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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行烈     云狂txt下载     云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大楚换天

    龙洲大陆历987年冬,大楚皇宫遭受了一次毁灭性的大劫!楚国皇室男丁凋零,一片凄惨。

    从皇帝楚奕到所有皇子,皇室男丁无一幸免。

    从太子寝宫前到各个皇子居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太子楚少秋重伤不愈,从此长睡不醒,二皇子楚隆全身骨节寸寸碎裂,精神错乱,变成了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其母贵妃司徒香无故失踪。其余四子两死两傻,整个皇家血脉竟是全数消亡殆尽!楚宫之内,一夜之间,满地血腥人人自危,上上下下到处是凄厉的哭嚎声,惊天动地。

    皇帝楚奕在当日早上被人发现,呆坐龙椅之上,双目无神,面前只有一卷摊开的诏书。

    刘公公急切请来御医一瞧,竟是发现,大楚皇帝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白痴!而诏书之上则是皇上的亲笔遗命:赐封柳贤王为镇国摄政王,从此代理朝政。

    楚宫内楚奕的亲信全都死光了,刘公公一看便知自己的机会来了,心已经倒向了柳贤王。

    经过鉴定是皇帝亲笔所写,玉玺生效,早朝金殿刘公公便尖着嗓子宣读遗诏。柳剑尚在楚少秋重伤的悲痛中没有醒过来,天上突然掉下这么一块大蛋糕,差点把他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直至四座纷纷诧异而恭敬地尊称摄政王,看着他的眼神全起了变化,柳剑方才有些呆滞地登上高位,接下诏书。

    从此,柳家表面上将风光无限,势力大涨!大楚国内,明面上,再无人可与之正面对抗!

    消息传开,整个楚京乃至举国上下都是一片震惊!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可以猜测得明白,只是知道,这大楚国,换天了!

    令人费解的是,收到长公子去世消息的司徒世家竟然选择了沉默隐忍的态度,而雷门世家和花字世家两位少主也静悄悄地从楚京消失了,柳字世家如此得势,其余八大宗门却无一宗站出来说半个字。因为八宗心里各自都清楚,楚少秋是柳家的当代传人,如今一脉单传的传人重伤不醒,其实柳家所受的损失根本不比大楚皇室或是司徒世家要少,此时的柳家无疑跌落到了九大宗门的底层,谁也不曾怀疑柳家不止是一个受害者。

    东宋,西晋,南梁,北韩,燕,湘,此龙洲大陆其它六国,则是派出了各方使者,前来大楚与新的掌权者虚与委蛇,刺探明细,不过大楚镇国侯柳贤王柳剑原本就闻名天下,国家的动荡也只是一时之乱,很快就会平定下来……

    冬季的寒风还在呼啸,广洒闲庭的白雪再次积得老高,国家大变正如这头顶青天,风云难测。

    贤王府,宗祠堂内,趁着柳剑柳清被一顶大帽子扣晕于皇宫忙碌之际,云狂在此地召开了第一次任务分配的会议。

    三十六名血衣卫站成两列,眼里毫不掩饰地闪烁着露骨狂热,紧紧盯着上方那个一袭飘逸白色男装,墨发飞扬的小小身影。

    云狂今日未施脂粉,羽冠玉面,柳眉朱唇,俊美绝伦,一双黝黑瞳眸晶莹剔透仿佛清可见底,又仿佛深邃无边,整个人灵动至极,随意一个动作都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众人不由得在心中暗叹,她还不过是七岁大的孩子,已经流露出这般绝世的风华,长大之后可怎么得了!

    这些血杀卫已经听血衣诉说了自家少主的毒辣霸道的手段,干净利落的行事作风,以及如今造成的巨大效果,无一不对其再次五体投地崇拜万分,每一个人看云狂的眼神都几乎像是看着神,每一个人都相信,只要有少主在,就算是雷门世家,他们也有信心对抗!

    云狂身后,两个极为俊美的绝色少年将腰杆挺得笔直,站在她两侧,一个沉稳内敛目光清明睿智闪烁,一个一身煞气双瞳绯红冷酷冰寒,两个一身骄傲,轻视天下,除了对身侧的小小女孩。

    端坐椅上,云狂面沉如水,眸光严肃,一条一条不紧不慢地对下面发出命令。

    “血衣!”

    “属下在!”

    “我已经知道我柳家龙门算是一个杀手组织,那么从今天起,龙门事务暗地里全全交由阿刃决定,你此时是明面上的门主,一会儿将龙门的结构明细全部告诉他。以后,龙门势力一定要收敛,对外做出柳家大势已去一蹶不振的假象,在我们有足够实力以前,绝不能让雷门世家发现我们的动静,明白吗?”

    “是,少主!”对于柳刃,三十六人无一不服,光是那身冲天煞气就足够让他们胆寒,何况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真不知他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柳刃轻轻点头,望着云狂的赤红瞳眸中却显出了感动之色,龙门对于柳家是个什么样的机构他很明白,云狂如此的信任,给他如此权力,让他顿时觉得心中一片温暖,就算是立刻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阿翔!”

    “属下在!”柳翔上前忐忑应道,昨日方了解到主人的真正情况,对她更为钦佩,心里期待着她第一次给他分配的任务。

    “一个真正经得起风雨的世家,不止要有战斗力,还要有战斗来源,也就是所谓的后勤后盾,情报网络,财富等等。柳字世家基业虽不算浅薄,旗下产业却是远远不够,况且柳家的钱财虽不少,明面上的产业却都被九大宗门盯得分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从不容许自己的所有底牌暴露在光明之下……”说到这里,云狂突然一顿,深深看他一眼,后者眼露清明,光洁的下巴轻轻点了点,已经大约明白了云狂的意图。

    云狂微微一笑,眼底闪出骇人光彩,狂妄霸气地大声说道:“你的任务是给我在楚京,整个楚国,乃至整个龙洲大陆建立起一个商业情报网络。赌场,青楼,酒楼,钱庄,一样一样地开,慢慢渗透到各个国家内部,我要龙洲大陆上所有国家的重要城市都埋下我的暗桩,我要龙洲大陆上一半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到我们手里!我要足够的钱,我要庞大的情报机构,我要多如繁星的据点,十年的时间,阿翔,你能做到吗?”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冷酷狂傲的柳刃在内,统统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惊诧的目光一时间全全锁在云狂小小的身子上。

    好大的野心!好狂的目标!好个霸道的人啊!

    云狂平静淡然地微笑着,眼神异常坚定,她柳云狂从不会干那些不成气候小打小闹的事情,既然要做,就要做大票的!

    柳翔眼中幽色直闪,连连吸气,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头,目光迷离眼眶微热,从云狂的话里,他能听出这样一个大任务是如何的艰巨,何等的重要!她却毫无顾忌地交给了第一次在她手下做事的他!她竟然这样看好他!这样重用他!主人,你的知遇之恩,柳翔倾尽一生也无以为报,只愿用这一条命,为你打拼出一个你想要的世界!

    冷静沉稳地思索一番,柳翔沉声道:“属下开始需要一定的钱,还有,如此大的网络,人力也成问题,属下觉得主上若没有信得过的人力来源,这样庞大的网络,非常不切实际。”

    他没有不理智地激动到什么也不顾就应“是”,而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提出疑问,柳翔的回答让云狂非常满意,她需要的可不是那种不动脑子的热血白痴。

    赞许地点点头,云狂抬手说道:“这个问题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向我娘亲提出,让她在楚国民间募捐,用募捐钱财在楚国各地建立‘孤儿院’,专门收养各处流落街头双亲去世的孤儿,这些孤儿全都无牵无挂无父无母,我们挑选其中有根骨的聪明的出来另作培养,作为他们的再生父母,将他们从死亡里救出来的人,他们可能不效忠吗?何愁没有足够的人手?”

    柳翔等人顿时又是一番目瞪口呆,差点儿对着云狂竖起大拇指,如今才真正见识了自家“少爷”的可怕智慧,高!实在是高!

    用别人的钱做事,做了一件大“善事”,让温柔的夫人向婉儿善心得以发挥,还为柳贤王在民间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得到一群大大的民众基础,更解决了己方人力上的问题,这一箭射下来的“雕”都不知都有多少了,好处更是数不过来。

    血衣等人差点瞪着眼睛当场大吼,少主,你是不是真的是神啊?

    没等他们吼出来,云狂继续说道:“至于钱财,那所长乐赌坊从今天开始便由你经营,我赢来的百万两白银你可以随便使用。”

    “既如此,柳翔以人头担保,十年之后主人必有一个全龙洲最大的商业情报网!”听闻云狂此言,柳翔觉得胸中生出一股豪气,也大声重重道,心中暗暗发誓,就是死了,也绝不能让她失望!

    云狂微微一笑,点头表示鼓励,随即目光一转,落到直挺挺的血衣身上,又吩咐:

    “另外,血衣,在柳翔的网络建立起来以前,你用龙门现有的情报网时刻给我注意着大陆何方有暴动,有战乱,特别是那种乡民的起义,一旦发现,立刻告诉我。”

    “是!”血衣应声,却又觉得有些疑惑:“少主注意这些做什么?”

    云狂淡淡地瞥过堂中众人:“你们有人能够力敌万人而不死吗?”

    众人皆是一颤,说不出话来,眸中的黯淡却已道出了事实。

    “别说是你们,我也不能!面对千军万马,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无法抗衡!”云狂的眸光中流转着深邃精芒,看向远处白茫茫的天空:“这个天地,很大很广,天下民众何其之多,九大宗门虽然能够轻易掌握个人的生死,面对大军他们也同样无可奈何。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自己组建军队,但我有其他的方法,让那些义军自动地对我死心塌地。目的虽然是无耻了些,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纯属互利,对他们来说也并无坏处,我们既然生活在乱世,既然卷入了是非,就要不择手段让自己变得强大……”

    说到此处,云狂回视堂内,突然发觉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用极为震撼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中,有折服,有感叹,有敬佩,有畏惧,每一个人眼里止不住的,是深深的惊叹。

    这样一个孩子,想法布局竟然如此深远,面面俱到,处处留心,聪慧之处令人叫绝!这就是他们的少主,这就是他们效忠的人啊!能够跟随她,是何等的荣幸!想到此处,每个人的心底都升起了不可遏制的狂热。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我说的事情都明白了吗?”环视一周,云狂随意问道。

    “属下谨记在心!”每个人都放开了嗓子,蓦地一声整齐划一的大喝,几乎将门外的鸟雀也从天上震落下来,似乎在不甘落后地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那么,散会。”见他们如此精神奕奕,云狂黑眸中掠过淡淡的笑意,重重舒了口气,带着柳翔和柳刃,轻巧地迈开步子离开了这片无人前来的荒凉之地。

    昨夜的大雪直到今天也没有停,头顶上一片朦朦胧胧,三人踩着雪走在王府僻静的小路上,飘飘而下的玲珑雪花调皮地降到三人身上,大雪之中,如梦如幻,天地间一片广博,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肩上一紧,一件狐裘披风落到她的身躯上,柳翔细心柔和的俊美脸庞出现在眼前:“主人,雪大,多穿点儿。”

    一边的柳刃虽然不说话,红色的瞳孔里却漾着淡淡的暖意与关切,即使漫天飞雪之中也无法忽略。

    注视着身侧关心着她的二人,云狂胸中突然温暖了起来,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宛如如尘的仙子,令人目眩神迷。

    “今后,你们叫我云狂。”

    两名少年不约而同地一愣,继而俊颜上相继泛起激动之色,他们虽然不知道,叫她这个名字代表着走过了她心里的一堵墙,却仍旧是异常地高兴。

    “云狂!”两个清脆喜悦的声音同时喊到。

    女孩仰起脸,闭上眼睛,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脸上,冰凉透骨,仿佛能够将心中的懈怠全部驱逐,睁开明眸,目光好像天空那般空灵,她语声坚定地缓缓说道。

    “我一向明白,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手段狠辣有时候甚至伤天害理。可是,我想告诉你们,在我心里,有一个地方,装着我在意的人,他们是一些真心对我好,为我着想,为我付出的人。只要他们还全心为着我一天,我对他们便永不放弃永不抛弃,所以,少秋哥哥,无论如何,哪怕是和全天下作对,我都一定会他救回来!”

    低下头,深深望了二人一眼。

    “如果有一天,你们像他如今一样,我也一样会救你们!”

    两个少年瞳孔骤地放大,原本温热的心,腾地便瞬间火热!

    云狂转过身,踏着纯白的积雪走入自己的院中,门前的脚印很快便被大雪再次覆盖。

    唇角流露着一缕骨子里的狂傲笑意,她虽本无问鼎天下之心,但为了得到雷门的赤珠救回楚少秋,势必要与之一番较量,若是真的无可避免,那么颠覆了天下又如何!

第三十二章 烟雨蒙蒙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阳春三月,细雨蒙蒙,淅沥的雨丝宛如琵琶细语,打湿了绿树红墙。

    楚京的气候四季分明,冬季特别的冷,夏季也特别的炎热,唯有春秋两季异常舒适,正值一年之计的春天,国泰民安的楚国京都繁华似锦,城南的千秋湖畔,翠柳低垂随风款摆,姑娘们将油纸伞举得老高,人来人往莺莺燕燕,欢歌笑语毫无间断。

    湖中有岛,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大阁楼挺立在千秋湖心之上,别致风雅,前岸是一排美轮美奂的别苑,占地极大,规模惊人,别苑门前,两棵苍翠青松高耸入云,那大门高处悬挂着字迹灵秀的金字牌匾——倚红别苑。

    而那所千秋湖心的高大阁楼高处,则更是悬挂着玉质镂空匾额“烟雨楼”!

    若不是那排门前笑脸相迎花花绿绿的姑娘,恐怕不论是谁都会以为这是某个富贵人家的豪华宅院,烟雨蒙蒙间,湖心那幢烟雨楼巍峨伫立,就如同一张美丽的水墨画卷。

    遥遥闻马蹄,辘辘车马声,大门前始终扬着不变笑脸的玲珑丫头美眸骤地一亮,狡黠的光泽浮上眼来,多年锻炼的眼光提醒着她,有大客来啦!

    一辆马车在烟雨中从湖边幽静的小路上,悠闲地晃了过来。

    上好的灵鹫宝马拉车,赤金纹造的车身,四颗龙眼宝石镶在马车顶上四面的犄角上,被炫目的紫水晶紧紧包裹着,暗金边轻罗锦缎的车帘挂于门口和两侧车窗,帘上软帐看不出是什么制材,纤尘不染,两串硕大的珍珠吊在帘子两边,随意地轻轻摇晃。

    这奢侈程度,使得所有来往的人统统倒吸了几口冷气,连一些贵家公子也颇为心惊,脑中疑惑——这是何人?楚京何时多了一个此等富豪?这样的马车,恐怕只有楚京的司徒家族和现今如日中天的柳字世家才敢拿出手来吧!

    只是那些个世家公子从来都是喜欢骑着高头大马到处乱逛的,哪里有坐马车的雅致风趣?众人不禁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只待瞧瞧这马车中究竟是何方神圣。

    “二位公子爷,到啦!”马前的小厮眼睛乌黑清澈,透着明亮纯净的光泽,笑嘻嘻地向窗内叫道。

    “知道了。”车内,年轻公子仅仅是一句极富磁性地答应声,就让众多的女子目露惊讶,纷纷回视,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悦耳清澈的三个字,仿佛带了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让人心间痒的难受,就连见惯了各种男人的玲珑也不禁有些好奇,楚京中贵家公子她也算见的多了,却似从没听过此等人物,光听这极富魅力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让人看上一看,不少女子炙热的目光盯紧那车门,心中暗道,希望他的长相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车帘一挑,车中缓缓走出的两名年轻男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名蓝衫华服公子,一名青色锦袍男子。

    蓝衫公子大约十八九岁,摇着一把洁白的鹅毛羽扇,星眸剑目,浓眉轻佻,薄唇微翘,玉面含笑,俊逸十足的脸上带着几缕邪魅的味道,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风流公子玩世不恭的浪荡气息。

    青色锦袍男子看上去二十出头,容貌绝美,眸似寒潭,鼻梁高挺,双眉如柳,一头乌墨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用一根青色缎带松松系住,全身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冰寒之气,神情淡漠冷峻,青袍在烟雨中随风而舞,竟是一尘不染,令人惊叹。

    这两人容貌气质,无一不是当世翘楚,尤其是那青衣公子,竟然比烟雨楼的头牌姑娘还要美上三分!他们一下马车,四周不分男女,皆尽双目圆凳,惊诧抽吸,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怎么会见到如此好看的男人!

    蓝衫公子明亮的眼睛一扫周围景色,顿时一阵纵性长笑:“二哥,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原来我还不信,想不到这些年来我那些‘同好’吹得天花乱坠的楚京烟雨楼,竟真的这般气势恢宏,不负盛名!不愧是当今天下的第一青楼!”

    青袍男子修长的柳眉却丝毫未有耸动,仿佛世间根本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动容,只是随意一拂衣袖,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一闻此声,玲珑便知道方才车中的说话人就是他了,一边暗暗赞叹这个公子的容貌气质天下少见,一边款摆柳腰,翠簪轻摇,一阵香风,便掠到了两个绝色男子跟前。

    “二位公子爷这边请。”玲珑清脆笑道,素手一引,两人朝着那方看去,倚红别苑的渡口,一艘华丽的锦绣船不知何时停靠在岸边,船头一名俏丽女子迎风而立。

    “咦,你这丫头倒是有趣,怎的将我们和其他客人区别对待?就不怕院里的妈妈打你鞭子嘛?”摇了摇羽扇,蓝衫公子奇道。

    周围的姑娘都是一愣,继而一阵天花乱坠的哄笑,玲珑露出一张愁苦的脸:“唉,我就那么不像鸨儿吗?公子爷真是说笑了,二位如此打扮如此气质,哪里是一般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要是玲珑这点儿眼力也没有,我这烟雨楼只怕也早得关门大吉了!”

    此语一出,连青衣男子也忍不住惊异地动了动眉毛,蓝衫公子更是目瞪口呆:“你……你是妈妈?说是头牌姑娘我还会信上一些……”玲珑丫头娇美动人,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却透着一股秀气的味儿,与那胭脂俗粉中的老鸨形象,的确是天差地别。

    见玲珑笑而不答,蓝衫公子又有些感兴趣,有意为难似的道:“你竟知道公子们的目的?说来听听,若是真猜中了,公子们有赏!”

