脸,让美少年忍俊不禁放声大笑,手中书本也扔到一边,笑完了,那双桃花眼才对她眨了眨,颇有深意地说:“小鬼头,骗你的,我知道没这个必要。”

    好哇!原来是在戏弄她!神仙公子也有这种癖好?云狂小小掉下一滴汗。

    “少秋哥哥,家里好闷,我想出去走走,又怕爹爹和娘亲不答应。”云狂提出了自己的目的,既然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不到外面去不行,她总不能每天晚上穿个夜行衣出去晃悠,夜里能做的事情也实在太少。

    “好,我带你去,你想去哪儿?”宠溺地看着她,楚少秋一口答应下来。

    “恩……妓院,赌场,这两个你随便挑一个吧……”云狂很豪迈地一挥手。

    “……”很显然的,天边落下一道惊雷,把我们的楚大公子雷焦了。

    很快,一大一小两个抢眼人物便走在了楚京大街上,白衣的楚少秋风度翩翩,同样白衣的云狂则是俊俏十足,这一组合的出现立刻招徕了众多女人的视线,两人所到之处街头巷尾一片议论纷纷。

    “好漂亮的公子!究竟是谁家少年郎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好可爱的孩子!这又是那家的娃娃,真让人想上去亲一口……”

    “呀,那个公子在看我呢!”

    “你就吹吧,他明明对我笑呢!”

    两个女人争执不休,却突然听见一个温和声音问道:“二位姑娘,请问,这楚京最大的赌坊在哪儿?”

    两女抬起头来,顿时被美少年的清雅笑容迷得七荤八素,愣愣地结结巴巴答道:“往……往那边走……”

    “谢谢姑娘。”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两名女子差点儿喷鼻血了。

    顺着女子指的方向,云狂和楚少秋二人探了过去,云狂紧紧握着楚少秋胳膊,想着方才那些女人的反应,偷笑不止,少秋哥哥你真是个祸水!

    妓院的提议遭到楚少秋强烈反对,也就只能去赌坊了。

    不过二人都是平日里不常出门的主儿,身边也没有什么仆人,只好一路磕磕碰碰问着过来,好在那地方并不偏僻,开在楚京一个还算繁华的闹市区,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满面猪油的汉子,两个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子弟往门口一站,顿时显得不伦不类。

    金字招牌高高挂在头顶——长乐赌坊。

    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云狂哼哼一声,嚣张至极地把扇子“啪!”地一张,小胳膊一挥,发挥义勇军大无畏精神:“我们走!”

    楚少秋见他兴致高昂,大步流星,只得苦笑着将临阵退缩的念头打消,一脸认命地跟了进去。

第十二章 赌坊闹事

    长乐赌坊无愧京城第一赌坊,整个排场极为浩大,占地百余平米,四围人流攒动,一张张八仙桌旁堵得水泄不通,呼吼震天,骇人听闻。

    “大大大!”

    “小小小!”

    “开啦开啦……”

    “哎呀!”

    此类吼声不绝于耳,气氛那叫一个浓烈。

    云狂趾高气昂两眼望天地走进来,一瞄四周,硕大赌场竟然只有两种赌博方式,不禁啼笑皆非,这些古人真好糊弄,这样无趣的赌博方式也能玩得津津有味,不过赌博只是寻求那一瞬的刺激快感,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自然不能和那些现代“赌王”相提并论。

    楚少秋皱了皱秀挺的眉,对周围的环境很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子里,他身上的脱俗气质也一点儿没被掩盖住,很容易便引来了众人注意,这纤尘不染俊美无铸翩翩公子的形象,怎能不叫人嫉妒?

    “臭小子!滚开!没看见本公子回来了吗?”细长的尖锐得简直像个太监似的声音喝道,那语气中浓浓的嫉妒轻蔑之意毫不掩饰,云狂一听便知道来了个“大户”,顿时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她正愁全是散户没办法凑钱呢,老天就白送了这么一个大礼来。

    这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宰了绝对不白宰,既然你要送银子给我我肯定满足你!云狂黑眼珠骨碌碌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二人回头一瞧,门外那一脸厌恶之色,油头粉面的二世祖形象便映入眼中,那少年看似和楚少秋差不多大,约莫十三四岁,走路一步三摇,一双贼眼不怀好意地死盯着楚少秋,嫉妒之色溢于言表,身后还跟着一群彪壮汉子,都是龟奴打扮。

    云狂一看就乐了,和自己脑中的“肥羊”形象简直一模一样啊!

    楚少秋仿佛没有看见他的挑衅目光,淡淡挑眉,清雅一笑,眉目间却凭的透出三分讥诮嘲弄,故作疑惑道:“公子?哪家公子?在下怎么没有瞧见?”

