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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叔叔败了侄儿上

    在应天城的一座能够俯瞰整个应天城风景的危楼玉宇上,有一身着黑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手执价值连城的青龙岩玉樽遥望这城中的四处烽火,阵阵的厮杀呐喊声皆入耳中。

    当然之前的那几声大动静自己也是听到了,可愈是这样他便愈加佩服那名女子的手段。

    他手掌轻轻拍打着朱红色的凭栏,摩挲转动着手中的青龙岩玉樽,竟是开始朗笑了起来。

    应天城,万年以降,都没有遭遇到太大的劫难,城中百姓也一直是平安喜乐。

    当然这仅仅是只对于那些市井百姓而言,但那上几大世家在这数百年来却一直在受到穆家的欺压。

    他们在此之前也有过反抗,试图将穆家这个庞然大物给推倒。

    可他们却低估了穆家的实力,后者在城中地位的不仅根深蒂固,而且关系实力错综复杂,其中有很多的式微家族都活在穆家的庇护下,而且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穆家倒台了,下一个就该是他们了,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所以在那一次的兵戈当中,上百家都站在了穆家这边。

    而且穆家毕竟是穆家,家族当中南金东箭极多,而且天纵奇才也不在少数。

    当年尚且年轻的穆襄就在那场兵戈大战中闻名于应天城。

    也就在那时起,穆家四爷的名号在坊间流传了开来。

    那一次,城中的那几大家可谓是铩羽而归。

    在那以后,穆家也并没有立即将以贾家为首的几大家族给鲸吞并合,而是慢慢地蚕食他们的生意。

    如钝刀割肉一样不断消磨着他们几家的势力。

    只是他们这几家敢怒不敢动,毕竟穆襄这个名字就如同穆家的定海神针,更是压在了众人心湖上的峰岳。

    若说那几家倾几家之力也不是不能够培养出一返璞境的强者,甚至是归真境都有可能。

    但如此一来若他再败给穆襄,那他们这几家就真的是山重水复万劫不复之地了。

    所以贾家不敢赌,那几家更不敢赌。

    直到这应天城中来了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那名女子在见到那几家家主后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来自瓦岗兵镇的景家,对,就是那个佣兵数十万的景家。

    她说可以帮助他们,帮助他们从穆家这片苦海中脱离出来,更是可以教这应天城换个主人,换个天。

    等到他们问及那名女子凭什么的时候,然后那名女子就向他们展现出来了自己的倚靠。

    浮屠境四转的灵力境界,足以震惊当时在场的那几大氏族家主了。

    也就是在那以后,在一直与穆家的交手中从没有占过上风的他们竟然第一次压了穆家一头。

    当然穆家的反扑也是极为猛烈,虽然穆家少主穆秉垂狼死了,但穆家的定海柱穆襄还在。

    只要穆襄一日不倒,穆家即便在式微也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当深谙这个道理的他们问及那个自称是景岚的女子穆襄该如何对付的时候,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子只是说了一个字。

    等。

    所以他们便等来了今天,今时今日。

    听闻那个极为棘手的穆襄已经被一城外来的青年给缠住,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大胆的堂而皇之的继百年之后又发动了一场兵戈,在这应天城点燃了一把把烽火狼烟。

    现在这把火大有燎原之势,看来这座应天城确实该换一换主人了。

    “风水轮流转,他穆家也该下台了。”这位于烽火战乱处仍旧高枕无忧的男子姓贾名同酒,是堂堂贾家的当代家主。

    “家主,前线传来的捷报。”在贾同酒的背后突兀间出现了一名红衣男子,在他出现以后,这间楼层上便出现了浓郁的血腥之气。

    只见那人躬身行礼,嗓音之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说说吧。”贾同酒抿了口酒樽中的陈年佳酿,豪气冲云天地说道:“我现在正好缺一份下酒菜。”

    “回禀家主,我们贾家同另外韩家,董家的三方人马已经将穆家赶来援军尽数击退。”

    而后那人顿了顿,又说道:“穆家的人马节节败退,已经退至了贞观大道上。”

    “好!好!好!”贾同酒接连高喊出三个好字。

    贞观大道的街尾处便是穆家的府邸所在,也就是说距离穆家的覆灭也只有一道之长了。

    “传我的口谕,不得给穆家之人喘息的机会,今日我就要让穆家在应天城除名。”贾同酒拂袖一挥,满脸肃穆地吩咐道。

    “属下明白。”那名身着红衣实则是满身鲜血的男子毕恭毕敬地低声应道,随后他的身影便缓缓退了出去。

    看到那名属下退下后,贾同酒重重地一拍凭栏,将手中那价值连城的青龙岩玉樽倒满了玉液,随后连樽带酒一齐从玉宇上丢了下去。

    “这杯酒,我敬死去的三家众人。”

    今日过后,穆家势必就会被淹没于时光长河当中,不复存在。

    穆襄与石破天两人此时都不再留后手,都是想要将对方留在此地。

    穆襄周身大道气机流淌,继而一身灵力磅礴如沉寂了许久的火山猛然爆发喷涌,竟然是直接将此方的这片天幕给撕裂了开来。

    最后他双手掌握勾勒出大道纹络,眸底深处有玄光涌现,裹挟的风雷之势以摧枯拉朽之威势朝远处的石破天暴冲而去。

    所经之处虚空壁垒如同镜面一般碎裂开来,隐约之间能够听到虚空长河沉闷的奔流翻滚之声。

    石破天看到穆襄的身形化作一道长虹宛若长虹挂空般疾掠向自己后,眼中没有丝毫的怯意。

    返璞境的强者又如何,自己身为纯粹武夫心中的那股气便是“身前无人”,哪怕他是归真境,甚至是轮回境的大帝强者,自己都敢向其递出一拳。

    一念至此,石破天眼中划过一抹精芒,一身的武夫气运骤然在其头顶凝聚,而后右脚一踏一个箭步迈出身形如雷。

    “公子!”墨渊见到这一幕后赶忙出声提醒道。

    返璞境强者与淬体八重楼武夫之间的较量可不比他们造化境浮屠境之间的打斗。

    甚至是根本不能够同日而语。

    后者在前者面前简直就宛若孩童之间的打闹,前者双方若皆是全力以赴不留没有丁点的顾虑,那那可就是动辄虚空碎裂山河破碎天塌地陷的场景。

    没想到墨渊刚一开口姬歌便已经说道:“我明白自己的斤两,你现在带着孙乞儿同浅浅一起离开这里,退到安全之地。”

    墨渊闻言点点头,朝这下方地面疾掠而去。

    “轰!”

    就在姬歌身形不断向后暴撤之时,那两道华光万丈的身影已经砰然轰撞在了一起。

    一股足以使得偌大的整座应天城都震荡不已,城中将近大半的高阁楼台毁于这旦夕之间。

    城中尘埃四起,直接是将整座天穹都遮蔽了开来。

    姬歌的身形也被激荡肆虐开来的一股罡气给掀飞了出去,他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了出去。

    “噗嗤。”

    姬歌吐出一口鲜血,神海内惊浪滔天,他甚至差点昏厥了过去。

    “外边怎么就这般热闹了?”神海王座上的沉香剑灵在一阵阵惊涛骇浪声中惊醒了过来,看向这同样是变了天的小天地,神色异样地嘀咕呢喃道。

    “这小子就不知道让自己省省心嘛!”沉香剑灵强忍下心中的一口怒气,冷声说道。

    随后他揽了揽衣袖,就这样坐在威严的王座上轻轻跺了跺脚。

    然后这方天地便平静了,神海上的翻天浪涛也平息了下来。

    重新恢复了神智的姬歌将涌上喉间的那股腥甜又咽了下去,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开来,身形又稳稳地踏在虚空之上。

    之时在受到了那股罡气冲击后,姬歌的脸色变得煞白且毫无血色。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姬歌苦笑一声,将嘴角残留的鲜血擦拭干净,没想到只是他们二人攻势的余威就有这么大的威势。

    若是身处其中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是尸骨难存灰飞烟灭了。

    所以说现在姬歌才对所谓的返璞境以及那些上几层楼的纯粹武夫有了些许的认知。

    只不过姬歌又想到自己以后的敌人就是这种过了千八百年岁的老匹夫,甚至还有踏入了归真一境的盖世强者,姬歌顿时就觉得头大了。

    自己怎么跟他们打?又凭什么能够打得过他们?

    姬歌捂着胸口脸色难看地看着那处虚空紊乱不堪,灵气荡然无存之地。

    相信在那一击过后,很快就能够知道胜负了。

    只不过其实在姬歌的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了打算。

    他的眼眸中划过了一抹坚毅的神色,无论如何他都要护着巫浅浅离开应天城。

    而后姬歌便盘膝而坐于虚空之上,深吸一口气,鲸吞着这天地间紊乱的灵气。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身的实力恢复至巅峰。

    应天城中虽然烟尘弥漫视线极为不好,但仍旧是挡不住那几家的求胜心切。

    在那声雷霆震响过后,仅仅只是维持了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城中便又是杀声四起,震耳欲聋。

    与城中的杀伐之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天幕之下云端之上却是出奇的静谧。

    静到只有风声从姬歌耳边吹过,轻轻撩动着他的如墨长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以后,那遮覆了整片天穹的烟尘才缓缓散去。

    天幕下那处战场之中的两道人影也慢慢显现了出来。

    此时石破天身后的那尊由血脉之力所显化出来的蛮荒古兽身躯已经变得极为透明,仿若随时都会有消散的可能。

    萦绕在石破天周身的本来浓郁至实质的气血此时也变得极为稀薄。

    至于穆襄在受了石破天那雷霆一击后身上的大道气机溃散开来,荡然无存,周身的灵力也紊乱不堪。

    此时的应天城池之上竟然下起了绵绵的寒雨。

    好像是有所觉察的姬歌缓缓睁开了双眸,在眸底深处有一点金光渲染了开来。

    姬歌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石破天身上,此时这位身如铁塔般的男子七窍内皆有鲜血流出,口中更是满嘴猩红。

    虽然身怀一副铜皮体魄,但硬挨上那显化出来的大道纹络还是略输一筹。

    皮开肉绽浑身鲜血。

    他的那只硕大的拳面上更是鲜血淋漓,

    隐隐可见白骨。

    此时他的身形摇摇欲坠,仿若只要一阵罡风刮过他就能够栽倒一般。

    姬歌见此骤然站起身来,踩踏着凌云逍遥游,迅若奔雷般向石破天那边疾掠而去。

    “石叔。”姬歌在背后轻轻搀扶住体内气机紊乱的石破天,轻声说道。

    感受到自己被人给搀扶住,然后又听到身旁那道温醇的嗓音以后,石破天强忍住体内那四处乱窜的气机所带来的阵阵剧痛,咧嘴一笑故作轻松,说道:“少主,我败了。”

    “技不如人,不服输不行啊。”石破天重咳几声,呕出一大口殷红鲜血,摇摇头感慨道。

    “石叔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姬歌轻拍他的后脊替他将体内的气机理顺,安慰道。

    姬歌目光灼灼地看向不远处衣衫褴褛同样是遍体鳞伤的穆襄。

    此时他并没有急于出手,可能也是有些吃不准,担心这是石破天故意卖出的破绽。

    所以他此时正在吞吸天地间的灵气用来修复身上的伤口。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姬歌抿了抿嘴角,粲然一笑。

    “什么?!”石破天在听到姬歌这句话后神色一变,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眼前的少主是不是病急乱投医。

    即便是穆襄此时身负重伤实力大打折扣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返璞境强者,以姬歌的凝神境对上,这不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吗?!

    “万万不可!”石破天抓住姬歌的手臂,沉声说道。

    可能是因为太过用力急火攻心,所以脸色一红嘴角又溢出鲜血。

    “石叔,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姬歌任由石破天抓住自己的手臂,微微一笑。

    “墨渊,你个小兔崽子跑哪里去了,还不赶紧过来拦住少主!”石破天忍住体内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对着这方天幕下出声喊道。

    石破天的话音刚刚消散在凛凛朔风当中,落在绵绵云海之中,随着滴滴寒雨洒落向城池中,便有一道青色流光自远处疾掠而来。

    那道转瞬间而至的流光正是听到了石破天呼喊声的墨渊。

    墨渊在此之前是遵照姬歌的意思将孙乞儿与巫浅浅带离到安全的地方,所以才没有跟随在姬歌的身边。

    在那道流光的身后还有一黑色流光,只是速度比起前者要慢了些。

    “公子。”稳下身形凌空而立的墨渊拦在了姬歌面前,躬身低首说道:“若是公子执意要出手,那就请在墨渊的身躯上踏过去。”

    姬歌听到墨渊的“以死相逼”后叹了口气,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师父才能教出这么一个“好徒弟”,这性子也太执拗了吧。

    “我只是打算趁穆襄被石叔叔重创这个良机出手痛打落水狗,我又不是自寻死路你们不用这样。”姬歌有些无奈地说道。

    “再说不是还有你在一旁给我掠阵嘛。”姬歌目光灼灼地看向墨渊,苦口婆心地解释说道。

    墨渊在听到姬歌的一番措辞后沉吟片刻,随后才沉声说道:“既然公子穆已经这般说了,那便让墨渊代替公子去行未行之事。”

    “若是要让墨渊眼睁睁看着公子去送死,墨渊做不到。”墨渊抬头语气坚定掷地有声地说道。

    姬歌仰头哀叹了一声,“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去送死,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

    墨渊与石破天在一旁沉默不语。

    前者仍旧没有给机姬歌让开路,后者也没有松开他的手臂。

    在他们的眼中,即便眼前的少主能够越境而战造化境的强者,但若是对上了高出了天外的返璞境的穆襄,哪怕是有再多的手段都是难逃一死。

    “你当真是打算对上穆襄?”后至赶来的孙乞儿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姬歌看到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孙乞儿后,又是无奈地说道:“我不是已经让墨渊带你离开这里了吗?”

    “没有了我,你拿什么钳制穆襄?”孙乞儿狐疑问道。

    “穆家现如今已经危在旦夕,能不能够存活下来还不好说,所以你这孙家少爷的名号当真是变得无关紧要了。”姬歌摇摇头,出声解释道。

    若是当真是逼急了他穆襄,可能这位孙家的少爷也会身死在这应天城中。

    这是姬歌在知道了景岚的布局以后立刻就想到了一点。

    本来是想用孙乞儿钳制住穆家之人,只不过现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所以姬歌不想再让孙乞儿冒险。

    孙乞儿还想在说着什么,结果被姬歌轻拍着肩膀,说道:“我现在腾不出手来,所以帮我照顾好浅浅,我答应过他爷爷不能够让他有事。”

    孙乞儿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姬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他突破了凝神境了,好像在不知不觉当中姬歌就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前头,而且是那种无论怎样努力都追不上的前面。

    “好。我答应你。”孙乞儿重重地点点头,“只要我孙乞儿还活着,绝不会让巫浅浅受半点伤。”

    姬歌听到了孙乞儿的君子一诺后,粲然一笑。

    好像是又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常春客栈中的那番对话,姬歌轻声说道:“不管你怎样想,其实我是一直拿你当朋友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他就是那个姬歌

    孙乞儿在听到姬歌的这句似是临终遗言的话语后,神色先是一怔而后便抿了抿薄唇,沉默不语。

    当初在楚官南城的常春客栈时,自己曾经亲口同他说过自己从未将他当做朋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记得当时姬歌就那样站在门口,背影略显寂寥。

    本来自己还想解释一下,他们俩人种族不同,所以最终在战场上毕竟会剑戟相向。

    结果他没想到还是姬歌率先开了口,“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看到姬歌缓缓走出了房间,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所以自己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不过现在想来应该是不好受的。

    ...

    “好了。”姬歌拍着他的肩膀,“我可是很少说这种煽情的话。”

    孙乞儿压下心湖上的波澜起伏,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和浅浅那个丫头等着你,但若是你死了,那我就把那个烦人的丫头给卖了。”

    姬歌闻言眉眼微弯,淡淡一笑,“放心,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当时对你是这样,现如今对他穆襄也是如此。”

    孙乞儿听明白了姬歌话里的意思,眼角一阵抽搐。

    怎么?都到现在了还跟我炫耀之前赢过我?

    而后他便“没好气”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这片注定会搅得地覆天翻的战场。

    “终于劝走了一个。”姬歌看了眼身前的这俩人,心里腹诽一声道。

    “少主。”墨渊率先开口道。

    姬歌闻声赶忙伸手制止道:“行了行了,若是你在旁掠阵都不放心的话那你就陪我一起走一遭。”

    姬歌又看向一身伤势的石破天,问道:“石叔,这可是我最后的让步,若是你还这样拉着我手的话,那等我回到青荫福地可要在父亲面前说说你的好话了。”

    姬歌特意将那个好字咬得极重,脸上故意流露出些许怒意。

    听到姬歌这么说,石破天抓住姬歌手臂的力道明显小了些,看来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石叔叔!”姬歌语气又加重了几分,眉头微皱,“若是等到穆襄恢复了点灵力,那时你又没有了一战之力,我们可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石前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公子安全的。”墨渊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会死在公子身前,公子只会死在我之后。”

    听到墨渊这般保证,石破天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松开了姬歌的手臂。

    “你们两个都不能死在这里。”石破天沉声说道:“替我争取些时间,这个场子我要自己找回来。”

    墨渊听到这后终于也将道路给让了出来。

    他与姬歌并肩而立,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能够与公子并肩作战是墨渊的荣幸。”

    姬歌扭头看了一眼身旁不再遮掩气机而是锋芒毕露的墨渊,会心一笑,“也是我的荣幸。”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齐齐落在了不远处的穆襄身上。

    姬歌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与一造化境的年轻强者并肩而战,而墨渊同样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与年轻的少主同生死共进退。

    不远处的穆襄看到站出来的那两个身着一白一青长袍青衫的男子后,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经过刚才的一番恢复,此时他原本煞白的脸色也有了一丝丝的血色。

    体内的灵力虽然尚不充盈,但断断续续凝聚成一条大龙勉强能够运转开来。

    在穆襄探查过了他们二人的灵力境界以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凝神境和造化境,倒真是看的其自己啊。”

    只不过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凌若霜雪。

    虽说自己在刚才的激战中受伤颇重,体内灵力更是十不存一,但怎么说自己也是返璞境的练气士。

    虽说自己尚且没有迈过那道门槛踏入那个境界屹立在众生之巅,但却也不是这种臭鱼烂虾所能够“染指”的存在。

    若是放在以往,向他们这种境界低微的修士,自己一根手指就能够碾死。

    甚至于凝神境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话的资格,哪会像现在这般堂而皇之得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对峙不退。

    一想到这里穆襄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些“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凄凉。

    “怎么?你就打算让这两个小辈站出来送死?”穆襄脸上的神色有所收敛,他看向墨渊与姬歌二人身后的石破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问道。

    石破天听到穆襄的这句讥讽后额头上青筋暴起,两只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看着这两个小辈替自己出头拖延时间,确实有些窝囊。

    好像是知道了石破天心中所想,姬歌神色平静地说道:“石叔你不必因此就心里过意不去,你只不过是打累了歇一歇,稍后还是会再上场的。”

    “而且...”姬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笑意,他对着穆襄痴笑道:“最起码我们这边还有两人能够替石叔出战,而现在你身边呢?”

    “无人可用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在一旁的墨渊听到姬歌的一番反驳措辞以后微微一笑,他一直以为公子的手段凌厉,没想到这言辞也是极为犀利,还真是“恶语伤人六月寒”呐。

    穆襄听到姬歌的反驳后双眸微眯,眼中划过一道寒芒。

    今日自己非要将他这张嘴给撕开。

    虽然以他现在的灵力还不能够勾勒出大道纹络,但对付这俩人想来还是易如反掌的。

    旋即他右掌化刀,手掌上凌厉的灵力攀附缠绕其上,一身的杀意倾泻而出,将他们二人笼罩在内,如同猎人已经远远锁定了猎物一般。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姬歌眉头微皱,虽然按照自己的猜测此时穆襄的体内灵力十不存一,可是这返璞境的气势却还在。

    自这场对峙伊始,他们二人在气势上略输穆襄一筹,后者哪怕是身负重伤也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虽然姬歌极为讨厌这种目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目光是来源于他一直都是身居高位而且身为一返璞境通天强者的自信。

    “还是有些年轻啊。”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姬歌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腹诽道。

    就像他曾经在一本泛的古籍上所看的那样,“你读过的书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的气质,未必你能出口成章 口灿莲花,但你眼里会有诗意 心里会有星空”。

    这句话用在此处亦是如此。

    姬歌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跨越了这么多重境界对上的练气士强者,若是稍有差池,说不定这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心神慢慢沉淀了下来,心湖之上再也没有一丝起伏的波澜。

    与此同时,离姬歌最近的墨渊隐隐察觉到自姬歌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机荡漾了开来。

    此时的石破天已经退至了十丈之外盘膝而坐闭目冥神恢复着体内的气血之力。

    当初在楚官南城上空时虽说他们二人敢去的不算迟,应该说是恰到好处,帮助姬歌拦下了无名的那必杀一击,但始终是错过了姬歌亲手击败了造化境修为的穆善始的那一幕。

    而且最终虽是姬歌将无名一剑斩杀的,但说到底当时掌控那具身躯的并不是姬歌,而是沉香剑灵。

    所以自始至终姬歌有什么手段本事石破天与墨渊都不清楚。

    但这却丝毫不妨碍他们二人对姬歌的尊崇,特别是墨渊。

    当姬歌在巫域中的事情传回福地之中时,师父同自己一齐复盘过,最终的结论便是已经是造化境总有众多术法手段的墨渊依旧是不能够平安无事地走出巫域。

    所以虽然姬歌在年岁上比自己小上了几岁,但照这样看来,自己只不听是痴长了几岁,虚度了几年光景罢了。

    这也就是墨渊心甘情愿别无二心尊称姬歌一声公子的缘由所在。

    只是现在姬歌身上荡漾出来的气机与之前在楚官南城上空的截然不同,如此一来,看来除了在他身上除了有沉香剑灵这道底牌之外,还有其他的手段神通了。

    “公子,我先来打头阵。”墨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姬歌,轻声说道。

    姬歌摇摇头,“不用了。”

    “没能够与石叔并肩而战,我可不想再同你错过这个机会。”

    姬歌的那道坚毅目光落在了穆襄身上,一字一句皆是语气低沉凝重地说道。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飘散在凛凛朔风之中,他地那双本来宛若璀璨星辰熠熠生辉的眼眸已经被一抹金光渲染成了金眸龙瞳。

    在他的光亮额头上自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对金色龙角。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有闪烁着寒芒坚不可摧的龙鳞生长而出,所以那双手掌也便化作了龙爪。

    在其背后,穆然间有一对熊熊燃烧着红莲模样凰火的凰羽生出,这天地间的温度骤然间上升了许多,凰火不断灼烧着虚空,使其变得虚晃起来。

    刚准备踏出一步的墨渊就察觉到一股恢宏大势在自己身旁宛若决堤的洪水一般磅礴喷涌而出,直接是让自己地心神一颤。

    他猛然扭头看向姬歌,看到的就已经是头生龙角,背长凰羽,手化龙爪的“妖孽”。

    远处本来闭目冥神的石破天在察觉到这股磅礴浑厚铺天盖地奔涌而来的气机后猛然睁开的双眼,眸底深处划过一道精芒。

    石破天满脸讶异地看向那道身影,在看到那双龙爪,那对凰羽以后,他已经惊讶到难以附加的地步。

    在那股气机将自己笼罩开来后,他体内的那道蛮兽血脉竟然出现了不受自己控制的颤栗,那时来自于一种灵魂深处的血脉压制。

    “这怎么可能?”石破天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呢喃低语道:“可是没错,这就是法身的气息,而且是...”