    素帕掩口,玲珑眼中精明的光泽闪动,随意哼道:“还有什么目的?还不是为了大半个月后云姬姑娘每年一度的登台嘛?这些年来,姑娘我看得还少了不成?只是没想到今年竟这么疯狂,还有不少日子呢,便有两个如此绝世的公子慕名而来,嘻嘻,想必今年的四月一会比往年更加热闹了!”

    说到云姬的时候,玲珑的眸中蓦地闪过一缕疯狂崇拜的神色,笑意更浓。

    两个绝色美男子的眼里同时漾开点点惊讶,没想到烟雨楼的老鸨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丫头,更没想到,这个丫头会这样聪明伶俐,果然不负她名字的“玲珑”二字,这烟雨楼幕后的老板,只怕不简单啊!

    “云姬姑娘果真会来吗?”冷冷清清透着关心的语声响起,玲珑看去,却是那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青衣男子,心神略略一荡,以她的定力也几乎要为之倾倒了去,一咬舌头方才清醒了少许,暗自感叹这个男子的魅力真是惊人。

    他仿佛什么事情也不关心,一提到“云姬”二字,眼里却漾起了别样的色彩。

    “是真是假,二位公子爷只管暂住烟雨楼,二十天后就是云姬姑娘前来的日子,时候一到,自然知晓。”船头的俏丽黄衫女子突然盈盈笑道,二人看去,又是一个极为美丽聪慧的姑娘,只听她笑道:“二位公子再不上船,锦绣就要被这千秋湖水荡的晕了,先去烟雨楼中安顿下来,再说云姬姑娘可好?”

    青袍男子和蓝衫公子此时已经明白了大概。

    四年前开始,一代名姬“云姬”姑娘借着飘红楼那次震惊楚京的声名,在烟雨楼第一次登台,一鸣惊天!整个楚京再次为之震动,从此以后烟雨楼便取代了飘红楼成为楚京第一青楼,四年以来,更是愈发出名,成为了龙洲大陆第一青楼。

    为了一睹云姬风采,七国慕名而来的名人志士每年都有大批,而这些权贵到了此处就会被安排住在烟雨楼中,平日里的客人却是从不被接纳入内的。烟雨楼热闹的日子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平常的青楼之地实际是在倚红别苑内,可是烟雨楼的声名却是响彻龙洲大陆,二人不得不再次佩服这烟雨楼东家的心思。

    平日的不开放却是为了开放时候的特别之感,有了这层特别的感觉,就会让人在心里对其升起向往之意,在其中呆过,便似得到了一种认可,不知不觉“烟雨楼”这三个字就成了权贵志士心中的一处圣地,加上那位绝世名姬“云姬”姑娘四年前开始的每年一度的登场,即使是平日不开放,名气也会越来越大。相比天天登场的那些所谓美人,这个云姬就算不是惊天绝世也会罩上一层朦胧的感觉,让人趋之若鹜,真是好手段啊好手段!

    “说的也是,二哥,此云姬是否彼云姬虽不可知,但我们既然来了,不如就在烟雨楼中住下吧,二哥千辛万苦才得以走出家门,就是为了寻访云姬姑娘,到得此地,怎么反而闷骚起来了?莫非是……近人情怯?”蓝衫公子调侃笑道。

    “……”青袍男子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老三,是你自己的风流病犯了,莫要扯上我!”

    “呃……嘿嘿……”蓝衫公子尴尬地笑笑,硬着头皮胡扯道:“我也是想一堵天下第一名姬的风采嘛!不过二哥放心,本公子就是风流也有道义,我不会和你抢的!”

    两人相视一笑,随着锦绣姑娘走上漂亮的小型楼船。

    通往烟雨楼没有道路,只能坐这样的小船,这种船只设计精良,外表看起来像是江心中的一座小亭子,船内布置也是极端雅致,两名男子坐定,都觉得一阵赏心悦目。

    锦绣撑起长竿,正待开船,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股强烈劲风,女子的高呼随着人影一下子掠上了船头:“沁哥哥,影哥哥,你们果然来了这里!”

    几个男丁倒在地上,玲珑和锦绣的目光都是一闪,悄然挥手吩咐这些人退下,看着船头大约十五六岁的娇俏女子,用目光悄悄交换起了意见。

    船内的人却没注意到她们,此时,突然闯入的紫衫娇美蛮横女子已经将二人的注意全都夺了过去。

    “青青,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客栈等着吗?”蓝衫公子头疼地道。

    紫衫少女完全不答话,满脸羞怒之色,一个箭步窜到两人身边,急道:“影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这烟雨楼是烟花之地,以你们两人的身份,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就不怕回去以后伯父震怒吗?”

    青衣绝美男子眸光蓦地一阵冰冷,两道寒光紧盯在她身上,冷冷哼道:“你威胁我?”

    紫衫女子打了个冷战,心中却是又气又急,高声大吼:“就为了那个云姬你就这样凶我!八年来你那样努力达到伯父所定的标准,如今终于可以出来了,你出来之后却第一时间就跑到这里,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个云姬算是个什么东西!不顾是会庸俗地弹弹琴唱唱歌而已,我难道就不会吗?我青青自问琴棋书画样样都不在你们本家子弟之下,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八年时光如流水,一向自恃甚高的她一心喜欢他,他却对她不屑一顾,而是心系另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在家族中娇生惯养身份极高的青青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该死的云姬!竟敢妄图占据影哥哥的心!你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青楼世俗的卑贱女子!影哥哥何等尊贵,你凭什么高攀影哥哥!本姑娘今年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第三十三章 谁家公子

    “青青,住口!”蓝衫青年一声怒喝打断了青青的咆哮,脸色严肃话语凝重:“你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吗?”

    青青全身一颤,有点儿心虚,她知道影哥哥在族中地位极高,几乎百分之百是下任门主,而她再得父亲宠爱也只是自己家主的女儿而已,连沁哥哥都必须看着他的脸色,顿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瑟瑟缩缩道:“影哥哥,我……我刚才只是有点儿激动,你别赶我走好嘛,我也要看一看那个云姬!”

    青袍男子美如冰雕的脸上冷漠依旧,没有一点儿变化,瞧也不瞧她一眼,只对锦绣姑娘清淡说了一句:“开船。”

    青青见他没有赶自己下船,顿时心中一喜,但随即又见他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冷漠,忍不住更加怒火中烧,将被冷落的一腔妒火都转移到了“云姬”的身上,暗中愤愤想着,云姬,别让本姑娘找到机会,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

    遥望湖中淅沥细雨若有所思的俊美男人却是在想,云姬,真的是你吗?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否,还记得花梦影呢?

    船一离岸,玲珑丫头便面色沉重地钻进倚红别苑西北角的一坐宽敞小楼内,在楼外零零碎碎绕了几圈,蓦地一腾身,躲过几处机关,这才三两步急急入了楼中。门口突然探出来一个漂亮的少年脑袋,笑嘻嘻道:“玲珑丫头怎么有空来了,瞧你这急样儿,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吧?说说看,哪个欺负你了?若是事情不大,便不要惊动公子了,风哥哥帮你解决去。”

    “我和锦绣在前面瞧见了两个九大宗门的贵公子,这算不算是大事儿?少在我面前卖老,你这小鬼头还没姐姐我大呢!赶紧让开,我禀告公子去!”

    “九大宗门?你肯定没有错?”十五六岁的少年,阳光俊俏的脸上多出一抹震惊和凝重,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随行有个女娃娃,一来便打倒了我们几个护院,虽然出手不重,可却是用的内家武功,我绝对没有看错!而且那两个男人身上都带着看不透的贵气,肯定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以我不敢随便试探怕露了马脚。”玲珑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推了少年一把:“你到底让我进去不,别以为姐姐武功不如你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啊!”

    “哎……可是……可是公子刚出去一会儿,现在不在啊。”男孩漂亮的眉头皱起,正待再说什么,旁边一间宽敞屋子的屋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个身着黑色飘逸长衫,容貌俊秀绝美,身形硕长,脚蹬绒靴,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从屋内走出来,手中提着一盏尚在冒热气的食盒,眼神温和却隐隐透着犀利的精芒,看着玲珑,俊眉一挺:“你将那些人安排好了?”

    他显然听见了少年和她之间的争执。

    玲珑瞧着他不亚于方才那二位男子的俊脸,心怦怦直跳:“翔公子,锦绣带着人去烟雨楼了,他们是来参加四月一的年会的。”

    “什么?烟雨楼?”方才还天塌下来神色也不变的柳翔闻言手一抖,食盒险些掉到地上,狠狠一阵咬牙,漂亮的眼睛瞪住她怒道:“公子刚刚才带着琴棋书画去了烟雨楼竹林戏雨,我正要给她送东西吃,你现在居然将人带到烟雨楼去?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

    “啊!”玲珑顿时出了一阵大汗,她知道翔公子虽是一向镇静过人,可公子却是他的一块逆鳞,一旦触及他恐怕会六亲不认!当下惶恐说道:“是属下没搞清楚,属下一会儿去暗堂领罚……”

    “算了,你事先不知,怨不得你。”柳翔手抚眉心镇定下来,面上却还是掩不住的焦急,大声对着外面喝道:“立刻备船,马上启程!”

    一句话未说完,黑影一闪,人已经完全在原地消失了……

    “唉,以公子如今的武功,当今天下有几人能够奈何得了她,何况烟雨楼竹林里还有公子布置的各种奇门遁甲,翔哥紧张得真是好没道理。”少年嘿嘿嗤笑了两句,想了一想,却足尖一点,人斜飞了出去,武功竟是异常高明。

    “我还是也去看看!”

    “臭小子,你好意思说他,你自己还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玲珑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精致的楼船船身小巧,速度颇为轻快,不多时,花梦影这边的小船已经靠了岸,两男一女走下船,终于来到了高大的烟雨楼下,不由得都感觉到一股壮阔,胸中生出难言的豪放。

    澹台青青对身旁的澹台沁狠狠剜一眼,后者邪魅一笑,对两人道:“我突然想四处转转,你们先进楼吧。”心中却暗叹,自己这妹妹仗着老头子宠爱便刁蛮任性,连他都觉得厌烦,恐怕也只有花梦影那种清淡性子才受得了她,不过花梦影对她决不是包容,只是根本没有将她当成什么东西罢了……

    澹台青青的满腔期望恐怕会落空,可澹台沁却倒是松了口气,这小丫头从小便娇生惯养,性格恶劣,让花梦影娶她,那不是害人家嘛!

    澹台青青与心上人独处,正心花怒放,身旁的青影却好似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直直就向楼内走去。

    “哎!影哥哥,你等等我嘛!”澹台青青气得直跳脚。

    澹台沁一个翩翩公子,摇着羽扇,蓝色长衫飘飘漫步烟雨中,不知不觉却来到一处竹林,抬眼望去,心中顿时一阵大惊,唇角邪气凛然的笑容都凝固了几分。

    这竹林看似歪歪斜斜毫不起眼,可是一到近处,澹台沁便骇然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奇门遁阵!而且,是个相当高明的奇门阵法!

    九宗之内,唯澹台世家掌握天下奇门遁术,身为澹台世家的传人,澹台沁在入宗祠第一天,爷爷便自豪地告诉他“奇门遁术乃我澹台世家最大的底牌!”可是有朝一日,他在此地却发现到这样一宗绝不是出自本家人手的奇门阵法,仅仅使用竹林便塑出这样高明的大阵,这份功力,连他也未必可以做得到,这是何等的惊人!

    试想,一个人赖以生存多年的技术突然在另一个人身上被发现,而那个人的技术还不比他差,这叫人如何受得了!澹台沁呆愣半晌,整个心都被雨淋得有些凉了,抬步便走入了竹林之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最好是能找到那个布阵之人,此等人才,就算是拉入澹台世家的长老堂也绝不为过。

    破阵他未必能做到,出入竹阵却是不难,澹台沁小心翼翼地屏息而行,没走出多久,却突然听见远处隐隐有嬉笑人声传来,心生好奇,一步一步慢慢摸索过去。

    一阵悠悠扬扬宛如春雨沁人心脾的琴声,让澹台沁浑身一颤,眼露惊异,世上竟会有如此好听的琴音!每一个音符都仿佛会融入人心里去,宛如一篷细雨,此情此景,实在是贴切得令人赞叹,妙不可言!

    未等他细想,一道清雅低沉的人声突然混入了曲中,澹台沁当即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顿时就不会动了。

    “倚红别苑驻在烟雨楼前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

    痴痴留恋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颠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

    无花无酒锄作田……”

    钻入耳中的乐音像是一记大锤,不住敲打着澹台沁的心。

    绝世!绝世!几乎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如此出彩宛如叹息的歌声!

    充满了自信的清音是那样的悦耳,澹台沁发誓,从没有听过比这更有魅力的人声,任何一句,都让他心间像是被一只猫挠了似的,渴望着他继续唱下去。沉浸在那个人塑造的缥缈意境之中,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融化在绵绵细雨之间,融化在天地之中,成了天上的一抹浮云,一缕清风,一滴水珠……

    当声音暂歇,澹台沁蓦地瞪大一双光华四溢的眼,再也忍不住心中期盼,飞快朝着人声之处摸索过去。

    轻手轻脚转过一片林子,一块开辟出的小空地便展现在眼前,四女一男五人就在其中,都是一身素锦白衣,没有任何一人撑伞,就这样将自己曝露在天地雨水之中,身上宛如笼了一层薄纱,梦幻朦胧,美得让人看一眼便不能自已。

    那是五个天下绝色!

    四名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每一个都可称为祸水红颜,清丽高雅,唇边含笑,气质过人,一身白纱,宛如出水芙蓉。

    然而,在她们正中的白色锦衣少年却就那样硬生生将四女比了下去!

    人如玉,发如墨,眼如琉璃,眉如细柳,唇似红霞,齿似皓雪,一张俊美容颜绝世倾城。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绝美的人,身上偏又散发着难掩的狂放激扬的傲然气息,给人的感觉却又是那般空灵,他的一身气质独特不凡,宛如万物的宠儿,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好看得迷了人眼。

    白莲!一朵遗世独立,众芳不可压的净水白莲!

    澹台沁只看了一眼,呼吸差点儿彻底停住了,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打扰了这名绝世公子的雅兴,不知何时嘴巴张得老大,自己却还全然没有发现。

    林中公子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仍是沉浸在这春季的烟雨中,琉璃般的黑眸轻轻闭着,长长睫毛时而抖动,如羊脂玉般的纤纤十指抚着琴弦,继续肆意高歌。

    “倚红别苑驻在烟雨楼前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痴痴留恋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细雨落在他身上,凝成一股股的细流,慢慢慢慢地滑落,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美丽。

    他唱的极为尽兴,极为开心,肆意张狂的笑容流露,玉簪轻束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狂野地一甩,水珠儿便似活了一般,从他身上跳脱而出,浪荡笑意却是那般迷人,他身后的四个绝色女子满眼炙热的崇拜,手不知不觉攥紧心口,心脏仿佛也要随着他的轻狂长笑跳脱出来一般。

    好美!真的好美!

    澹台沁第一次用一个“美”字去形容一个男子,可是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为贴切的,他美得狂放,美得骄傲,美得脱俗,美得惊心动魄!

    不羁的色彩在他突然睁开的眼底闪烁,带着睥睨天下轻视万物的狂妄不屑。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却说我可怜

    唔……如此可怜

    金缕玉甲也是布衣袈裟

    想问天呀,告诉我倒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也把爱送给人家

    你若是我会不会把富贵荣华当作一盘黄沙……”

    尾音轻收,一声悠然轻叹,沉浸在这意境之中的澹台沁像是完全失去了神志,手中的羽扇居然悄然脱离了五指,落在地上,溅起几许水花。

    震撼!绝对的震撼!这被深深敲打无法言语的震撼感觉强烈到要几乎冲破头顶,冲破心房!

    谁家公子?这是……谁家的绝世公子?此时他竟完全没有已经被人发现的醒觉,而是紧紧盯着那少年一张绝色脸庞,心里不住地问着。

第三十四章 何等精明

    愣愣盯着少年的转过来的绝色容颜,但见那红润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摄人心魂的肆意微笑,澹台沁整个人都痴了,朦胧春雨间,那个人简直像是黑夜中的启明星辰,就是那样耀眼夺目!

    耳边仿佛没有了声音,只听见自己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甚至没有看见那四名绝色女子在发现他之后的异常之色。

    白色锦衣公子翩然旋身,宛如扑入花丛的蝴蝶那般轻灵好看,竟分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带着四名绝色女子掉头就走。

    “啊!……这位公子,等等……”澹台沁看到他背影在雨中越发朦胧,这才想起来大叫一声,却见那五人转过一片拐角,急忙飞快跑上去,待到转角过去这才一愣,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空空荡荡,浩瀚天地间,哪里还有那五个人的影子?

    澹台沁顿时一阵失落难言,好像一个被遗弃在雨中的小孩,带着一身雨水意兴阑珊地慢慢踱回烟雨楼中。

    “沁哥哥,你回来啦,我在和影哥哥商量去哪儿玩呢,咦,你这是怎么啦?又跑去寻欢作乐碰钉了子了?”澹台青青正自被花梦影这块冰渣子冷落的郁闷,就瞧见澹台沁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不禁随口开起了玩笑。“我说,要不是沁哥哥你没有龙阳好,我非担心死影哥哥不可,看了这么多男人,还从没有个比影哥哥还漂亮的,就是女人我也没见过呢!”

    “没有男人比他漂亮?”澹台沁一瞪眼睛,愁眉苦脸地说道:“若是在今天以前,我也必定这么认为,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

    “啊?为什么?”澹台青青疑惑地问。

    “因为我刚刚就看见了一个比他还要漂亮的……”说到这里,澹台沁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张绝美的脸,那个灵气逼人气质如仙的少年公子仿佛又站在他眼前,对着他微微一笑,那一笑是何等的倾城!