    “你,你家公子我在这里!你不长眼的吗?”贼眼少年一听,气急败坏拍拍实在不太结实的胸脯吼道,对楚少秋的无视愤怒不已。

    “你也算得上公子?”露出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楚少秋扼脉大叹,满面惊奇:“唉,难道这世道真的是变了?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居然也称起公子来了……”语声一顿,他随即又露出一个愤怒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以后谁要是再用这词儿形容我,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居然将我和这种东西相提并论……”

    “你你你……你说谁是这种东西!”贼眼少年何曾受过这等辱骂,只气得鼻孔冒烟,口齿不清。

    “我说你是这种东西啊。”楚少秋一脸理所当然地指了指他,扇子“啪!”地一合,好像灵光一现,眼露清明,恍然大悟:“早说嘛,原来这位公子你觉得,你不是个东西啊!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放屁!本公子当然是……臭小子,你……”话说到一半,跳脚的贼眼少年突然大彻大悟,恍然惊觉这句话怎么说都说不通,怎么说都是自己吃亏,当下憋得满脸通红,成了一只煮熟的龙虾。

    堂内众人看见两个大户人家少爷冲突起来,早就纷纷呈看戏姿态,此时闻言一愣,顿时就是一阵哄堂大笑,连云狂也忍不住目露诧异,捧腹颤抖,笑到差点儿崩溃。

    没想到啊!原以为少秋哥哥只是精明呢,谁知道发起狠来,言辞之犀利居然丝毫不比她差,损人的方式也与她不相伯仲,而他现在还是一副风度翩翩波澜不惊无辜至极的文雅模样,好像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恩,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勃然大怒的贼眼少年用斗鸡的眼神狠瞪着楚少秋,身后的龟奴们见自家少爷吃亏,急忙展示起自己的“本事”,挥舞着手头的青黑鞭子,叫骂起来。

    “不准笑!不准笑!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臭小子,有没有搞错,你这样子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长乐赌坊,你可知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嘛?”

    “哼哼,这是司徒丞相的产业,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司徒丞相!知道厉害了吧?我们小少爷可就是司徒老爷最疼爱的孙子,司徒白雷,这里就是小少爷的地盘!只要小少爷一声令下,管你家里有几个侍郎几个尚书,都别想走出我们这赌坊!”

    “小子,快快给我们家少爷磕头认错,兴许我们少爷会网开一面,绕你一命!否则,哼哼!”

    汉子们一顿叫唤,赌坊里顿时跑出来一群凶神恶煞面罩寒霜的打手,个个手持木棍,将云狂和楚少秋二人围在中央,那些赌客惊得纷纷让出了一条大道,一个敢笑的都没了。

    天啊,这油头粉面的小孩竟然这么大来头,司徒楠的孙子!这可是不得了的人物!

    起哄的声音纷纷扰扰,看着周围因他而渐渐安静下来,司徒白雷的成就感正在无限飙升,然而下一刻就突然被一个张狂肆意的笑声给打断了。

    “哈哈哈哈!司徒败类?好名字,好名字,太贴切了,好一个败类啊!哈哈哈哈哈……”

    该死的!是谁!哪个不要命的混蛋敢笑他!司徒白雷当场红了眼睛,恶狠狠搜索起来,云狂小小的身子终于被众人注意到了。

    云狂可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快笑抽了,这司徒败类的父母太有才了,居然能取出这么剽悍的名字来,想不让人发笑都不行啊。

    赌坊中人一听这种歪曲解释,险些又一次笑得人仰马翻,不过碍于司徒家族的声望,倒没有人再敢笑同云狂一样出声,个个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

    “小毛头,你敢笑我!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司徒白雷额上青筋乱蹦,眼神一凶,四周的打手纷纷靠近,直将云狂二人周围堵得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哦,不就是一头小羊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云狂不可一世地翻翻朝天眼,鼻孔里哼了一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心中却是笑得天翻地覆。

    这赌坊竟然是司徒家的产业,好啊好啊!天赐良机不可错过!今天不闹得你们血本无回,我柳云狂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围观众人皆尽绝倒,堂堂国舅手握重权的司徒浩澜居然被说成“一只小羊”,如果他都是羊,那世界上还有狼吗?

    “你敢侮辱我爹爹!”可怜的司徒败类同学,已经气得脑充血了,随手操起一根棍子就要打过去,但马上就被一旁见势不好的管家给拦住了。

    “小少爷,你别冲动,这儿这么多人,难免走漏风声,老爷要是知道你闹事,又要罚你几天呆在房里不让你出门了。”

    管家向宇可不是司徒白雷,在丞相府呆了许多年,看人的眼光相当毒辣,云狂和楚少秋这一身打扮全是上好的轻罗锦,那小人儿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和自家少爷如出一辙。他身上的束发玉簪,腰间流苏玉佩都不是一般达官贵人可以买到的,加上那张狂口气,断不是普通的权贵,在弄清楚人家门户之前,这棍子绝对打不得!