    姬歌一步踏出,又是一股无形的气机涟漪自他体内荡漾开来,席卷了整片应天城池。

    “绝对没有错,那就是传闻之中的第十一座法身,龙凰不朽法身。”

    作为纯粹武夫并且已经是八重楼的石破天对法身的气息尤为敏锐。

    淬体武夫的尽头也不过是淬体九重楼外至金身,可若是同那些自荒古时期便流传下来且保存完善法身想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有天壤之别。

    一步过后

    ,姬歌脚下的那处虚空便塌陷了下去。

    “一起吧。”一道漠然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息嗓音自姬歌的口中缓缓吐出。

    旋即姬歌右脚一踏虚空,身形裹挟着风雷之势朝穆襄战意凛然地暴掠而去。

    墨渊体内的灵力也是喷涌而出,一身玄奥晦涩的造化之力显现出来,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上。

    遂即他便紧随姬歌身后,一齐轰杀向御空而立岿然不动的穆襄。

    应天城的天幕之下先后有两道流光如飞火流星般划过。

    穆襄看到来势汹汹的二人,眼眸半眯,一身的杀意直接撕裂开了云霄。

    他没想到还会有同这种刚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倾力一战的一天。

    没错,确实是倾力一战。

    因为从刚才姬歌身上荡漾开来的那股气机之中,自己嗅到了一道极为危险的味道。

    而且那副模样状态的姬歌,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其轻视。

    此时的姬歌除了那张丰神如玉的脸庞外,哪还有半点人的模样。

    在他眼中,此时的姬歌已经已然幻化成了一只自远古洪荒而来,可摘星揽月翻江倒海搬山卸岭的荒兽了。

    还有紧随其后的那个名叫墨渊的小子,如此年纪便已经是造化境,比起那些个名门世家的妖孽天才子弟也不逞多让。

    而且其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感悟的造化之力要比寻常的造化境练气士浓郁的多,想来其师尊来头也不简单了。

    虽然有些棘手,但等待他们的下场依旧是一个死字。

    随后穆襄高高举起右手手刀,在其上有独属于返璞境的灵力缠绕,只是远远观望便让人不寒而栗。

    自己这势若千钧的一击,便让他石破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优秀子弟死在他面前。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的才是未亡人。

    让他也感同身受一下当时在看到自己侄儿穆秉垂狼尸首时的无尽痛楚。

    今日他便拿姬歌的人头来祭垂狼的在天之灵!

    于是那记蕴含着无上威势的手刀对着那两道暴掠而至的流光轻轻落下。

    满城风雨寂寥无声,天地之间开一线。

    这时在城中交战不休的众人的目光都是被天幕上的那道万丈玄光所吸引望去,一时之间城中的烽火战嚣声竟然荡然无存。

    在场所有的知情人的近乎都是屏住了故意看向那处天幕。

    不知道究竟谁能够站在最后呢,是穆襄还是自城外而来的莫名少年?

    “真是天凉好个秋,头顶好个光啊。”玉宇上的贾同酒眯缝着眼睛看向那处天幕,笑吟吟地说道。

    不得不说那个陌生青年能够将堂堂的穆家四爷逼到这个份上属实是让他惊讶不已。

    原以为这只是个游山玩水嚣张跋扈的膏粱子弟,没成想竟然是一条过江龙,这次倒是他贾同酒看走了眼。

    “就是还没有打听出来这位少年英雄叫什么名字。”贾同酒轻轻拍打着凭栏,略显遗憾地摇头说道。

    “你这般自言自语是已经察觉到我来了?”在这层玉宇上突兀间响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响。

    在那道声音落入贾同酒的耳中后,贾同酒微微一笑,穆然转过身来,笑吟吟地说道:“这怎么会呢,景姑娘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想来我与景姑娘也是心有灵犀罢了。”

    其实他在开口说那句话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层楼中的动静。

    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除了那位执棋之人景岚他确实也想不到别人了。

    景岚淡淡一笑,没有开口点破这位贾家家主的话。

    毕竟是一家之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看来贾家主对他的身份很是好奇。”景岚径直走到凭栏前,站在这里能够隐约看到天幕下的那处激烈战场。

    “不瞒景姑娘,我确实对那位小友的身份很好奇,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这般能耐能够将穆襄给逼到这个地步。”

    如此狼狈的穆襄,这还是他贾同酒第一次看到,按照现在的时局来看,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贾家主在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心中应该也大概有个底了。”景岚嗓音清冷地问道:“不知道贾家主对前段时间楚官南城的中的那件事有没有了解?”

    “有所耳闻。”贾同酒闻言沉声说道:“虽然楚官南城的城主楚玉河封锁了消息,但景姑娘也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人自然有办法知晓,所以也知道一些那日发生的事情。”

    “听说是穆家派出去的一只头燕与一十八云燕与杀死穆秉垂狼的男子相遇并且激战了一番,后者不但将那只头燕穆善始给诛杀,更是逃离了楚官南城...”

    说到这里的贾同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神色一怔站在那里,在刚才的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于是他便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来了。

    “想来贾家主已经是猜到了。”景岚注意到贾同酒脸上的神色后秋水般的长眸中划过一抹精芒,“没错,那个一入城就将穆襄给逼到这个份儿上的白衣青年,牵动着整个应天城时局变化的男子就是那个姬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兵临穆府长街前

    贞观大道之上。

    大道的尽头有一座宏伟华丽富丽堂皇的府邸,其豪奢程度比起那奉天城的四大名门的府邸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座雕梁画栋的府邸宅门上悬挂着一道匾额。

    在其上上书有龙飞凤舞的穆府二字。

    只不过相较于往日穆家府门前的门庭若市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今日的穆府门前却是门可罗雀,寂静的门庭前透露出一丝的凄惨。

    就连门前镇宅的那两尊汉白玉石狮身上都没有了丝毫的生气灵力,彻底地沦为了两尊死物。

    只不过这里的静寂与凄凉很快就被一声声震天的嘶吼声与杀伐声给打断了开来。

    在贞观大道的街头,有三方人马如同三道钢铁洪流汇聚奔涌而来。

    他们每人身上都流露出肃杀之气,一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三分杀意,三分坚毅以及四分的炙热。

    今日他们要去完成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若是功成,他们今日每个人的名字都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而现在,那尊恢宏磅礴的府邸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以及府宅门前那密密麻麻殊死抵抗的人影。

    就如之前高楼玉宇之上的贾同酒所说的那样,天凉好个秋,他穆家也该凉了。

    穆家的家主穆轲此时站在穆家众子弟身前,看向那奔涌汇聚而来的杀意冲天的洪流,眼中满是悲凉。

    就在今日,短短的数个时辰当中,他的二弟与三弟都死在了那几大家浮屠境八转强者的联手攻伐中,身陨道消尸骨无存。

    此时的他也是深受重伤,体内的肝胆俱裂,大道受损,即便是穆家今日能够挺过这道难关他也时日无多。

    更何况...穆轲看了眼不远处踏空而来的那几名浮屠境八转的强者,苦笑一声,撑过今日的几率可以说极为的渺茫了。

    而且自己的四弟至今是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若是他在,恐怕现在的结局要好上很多吧,只可惜天不遂人意。

    那众多平日里作威作福驱鹰斗犬的穆家子弟皆是现站在了穆轲身后,在看到那些神情狠戾杀意流转朝这边奔涌过来的人群后,浑身颤栗,脸色煞白,连捏指掐诀的手指颤抖不已,浑身冷汗直流,惶恐至极。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穆家这个通天大厦竟然会在一日倾覆倒塌,而他们这些人也难逃一死。

    最让他们想不明白的一直被视为穆家定海神针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穆襄究竟去了何处,为何都这等火烧眉毛的生死关头了怎么还不见他的踪影。

    他这个穆家四爷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可能他们这些个平日里游手好闲不思灵力精进穆家子弟都没想到,他们现如今心心念叨的穆襄此时也陷入了与他人的鏖战当中。

    知道临近穆家倾灭,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之所以能够让整个应天城成为穆家的一言堂,皆是因为有他们那些个长辈在外。

    只要那些个穆家前人石柱尽数倒塌,那整个穆家也就倾覆不在了。

    若是穆家的小辈凡是有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穆家也不会落得今时今日这个凄凉下场。

    其实在穆秉垂狼身死后穆家也有再重新培养一个继位人的想法,并且也暗中找寻到了一个天赋绝佳之人,只不过他们还需要时间。

    但城中的那早就心怀鬼胎的几大家早就按捺不住心思,不打算再给他们任何时间。

    站在众人身前的穆轲看向那几位浮屠境八转的强者,看来那几大家是已经不打算再给他们穆家喘息的机会了。

    “砰!”

    就在他权衡左右之间,自远处的那座危楼玉宇上有一抹流光声势浩大地向贞观大道上飞掠而来。

    最后重重地落在了那股洪流人群之前。

    “见过家主。”在认清了那来人以后,那几大浮屠境的强者纷纷落下身来,神色恭敬,作揖行礼道。

    能够让他们几人露出这般恭敬态度来的,除了那个自称是来自瓦岗兵镇的女子之外,也只有那个贾家的当代家主贾同酒了。

    贾家的实力本就就强出另外那几家一筹,而且按照他们这几家的约定,穆家倾覆以后,他们这几家就会将穆家瓜分。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无主,最后则是由最得民心的贾家来代替穆家接管应天城。

    但却不会再让一家独大,而是几家相互制衡。

    只不过这其中的门道还要等到穆家真正倾覆以后才能够好好坐下来商量掰扯清楚。

    “贾同酒,没想到最后站在我面前的会是你。”穆轲的目光落在那锦衣华服的男子身上,嗤笑一声道。

    “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我都该来一趟的。”贾同酒双手负后,神色平静无波澜地说道。

    穆家与他们这几大家的恩怨已经持续了几代人,只不过他们这几家输多赢少。

    而且自从那个穆襄横空出世以后,他们就一直被穆家稳压了一头,甚至已经是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但现如今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

    “他们几个呢?”穆轲看了只有贾同酒一人身临此处,不见其余那

    几家家主的身影后,忍俊不禁道。

    只不过这笑意中更多的是无奈与凄凉。

    “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行了。”贾同酒踱步向前走去。

    现如今的穆家没有了穆襄,眼前的穆轲也是深受重创灵力稀薄,穆家已经没有能够让他忌惮的存在了。

    “想不想知道为何你们穆家一起之间兵败如山倒?”贾同酒饶有兴趣地问道。

    “轰!”

    随着一阵虚空动荡,又一道身影从那不远处的琼楼玉宇中飞掠而下,飘飘然落在了贾同酒的身后,没有激荡起丝毫的灵气。

    “看来你就是四弟之前苦苦找寻的钉子了。”穆轲在看到贾同酒身后那名女子的容貌后,原本死寂的双眸中猛然划过一道精芒,厉声说道。

    “穆家主还真是明察秋毫的很呀。”最后到来站在众人身前的景岚掩嘴轻笑道。

    只不过慢慢的,景岚脸上的笑意便缓缓收敛了起来,一双美眸中尽是霜雪。

    “可惜,你穆家今日必定要在应天城中除名!”

    听到这话的穆家众子弟神色皆是一变,怒不可遏地瞪着那那个看似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的女子。

    穆轲对于她的那句话却是没有过多的理会,只是满脸讥讽地说道:“没想到你堂堂的贾家家主会心甘情愿地屈居在一女子的身下。”

    贾同酒闻言呵呵一笑,他不置可否地说道:“成王败寇,穆家主一个临死之人又何必在这里挑拨我与景姑娘之间的关系呢。”

    “也是。”穆轲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一毅然决然慷慨赴死的神情,“就是不知道在穆家覆灭以后,这座应天城究竟是行贾还是姓景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贾同酒双眸微眯,冷声说道。

    在他眼中早已经是杀意凛然,丝毫不加掩饰。

    “轰。”

    就在此时天幕之上又穿来一声震天的雷霆巨响。

    这道使得虚空都震荡起层层涟漪的巨大声响将贞观大道上数百修士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几大家之人议论纷纷,人群中发出了窃窃私语之声。

    “不知道啊,我们几家之人不是聚在这里了吗?难道这城中还有其他的战场?”

    有不知情的练气士在相互嘀咕道。

    当然也有心底里清楚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在这几大家中地位超然的修士目光灼灼地望向那处天幕,神色有些凝重。

    这整件事情中最大的变数就属天幕云端之上的那个人了。

    “砰!”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天穹时,猛然间他们看到有一道身影自天幕上激射而下,如同一颗飞火流星般速度不减地轰砸在了这条贞观大道的地面上。

    霎那间贞观大道的那处地面被那道人影给轰砸出了一个数丈之深的巨坑。

    过了半晌的时辰后,那处尘埃弥漫的深坑中终于有一道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身形踉踉跄跄,东倒西摇,看起来已经虚弱至极。

    等到烟尘消散后,众人终于是看清了那道落在了贞观大道中央,落在两方人马中间的那人的相貌。

    那是一个长得极为清秀俊逸的男子,用一根白玉发簪束起如墨般的长发,身着一袭青袍,身躯修长。

    只不过现在确实七窍流血不止,长发凌乱不堪,身上的青袍破烂不堪,而且看样子是受伤颇重使得整身衣袍都被鲜血染红,殷红的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滴滴落在地面上。

    那人就是自青荫福地历练而出,与姬歌一齐并肩而战的墨止的徒弟墨渊。

    墨渊脚步踉跄地从深坑中极为吃力地爬了出来。

    此时的他体内没有丝毫的灵力,而且身躯受创,若不是之前有临行前师尊赠予自己的保命法宝,自己恐怕就在刚才的一击中殒命身亡了,今日也就走不出这应天城中。

    “公子...”墨渊右手捂着明显塌陷了下去的胸口,面色煞白不见丁点的血色。

    他神色担忧地抬头看向那处天幕,哗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刚才他与公子是一齐迎上穆襄的那重若万钧的一击的,只不过就在那刹那之间自己猛然间挡在了公子身上,替他将穆襄的那一击的近乎八成的威势给挡了下来。

    所以现在他可以断定虽然公子也可能受了些伤,但绝不会如自己现在这般,最起码是性命无忧。

    “砰。”

    紧接着天幕上又传来一声低沉如闷雷般地声响。

    所有人闻言皆是神情一振。

    “咻。”

    又一道流光宛若长虹挂空一般从云海中暴掠而下,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稳稳地落在了墨渊的身前。

    那人轰然一声势大力沉地砸落在地上,那处地面上霎那间便出现了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开来的裂痕。

    “没事吧?”那人落地稳下身形来后搀扶住虚弱至极的墨渊,言语关切地问道。

    墨渊又咳出一口鲜血,摇摇头气息微弱地说道:“墨渊恐怕帮不上公子什么忙了。”

    刚才他替姬歌挡下了穆襄的雷霆一击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

    的灵力,能够保全下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若是他执意再身入战局,那只会成为姬歌的累赘。

    姬歌闻言抿了抿薄嘴角,沉声说道:“你在这安静地待着,我去将穆襄给宰了。”

    结果这句话不但是被墨渊给听在耳中,更是被那数百名修士给听在了耳中。

    此时贞观大道上鸦雀无声,甚至能够听到有人惊愕到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突兀从天而降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男子不但是一副人形荒兽的模样,而且还是口吐人言,竟然说是要宰掉那个穆襄。

    难道此穆襄就是彼穆襄?

    虽然有人觉得那人是信口胡诌所言不可信,但有人却注意到了他那只龙爪五指上的鲜血。

    “景姑娘,墨渊就拜托你照顾一下。”

    随后这个男子的一句话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镇定不下来了。

    这个穆然闯入战局中来的男子竟然认识连贾家家主都礼敬三分的女子,而且听语气两人好像是很熟的样子。

    “姬公子放心,小女子拿性命担保,不会再让墨公子受半点伤。”这个在那城中几大家主面前都不曾放低姿态的女子此时竟然对着那个生着龙鳞凰羽的男子微微欠身施了一个万福礼,嫣然一笑,轻声应道。

    眼眸中一片漠然的姬歌点点头,撂下一句“最好是这样”后右脚猛然踏地,身形拔地而起,又直掠向天幕。

    其实在场之人特别是穆家的家主穆轲在听到景岚喊了那人一声姬公子后他便已经猜到了那龙身凰羽的男子是谁。

    那根就是自己刺杀了自己亲生儿子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姬歌。

    正当他准备向腾空而起的姬歌出手之时,原本站在贾同酒身后的景岚已经率先出手,两道裹挟着刚猛霸道的灵力匹练朝着穆轲轰杀而来。

    穆轲冷哼一声,等到那两条灵力匹练距离自己只有半丈之时,甚至自己已经察觉到那其上裹挟的风雷之势时,他才猛然间探出双手,将那两道灵力匹练紧攥在手掌中。

    “难道穆家主年纪大了这脑子就不好使了?”景岚朱唇轻启,嗤笑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对姬歌出手吗?”

    “难道就是他一直在拖住四弟?!”穆轲脸色阴沉如水,冷声问道。

    他现在才知道一直都四弟交手的是何人。原本他还以为是那几大家凑出来的同为返璞境的强者,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让四弟一直脱不开身来的竟然是一淬体三重楼的武夫,而且还是城外来人。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能够让他穆襄心心挂念着?”景岚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反问道。

    恐怕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姬歌这个与他渊源最深的男子才能够让堂堂的穆家四爷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将其斩杀掉。

    “可他所展现出来的只是淬体三重楼的实力,怎么可能会缠住四弟?”穆轲的一问,也是将在场众人的心声给说了出来。

    凭什么他境界低微的姬歌能够跟一返璞境的通天强者交手,而且从他的话语间还能够听出他占据着上风的意思。

    “既然你知道了他就是姬歌,那想必自然也清楚他是谁的儿子,站在他身后的是谁,而在他手上又有什么本钱能够供其挥霍吧?”

    景岚身上的衣裙因为荡漾开来的层层气机而猎猎作响,飘摇飞舞。

    “在他身后站着的可是那个即便是归真境强者都不敢轻易冒犯的青荫福地!”

    听到景岚这句话的穆轲眼神一凛,他低喝一声体内的潺潺灵力如同一条火龙般运转来啦。

    “砰。”

    穆轲将紧攥在双掌中的灵力匹练给强行震断后,他冷声说道:“青荫福地又如何,你别忘了这是在巫域当中。”

    景岚看到那两条灵力匹练被他给强行震断后,丝毫没有在意,她修长如葱白的十指捏指掐诀,天地间的灵气纷纷朝她这边奔涌而来。

    “确实,所以才由我这个景家之人对你穆大家主出手。”

    清冷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息的话语刚刚落下,众人便听到自那朱唇中发出来的一声轻喝。

    “苍月破煞诀!”

    此时在景岚这个女子的身前,有一轮散发着淡淡玄光光晕的弦月缓缓凝聚成形。

    贾同酒极为自觉地向一旁靠了过去,即便是他都从那轮苍月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他相信,若是换作是他来接这一招,恐怕是非死即残。

    而现如今站在对面的穆轲身负重伤,灵力纹络,他又凭什么来接下这威势惊人的灵诀呢?

    天幕之上。

    重新飞掠回战场之中的姬歌有些厌恶地甩了甩龙爪上的淋漓鲜血。

    这些鲜血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此时站在他身前的那个身形狼狈的中年男子的。

    “刚才借着轰退你的机会我下去看了一眼。”

    姬歌神色平静地看着胸口处有五个深浅不一血洞的男子,“我想以那群人对你穆家恨之入骨之心,只怕你们穆家很难会被留下活口了。”

    “可能今日过后,穆家就要被绝后了。”

    虽然这是一句讥讽之言,但姬歌的脸上不见一点笑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与无情。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手雷枪 一方血海

    一身狼狈的穆襄眼神阴翳地盯着凌空而立盛气凌人的姬歌,在听到他那句大言不惭的话后脸色更加阴沉。

    “可能穆家今日会覆灭。”穆襄也已经察觉到了穆家今日的危机,若是没有外援的话后,恐怕今日凭借着如今这个局势,穆家已经是必死之境了。

    “但绝不会如你所说的那样会绝后。”穆襄此时想到的是那个当家主的大哥挑选出来的那个即便是他看到也不禁惊叹一声其天赋异禀的少年。

    若是穆家今日当真走到了那一步,那他也只能将他带有,给穆家保留下一丝火种,等到他朝再卷土重来。

    姬歌甩了甩手腕,身躯一震,体内传来一声“噼里啪啦”如同真火炒铜豆般地声响。

    此时在他的灵海小天地当中,由三魂七魄所凝聚而成的姬歌盘膝而坐在灵海上,双眸闭阖,在他的周身有一道道金色玄光如同湖面涟漪般一圈圈向四周荡漾而去。

    坐镇小天地的法身化身看向姬歌的目光深邃且悠长。

    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的神色是那种如同一长辈见到自家出息长成的后辈的慈祥。

    “这小子好像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有了主人当年的那种风采写意。”这座灵海小天地当中回荡着他的低吟之声。

    只是心神一直沉寂在与穆襄战斗中的姬歌却是没有丝毫察觉。

    若是让他继续成长下去,谁又能够断定坐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白衣青年不会是另一个轩辕帝鸿氏呢。

    届时三天九地大千世界,没有了束缚软肋的他又有谁能够拦得住他的成帝之路?