    “比影哥哥还漂亮,我才不信,就算比影哥哥好看,那也是草包一个,他绝对没有影哥哥的才情!”澹台青青听他说有人比自己的心上人还好,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就与澹台沁争执起来:“影哥哥,是全天下最有才华的男人,就是长得再好看,不过一个绣花枕头,没有内涵有什么用?”

    “才华?”澹台沁嗤笑一句,仿佛着了魔,心中对别人诋毁那个白衣少年就是异常的不爽,也和她争道:“二哥的琴曲我也听过,可是我自认刚刚听见的绝对不会比二哥的琴声差,那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吸引进了一个境界似的,让我不自觉地便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更别提那词儿,写得简直是让人叫绝……”

    “你就吹吧,我看你是被雨淋昏头了!居然拿天下第一文才大宗的公子和凡夫俗子比,懒得理你!听说这烟雨楼下午开放一种花船,最为有名,影哥哥,我去叫一辆花船,等一会儿我们游湖去。”澹台青青满眼都是不信,根本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一笑,跑到渡口去了。

    本在听雨品茶的花梦影突然抬了头,眸中闪烁着清雅的光泽,对兀自不爽的澹台沁道:“词写下来,我瞧瞧。”

    他可不是澹台青青那种门外汉,一听到澹台沁说那歌声能够将人带入某种意境,花梦影的心里便极为震惊,那样的乐音世间少见,自己也未必就能够做到,只有曾经听过的一曲有这样的魅力,现在又冒出一个他所不知的少年能奏出这等音律,便令他不自觉地怀疑起这两人的联系来。

    澹台沁闻言点点头,随手接过纸笔挥笔而下,花梦影从旁观看,越看越奇,越看越惊,光是看这词,就让人感觉出了那种难言的狂放潇洒,当澹台沁“当作一盘黄沙”几字写完时,他一反冷清之态,抓起薄薄的纸张,看了一遍又一遍,口中不住地念。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是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好词好词!真是太棒了!这样睥睨天下不拘世俗的心境,世间能有几人有?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太妙了!如果真有这样的知己,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花梦影前前后后踱了几圈,目光盯住澹台沁,有些激动地问:“那个人呢?现在何处?你怎么不把他邀过来一叙?”

    他这副突如其来的狂热模样几乎将澹台沁冲击得四脚朝天,当下一阵哭笑不得,原来二哥你这个冰块也有解冻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是万年冰山,永世不开化了呢。

    “哎,别提了,我沉浸在……景色之中,一晃神,没追上,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澹台沁懊恼说道,更加让他郁闷的是,他原本想查出那竹林布阵之人是谁,那少年既然在竹林之中,必定和竹林主人有些联系,说不定是某位高人的弟子,可是如今一下恐怕打草惊蛇,以后想再摸索也就难了。

    “你确定,那是个男人?”花梦影皱眉问道,心中却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

    澹台沁回忆了一下,肯定道:“没错,是个男人!”那个白衣少年虽然异常漂亮,可是举止却透着一股轻狂之意,举手投足大开大合,分毫没有女儿家的羞涩之态,他神态之中自有一副男子的潇洒和英气,绝不会是女人的!但是一想到他不是女人,澹台沁的心里便又苦又闷。

    花梦影“哦”了一声,点点头,澹台沁的眼力他不怀疑,心里顿时有些乱,云姬尚未出现,却冒出来一个这样的白衣少年,他总感觉,这楚京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雨还在轻轻地飘落,烟雨楼后方的竹林外,一艘漂亮的花船停靠在岸边,帐幔撩起,黑衫风中乱舞的柳翔提着食盒,旁边跟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漂亮少年,二者落到地上,举目就瞧见了岸边晃着折扇漫步的白衣绝世公子,双双呼出一口大气。

    “公子!快看,翔公子来了!”

    “嘻嘻,他还是那么紧张公子呀……”

    “哎呦,风公子也来了哩,越长越漂亮了,跟刚刚那个公子比起来还是咱们自家的公子们帅些。”

    “这话你倒是去刃公子面前说说看哪,哈哈……”

    四个绝色美姬在白衣公子身后嬉笑成了一团,相互调侃着,白衣公子回头瞪了一眼,四人急忙端正姿态,心儿怦怦直跳,公子就是公子,瞪人都这样好看!跟在公子身边,可真是大大地饱了眼福哇!

    “云狂!”柳翔欣喜叫一句,迎上信步而来的绝世人儿,眼中漾起一层痴迷色彩,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努力地学好每一样东西,努力地为她做好每一件事,就是为了呆在她身侧,叫她一句“云狂”,每当呼唤着她名字的时候,柳翔便升起一股自豪和满足的感觉。

    她认可下的这两个字,这个世上也没有几人!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公主!”漂亮少年乌黑清澈的眼睛笑得弯弯,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三步并两步,跳到云狂跟前,在她身侧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这么叫她的,在他被她从泥泞中捞起后,他就认定了她是他的“公主”,给了他一切的“公主”,他立志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来提醒我注意九宗来人了?”白色锦衣风中摇曳,云狂明亮星眸微微眯着,脸上笑意十足,黑瞳中流转过睿智的华光,柳翔二人一愣,均是一阵尴尬地笑,还有什么能瞒过她的耳目?

    “云狂,你都知道啦?”一向睿智的柳翔这句话问得实在有点儿傻。

    “我还知道,九宗之内不止来了人,而且来的人中还有一个是澹台世家的少主。”

    闻言,柳翔和柳风均是一怔,不禁同时一阵惊奇,连他们都还没有猜出来人究竟是谁,未做查探,云狂怎么就先知道了呢?再神也不至于神成这样吧?

    “他能入得了布了四项阵法的竹林,还有一身贵气,不是澹台家的少主又会是谁?还是你们来告诉我?恩?”云狂轻描淡写地随意说道,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明明就不是那么犀利,却看得两人一阵发毛,同时苦笑,貌似她的口气不妙啊……

    两个男人把头垂得老低,丝毫没有底气,眼角不时瞥着她绝美的身姿,却不敢去看她绝色的脸,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

    “哼,笨蛋!笨蛋!”云狂毫不客气地数落一句,怒道:“和你们说了多少回了?不要每次事情一到我身上就方寸大乱,你们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我还没有差到那种来个小兵小虾也能打倒的地步吧?这是没什么事儿,如果有大事,你们也这样不冷静,万一别人利用你们这个弱点让你们丢了性命,你们想气死我?”

    唉,她身边的这几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打死他们似乎都改不过来,一旦涉及到她身上,个个都紧张得成了柳刃——眼睛都红了,实在是让云狂非常的苦恼。

    “云狂,我们是担心你……”

    “公主,我们想你了嘛……”

    瞥了一眼两人可怜兮兮的模样,虽然知道多半是装模作样,云狂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这个世界上能够伤得了她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呢!

    接过柳翔手中的食盒,摸摸盖子,感觉到其中一股热腾腾的气息,心中便是一暖,对二人微微一笑:“还不上船?”

    柳翔和柳风眼睛立刻一亮,咧开唇,相互暗自比了个V的手势,纷纷暗笑,云狂还是那样,最受不了温柔攻势,同时二人也在心中愈发佩服她。

    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她随意地就分析出了那么多的情况,只瞧了那人一眼就知道了他是澹台家的少主,这是何等的精明!她明察秋毫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在他们眼里,她就是神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却关心着他们,他们多么有幸……

    “云狂,司徒家那个败类公子今天也来游湖,还带着那个司徒博雅,他们近期来越发张狂,对柳家也越发不尊敬,我们是不是……”

    云狂看一眼窗外,一边喝酒一边若有所思,哦了一声,狡黠一笑:“既然来了,不送些礼物给他们怎么行,再过不久有一份大礼要献上,先给他们一点儿开胃小菜吧,开船!”

    午时的钟鼓已过,一艘艘花船慢慢飘出水面,笑语欢歌,胭脂飘香,千秋湖上顿时一派别样风光。

第三十五章 第一风流

    用完午饭,云狂懒洋洋地躺入精致花船的宽敞躺椅,躺椅上垫着极为舒适的一张完整虎皮,那是柳刃弄来的。

    冬季的时候天气寒冷,云狂在几年前突破惊天诀九重之际操之过急,虽然不曾走火入魔,数天之内身体却异常虚弱,柳刃嘴上一个字不说,在某天夜里悄悄出城上山,第二天这张完整的虎皮便送到了云狂面前,云狂感动欢喜,善解人意的琴儿便时常将之带在身侧。

    云狂含笑抚摸了一下软软的绒毛,问柳翔道:“阿刃去了多久了?”

    “一月有余,相信就快回来了。”柳翔倒了一盏珍品香茗递给她:“这番他摸清楚了北辰世家的大致底细,我们便不用再隐忍,九大宗门的消息我们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上三宗内雷门世家集天下强大武学于一身,花字世家乃文才大宗,澹台世家则是精通奇门遁术,下六宗内白家是世代杀手家族,欧阳,司徒,秦家都只是拥有一般武学,面临没落。有些宗门虽然很强大,可是我们多年部署却也不差,我们纵然不能操之过急,但在这大楚之内,让某些不知死活的人付出代价,已经绝无问题!”

    柳翔的睿智向来是云狂欣赏的,美丽的黑瞳里一线寒芒闪过,的确,大动作或许还早了点,可是,有些人是该付出代价了!

    拍拍他的肩膀,她点头笑道:“把小风和画儿给我叫进来。”

    “啊……”柳翔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一半……

    细雨初停,水面空气无比清新,烟雨楼的船客们眼见阳光微露,彩虹在天空架起了桥梁,纷纷将脑袋探出来,想观赏一下雨后的美景,可美景尚没有瞧见,却突然听得一阵哄闹喧哗,几声尖叫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哪家的混蛋,不长眼啊?快停下!快停下!”

    “你们在做什么,哦天哪,要撞上啦!”

    “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一身惊天动地宛如雷鸣的巨响,哗啦哗啦的一阵落水声音,惊呼声,尖叫声,求救声,千秋湖的湖面顿时闹成了一片,一众尚在船中的船客们也纷纷露出脸来,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千秋湖的正中央,两艘极为豪华的花船正紧紧黏合在一起,如胶似漆,一艘船的船头撞入了另一艘船的船身中,险些将那艘船整个儿拦腰撞断,那艘破船因为连在完好的花船上暂时不会沉下去,但是船外站着的一众家丁却无一幸免地落了水,水中众人大呼小叫,好不容易才一个个被拉回破船之上,成了一排边湿哒哒的落汤鸡。

    众人不觉揉揉眼睛,惊奇万分。

    游湖的花船向来是缓慢行驶的,从没听说过划船能划出这种可怕的效果,这两艘船怎么就撞成了这副模样呢?

    不过不管是怎么做到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所以船内被打扰了雅兴的客人,自然要忍不出跳出来气愤一番的,根据这个人的身份地位,气愤的程度和方式当然也会有所不同。

    “哪个王八羔子!敢扰了少爷的好事,不要命了?”破船内跳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粗声粗气地大吼,脸上还带着点猥亵的红润,想来是某些事情进行之中却突然被撞了个七荤八素,能不郁闷得七窍生烟嘛?

    男人长得倒也不算丑陋,就是那双贼眼色迷迷的太过猥亵,将他一副还算良好的皮相弄得不伦不类,一看就知是个典型的败家子,纨绔子。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撞我们司徒公子的船!信不信我家老爷抄了你们全家!”

    “要是拿不出赔偿来,都统统送到牢里去关起来!”

    “不敢说话就没事了?赶紧滚出来受死!”

    一众落水的家丁也是郁闷不已,咆哮不断,在司徒府上作威作福惯了,几曾吃过这么大的亏?气焰可真是异常嚣张,个个凶神恶煞,光是那眼神,几乎就要将这艘胆敢撞过来的船给拆的七零八落。

    乐子大了!竟然是司徒家的公子!

    近处围观的船只多了起来,纷纷为那艘敢于“撞破”司徒公子花船的主人捏一把冷汗,这司徒家族近年来在楚京,势力可说越来越大,皇帝病着,朝堂上的势力便被他们渐渐吞占,比起以前来,司徒家族如今可算是呼风唤雨,惹了司徒家族的公子,和惹了皇子可没什么大区别啊!

    不过,瞧见那船身后面走出来的三个白衣绝色美姬,这些人的骂声就骤然消退了下去,天啊,好美的人!这是谁家的船,竟然藏了这样三个绝色美女!

    撞人的花船,外面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年轻的黑衣俊美公子站在船尾,三个白衣绝色美姬寒着一张脸俏立船头。

    “哎呦呦,三位美人是知道公子我的风流倜傥,所以才来给本公子增加一点雅兴吧?不碍事不碍事,美人们,咱们重新找艘船,去船上一叙?”那名衣衫不整的男子眼睛陡然亮了几倍,口水几乎流到了衣服上,一双手的手指不住颤动,整理衣袖,想要做出点潇洒俊朗的样子,可那双色咪咪的眼睛,却就是破坏了这种调调,实在很像穿了西装的老鼠。

    “你那也配称得上是雅兴?我看是精虫上脑吧!”花船内传出一个懒洋洋的清脆笑声,那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个“司徒公子”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司徒公子脸色顿时铁青,正要用身份压人说话,船头三个眼露鄙夷的美女已经珠连炮似的说开了。

    “就是就是,你算是什么风流倜傥,我呸!”

    “我们公子才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

    “敢在我家公子面前充风流,你也配?也不打听打听,这楚京第一风流人物是谁!”

    楚京第一风流人物?男子一听,神色顿时一阵大变,四周围观的众人也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马上兴致勃勃地命人将船开近些,有好戏可看了!

    不过转眼,这两艘撞得七荤八素的船已经被四周围的船裹成了一圈,围得水泄不通。

    若说楚京第一风流人物,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说此人七岁便于光天化日下调戏太子,接着晚间便上了青楼,扬名整个楚京,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楚京的各大青楼到处都有该人的留名,更是烟雨楼的常客,经常为了争夺一个美姬与人大打出手。京城各大官员的子弟,只要有上青楼的,几乎都被他变着方儿打了一遍,可谓一怒只为红颜。

    也只有此人,才有身份和能力同司徒家的公子正面较劲。

    花船的粉色帘子一挑,就瞧见其中一张虎皮大躺椅,一名年轻绝美的白衣公子慵懒地斜躺在正中,左拥右抱,左边是一名容貌更甚外面三女的绝色美女,右边是一名漂亮得难以形容的俊美少年,两人身边各方了一盘子水果,一份葡萄,一份龙眼,左右正各自剥着水果,明显是为了某个浑身好似没有骨头的人。

    众人看着这奢侈程度,这左拥右抱不分男女的架势,还有倾城绝色的伴侣容貌,都是一阵大大地感慨。

    果然不愧是楚京第一风流啊!能风流到这种地步的,除了当今掌大权者柳贤王家的独子,柳小王爷,还会有哪个?

第三十六章 纨绔对碰

    “有看头了!有看头了!”

    “嘿嘿,司徒家的少公子和柳小王爷,两个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你们说谁会让步啊?”

    “这还真说不准,司徒家族近年来可是谁的帐都不买,柳贤王却是掌权摄政王,这两方还没撞到一起过,不管怎么说瞧瞧再说……”

    众游客的花船将那两艘船堵得结结实实,花梦影三人的船离得不远,他本来对游湖毫无兴趣,正昏昏欲睡,却听到周围的人这般议论,心下一动,也吩咐船夫:“靠过去看看。”不过三人只能在外围瞧个大概,根本看不真切。

    咬了一口旁边画儿递过来的葡萄,顺便当众在美人玉指上一舔,逗得美人咯咯直笑,惹得司徒白雷一阵心里痒痒,云狂黑如琉璃般的眼睛一瞥,“惊讶”地“啊”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我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挡着小王的船呢,败类公子,原来又是你啊,多年不见了,你爹爹可还好吗?是不是又想和我爹爹比比身份了?”

    话一出口,四下一片感慨,这位柳小王爷虽然是凭借着风流扬名楚京得了那楚京第一纨绔子弟的绰号,这仗势欺人也绝对不在任何一家权贵子弟之下啊!瞧瞧吧,这不,还没三句,已经开始抬自己的家长出来作威作福了,真可惜了那一张金玉其外的俊脸啊!

    司徒白雷一张脸当下涨得青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火光直冒,苦大仇深地瞪着云狂,他居然丝毫不给面子,上来就重提当年旧事!

    八年前那笔债他还记着呢!若不是这个混账小子,他怎么会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板子?他做梦都恨不得将这个混账小子拖出去抽筋剥皮,可是此时却偏又被他一句话憋了个半死,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

    如今的司徒浩澜和摄政柳贤王身份上哪里还能比?司徒浩澜定多是个国家支柱罢了,柳贤王却是真真正正的楚国掌权者!虽然暗中司徒家是知道柳家在九大宗门之中没落了,但在天下人眼里,柳贤王就是国君的代表,如果太子一直不苏醒,他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司徒浩澜怎能与之相提并论?这小子说这种话,根本就是存心呕死他嘛!

    “的确是多年不见,小王爷风流依旧啊。”司徒白雷看了云狂船上一眼,居然颇有长进,忍下了差点儿把自己憋死的一口气,哼哼着讽刺道:“十多年前就听说小王爷有断袖之癖,本公子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方才知道,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柳贤王虽然是英雄盖世,这儿子嘛就……嘿嘿……”

    这话说的是天大的“事实”,一般人听见这种讽刺恐怕都会暴跳如雷,可到了脸皮厚比城墙的云狂耳朵里一加工,就硬生生转化成了赞美。

    “过奖过奖!败类公子也觉得小王是楚京风流第一人啊,如此羡慕小王的风流,小王真是高兴呀!只可惜嘛,败类公子风流之年已过,只怕有些地方用得太多已经不行了,所以就算是小王的这个男宠,只怕也是看不上你滴。”享受着美少年从旁递过来的一枚龙眼,云狂一副色咪咪地模样,搂住身边少年腰身的手一紧,勾住他精致的下巴,对他眨眨眼睛笑道:“小风,对嘛?”

    “嘻嘻,公子,那是当然的啦。”美少年笑嘻嘻答道,很顺从地勾住云狂的脖子,顺便非常响亮地在云狂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对着众人纷纷云集到他身上的视线一记犀利横扫,趾高气昂地一瞪眼睛:“看什么看!没看过绝世美少年啊,没见过男宠啊?”