    “这位小公子,敢问令尊是谁?”向宇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云狂哼哼一声,鼻孔朝天,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似的,竟然不答话,向宇碰了个大钉子,头疼起来,这放也不是,围着也不是,该如何是好?

    司徒白雷很怕爹,恨恨放下了棍子,见她如此嚣张,顿时又不甘心了,上前几步,口水漫天喷洒:“你又是哪家的小兔崽子?你爹爹又是哪个?有我爹爹厉害吗?哼,别不敢吱声啊!刚刚还那么嚣张,现在当乌龟了?”

    小身板子一挺,云狂反瞪回去,满面轻蔑不屑地说道:“那你敢不敢和少爷打个赌?让大家评评,要是我爹爹更厉害,你就是乌龟!”

    “赌就赌,公子我还怕你不成!有种你就说啊!”

    两个同样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掳袖子擦拳头,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直叫观众们汗颜。

    旁边的楚少秋带着笑意无奈地摇摇头,这小鬼头,又要开始咯!可怜的人,已经上了贼船还没有自觉,他突然有些同情脸红脖子粗的司徒白雷了。

第十三章 豪赌开炉

    长乐赌坊大气的金字牌匾下,一大一小两个小鬼互相死死瞪着眼睛,一个踮着脚,一个矮着身子,均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不将眼珠子瞪出来便不甘心似的。

    云狂秀气的小脸红红的,叉着腰,狠狠拍拍衣袖,一撇红润润的小嘴,小手一指,将嚣张二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狗眼看人低的奶娃娃!牙齿都还没张齐就出来乱逛,也不怕被人口贩子掳了去!告诉你吧,少爷我就是柳贤王府第一少公子,小王爷柳云狂是也!大名鼎鼎的柳贤王柳剑就是我爹爹,小乌龟,还不快给本少爷下跪行礼,磕头赔罪?”

    听闻此言,所有人顿时都是一阵巨汗,对这个俊俏十足却横行霸道的小孩儿一阵无语,司徒白雷更是被这尖酸刻薄堵得一口气走岔,险些没有当场被气晕过去。

    有没有搞错!你好意思说别人是奶娃娃?人家是奶牙没有长齐,你根本就是还没长吧,这小家伙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可见其行事的乖张程度已经到了一个境界!

    不过此时谁敢反驳这小煞星的话,柳贤王三字一出,大街上人人自危,落针可闻。

    众人此时看云狂的目光都添了几分原来如此的味道,柳贤王府少公子顽劣不堪被孟大先生赶出学堂的消息今天街上传得沸沸扬扬,原本人们还不信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能有多大脾气,如今一看,不由得纷纷感叹,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这未来的楚京一害,可见一斑!

    来头一抛出来,向宇就觉得事情不妙,心中连连叫苦,怎地柳家小公子就跑到自己的地头上来了呢?这位小瘟神倒还真的打不得骂不得,可自家少爷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连忙给旁边一个下人打了眼色,那人赶紧冲入人群,回府寻找有分量的大人前来镇场子去了。

    大街上早就被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一双双眼睛落在两个化作焦点的小孩身上,看得津津有味,柳家和司徒家向来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这两位少豪门少公子一对上,当真是天雷勾动地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派胡言!你才是乌龟!你是柳家公子,难道少爷我就不是司徒家公子了?我看你爹爹未必就比我爹爹厉害!”司徒白雷好容易才喘过气,立马张口驳斥,他也是堂堂一家少爷,要他下跪行礼磕头赔罪?亏这小子想得出来!

    “我爹爹统领三军,威震天下!”

    “我爹爹主掌六部,权倾朝野!”

    “我爹爹英俊潇洒!”

    “我爹爹才华横溢!”

    “我爹爹厉害!”

    “我爹爹才厉害!”

    “好了好了!”瞧云狂那可爱的小样儿,楚少秋在一旁几乎笑破了肚子,装模作样出来打圆场,拉开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你们不是要别人来评判吗,怎么自己争论起来了?”