    此时的姬歌全然不知道体内那尊法身化身的想法,虽然他可能会一步步朝着大道之巅攀登前进,但现在成帝化圣于他而言还太过遥远。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将眼前的这个男子给斩杀掉,以绝后患,然后带着巫浅浅他们平安无事地走出这座应天城。

    他可不希望有一个返璞境的强者整日惦记着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

    一念至此,姬歌身上地杀意又浓郁了几分,仿若凝聚出了实质一般,如墨色深沉的杀意缠绕在其周身。

    而后那条贞观大道上的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地抬头看向那处天幕,等待着他们二人分处个胜负生死。

    就连在此之间交手的景岚也与穆轲极有默契的停战罢手。

    等到头顶的那两人分处胜负决出生死后,那今日这场兵戈战争也就能够落下帷幕了。

    穆轲目光如炬地遥望向自己四弟那挺拔修长的身姿,没想到穆家的最终希冀会落在他一人的身上。

    而景岚看向姬歌的秋水长眸中也是神采奕奕,她很好奇这般姿态下的姬歌究竟能不能够将已是重伤的穆襄给逼入死地。

    当然这也是她最好观察姬歌真正实力的一次机会。

    他不相信在一返璞境的强者面前他姬歌还会有所保留,这次他肯定会手段尽出,届时自己便是能够知道他姬歌究竟有多少斤两。

    如此一来也好为以后自家少爷与他之间的大道之争做好准备。

    天幕之上,姬歌神色一凛,将生满了闪烁寒芒龙鳞的龙爪好好举起,而后五指微弯,化钩虚握。

    “轰。”

    紧接着贞观大道上的众人便看到有一道半丈之宽的紫色惊雷自天穹凌霄处劈落而下,直接是将下方的绵延数百里的云海劈散而去。

    那道紫色惊雷就在众人的注视一下稳稳地劈在了姬歌的身躯之上。

    “哈哈,让他姬歌这般口出狂言,看来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降下天雷劈他了。”观照的穆家之人当中有年轻的子弟见此一幕幸灾乐祸地笑道。

    “就是就是。还真是老天有眼,这不就是遭报应了嘛。”有人在一旁附和说道。

    “看那道天雷的威势,恐怕都不用四爷出手,他姬歌就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时之间被穆轲护在身后的那群青年子弟忍不住发出的哄笑声使得整座贞观大道都喧嚣了起来。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穆家那边看到这一幕后幸灾乐祸哄笑不止,贾家那几大家的观战众人脸上则是有些担忧。

    虽然穆家倾覆已经成定局,但他们还是想看到平日里威风堂堂高高在上的穆家四爷被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给打败而颜面扫地的一幕。

    “这小子究竟靠不靠谱?看样子那道雷劫是他自己给招引下来的吧?哪有人用雷劈自己的?”几大家的联军之中有人凝声说道。

    “难不成这家伙疯了不成?”已经有人开始质疑那个刚才还口出狂言的小子的实力。

    “不过想来也是,只是一个年轻的小辈怎么可能斗得过已经踏入返璞境的穆襄呢,我看让前边那几位浮屠境的强者前辈来还差不多。”有人小声嘀咕说道。

    “嘘,小点声。你没看到那几位前辈还没有说话嘛。”有人推搡了一旁口不择言的男子一下,“再说了这可是连那个神秘女子都不敢得罪的人,你就不怕祸从口出?”

    听到一旁的同伴出声提醒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男子赶忙闭上了嘴,缄口不语。

    他只是一化婴境的练气士,在那几位家主以及那个神秘女子面

    前,微不足道宛如一粒尘埃。

    “景姑娘,姬公子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头了啊?”在观照的人群之前,贾家家主贾同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景岚的一旁,同她齐齐望向那处雷芒闪烁的天穹,试探性地问道。

    在他们在场的这些人当中,也只有这位出身景家的女子同那名叫姬歌的青年接触最多了。

    “贾家主可能是误会了。”景岚听到贾同酒的询问后缓缓收回了目光,盈盈一笑,说道:“其实这也是小女子第一次见姬歌出手。”

    “只是在此之前他同少爷有过一次交手,所以我才会这么注意他。”

    “至于如贾家主所问他究竟做的出头了些,我想他心中必然是自有分寸,用不着我们来担忧。”

    “况且...”景岚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况且什么?”贾同酒的眼神一凛,笑吟吟地问道。

    景岚摇摇头,只是没有再接过话去。

    况且这次少爷交代的覆灭穆家的任务自己已经完成,穆家大势已去,而景家就能够借此渗入到应天城中,占的一席之地。

    所以此时的姬歌也已经无关紧要了,若不是怕少爷生气恐怕自己会亲自出手将这个今后会同少爷有大道之争的姬歌给斩杀掉。

    只是这些话自己是不会同贾同酒说出来的。

    贾同酒没有在景岚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索性也闭口不语,只是再看向她的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的阴翳。

    她之所以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除了一身浮屠境的灵力修为外靠得无非也就是那个瓦岗兵镇的景家了。

    若不是自己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再招惹上她背后的景家,恐怕在这个女人踏入城中第一次找上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将其诛杀了。

    景家的那点心思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自己当然心知肚明,可他明知道景家是在借此机会将势力渗入至应天城但还是选择引狼入室,无非就是想要驱狼吞虎,借助景家的力量将穆家拉下台来罢了。

    等到贾家真正掌管了应天城,自己自然会联合那几大家再将景家探进城来的手脚给齐齐砍断。

    这便叫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就在贾同酒的思绪之间,身后自家子弟的一声惊呼声将他的神思自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他猛然抬头望去,在那天幕之下,他看到的是一身凛冽雷霆宛若披上了一身银白铠甲,踏空而立的姬歌。

    此时的姬歌非但没有被那道紫色惊雷劈得粉身碎骨,反而身上的气势更加强盛了几分。

    此时的他周身荡漾而出的是千军辟易攻无不克的凌厉气机。

    姬歌的那只龙爪中紧握着一道两丈之长的紫色雷枪,而且在其上似乎还裹挟着几分天地大道的威压。

    看到这一幕的穆襄神色极为的凝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小鬼竟然还掌握着这般法术神通。

    不过又一想到他的父亲可是那个曾经一剑斩断了自己一条手臂使得自己铩羽而归的姬青云后,也便觉得有些理所应当了。

    反而若是他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才会觉得有些意外。

    只不过后知后觉的他此时也意识到姬歌现如今所施展出来的攻伐手段竟然是那自荒古年间流传下来的法身。

    而且看那副姿态模样,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所研创出来的那第十一座法身了。

    他当然也知晓那位的事迹,毕竟这千年以来巫域当中一直流传着那位的传说。

    “真是有意思,没想到你还有这重身份。”穆襄伸出食指将流到眉角的那道殷红鲜血抹去,冷笑连连地说道。

    “若你不是与我穆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倒还真想坐着面对面同你请教一下那位的风流韵事。”

    “只可惜,天意如此造化弄人。”穆襄眉头紧皱,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云淡风轻。

    他双手紧攥,身上宽敞的袖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既然你都使出这般招式了,那我再敷衍下去不但对不住你的身份,更是对那位的不尊敬了。”穆襄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道白衣身影,嘴角噙起一抹视死如归慷慨赴死的笑意。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巫域中对上传说当中的那位的传承者,所以此时哪怕是身死也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姬歌闻言同样报以微笑,他们都是聪明人,既然穆襄没有点破,那姬歌也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道身份自然就是轩辕一脉的先祖有熊氏的传承者。

    遂即他便看到不远处穆襄修长的身躯之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色之气。

    继而那股血色之气愈来愈浓郁,最后甚至是将那方圆百里的天幕都尽数遮覆开来。

    此时的天穹宛若一奔腾翻滚的血海,激荡着虚空壁垒,发出一声声的波涛怒吼之声,让人心神一颤,面露不安。

    “家主,四爷他...”在穆轲的身旁,有一面容沧桑,一副迟暮模样身形佝偻的老者背着手神色复杂地说道。

    “这样看来,四爷应该是抱了必死之心了。”

    那人顿了顿,最终以练气士的心湖涟漪手段同穆轲说道。

    穆轲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穆襄的这一举动就方寸大乱,若是如此他也不会久坐家主之位了。

    “看来四弟是确认了什么,所以将自己尚有的一线生机给亲手掐断。”穆轲目光灼灼地说道。

    “看来今日我穆家当真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穆轲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的凄凉,“虽说我们兄弟四人一直是将那少年当做是穆家的接班人,但归根到底他身上并没有我穆家的血脉,而且他也是无罪之身,所以届时还请长老出手带他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但是这如此一来那家主身后的这些身怀穆家血脉的嫡系子弟又该当如何?”那名被穆轲称呼为长老的老者沉声问道。

    “我宁愿他们在风雨中高歌死去,也不希望我穆家的子弟沦为他们的阶下囚又或者是寄人篱下苟存下来。”穆轲看向那距离不过数丈的几大家的人马,凝声说道。

    这句话在那位老者的心湖间激荡起了滔天骇浪。

    “家主!”那名老者很明显还想要再劝说什么。

    只不过穆轲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又以心湖涟漪的同他说道:“家主身死,哪有他们苟全性命的道理。”

    “再说了既然平日里他们扯着穆家的这张大旗做尽了好事,那今时今日他们也该同穆家同生死共进退了。”

    那位灵力境界高深莫测在之前的战事中一直没有出手过的老人听到家主的这句抉择之后,神情一振。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平易温和的家主现在却这般的“不近人情”。

    随后他略有深意地转头看了眼家主身后的一众穆家嫡系子弟,满眼的同情与凄凉。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不管天幕上那位正与人激战的穆四爷的胜负如何,他们这群人都会在死在这条贞观大道上。

    等到那时,这条贞观大道上势必会血流成河成为一座人间地狱吧。

    “家主。”原本凌空而立的一位浮屠境八转的强者静静地站候在贾同酒的身后,低声问道。

    “无妨。”贾同酒抬头看着头顶上空的那片血海汪洋,摆摆手说道:“没看到景姑娘还是这般气定神闲吗?”

    “这般惊慌失措岂不是让人一姑娘家看了笑话?”

    “是属下没了分寸。”那名放在任何一世家名门中都是座上宾客的浮屠境八转的强者毕恭毕敬地说道。

    景岚自然是听到了他们这近在咫尺的谈话,她转头看了一旁的贾同酒一眼,黛眉微皱,没有出声接话。

    她现在有些不喜欢这位贾家主同自己说话的语气了。

    踏空而立手执雷枪的姬歌同样是神色有些忌惮地看了眼头顶上随时都有可能倒灌下来的汪洋血海。

    “这可是在以命换命的打法,看来你已经做出抉择了。”姬歌将右手中的雷枪换在左手当中,身后熊熊燃烧着的红莲凰火的凰羽穆然间展翅开来。

    武夫因为是走的淬体的修行道路,所以能够运用一身的气血之力。

    可是像开辟灵海修行的练气士则是走的那条“康庄大道”,所以即便是像穆襄这样踏入返璞境这一层次的练气士都不能够将血气外释。

    只是如今穆襄之所以能够施展出磅礴的气血之力,而且还凝聚出来了遮蔽天日的血海,缘由只有一个,那便是穆襄在“自毁前程”。

    此刻的穆襄运转体内仅存的那缕灵力,将体内奔腾着的气血尽数蒸腾而出。

    可以说此时穆襄体内就如同一尊熊熊燃烧着的熔炉,不断蒸发燃烧着体内的精血,将其蒸腾出体外,化作久经不散浓郁至极的气血之力。

    所以这才有了天幕上的那片使得众人心头一阵压抑难受的翻腾血海。

    “”面对着你这尊法身我不得不这样。”穆襄脸色煞白气息萎靡地说道:“我记得那位所研创出来的这尊法身好像是叫做龙凰不朽法身的。”

    “真是的,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你身怀这么一具法身,我便不同他石破天废诸多的气力了。”

    此时远在战局外的石破天好像心有所感地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的脸上恢复了一些气血红润,脸色也没有之前那般煞白难看了。

    他缓缓从虚空中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伤势,那些之前在与穆襄交手中所受的大小不一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随后他又抬首看了眼天穹上的无尽血海,双眸微眯,眼中一抹精芒一闪而逝。

    身为淬体武夫,他自然知晓一练气士做到这种田地究竟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自毁前程,自断大道根基,这般说其实都不足为过。

    这一招过后,即便是他能够胜过少主,那他也会因为体内精血燃尽而陨落身死。

    “虽然有些敬佩你,但少主却不能够出现丁点意外。”石破天看向远处那修长的身影,战意凛然地说道。

    “砰!”

    他右脚猛然一踏虚空,脚下虚空塌陷下数尺,而后他一个箭步,迅若奔雷般奔杀入那处战局。

    他要亲手将穆襄了结,将少主平安带回青荫福地。

    这是他踏出福地前的那一夜亲口答应过自己大哥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送你走断头路的最后一程

    于是贞观大道上停止了厮杀的众人便看到在那片血海之下,又有一道迅若奔雷的黑色流光起于远处,而后踏碎虚空而来。

    “又有强者加入了战局?”在感受到那抹流光上传递而来的滔天战意后,人群之中有人惊呼喊道。

    而且单凭那荡漾开来的气势而言,比起在场的浮屠境八转的强者都高出一头。

    “什么时候应天城中也变成了卧虎藏龙之地了?”贾同酒看向那道不知是敌是友的掠空长虹,眼神阴翳地沉声道。

    “家主,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恭候在其身后的那名贾家的供奉,浮屠境八转的强者低声询问道。

    虽然那人的气势强盛到连他都感到了诧异,但若是自己再加上贾家另外一名浮屠境的供奉,未尝不能够将那人给拿下。

    “先不用。”贾同酒沉吟了半晌后,挥挥手,神色平静地说道:“静观其变即可。”

    随后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同仍旧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景岚问道:“景姑娘,莫非他是你的人?”

    景岚同样是注意到了那道横空而挂的长虹,她一双秋水长眸中意味深长,顾盼生姿道:“不是。”

    贾同酒看到那人出现后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又问道:“那些人景姑娘认识?”

    “不认识,但应该知道他是谁。”

    “那还请景姑娘点拨一二。”

    听到这话的景岚朱唇轻启,莞尔一笑,“贾大家主,你以为只有凝神境的姬歌当真能够将返璞境的穆襄给逼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还不是在此之前有人替他热了场子。”

    “而他,应该是那个之前同穆襄交手之人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一句姬歌的命属实是太好了,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大气运加持。”

    景岚臻首轻抬目光落在了那道手持雷枪的修长身影之上,口中呢喃细语。

    贾同酒闻言双眸微眯,在听到那人极有可能是姬歌的护道之人后,赶忙将心底里的那点生出来的小心思又给按了下去。

    看来有些事情还得三思而后行。

    天幕之上,姬歌与穆襄同时察觉到了那道疾掠而来将虚空中的灵气层层引爆开来的流光。

    毕竟那人或裹挟着的撕裂云天的战意以及肃杀之气,即便是不想察觉到都很难。

    “石叔叔。”就在那道流光越过姬歌直奔杀向穆襄而去之时,姬歌一声大喝在这片天幕下回荡响彻开来。

    听到姬歌的喝唤,身上的伤势有所恢复并且拥有一战之力的石破天骤然间止住了脚步。

    万里无云的虚空之上被他的那双脚掌捈出了一条黑黑的擦痕。

    “少主?”石破天站在姬歌身前的三丈之处,目光深邃地紧盯着不远处的那道衣衫褴褛决战狼狈的穆襄,沉声问道。

    “这件事我想自己来。”姬歌手执雷枪,一身惊雷闪烁霹雳作响,其手掌处的雷芒尤盛,竟然使得他龙爪上的龙鳞都有些焦黑。

    只不过看姬歌的神情,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些。

    他缓缓走到石破天的身后,而后一步将其绕过,重新站在了他的身前。

    听到姬歌这般说,然后又看到毅然决然地站在了自己身前,脸色有些凝重。

    “少主,虽然穆襄他之前身受重伤,可他仍旧是货真价实的返璞境练气士,何况这还是他的堵上了大道前程的拼死一击。”

    说到这里,石破天的嗓音变得有些嘶哑。

    “所以若是少主想接下他这一招,还请在石破天死后再尝试。”

    虽然自己称呼他一声少主,但放下眼下,自己绝不能任由他胡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待在自己身后。

    “我说过,我自己来!”姬歌双眸微闭,眼中金光大盛,语气冰冷漠然道。

    随后他便转身看了石破天这个一直跟随在自己父亲身边记下了诸多功劳的黝黑男子一眼。

    石破天本来还想要再坚持,想要开口反驳他几句,但穆然间身前的姬歌转过了身来,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在空中激荡起阵阵的灵气涟漪,最终却是淬体八重楼的石破天率先败下阵来。

    因为这位出神武夫所看到的是一道威严霸道,睥睨苍生的金眸龙瞳。

    “属下遵命。”石破天身形有些踉跄的向后退却了两步,高大勇猛的身躯竟然有些忍不住颤栗起来,最后他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嗯。”神色异样的姬歌轻嗯一声,又重新转过了身去,没有再看石破天一眼。

    虽然他知道石破天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但就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件事他需要自己来做,他要用这座龙凰不朽法身送他穆襄最后一程。

    “我还以为你会让石破天代你出手。”穆襄此时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一片,原本俊朗英毅的脸庞也此刻也满是皱纹,仿若在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之间他就衰老了数十载。

    此时的他不像是刚过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更像是一迟暮老人。

    而这些皆是因为他不惜燃烧体内精元凝聚磅礴血海所致。

    “不会。”姬歌冷声说道:“难道你猜测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我不会假以他们之人取你性命。”

    已是白发苍苍的穆襄不置可否呵呵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能够遇到一直敬仰的那位大人的传人是自己的幸运,可是却与自己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说是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

    随后姬歌便看到面容虽然沧桑年迈但身躯却依旧挺拔如枪戟的穆襄双手迅速结印。

    而后一道透露着血腥且腐朽死亡的气息自他已是八面透风的身躯内荡漾散布开来。

    姬歌一直漠然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的凝重。

    此时随着穆襄手中那道印法的完成,遮蔽在天幕上空的那片猩红血海终于有了动静。

    那片若是倒灌下来足以让整座应天城不复存在的血海猛然间翻卷起数十道十丈之高的龙卷血柱。

    那一道道即便是轰击在造化境强者身上都会魂飞魄散支离破碎的龙卷血浪如同一条条血龙在天幕下血海上开始兴风作浪开来。

    那一条条血龙宛若有所生机般在血海中倒腾起浪,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一时之间整座应天城中都弥漫起猩红热的血雾,城中的大街小巷中都充斥着浓郁刺鼻的血腥之气。

    最终那血海上总共一十三道面目狰狞的血龙都盯上了凌空而立的白衣男子身上。

    它们在这个青年的身上嗅到了一丝极为厌恶的气息。

    所以他们就想要将他拖入血海,将其撕碎,让其魂魄永世沉沦在血海当中。

    姬歌察觉到那一十三道阴狠暴戾的目光后,微微抬头,看向那翻滚血海中的巨大的漩涡处,嘴角微微扬起,发出一声嗤笑。

    “还真当你们这十三头孽畜能翻了天不成?”姬歌右脚向前迈出一步,眼神冷漠,威严浩荡的话语骤然间便在这片天穹下,城池中响彻了开来。

    而后他双眸之中金芒乍现,轻轻掂了掂手中蕴含着天雷威压的雷枪。

    此时的姬歌仿若就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紧接着自他的喉间发出一声似龙吟又像凰鸣的低吼之声。

    最后在贞观大道上观照的数百人皆是看到自那身披雷芒铠甲男子手中有骤然生长至三丈的雷枪被他施展出全力投掷而出。

    那杆雷枪脱手而出,自虚空中化作一条三丈之长的雷龙昂首长啸,舞动着银芒闪烁的身躯朝着那片云海汪洋,朝着那一十三头凶戾狂暴的血龙,以摧枯拉朽之势飞袭而去。

    雷龙所经之处,虚空支离破碎,九霄云天外惊雷炸响,天地黯然失色。

    “这是一凝神境的练气士所能够施展出来的手段?!”那条将虚空层层轰碎开来露出了虚空壁垒后滚滚的虚空长河来的雷龙自然也是被那几大家之人看在眼中。

    所以雷龙那一击不仅使得虚空破碎,而且还差点使得贞观大道上的观战之人心境都破碎跌落。

    “这怎么可能?恐怕就连那些个拥有帝子之姿的年轻妖孽一辈都做不到吧?”

    “可是天幕之下与穆襄交战的那个姬歌不是做到了吗?而且我们在底下还瞧得真切。”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嗓音颤抖地感慨了这么一句,将众人最后的一块遮羞布给揭了下来。

    “家主,若是我们同他交好还好说,可若是家主您已经动了想要将他留在巫域的念头,那便最好当机立断,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站在贾同酒身后的那名浮屠境八转的老者嗓音低沉地在他耳畔边提醒道。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贾同酒闻言忍不住讪讪一笑,心有余悸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襟,说道:“翁老,你就不怕我这么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步了他穆家的后尘?”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贾同酒悠悠开口说道:“我们贾家虽然不惧他,但最后还是对这位少年英雄敬而远之,毕竟在全城百姓眼中,他才是击败了穆家定海神针的英雄。”

    “是属下老糊涂了。”被贾同酒称呼为翁老的老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又想到了家主身旁站着的景岚的身份,脸上便露出一副恍然神色。

    家主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件事恐怕还轮不到贾家来做,毕竟还有一景家在应天城的主事人就站在这里。

    景岚听到了身旁二人的对话,当然也不排除是贾同酒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姬歌的生死不是他贾同酒定的,也不是自己定的,而是那位远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间的自家少爷定的。

    只不过少爷知不知道现如今自己的大道之敌正在以就连她这位浮屠境四转的练气士都感觉诧异的速度成长着。

    她担心若是少爷与他第二次相逢见面,落败的就可能是少爷了。

    “轰!”

    一道震荡九霄的惊天巨响在这城池当中响彻席卷开来。

    那道巨响所掀起的巨浪,不但将景岚的思绪也给打断,也将城中近半数的屋舍高楼给摧毁化作齑粉。

    城中霎那间烟尘漫天,不见天日。

    贞观大道的众人在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这次伐穆的目的,在看到四周的房屋倒塌后纷纷逃离此地寻找着避难之所。

    贾同酒看了那群作鸟兽散的家族子弟,摇摇头,感慨一声,“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

    穆家的那些青年子弟虽说平日里驱鹰斗犬横行霸道,当然也有贪生怕死

    只为瓦全之徒,虽然脸上露出来的是惴惴不安诚惶诚恐之色,但此时穆家家主穆轲没有动一步,那他们也都是不敢乱动丝毫。

    这便是他穆家的家风。

    这次他们以贾家为首的这几大家每够将穆家覆灭,除了景岚暗中布局之外,也还有不少的运气成分。

    若是单凭他们几大家,哪怕再给他们的百年的光景都未必能够真正做到与穆家分庭抗礼。

    那条雷龙裹挟着浩荡威势撞入那血海漩涡与那一十三条血柱所化的血龙缠斗在一起后,那片血海便开始翻腾开来。

    血海之中不断传来龙啸怒吼之声,只不过分不清那龙吟声究竟是来自哪一方。

    穆襄神色晦涩地望向那片血海,体内的精元燃尽,眼力也没有之前看的那么通透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一天会选择踏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姬歌同样是看向那片惊涛拍岸卷起千堆血的血海,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自己的雷龙更胜一筹还是他的一十三条血龙立于不败。

    “砰!”