    围观者们险些被他当场吓死,纷纷大汗,心说,俊美的男宠虽然看得不少,你这么嚣张跋扈大言不惭不知羞耻的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身为一个男人,司徒白雷一听云狂居然怀疑他某些地方已经不行,气得鼻子差点歪掉,柳云狂也就算了,连一个小小的男宠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当下狠狠一瞪柳风,怒喝:“你算是什么!不要脸的下贱东西,这里有也你说话的地方?”

    “切,你又算是哪棵葱?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了?你才不要脸,你才下贱,某样东西不行的猪头,你也算个男人?我从骨髓里鄙视你!妄想本少爷看上你?做梦去吧!我偏要说,我就要说,怎么着,不爽你咬我啊!”在云狂多年的“熏陶”下,柳风几乎没什么礼教道德观念,也是狂妄自大自恋骄傲惯了的,哪里会买他的账,当下就一叉腰,漂亮眼睛再次狠狠一瞥,耍起了横。

    四座绝倒,这个男宠也太彪悍了,真不愧是楚京第一纨绔的柳小王爷啊,连男宠也这么张扬跋扈。

    而司徒白雷,被一个小小的男宠如此鄙视,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表情相当的精彩,几乎忍不住就要掳袖子冲过来将那个小子碎尸万段。身侧一条手臂突地将他一档,一个二十余岁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犀利如鹰的眼睛一瞥,司徒白雷顿时萎蔫了下去。

    “二哥……我……”

    “别说了,就知道给我们家族丢人!”冷冷呵斥了一句,他冷盯住左拥右抱美酒佳肴的云狂,淡淡问道:“柳小王爷,今天的事情,不知道你打算如何给个说法?”

    这人自然就是司徒家族当代最为出色的一子,已经被定成了司徒家族继承人的司徒博雅,司徒家族年轻一辈武功心机最高的,非此人莫属,司徒世家三代之中,也只有这人还算是有点儿能耐,只不过在云狂眼里,他却委实还是太嫩了。

    他此举无非是想将皮球踢到云狂这边,看看她如何将此时收场,毕竟是她毫无道理地撞过来的,还撞坏了他们的船,意思就是要云狂下不了台阶,你堂堂小王爷总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要脸吧?

    可惜的是他太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了,云狂从来就是个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个中好手,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是当饭吃,只见她状似深思,半晌,终于很豪迈地一挥白皙的手。

    “我们怎么说也是老相识,老朋友了,总不能不卖这个面子吧,既然如此,小王就不怪罪你们拦小王的道了,你们放心,小王大人不计小人过,会将你们送到岸上的,阿翔,开船!”云狂满面堆笑,如春风般和煦友好,一副我很大度,不要太感谢我的样子。

    司徒博雅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一片震惊,这……这人也太无赖了吧!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王爷居然就真的这么不要脸!

    是你撞了我们的船,居然硬说成是我们挡了你的道!不赔偿损失也就罢了,居然大咧咧地说要“放过”我们,倒变成了我们大错特错?这简直欺人太甚,真是岂有此理!

    “柳云狂,你!你这个……”司徒白雷暴跳如雷,却发现居然找不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去形容这个嚣张到了极点的家伙。

    “哦,楚京第一纨绔是吗?哪里哪里,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还用得着你说?”云狂倒是无比顺畅地接了下去,点点头,满脸都是本该如此颇为自得的神态。

    司徒博雅一阵无语,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没错啊,他就是楚京第一纨绔子弟!什么叫纨绔?当然是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嚣张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高等身份的无赖啊!他居然和一个无赖讲道理?指望一个无赖能要脸?这和指望一头恶狼吃素有什么区别?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司徒博雅总算明白这个柳小王爷似乎不是颗好啃的果子,也颇为干脆,硬是吞下去几颗被打落的牙齿,今天他认栽了!一把抓住旁边的司徒白雷,颇为有礼地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小王爷的雅兴了,在下向小王爷陪个不是,日后有机会再好好‘补偿’小王爷。”

    船已靠岸,司徒博雅冷声吩咐一众家丁,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又一次传来云狂懒洋洋的声音:“司徒公子,慢着慢着!”

    司徒博雅眼里掠过几缕愠怒,他都已经让步了,这小子要是再不知道好歹,就不能怪他无情!

    “小王爷还想怎样?”

    “小王听说再过几日就是司徒浩澜伯父的大寿了吧?”

    “是,家叔五十大寿,小王爷也有兴趣光临?”

    “光临就不必了,小王也知道朝堂形势,多有不便,不过司徒伯父与小王感情颇深,当年还送了小王一座长乐赌坊和几百万两银子,小王一直铭记在心,如今他大寿将至,小王怎能忘记?近日来小王方才收到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本想亲自送到司徒府上,既然司徒公子们今天与小王有缘碰上,就由司徒公子代为转交吧。”云狂满脸陈恳诚意非凡地侃侃而谈,说得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对着船后挥挥手道:“阿翔,把小王的礼物拿上来!”

    柳翔答应一声,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就被搬到了众人眼前,大约有一个成人那么高,异常沉重,司徒府几个家丁疑惑地一抬,脸色顿时大变。

    司徒博雅眼睛一缩,顿时疑惑起来,瞧着重量,肯定是黄金啊!而且还是不少的黄金,这柳云狂哪根筋不对了,居然真的送黄金给他们?一时间众人都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这柳云狂安的是什么心?

第三十七章 给你送钟

    “既然如此,司徒博雅就代家叔谢过小王爷厚礼了。”司徒博雅一拱手,长长的袖子一甩,差人将大箱子抬起来,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小王爷所赠究竟何物?”

    司徒博雅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柳字世家近年来虽然掌握朝政,可是司徒世家也在不住扩张,两家虽然不是势同水火,相互之间却也颇为较劲。柳贤王拿的是明面的主动权,而司徒世家则是欺柳家宗门后继无人,最近因为百年之约临近尤为过火,柳云狂这个时候送过来这么一堆黄金,总感觉有点居心不良。

    他猜对了,云狂何止是一点居心不良,简直是大大的泯灭人性!

    司徒博雅很快就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蠢问题。

    “唉,不得不说,小王还真有点舍不得啊。”云狂愁眉苦脸地感叹一声,又咬一口送到嘴边的葡萄,咂咂嘴,方才慢吞吞地说道。“此乃小王费劲心机,千辛万苦,寻得名匠岩炬大师花费七七四十九日之功,将琉璃钻石珍珠翡翠玛瑙黄金天下奢华物品集于一体,精心雕刻九九八十一天,方才铸造而成的一口绝世大钟!谨以此物,代表小王的一点心意,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作为司徒伯父五十大寿贺礼,送给你们,还请司徒公子一定不要推辞。”

    云狂语声夸张,添油加醋,将这礼物的贵重程度描述到了极点,司徒家的一干人等却是听得面色蓦地刷白,浑身颤抖,差点儿就要集体大暴动。

    别人五十大寿,这小子,他……他居然送钟!一口绝世大钟!还“请”他们不要推辞?

    所有听闻此言的人,个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桃红柳绿的千秋湖岸边,顿时就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司徒博雅就是涵养再好,也几乎是被云狂这份“贵重大礼”砸得当场暴走,颤抖的手指指着她,牙关打战眸中愤怒:“你……你……”

    送钟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他此举无非就是大大地讽刺他们,挑衅他们,要给司徒家族“送终”啊!这这这……这简直是狂妄到了极点!

    “噗哈哈哈……”一阵清脆笑声,云狂船上的琴棋书画四女和柳风都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捶胸顿足,除了柳翔,他们事先都不知那里面放的是什么,此时一听居然是一口“大钟”,顿时觉得自家主子可真不是一般的阴损啊!

    围观的游客们也很想笑,可是此时所代表的意义和后果却又让他们笑不出来。

    要说柳小王爷这等举动没有缘由他们打死也不信的,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怎么柳小王爷和司徒公子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今天就偏偏撞到一起,柳小王爷还把司徒公子们的船给拦腰撞断了呢?再加上这一口大钟,这其中意味只怕是瞎子都能瞧出来了。

    这根本就是宣战!

    朝堂之上,如果司徒世家和柳家正式开战,那恐怕将会是一场浩劫,整个楚国大地都要抖三抖,两大盘踞在楚京之中的大型世家一旦开战,整个楚京必定是人人自危。

    “怎么,司徒公子难道对小王这份礼物不满意?”

    很坦然地面对着司徒博雅的白皙手指,云狂惊奇地坐起,一张俊秀的脸上全是疑惑之色,正经八百地解释道:“这口钟可是小王花费了大力气才弄到的,绝对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奇钟,价值何止万金,又经法华寺大师亲自作法,驱魔辟邪,有万魔不侵之效,难道司徒公子觉得还不够贵重?”

    众人都能听明白的事情,云狂却反而装起了蒜,似乎完全不知道其中含义似的,那副纯洁无辜的模样,倒真像是一时无意才送了一口钟出来,四周的气氛这才稍稍平缓了些,看样子这口钟送得,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吧……

    手指停在半空僵了一僵,司徒博雅一时竟也不知道是该收回去还是该发作。

    “公子,你真笨!他是怕公子的意思是给他们‘送终’啊!”腻在云狂怀里被柳翔一直猛瞪的漂亮少年柳风笑嘻嘻“提醒”道,顺便对黑着脸的柳翔翻翻眼睛:嫉妒吧!嫉妒死你!

    “哎呀!”一经提醒,云狂顿时一瞪乌黑漂亮的大眼睛,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这……司徒公子,小王郑重地申明,小王绝对没有不敬之意,我怎么就没有考虑到‘送钟’就是‘送终’呢!”

    云狂状似后悔遗憾,相当的诚心诚意,满脸愧疚连连拱手:“哎,是小王的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歧义’,小王在此给给司徒公子赔个不是了!司徒伯父一向很有度量,又与小王感情颇深,想必不会介意这等‘无伤大雅’的‘小事’,更不会误信小人‘含血喷人’的谗言,请司徒公子代为转达小王的崇高敬意,祝福他老人家生辰愉快。”

    一席“深情”的话,只说得司徒家族众人匪夷所思,人人心中大骂柳云狂奸诈无比,你没有想到?你没有想到才怪!

    这小子根本就是存心赖账!别人再怎么说都成了“含血喷人”,毕竟她送礼物是好意,又的确是贵重无比价值万金,他们司徒家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歧义”就对送礼者恶意相向呢?对一个给他们“送钟”的家伙,居然还要笑脸相陪,这委实能够将人活活气死过去!

    司徒博雅费劲全身力气,方才将一口涨到喉咙的血,硬生生咽了下去,呼吸很是不畅:“这个,小王爷……既然你非常喜欢这口钟,君子不夺人所好……”

    “司徒公子这是什么话!此钟我已经出手,你也已经接受,怎能再退回来?”打断他的推辞,云狂慢悠悠地摇头晃脑:“礼轻尚且情意重,小王如此厚礼你们还看不上眼,是不是真的看不起小王,看不起我柳家,看不起小王的父王啊?”

    空气中的火药味在这一句话后腾地窜了起来,司徒博雅心中一紧,他抬出了柳贤王,这份礼物所代表的含义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柳家果然有意要与他们司徒家一争高下!如果他此时真的拒绝了这份“大礼”,便是开战的讯号,这对还在准备中,朝廷势力差了摄政王一截的司徒家族会非常不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形势所迫,这口钟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司徒博雅念头迅速转了过来,这才突然震惊发现,己方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落在眼前那个懒洋洋的少年计算之中!他状似无害,实际却是让他们步步吃亏,似乎整个事件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掌握到主动权,这真的是这一个少年应有的心计和智慧吗?就算是活了百岁的老妖精也未必能设计得如此精妙吧?而且这黄金钟价值万金,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云狂小王爷自己也能拿的出来?

    这样一想,司徒博雅几乎肯定,云狂此举必然是奉了长辈之命而行,一定是处心积虑策划多时,就是为了让他们司徒世家面上难堪的!

    牵扯到整个家族和楚国大局,就是他真的气死,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既然如此,那就感谢小王爷的贵重厚礼了,他日柳贤王大寿,我等必定也备上厚礼一份,以回敬小王爷!”司徒博雅道貌岸然,暗地里咬牙切齿。

    “不必感谢,小王无心之失多有得罪,司徒公子想必不会也要给我柳家‘送终’吧?”云狂疑惑问道,将某人的“美梦”结结实实堵了回去,意思自然是:我是无心之失,你们眼下既然知道是此等意义,再如此做就是蓄意而为!

    她这话一说,司徒家就是再想羞辱柳家,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地“送钟”了。

    “岂敢岂敢……”司徒博雅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又吞下一口闷气,挥手吩咐众家丁:“还不快走!丢人丢的还不大吗?”众落汤鸡家丁早被四周的取笑视线盯得脚都软了,一听此言,如蒙大赦,连连应声。

    于是乎,司徒家族众人面色铁青地扛着那口大钟的箱子,飞快地逃出了众人的视线,有史以来,他们怕是第一次收下了万金重礼还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的,司徒浩澜大相国五十大寿,柳小王爷居然送了他一口大钟,相信这个笑话,明天就会在京城成为一方笑谈。

    淡淡盯住司徒博雅离去的身影,云狂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狠厉的色彩在黑瞳中缓缓漾开,俊俏的脸上更添几分邪魅地魅力。

    司徒博雅,你就云里雾里去吧,真以为我这“送钟”是闹着玩的么,我可是已经光明正大向你们宣战了啊……

    一场闹剧过去,千秋湖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不过云狂小王爷的船在此刻就显得鹤立鸡群,再也没有任何船只敢靠近其一丈以内,生怕一不小心也“挡了”这位要命的主儿的道,下场那叫一个凄惨。

    未过半刻,湖上一阵惊呼再次响起,夹杂着赞叹和倾慕之意,懒洋洋的云狂眼皮一跳,撩开帘子,星眸里顿时有了惊异。

    一道青影,踏波而行,全身青衣迎风而舞,瘦削身材仿佛毫无重量,飘然如仙,一飞数十米,中途只在足下清水上借力一点,便又一次飞身而起,宛如轻灵飞燕,转眼之间人已经拔高数尺,轻而易举地落定在云狂的船上。

    柳翔手中的竹竿微微握紧,四名美姬露出戒备之色,舱内的柳风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好高明的武功!单看这份轻功的功力,只怕就与他们这些云狂亲自调教出的几个不相上下了,这个男人是谁?

    “云狂弟弟,我来看你了。”额前青丝随风而舞,俊美至极,清雅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少有地微微一笑,霎那间,天边的彩虹都似失了光彩……

    “梦影哥哥?”云狂惊喜地跳了起来,这可不是装的,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随同澹台沁而来的男人竟然会是花梦影!虽是多年不见,他却清俊冷冽依旧,云狂一眼便认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多年努力

    八年已过,时光荏苒,当时翩翩少年郎如今已是绝色俊颜的美男子。

    花梦影一身青衣依旧,整个人比起当年变化并不太大,只是显得成熟内敛了许多,俊美的脸犹如精美雕塑,一身冰骨,迎风傲立,风华绝代。云狂只觉得他漂亮得简直晃人眼睛,那倾城一笑之下,呆愣住的人何止千万。

    柳翔柳风等人见云狂并未有戒备之态,反有喜悦,互相打了眼色,静悄悄退到船舱之外,粉色的帘子暧昧地放下,舱内顿时只剩下了花梦影和云狂两个人。

    衣袖轻轻摆动,脚下似踏浮云,花梦影宛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走到云狂眼前,一抬白玉般的手,捏捏她粉嫩的脸颊,取笑到:“怎么,刚刚那个调皮捣蛋气得司徒公子脸色惨白的云狂去哪儿了?见到我很意外么?”

    何止是意外?简直太意外了!

    云狂满眼欣喜地瞧着他,心中却很复杂。她对花梦影的印象很好,八年前他和雷箫对她的关怀历历在目,可是据她所知,当年雷箫和花梦影追访“云姬”未果,后来雷家黄竹堂受到了那样大的损失,他们便急速赶回自家宗门,从此禁足不再外出,连同“云狂小王爷”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这个时候,她正准备针对司徒家族展开一系列行动的关头,花梦影突然出现在楚京,花字世家是什么用意,就实在是令人费解了,难道九大宗门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动向?

    云狂不禁暗暗咬牙,混蛋阿翔!你的天下第一情报势力网在搞什么鬼?花家少主出游,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回头再找你算账!

    外面撑船的柳翔突然觉得背后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

    “梦影哥哥!”云狂脆生生又叫了一句,不过这次的语气却是异常哀怨,嘴巴一扁,俊俏的脸上显出几分气愤之色:“亏你还有脸来见我呢!八年了!你和雷哥哥两个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看我,哪知道莫名其妙就没有了消息,我盼啊盼啊,连个音讯也没盼到,你们起码也要捎个信给我嘛,真是好过分哪!”

    云狂一张俊脸上两个白嫩的腮帮子股股的,那生气的模样使得花梦影一阵难言不安,一向淡漠寡言的他此时心底也生出了好好安慰她的冲动。

    “对不起。”举手温和地摸摸她的黑发,花梦影歉疚地凝视着云狂黑曜石般的眼睛:“当年我们家内出了些事情,仇敌临门,让我们不得不回去,之后我父亲和伯父怕我们出什么意外,便将我们禁足家中,要我们安心学习。我和箫其实都记挂着你,这些年来,我们都在不住地拼命努力达到长辈们的要求。直到最近我略有小成,这才重新走出了家门,第一时间就来到这儿,如果今天不意外撞见,明日我便会亲自去柳贤王府找你,云狂,你不要生气。”

    清冽柔和的语声悦耳非常,仿佛能让人的整颗心都平静下来,仅仅是听这个男子说话,都会觉得是一种特别的享受,头顶那微凉的手掌带着疼爱之意,温柔地抚摸,云狂瞳孔一缩,眼睛忽然亮了几分。

    “梦影哥哥,这些年,你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来见我?”她惊异地问。

    花梦影淡淡笑了笑,赛过春日里争芳斗艳的百花:“傻弟弟,那是当然的,否则你又认为是什么呢?对了,当年你不是很喜欢那九荷月醉酥,这次我可是带了满满一大盒来呢,还有些我们家乡的珍奇果品,绝不比箫给你的差哦,一会儿哥哥便叫人拿过来给你。”

    云狂怔了怔,心头突然涌满了微微的酸疼,却又觉得非常幸福。

    花梦影这般清高的性格是决计不屑说谎的,他说是,那便一定是,她本以为他是为了云姬而来,却没料到,他竟是为了这个“声名狼藉”的自己!