    司徒白雷恍然大悟,随手从赌坊里扯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看不清楚面貌十一二岁的少年来,问道:“你来评评看,到底谁爹爹更厉害?可要公正地说,要是你敢歪曲事实,哼哼……”

    云狂不说话,却比说话更有魄力,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往那人身上一盯,简直像是要在他身上开出几个洞似的。

    被这两个恶煞盯住,恐怕谁都会牙关打颤,不知所云,可是那脏兮兮的少年却做出一个凝视的动作,一双透着疲惫却闪着缕缕精明的眼睛眨了眨,略带低哑的声音有条不紊:“小人认为……柳贤王和司徒国舅,一文一武,各有所长,都是大英雄,大豪杰,难以比较。如果非要比较一番,论到名声,也应当是不相伯仲,不分高下的。”

    咦?云狂有些震惊地眯上了眼,仔细打量起这个落魄少年。

    面对两个世家“纨绔子”,这般沉着冷静,毫不畏惧,至少表面上波澜不惊,这心境实在不是一个少年理当拥有的。而且这少年说话太有艺术性,将两家人家各自吹嘘一番,然后言道不相伯仲,两家都不得罪,瞧这谈吐措辞,丝毫不乱,还是个读过书的。

    虽说按理来说是柳贤王名声浩大一些,云狂却不计较了,她对这个少年留上了心,瞧瞧他面目憔悴,骨瘦如柴的模样,难得动了恻隐之心,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他,慢吞吞道:“说的不错,看样子是个明白道理的,少爷给你点赏钱。”

    司徒白雷虽然素来张扬,却也依稀明白柳贤王名声更大,见有了个台阶,急忙也吩咐家丁赏给少年一些银子,生怕自己看起来比云狂小气了似的。

    少年毫不推却,目露喜色接过银子,眼眸漾起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感激,盯住云狂粉雕玉琢的小个子,凑近之时传过去一句:“谢谢。”这声音犹如一块磁石,低魅喑哑,相当的好听,云狂心中一笑,果然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不过她此时没时间去和他“沟通了解”。

    “这场不分胜负,我看我们还有必要再比一场,一较高下,小娃娃,你敢不敢?”眼睛一挑头一昂,云狂气哼哼不死不休地狂傲提议道,眼底却掠过一抹狡猾的光泽。

    “比就比,你要比什么,少爷我都奉陪到底!”不出所料,司徒白雷心里想要扳回一局,正大光明将这个对手踩在脚下,完全沉不住气,一下子就咬上了诱饵。

    “既然你开的是赌坊,我们是赌客,倒不如,你来做庄,我们就玩玩如何?”云狂手中扇子一张,遮住了半个脸,阴险的笑容掩盖得可称完美。

    “哈哈!你这小鬼也会赌?你知道怎么摇骰子嘛?小心输得只剩一条内裤!”司徒白雷嘲笑道,眼里全是轻视。

    “哼,你要是有本事让我输得只剩一条内裤,我就向你磕头赔礼,叫你一声爷爷。”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云狂扔出一记重磅炸弹。

    “哈哈,我看你这声爷爷是叫定了!向管家,摆桌子!少爷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鬼!”司徒白雷得意洋洋,笑得极为灿烂,他看来,云狂身上带的银子再多,和赌坊的资产也是根本没办法比的,就算她几把运气不错,可赌博这个东西,向来庄家胜得多,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输得精光,这几乎肯定是一边倒的局势。

    见楚少秋清眸中也漾起了担忧之色,云狂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咬耳朵轻笑:“少秋哥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楚少秋被她口中热气吹弄得心头痒痒的,揉了揉她粉嫩的脸,几乎忍不住想亲她一记,忧虑也不翼而飞了。这小鬼,精着呢,没有绝对的把握,她必定不会做。

    四张八仙大桌被拼凑到一起,猩红崭新桌布往上面一盖,两边做的是剑拔弩张的两个世家公子,面前放着六个骰子,一个骰盅,旁边放着自己的赌注,司徒白雷那方摞了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反观云狂这边却是散散碎碎,加起来不到十两,可怜之极。

    四围挤满了人流,排场好不热闹。

    这边开了一个赌局,场子里又是一个赌局,赌的是这两位少爷谁会赢,目前,云狂的赔率比起司徒白雷高出一倍多,毕竟谁也不会认为这样一个小娃娃真的会懂什么摇骰子。

    云狂目光一扫,便注意到,方才那个脏兮兮的少年也挤到了里面,深思一会儿,便将所有拿到的赏钱堆到云狂的一边,她在扇子后露出一个笑容,这小子,眼力过人,胆识过人,是块好材料!

    “我们今天就赌大小,一赔三,我坐庄,谁摇的大就是谁赢,听懂没有?”

    “败类公子,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还是先摇骰子吧,长者优先,可别说我没让着你!”云狂嚣张地哼哼道,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把桌上所有的银子推了出去,狂妄得让人心惊,对司徒白雷的讽刺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司徒白雷奸险一笑,对旁边吩咐一声,一名赌徒走上前来,抓起骰盅便摇,顿时引来一阵哗然。骰子落定,一开,众人一瞧,竟然有四枚是六,两枚分别为三,五,这码数已经让押了云狂一方的人纷纷哀叹起来,对面找了个行家来,这无异于输定了啊!