    那片使得城中所有所有百姓都心神不安的血海中突兀传来一声如闷雷般的沉闷声响。

    随后包括姬歌与穆襄在内的城中所有人都看到那片遮天蔽日的血海自那道巨大漩涡为中心,自上而下截断开来。

    沉闷的声响之中还夹杂着数道凄惨无比的龙吟声。

    响彻开来的悲惨的龙吟声使得城中的百姓更加的惶恐不安,唯恐遭受无妄之灾,大祸临头。

    那条血海截断以后,漩涡之中的那总计一十四道龙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其中的一十三道血龙有超过半数的龙身从中撕裂开来,而且庞大身躯的断裂处还有细微的银色雷芒闪烁,看样子就是那条雷龙所为。

    剩余的那几条血龙虽然身躯还没有彻底地断裂,但也是受伤不轻,身上的殷红龙鳞被那条雷龙挥舞着龙爪强行撕扯了下来,遍体鳞伤哀吟不已。

    此刻它们早就没有了与雷龙所抗衡的气势,一个个气息萎靡,怕极了那条“气焰嚣张”的雷龙。

    虽然那条雷龙斩杀了八条血龙,但自身也是受伤颇重,身上的银色龙鳞有在缠斗混战中被他们所噬咬下来的,也有被他们联手撕扯下来的。

    不过天雷素来就是这种血腥之物的克星,所以先天对它们有压胜的作用。

    这也就是它能够以一敌一十三的底气所在。

    姬歌看到那条雷龙虽然有伤在身但仍旧是睥睨那仅剩的五条血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啪啪啪。”穆襄朗声一笑,“不愧是那人的传承者,这龙凰不朽法身修炼的倒是炉火纯青。”

    姬歌闻言狭长的双眸微眯,想不明白穆襄的这句话是所意何为。

    只不过就现在的局势而言,穆襄已经显露颓败之势,自己不介意痛打落水狗,也好报当初狩春之猎时他围追堵截自己一仇。

    穆襄不再理会姬歌,他双手迅速出一道复杂晦涩的印法。

    紧接着血海之上所剩余的那五道血龙皆是仰天长啸一声,纷纷聚拢汇聚而来。

    几息过后,那五条血龙便凝聚成了一条数十丈身躯盘踞横亘在天幕之下的血色巨龙。

    “家主,四爷当真是这般手段尽出这么看得起他姬歌吗?”有穆家的青年子弟站在穆轲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若是只凭借着这一招威势,恐怕即便是刚刚踏入浮屠境的强者都接不住,更何况那个在他们这一众子弟看来只是装腔作势徒有虚表的姬歌了。

    “好好看着吧。”穆轲双手负后,感慨说道。

    他这个当大哥的知道,自从那片血海出现以后自己这个四弟就没有回头路了,彻底地走上了一条断头路。

    当然,他身后的一众年轻的穆家子弟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他们很快也会知道了。

    听到家主的严厉语气后,那名主动询问的穆家子弟连连点头,神色拘谨。

    那条数十丈之长的血色巨龙冲着那条在它眼中宛若蝼蚁一般的雷龙,满眼尽是戏谑笑意。

    看到这一幕的姬歌脸上没有半点焦急惶恐,那只生着鳞甲的龙爪微弯,在其指尖便有细微的紫色雷芒闪烁。

    “既然你还愿意多走一会儿,那我便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程。”

    此时他地双爪之间皆有紫色的雷芒闪烁,短短的数息之间他双掌之间便凝聚出了一团蕴含着几分雷劫威压的紫色光团。

    在其中雷芒闪烁游弋,紫色光团外虚空因为承受不住那沉重的威压而层层塌陷开来。

    而姬歌身上银白色雷芒并没有此消彼长,反而更加的耀眼。

    最后城中有人注意到,有一道银白色身影手托一紫色光团以势不可挡千军辟易之姿闯入了那片压抑厚重的血海之中。

    至于那条雷龙,则是紧紧跟随在了其身后。

    随后穆襄口中宛若用尽了

第二百八十章 院外破境 房内说教

    应天城。

    这座在浩瀚无垠的巫域之中,在如天穹璀璨星辰数之不尽的城池军镇中地位超然仅次于那座天下第一城奉天城的应天城此时满目疮痍,白骨露野。

    城头之上,一名身着白衣面冠如玉的青年男子独坐墙垛之上,遥望城中的这宛若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面无表情。

    若是他没有记错,当初大战刚刚结束之时,那时的场景可是要比现如今自己所看到的惨烈的多。

    所以不得不说以贾家为首的那几家实力果然非同凡响,竟然能在短短几日内就将城中百姓安抚下来,难怪敢同那偌大的穆家叫板。

    一念至此,这名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的青年双手托腮,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都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原来贾家主是胸有成竹啊。”

    那名青年的话音刚落,在其身后便有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让姬公子看笑话了。”

    被称呼为姬公子的白衣青年正是在此之前同穆家的那位穆四爷在应天城上空大打出手厮杀不休的姬歌。

    听到身后来人这般称呼自己,姬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将腾空的两腿从城墙外收了回来了,继而缓缓站起身来。

    姬歌从城墙墙垛之上一跃而下,站在来人的身前,不卑不亢神色自若地拱手说道:“怎么劳烦贾家主亲自登城了?”

    一身玄衣锦袍身躯修长的贾同酒淡淡一笑,“若是姬公子让我省点心的话那我也就不用这般劳心费神地折腾了。”

    姬歌闻言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于是他再次拱手施礼道:“是姬歌思虑不周。”

    贾同酒看到姬歌这般举止,本就遮掩不住的脸上的笑意更盛。

    而后他赶忙托服起姬歌的身子,言语关切没有半点猩猩作假地说道:“这若是被城中的百姓看到,那我贾同酒可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姬歌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唇,“贾家主来此寻我是不是有事要同我说?”

    已经是将庞然大物般的穆家扳倒独揽大局的贾同酒一拍额头,一副恍然模样,“瞧我这记性,光顾着与姬公子你说笑,差点把正事忘了。”

    “我来是想同你说石破天石前辈已经醒过来了。”

    听到贾同酒吐露出这句话后,姬歌的神情一振,愁眉舒展开来,心湖上一直悬挂而不坠的巨石也落了下来,激荡起朵朵浪涛。

    “那我就先回府去了。”

    姬歌顾不得同这位万人之上的贾家家主告别,右脚轻点脚下的青石墙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飞掠下城墙。

    贾同酒双手拢袖笑眯眯地看着这位青年才俊朝贾府方向飞掠而去最终瞧不见身影后,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起来。

    虽说不是冷若冰山凌若寒霜但也是面无表情。

    距离那日姬歌入局贾家借机讨伐穆家已经过去了半旬之久。

    虽说已经过去了半旬之久,但那日凶险万分若是棋差一招便是万劫不复的场景不光是自己,恐怕其余的那两家之人也是历历在目。

    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到一个区区的小辈竟然能够将那位返璞境的穆襄给逼到绝地,竟然施展出那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以命换命的天威手段。

    那日在自己头顶上炸裂开来的滚滚血海恐怕已经成了自己挥之不去的阴影。

    当日若是任由那遮天的血海以天上而来奔涌入人间,恐怕这座屹立了千年不倒的应天城就名存实亡大半城池将不复存在。

    也就是在那日,那位白衣男子自血海而出,最终却横亘在血海之前,以一己之力挡下了就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那片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腾垂落的滔天血海。

    当然也就是在那日,这名本该是人人冷眼相待的异乡男子成了应天城百姓心中的英雄,一时之间风头无两,竟然盖过了覆灭了穆家的自己。

    “可惜啊,终究不是我贾家子弟,更不是我巫族之人。”贾同酒收回目光,摇摇头无比惋惜地呢喃道。

    “家主。”在贾同酒的身后突兀间有一道深沉的嗓音响起。

    来人正是讨伐穆家之日站在贾同酒身后被其尊称为翁老的浮屠境八转的老者。

    贾同酒察觉到身后老者欲言又止,右手轻轻拍在墙垛上。

    继而他同这位早年跟随在父亲身侧现如今又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辅佐了两代贾家家主的老者笑容和煦地轻声道:“翁老,你同我就不要见外了吧。”

    那名老者点点头,沉声道:“家主这般堂而皇之地亲近姬歌,虽说落在城中百姓眼中会增加对贾家的好感,对此时的我们有利,但...”

    翁老说到这里顿了顿,继而说道:“但从长远来说这是私通异族的大罪,若是落在有心加害我贾家人眼中,这可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的罪证。”

    “更何况姬歌之前得罪的是那支绿甲,在其身后站着的可是有十二祖巫之称的水神共工。”

    “若是我们因为姬歌受到了那位大帝强者的怒火牵连,只怕届时我们贾家...”

    翁老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站在自己身

    前的这位曾被上一任贾家之主称赞为有望中兴贾家的家主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贾同酒在听闻翁老点到即止的话语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愠色反而是置之一笑,“翁老,我知道你事事都为贾家着想,只不过这次你可能就真的想错了。”

    贾同酒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目光深邃俯瞰着整座破败不堪但却历史悠久的应天城,遂即悠悠开口解释道:“且不说奉天城中的那位孙家长子孙乞儿一路以质子的身份护送着他姬歌东行,就是那瓦岗兵镇中的景家父子对姬歌都没有丝毫的敌意。”

    “若非如此,景家的那个景岚早就在那日对身负重创的姬歌一行人出手了。”

    “有这么两家先后为我们做挡箭牌,恐怕那位水神大人的怒火还烧不到我们身上。”

    “再者他姬歌现在是将全城百姓救出于火海当中的救命恩人,若是此时我贾家对姬歌出手,惹来百姓的怨声怒意,保不齐就是第二个穆家。”

    而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眼前的这位老者身上,轻声说道:“翁老,我这般苦头婆心的解释你可明白了?”

    “是老朽愚钝,让家主费口舌了。”翁老屈身拱手行礼道。

    贾同酒见此赶忙伸出双手将他托服起来,面带笑意地打趣说道:“翁老,我先前不是说过不让你同我见外吗?这一幕若是让我父亲看到保不齐又要对我家法伺候了。”

    被搀扶起来的翁老听到他口中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贾家家主,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痕。

    这位辅佐了两代贾家家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者看着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的贾同酒,心中呢喃道:“怎么会呢!”

    姬歌自贾同酒口中听到了石破天醒来的消息后便长虹横空,直直地朝贾家府宅疾掠而去。

    当日虽说他确实是凭借着龙凰不朽法身将穆襄逼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最后若是没有石破天替自己挡下了穆家的那破釜沉舟一击,那恐怕现在躺在床榻上昏迷半旬光景的就是自己了。

    但即便是如此,自己还是让那个穆襄给逃走了。

    虽说经此一役穆襄的实力境界大跌,但说到底也不是他一个凝神境所能够应付的。

    放虎归山的确是后患无穷。一念至此,姬歌的长眸中闪过一丝罕有的阴鸷寒芒。

    思绪之间,姬歌已经赶回了贾府。

    姬歌的身形从虚空之上落下,同时他也将心中的那份阴霾给压在心湖底。

    这次穆襄身受重伤自顾不暇恐怕一时之间也不会再杀自己一个回马枪。

    等到他修养好伤势后只怕自己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巫域,届时就算是他对自己杀意滔天难道还敢离开巫域越过长城来杀自己不成?

    若真是那样,他姬歌还真是乐意之至。

    等到姬歌的身形落在贾府门前时,正好看到了伫立在白玉台阶前貌似已经等候自己多时了的景岚。

    “景姑娘该不会是在特意等我吧?”姬歌掸去身上的灰尘,目光落在那道婀娜多姿的倩影身上,笑眯眯地问道。

    景岚莞尔一笑,报以微笑道:“姬公子果真是...聪明。”

    随后她又紧接着说道:“小女子是特意来向姬公子辞行的。”

    “看来这贾府是当真比不上景家的锦衣玉食了。”姬歌耸耸肩,打趣说道。

    “公子说笑了。”景岚细细打量了身前的白衣男子一眼,朱唇轻启,“景岚本就是景少爷的奴婢,怎么担得起锦衣玉食一说。”

    “只是现如今应天城中的事已了,奴婢还要赶着回去向少爷复命,所以不敢在此多加逗留。”

    姬歌点点头,“我也是客,所以自然不能做喧宾夺主的事,就不挽留姑娘了。”

    而后姬歌拱手说道:“天涯未远,那就只能够祝姑娘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景岚微微欠身施了一个万福礼,眉眼盈盈道:“公子放心,奴婢自会同少爷在兵镇等待着公子。”

    姬歌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朗声笑道:“告诉景心事,届时我一定登门拜访。”

    “好的。”

    姬歌没有再接话,缄口不语面无表情的一步越过景岚拾级而上,朝贾府门庭内走去。

    “还真是张乌鸦嘴啊。”姬歌嗤笑一声,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心中腹诽道。

    景岚轻轻转身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走进了贾家,直至消失不见后,才轻声细语心有余悸地说道:“少爷,你可真是同自己找了一个好对手呢。”

    那日天穹上的一幕既然他贾同流看到了,那当时在场的景岚自然也是历历在目。

    最后,有一道青芒在应天城中拔地而起,如长虹贯空般没入云霄消失不见踪迹。

    等到姬歌走进贾同酒特意为自己一行人安排的别院后,便看到了同巫浅浅一齐坐在院中的孙乞儿两人。

    “来了?”孙乞儿将手中的一小食递给巫浅浅,头也没抬地问道。

    “嗯。”姬歌轻嗯一声,点点头。

    巫浅浅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摆手说道:“石叔叔已经醒

    了,墨渊哥哥正在当中房中照顾他,孙乞儿是怕我吵到石叔叔休息这才带我出来的。”

    “不用特意解释,我都知道。”姬歌嘴角含笑地走到巫浅浅身前,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

    孙乞儿默不作声,只是在一旁给巫浅浅递着吃食,眸底深处毫无波澜。

    姬歌走到房门前身形顿了顿,等到他地手掌轻轻放在房门上时,哂笑一声,“这可不像是当初在奉天城中口口声声说要取我性命的孙乞儿。”

    “若你是因为之前那一战没有帮上我忙而自责不已的话那大可不必,因为这本就是我的劫难,你替我接不下来的。”

    最终姬歌言语带笑的撂下一句“巫浅浅你摸摸肚子上的肉”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巫浅浅听到姬歌的这句戏谑之言后本来大好的心情准瞬间变得乌云密布,嘴中也停止了动作,鼓着腮帮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还要不要?”孙乞儿又将一块吃食递到巫浅浅面前,斜眼问道。

    巫浅浅还是选择咽了下去,狠狠地瞪了这位孙家武痴一眼,跺了跺脚跑出了这座雅致的别院。

    孙乞儿毫不在意这小妮子要吃人的目光,他将最后那块吃食放在自己嘴中,细细品尝着。

    而后他拍了拍手,将手中的吃食碎屑轻轻拍落。

    旋即他猛然站起身来,霎那间天地间的灵气如同风起云涌一般朝着这座别院奔涌而来。

    一时之间一身黑衣的孙乞儿衣衫猎猎作响,一身的玄黑灵气盎然涌动,如同江渎之水连绵不绝。

    据孙家家史所记载,孙乞儿正是于今日破开心境于半步造化入造化。

    院中的响动自然是落在了屋中三人的耳中。

    自从姬歌进房以后,墨渊便从床榻前站起身来,神色恭敬。

    “墨渊拜见公子。”墨渊朝着姬歌躬身行礼道。

    床榻之上的石破天也撑起身来,脸色苍白嗓音嘶哑地说道:“恕石破天有伤在身不能行礼。”

    姬歌从桌案上倒了杯茶水,踱步走到病榻前,将杯盏递到石破天的眼前,问道:“石叔叔该不会连拿杯子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吧?”

    石破天闻言本来黝黑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几分难为情,他赶忙将杯盏接了过来,仰头灌了下去,一饮而尽。

    “公子,您这般帮助那个孙家的武痴破境,墨渊担心会养虎为患,最终受伤的还是公子你。”墨渊站在姬歌身旁,低头沉声道。

    姬歌略有深意地看了眼一旁的墨渊,将石破天手中的杯盏接了过来,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说道:“难不成你认为我有这种本事,若真是那样的话我肯定是先让石叔叔从床榻上走下来。”

    姬歌摩挲着手中青釉杯盏,悠悠说道:“你家公子也是有苦说不出,不如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石破天看了墨渊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姬歌身上,出声道:“好了好了,虽说少主也那孙乞儿有一场君子之约,可墨渊你也不能够这般对小歌不抱信心。”

    “咋了,难不成他孙乞儿踏入了造化境就能够稳压咱少主一头了,你可别忘了,折损在小歌手上的造化境也不是没有。”

    “再说了,那穆襄返璞境的灵力境界厉害吧,在应天城也是呼风唤雨的强者,不还是惨败在咱少主的手上,也幸亏他跑得快,不然这应天城城楼上便会挂上一颗返璞境强者的头颅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饶是淬体八重楼的出神武夫的石破天也是轻咳几声,相带着脸色红润了几分。

    姬歌索性趁着石破天说话的功夫搬了张椅子到床榻前,继而一屁股坐了下来。

    等到石破天把话说完,姬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替他将气捋顺后,抬头同墨渊笑着说道:“瞧见没有,石叔这是还同我怄气呢。”

    “我可没有!”石破天赶忙矢口否认道:“我石破天没有也不敢,墨渊你可要给我作证,即便是回到了福地等到主上问起来你就如实禀告,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

    墨渊站在一旁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姬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行了石叔,我知道你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我知道错了。”

    石破天听到姬歌认错以后,一直紧绷的神情才缓缓放松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眉眼间像极了自己大哥的姬歌,又将身子坐直了几分,强忍住身上的剧痛,语重心长地说道:“少主,我知道你天赋异禀,可能即便是那些个帝子圣女你都没有放在眼中,在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这话的墨渊刚想说什么,紧接着就被石破天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若是您没有这股子精气神,不说我石破天很难认你这少主的身份,只怕福地之中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您难挑大梁。”

    “只是,今日我石破天想要同少主你说的却并非这个。”

    石破天顿了顿,“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也确实如墨渊他师尊所说的那样难登大雅之堂,可是主上曾说话的一句话我却记得极为清楚,也一直引以为戒。 ”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尤为可怜呐。”

第二百八十一章 贾府话辞别

    虽说石破天同姬歌的话中或多或少包含着几分说教的意思,但姬歌毕竟是未来青荫福地的主人,所以他的语气也并未多重。

    看着一身白袍的姬歌起身拱手两拜之后继而告了声别后缓缓走出房门,墨渊转头看向倚靠在床榻上的石破天,抿了抿嘴唇。

    “有话就说。”寂静的当中突兀响起了石破天粗犷的嗓音。

    “石前辈,虽说之前您所说的一番话具是忠言,这番话即便是落入主上耳中也是无可挑剔,但少主毕竟年轻。”

    “虽是忠言但却逆耳,难免少主不会心生芥蒂...”

    尚未等到墨渊把话说完,床榻上的石破天便略微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就此打住,“墨老儿的本事你没有学全没想到他的脾气秉性你倒是学的有模有样,难不成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墨渊闻言咧了咧嘴,继而默不作声。

    只是后者看向前者的眼神有些古怪,您之前不还说自己是大老粗一个吗,怎么这会就口灿莲花了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石破天双手抹了把脸,一边调息着体内的气血一边沉声道:“你不就是怕少主给我小鞋穿吗?”

    墨渊依旧是没有做声。

    是不愿也不敢。

    “嘿嘿嘿,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这位少主啊。”石破天得意地一笑,“若是少主的秉性与主上大相径庭,你觉得主上还会让少主闯荡在外吗?”

    墨渊眉头微皱,抿了抿纤薄的嘴角。

    “我老石别的本事不敢说,但若说这看人的本事在青荫福地我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不然当年我怎么就于万千修士之中瞅准主上有鸿鹄之志终究会一飞冲天呢?!”

    墨渊闻言笑而不语,静静地等着下话。

    石破天抬眸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看向这个青荫福地第二代的领军之人,说道:“看在你是墨老儿关门弟子的份上,我也不妨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随后石破天的一句话使得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破开了造化境鲤鱼跃龙门的墨渊手脚冰凉继而神情激荡。

    “姬歌日后的造化成就尤在主上之上!”

    石破天与墨渊在房中的一番谈话已经离开来的姬歌自然是没听听到的,不然以姬歌的谨慎心性肯定是要还一句“石叔叔你就不要捧高我了”。

    姬歌刚刚掩上房门转身便看到了站立在庭院中的孙乞儿。

    “怎么?特意在这等我就是为了同我耀武扬威?”

    姬歌感受到自孙乞儿身上荡漾开来且笼罩于自己周身的造化境灵压,眉头微皱长眸半眯,双手拢袖问道。

    察觉到姬歌体内的灵力流转并没有任何异样后,仿若自己的某个想法得到了印证,这才拂袖一挥将那些灵压尽数散去。

    “没有,只是刚刚踏入造化境一时半会还不能够完全掌控。”孙乞儿眉眼低垂并没有踏入造化境初始时的那般意气风发。

    姬歌听到这个解释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虽然自己刚才在房中听了石叔的一番说教,但现如今看到这位人中之龙的孙家武痴吃瘪,心情好像也不是那般糟糕了。

    缓缓走下台阶,走到孙乞儿身前,眉眼带笑,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踏入造化境,如此一来你胜过我的把握便又多了一分。”

    听到这番话的孙乞儿苦笑一声,不置可否地摆摆手。

    而后姬歌便一步越过孙乞儿走出庭院去。

    也亏得巫浅浅这丫头心大,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敢到处乱跑,姬歌可不能够不管她。

    孙乞儿转身注视着那一袭白衣消失不见后,俊逸的脸庞上强挤出一抹笑意,呢喃低语自问道:“真的有胜算吗?”

    三日的光景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到终究还是悄然而过。

    石破天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比起三天前气息微弱面无血色现在的他虽说还没有臻至巅峰但也恢复了淬体六七重楼的实力。

    这不禁让姬歌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出神武夫,这一身的气血之力就是让人艳羡的很”。

    至于姬歌身上的伤势则是尽数恢复,眉宇间的那抹病态也瞧不见,一身的气势愈加凌厉,再也不复之前病恹恹的模样。

    姬歌在偌大的贾府后院寻到贾同酒的时候这位已经是在应天城中炙手可热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正在吩咐下人处理着穆家留下来的烂摊子。

    虽是风尘仆仆但看其矩周规值的模样却也不至于焦头烂额忙的不开胶。

    看到贾同酒正在处理公事,姬歌索性便直接站在了亭外等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那座雕梁画栋的亭榭当中终于只剩下了贾同酒一人。

    姬歌缓缓走去亭榭之中,同贾同酒作揖行礼后,便笑着说道:“一直听说贾家主事必躬亲,没想到今日一见才知道坊间传闻所言非虚。”

    贾同酒对此淡淡一笑,挥手让人端茶递盏。

    等到贾同酒将一杯沏好的雀舌儿推到姬歌面前时,才开口说道:“无非是放心不下罢了。”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这也是不想让祖辈们积攒下来的产业付之东流。”

    “之所以向姬公子所说的这般兢兢业业事必躬亲无非是想着等下去的时候有脸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贾同酒端起青花杯盏,小抿了一口。

    姬歌对于坐在对面男子的答复不置可否,同样端起了那杯沁人心脾的雀舌儿。

    “如此看来,穆家确实是给贾家主你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姬歌打趣地说道。

    贾同酒点点头,手指转动摩挲着青花杯盏,“穆家虽然已经是日暮西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啃下这块骨头还需要耗费些牙口。”

    姬歌微微点头,这一点他确实也瞧得出来,况且前者也没必要同他这么一个外人说谎。

    而且贾家今日之情形与当初岛境上的自家有异曲同工之处。

    “虽说穆家家主已经陨落,但仍有不少的穆家弟子逃窜在外,俗话说斩草除根,他们一日不死全我便一日不会放下心。”

    “最要紧是穆襄至今仍是下落不明,那日他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就是寻不见他的踪迹。”

    说到这时,贾同酒若有若无地看了姬歌一眼。

    歌自然清楚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借自己的手来彻底铲除穆襄这个隐患。

    只是若真如他所说穆襄会卷土重来,等到那时自己早已经离开巫域这是非之地,难不成他还敢在长城那边翻云覆雨不成?!