    为此,他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多大的代价啊!

    花梦影所言全属事实,除了一些不能说明的秘密,云狂却是知道,九大宗门所谓的“学习”无非就是修习武学。

    踏波而行,身轻如燕,借助水的小小浮力便可以凌空而跃,俗称“水上漂”,方才花梦影这一举非常纯熟,风姿优雅毫无勉强之态,按这个世界的彩虹分级,这是青竹境界的标志,八年前的他不过初入绿竹之境,一晃八年过去,他的长进简直令人称奇!

    对花梦影表现出的功力,云狂非常吃惊。

    要知道彩虹境界越向上,越不容易增进,这么多年来云狂这等旷世妖孽也不过从青竹大成到如今的蓝竹巅峰而已,紫竹之境虚无缥缈完全摸索不透,惊天诀卡在九重巅峰迟迟过不去这个槛,不过这是一个意境的问题,云狂也就不做勉强,顺其自然,总有突破的时候。

    她是吸收天地灵气才有这样的成就,花梦影纵然天赋再强也绝对比不上上三宗天赋第一的妖孽柳刃,可是云狂可以肯定,如果柳刃与之对上,要胜不易。

    武之一道不管是天才还是凡人,只有真正下了苦工,流了汗水才会有回报,能够到达今天这个境界,他吃的苦绝不会少,但到了云狂眼前,花梦影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面对她的斥责,他只是语声温柔地一声道歉,仿佛许多年的努力,真的就那麽不值一提。

    “笨蛋!我刚刚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你就不觉得你的努力不值得么?”云狂一瞪眼睛,跺脚怒道,你们这些男人,平常也都挺聪明的挺厉害的,怎么就是看不穿我的本性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可知道我们的立场根本是完全对立的!在我决定对付雷门世家的时候,我们便已经……

    “有什么不值的?司徒家和你们柳家本来就是世仇,你对付他们有什么不对?何况……”花梦影失笑地瞧着她,这个小鬼还是一点儿也没变呢,当初在飘红楼把司徒剑南气出内伤,今天又在大庭广众之下送了司徒浩澜一口大钟,她是诚心和司徒家族卯上了啊。

    顿了顿,他眸如春水,清澈明亮,柔和地看着她,缓缓又道:“何况,我当年不是也说过么,无论今后你是怎样的,我还是会宠着你,喜欢你。云狂,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只会遵循自己的感觉,在你身边时,我便有一种特殊轻松,这是我在家中根本感受不到的。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族中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压抑,那样的气氛沉重到让人想逃,可是一走到你身侧,我便会觉得似乎什么重任都已经卸下,我总觉得,你很肆意,很潇洒,看到你快乐,我也会觉得心里高兴。你就像是我心中的一片净土,一盏明灯,让我向往,让我喜欢,所以为了再见到你,我觉得怎样的付出和努力也值得,你明白么?”

    小小的船舱内,漾起一股温馨。

    云狂突然猛扑进花梦影怀里,感动地仰头一笑,俊俏脸上洋溢着难得一见的真诚:“梦影哥哥你真好,我明白啦。”

    她心里暗暗决定,既然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你都喜欢,那么我也顺着自己的心意,我也很喜欢你,所以今后不管你是怎样的,我都不会放弃你。

    刹那间发光的笑脸,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她!

    花梦影轻舒长臂抱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薄唇勾起性感的弧度,长长的睫毛下,黑瞳里闪烁着温柔的色彩,这样的感情其实大多还是一种类似兄长对弟弟的疼爱,暖暖的,不惨任何杂质,令人安心。这样的拥抱,说不清楚是谁安慰谁,或许是她安慰着他那颗孤寂的心才对吧……

    嗅着他身上清爽淡雅的气息,云狂眯起眼靠着他清瘦却同样有力的胸膛,有一种泡在温泉之中的舒适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尚未持续多久,大吵大闹的喧哗便冲破了帐幔钻入耳际。

    娇俏愤怒的女子声音异常尖锐,嚣张跋扈比起云狂好像也不遑多让:“你们这些奴才快让开!把影哥哥还给我!否则姑娘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奴才?云狂眸色一寒,谁敢这样叫她手下的人!活腻了是不是?

    强烈的劲风吹起了粉色帐幔,船中相拥的两人顿时大咧咧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澹台青青见此景象吓得嘴巴一张,目瞪口呆,彻底不会动了,催动的小船也仿照着刚才湖面演出的一场闹剧,在一片惊呼声中,飞快地朝着这边撞了过来!

第三十九章 一掌击飞

    帐幔被风吹起,一幕惊天动地的画面已经映入眼中。

    舱内的花梦影轻柔地搂着一个白衣公子,毫无平日里的冷漠之色,眸色温和地盯着怀里的人,全不吝啬自己的温柔。而他怀中的白衣公子亦是绝色容颜,天人之姿,容貌上比起花梦影犹有过之,只是身上脂粉味道太浓才会略略显得庸俗,既便如此,也绝对是一个一等一的如玉公子,俊得找不到天南地北,那唇边懒洋洋的一缕奇异微笑,看一眼就会夺去围观者所有的目力。

    之前他躺在船上,只能瞧见半个脸,又有帐子挡着一些,根本不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此时一见,湖上所有的女性顿时就是一片惊叹。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幅画,两个绝色男子,却说不出的和谐好看,使得观者一直震撼到心底,澹台青青也被这别样的美感迷惑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脚下的船只已经来不及收势,乘风破浪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撞上!

    花梦影一手还抱着云狂,一向清冷的眼里陡然出现一抹怒色,云狂只听见头顶那好听的声音淡淡哼了一声,青衫一荡,花梦影全身真气流转,抬手便是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出!

    霎时间,千秋湖的水面骤起了一阵飓风,云狂等人的船只之前的湖水竟硬生生破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的一掌之力居然将整个水面推起数米之高!白色水花四溅,如同流星赶月,疾驰而去,掀起一个巨大的巴掌,朝着澹台青青那艘小船便毫不留情地挥下!

    澹台青青眼睛一眨,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那巨大的浪花像一只可怕的巨手,一举便将脚下的船只连人带船一齐送入了空中!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船身居然都被拍飞了起来,船上的澹台青青和舱内正在打盹不明所以的可怜的澹台沁两人,在两声凄惨大叫中,霍地便被抛飞到空中,随着船只重重落下,“砰”!的一响,激起澎湃的重重波涛,落入了千秋湖内。

    惊人的白色水花溅得四周船只纷纷避让,好在云狂他们旁边本就没有多少船,受到波及的人也不多,但是这声势已经绝对能让所有的观众瞠目结舌,惊惧不已。

    湖上众人骇然地看着花梦影,这是什么人啊!先是踏水而行,又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这还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情吗?这个男人,他……他居然将那一艘不小的船随手一掌就那么击飞了!

    花梦影一拂衣袖,完全不担心那两人会不会在水中溺死,一手揽紧云狂颇为纤细的腰身,提一口气,带着她足下一跃,故技重施,踏波而去。

    一个青衣若柳,一个白衣如雪,两名绝色男子好似画中仙人般翩翩而起,衣衫在空气的阻力下不住凌乱摆舞,黑发轻扬,面带浅笑,体态优雅,一路轻踏水面,凌空飞翔,简直好看到了极点!湖畔的杨柳和岸边百花在阵风之下不住乱舞,仿佛也为了这两人喝彩。

    两个绝世的人物,却叫人生不出亵渎之意,只觉得那是只应天上有的美好景色,“哇,好美,好漂亮!”诸如此类的叹息在湖上各处纷纷响起,那些眼神是近乎痴迷的。

    云狂淡淡地靠在花梦影怀里,感受到他的关怀,不由失笑,他竟然分毫不给那女人面子呢,不过做得好!干净利落手段霸道!她喜欢!当下坏坏地飞快凑上花梦影的俊美白皙的脸庞,轻轻亲了一记,此举顿时又引来了一阵尖叫……

    从水里冒出头来的澹台青青忘了发怒,看的眼睛都直了。

    “呸呸!二哥是不是疯了!我们好歹也是澹台家的直系子弟,他居然如此不给情面,把我们当靶子?”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的澹台沁,扶着已经被拍翻的船,往花梦影那边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连抱怨都忘了,那道白衣身影远远看去竟是如此的熟悉!难道是他?

    他急忙问:“那个人是谁?二哥抱着的那个!”

    “楚京第一风流纨绔公子,不知道影哥哥在发什么疯!”澹台青青没好气地说道。

    风流纨绔?澹台沁顿时又失望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纨绔,打死他也不信。

    不过瞬息,花梦影二人已经上了岸,因为云狂出乎意料地一亲,他俊脸上有点绯红,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高兴,淡淡回头瞥了一眼,轻哼道:“不用理会那个疯婆子,云狂,我送你回家。”

    云狂也瞥一眼湖中柳翔等人,眸中闪过深邃睿智的光泽,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揽住花梦影一条胳膊,笑道:“好,我们一起回家。”

    两人带着和煦的微笑亲亲密密幸福地相依而去,气得湖中的澹台青青想要吐血……

    云狂挺写意愉快的,司徒家的大厅内,此时却是一片怒火熊熊,人人眼露凶恶寒光。

    一口华丽漂亮的黄金大钟放在厅内,钟身之上雕着细密好看的纹理,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玛瑙翡翠珍珠等珠宝,成色十足绝对是稀世罕见,收到了如此厚礼,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妈的,他要给我们司徒家送终?我倒要看看是谁给谁送钟!老子现在就杀到柳家去!他们那个继承人都已经残废了,柳家还有什么能挡得住老子!”一名浓眉黑眼的粗壮汉子拍案而起,大步就要往外踏,神色愤慨激动,一看就是个单蠢人物。

    “二弟回来!九宗互有制约不得随意找麻烦,你现在去是想叫我们司徒家满门受到牵累吗?”司徒浩澜压抑着怒火的深沉声音喝道,虽然看的出他也很愤怒,可城府却是极深,他本人收到这种礼物,却是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先行思索。

    司徒浩澜对着堂上一名目中精光烁烁的老者俯首道:“爹,不知您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司徒家最大的掌权者,司徒浩澜的父亲司徒楠。

    “这种事情,那小毛头估计做不出来,能想得出的,估计是柳清那个老不要脸的王八蛋,柳家此举,正是仗着有九宗制约,以明面上的势力欺我们,让我们无法反驳啊!”

    司徒楠一声长叹,老态龙钟的脸上,皱纹一条条紧密排列着:“这些年,我们司徒家族虽然暗中壮大了不少,可是明面上却总是低了柳家一筹,摄政王的确不是个简单身份。如今,朝堂之上我们才占了三分之一的势力,便再也拉拢不到人才,这等情况便是告诉我们,柳家在慢慢地对付我们,蚕食我们。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们送这口钟的意义迟早会真正达到,我们司徒家恐怕会从此一厥不正,最后只能落得变成一个归隐宗门,我们家族可不像上三宗,拥有惊世武学,没有了朝堂的支持,家族的没落便近在眼前了。”

    “那我们怎么办?坐着等死吗?什么九宗制约!简直是欺人太甚!”一个身材硕长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也道,司徒家族第二代共有三人,司徒浩澜,司徒浩政,司徒浩宇,这人就是老三,翰林司徒浩宇。

    “就是啊爷爷,那个柳云狂也太嚣张了,近年来他哪次不是砸我们的场子,我看都是柳家授意他这么干的!就凭他那个德行,不过一个混吃等死的无赖,竟然也敢和我们司徒家较劲!”司徒白雷一干三代子弟本来不敢开口,一听到长辈们开骂,他也赶紧过来插上一句。

    司徒楠在大厅内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沉思半晌,终于狠狠点头,眼露寒光:“柳家是个大毒瘤,不得不除!不知道柳剑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拿下了摄政王的位置!原本我尚且想等到一年多以后的九宗百年比武大会,让他们自行没落,可是如今却是等不下去了!他柳家既然欺人太甚,我司徒家便绝不会坐以待毙!”

    “浩澜!”

    “父亲,有何吩咐?”

    “立刻去拟好请帖,送到雷门世家上三宗家主手上,他们想对付柳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不会推辞,另外,备好大礼送到秦家,北辰世家,和欧阳世家手上,这三大家族平常不过问世事,不过家族经济上却是艰难,你要设法贿赂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派人出山!至于白家,与我们司徒世家一向友好往来……就有劳白三爷代替公证了!”司徒楠说罢,对着堂上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青年男子一拱手,恭谨说道。

    白衣青年生得倒是挺俊朗,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很僵硬,笑容透着猥亵,淡淡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爹,您这是要……”司徒浩澜一惊。

    “哼,九宗虽然不得故意相互找麻烦,可是若是在另外七宗同意的情况下提出生死斗,那便毫无问题,上三宗不可随意向下六宗挑战,我们司徒世家却没这个制约,不管他敢不敢接这场生死斗,我都要他柳家从此在九大宗门除名!日后隐世上三宗的命令,他就只有服从!我们只要和雷门世家搞好关系,还怕不能将柳家彻底打垮?只是,要请动其他宗门我们家族就得出大血本,老夫方才隐忍到今日,如今他竟敢送钟给我们,老夫也忍不下这口气了!”司徒楠冷冷哼道,顺势又吩咐下去:“你们切记近日让着那柳小王爷一点,不要打草惊蛇,谅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只要柳家不从中作梗,等我们请来九宗代表人物,便是我司徒家扬眉吐气之时!”

    “是!爹!”司徒家众人均是雄心勃勃,壮志凌云,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柳家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景象。

    天空之上风云涌动,眼看着八方即将云集,不过究竟会是谁一笑惊天下,这就不在司徒家族的预料之内了。

    待得散会,司徒白雷摸到那个青年白三面前,眼露淫邪的笑容偷偷说道:“三爷,今日小子去游湖,见得那柳小王爷有个绝色男宠,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绝对是三爷喜欢的类型,不知道三爷有没有兴趣……嘿嘿……”

    白三眼睛一亮,目光也透出了淫意:“你说的是真的?不是要我去帮你报复吧?”

    “三爷,哪里的话,一个男宠也配让人放在心上?再说我们是暗中下手,柳小王爷根本没证据,我们怕他做什么?”司徒白雷目露淫荡之色,得意笑道:“对了,三爷,那柳云狂身旁还有四个绝色美女……”

    “哦,那几个女人给你了。”白三这个人纯粹是个龙阳君,只对美少年感兴趣,极为变态,司徒白雷回家以后越想越生气,打定主意要报复那个敢辱骂他的男宠,又垂涎琴棋书画四女的容貌,方才有此一举。

    “嘿嘿,既然如此,三爷我们快走吧!我方才派出去的眼线回来说,柳云狂先行归家了,那个男宠还有几个女人正在郊外。”司徒白雷赶紧接着说道。

    “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不快快带路?”白三催促道。

    两个不知死活的猥亵男人悄悄摸出了司徒府,带着一批手下,向着那方的五人赶去。

第四十章 剔骨妖风

    楚京城外的一片竹林之中,年轻漂亮的少年柳风和四个绝色美女正一路说笑着慢慢向城内走去,不过这五人的行径速度极为缓慢,间或还打闹一番,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在城外兜了几圈,已经接近了傍晚,五人到了一个偏僻的地域,四围鲜有人来,头顶上枝繁叶茂挡住了阳光,环境显得有点阴森,大风一过,星罗密布的林子里唰唰一阵响声,便是一片落叶纷飞,好像随时会冒出些什么东西来。

    正当柳风笑嘻嘻地说着笑话,逗得四女花枝乱颤的时候,突然一声大笑,惊得林中鸟雀纷飞,不怀好意的声音远远传到:“嘿嘿,五位美人,找到你们咯!”

    茂密的树丛中,不知从哪儿上上下下便突然冒出来许多人,立刻便将五人团团围住,一丝风都不漏。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面带淫邪之色从一棵巨树后面转出来,两双眼睛一个盯住柳风,一个盯住四女,不住地上下打量一番,脸上都是一阵满意。

    两人对望一眼,哈哈一笑,充满了得意,心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被一干粗壮汉子围困住的柳风五人,却全然没有紧张之色,反而目中透着几分嘲讽笑意,纷纷抱起双臂,一副不买账的姿态。

    “司徒败类!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惦记着我家公子嘛?”画儿淡淡问道,眼里闪过几许不屑。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四个小美人嘛!嘿嘿……”司徒白雷毫不掩饰来意,目光在四女身上打转,越看越美,口水飞流直下,长长吸一口气,只觉得白天的闷气散了个干净,无比畅快,猖狂地大声笑道:“那个柳云狂还真是无情无义啊,将你们几个丢在半路上自己就走了,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们就乖乖到本公子怀里吧,本公子定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欺身上前,毛手毛脚就想去摸一摸那国色天香的美人。

    “呔!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动手动脚的!你家爷爷柳风在这里,你也敢对我姐姐们不敬?”小小的少年柳风一下子蹦到四女前面,举起瓷娃娃般的白嫩拳头,黑眼珠狠狠一瞪嚣张叫道:“你们谁敢乱来,我叫他有来无回!”

    众人一愣,这一个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少年,面对着十数条彪壮汉子居然说出这等大话,实在是非常滑稽,一干家丁当场就是一阵纷纷哄笑,哪里有人瞧得起他?

    “小毛头,走开!你的主儿是那位!你还是费点心思好好伺候那位吧!”司徒白雷此时根本不将柳风放在眼里,随手一指后面的白三,哼道:“看见没有?你运气好,那位可比你们家那位公子地位高多了,人也帅多了,伺候好了,你今后就会飞黄腾达,可别说我没给你指一条明路。”

    话是这么说,不过司徒白雷却也清楚,白三这个变态通常是不将人玩死不罢休的,心里暗暗得意笑得阴险,臭小子,你完了!