    “你这算什么本事!这是你自己赌博吗?”众人纷纷叫骂。

    “叫什么!有人规定不许人代劳吗?这里是本少爷的场子,本少爷爱叫谁来就叫谁来!”司徒白雷满面得意,对着云狂挑衅道:“小乌龟,你输了吧!还不乖乖叫我一声爷爷!”

    “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赢的就是你?”云狂脸上的笑意越发分明,小脸上没有一点儿惧怕,白如嫩藕的手一扬,骰盅握到手中,飞快一罩,叮叮咚咚一阵脆响,几乎快得让人没有看清她的出手,“砰!”地便盖到了桌上。

    对面的赌徒目光中已露出了无比的惊骇,从声音听来,这分明是绝对的行家才能摇得出的手法,对力道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根本无法用听骰法分辨其中点数究竟如何,这……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连奶都没断的小鬼摇得出的?这难道是偶然?

    众人的目光死死盯住她手中的骰盅,只见那白嫩小手一掀……

第十四章 输得精光

    四下里一片安静,死死盯住揭开的骰盅,人人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安静了,唯余云狂粉嫩小脸上笑眯眯的,发出懒散张扬的声音:“六六大顺!”

    六六大顺!真的是六六大顺!

    桌上六个骰子,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全部六字向上,排列整齐,分毫不乱,感觉就像是被人一粒一粒摆在那儿似的。

    沉默之后,四周顷刻爆出一阵震惊哗然,纷纷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也太扯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应该骰盅都拿不稳的小不点居然真的摇出了六六大顺来!这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

    对面有些门道的赌徒却是心中咯噔一声,掌心沁出了冷汗。

    “这……这不可能!”司徒白雷瞪直了眼睛,喃喃自语,蓦地暴跳而起:“再来!这次赌小!”

    “怕你不成?”再次将所有资产推上,云狂摇头晃脑胸有成竹地淡淡笑道。

    赌徒咬咬牙,噼里啪啦卖力工作,总算是摇出了六个一点,司徒白雷一口气喘过来,正要得意吹嘘一番,却瞧见云狂那边也紧跟着翻了骰盅,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顿时又是脸上一片刷白。

    “六和归一!”

    懒洋洋的声音仿佛是一道催命符,六个骰子成一道擎天柱的形式,只有最上面的一点红点异常鲜艳。

    全场再次震惊!传说中的六和归一!天啊,京城里还有人能够摇出这样的点数吗?

    所有人看云狂的目光都像是在看怪物了,心中暗道,这次司徒家族怕是要倒大霉了。

    “我不信!我不信!再来,比谁的数字靠中!”司徒白雷额头青筋暴起,吃了苍蝇般地咆哮着,怎样也无法忍受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瞬间美梦就被打得粉碎,这滋味的确不太好受。

    眼底闪过一缕嘲弄,云狂心说,小子,你就省省吧,跟我斗,你还不够格啊!好歹我有段时间混过黑,为了弄钱,赌术也下过真功夫,摇骰子还输给你,我去撞墙算了。

    “朝三暮四!”

    “八仙过海!”

    …………

    “还不乖乖认输?”云狂挑衅扬眉,得意地指指身旁的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

    “我还有钱,不算输!”对面暴跳如雷的某人全不顾管家反对,呼喊着叫人从赌场后方取了一大叠厚厚的银票,陷入了赌瘾之中,再加上对面的人时不时一阵刺激,神仙也把持不住。

    “这次堵番摊,赔率一比六,你敢吗?”司徒白雷恨恨想着,不经由她亲手操作就没问题,番摊完全是赌运气,这次一定要让她乖乖认输!他就不信她运气会好到那种地步!

    “放马过来!”目中无人地豪迈一挥手,云狂低眉暗笑,真是个白痴,不知道我会数摊的么?黑子总共一百枚,桌上的那一堆我看一眼便知道多少,盖住的自然也就清楚了,除以六的余数就是答案,这么简单的算术题能难倒我?古人诚可欺也!

    “一二三四五输定了!”

    “一定开二!”

    “就是四了!”

    随着一声声懒洋洋的笑语,颤抖的手交出的银票越来越多。

    ……………

    收到消息的司徒浩澜带着女儿急匆匆回到赌坊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场子里一片沉寂,司徒白雷不知何时已经委顿在椅子里,目光呆滞,右手边的大堆银子此时空空如也,反观云狂这边,白花花的纹银堆得简直像小山,下方还有一叠厚厚银票。

    人挤人的赌场,此时居然毫无声息,落针可闻,每个人望着那秀气的小人儿的眼中都透着浓浓的骇然。

    行家!绝对的行家!