    所以姬歌便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说道:“贾家主不必这般忧虑,他穆襄经此一战,燃烧体内的精血气元已经境界大跌,对如日中天的贾家来说已经不足为患了。”

    听到这般意料之外但却又是意料之内的答复,贾同酒眯了眯双眼,极不情愿地点点头,“也对,如今的穆襄已经不足为患了。”

    “不知道姬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随后贾同酒目光如炬地看向姬歌,放下手中的名贵杯盏,意味深长地问道。

    听到贾同酒的询问,姬歌晃了晃杯盏中甘爽清香的茶汤,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晚辈在府上已经叨扰了许久,所以今日我是特意来向贾家主辞别的。”

    “姬公子是打算要走?”贾同酒沉声问道。

    姬歌轻嗯一声,点点头,“我们一行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况且我们几人的身份特殊,也怕是为了给贾家主带来无妄之灾,所以...”

    姬歌又喝了一口茶汤,出了应天城这种好茶可是不太容易喝上了。

    “看在姬公子已经是下定决心了。”贾同酒淡淡说道。

    姬歌点点头,显然是去意已决。

    “那好,那贾某便不再强留公子你了。”贾同酒流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模样,沉声道。

    姬歌轻轻起身,对着贾同酒作揖行了一礼,“那晚辈便告辞了。”

    看着那白衣青年走出亭榭后,贾同流挥挥手招来下人,吩咐道:“将一罐雀舌儿送到姬歌的别院之中,并礼送他们出府,任何人都不准阻拦。”

    “属下明白!”那名贾家的仆役屈身道。

    贾家别院。

    等到姬歌走进别院时就看到了早已经收拾妥当了的众人。

    姬歌刮了刮巫浅浅的琼鼻,笑着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巫浅浅重重地点点头,拍了拍被她斜挎在肩上的重鼓鼓的包袱,说道:“都带上了。”

    “石叔叔,墨渊,我们走吧。”姬歌耸耸肩,摊手说道。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已经踏入造化境的孙乞儿,讪讪一笑,“其实你大可不用跟随我们出城去。”

    孙乞儿闻言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这里放不开手脚”便率先走出了院落。

    石破天见此哈哈笑出声来,毫不避讳地说道:“小歌,看来人家还是打算同你争一争的。”

    姬歌拿捏着趁巫浅浅不注意从她包裹中顺来的一块软糯糕点,嘴角噙笑道:“若是他孙乞儿连这份心性都没有也就配不上我同他的这一趟游历了。”

    “你还给我!”就当姬歌正准备将这块糕点丢到嘴里的时候,被及时发现的巫浅浅给硬生生地拽住了衣袖。

    姬歌屈指轻弹将那软糯香甜的糕点丢到了嘴里,然后便撒丫子高喊着“走喽走喽”跑了出去。

    紧跟在身后的是一脸愠色咬牙切齿口喊着“我要杀了你”的巫浅浅。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两人的君子之争

    姬歌他们一行人所乘坐的马车自然而然的是由贾家安排负责。

    本来姬歌出了贾家府门后看到那辆停靠在长街上的富丽堂皇的香车宝马后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奈何一直恭候在一旁的小厮直言这是他们家主的一番好意。

    而且应天城百废俱兴,想要雇一辆马车出城更不是轻易之事。

    更何况没等姬歌在说什么身旁的巫浅浅就已经窜入车厢当中去了,姬歌总不能再将这小丫头给揪下来不是,所以姬歌便再也没有推辞。

    “对了,怎么不见贾家主?”姬歌转头看了眼一旁的贾家下人,笑问道。

    “回姬公子的话,家主本来是想要亲自送您出城的,但奈何城中又传来了穆家余孽闹事,所以情不得已家主只得亲自赶过去。”那名之前一直恭候在亭榭外的奴仆毕恭毕敬地回复道。

    “临行前家主还让小人代他向姬公子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姬歌挥挥手,说道:“只是临行前没看到贾家主一面觉得有些怪可惜的。”

    随后姬歌又自我安慰道:“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细想来倒也无妨。”

    那名奴仆点点头。

    而后姬歌便带着墨渊他们一齐上了那辆一看就是出自名门望族的马车。

    依旧是墨渊担任马车,石破天,姬歌,巫浅浅与孙乞儿坐在车厢当中,这一行五人便这样洋洋洒洒地延顺着这条瑞昌长街缓缓驶向城外。

    那名奴仆目送这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向贾府内奔掠而去。

    “回禀家主,姬歌一行人已经顺利出城去了。”那名奴仆身形颤栗地匍匐在亭榭外,如实禀告道。

    “知道了。”烟雾袅袅的亭榭当中有一青衣男子正在品茗,在他轻轻抿了口杯中香茗后,对于亭榭外下属的禀告声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而后便再也没有后话。

    亭中的家主没有开口说话,亭外的奴仆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就更别提起身离开了。

    “家主,既然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那为何不再迈出这最后一步,亲自现身礼送他姬歌出城?”

    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雕梁画栋丹楹刻桷的亭榭之中的浮屠境八转的翁老面带狐疑之色问道。

    亭榭之中的青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贾家的当代家主贾同酒,而且他

    也并没有去平定城中穆家的叛乱余孽,而是一直待在这亭榭之中品茗赏景。

    贾同酒听到翁老的疑问后,笑而不语,取来一青花杯盏,沏上泛着袅袅云雾的香茗,伸手说道:“翁老还是坐下说吧。”

    看到白发苍苍的老者落座,贾同酒转头望向城门那边,目光深邃如同穿过千百建筑注视着那辆价值千金的马车缓缓驶出城去后,他才收回视线悠悠开口说道:“若我当真亲自礼送他姬歌出城去,那岂不是要被有心之人诟病了?”

    “可是家主之前还说...”翁老眉头微皱,沉声道。

    没等翁老将话说完,坐在他对面把玩着手中青花杯盏的贾同酒已经率先开口道:“翁老知不知道这煮茶最重要的是什么?”

    翁老摇摇头,虽说对于茶谈不上厌恶,但若非必要他还是更喜欢酌酒,所以对于茶道自己并不是如家主那般精通。

    “火候。”贾同酒淡淡一笑,出声解释道。

    “翁老可曾听说奉天城的孙家老爷子因为孙乞儿而现身了?只怕是那当爹的也没出面说过一句话吧?”贾同酒又抿了口香茗,不急不缓地说道:“还有那瓦岗兵镇中的景家父子,景心事待人接物火候拿捏的就连我这长者都赞叹不已。”

    “传闻瓦岗兵镇中景心事与姬歌只见了一面,而且还是大打出手,但出城前却有一无名小卒将那柄永遇乐带给了姬歌。”

    “若不是这次景家来人,他们二人之间的利害关系谁又能够想的明白呢。”

    翁老将贾同酒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闷头喝了一大口香茗,只觉得心中口中俱没有滋味。

    贾同酒朗声一笑,又给他沏了杯七分满的茶,打趣说道:“确实不如酒来的实在。”

    翁老很是不客气地点点头,算是赞同家主的这一说法。

    贾同酒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翁老也是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只是端起桌案上的青花杯盏再度一饮而尽。

    放着这样一个无论修为亦或者是心性都无可挑剔的异族青年堂而皇之地离开应天城,对于整个巫族来说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说不准他日就会是这白衣青年帅领着长城三军浩浩汤汤势如破竹般的马踏巫疆,叩响兵镇重门。

    只是又能够怎么办呢?若姬歌只是无名无势的小子他们

    早就动手了,又怎么值得身居高位的家主这般投鼠忌器?

    先不说姬歌身后站着的是琅琊榜上赫赫有名且名列前茅的青荫福地的那位,就是姬歌此时身后那个淬体八重楼的纯粹武夫也让贾家有些吃不消。

    那块骨头能啃倒是能啃下,只是啃完以后还剩几颗牙齿自己又是否会沦为鱼肉那可就是说不清的事了。

    墨渊驾驶着贾府安排的马车驶出应天城十五里地后缓缓停靠在了官道路边。

    “没有追兵。”车厢之中修为最为高深的石破天在得到姬歌示意探查过后瓮声瓮气地同他说道。

    姬歌点点头,深呼出一口气。

    他缓缓松开手掌心,掌心当中满是汗水。

    “你是担心贾同酒心怀不轨会追杀上来?”后知后觉的孙乞儿有些讶异地问道。

    “咱们孙少爷还不算太笨。”姬歌笑眯眯地看着偷偷窝在车厢角落里吃独食的巫浅浅,说道。

    “可是这几日以来贾家一直同你示好,而且最后还礼送你出门,怎么可能又会在事后派强者追杀于你呢?”孙乞儿没有理会姬歌的挖苦,直言问道。

    姬歌将双手摊在膝盖上,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说道:“难不成你当真以为他贾同酒是真心结交我的?”

    “真是那样的话,你也太小瞧这位墨家的中兴之主了。”

    “若不是他忌惮我身边的石叔,恐怕就在穆家倾覆的下一刻我就会被贾同酒那个老狐狸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说到底我终归是一个外人,而且是后患无穷的那种外人。”

    “不过既然贾同酒没有迈出那一步,那应天城这一关我们就算是闯过来了。”

    姬歌伸了个极为慵懒的懒腰,目光灼灼地看向听闻姬歌解释后便缄口不语的孙乞儿,随后朝着车厢外同墨渊喊了一句,“再向东行五十里有一座雁难谷,劳烦墨渊哥在那停一下。”

    “知道了,公子。”墨渊清明的嗓音自车厢外传来。

    听闻姬歌这句话的孙乞儿猛然抬起头来,狭长的双眸中有一抹精芒一闪而过,熠熠生辉。

    而后孙乞儿晃动了下脖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副皓齿。

    车厢内的石破天抱臂环胸,充耳不闻。

    该来的总会是来的,比如少主与这孙家小子之间的那场君子之争。

第二百八十三章 记得女子要富养

    在那座应天城往东六十余里处有一处峡谷,壁立千仞磅礴深幽,被巫族之人称之为雁难谷。

    雁难谷之所以被称之为雁难谷,皆是因为在数千年之前有巫族的一位归真境的盖世强者游历至此时留下的一句“雁过难旋,修士苦渡”话。

    所以后世便有了雁难谷的称呼,不然也不能叫做修苦谷不是?

    雁难谷因为毗邻应天城,修士大能若是要横渡也不过是眨眼瞬息之间,更有修为高深的淬体武夫目光所及甚至能够看到应天城那座巍峨的城头。

    所以对于兵家修士来说雁难谷自古至今素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在雁难谷附近更是设有一座规模建筑仅次于那五大兵镇的南雁兵镇。

    南雁兵镇。

    这几日兵镇当中最为热闹也是最惹人注意的话题就是那座应天城了。

    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声称那座历史极为悠久被光阴长河冲刷了近万年都屹立不倒的应天城就在前几天差点经历了毁城之劫。

    听说是因为穆家的那位四爷与一名不见经传的强者交手前者不敌**精血元神才会生出这样的浩劫。

    后来又有消息传来城中的贾家联合其他几家借此机会竟然将穆家那尊庞然大物给推翻开来,之前风光无限的穆家一夜之间便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有心思敏捷之人嗅到了这件事中不同寻常的味道,生出那无名的强者会不会就是贾家请来外援,就是要拖出那穆家的擎天柱脱不开身。

    事后兵镇之中又有消息传开说是那无名强者在强势挫败了穆家穆襄后后者狼狈逃窜,前者被贾家家主贾同酒请入了府中,奉为座上宾。

    就在今日清晨兵镇之外又有消息传来,这一消息在兵镇中一经传来,便如同在平静无澜的湖面投下了千斤磐石,激荡起了滔天骇浪。

    那名与穆襄激战于应天城上空并力挫致使后者溃败而逃的强者名为姬歌。

    就是那个在此之前大闹了瓦岗,石矶两座兵镇,事后全身而退的姬歌。

    南雁兵镇的一处茶楼当中。

    “听说了吗?那个还没有而立之年的姬歌竟然将成名已久的穆襄给挫败了,要知道那穆襄可是独步应天城的返璞境强者啊。”一桌案上面相粗犷生着络腮胡须的男子大口灌了一口茶,激动豪迈地说道。

    “若不论他异族人的身份,确实是值得我辈心生向往啊。”与他同桌而坐的一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端起质地普通的杯盏,轻轻吹散氤氲之气,摇摇头笑着说道。

    “嘿,我管他是什么人,我早就看穆襄那人不顺眼了,现在落得这么一个声名狼藉,老子我不知道有多开心。”那名粗犷汉子能拍桌案,大声笑道。

    “这句话你之前怎么不说,若你裤裆带把儿就当着他面说啊。”那名青年男子抿了口茶水,斜眼看向那个汉子,嗤笑道。

    被拆了台的汉子非但没有拍桌而起怒目相向,反而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焉儿了下来。

    他挠挠头,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就是你常说的那句痛打落水狗嘛。”

    “德行。”周身毫无出彩之色的青年男子鄙夷道。

    旁边茶桌上的一行人可能是听到了这桌人的谈话,其中一天真无邪背着重重包袱的少女转头看向那个粗犷大汉,皱着眉头反驳说道:“才不是呢!”

    “嗯?”听到身后突兀响起的一稚嫩声响,那名大汉转过头去,神色狐疑地看着明眸善睐楚楚动人的少女,本来心中升腾起来的几分怒意也是强压了下去。

    “姑娘知道这其中的明细?”那名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也是听到了一旁的响动,转过头去,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问道。

    “当然了。”那名桃羞李让的少女仰着脖子得意扬扬道。

    “浅浅,不得无礼。”坐在那名少女身旁的一白衣男子轻拍她的脑袋,出言制止道。

    等到那大汉不经意间瞅见了白衣男子的面容后,瞪大了铜铃般的大眼,心中腹诽道:“我的乖乖,这可比自家的公子俊俏多了。”

    “是浅浅打扰到两位了,我替她向两位赔礼。”白衣男子转身拱手对他们这对主仆二人说道。

    “无妨,童言无忌。”青年男子拱手笑呵呵地回礼道。

    “只不过刚才这位姑娘说是知晓这其中的明细让我颇为好奇,难道公子一行人是从应天城而来?”青年男子追问道。

    “她呀,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白衣男子双眸微眯,将一块点心递到被他称呼浅浅的少女面前,笑容和煦地解释道。

    巫浅浅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一肚子的话都被那块点心给堵了回去。

    随后不等那青年男子再追问什么,白衣男子便牵着那玉啄粉嫩的少女缓缓走出茶楼去。

    那桌上的皮肤黝黑宛若一尊古塔般的壮汉还有一身着黑衣目若朗星的男子紧跟其上。

    “少爷。”看到那一行人离开后那实则为扈从的粗犷大汉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是不是这伙人有问题?”

    那名虽然面相普通但却是出身名门世家的青年男子转动着手里的杯盏,丝毫不介意茶水溅撒在外边打湿了衣袖。

    最终他还是摇摇头,甩掉手掌心的茶水,哂笑一声,“你家少爷我也看不透啊。”

    “那我要不要?”壮汉摊在桌上的布满老茧的大手猛然攥拳,目光阴鸷凶狠地低声道。

    青年男子揉了揉眉

    心,斜眼看向这个父亲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扈从,自家也算是家大业大,父亲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脑袋有坑动不动就打杀打死的莽夫跟在自己身边呢?

    “去吧,你去啊。”青年男子挥挥手,示意他尽管去自己不会管的。

    听出自家少爷的不善语气,那个大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一声。

    听到身旁的扈从没有了动静,这个在自家连老爹都敢出手教训的“无法无天”的青年没好气地说道:“若是想要少爷我给你收尸的话就尽管去,没人拦着你。”

    听到青年这句话的壮汉转瞬间目瞪口呆,怔怔出神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到自家扈从这般没出息的模样,青年有些恼怒地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便使得半座茶楼轰然倒塌。

    只不过茶楼中的这句话姬歌他们一行人不会听到耳中了,由墨渊驾着马车的他们只是听到了在其身后响起了一阵轰鸣声。

    “小歌,刚才茶楼中的那两人的身份?”车厢之中石破天开口问道。

    一身白衣胜雪的姬歌摇摇头,猜测道:“多半是一条过江龙,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哪户的子弟了。”

    “那个壮汉扈从的实力不容小觑,至于青年的境界也是深不可测,不过只要不是找上门来的都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差点让你把我给卖了。”姬歌捏着巫浅浅的粉红脸颊,佯装怒意喝道。

    “哼。”

    巫浅浅也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说错话,所以此时也理亏,若是放在以前姬歌这般对自己自己早就张牙舞爪地咬上去了。

    “没想到这南雁兵镇中的百姓都这么八卦,倒是你姬歌的名字现如今只怕是让人如雷贯耳了。”一身黑衣锋芒内敛的孙乞儿嗤笑一声道。

    姬歌倚靠在车厢厢壁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应天城与南雁兵镇本就相邻,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知晓,更别提应天城那场万年不遇的浩劫了。”

    “只是如此一来便有些捧杀我的意思了。一个凝神境的毛头小子竟然战败了位返璞境的通天强者,换做是谁都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在担心?”孙乞儿冷声说道。

    姬歌点点头,“难保会有些造化境浮屠境的不要脸的人物寻踪觅迹找上门来,踩着我扬名上位。”

    孙乞儿瞪了姬歌一眼,自己可不就是刚刚踏入造化境吗?!

    姬歌轻咳两声,摆摆手道:“我可没有说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想多了。”

    “那小歌你打算怎么办?”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石破天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姬歌抿了抿薄唇,右手摩挲着下巴,眼眸眸底闪过一道精芒。

    “姬歌想拜托石叔一件事。”姬歌嗓音温醇道。

    “小歌你尽管说。”石破天目光坚毅地保证说道。

    姬歌摩挲着腰间的那块玉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要烦请石叔将我要同孙乞儿约战的消息放出去,最好是要让整座南雁兵镇中的人都知道。”

    石破天点点头,“没问题。”

    听到姬歌这么说的孙乞儿眉头微皱,现在他有些想不明白姬歌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姬歌轻轻掀开窗帘,看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马上就要到那座雁难谷了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姬歌转头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乞儿露出一张笑脸,“这一路走来当真是辛苦你了。”

    孙乞儿神情微怔,不明白姬歌为何会突兀说出这么一句...煽情的话。

    遂即他便扭过头去假装看向窗外,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这是当初我承诺下来的,理应如此。”

    车厢中早已没有了石破天的身影,只剩下姬歌,巫浅浅,孙乞儿三人。

    而这两人此时都选择缄口不语默不作声,本来巫浅浅是在偷偷消灭着包袱中的吃食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手中的这颗蜜饯不怎么甜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同行了许久的孙武痴要走的缘故吧。

    于是巫浅浅也放下了吃食,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孙...乞儿。”巫浅浅怀抱着自己的宝藏包袱,小心翼翼地喊道。

    说实话对于这个一身黑衣的面相冷峻的男子还是有些敬畏的,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奉天城中赫赫有名的奉天四杰。

    在遇到姬歌之前她也只是城外的乡野丫头,与孙乞儿这种世家公子有着云泥之别,不说同乘一辆马车,就连碰面的资格都没有。

    在与他的这一路相处之中巫浅浅也一直没有怎么敢称呼他的名字,大多数都以“喂”,“那个”来替代。

    奇怪的是孙乞儿对于以往这种于他而言大不敬的称谓竟然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所以说这次巫浅浅直呼他姓名是这段时日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

    孙乞儿听到有人喊自己,缓缓睁开双眸,眸底深处有一抹寒芒闪过,这让一直注意着他神情动作的巫浅浅心弦一紧,手心满是汗水。

    “怎么了?”孙乞儿收敛起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锋芒,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以前的孙家武痴除了圈子里的那几人素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游历相处,且先不论姬歌,就单说眼前的这明眸皓齿的少女,他就讨厌不起来。

    不然一路下来他也不会这

    般照顾她了。

    寻常女子就连让他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而对于巫浅浅他却情愿给她剥脐橙递吃食。

    “你是不是要跟姬歌打架?”巫浅浅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问道。

    孙乞儿点点头,“这是我们早先就说好了的。”

    巫浅浅转头望向姬歌,璀璨如星辰般的双眸中说不清的意味。

    同巫浅浅相处了这般久,姬歌怎么会不知道巫浅浅的心意,其实就在她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姬歌就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

    姬歌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我现在反悔,他肯定会同我拼命的。”

    孙乞儿听到姬歌的这话才后知后觉明白巫浅浅的用意。

    “你们别打架行不行?”巫浅浅拽着姬歌的衣袖,泪眼婆娑地问道。

    姬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会有事的,“我们之前又不是没有打过。”

    “可是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受伤啊。”此时巫浅浅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就连素来铁石心肠说一不二的孙乞儿都有些动容。

    “那你怎么看?”实在没有办法的姬歌选择将球再踢还给孙乞儿。

    听到姬歌终于开口,巫浅浅又将泫然欲泣的脸庞转向孙乞儿。

    孙乞儿听闻这话眼角一阵抽搐,他思量再三后终于开口说道:“那便点到为止。”

    “可是...”巫浅浅贝齿紧咬朱唇。

    “巫浅浅,你要是再说下去我不敢保证会将你怀里的那包袱吃的给丢出去。”孙乞儿直接釜底抽薪故作故作凶狠状说道。

    听到这句“威胁”的巫浅浅赶忙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而且娇小的身躯蜷缩紧紧护住自己的宝贝包袱。

    只是如此一来秋水长眸中的泪水更胜,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孙乞儿直接撇过头去,目光看向窗外,眼不见心不疼。

    姬歌轻轻拍了拍巫浅浅的柔弱的肩膀,说道:“别信,他骗你的。”

    巫浅浅抹了把眼角的泪痕,嗓音哽咽地抬头问道:“真的不能够不打吗?”