    白三盯着柳风劲瘦匀称的身段和那张漂亮的脸,目露淫亵不住点头,这小子果然是个极品的美少年,这一趟还真没白跑。

    “就这只癞蛤蟆?”柳风一脸惊奇地指着白三,一阵清脆大笑,拍着胸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配称帅?有本大少爷帅吗?”柳风这小子的确被云狂惯坏了,一向认定,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帅,虽然云狂身边帅哥不少,他却依然坚持己见,实在是相当的自负。

    癞蛤蟆三字出口,白三的脸色就是一变,细长的眼睛盯住柳风,冷哼道:“小子,敢在我白三爷面前放肆,你找死?”

    “哦,原来你就是白三爷啊,可我怎么听说好像是你们前来送死呢!”柳风一双黑瞳紧盯住他,摇头晃脑地笑嘻嘻道:“不过你放心,看在你长得不如本少爷帅的份上,我一定会给你们留个全尸的!”

    柳风说得极为顺溜,混不在意,简直就像是吃一口饭那么简单。

    司徒白雷和一干家丁却听得匪夷所思,当柳风说要给他们“留个全尸”,顿时又是一阵哄然大笑,司徒白雷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满面恶毒笑意走到柳风身边,一根手指头伸出指着他嘲笑:“小子,就凭你?奶还没吃够呢,也敢出来说大话!你知道白三爷是什么人吗?你那点花拳绣腿也想出来卖弄?你们今天是插翅也难……啊!!!!!”

    话没说话,一声凄厉的惨叫已经响彻整个树林,声音不住地在林中回荡,宛如厉鬼的嘶鸣。

    “呕……小风,你动手也不提醒一声!”琴棋书画四女忍住一阵恶心纷纷大叫到,飞快地腾身而起,像是升天成仙般地腾云直上,足点枝叶借力,很快就到了高树的顶端,每个都不愿再往下面看,恨不得能再爬高点。

    白三全身一抖,瞪眼看着那四女的轻功身法,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世上竟然有如此绝妙的轻功!这纵云梯的功夫能够练到这种境界,这四名女子少说也是绿竹之境顶峰的高手!这类高手整个司徒世家也不知道是否有一个,然而此时,他一次便遇到了四个这样可怕的高手!而且竟然还都是这样的年轻!

    白三年已二十又三,武功刚刚到达绿竹之境,已经算是天赋极好的,一见此景,惊都快吃不过来了,心上顿时凉了一大半。

    再看下方,他眼睛当即就凸了出来,司徒白雷惨叫痛哭翻滚在地,涕泪横流,拼命在地上打滚,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他两只大腿外侧染血,诡异地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再无法站起,白三竟瞧不出那是如何受的伤,如何做到的,而地上的柳风,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不见了!

    一股冰冷的杀气蓦地从林中散发开去,一众家丁本来正为了这惊变呆滞,此时同时眼露恐惧,一个个双腿发软跌倒在地,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到极点的东西,不住颤抖,白三勉强站定,心中的惊恐扩大到了百倍千倍!

    他出身杀手世家,这等恐怖的杀气多少也有点了解,能够做到这一点,凭借杀气造成的“势”影响到对手的状态,这绝对是只有顶尖杀手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这个人的武功境界必定已经超过了青竹之阶。此时的他就像是赤身站在雪地里的婴儿,那样无力。

    “在找我?”一声冰冷到极点的清脆笑声在白三身后响起,白三毛骨悚然,回头一瞧,瞳孔皱缩,嘴巴骇然张大。

    少年一身黑色劲装,将匀称的身材拉得笔直,双手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散发着冰冷寒光的长长弯钩,正好比他手臂略长一些,双钩钩身流转着暗青色的光泽,一看就是一把绝世武器。双手钩尖挂着两根血淋淋的长长骨头,鲜活的血液从上面一滴滴地落下,此时的他,眼神冰冷而淡漠,令人打颤的恐怖杀气四溢而出。

    他竟然硬生生将司徒白雷两根大腿骨在瞬息之间便挖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白三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住摇头,好容易才颤抖着接着挤出几个音节:“离合剔骨钩!你……你是暗夜风!”

    身为杀手世家的继承人,白三怎么可能不知道停云阁,怎么可能不知道暗夜风?

    停云阁,最近两年在龙洲大陆陡然兴起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实际是个庞大的情报贩卖组织,兼做杀人的买卖,旗下有七个武功绝顶的绝世高手。短短两年,大陆南端的杀手组织全都为其所慑,连柳家龙门也为此缩水许多,改行干起其他生意了,停云阁暗夜七星,仅仅七人,所接任务零失手,威慑南方大陆,他们背景神秘,没有任何人能够摸透他们的底细。

    暗夜七星之一,号称停云第一的金牌杀手,暗夜风!特征,双手武器离合剔骨钩,极度嗜血残忍,所有被他杀死的人,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是被一根一根剔了出来,连脊柱胸骨指骨也全不放过,死者全身就像是一滩烂泥,柔软无骨,形状诡异,可怕至极!其实他倒不一定是停云阁武功最高的人,可却因为手段极有特色,杀人又多,是近两年来使得停云阁名声传遍龙洲大陆的头号人物。

    “答对了,不过没有赏。”

    柳风,不,此时应该是暗夜风,淡淡冷笑着,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整个人好似一道黑色闪电,转眼之间跟随而来想要四散而逃的所有家丁,全都喉头狂喷鲜血,干脆倒地,人人喉间都凸出了一块白森森的东西,那是一块被离合剔骨钩强行拉扯出的骨头。

    白三在他出手的一瞬间,人便飞跃出去,意欲奔逃,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然而身子尚未移动多少,一股令人窒息的野兽般的煞气就将他整个包裹,腰间蓦地一凉,连惨呼都没来得及,整个人在空中断成了两截,无力地砰然落地!

    腰斩!活生生地溅血腰斩!一刀即断,干净利落!

    白三此时已经只有半截的身体,双眼凸出,却不甘心就此死去,强运真气护住心脉,看着前方那个背对着他身形如野兽般矫健的男子。

    他的身上没有沾上一滴鲜血,却透着浓浓的骇人死气,一身黑衣,一柄佩刀在树叶缝隙中零星透入的日光下静静地散发着幽暗的光泽,流线型的刀身一抹弧度弯过,刀柄由上好的紫檀木精工雕刻而成,刀身散发着诡异的气势,才将一人拦腰斩断,却是滴血不沾。

    “妖……妖风斩!……你是……”

    及腰的长发在空中飞扬,男子冷冷转头,一双妖异到极点的红色眼眸带着冰冷的寒意映入白三眼中,他喉头绝望地咯咯几声,撑着最后一口气嘶声问道:“暗夜刃,停云阁!为什么……”

    “啧啧,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不知道为什么,我倒真是有点可怜你了。”林子深处,一阵悦耳轻笑远远响起,一个白色人影轻轻踩着步子渐渐踏近,明明看起来步履非常缓慢,交睫之间,却已经到了眼前。

第四十一章 谁覆灭谁

    白三死死瞪住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某人吓得不轻,这是什么功夫?简直听都没有听说过!就算是他们宗门长老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啊!白三只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已经死了,否则怎么会见到了无常?还是这么漂亮的索命无常!

    来人白衣如雪长衫飞舞,玉面朱唇,丰神俊朗,一身灵气,绝世无双,琉璃般的黑瞳充满了自信,身上隐隐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风,手中一把钢骨银页扇,翩若惊鸿,整个人犀利得犹如出了鞘的宝剑,锋芒四射!

    楚京之内,何曾有了这等人物?他们家族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名绝色美少年的脸上,满是醉人的浅浅笑意,黑眸华光流转淡淡笑道:“白三爷,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听见停‘云’阁三字,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地上的司徒白雷早就哭得鼻涕都流不出了,眼眶浮肿,呈青黑色,就好像癞蛤蟆背上的两个疙瘩,此时四下里杀气已然收敛,他神志稍稍清醒,抬眼一望,见了鬼般地尖叫一声。

    “柳云狂!是你!”

    什么?柳云狂!

    联想到某些事情以后,白三当即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濒死之际心中简直气恼到了极点,这就是那个不求上进的柳小王爷?这就是那个不值一提的人物?开什么玩笑!他要是再不值一提,整个大楚可还有人能够让人一看?

    “柳云狂!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你怎么会变得……变得……”司徒白雷滚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抬头瞧见云狂的容貌,却是吓得疼都忘了,此时的云狂脂粉不沾,和平常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一个是油头粉面,一个是出尘气质,司徒白雷自己也不敢相信一个人能好看到这样的地步。

    超凡脱俗,惊为天人!

    手中银扇“啪!”地一展,云狂风度翩翩,上前一步,恭谨抱拳朗朗笑道:“小王代号暗夜星辰,败类公子,白三爷,这厢有礼了。”

    暗夜星辰!居然是传闻中暗夜七星的大头领暗夜星辰!

    白三终于彻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却已流血过多,虚弱得说不出话,只能心中悲愤地大骂:司徒白雷你个白痴,你自己找死就算了,干嘛拖着老子一起来!居然叫老子来惹坐拥“停云阁”的人物,居然把停云阁第一金牌杀手暗夜风当男宠?见鬼的男宠啊!你知道这小子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吗?没有上万也有数千啊!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他的手段残忍得连我本家中人都不寒而栗!

    这一刻,白三突然庆幸起来,甚至有点感谢柳刃,如果被那个小鬼把浑身骨头都一根一根剔出来,还不如这一刀腰斩来得干脆,只是他还是非常疑惑气愤,垂死拼命地吐出几个音节。

    “为……为什……么……”

    白家和柳家并没有太大仇怨,同做杀手这一行却是井水不犯河水,自己不过是偶尔出游到了这里受到了司徒家族的款待,而司徒楠亦是为了拉拢他方才说白家和司徒家一向交好,其实二者根本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为什么柳云狂知道他是白家继承人还下如此杀手?他就不怕报复?

    暗夜风将两把离合钩重新嵌回两肩的钩鞘,装回背上,又露出了笑嘻嘻的神态,不屑地一挥手哼道:“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了,还看不出来啊?我们公子神机妙算,料事如神,一早就料定你们会来,所以就下了个套儿在这等你们,嘿嘿,亏你们还傻傻跳进来,一点也不知道,早在送钟给你的一刻,公子就将整个计划都定好了,司徒家族就等着让我们公子给你们‘送终’吧!”

    “你说什么!”司徒白雷仰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会做什么?”

    “嘻嘻,有什么不可能的?蠢才!在我们公子眼里,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一阵香风落下,树上的琴棋书画四女在瞧见云狂到场之时便眼露喜悦之色,四人一齐落定,走到她身侧,美眸炙热,充满信任,只要在她身旁便非常安心,连地上的血腥都被摒除在了视线之外。

    一向寡言少语的柳刃也用一双闪着妖红的眼睛扫了司徒白雷一眼:“白痴!”

    “告诉你吧!翔公子的情报网在白三爷一来到这楚京之时就已经呈递上了资料,也知道白三爷某些特殊爱好,加上你司徒白雷又是个见到女色就流口水的色狼,公子才会在送钟给你的时候带上我们晃晃你的眼睛,好叫你看个清楚!”画儿伸伸舌头笑道。

    书儿一脸调皮轻笑着接到:“公子送了钟给你们,司徒家族必然震怒,你司徒白雷的性子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怎么忍得住不对我们姐妹动手?你担心长辈斥责,必定会找个靠山一起行动,到时候就算走漏风声也会有个白三爷给你担着,加上白三爷又在某些方面和你‘志同道合’,自然会在我们落单的时候找上门来,所以嘛,我们姐妹才会和小风在外面逛了这么多圈,就是因为公子要给你们这个机会啊,哈哈……”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司徒家族那个什么七宗公正的生死斗,公子早就一清二楚,正巴不得他们快点来呢!只不过你们司徒家的份量似乎还不够,我家公子担心你们不出血本请不动九宗之人,当然要推波助澜一把,好叫你们紧张起来早点过来找麻烦。”棋儿叉着柳腰淡淡笑道。

    “因此,我家公子便决定了,除了一口大钟,再附赠给司徒家族两个脑袋,一个你司徒白雷的不够,那就再加白家的一颗!白三爷在是在这楚京丢了命,白家还能再懈怠么?这楚京是谁的地盘?谁有这个本事害了白三爷?除了柳家就是司徒家,不管是谁,白家都必会重视起来,合你们两家之力推动这一场生死斗,从中窥探端倪。公子要的就是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将你们连根拔起!嘻嘻,究竟是谁覆灭谁?败类公子现在清楚了吧?”琴儿满眼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嘲讽地笑道。

    四女清脆的诉说声之中,白三口中不住吐着鲜血,至此,目色死灰,绝望之极。

    这竟然是一个针对好了他们的圈套!一个如此深谋远虑的巨大陷阱!

    前一刻,司徒世家壮志勃勃,意欲打击柳字世家所用的手段,这一刻却变成了司徒家族的一道催命符!可笑的是,人家早就料到了这一步,看得清清楚楚,目的就是逼司徒世家出这步棋,而司徒家族的人还如同跳梁小丑般,被人算计了尚在私下里窃窃私语“不要让柳家察觉”,沾沾自喜觉得胜利在望,自以为是地一步一步将自己逼上了死路。

    遇上陷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身在一个巨大陷阱之中而不自知!

    好手段!真是好可怕的手段啊!

    这等精妙的算计虽然是从四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但四女崇拜火热的目光却始终紧紧落在银扇轻摇,满面春风微笑的云狂身上,从头到尾她也未说一个字,可是每个人都明白,这一手布局,推动,分分算计,步步策划,必然全都出自这个翩翩少年之手。

    地上趴着的司徒白雷听得全身冰冷,犹如大雪天中赤身站在了冰天雪地里!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嘶声怒吼:“柳云狂!你违背九宗制约,还惹上了白家,必定会遭到八宗同遣!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说我违背九宗制约?败类公子,谁看到了?你这个将死之人吗?你又看到什么了?我这个楚京第一纨绔公子将白家三爷杀了?谁会相信?你自己信吗?”云狂嘲讽不屑地淡淡一哼,红润唇角扬起一抹猖狂的弧度:“再者,白家又怎样?就是九宗同遣又怎样?难道我柳云狂还怕了他们不成!”

    一瞬间,狂风骤起,落叶飘零满天飞舞,白色锦衣的男装少女挺直了腰杆,长身傲立,纵声长笑,凝眸扬眉,满身的狂妄厉烈毫不掩盖!

    “弱者,人欺之!强者,人畏之!目光短浅者,放眼举国,目光长远者,睥睨天下!我柳云狂在八年之前,瞄准的就是整个九大宗门,你以为我没有足够的底气便会行动么?哼,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九宗又真的就同心一致么?败类公子,你就在九泉之下看着吧,看看是你司徒世家和九大宗门覆灭了我,还是我柳云狂覆灭了整个武林!”

    白色锦袍随手轻轻一挥,司徒白雷双眼便是一翻,静悄悄便倒了下去,一丝风声也没有带起,已去那九泉之下找阎王报道了。

    八年布局!八年隐忍!好个神机妙算!好可怕的武功!好个柳云狂!一个具有如此气魄之人,谁颠覆谁?可还用问?

    白三心中暗叹,天下恐怕真要因为此人生出一场浩劫,脖子一歪,也没有气了。

    柳风柳刃和琴棋书画四女眼睛里满是狂热,眸光紧紧锁着那个风中傲立的人,这样的云狂,才是真正的她!她的本性是那样骄傲,那样狂妄,连天下也不放在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将他们从绝望中一个个救出,让他们誓死追随,无怨无悔!

    云狂的目色在远处的天空稍稍凝集,那是皇宫的方向,双拳握紧,她心中默默地说道,少秋哥哥,让你久等了,伤你的人我已经开始料理!再过不久,我一定会让你醒来,一定!

    “公主,你怎么会亲自来了?”柳风跳到云狂身侧,抓着她的手臂笑嘻嘻问,云狂向来都是不拘礼教世俗,柳风自然也不管那些,与她相当亲密。

    “阿刃回来了,我来接他,马车在那边。”星眸转到柳刃身上,云狂微微一笑,花梦影走后她便收到柳刃归来的消息。柳刃向来单人独行,一双红眸太过显眼,到了楚京一般都是乘着马车出入,平常是柳风前来接人,今日柳风却在城外兜风,等到他办完事情回来再接人,恐怕柳刃便要饿到晚上了。

    “云狂。”柳刃感动地叫道,听出她话中关心的意思,路途的风霜全都忘了个干净,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温暖,突然执起她一只白玉般的手,放到长了茧的温热大手之中,双手捂住,掌心透过去一丝丝的温暖,红眸里是深深关切:“不止那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都在你身边。”

    “是啊公主!小风永远都在你身边!”柳风抱着云狂的手臂亦微微笑着,少有地认真说道。

    “公子,琴儿,棋儿,书儿,画儿,永远都在你身边!”四个少女清脆笑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的幸福。

    “嘻嘻,翔哥不在,明个又要嫉妒死啦!”柳风幸灾乐祸地说着,众人不禁一阵哄笑。

    是的,对他们来说,在她身侧,就是最为幸福的事情!