    这小鬼莫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赌术了?居然百发百中无一失手!番摊也是无一失算!惊骇同时也纷纷露出一脸明白之色,怪不得他不学无术了,都在练这种东西,哪里还会去学习诗书?果然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云狂一副大少爷模样,手里悠闲地握着一张房契,勾在楚少秋怀里,二人窃窃私语,频频轻笑,全然不觉这姿势在众人眼中有多暧昧。

    “治了小的,老的来了哦!”楚少秋开玩笑似的说道,宠溺无奈地捏捏她的小鼻子,棱角分明的唇微微上翘,心情似乎从没这么好过。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鬼整一个鬼精灵!真不知她这手赌技是和谁学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她是云狂,这就够了。

    “我才不怕呢,有少秋哥哥在,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嘛?”云狂一双水灵的眼睛扑闪扑闪瞧着他,有恃无恐笃定笑道。

    这完全的信赖和依赖让楚少秋心间柔软处似被什么撞了一下,绝色面容上露出极为温柔的笑意,是啊,他说过,要护她一生,有她现在这一句话,付出再多也值得。

    “那是当然!”话一脱口,楚少秋就有点儿小后悔,因为他看见了云狂眼里的狡猾之色。

    “少秋哥哥,你最好了!”美少年的温柔映得那张绝色的脸愈发漂亮,云狂不禁色心大起,嘿嘿坏笑,很迅速地抱住他的脖子,“啪!”地在他脸上响亮地一吻,光明正大吃豆腐。

    周围众人原本只是有些暧昧古怪地看着他们,这一下可真是惊爆,忍不住嘴巴齐齐大张,楚大公子顿时欲哭无泪,这小坏包!连他也坑了!

    司徒浩澜虽然对背对着他光明正大“亲热”的两个身影很疑惑,可此时他却没有功夫去管这些,看到向宇颤巍巍走过来的身影,不知怎的,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脊背上升起。

    “老爷……完了……全完了……”

    向宇哭着脸,指着中间那拼凑起来的一张大桌:“输光了!输光了啊!”

    “什么输光了!你把话说清楚!”司徒浩澜听见这话,一看自己神情呆滞的儿子,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重。

    “少爷……少爷不听我们劝告,把赌坊里所有的钱都输得精光,包括这个长乐赌坊都……都输给了人家!”

    什么?全都输得精光了?

    司徒浩澜一听,差点儿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个混账不孝的败家子!难道不知道长乐赌坊有多重要吗?

    且不说整个赌坊光是现银就有几百万两,这长乐赌坊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摇钱树,每天进账不计其数,又兼做家族收集情报之所,可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据点,居然在一刻工夫之间,就这样被输光了?

    “谁赢的?是你们?”司徒浩澜沉声问道,目光却已经瞥上了楚少秋和云狂的后背,眼里的冷酷杀意几乎已经遏制不住。

    两个有断袖之癖的小子!敢赢我司徒家的钱?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你以为赢了就能那么容易带走么!

    “哎哟哟,少秋哥哥,好像司徒伯伯想赖账呢!”稚嫩纯洁的清脆童音笑道。

    “怎么会呢,哥哥保证司徒大伯不是这种人,别忘了,咱们可是一家人呢。”温润如玉的语声紧接着响起,与先前那人,一搭一唱,配合无间。

    一个绝色少年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都带着一脸“友好”笑容,同时转过身子来。

    司徒浩澜顿时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神色精彩极了。

    “太……太子殿下!”

第十五章 一笔横财

    这一句有些不敢置信的称谓脱口而出,僻静的赌坊大厅瞬间响起了整齐的抽吸声,一双双圆滚滚的眼睛盯住楚少秋,目光充满了震撼和讶异,太子?这个风度翩翩的绝美少年竟然是当朝的太子?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云狂小王爷怎么对他这么客气,原来他不是小王爷的男宠啊……

    “老……老爷,那……那位是柳贤王家的云狂小王爷……”向宇缩缩脑袋,硬着头皮指了指云狂的小身子。

    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连皇帝也敢冒犯,皇帝还没把他怎么样的云狂小王爷?

    此时此刻,司徒浩澜真想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天啊!我怎么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儿子!

    狠狠瞪了一眼畏畏缩缩用眼角打量自己的儿子,司徒浩澜在心中大骂:不成器的东西!就知道给老子惹麻烦!平常惹是生非也就算了,可你在招惹之前也查清楚人家的身份好不好?现在面前这二位也是你惹得起的?柳家一脉单传,司徒家三代却有六七人,柳云狂才多大就被封了小王爷,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如今二皇子势弱,太子稳居东宫,登位是必然之事,连父亲我见到太子都要客客气气,你居然敢和太子正面冲撞?是不是嫌那颗瓜子脑袋在脖子上长的太稳了?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被抓住了一个把柄,司徒浩澜哪里还敢懈怠,当下赶紧行了一个大礼。

    无论出口无否,方才他是真的对楚少秋二人起了杀意,若是太子察觉,今后登上国君之位,不顾一切蓄意报复,司徒家的地位名望必定一落千丈!