    姬歌摇摇头,看了眼一心只顾窗外的孙乞儿,轻声说道:“这对你乞儿哥很重要。”

    “公子,前边就是雁难谷了。”一直驾车的墨渊的清明嗓音自车厢外响起。

    听到提醒的姬歌伸了个极为慵懒的懒腰,打了一个哈欠,道:“走吧,该下车了。”

    其实不等姬歌开口说话孙乞儿已经率先跃下车去。

    看着神色萎靡不振的巫浅浅,姬歌又改口说道:“若是你不愿意看可以留在马车上,我让墨渊在这陪你。”

    巫浅浅闻言使劲地摇摇头,“不,我要去看。”

    等到姬歌牵着巫浅浅的玉手跃下马车的时候发现雁南谷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修士强者。

    “没想到石叔叔的动作这么快。”姬歌点头满意地说道。

    “公子,发现有不少南雁兵镇的甲卒。”不知何时站在姬歌身后的墨渊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对姬歌提醒道。

    “早就猜到了。”姬歌伸展了下双臂,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

    “就是不知道在这南雁兵镇孙家长子的这一金字招牌还管不管用,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好像也不用太过顾忌远在天边的孙家。”

    姬歌一边牵着巫浅浅慢步前行一边小声说道。

    跟在其身后的墨渊面无表情。

    他只知道少主只会是死在自己身后。

    “好了浅浅,你得留在这里了。”姬歌松开巫浅浅的玉手,粲然笑道。

    “那你小心一点,注意出手的分寸,别伤了他。”巫浅浅嘱咐说道。

    姬歌扯了扯嘴,故作心痛地说道:“怎么没听你同他说对我下手轻一点啊。”

    “因为我知道他打不过你啊。”

    姬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后毫不顾忌形象地在众人面前朗笑不止。

    最后他留给了站在原地的巫浅浅一道风流不羁的背影。

    只是还有一句话姬歌说了,但巫浅浅没有听到。

    “还真不好说啊。”

    孙乞儿虽然早早下车但却没有单独穿过观战的人群走入雁难谷中。

    他就这样一袭黑衣飘飘然站在谷前,面若冰霜。

    “看样子是在等我了?”姬歌缓缓走到孙乞儿身边,继而与其并肩而立,笑眯眯地看着听闻风声聚拢而来的愈来愈多的巫族修士,说道。

    “别多想,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在同我比试之前就身受重创,希望我这孙家长子的护身符还能够再多保你一程。”

    孙乞儿负手而立,一身黑衣飒飒飘扬,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意气。

    “得得得,说到底还是咱的孙少爷不想趁人之危。”姬歌颤笑两声,旋即神情庄重了许多,“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孙乞儿眸中熠熠生辉,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哀伤。

    “今日过后短时间内可能就不会同你再见了。”

    “知道。”

    “浅浅毕竟还小,大户人家的女子就要富养,所以她若是嘴馋要吃食的话你买给她便是。”

    “好的。”

    “很高兴与你一载同行。”

    “我也是。”

    “那走吧。”

    “走。”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将军府来子

    雁南兵镇。

    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对主仆缓缓而行。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其貌不扬面相普通的青年男子,着一身墨绿长袍,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名贵饰物,若不是碰上眼熟之人,是怎么瞧也瞧不看出自士族门阀走出来的公子。

    跟在其身后一瘸一拐灰头土脸的粗犷汉子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肃杀嗜血之气,使人打眼一瞧就明白不是个善茬。

    而这一对主仆正是之前在那茶楼之中与姬歌他们一行人打过照面那二人,至于那虎背熊腰的汉子的腿现如今为何一瘸一拐,还不是因为自家少爷的那一脚。

    “我说少爷,咱们这样要去哪啊?”粗犷汉子丝毫不在意差点断掉的右腿,这点小伤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不知道。”墨绿青年不知从何处买了把纸扇,连连摇动,面无表情地说道。

    瞧着自家少爷这般举动的汉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小声嘀咕道:“我说少爷啊,咱没有那副皮囊就不要做这种附庸风雅故作风流的趣事了好不好?”

    墨绿青年穆然止住了脚步,后者低头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在前者的后背上。

    墨绿青年转身猛然用已经拢起来的纸扇重重地敲打在汉子的额头上,“以后这种话在心里嘀咕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少爷我听风八面,你这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这个宛若一巨灵神般的汉子在青年面前如同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称是。

    “行了。”青年将已经折断继而化作齑粉的纸扇挥散,郁郁不得志地说道:“真是无趣得很,还是回府吧。”

    “得咧。”身后的那尊壮汉立刻喜上眉梢,轻轻跺了跺脚,那只被踹断的右腿也完好如初。

    就在这对主仆二人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在路经一酒铺时听到了酒铺的酒客在议论着什么。

    这名一出生便真正的天赋异禀拥有听风八面神通的青年再加上酒铺中的食客可能是正喝在兴头上所以言语之间也没有过多的遮掩,最终那些话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墨绿青年的耳中。

    驻足听完这些话的青年猛然抬头望向那座雁难谷,双眸眸底有精芒闪烁。

    “恭熊,看来我们没必要回府了。”墨绿青年舔了舔嘴唇,战意凛然地说道。

    从那些个酒客嘴中也听到只言片语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的被自家少爷称呼恭熊的巨灵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都听少爷的。”

    而后这名青年率先一步踏出,本来略显单薄的身子骤然间拔地而起,化作一抹流光朝着那座“修士难渡”的雁难谷飞掠而去。

    恭熊见此嘿嘿一笑,一身的气血之力砰然荡漾开来,只是单凭这一身的武夫气势就在这条长街上掀起来一阵霸道罡风。

    “少爷等等我。”

    恭熊右脚猛然一踏,地面便在霎那间塌陷数尺不已,继而长街上的众人便看到一道黑芒腾至空中,紧紧跟随在流光之后。

    等到那主仆二人先后以极为“嚣张跋扈”的姿态御空离开此处后,遍地狼藉的长街上人人惶恐畏惧。

    有人大概是认出了那唤作恭熊汉子的身份,低声说道:“那个巨灵大汉该不会就是将军府的那位吧?”

    “我瞅着像,**不离十了。”

    “那最先离开的那名墨绿青年该不会是?”

    “应该是。”

    雁难谷。

    当一黑一白的两人出现且并肩而立于众人面前之时,听到消息特意赶来看热闹的人群中便时不时地传来议论之声。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俩人势如水火吗?怎么现在看来感觉像是一对知己好友?”

    “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这俩人一来便会大打出手,这怎么还聊起来了呢?亏我还及早赶来特意占了个好位置。”

    “不是说这孙家的少爷是受姬歌的胁迫这才一起与他同行的,怎么现在我瞅着他们二人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莫不是这场架打不起来了?”

    “那样的话可就真没意思了。”

    当然匆匆赶来赶来的人群之中也并非都是看热闹的,还有一些境界高深的修士心里打着的是如姬歌之前所说的那般要踩着姬歌的头扬名立万的谱。

    “等到姬歌一靠近谷口我们便动手截杀,我就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打败返璞境强者,无非是沽名钓誉造势而为罢了。”

    “等到事成之后我们几人肯定便会被兵镇的中那几家门阀士族青眼有加奉为座上宾。”

    “都把招子放亮点,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务必要一击必杀。”

    当然除了这两拨人之外还有就是听到消息碾着风尘赶来的南雁兵镇的甲卒。

    一位身披甲胄满身肃杀之气的中年男子招手唤来一轻甲士卒,“告诉将军,就说已经探明出现在雁难谷中的正是姬歌。”

    姬歌与孙乞儿并肩而行,缓缓朝谷口走去。

    “你说这群人当中有多少人想要在你之前取走我这颗脑袋?”一袭白袍的姬歌踱步而行,脸上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激动神色。

    “不知道。”孙乞儿摇摇头,目光坚毅地看向前方,面无表情。

    “我猜啊这其

    中有近乎一半的人想要试试我的深浅,但有贼心有贼胆的却不多,十指之数罢了。”

    说罢,姬歌的目光落在人群的一处角落,正好与那群人投过来的阴鸷目光相撞。

    两方目光激撞在一起,霎那间风云诡谲杀意泻满地。

    “我先去杀了他们。”孙乞儿察觉到了那群人的异样,冷声说道。

    “哎哎哎。不用不用。”姬歌赶忙伸手拦住孙武痴,“既然你不愿趁人之危那我自然也不能够占你便宜,不然战后即便赢了你也只会让浅浅拿来当笑柄。”

    “再说了。”姬歌目光微眯,又看了那群人一眼,戏谑说道:“真把你的造化境当无敌了,那群人之中也有踏入造化境多年了,甚至可能还有踏入浮屠境不要脸的存在,就你一人单枪匹马给人家送人头去?”

    听到姬歌这么说的孙乞儿抿了抿嘴唇,眉头微皱。

    “放心,就这几个小虾米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姬歌轻拍孙乞儿的肩头,示意他尽管放宽心。

    “咻。”

    “轰。”

    就在姬歌与孙乞儿的闲谈之间,先后有两道破空声在这片天幕下响起。

    “又来人了啊。”姬歌兴致阑珊地摇摇头,“就是不知道是哪方来人?”

    “这还用说,看样子多半是来者不善了。”孙乞儿抱臂环胸眼神阴翳地盯着那两道自自己头顶天幕上疾掠而过的流光,冷声说道。

    “轰!”

    随着那两道流光落地,整座雁难谷中响彻起一阵如同雷鸣般地巨大震响,尘埃飞扬黄沙漫漫。

    “吆,看来急赶慢赶终于是给我赶上了。”自漫天的黄沙当中传来一声戏谑笑语。

    “我就说少爷你着甚急,来得及的。”有一道粗犷的声音紧接着传荡开来,落在众人的耳中。

    姬歌在听到这两道声响以后狭长的双眸半眯,嘴角噙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虽然烟尘还没有彻底散去瞧不清后来者的容貌,只不过凭借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觉得这两道声音有些熟悉,像极了之前在茶楼中见到的那对主仆。

    姬歌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那块须臾戒子玉佩,转瞬间便从其中取出了一把品质普通的纸扇。

    继而轻轻将烟尘扇散。

    等到黄沙落定后,姬歌看到距离自己只有十几丈的那主仆二人以后,手中纸扇轻摇,笑着说道:“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姬歌身旁的孙乞儿自然也认出了他们二人,只是暂时还摸不透这两人的修为境界。

    站在众人之前的墨绿青年同样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姬歌,面露狐疑之色,“你就是姬歌?”

    姬歌点点头,“如假包换。”

    姬歌的话音刚落,在墨绿青年身后被他唤作恭熊的巨灵大汉探出头来,笑嘿嘿地说道:“少爷,你看人家这一身的写意风流书生意气,羡慕不来的。”

    墨绿青年不置可否地一笑,双臂微垂声音以精纯浑厚的灵力包裹霎那间便响彻整座雁难谷。

    “我南雁兵镇甲士可在?”

    听到墨绿青年这般喊道的姬歌双眸中闪过一抹寒芒,白皙纤长的食指轻敲了下纸扇扇骨。

    一直在后方注意着此方局势的那名披甲的中年男子神情猛然一震,身形在几个闪掠后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墨绿青年的身后。

    “末将骁勇营副将董平陲见过大人。”

    说实话他现在还没有摸清这名墨绿青年究竟是谁,但他却认得这尊巨灵大汉。

    能够让这位战功煊赫千军辟易的万夫长担任扈从,其家世身份就已经是他一个副将所望尘莫及的了。

    “在茶楼中的时候我便觉得你公子来历不凡,猜测到可能是一只过江龙,只是没想到如今看来是我瞧走了眼。”

    “哦?”墨绿青年有些讶异地看向姬歌。

    “没想到公子你却是一条地头蛇。”

    墨绿青年听到姬歌的言语后不怒反笑,“既然你坦言自己便是那姬歌,那礼尚往来我总该让你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何人的手上。”

    姬歌揉了揉鼻子,神情怪异地说道:“说实话,兴趣不大。”

    “总会是要说的。”墨绿青年咧了咧嘴,“我姓孟,单名一个惑字。”

    听到这句话单膝跪在其身后的那名披甲男子冷汗连连,脸色有些煞白。

    世人皆知,镇守南雁兵镇的大将军便是孟姓。

    “想必你旁边的那位就是孙家的那个武痴了吧。”孟惑笑吟吟地指着孙乞儿,询问道。

    “没错。”不等姬歌开口,孙乞儿已经冷声回复道。

    “啧啧啧,孙公子倒是对我好大的敌意啊,莫不是已经同你旁边的这位异族之人同仇敌忾了?”孟惑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孙乞儿眉头紧皱凌若面霜。

    “董平陲,异族之人就在眼前,难道你是打算将这泼天的军功拱手让于他人?”孟惑收起脸上的笑意,阴恻恻地问道。

    “末将领命!”董平陲低首抱拳,沉声应道。

    旋即他站起身来,扬臂一挥,在后方的甲卒便整齐有序战意凛然地朝着姬歌与孙乞儿冲杀而去。

    看着蜂拥而至的兵镇甲卒,姬歌不急不缓地又是食指轻敲了纸扇扇骨一下,转瞬间一柄精致奢华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孟惑,你又何必让他们来送死呢?”姬歌握住永遇乐的手臂轻轻抬起,一身的剑意冲天而起,而剑气则是如同江渎之水倾泻而出,使得站在一旁的孙乞儿都感觉到肌肤隐隐作痛。

    然后一剑轻轻划下。

    霎那间虚空轰鸣不已,这方土地被硬生生撕裂出一道十几丈之长的沟壑。

    那道剑气沟壑的尽头,正是在孟惑的脚下。

    至于那十几名向姬歌冲杀而来的兵镇甲卒,直接是被凌厉霸道的剑气绞杀,生气全无。

    一旁的孙乞儿因为姬歌的这一剑而怔怔出神。

    不是因为姬歌的剑气如何凌厉,也不是因为他的剑意如何浓郁,单单只是因为这一剑招正是之前他同姬歌比试时所施展出来的那招桃花。

    察觉到孙乞儿的异样,姬歌讪讪一笑,倒持永遇乐,说道:“我这样算不算是班门弄斧?”

    “我弄你大爷。”回过神来的永遇乐饶是平日里冰冷的性情也忍不住爆出粗口。

    姬歌赶忙避开两步,阻止道:“是你非要使桃花,你不使我怎么会有机会学。”

    “啪啪啪。”不远处的孟惑鼓掌说道:“精彩精彩,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惊艳绝绝的一剑。”

    姬歌冲着孙乞儿挑了挑眉头,说道:“听到没,人家夸你家的剑招厉害呢。”

    孙乞儿狠狠地瞪了姬歌一眼,若不是现在大敌当前,他就不用等到进雁难谷了。

    “孟惑,若是你想渔翁之利的话我看就不必牺牲这些甲士了,毕竟是自家的人,我这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旋即姬歌手握永遇乐指了指孟惑身后人群中的那双手之人,“既然他们早就想要对我出手你怎么就不会做个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呢?”

    “重伤我的人允诺可让其进入将军府担任供奉职位,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说是不是?”

    孟惑转头看了后方人群一眼,果然察觉到在其中隐藏着几道隐晦的气机。

    但他不明白为何姬歌会给自己出这种主意,这不是亲手将自己送到绝路上了吗?

    孟惑看着不远处一副老神在在的姬歌,眼神阴翳。

    只是尚未等到孟惑想明白,在其身后便响起了阵阵惨叫之声。

    孟惑猛然转过头去,入眼之处皆是团团血雾。

    之前姬歌所指的那十人已经被一皮肤黝黑如同尊黑塔般的男子给一一轰爆开来,血舞炸开。

    就连那魂魄也是被其生生捏碎。

    毫不留情。

    孟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如同被戏耍了般额头上青筋如虬龙般乍起,脸色阴沉目光凶狠地扭头望向姬歌。

    “骗你的。”姬歌将永遇乐插在地上,双交叠放在剑柄之上,忍俊不禁地说道。

    “竖子该死!”孟惑身后拥有万人敌之称的扈从恭熊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喊道。

    其声如雷,恰如平地起惊雷。

    雷声过后,是一道裹挟这霸道无匹罡气以风雷之势袭杀而至的黑芒。

    姬歌见此不为所动,云淡风轻。

    “砰!”

    那道以摧枯拉朽之势轰杀而来的黑芒在距离姬歌三丈身前被人给拦了下来。

    战局之中,石破天的左手轻轻握住了恭熊裹挟着霸道罡气的右手。

    继而一股无形的气机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肆虐开来。

    霎那间又是黄沙漫天。

    等到尘埃散尽,战场上握住了恭熊右手的石破天竟然有些满意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不错,底子打得到还是可以,只是戾气太重了些,到头来还是伤人伤己,难入出神。”

    听到眼前的黝黑男子竟然轻而易举地接住自己的攻伐之势,并且对自己的武道修为评头论足,自恭熊身上的流露出来的血腥之气更重了几分。

    “嗯?”石破天轻咦一声,“怎么?还敢跟老子蹬鼻子上脸了?”

    石破天冷哼一声,右脚一踏,一身淬体八重楼的武夫气机毫不遮掩的荡漾开来。

    感受到这股气机的恭熊转瞬间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汗珠直流,背后的衣襟已然被冷汗浸湿。

    只不过没有等到恭熊开口求饶,石破天已经将右拳递了出去。

    然后孟惑便看到一道黑影被轰飞而来,最后高大的身躯陷入了雁难谷前的那块巨大的石碑之上数尺。

    历经千百年风吹雨淋都没有倒塌的巨大石碑先是龟裂了道道裂痕,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塌。

    而石破天手里拎着的是一条血淋淋的右手断臂。

    石破天将手中的断臂丢到孟惑的面前,身形一掠便站回到了姬歌的身后。

    孟惑盯着滚落在自己面前鲜血喷涌的断臂,眼神阴翳,面若寒霜。

    “孟大公子,现在你可知道那穆襄是怎样败在我手上的了吧?”

    姬歌握住那柄永遇乐,拍了拍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的孙乞儿,率先向前走了出去。

    路经孟惑之时,后者面无血色,颤栗未动。

第二百八十五章 雁难谷中的君子之争

    “孙小子你尽管跟上去即可,只要不是与少爷酣战三天三夜引来归真境,轮回境的强者,我都不会让任何人踏入谷中半步。”

    “如此一来孙乞儿谢过石前辈。”孙乞儿听到石破天给自己吃下的定心丸以后,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执礼感激说道。

    “分内之事而已。”石破天哈哈一笑,说道。

    虽然这个孙乞儿是巫族中人,但那只是在寻常人眼中才会存在着偏见,像石破天这种已然踏入淬体八重楼的出神武夫,怎么会被世俗的规则给制约左右。

    山顶的风景与山脚的风景又怎会是一模一样的呢?

    孙乞儿直起身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况且自己也不是个婆婆妈妈之人,所以迈出脚步直追上走在前头的姬歌。

    等到孙乞儿经过孟惑的身旁时,前者略微放慢了脚步,轻轻开口道:“未免有些太坐井观天了。”

    旋即脚步加快身形一掠追赶上特意等着他的姬歌。

    “同那位孟家少爷说了什么?”姬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孙乞儿常年冰霜的脸庞上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抹笑意,“只不过又在这位孟少爷的心境上轻轻锤了一下。”

    姬歌斜眼看着孙乞儿,轻哼了一声。

    “前边的让一让,要看好戏地也往后靠靠,没看到那死无全尸的十人吗?”

    等到姬歌孙乞儿二人走近观战看热闹的人群时,姬歌挥挥手已然开始清场。

    此时的姬歌神情动作像极了街市上的地痞无赖,那还有半点白衣翩翩谪仙下凡的名门子弟的模样。

    这一幕若是让岛境上的那些曾经败在姬歌手上的世家子弟看到,会不会一口鲜血喷出来。

    被姬歌清散的人群敢怒不敢言,这小子的身后可是站着一尊杀神呢,此时哪还有人敢得罪他啊!

    看到清出来的谷口,姬歌极为满意地拍了拍手掌,转头同孙乞儿说道:“孙公子先请。”

    孙乞儿没有接话,径直朝着谷内走了进去。

    姬歌看到身形没入谷中的孙乞儿,朝着四散开来人群说道:“各位,我与孙家长子那是势如水火的关系,今日便是要在谷中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只不过这毕竟是我们俩的事,不想让外人插手掺和,所以就只能委屈各位在这外边听个响了。”

    “当然,最后在谷中走出来的那人便是胜者。”

    姬歌对着观战的人群拱了拱手,脚下流光点点,而后化作一道白芒刺入谷中。

    最后则是宛若杀神一般的石破天岿然不动地守在了雁难谷谷口前。

    “难道是我们看错了?这俩人进谷之前可都是一副杀意凛然不死不休的模样?”零零散散地人群之中传来的议论声。

    “我估计这俩人是在我们面前演戏呢?”

    “我瞧着不像,听说当初在奉天城外孙乞儿就与姬歌有过一场激战,只是那时孙乞儿棋差一招输在了姬歌的手上,这才有了后来的应天城三千里之行。”

    “那这么说这俩人就是天生的死对头啊。”

    “等着吧,听听谷中的动静就知道这俩人是不是在做戏了。”

    “我倒是希望孙乞儿能够活着走出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在场的谁想看到姬歌这么一个异族人活着走出来,这不是打我们自家人的脸吗?!”

    守在谷口前的石破天听到这些议论声后神色不善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冰冷若霜雪。

    继而所有人便噤若寒蝉不敢再有只言片语传出。

    “一群孬种。”石破天看到如同吓破了胆的众人,忍不住淬了一口唾沫,冷哼一声道。

    雁难谷中。

    谷侧两边的峰岳如同长戟高高耸立,气势磅礴宛若要刺破此方的天穹。

    姬歌在飞掠途中粗略的看了眼这座久负盛名的雁难谷。

    两岸连山重岩叠嶂,壁立千仞空谷传响。

    最后姬歌的身形停在了孙乞儿三丈之前。

    “为什么这么做?”孙乞儿负手而立直言正色地问道。

    此时姬歌的心思还放在这谷中幽井之上,对于孙乞儿的询问他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是说我在南雁兵镇以及雁难谷前的作为?”姬歌揉了揉鼻子,嘴角含笑问道。

    孙乞儿看到他那副明知故问的模样,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明明只是自己与他的一场君子之争,为何要将这消息透露出去,引来兵镇当中修士的注意?