    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云狂看着这一张张亲切的笑脸,唇边漾起了淡淡的微笑。

    突然察觉,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她已经不再是孤寂的一人。

    云狂自己也没有发现,心绪改变之中,她身上的空灵之气,开始悄悄地产生了变化,愈发平静淡定却愈发精纯浓厚。

    “公主,司徒白雷这几人怎么办?”柳风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剁了,脑袋给司徒家族‘送’过去,其余的,扔到那边去喂狗!”云狂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淡淡说道,对付敌人,她从来不会有无谓的怜悯。

第四十二章 紫竹之境

    硕大的柳贤王府西侧,那片美丽的梅林依旧,只是此时正是春天,不是腊梅盛开的季节,梅林里闻不到腊梅香气,只有绿叶丛丛,青草依依,

    清晨刚过,片片绿叶上露水晶莹,有一青衣绝美男子坐于梅林中,青石板上,放着一张龙牙五弦琴,男子修长白皙的十指轻轻拨动,一曲《疏梅弄影》淡淡飘出,清雅高洁,却又透着点点春日特有的欢愉和温暖。

    琴声一起,便是铮铮凛凛,短音迭起,跳跃轻快,犹如不远处池塘里蹦起的鱼儿,又如枝头不住叽叽喳喳的鸟儿,好像天边那一轮东升旭日,充满了蓬勃朝气!闻者稍稍驻足,便已心驰神醉。

    不远处一袭白影渐渐而来,听得琴声顿足林边,“少年”俊美的脸上充满了惊异之色,目中点点兴奋光泽丝丝透出,只将手往腰间一摸,星眸微眯,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箫呈到唇边。

    琴声间隙处,悠悠扬扬高亢入云的箫音陡然凑入,清丽明亮,却丝毫不会显得突兀,反是为曲子蓦地增了一股靓丽特色,远远听来,回味无穷。

    青衣绝美男子一听箫音骤地惊讶扬首,目露狂喜,深深吸一口气,指尖琴声略略一顿,便与箫音彻底结合到了一起,不分彼此,水乳=交融。琴声如仰止高山,箫音若行云流水,相辅相成,各有神韵,愈奏配合愈发纯熟,宛如多年的老友,到得后来,竟然是如胶似漆,毫无间隙。

    二人一个越吹越开心,一个越弹越高兴,胸中都是一片浩瀚天地,广阔无边,唯独对方奏出的乐音,充满了自己的整个世界,合奏而成的曲子与二人平日的曲风并无偏差,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境界,不知不觉,二人已经纷纷闭了双眼,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中久久不能自拔。

    仿佛整个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了琴箫相合的乐音,枝头百鸟不知何时激动起来,无数鸟雀从不远处的林中翩翩飞出,形成一队壮阔的百鸟群,盘旋于二人头顶天空,欢快鸣叫不住飞翔,造成了一幅奇异惊人的景象。

    前来送早餐的琴儿提着篮子刚到园子门口,眼底就是一层不可思议的震撼,樱桃小口微微张开,手中竹篮险些掉到地上!

    琴棋书画四女其实都得云狂四种技艺的传授,以精通之项命名,琴儿对琴曲音律的理解也相当深刻,她看着那个墨发青衣的绝色男子,暗自惊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以外的人能奏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呢!这一琴一箫凑在一起,简直是太美妙了!无怪世间生灵也为之癫狂……

    琴箫合奏的特殊意境令云狂的心里涌起了千涛万浪,一层一层不住迭起,周身灵气隐隐凝集,竟然已经实质化,变为了浓浓白色雾气,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以云狂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不住旋转,收归,停滞不前的心境在阻塞许久之后豁然开朗,云狂全身一颤,顷刻之间,四肢百穴一股暖流冲过,贯通无阻!

    闪烁着深邃精芒的黑色眼珠蓦地眯开一道缝隙,放眼鸿蒙,四宇之内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却又灵动,世界在睁眼的一瞬间便精彩了起来,连枝头水珠滴落,花苞微张的细动也再逃脱不过她的感觉。

    周身白雾般的天地灵气已然不见,却是全全渗透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此时的云狂焕然一新,仿佛被最为洁净的泉水洗过一遍,任何一寸肌肤都细腻至极,如宝象牙般洁白无暇,一头青丝无风自动,星星点点的光泽在发上流淌,但是就是如此耀眼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

    门口的琴儿疑惑地揉揉眼,心里泛起一股奇异,明明还是那样的公子,为什么就会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呢?明明还是那样好看的容貌,怎么一眼看去就觉得不是那么抢眼,若不仔细地看,反而觉得变得普通了呢?

    云狂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放下玉箫,眸中的喜悦无法掩饰。

    几天以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慢慢的质变,加上这么多年的努力,在这一曲琴箫合奏的意境之中得到感悟,终于冲破了那道门槛,突破了惊天诀心法十层。

    这是一次真正的蜕变,脱胎换骨,从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之中。

    海纳百川,万物归原,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生生不息,紫竹之境!

    赶在这个敏感时候跨过了这道门槛,不止是高兴的问题,也让云狂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信心大增,有了底气,紫竹与蓝竹巅峰虽然只是个境界突破的问题,可是就这一层境界,却是天差地别!云狂今年还未满十六岁,在这个年纪进入紫竹之境,其妖孽程度,说出去恐怕九大宗门的所有宗主眼珠子都会瞪掉下来。

    眼露淡淡笑意,云狂瞧着那个也渐渐从曲子的余韵中清醒的绝色青衣男子,说不得,他今日的来访真是及时,这次突破多亏了这一曲合奏的机缘。与此同时,云狂胸中更充满了快意,她也全然没料到,花梦影的琴曲方面的造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正是酒逢知己,人逢知音啊!

    “那个谁,等等!”花梦影同样欣喜若狂,俊脸上兴奋洋溢,几乎是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一下子跳起来蹦到她眼前,险些踩到了自己的青衣,他一把亲热地握住她柔软的双肩,随即不敢置信地问道:“狂弟,是你?那个吹箫的人是你?”

    方才他沉浸在琴箫合奏的美好之中,一直闭着眼,根本没有抬头去瞧远处的云狂,加上那诡异的蜕变也只有短短一刻功夫,花梦影便没有看到。一曲结束,那契合的感觉让他差点儿想去手舞足蹈一番,心里迫切地希望见到那个知音人,这才大失形象窜了过来,不过一见是云狂,顿时惊成了一块木头。

    云狂眨眨眼睛,这样紧紧张张喜形于色的花梦影难得一见,一反了平日的淡漠,实在很可爱,当下露出无辜的纯洁笑容:“怎么,梦影哥哥觉得我不行吗?”

    “呃……你,你没告诉我你懂得音律。”花梦影跺脚长叹,郁闷得几乎想去撞墙!这么好一个现成的知音放在眼前,他居然错过了这么久!太郁闷了!太太郁闷了!

    “可我也没说我不会呀。”云狂笑嘻嘻似小白兔。

    花梦影一时啼笑皆非,知道这小子绝对是在耍无赖,你柳小王爷可是楚京第一风流纨绔的公子,七岁被赶出学堂,这许多年来没有名师教导顽劣不堪的传言满街都是,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呢?

    想到此处,他不禁肃了容色,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打量眼前的人,一双清明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紧紧盯住云狂,却突然惊骇发现,他从来都能够看穿万物的眼睛,却似乎就是独独看不穿,看不透她!打量半天,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经此一曲,花梦影却也明白,云狂绝非他以前所想象的,更不像世人所见的那般简单了。眼中闪过深思疑惑和几分清明,又立刻摒去了,云狂若想说自然会告诉他,若不想说,那他在那边猜测得起劲也没有意义。

    花梦影目中含笑,宽厚手掌轻轻揽住云狂的肩膀,因为尚在寻得知己的兴奋中,眼睛绿油油的,活像是逮到了老鼠的猫咪:“狂弟,既然你是个音中高手,我可就不放过你了!今天,你说什么也得好好陪陪我。”

    云狂眼露恐惧,急忙后退几步,神态慌张:“梦影哥哥,你打算怎么不放过我?你要我怎么陪你?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

    “呃……”花梦影先是一愣,随后一张绝色的俊脸刷地便红到了耳根子,想到自己方才高兴时没有注意到的动作,的确是暧昧至极,早就超越了平常朋友间的界限,只是他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此时一经云狂提醒,再一瞧她俊美无铸的脸庞,心脏顿时犹如擂鼓,咚咚直跳,真的产生了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

    “嘻嘻,梦影哥哥,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可不要介意哦,我也是难寻知音,咱们今天就好好聊一聊音律。”云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戏弄已经逗得某个青涩男子心绪混乱了,重新贴到花梦影身侧,一把揽住他的手臂,指指竹林笑道:“走,我们去那边,你来得这么早还未吃早饭吧?你送我的九荷月醉酥刚刚让厨房热过,咱们一起吃。”

    花梦影身体轻微一颤,眸色突然深谙了几许,也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复杂的心情,本能地便柔声道:“好,咱们一起吃……”

    二人梅林坐定,琴儿将竹篮中的几份糕点端上来,对花梦影投去赞许一笑方才离开。

    云狂懒洋洋地靠在花梦影身上,身子几乎贴在了他手臂上,随手抓起一块月醉酥,送到他嘴边陪笑道:“梦影哥哥,刚刚开你的玩笑,给你道歉,先请你吃一块。”

    咬了一口月醉酥,花梦影心上也觉得一片酥软,白皙长指同样夹起一块月醉酥,像许多年前在飘红楼时那样,带着宠溺,送到云狂唇旁:“你也尝尝。”

    云狂一口吞下去,幸福地眯起眼睛舔舔嘴,大笑道:“梦影哥哥喂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好吃!”

    花梦影瞧她开心,胸口一片柔和,突然觉得,如果能一直喂她吃东西,与她共奏琴箫曲,似乎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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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郑重地和大家道个歉,这两天留言我一时没有时间回复,谢谢所有亲们的支持,你们的留言我每一条都有认真看过,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给我动力,长评我一定会找时间整理出来的,这些都是亲们的血汗啊~嘻嘻……

    还有再次感谢所有给我送花和送钻的朋友们,真心谢谢你们

第四十三章 找上门来

    接下来数日,整个楚京都平静得有些诡异。

    送钟当夜,柳刃将司徒白雷等人的脑袋用一个大口袋装好,夜半扔进了司徒家族,引起司徒家族整个晚上一片惶恐,第二天这件事情却静悄悄地被压下去了,司徒家对司徒白雷的死绝口不提,街头百姓们尚在啧啧称奇,这司徒家的纨绔三公子转性子了不成?怎么也不出来为祸一方了?

    柳翔的情报网络却查探到,司徒家果然在当夜派出去数名成员快马加鞭,赶往龙洲大陆各处,有个往北方白家去的,还带了一个鼓鼓的包袱……

    烟雨楼云姬登台的时间渐渐逼近,各方名流人士慢慢多了起来,楚京的大街小巷时常会见到许多气宇不凡的公子儒生。

    暴风雨前的宁静日子,云狂倒没有百无聊赖,而是天天泡在柳王府西园梅林里陪着花梦影舞琴弄曲,顺便教给了花梦影很多现代歌曲,花梦影对这些新奇的歌兴趣十足,听她唱来如获至宝,学得飞快。

    于是,园子里经常传出清雅动听的歌声,花梦影清亮的嗓音说不出的性感好听,云狂听得大声叫好高呼痛快,一个在现代绝对是天皇巨星的绝色美男子为她一个人表演,怎能不令人心情舒畅!两人还时而合唱一曲,直接结果就是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天天一大早便从床上爬起来,巴在园子门口竖直耳朵一整天。

    花梦影成日泡在柳王府,澹台沁和澹台青青却好像双双变成了闷葫芦,整天呆在烟雨楼中,一点儿回响都没有了,云狂虽叫柳翔派人盯着他们,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样写意的生活,一过就是十余天,这日清晨,云狂照例来到西园梅林,与花梦影相视一笑,一顿早饭吃完,温习着昨日所练习的笑傲江湖曲,不过一会儿,琴儿神色古怪地快步走了进来。

    “花公子,门外有个红衣公子找你。”她边说,一边悄悄用眼神给了云狂一个暗示。

    云狂眼中精芒一闪,微微点头,昨日柳翔传书说打探到雷门世家少主快要抵达楚京,没想到今儿一早就找上门来了。

    花梦影喜色顿显:“是阿箫,他怎么会来了!我们也已经许久不见了呢,狂弟还记得他么?”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梦影哥哥你和他吃醋呢。”云狂眯着眼嘿嘿地笑,只笑得花梦影一张俊脸涨红,责备地摸摸她的脑袋,瞪一眼。

    “胡说!”这句话他其实说的很心虚,这些天和云狂一直在一块儿,是一生也未曾有过的快乐,再也不止是那种被浅浅吸引的感情,如果云狂对雷箫表现得很亲热,他没准不会觉得酸溜溜的。

    “那我们去看看雷哥哥吧。”抱住他青袍里的手臂,云狂笑眯眯道。

    花梦影听她清脆的声音叫雷箫“雷哥哥”却叫自己“梦影哥哥”,不知怎的,心里就是莫名其妙一阵畅快,眼露欣喜很是得意,“嗯”了一声,心情和步伐都愉快了几分。

    二人快步走到云狂的房里,棋儿书儿画儿已经将人引了进来泡茶招待,等待多时了,一入屋中,云狂便瞧见了意料中极为吸引人注意的鲜亮色彩。

    腰悬金色短剑一身火红的男子,身材高大,体型硕长,黑发及腰,由挂着金色缎带的赤金环高束成马尾,五官犹如刀削,英挺俊朗,健康的小麦肤色,充满了野性。与淡漠的花梦影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的类型,却同样的异彩大放,雷箫比之八年前长高了许多,更加健硕,浑身上下都是成熟男子的魅力。

    云狂颇为欣赏地点点头,雷箫的狂野与柳刃又有差异,柳刃的野性就像是来自北方的孤狼,更为冷傲,而雷箫,却似非洲丛林的猎豹,带着火热。

    方一入内,云狂便突然感受到了三道极为冰冷的视线,带着深深的探究和打量,瞬间锁住了她身体的每一处,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全部看透看穿。

    心中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状似毫无察觉,云狂心念一扫,踏足紫竹境界后的灵敏五感已经让她知道了视线来源,那是雷箫身后三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衣装中的男人,他们头上戴着黑色斗笠,看不出年岁几何,饶是如此,那精锐的目力却穿出了挡着脸的黑纱射到她身上,这几人武功竟都不在青竹之境以下!

    云狂不禁暗暗吃惊,这绝对是雷门世家青竹堂的高手!甚至有一个人到达了蓝竹之境,乃是长老级的人物!没想到雷门世家对这次的事情竟然这么重视,派出了这样的人。不过即使如此,她却也底气十足,暗自笑道,十几天前,这样三个人也未必能对我造成影响,如今么,我一只手都能要了你们的命!

    三个黑衣人盯了云狂半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纷纷将打探的目光收了回去。

    “梦影!你果然在这里!”雷箫看见两人前来,朗声大笑,上前一步狠狠与花梦影拥抱了一下,多年不见的好友,此时见面自然非常欢喜。

    “轻点,谋杀你二弟伯父会抽你鞭子的。”花梦影淡淡微笑着,只有在至亲好友面前他才会这样放松。

    雷箫松开他的肩膀抱怨道:“你这小子就是不会关心人!我去找了老三,也不知道他被哪家姑娘甩了,受了刺激,天天闷在烟雨楼打转不肯出来,你倒好,一点不关心兄弟,却在这里自己乐着,也不劝劝他!对了,你是来看云狂弟弟的吧?他在哪里,好久不见怪想他的……”

    “雷哥哥,我一个大活人就在你眼前,你对我视而不见,居然也好意思说想我?”脆生生的抱怨声传进雷箫耳朵里,雷箫一愣,这才惊异地发现花梦影身旁还有一个人,瞳孔一缩,不禁骇然,他方才竟全然没有感觉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硬生生将之漏掉了!

    放眼打量,雷箫又吃了一惊,仔细一瞧之下,眼前的白衣少年眉眼如画,俊美无铸,身上脂粉气味重了些,但只消看一眼便会觉得难以忘却,这样一个显眼的人,方才他怎么会就是没有注意到她?

    “你……你是云狂弟弟?”雷箫像是被噎了一个鸡蛋,瞪眼问道,当年那个小孩儿,竟然长成如今这般倾城祸水了?

    云狂手中银扇“啪!”地一张,微微款摆,一副两眼望天得意洋洋的大少爷模样:“如何?雷哥哥是不是觉得小王无愧楚京第一风流公子,风采天下第一?”

    屋中众人顿时一阵七倒八歪,雷箫也笑得歪了脖子,这大言不惭的话一说,还能有第二个人吗?这小鬼,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狂妄嚣张!

    “云狂弟弟长大了啊,俊俏了不少呢!我们今天前来实在很唐突,也不好意思在府上打扰,这样吧,雷哥哥请了这顿饭,我们去酒楼里吃上一顿如何?”雷箫抓住花梦影一条手臂微微一用力,对他挤了挤眼睛,后者稍愣,暗中会意。

    当即,花梦影也柔声笑道:“狂弟,就陪陪你雷哥哥吧。”

    云狂似乎没有瞧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面露喜色,却又有些怀疑:“既然有得吃白饭,我还有意见?不过雷哥哥,你家银子可够么?我要上的可是楚京最贵的饭店飞云楼,菜价高的离谱,先说好了,万一你付不出银子小王可不做东,到时候被人抓到酒楼里面做苦力不要抱怨哦!”

    她神情认真无比,皱起眉头,放低声音用一个正好大家都能听见的音调悄悄道:“雷哥哥,偷偷告诉你,被抓去当苦力很辛苦的!”

    屋内顿时又爆发了一阵哄笑,琴棋书画四女纷纷笑得脸红脖子粗,那三个黑衣人健壮身子像是中风似的一阵颤抖,似乎也在压抑着什么。其实雷箫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相互之间深浅不知罢了,雷家公子吃饭付不出帐?亏她想的出来!

    不过,那三个黑衣人却因此对云狂彻底打消了念头,十分确定他就是个毫无本事的花花公子,眼里顿时多出了几分鄙夷。

    花梦影忍着笑,瞧着雷箫嘴角抽搐的郁闷样,如是安慰云狂:“你雷哥哥身体健壮,当个十年八年苦力都没关系,你就放心吃吧。”

    云狂恍然大悟,晃着精致的脑袋,认真地道:“梦影哥哥,我明白啦,我一定会口下留情的。”

    雷箫的俊脸顿时黑了一半,瞪眼道:“凭什么就这么叫他?狂弟,口下留情不需要,不过你也得叫我箫哥哥才行!”

    “哦!”云狂嘻嘻笑道:“箫哥哥!”

    雷箫顿时笑逐颜开,这次,轮到花梦影的俊脸一半青黑了……

    很快三人便上了大街,往那飞云楼一路走去,云狂走在前面带路,花梦影和雷箫便在后面闲话家常,跟着雷箫而来的三个黑衣男子则是远远跟着。

    雷箫随意凑合两句,突然间对着花梦影逼声成线,传音入密地送过去一句焦急的话:“梦影,赶紧想想办法帮帮狂弟!柳家有大麻烦了!”