    九大世家的确拥有超越皇权的威慑力,可是九大宗门也互有约束,不得正面以宗门势力介入皇权斗争,他们这样的世家必须依靠皇权来壮大家族声威,是以家族才会让女儿进宫,他们才会在朝为官。

    能不怕吗?在天下百姓眼里,皇权就是第一位,如果楚少秋此时要以犯上罪名砍了司徒白雷,他还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声见礼惊醒了赌场中人,连这位手握重权的国舅大人都乖乖行了大礼,谁还敢有半点疑惑?当下人人高呼“参见太子殿下!”,硕大赌厅里黑压压跪了一片,一直延伸到赌场之外好远。

    众人跪是跪了,心中却仍为了先前那一幕惊诧万分,纷纷对这个云狂小王爷的“风流”感叹不已。

    厉害厉害!这小子才多大啊,居然就懂得风月之事,利用自己讨人喜欢的外表招蜂引蝶,他竟和当朝太子是这种关系!怪不得行事张扬跋扈,端的是无法无天,原来有个这么大的靠山啊!

    楚少秋这时才体现出了身为皇家子弟的傲然之气,腰杆挺得笔直,白色华服大袖随意一挥,眼中尽是睥睨天下的轻描淡写,绝色容颜骤然放出摄人光彩,温润声音带着一抹威严,淡淡笑令:“都起来吧。”

    整个场中,只有云狂挽着他的胳膊,他也紧紧牵着她的小手,不让她下跪。

    明眸内映着少年出色的模样,霎那间心房悸动了一下,云狂吐舌暗笑,少秋哥哥你别怪我乱形容哦,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比那花儿还要美呢。

    楚少秋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无奈地笑瞪云狂一眼,小坏包!明天这楚京之内恐怕就要争相传闻我堂堂太子有断袖之癖,我一世英名全毁在你手上了还不够?你又在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

    云狂无辜地眨眨眼,纯洁得让人想上去亲一口,人家哪有!

    司徒浩澜等人稀稀落落站起来,正好瞧见太子殿下与云狂之间的“眉来眼去”,不由得一阵恶寒,如果面前另外一人不是两个骂不起的人物,恐怕就该破口大骂世风日下了。

    “司徒伯伯,你我两家也算世交,我就斗胆叫您一声伯伯,小侄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不过,请容小侄解释一下。”悦耳的稚嫩童音响起,云狂用一副高山仰止的目光“崇敬”地瞧着司徒浩澜,一张小脸上满是严肃正经。

    “我和少秋哥哥并非执意要找您麻烦,也完全不知道赌坊是司徒家产业,只是令公子实在太过嚣张,当众辱骂我少秋哥哥,要少秋哥哥给他让道,还说少秋哥哥不长眼睛,小侄一时气愤这才和令公子起了冲突,摆下赌局。至于这赌坊的钱财乃至房契,全都是小侄光明正大赢回来的。小侄中途也觉得不妥,劝说令公子认输罢手,可是令公子偏偏不肯,非要与小侄继续赌那番摊,小侄无奈,只好应允,赌博途中全由贵赌坊人手控制,小侄绝不可能出千,这两点,在场各位无论是谁都可以作证,小侄知道此番对您实在不敬,却又不知该如何善了,只得待您回来,希望亲手将赢得的银子房契如数归还,司徒伯伯还请您不要计较小侄顽劣,银子都在这儿,小侄双手奉上!还请司徒伯伯笑纳!原谅小侄!”

    云狂这番话的态度,那叫一个陈恳动人,一口一个小侄,何等彬彬有礼,恭敬有加,闻者都要被她的“善行”所感动了,几乎让人怀疑之前那嚣张跋扈的与这个是不是同一个人,司徒浩澜耳朵里听来,却愣是险些没有被她给气死!

    司徒浩澜是何等人物?比起云狂的英俊老爹柳剑心机深沉了百倍不止,哪能听不出这一番话中的种种问题?

    这小鬼所言看似谦让,实际却步步针对司徒白雷,几乎把错误一股脑儿全都推倒了他的身上。

    他是个老成精的人,一进场子心中就有数,哪能不知道大概发生的事情?或许自己儿子有错,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规规矩矩我儿子能和你起冲突吗?她只义愤填膺地说司徒白雷辱骂楚少秋的话,却不说楚少秋也骂了司徒白雷,不过人家楚少秋是太子,是司徒白雷骂不起的人物,她不说,委实有理得很——难道你要我冒犯太子不成?