    “其实也没什么。”姬歌笑吟吟地伸出一根手指,“一来是为了让那些个觊觎我这颗脑袋的巫域修士自己露出头来。”

    “毕竟身边的苍蝇多了也会让人心烦。”

    然后姬歌又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二来便是想让世人都知道你孙公子与我姬歌一直都是势不两立,所以才会有了这场生死局。”

    孙乞儿看到姬歌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霎那间哑口无言。

    “如此一来你就能够从容自若处之泰然地折身返回奉天城,也不用担心被那群人诟病说你私通异族,生有二心。”

    “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打算是让我一人走出这雁难谷?”孙乞儿冷声质问道。

    姬歌换了个手握着永遇乐,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说道:“姓孙的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没打算让你。”

    “正合我心意。”孙乞儿轻哼一声,一身造化境的磅礴灵力如同一杆长枪冲天而起,没入云霄竟然有将此方天幕刺透的意思。

    “啧啧啧。”姬歌仰头看着这幕异象,感慨万分道:“真不愧是踏入了造化一境,这一开场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不但如此,此时孙乞儿体内黑冥之色的灵气滚滚喷涌而出,化作一条条灵力匹练缠绕在其周身,造化境的灵压也如同涟漪般一层层荡漾开来。

    孙乞儿神情冷峻地看向姬歌,一身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战意在这峡谷之中激荡回旋,使得山岩簌簌,走石飞沙。

    “打起来了,哎!还真的打起来了。”谷口外的人群看到那道冲天而起的灵力枪戟,高声喊道。

    “我的乖乖,看来是这孙家少爷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谷中。

    姬歌看到孙乞儿这副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眼角一阵抽搐,赶忙摆手说道:“你之前不是还答应浅浅点到即止吗?怎么现在就摆出一副要同我拼命的架势了?”

    孙乞儿眉头微皱,双臂下垂手掌虚握,短短几息之间手掌处就多了两柄由灵力所凝聚而成的长剑。

    一身的剑意倾泻满峡谷。

    姬歌抬起手臂,名剑永遇乐上寒芒闪烁,剑尖直指对面的孙乞儿。

    “事先说好点到即...”

    姬歌的话尚未说完,便瞳孔骤缩,因为他已然看到有一道青翠流光裹挟着风雷之势朝自己袭杀而至。

    “孙乞儿你大爷!”姬歌一边赶忙向后退却两步,一边右手紧握永遇乐自下而上斜挥而去,当然嘴里还是忍不住爆出粗口。

    这若是要让思规楼中的老先生知道了,恐怕又免不了一顿戒尺了。

    “砰!”

    自峡谷之中传来了一声犹如九霄雷霆般的巨大轰鸣之声。

    石破天忍住笑意,故作冷漠地轻咳两声,看来这次少主是要吃些苦头了。

    当然自己是不会进去的,在他的预料当中少主可能会吃些苦头,但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说少主本身身怀那第十一座法身龙凰不朽法身,就连穆襄都没能要了少主的性命他孙乞儿还是太嫩了些。

    再者就是石破天还是相信自己眼光的,虽然他同孙家那小子没说上几句话,甚至都称不上相熟,但他却能够看到孙乞儿不会对少主痛下杀手。

    至少是现在不会。

    “这该不会是打算将雁难谷给碾平了吧?”

    “看着架势,还真是不死不休的境地,看来今日不管是长城的西边亦或者是东边都要有一妖孽子弟颓败了。”

    “若是任由这两人成长起来,说不准将来有可能会迈过那道门槛踏入那轮回帝境。”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啊。”有人摇摇头极为惋惜地说道。

    “墨渊哥哥。”站在远处马车旁的巫浅浅轻轻拽了拽得到姬歌授意守护在自己身旁的墨渊的衣袖,“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吧?”

    “放心,公子知道深浅轻重。”墨渊嗓音温醇地出声安慰道。

    听闻这话的巫浅浅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只是粉嫩的脸庞上仍是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她可不是担心姬歌出手没轻没重,她担心的是曾经在姬歌手上败过一次的孙乞儿真的是想要一雪前耻痛下狠手。

    已经缓过神来的孟惑听到谷中传来的响彻云霄的震荡声后,眼神阴翳地扭头看了那座雁难谷一眼,额头上青筋暴起神情扭曲狰狞地说道:“只怕今日过后这因雁难谷而得名的南雁兵镇就彻底没有雁难谷了。”

    旋即他右脚轻轻一踏地面,没有理会自己的那个名叫恭熊的扈从是生是死,身形化作一抹流光冲天而起,往兵镇将军府飞掠而去。

    谷中。

    姬歌的身躯深深陷入到了一面石壁当中,手中的永遇乐也因为手臂的酸麻而脱手插入地上。

    姬歌轻咳两声,忍不住咯出一口鲜血,灰头土脸骂骂咧咧地喊道:“孙乞儿,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孙乞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姬歌,一双黑眸之中满含霜雪。

    他手握青翠之色的灵力长剑,冷声说道:“姬歌,若是你再这般吊儿郎当下去,我不敢保证不会对你生出杀心。”

    孙乞儿这句话的心字话音刚刚消散在罡风凛凛的谷中,手握长剑的他便动了。

    姬歌见此收敛起脸上的怒意,一双清眸如同一潭不起涟漪的古井,看不出喜怒哀乐。

    旋即姬歌右肘猛然轰击在身后的石壁之上,半座石壁震荡不已山石滚落。

    而后一道白影便从石壁中激射而出,半丈以后威势不减且整座雁难谷中回荡起阵阵剑鸣之声。

    孙乞儿难以掩饰脸上的激动神色,眼眸中的战意迸射而出,战意凛然浩荡九霄。

    自他的喉间传出一声低吼,双手迅速捏指掐诀,施展出晦涩玄奥的手势印诀。

    霎那间,天地间风云涌动,手握永遇乐袭杀而至的姬歌心头隐约生出一分错觉,他好像看到头顶天幕上的云海穆然间奔腾开来。

    等到姬歌手中锋芒毕露的

    永遇乐距离孙乞儿只有六尺之时却再也难进分毫。

    永遇乐长三尺,重六斤四两。

    至于剩余的那三尺便是孙乞儿手中的长剑了。

    精纯的灵力在孙乞儿施展完手印后源源不断地注入到灵剑当中。

    那柄本是由灵力所凝聚而成的长剑此时竟然慢慢有了几分真正的剑形。

    攻伐手段被接下的姬歌注视着孙乞儿手中的那柄长剑,竟然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在其上姬歌好像是感知到了当初那柄名剑七杀的剑意。

    “有点意思。”罡风撩动着姬歌的如墨长发,他抿了抿嘴角,狭长的双眸中精芒闪烁。

    感受到自剑身上传来的重势沉力以后,孙乞儿常年冷峻的神情终于有了如冰山消融般地笑意。

    “这才是你姬歌。”

    听到被这般“赞誉”的姬歌冷哼一声,右脚裹挟着凌厉的灵力鞭砸向孙乞儿。

    孙乞儿眼神一凛,手中的长剑受制于姬歌,而那道刚猛霸道的腿鞭已然轰杀而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孙乞儿猛然轰出以造化境精纯灵力所裹挟的左拳,与那道腿鞭轰砸在一起。

    “砰!”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转瞬间分开。

    黄沙激荡,罡风凛凛。

    后撤了数丈才将身形稳定下来的姬歌看着那一道被自己的脚掌捈出的深痕,握住永遇乐的右掌又紧了紧。

    身形同样后退了数丈才站住脚的孙乞儿神情漠然紧紧地盯住姬歌。

    一身的灵力虽然因为之前的攻伐轰撞而变得紊乱,但却没有大碍。

    “差点就被你给锤成了瘸子。”姬歌伸了伸右腿,察觉到没有大碍以后才悻悻说道。

    孙乞儿拂袖一挥将那紊乱的灵力彻底打散,沉声说道:“你不用这般隐藏实力,我知道你还有不少的底牌。”

    “或许即便是我手段尽出也不能够将你的底牌给尽数逼出。”

    说到这里孙乞儿的神色黯然,目光晦暗不明。

    他知道姬歌身怀的术法手段哪怕是他这个出身名门望族的嫡长子也望尘莫及。

    不说其他,就单说那日在应天城中姬歌施展出来的龙凰法身,竟然能够与一返璞境的强者硬撼而不落下风。

    虽说奉天城中之人对于孙家的这位长子素来以心高气傲四字来评价,但他也从未想过或者是不敢想仅凭造化境的灵力境界就要与返璞境通天强者交锋激战。

    况且当时姬歌还是凝神境的灵力境界。

    扪心自问,若是换做自己恐怕连穆襄那返璞境的威压都承受不住,继而爆体而亡。

    “那你为何还要做到如此地步?”姬歌饶有兴趣地问道。

    比间谷中极为悄寂,只有股股凛凛朔风裹挟着黄沙飞石呼啸而过。

    孙乞儿一身的黑衣不知道是因为那朔风亦或者是自身磅礴喷涌的灵力,黑衣飘扬猎猎作响。

    “不这样做的话恐怕就真的会追赶不上你的脚步了。”孙乞儿深吸一口气,神情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个极为简单的道理般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其实当日在楚官南城常春客栈之时我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你没有对我提及那那一十八云燕的踪迹,但我却还是抓住了蛛丝马迹,有了一些猜测。”

    “后来在应天城中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

    “其实你早就能够与造化境的灵力修士交手,而且是还能够不落下风,我说的对不对?”

    姬歌闻言不置可否地一笑,只是摸了摸鼻翼。

    “最后在贾家别院的时候我便知道若是我错过这次君子之争,避而不谈,那可能我们俩人在大道之上就真的会形同陌路,而我对于你也只能是望尘莫及。”

    听到孙乞儿这略显繁但却是心迹流露话的姬歌微微一笑,“其实若你真的对这场约定下的比试避而不谈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你,毕竟我嫌麻烦而且还是这种动辄就伤筋动骨的麻烦,所以我能闪也就尽量闪。”

    “只是如此一来就真的如你所说,避过了这场明知必败无疑却还要上的比试,那你的心境就会层层跌落,再也不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孙武痴了。”

    孙乞儿微微点头,对于自己的每一步心思都在姬歌掌控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讶异。

    若非如此,姬歌便不是姬歌了。

    姬歌活动了下手臂,轻声说道:“我同你的两场比试基本上都是比拼的剑术,所以最终也该是由此结束这场君子之争。”

    “虽然我之前没有承认但那招桃花确实是学自你孙家。”姬歌咧嘴笑吟吟地坦言道。

    “所以这最后一剑算是回敬你孙家的桃花,至于你孙乞儿能学多少,那就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孙乞儿就察觉到似乎有数之不尽的剑罡将自己给笼罩开来。

    在入谷以来这还是孙乞儿第一次生出这种不安之感。

    不知何时已经是换作左手握剑的姬歌缓缓抬起手臂横置于身前。

    一身磅礴剑意尽数内敛置于这柄景心事所赠予的永遇乐中。

    “剑招名为隔世。”姬歌轻轻吐出这六字。

    而这最后的隔世二字便真如其意那般削平了近半座雁难谷。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敢以万卒拖死出神武夫

    等到孙乞儿脚步蹒跚身形踉踉跄跄地从谷中走出来时,也就意味着这场战斗终于是尘埃落定。

    待在谷口处只听得动静的观战人群看到狼狈不堪满脸污血灵力萎靡的孙乞儿的身形出现在谷口时,发出或大或小的议论之声。

    “都瞅瞅,我就说咱们的孙少爷不可能会输给姬歌那个异族青年。”

    “嘿,你可别在这当马后炮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嘀咕着这孙乞儿靠不靠谱啊。”

    “老孙头,你可别以为自己也姓孙就有人家那般本事境界,要不然咱俩也去谷中厮杀一二。”被拆台的一青年汉子满脸憋红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呸,都说拳怕少壮,你以为我傻啊。”被称呼为老孙头的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捣了捣手中的烟杆,嗤笑一声道:“不过若是同你家的那个婆娘在床上厮杀一二我还是可能做到的。”

    结果这番话一出人群中顿时间发出一阵哄笑。

    虽说拳怕少壮但毕竟还有一句话是姜还是老的辣。

    孙乞儿一手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地站在石破天的身旁,面朝众人,嗓音有些沙哑但却是神情冷肃地说道:“异族之人姬歌已经被我击杀于雁难谷!”

    “孙少爷好样的!”

    “我就知道孙公子你不会丢我们巫族之人的脸面。”

    “就是,想我堂堂巫族怎么可能会任由一异族青年作威作福!”

    “不愧是奉天城中的世家公子,从刚才那动静来看绝非是寻常造化境强者的手段,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站在谷前的在听到孙乞儿的话以及人群中议论赞叹声后神色自若,身形依旧是岿然不动。

    只是可怜了一直站在远处的巫浅浅。

    在她听到孙乞儿那句已经将贼子姬歌亲手击杀后,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墨渊哥哥,刚才他说什么?”巫浅浅有些难以相信地抬起手来颤颤巍巍地指着谷口前那满身浴血的孙乞儿,眼神空洞地问道。

    墨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如实相告道:“他说已经亲手将公子击杀了。”

    尚未等到墨渊把话说完,就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那道柔弱身躯晕倒昏厥了过去。

    索性墨渊眼疾手快将巫浅浅轻轻扶住,然后将这个被他们几人蒙在鼓里的可怜姑娘抱到了马车上。

    而后墨渊便驾驶着马车向那恢宏壮观的雁难谷缓缓驶去。

    等到那辆价值千金的马车驶到谷口前时,孙乞儿看向马车车厢,素来冷峻漠然的脸庞上竟然流露出三分柔情与三分的担忧以及四分的愧疚。

    虽然这只是辗转及逝。

    “听到你的话后暂时晕过去了。”墨渊沉声说道,言语当中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孙乞儿点点头,而后侧身让马车驶了过去。

    “你们现在可以进去替姬歌收尸了。”孙乞儿的这句话以灵力裹挟落在了围观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啧啧啧,孙公子还是仁义的啊。”

    “就是,这人死了还让其随从收敛入土,若是依我看啊,就凭他姬歌在巫域中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

    子,就该让他暴尸荒野...”

    只不过这句话尚未说完那人便被一道强横无匹的气机给碾碎开来。

    “走吧。”石破天转身瓮声瓮气地说道。

    “石前辈尽管放心进去便是,晚辈在外边替你们争取时间。”

    “半个时辰之内我绝对不会让人踏入这雁难谷半步。”

    孙乞儿以练气士心湖涟漪的手段同转身离去的石破天说道。

    身躯宛若黑塔般的石破天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而后大踏步朝谷中走去。

    “各位,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还是请回吧。”孙乞儿冷漠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沉声说道。

    听到孙家的这位嫡长子亲自下了“逐令”,在场所有人虽然有些不满孙乞儿的言辞神情,但一想到他在奉天城的身份地位,还是点了点头,纷纷准备各行离开。

    “等等!”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时,在峡谷不远处有一道如雷霆巨响的话语传荡开来。

    在场之中灵力修为较为薄弱的修士竟然觉得耳窍隐隐刺痛,继而有殷红鲜血流出。

    孙乞儿抬眸朝着人群后方望去,看到那里黄沙滚滚有近万铁骑的如同一股铁甲洪流般朝着雁难谷奔涌而来。

    那杆冥黑镶金的将旗上有双龙缠绕着一字。

    孟。

    那股铁甲洪流在转瞬间便奔腾至谷口前,为首带军之人正是在此之前离开的孟惑。

    “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不准放走!”孟惑大手一挥,高声喊道。

    紧随其后的那些乌甲将士策马扬鞭直接包围了上去,摆出的军阵直接将谷口给重重包围开来。

    被莫名而来的乌甲铁骑重重包围住的人群面露惶恐地审视着这些肃杀气息极为浓郁的将卒。

    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着近万名乌甲将卒正是南雁兵镇将军府的亲军。

    不然每匹战马上的将士哪来的都是聚魄境的灵力境界?!

    “将军府办事,闲杂人等退让!”一头身躯庞大如小型山岳似虎似牛的蛮兽头顶上传来冷漠声响。

    “孟惑,此间事已了,姬歌也被我亲手击杀,即便是带兵再来此又有何意义?”孙乞儿仰头望向蛮兽头顶上的那道人影,强咽下涌上喉间的那股腥甜,冷声问道。

    “完事了?”回府调遣重兵后又浩浩汤汤赶来的孟惑在听到孙乞儿的质问后俯身前倾,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他戏谑问道:“姬歌当真被你亲手斩杀?”

    “不然呢?”孙乞儿目光直视孟惑,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也没什么。”孟惑自那尊血脉之中掺杂着几丝上古荒兽血脉的蛮兽上一跃而下,又是在地面上激荡起滚滚黄沙。

    而随后他拍了拍手掌,眼神阴鸷酷烈但脸上却露出粲然笑意地说道:“只不过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然孟某也不是信不过你孙公子,毕竟奉天城孙家的招牌摆在那里。”

    “但若真是没有让人看到姬歌的尸体只凭借你孙乞儿一人之言就说他姬歌死于你之手,是不是有些...”

    孟惑摩挲着生出些胡子来的下巴,掷地有声地说道:“太过武断了吧?!”

    “所以你想要怎样?”孙乞儿脸色阴沉如水地问道。

    此时的他已经对眼前这位将军府的嫡子动了杀心,只不过刚刚与姬歌激战过一番的自己力有不逮,体内灵力所剩无几,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就更别提他身后近万名虎视眈眈血腥极重的乌甲将卒了,而且自己一旦动手就会坐实自己的心虚,反倒对给对方留下话柄。

    “很简单,只要派人将姬歌的尸首从山谷中带出即可。”孟惑注视着孙乞儿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而且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那尸首二字咬得极重。

    “当然可以。”孙乞儿笑着说道:“只要你不怕那已经进去为主收尸的石破天,都随你便。”

    听到孙乞儿带着警告威胁意思这番话的孟惑眉头紧皱,眼神阴翳,面若寒霜。

    确实若真是惹恼了一个淬体八重楼的出神武夫,那整座南雁兵镇之中除了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爹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将其阻拦下来。

    但孙乞儿口中的那个石破天若抱有主死奴则死的必死之心,恐怕就连父亲都阻拦不下这么个视死如归的“莽夫”。

    只不过他又想到临行前父亲同自己说的那句话后这位将军府的少主人便释然了。

    于是他阴恻恻地狞笑道:“这就不劳孙公子费心了。”

    而后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黑压压的将军府亲兵,“虽说这些将卒在那个石破天眼中皆是蝼蚁般地存在,可若真的要从这群蝼蚁中闯出去只怕也得花上着时辰功夫。”

    孙乞儿闻言缄口不语,他好像已经猜到了孟惑的用意。

    原来他是打算用这近万名士卒的性命来拖住石破天他们。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凭借着南雁兵镇将军府的这块金字招牌恐怕请来一位归真境的强者不是什么难事。

    届时等到孟惑的父亲也就是兵镇的大将军与请来的外援一齐出手,届时只怕一边要护住巫浅浅等人还要一边对敌的石破天都难以招架。

    一念至此的孙乞儿嘴角噙起一抹讥笑,“没想到孟将军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孟惑对于孙乞儿的讽刺一笑置之,“我倒觉得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用万名聚魄境的练气士的性命来换一名踏入淬体八重楼的出神武夫半柱香的时辰,若是让外人看来这就有些拿人命都儿戏了。

    但在孟惑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是物有所值的。

    “所以还请孙公子让开,以免有些不长眼的将士误伤了你。”

    “那我若是不让呢?”孙乞儿神情一凛,强压下神海中传来的阵阵眩晕之感,语气强硬地问道。

    “哦?莫不是孙公子心虚了?”孟惑向后退了两步,冷笑连连地问道。

    “该不会是孙乞儿你手下留情放姬歌离去了吧?”

    孟惑此话一出,尚未散去的人群之中又是一阵喧哗。

    孙乞儿扫视了一眼众人,表面上神情自若只是心湖之上早已波涛汹涌再也平静不下来。

    因为姬歌确实没死,只不过却不是如孙乞儿所说的那般,而是姬歌“手下留情”给了自己一条胜路。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谷前黑衣别白衣

    石破天先行还要驾着马车照顾巫浅浅的墨渊一步,所以在罡风凛凛灵气稀薄的谷中也先于墨渊看到了独坐在一风沙叠岩上的姬歌。

    此时的姬歌虽然没有已经走出谷外去的孙乞儿狼狈,但神情也有些萎靡,脸色苍白。

    无论怎么说孙乞儿也是实打实的造化境强者,而且在剑道一途走的要比同龄人远得多。

    姬歌虽然修习了轩辕三四式中的惊鸿,隔世两剑,一身的风流剑意也无孙乞儿不相上下,但说起来还是境界与之相差太多。

    再者为了能够施展出那毫无瑕疵的隔世一剑,姬歌在此之前耗费了太多的心神。

    只不过姬歌扬起来的依旧是那副和煦如三月春风的笑脸。

    “少主,没事吧?”疾掠而来的石破天站在姬歌面前,伸手扶住身形摇摇晃晃的姬歌,有些担忧地问道。

    “石叔,不是说好了叫我小歌就可以的吗。”姬歌深吸一口气,咧嘴露出一副皓齿打趣地说道。

    石破天搀扶住着姬歌,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这挑你石叔的毛病?”

    “我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心神损耗太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姬歌摇摇头嘴角含笑地解释道。

    石破天护在姬歌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孙家那小子已经对外宣布你已死了的消息。”

    姬歌闻言点点头,一些事正在朝着他想要发展的方向去发展。

    “虽说我一直都是看好小歌你的,但这未免也伤的太重了些吧,当初小歌你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姬歌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石叔,当初我将这个想法同你说的时候可没说会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再怎么说孙乞儿那也是实打实的造化境,就算是我想毫发不损干净利索地结束这场激斗你觉得孙乞儿他会答应吗?”

    石破天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姬歌掸了掸衣袍上的沙尘,笑着说道。

    “孙乞儿想要借我来破开心境更上一层楼若是我不如他愿的话只怕这传出去的动静都会更大了。”

    “石叔叔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的执拗性子,认准了的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若不是那样他也就不叫孙乞儿了。”石破天破天荒地露出一抹笑意,呵呵说道。

    姬歌抿了抿嘴角,将嘴角的那抹鲜血舔干净,双手拢袖沉声道:““毕竟一起同行了这么久,若是我不帮他这个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后来就索性陪他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不得不说,还真是他娘的痛快。”

    看到自家少主脸上露出的粲然笑意,面容坚毅的石破天也是会心一笑,“你开心了就好。”

    就在此时墨渊已经驾着马车来到了谷中。

    “公子!”看到姬歌惨白一片的脸色后,墨渊猛然从马车一跃而下,紧张不安地喊道。

    姬歌抬眸看向墨渊,佯怒道:“你家公子还没死呢。”

    自知失态的墨渊神情一凛,执手行礼道:“公子没事就好。”

    “浅浅的?”姬歌从那块叠石上站起身来,狐疑问道。

    墨渊闻言目光看向身后的马车车厢,耸耸肩说道:“若是墨渊说浅浅姑娘睡着了公子信不信?”