    花梦影心中一阵吃惊,不动声色,也悄然传音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次突然出来就和这个有关么?”

    二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前摇着银扇的云狂幽黑瞳眸中突然掠过一抹诧异,紧接着就升起了丝丝缕缕的感动。

第四十四章 两个疯子

    “何止有关!你可知道我父亲连丁陆长老都派出来了,就在我们身后!否则我又何必担心我们的谈话被他们听去!”雷箫头疼地苦恼道。

    “丁长老?蓝竹堂都出动了?什么事情闹得这么大?”花梦影惊道,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的硝烟气味。

    雷箫想了想,说起始末:“司徒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秘密来信给我们上三宗,说是要与柳家进行七宗公正比武,你也知道,柳字世家传人在几年之前那场大劫之中陷入了昏迷,柳家根本没有传人能够与他们比试,上面两代除去玄珠之时内力已经完全废了,司徒家这次不惜血本邀请七宗来聚,就是想彻底打垮他们……我们上三宗想对付柳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这等机会父亲哪会错过?立刻就派遣了本门一位长老你们两宗两位护法随我前来,给我们下达了命令,要求我们到时候参与公正,我得知消息才会在派遣人员的时候极力争取,可是真正到了这里,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帮上忙,哎……”

    花梦影眼里掠过一丝恼怒,坚定沉声道:“我决不会做这个公证!”

    “你以为我就想么?但是,这是本家最高级的命令,我们只能服从,否则就算我们是继承人,也一样会按照背叛家族处置!”雷箫叹道:“而且,我们不参与,家族还有其他的直系弟子,父亲随便都可以派出几人,难道我们还能与宗门作对不成?”

    微微一愣,花梦影却知道雷箫说的是实话,一时间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花梦影眼中痛苦已现,涩声道:“可是,司徒世家如此作为必定是冲着狂弟,只有杀掉他,才能彻底扳倒柳家,根绝后患!”

    “不错,现在千万矛头几乎都是指着狂弟,不管柳家三代是哪一代参与比斗,他们都不会放过他。”雷箫也是咬咬牙,眸中浮起一层坚毅:“梦影,我想过了,如果真到万不得已,那我便带狂弟远走,纵然柳家我们保不住,但怎样也要保住他。”

    “你疯了?你这一走就会成了雷门的罪人,忘了你这些年来肩上的担子么?你可是下任宗主!”花梦影不禁吃惊。

    雷箫潇洒地哈哈一笑,说得极为轻描淡写:“这个雷门宗主做不做又怎样,我雷箫岂是贪图权贵之人?只要狂弟没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虽然和那小鬼相识不久,但我对他却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觉,本家中人向来利字当头,哪里有他一半可爱?我就是觉得,她值得我们保护,值得我们疼爱,我雷箫向来随心所欲不计后果,就是再添一件祸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纵然这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雷门世家影响深远,想要避开隐世,也难。”花梦影轻轻一叹,修长手指不觉握紧,清明的眸光突地变得冰冷骇人:“你的做法并不能根除祸害,反正也是背叛宗门,我倒不想管什么手段了!九大宗门本身就互有敌意,等到八方云集,我便从中钻个空子,随便杀一两个前来的宗门子弟,哼,他们来一个我便杀一个,直到有一方直系子弟全部死尽死绝为止!”

    虽然是传音,可花梦影这话却说得冷淡坚决至极,宛如吃白菜一般轻松自在,丝毫没有一丁点犹豫,只听得雷箫脊背上“噌!”地冒起一股寒气,忍不住便打了个冷战。

    “梦影哥哥,箫哥哥,我们到了!”前方的云狂突然转身,笑着对二人指了指面前这座八角亭式样的繁华酒楼,高处挂着镀金招牌“飞云楼”,此时快到中午,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花梦影神色漠然,仿佛完全不记得刚才说过了什么,一挥青衣,带着淡淡微笑随着云狂一起进入了飞云楼中。

    雷箫心中苦笑着骂道,你说我疯了,你自己还不是比我更疯!我好歹只是跑跑路而已,你倒好,为了她连九宗制约都不管了!以你那清淡的性子居然眼都不眨的便要杀人!你可知道这事情一旦被查出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疯子!真是个超级疯子!”

    雷箫一边嘟哝着低低地骂,也跟着进了飞云楼,一边心里认真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度,甚至已经开始考虑目标应该定在哪几个宗门为好……

    将两人说话一字不漏听得一清二楚的云狂,此时满脸愉快的笑容,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他们与她相识并不久,却为了她不惜违背宗门命令,雷箫对雷门宗主之位一笑置之,花梦影一敛淡漠变得心狠手辣,怎能不让云狂感动?其实她一直都在担心,当宗门利益与她发生冲突,他们会如何选择,此时,这样一番态度明确毫不犹豫的对话,令云狂彻底放了心,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

    云狂暗暗笑道,你们的确是两个疯子,不过疯得可爱,疯得让我喜欢!疯得足以让我将你们放入心底深处的那片净土,真心相交。

    她一左一右突然牵住二人的手,送上一个相当灿烂的阳光笑容,看得惊诧回头的花梦影和雷箫一阵神迷目眩……

    “哎呀!是柳小王爷啊,贵客贵客,快楼上请。”门口的小二瞧见云狂三人,急忙跑了过来殷勤地招呼。

    “给小王摆上飞云楼最好的菜色,另外泡两壶紫沫桂花茶来,老地方。”云狂银扇在胸前摇了摇,随意地点头吩咐道。

    “呃……这个……”小二顿时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小王爷,今天您包的临月居里有人,是一帮很难惹的家伙……这个……您……您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们做东!”

    云狂顿时瞪圆了眼睛,惊奇万分。

    这楚京居然也有敢和他争地方的?这么多年似乎还从没遇到过!

    最让她无语的不是这点,这飞云楼其实是柳翔所操纵的地下据点之一,不过这些明面上的接待人员都不知道,换言之其实她就是飞云楼的幕后老板,居然有人在她的地盘占了她常年包下的位置,这是不是也实在太嚣张了点?

    “你没和他们说这是小王常年包下的雅间吗?”云狂提高声音挑眉问道。

    “呃……这个,小王爷啊,早说了!可是……可是那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好像要杀人的地狱恶鬼,我们想要将他们请出去,护院们却都被他们打了出来,现在还躺在院子里呻吟呢!小王爷,眼下楚京很乱,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小二哭丧着脸说道,指了指自己后脑上一个包:“这就是那些爷的杰作。”

    云狂神色一闪:“菊姑娘怎么说了?”

    “菊姑娘打了个圆场,说不用理会他们,否则小人们也没胆子叫小王爷去其他地方啊。”

    “哦!”点了点头,云狂扔了一块碎银子给他,挥挥手:“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顺便告诉菊姑娘,小王来过了,箫哥哥,梦影哥哥,有人不买我的账呢,你们说怎么办?”

    雷箫的性格向来狂放,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怒道:“敢抢本公子吃饭的地方?他们嫌脖子上那个瓜子脑袋长得太结实了是不是?”

    花梦影淡淡哼了一声,眼里碧波荡漾,相当的冷漠简洁:“找死!”

    “啪!”钢骨银页扇一展,云狂手一挥,底气十足气势汹汹:“没错,谁怕谁啊!上楼,找场子去!”一马当先便带着雷箫二人往上面走。

    其实听小二的说法,云狂心里已经大约明白,那些人肯定是九大宗门来人了,梅兰竹菊四名女子极有商业才华,是她分散在楚京掌握各方情报和商业信息汇总的亲信,既然菊儿将这档子事情压了下来,想必是大约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打算晚上回报柳翔传信到自己手上,想不到自己却意外地撞上了。

    这些人极大地可能,就是白家的人,她收割了白三一条命,白家却弄不清楚究竟杀人的真的是柳家,还是司徒家自圆其说的阴谋诡计,于是便打听到了自己常年的落脚点,来试探自己了。

    不过,本少爷是你们想试探就试探得了的?哼,本少爷是不能和你们动手,可是我身后还有两个免费打手呢!

    云狂一边走,一边心里哼哼,一个小小的白家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叫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岂非对不起我这楚京第一纨绔公子的美誉?

第四十五章 八方云集

    顺着红漆木栏,三人已经上得楼来,飞云楼二层大多是雅间,厅中一片则是普通食客的地方,云狂一脚踏上楼面,心神微扫,顿时一阵惊讶。

    踏入紫竹之境,五感之敏锐犹如第二双眼睛,甚至比眼睛本身还要有用得多,整个二楼在她一念之间全都掌握在心。令云狂诧异的是,这二层雅间临月居内的确是有十余个内家高手,可是这十余个内家高手,却仅仅是占了这二层上所有武道高手的一部分!

    西面的南芸居,东面的落轻居里,各自有一名年轻公子和几个护卫,而大厅之中,靠着窗的那一面,也有一名武功不弱的少年背对着他品着清茶遥望窗外,身后站着四五个劲装打扮的男子。

    云狂不由哭笑不得,还真巧,撞上了“四宗大会”啊?这四方势力岂非就是白家,北辰世家,欧阳世家和秦字世家么?再加上自己,花梦影和雷箫和那后面三个上三宗的长老,真可谓八方云集了。

    黑瞳中几缕精芒闪过,云狂感觉到四座打量过来的视线,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冲着众人咧嘴一笑,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到显眼的临月居门前,感觉到里面的数道气息已经锁定了自己,却混作不知,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记,蓦地扬起一只尊贵的脚,在众目睽睽之下,“砰!”地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可怜的临月居大门就此壮烈!

    四面八方顿时一阵目瞪口呆,所有二楼食客一片僻静,原本食客们还对这个少年的微笑印象颇为美好,此时就全变成了惊骇。

    众所周知,飞云楼二楼雅间从不接待普通客人,大多是有权有势的人物,这小子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地一脚将人家房门踹飞了,摆明了就是找茬啊!这个少年的身份必然不低!火药气味浓重似乎要引发流血事件的关头,食客们也顾不上看热闹了,纷纷哄乱地一齐挤下楼去,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顷刻之间,二楼大堂变得空空荡荡,除了靠窗的公子恍如未觉般仍在端着杯子品茶,其余食客走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二层顿时只剩下了疑似几大宗门的人物。

    临月居大门一飞,房内数人便纷纷暴露在云狂的视线之下。

    两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坐在正中,四面有七八个劲装男子,年龄不等,有老有少,均是一副吃惊之色,谁也没有料到云狂居然如此嚣张,直接就破门而如入,丝毫不讲道理!

    他们家族好歹也是威慑一方的宗门!几曾受过这等侮辱?对方还是一个已经衰败家族的无能公子!一个中年男子顿时面皮涨紫,指着云狂怒喝道:“放……”

    “放肆!”没等他说完,云狂就截口一声大喝,银扇指着他的鼻子,眼露鄙视之色张狂不屑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知道不知道小王是谁?在这楚京之内居然也敢抢我柳小王爷的地方!也不打听打听这楚京是谁的地盘!嫌命太长了是不是?一个都不许跑!小王要把你们统统抓起来,送到罗裳门去当男妓!”

    一番话噼里啪啦说下来,里面原本正打算试探她的一干人等还没来得及发话就懵了,越听越离谱,越听越夸张,越听越愤怒,听到她居然要将他们“送到罗裳门当男妓”,纷纷气得差点儿背过了气,原本就僵硬的脸上泛着铁青,看起来活像是一群僵尸。

    隔壁的两个雅间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嗤笑声,听来相当的刺耳。

    跟在云狂后面被一众食客挤了半天,还未完全上得楼来的花梦影和雷箫脚下都是一抖,对视一眼,不由得双双一阵大汗,原来这就是纨绔公子名头的由来啊!比起当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嚣张!真够嚣张的!不过二人却完全不会对她这样的张狂产生厌恶,反而认为云狂很有个性,连嚣张都可爱的紧。

    一个青年听到这些取笑声满眼都是炙火烈焰,几乎忍不住拍案而起,张口怒道:“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云狂一吊眼睛,瞥了他一眼,啧啧惊奇道:“怪了怪了!在这楚京之内,居然还有小王做不到的事情?你是谁?那个傻了的皇帝吗?就算你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也别怪小王不给你面子!我爹爹柳贤王,那可是当今摄政王!你们身为大楚子民,见到小王还不赶紧下跪行礼?哎,看在你们长得太丑当男妓也没人理会的份上,小王也不为难你们,每人给小王我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们一马。”

    状似大度地一挥手,自觉很大人大量地摇摇扇子,云狂对着屋内众人点点头示意:你们可以开始磕头了。

    临月居内众人当下个个愤怒得浑身发抖,几欲气死!这些人在族中也颇有地位,被一个纨绔小子如此咄咄威逼简直就想一掌劈过去将他拍死!然而此时许多双外宗眼睛都在看着,等着抓其中的小辫子,偏偏又要耐着性子不能发作,差点没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这小子竟还得寸进尺,搬出了皇权压人,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到她这等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众人大多数都已经肯定她只是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了。

    “别以为我们怕你!我们本不是大楚子民,你那小王爷的名号还是收起来吧!否则,我们叫你今天有来无回!”一直坐在中间的另一青年眼中压抑着怒色冷冷说道,周围的劲装护卫们一听此语,精神大振,一个个用凌厉的目光狠狠盯住云狂,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一双双明处暗处的眼睛顿时集中到云狂身上,等着她的反应,若是有任何异动,这些人自信能第一时间察觉!

    “什么!原来你们是一窝反贼!”云狂跳着脚惊叫了起来,似是十分害怕,颤颤抖抖地强自撑着道:“别以为你们可以人多欺负人少,有种的别跑,一会儿小王就回去带两百个护院过来,他们可都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绝世高手,你们小心被打得满地找牙!”

    两百个护院?绝世高手?

    二楼之上微微一静,随即又响起了一片窃笑之声,临月居内众人更是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人人笑得前俯后仰人仰马翻,先前那个青年确定了她是个软柿子,大声笑道:“你就尽管带人来吧!带几个来,我们就打几个回去!爷爷们就在这里等着!倒要看看那些孬种怎么把我们打得满地找牙!”

    他们倒也并非真的行事张扬,只是想要试探柳家深浅,自然是要瞧一瞧那些“护院”的实力的,于是便用出了激将法,满以为可以在这个“头脑简单”的小王爷身上开刀。

    云狂勃然大怒:“你居然敢说我带来的哥哥们是孬种?你知道我哥哥们是……”

    “不就是一些超级大孬种么!你尽管叫他们来啊!哈哈哈!”临月居里笑声愈发张狂,愈发清脆,高昂到了一个极点几乎要笑抽过去的时候,却蓦地戛然而止!

    一望云狂身后,一干人等下巴掉地,眼珠子差点瞪掉了!苍白脸上的笑容一个个僵在那儿,表情相当的精彩!

    云狂背后的楼梯上,走上来两个脸色很不好看的绝色美男子。

    “箫,我们是孬种呢?”花梦影冷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危险。

    “对啊梦影,还是超级大孬种呢!”雷箫露出狂野的表情,暴戾的气息毫不掩饰,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口气相当不友好。

    一时间,四下里静悄悄的,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南芸居,落轻居里人人呼吸渐重,就连一直平淡地遥望窗外品茶的少年,身躯也微微震动了一下。

    九大宗门之间的联系虽然不多,但除了柳家这个特例,其他宗门间总是对相互的重要人物认识一些的,上三宗的少主在场的更是无不知晓,大多都见过,一看到花梦影和雷箫两人,临月居内众人顿时欲哭无泪,明白事情好像变得麻烦了。

    “白家的几位朋友,是不是给我们解释一下?”见此,跟随雷箫而来的三名黑袍长老也不能坐视不理了,站到了前方,一名老者沉声怒道。身为天下第一大宗,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大孬种”若是还能忍下这口气,那宗门的威严还往哪搁啊?

    说话的正是蓝竹长老丁陆,他蒙脸黑纱下闪着精芒的眼睛瞥了一眼云狂,后者则是带着委屈愤怒的神情钻到了雷箫和花梦影身后,此时倒纯洁无辜起来,丁陆心中暗骂这小子好生奸诈!

    可能的话他才不想出这个头,但事关天下第一大宗的面子,当着少主的面,他既然亲眼瞧见,又不能不站出来!这小子根本就是拿雷门世家当枪使!这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临月居内果然是白家的人!云狂缩在花梦影和雷箫身后,心中暗暗偷笑,放了一把火以后自己悠闲地隔岸观火,还有比这更轻松的活计吗?雷门长老,你太低估少爷我的本事了,你就是不想当这个枪,我也要把你变成一杆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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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59/ 第一时间欣赏云狂最新章节! 作者:风行烈所写的《云狂》为转载作品,云狂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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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狂介绍:
全名《绝色红颜倾尽天下——柳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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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狂,当世九大世家之一的柳家独子
翩翩公子,俊美不凡,风流天下,招蜂引蝶,所到之处人人避而远之,是为楚京第一纨绔子弟也
可是谁知道,此等不求上进的纨绔少年,实际却是个令人惊叹的超级天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更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武道高手
谁又知道,这一笑惊天下,纵横世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惊才艳艳的人物,竟然会是…她?
世间风华尽在手,风云天下第一人!
一袭白衣,墨发飞扬
回眸一笑,问,天下男子,谁能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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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刃,冷酷狂妄,只对她一人俯首:我是你的一把刃,这把利刃永远只属于你,为你杀人为你而折!
柳翔,看轻天下,却像崇拜神一样地狂恋她:我知道爱上主人必然万劫不复,然而我却不能自已。
花梦影,一双清眸看透世间,一抹奇异浅笑荡尽天下风云:我的眼,能看穿万物,却独独看不穿你。
雷箫,天下第一世家少主,为了“他”的风采着迷而心焦: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一个男人,更不该爱上一个劲敌,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你……
咳咳,还有的暂时不罗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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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女尊,一女N男,各种类型美男多多
世界观自行塑造,类似玄幻背景,并非皇权至上
本人乃大女子主义者决不虐女主,女主几乎无敌,出尽风头,书中明争暗斗,YY无限,看腻了虐恋就进来瞧瞧本人新作吧~
云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