    对于赌博,开赌场的司徒浩澜就更明白了,一个人赌瘾若是发作,拼上了一口气,不输到倾家荡产哪里停的下来?你劝我儿子罢手?这跟撩拨他有什么区别?可是这一点,他还是无法反驳——人家云狂赢得是光明正大!全场可以作证她没有出千,加上小鬼之间的意气之争,赌场之上自然是要无所不用其极的。

    最让司徒浩澜想喷血的是,这小鬼!居然于众目睽睽之下说要还钱给自己,明摆了埋汰人啊!试问他堂堂国舅,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是开赌场的东家,被一个七岁大的小鬼光明正大赢了赌局,然后却又和他把钱拿回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信誉扫地嘛!

    真要是把钱拿回来,不出一天楚京上下便会人尽皆知,啊呀呀,司徒家堂堂楚京两大支柱之一,输了钱给柳家公子居然赖账!他司徒家以后面子往哪搁?

    这小鬼这番话一说,这笔银子和这长乐赌坊,他不但不能拿回来,还得慈祥和蔼,好言好语地送给她。加上旁边有太子威慑,这亏,不但要吃,还得笑脸迎人,欢欢喜喜地吃,打落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司徒浩澜权倾朝野极为精明,一生也未尝过几次这种憋屈的滋味,如今却被一个小鬼堵得如此彻底,不留余地,所以他几乎是差点儿被气得当场晕过去。

    目光落到旁边雅如谪仙的楚少秋身上,司徒浩澜像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往日里不喜表现的太子,心中恍悟,怪不得楚隆会输给他,这简直就是一只小狐狸精!

    在他看来,柳云狂不过一个七岁大的小娃娃,再聪明也从未经历过大事,哪里会有这种深沉心机,这种可怕智谋?而楚少秋就不同了,皇后柳西月手段素来狠辣目光犀利,楚少秋在深宫长大,这些东西耳濡目染,哪能不懂?所以此番言论,必定是太子教给云狂的,好一个太子,居然连我也不是对手!以前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啊!

    可怜的楚少秋瞥见司徒浩澜投过来的目光,心中苦笑,又替这个小鬼背了一次黑锅,他现在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总算是平静下来的司徒浩澜也只得挤出慈祥的笑意:“小王爷说什么傻话呢,这区区数目难道我司徒府还放在心上,你就放心拿去当点儿零花钱吧,前几天家父还和我说长乐赌坊太过乌烟瘴气,需要处理,小王爷既然赢了,就送与小王爷做个游玩之所。”

    “这……这不太好吧?”云狂纳纳地眨眨眼,装模作样推辞着。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小王爷就是这里的主人!”

    “可是……可是……”

    “就当帮伯父一个忙吧,伯父真的不想要这个赌坊了。”说着这句话,司徒浩澜这样沉稳的人物也忍不住喘粗气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在滴血。

    “那,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云狂苦着一张脸,这模样,简直让观众几欲抓狂,这还是赢钱的嘛?怎么倒像是司徒浩澜赢了她的钱……

    “既然如此那小王爷请慢慢玩,我们就此告辞。”司徒浩澜好不容易强装一张笑脸把话说干净,只觉得这绝对是此生打过的最累的一场心理战,连连叫上自己的家丁,带上司徒白雷,飞快走出门去,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云狂和楚少秋相互看看,再瞧了瞧桌上那堆银山和大把银票,差点儿双双爆笑出声。

    好大一笔横财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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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狂介绍:
全名《绝色红颜倾尽天下——柳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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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狂,当世九大世家之一的柳家独子
翩翩公子,俊美不凡,风流天下,招蜂引蝶,所到之处人人避而远之,是为楚京第一纨绔子弟也
可是谁知道,此等不求上进的纨绔少年,实际却是个令人惊叹的超级天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更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武道高手
谁又知道,这一笑惊天下,纵横世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惊才艳艳的人物,竟然会是…她?
世间风华尽在手,风云天下第一人!
一袭白衣,墨发飞扬
回眸一笑,问,天下男子,谁能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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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刃,冷酷狂妄,只对她一人俯首:我是你的一把刃,这把利刃永远只属于你,为你杀人为你而折!
柳翔,看轻天下,却像崇拜神一样地狂恋她:我知道爱上主人必然万劫不复,然而我却不能自已。
花梦影,一双清眸看透世间,一抹奇异浅笑荡尽天下风云:我的眼,能看穿万物,却独独看不穿你。
雷箫,天下第一世家少主,为了“他”的风采着迷而心焦: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一个男人,更不该爱上一个劲敌,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你……
咳咳,还有的暂时不罗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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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女尊,一女N男,各种类型美男多多
世界观自行塑造,类似玄幻背景,并非皇权至上
本人乃大女子主义者决不虐女主,女主几乎无敌,出尽风头,书中明争暗斗,YY无限,看腻了虐恋就进来瞧瞧本人新作吧~
云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