    “睡着了?”姬歌揉了揉鼻子,反问道。

    “听了孙乞儿的一番话后便昏过去了,如此看来浅浅姑娘还是心系公子的。”

    “只是这件事公子还是等到她醒过来以后你亲自同她解释清楚吧。”

    墨渊一双如星辰璀璨的双眸中流露出了些许幸灾乐祸,于是他赶忙将头低了下去,但嘴角还是悄然翘起。

    姬歌悠悠叹了口气,当下这位已经名冠应天,南雁的青荫福地少主忧郁的很呐。

    “小歌,我们该走了。”石破天在他身后出声提醒道。

    虽说在进谷之前孙乞儿曾经向他保证过,但这种事总归没有万全之策,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将孙家那小子置于风口浪尖上了。

    姬歌闻言点点头,同墨渊说道:“一直驾着马车前行约莫半柱香的时辰便能够离开雁难谷了。”

    “公子尽管上车休息就是,这认路的事就不劳公子费心了。”一身青衣丰神俊朗的墨渊拱手道。

    等到这辆应天城贾府名贵的马车在雁难谷中由西向东行驶而去时,车厢中的姬歌掀开车厢厢帘,目光远向谷口处,面无表情。

    他知道在那里此时应该站着一道身影,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小歌你在担心孙家那小子?”石破天坦言问道。

    姬歌点点头,目光仍旧没有从谷口方向处离开。

    “孙乞儿的性情执拗,而且现在又身负重伤,况且南雁兵镇远离奉天城,可能会有人不买他孙家的账。”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石破天自然知晓姬歌的全盘计划,而且自己和墨渊还帮助他推演了数次在确保万无一失后才选择这般行事的。

    “说是这么说,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来得及。”姬歌目光深邃且悠长地缓缓开口道。

    “我看那小子不是短命鬼的面相,指定不会出事的。”石破天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坐姿,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姬歌耸耸肩,轻声道。

    只是这一别,就当真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够再见了。

    姬歌对着愈行愈远的谷口摆了摆手,笑而不语。

    雁难谷谷口。

    “我再说一遍,孙乞儿你给我让开!”孟惑双眸微眯,冷声说道。

    此时的孟惑已经确信孙乞儿并未将姬歌斩杀,甚至此时后者可能已经离开了雁难谷。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是他那个当大将军统帅十数万军甲的父亲打小告诉自己的话。

    “孟将军既然这般不信任我说的话,那就是在打我孙家的脸,今日我若是让了那事后肯定就会有人说我孙家怕了你南雁孟家,那以后奉天城哪还有我孙家的立足之地?”孙乞儿一脸正色地反问道。

    “所以我不会让。”孙乞儿双手负后不退反进一步目光坚毅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孟惑,沉声道:“除非你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

    听到这话的孟惑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寒芒,如潭如渊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杀意。

    孙乞儿说出这般话,那就是把自己逼上同他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他孙乞儿不能退,那自己就能退?

    自己身后站着的可是近万乌甲将卒,以及偌大的将军府。

    自己这一退将军府孟家的脸面往哪搁?

    一阵凛凛朔风打着旋儿裹挟黄沙从他们二人身旁刮过,两人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

    继而丝丝缕缕的灵力缠绕周身,蓄势待发。

    “孙乞儿你是打算为了一个外人使得孟,孙两家反目成仇?”孟惑按耐下心中的杀意,质问道。

    孙乞儿闻言嗤笑一声,只是一句话就堂而皇之地打了孟惑的脸面。

    “我身为孙家长子,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孙家同你孟家可是没有半点的人情往来。”

    听到这句话的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声。

    虽然他们此时畏惧孟惑手下那近万乌甲将卒的威势,可能够看到他孟惑吃瘪的模样,还是开心的很。

    听到孙乞儿这般话语的孟惑再也压制不住心湖中滔天的杀意,近乎实质的杀意如同如同江渎之水倾泻而出,在场之人皆是感觉后脊一凉,胜过寒冬腊月霜雪天。

    察觉到特意笼罩自己全身的刺骨阴寒的杀意后,孙乞儿心神一震,但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遇事不惊的模样,“莫不是孟将军打算将我留在这里?”

    孟惑没有接话,只是眼中流露出来的更重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怕有人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孙乞儿眉头轻挑,问道。

    “不会。”周身灵力随时都会爆发开来的孟惑终于开口道:“我不会让你孙大少爷一人上路的。”

    言外之意便是今日在场一人都要悉数将命留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被乌甲将卒重重包围起来的人群便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虽说对方是将军府的亲兵并且人多势众,可他们这群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为什么不搏一下,说不定还有逃出生天的一线生机。

    已经有人在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神情一凛,周身灵力吞吐不定,双手开始结印。

    察觉到人群当中有了异动的孟惑嗤笑一声,摇摇头轻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旋即他轻轻一挥手,嘴唇轻动,“杀。”

    孟惑一声令下,一直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的众乌甲将卒体内灵力爆发开来,以严整的军阵向人群碾杀而去。

    而不甘为鱼肉的观战众人也是眼神一狠,双手捏指掐诀施展出威势不小的灵诀,向那黑压压的军阵冲杀过去。

    在场之人心中都明白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这必死之局中求得一线生机。

    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哀嚎惨叫之声,孟惑双臂伸开,相貌平凡并没有继承父亲那面冠如玉面容的他满脸狰狞之色。

    短短数息之间,在其身后便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宛若一副人间炼狱。

    “你觉得他们这群人能够支撑多久?”孟惑并没有急于向孙乞儿出手。

    既然身后的乌甲将卒已经动手了,那么这件事便已然没有再挽回的余地了。

    他孙乞儿早晚都是一个死,所以孟惑不介意再同这个在自己心境上横敲一锤子的孙家长子聊一聊。

    他孟惑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主!

    “不知道。”孙乞儿摇摇头,冷笑道。

    “但只要有一人逃了出去,走漏风声传回奉天城,那我父亲势必会问罪你孟家父子。”

    “问罪?”孟惑反问一句后朗声大笑道:“好一个问罪,真当你们孙家占据着奉天城这一地利就高高在上了?”

    “就算是问罪,届时你孙乞儿道消魂灭死无对证即便是轮回境大帝强者也不能够拿我孟家如何!”

    孙乞儿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笑意,“死无对证?所以我才说你大道修行之上只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孟惑被已经是沦为必死之人的孙乞儿再次出言讽刺后眼神阴鸷酷烈地盯着身前近在咫尺的黑衣男子,杀意凛然地说道:“只可惜你还不如我。”

    即他面带笑意,右手缠绕着刚猛霸道的灵力由掌化拳朝孙乞儿轰杀而去。

    孙乞儿早就料到孟惑会突然发难,毕竟自己看人准姬歌看人更准。

    在此之前姬歌已经将这位兵镇将军府的少主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孙乞儿神情一凛,此时力孱式微的他不敢同孟惑硬碰硬,脚下流光点点,身形猛然向后飞撤而去。

    孟惑见此冷哼一声,全身灵力奔涌流转,右拳之上滚滚灵力更是浓郁到极致。

    他欺身压上,不给孙乞儿任何喘息的机会,拳锋所经之处虚空壁垒微微颤动,引来阵阵爆炸声响。

    数息过后,孙乞儿的背脊撞到了一块数丈之高的巨石之上,已然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山穷水尽之地。

    “我看你如今还能够往哪逃?!”挥杀拳锋而至的孟惑狞笑道。

    孙乞儿看到距离自己面门极仅有几尺之距拳锋,此时他甚至能够听其上所裹挟的轰鸣声。

    震耳欲聋。

    “给老子去死吧!”孟惑低吼道。

    孙乞儿后背抵在巨石之上,竭力运转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脸上露出一抹决然之色。

    束手就擒甘心认命可从来都不是他孙乞儿的作风。

    看似已经走投无路的孙乞儿猛然间向前递出一拳。

    举手投足之间自是有一道剑鸣声响彻此方天地。

    虽然孙乞儿手中无剑,但却并不妨碍他出剑。

    剑意极胜处,自身即是三尺青锋。

    “轰!”

    一道声如洪钟般的巨大声响在这座雁难谷谷口处响彻开来,周围百里之地皆是可闻。

    只是行走在谷中的姬歌一行人却是听不到了。

    声响之时,尘埃四起黄沙滚滚。

    声响过后,黄沙之下殷红鲜血,观战好事之人皆是生机断绝,道消身死。

    因为那一拳,孙乞儿的一大半身形陷进巨石之中,巨石寸寸皲裂,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开来,最终遍布了整块巨石。

    至于孟惑,则是向后退却了十数丈后才将身躯稳定了下来,体内灵力紊乱冲击着各个结窍,四肢百骸中传来的阵阵剧痛使得这位原本胜券在握的孟少主面目狰狞。

    他捂住胸口强行压下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灵力,抬首看向比起自己还要不堪来的孙乞儿,露出一副森白的牙齿。

    本就脸色不好看的孙乞儿此时脸色更是比刚出谷时还要难看,几乎是毫无血色,而且嘴角还有一丝鲜血淌出来,滴落在衣衫之上。

    孙乞儿眉头紧皱,身躯一震,竟是直接将本就破裂不堪的巨石震碎成齑粉,被凛凛朔风吹散开来。

    “你又何必再这般浪费自己的气力。”看到孙乞儿这般举动的孟惑不怒反笑道。

    “凭你现在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像刚才的那一拳你还能挥出几次?”孟惑挺直身子,嗤笑道:“让我来猜猜,是一拳也递不出来了吧?”

    孙乞儿压下再次涌上喉间的那股腥甜,没有接他的话。

    一拳递不出又如何,他说过会守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

    在这期间,没有人能够踏入谷中阻挠姬歌他们离开。

    除非...除非自己已经力尽灵竭,身死在前。

    “真是的,没想到表面上赢了你一次还没有风光够就要把命赔给你,还真是不划算啊!”孙乞儿摇摇头惨笑呢喃道。

    “放心,我会告诉孙家主,你是如何死在姬歌手上的。”孟惑毫无顾忌地朗声大笑道。

    在其身后,尚有九千名将卒身着寒光凛凛的铁甲目光冰冷地朝孙乞儿围拢而上。

    看到这阵势的孙乞儿抿了抿已经裂开了的嘴唇,低头看了眼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嗓音嘶哑地说道:“当初算是意气用事就将托人将你送回到了家中,没想到那却是咱们俩的最后一面了。”

    孙乞儿所说的自然是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那柄七杀名剑。

    “也罢。总归是没有给父亲丢人。”孙乞儿如释重负地呵呵一笑,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只是乞儿要爷爷的成龙之愿了。”

    看着站在远处怔怔出神的孙乞儿,孟惑低声咒骂一句“不知死活”后便招了招手向身后的一名乌甲将卒要来一杆寒芒闪烁的战戟。

    而后他右脚向前一步迈出,身躯一侧,紧握战戟的右手臂高高举起,一身精纯霸道的灵力缠绕其上,一股半步造化境的灵压自体内荡漾开来。

    原来这位孟家小主也不过是半步造化境的修行境界,若是放在往日,他与孙乞儿之间孰强孰弱还不是定数。

    只是现在,孟惑高举战戟,半步造化境的灵力尽数注入其中,继而一戟激掷了出去。

    那杆战戟裹挟着凌厉的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宛若洞穿了虚空般刺向孙乞儿的胸口处。

    这最后一招,显然是杀意毕露的杀招。

    “都到此结束了!”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如同木桩般的孙乞儿,孟惑阴恻恻地笑道。

    就在那杀意凛然的战戟离孙乞儿只有半丈,甚至孙乞儿已经能够感受到其上刺的脸颊生疼的锋芒之时,有一言语伴随着古剑铮鸣声呼啸而至。

    “接好!”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有一剑学自姬歌

    “铮!”

    一道清脆声响在雁难谷谷口处,在此方天地间响彻开来。

    九千名乌甲将卒手中紧握的战戟皆是发出一阵“嗡嗡”震动声响。

    所有将士见此脸上神情都变得极为古怪,不知为何会生出这般异变。

    孟惑抬起手臂挡下了那激荡席卷开来的若有若无的凌厉剑气,双眸半眯眼神阴翳。

    异变横生,使得向来谨小慎微的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等到虚空之中的剑气散尽,孟惑望向谷口,满脸的难以置信,继而神色狰狞,怒吼出声来,“这怎么可能?!”

    原因无他,谷口处的那道本该被破空而至的战戟穿胸而过的黑衣身影此时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至于那杆被孟惑投掷出去的蕴含着雷霆攻伐威势的战戟则是掉落在孙乞儿身前半丈处,已经被折弯断裂开来。

    而更为让人注意的是,在孙乞儿之前,在断戟之后,多了一柄插在地上颤颤巍巍发出阵阵剑鸣声的古剑。

    孙乞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突兀出现在身前当真是“神兵天降”的古剑,一时之间神情有些呆愣。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孙乞儿向前迈出一步,正好站在伸手可握那柄古剑的位置,嗓音哽咽地说道。

    远处的孟惑不认得这把剑,可孙乞儿怎么会认不出,毕竟这柄剑自从自己记事起就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而且自己二十余年来也没有再换过第二把剑。

    孙乞儿探出手来轻轻将那柄名剑七杀握在手中,继而微微用力拔了出来。

    霎那间,被孙乞儿握在手中的七杀停止了剑鸣,宛若一乖巧懂事的女子被喜爱的男子拥入了怀中。

    随后孙乞儿抬首朝头顶上方的天幕望去,目光透过层层云海,终于看到了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

    手中的七杀自己熟悉,云海之上喊话的那道身影自己也极为亲近。

    当自己尚且年幼之时正是自己的爷爷将这柄七杀送给了自己。

    “爷爷!”孙乞儿面露欣喜地高声喊道。

    听到自己极为疼爱的孙子呼喊自己,这位已经半隐退下来的孙家的老家主也就是孙家现任家主孙桐凤的父亲微微一笑,身形自云端落下,缓缓站在了孙乞儿的身前。

    “是不是孙家的长辈不在你们就敢这般肆意欺负我孙家的小辈了?”老人一眼扫过那群乌甲将卒,最终目光落在了阵前的孟惑身上,不怒自威问道。

    孙老家主虽然已经是迟暮老人,只不过毕竟是执掌过一名门望族的家主,自有一身的威压气度。

    被隔空问话的孟惑一身汗毛乍起,浑身冷汗直流,因为自这位老者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比起自己的那个父亲还要恐怖的威压,让他生不出半点违逆之心。

    正当孟惑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神海当中一片茫然之时,一道爽朗的笑声在绵延了千里的云海上回荡不绝。

    最后有一宽厚的手掌重重搭在了不知所措的孟惑肩头。

    “孙老,您大人有大量,总不至于同一个后生小辈过不去吧?”

    粗犷而又熟悉的笑问声打破了此方的沉寂。

    霎那间孟惑便察觉到之前一直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股重若千钧的威压被来人的一手掌尽数拍散而去,顿时感觉一身的轻松。

    “属下拜见大将军!”在看到出现在孟惑身后之人的背影后,九千名将军府的亲兵齐齐跪下身来,口中喊出一声声的呐喊此起彼伏,响彻在这片天地间。

    “见过父亲。”孟惑也是表现极为恭敬对着来人执手行礼,低首说道。

    继孙家的老家主出现以后又一涉足此间战场之人正是南雁兵镇的大将军,那座将军府的主人,也是孟惑的父亲,孟典庆。

    “起来吧。”一身黑衣身躯修长,面容俊逸目若朗星的孟典庆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在其身后的众将士闻言,身上的铁甲齐刷刷一抖擞,自地上站起身来。

    正当孟惑也准备站起身来之时,孟典庆冷哼一声,淡淡问道:“我有说过让你也起身了吗?”

    孟惑的脸色极为难看,只是他却不敢让父亲瞧见,于是头低的更低了些,身子也再次躬垂下来。

    “孙老何时让你起身你便何时起身。”

    孟典庆的嗓音中听不出丝毫的情感,就如同身前的孟惑与自己没有丁点的关系。

    身着粗布麻衣的孙家老主听到孟典庆的话后呵呵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并不着急表态。

    既然他孟典庆跟自己使出这一手大义灭亲,那自己便看下去就好了。

    头顶上的那轮金乌缓缓西移,悄然间已经是半柱香的功夫如同黄沙露隙般在指尖流逝。

    “爷爷。”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体内的灵力也恢复近半的孙乞儿瞧了眼天色,猜测到姬歌他们已经离开雁难谷后轻声喊道。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便没有了再同孟家父子耗下去的理由。

    “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孙乞儿俯身前倾,在爷爷的耳畔边轻声说道。

    孙老扭头看着自己极为看好的孙儿,笑吟吟地问道:“你真是

    这么打算的?”

    孙乞儿露出一副笑脸,“不然还能怎样,难道还能彻底同孟家翻脸不成?”

    “而且我们若再这么僵持下去,落在别有用心人的耳中可能就会对外大肆宣传我们孙家得理不饶人,届时辛苦的还是父亲。”

    孙老闻言眉眼微弯,轻轻拍了拍孙乞儿的臂膀,极为欣慰地说道:“不错不错,难得你还能够想到这点,看来这一趟在外游历也并非全无收获,起码这心思城府让我做爷爷的刮目相看。”

    “只不过。”孙老的神色一凛,极为霸道威严地说道:“我孙家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所以乞儿你不用多想,当爷爷的肯定得给你找回场子,不然以后人人都会当我孙家是受了委屈不敢吭声的软柿子了。”

    孙乞儿微微一笑,“那就全凭爷爷做主。”

    孙老轻嗯一声,又重新转过身去。

    “让那小子站起来吧。”

    一直躬着身的孟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如获大赦般地直起身来,转身对着那个已经知晓了其真实身份的老人施了一晚辈礼后站在了父亲身后。

    “既然此事已了,那典庆就带犬子先行离开了,日后肯定会再亲自带孟惑上门赔礼道歉的。”孟庆典嘴角微微上扬,拱手说道。

    “等等。”孙老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谁说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听到孙老这句反问后,孟典庆目光一凛,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出不悦神色但那上扬的嘴角却收敛了起来。

    “既然如此,不知道孙老是怎么个意思?”孟典庆拱手问道。

    “今日我肯定会让犬子给孙侄儿一个满意的答复。”

    孙老闻言嗤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孟惑之所以这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我看是有人站在他身后给他撑腰吧,不然怎么连我孙家的子弟都敢下杀手?”

    “孟大将军说这番话将自己给摘了出去可真是父子情深啊!”

    紧接着孙老双手背后,本来混浊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芒,笑吟吟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之前你家孟惑趁我孙子重伤之际痛下杀手,俗话说风水轮流装现如今只要他能够接我孙儿一剑那今日之事就算翻过。”

    听到孙老这般提议的众将士皆是群情激愤,怒目望向那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的老者。

    他们不明白为何大将军要对这么一个看起弱不禁风的老者以礼相待,而且后者显然是愈发不知好歹,竟然敢让自家少主接剑。

    孟典庆闻言点点头,头也没回地说道:“惑儿。”

    站在其身后的孟惑赶忙站出身来,拱手说道:“父亲,这件事是我惹出来,所以理应如此。”

    孟典庆的目光越过孙老望向其身后的孙乞儿,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孙侄儿出手吧。”

    就这样坐拥九千精兵的兵镇大将军孟典庆在众将士面前应下了那祖孙二人提出的“无礼”要求。

    这是为何?

    别无他因,皆是因为尚未踏入返璞境的孟典庆知道此时站在自己面前与之对峙的孙家老爷子是已经踏入了归真境的大自在人物。

    之前自己请来的同样为归真境的强者虽说是答应自己一齐擒杀那个出神武夫,可那也仅仅只是面对石破天那种异族之人。

    此时面对同族之人而且是在奉天城中德高望重的孙老爷子,不管是那人畏惧奉天城孙家的实力亦或者是对于孙老爷子的敬重,那位归真境的强者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所以此时孟典庆看似有九千铁甲,实则已经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当然在其身后的孟惑还没有看清当下的形势,只是素来善于揣摩父亲心思的他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

    “别怕。”孙老开口鼓励道:“既然是他先动的手,那他打你一拳你就回他一巴掌,天经地义的事,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么个理。”

    “孙儿知道。”孙乞儿手握七杀点头道。

    而后孙乞儿便向前一步迈出,站在了爷爷身前。

    孙老爷子周身的虚空荡漾起层层涟漪,转瞬间便出现在了雁难谷两侧的谷峰之上。

    虽说峰顶罡风凛凛,朔风呼啸,但一身粗布麻衣已入归真境的孙老爷子衣袍鼓荡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还是这个位置好啊。”孙老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块青石上,笑眯眯地说道。

    孟典庆看到孙乞儿站了出来,遂即挥了挥手,其身后的九千铁甲便如同潮汐般黑压压向后退去了数里有余。

    孟惑同样向前一步踏出,对着孙乞儿抬了抬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请指教。”

    孙乞儿没有理睬刚才想要自己性命的孟惑,而是看向他的父亲孟典庆,嗓音清冷地说道:“希望大将军不要横加出手。”

    “这是自然。”孟典庆笑吟吟地说道:“其实我对你们孙家的桃花一剑也颇有耳闻,今日正好借侄儿的手来欣赏一下这一剑的卓绝风采。”

    孙乞儿闻言抿了抿嘴角,笑而不语。

    随后手握三尺青锋的他双眸紧闭,神海之中空灵一片,心湖之上也是平静无澜,涟漪不生。

    看到自己孙儿沉定入这

    般状态的孙老爷子忍不住身体前倾,瞪大了眼睛想要瞧出个所以然来。

    “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大大方方地给他一剑桃花不就行了,真是的。”没瞧出个名堂来的孙老爷子以为自己的孙子在那故弄玄虚,便忍不住吐槽道。

    战局之中孟惑也没有催促孙乞儿赶忙出剑,只是疯狂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而后运转体内的精纯灵力在身前凝聚处一道有二尺厚的灵力壁垒。

    这位孟家少主坚信即便是全盛之时的孙乞儿也未必能够一剑刺破这面灵力壁垒,就更别提现在他身负重创实力大打折扣了。

    所以孟惑心中冷笑连连,一剑,自己就算是接你两剑又有何妨!

    至于孙乞儿则是一直在回忆着当时在谷中姬歌挥出那一剑时的举止动作。

    虽然在见识过了那一剑后孙乞儿没有提剑也没有真正地演习过,可是他每走一步在神海之中便会回想一遍。

    自谷深处至谷口前一共一千八百四十五步,也就是说在孙乞儿的神海之中他已经挥出了一千八百四十五剑。

    最后,孙乞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睁开双眸。

    那如黑渊般深邃的眼眸中先是有剑意如银河落九天,紧接着他眨了眨眼,双目清明净亮。

    一直观望着的孙老爷子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孙子究竟有何打算,但看到此时一身状态渐至臻境的孙儿,他还是极为满意地点点头。

    这种忘我之境,就将他父亲孙家的当代家主也未曾踏足过,甚至是自己这平生都没有过几次,这足以表明自己的孙儿已经有了成龙之势。

    或许自己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够看到孙家高居奉天四大名门之首的那一天。

    就在孙老爷子的思绪之间,谷口前的孙乞儿握住七杀就宛若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右手轻轻抬起。

    “砰!”

    孙老爷子在看到自己孙子的这招起手式后猛然从青石是站起身来,因为体内的磅礴的气机而使得那块数千年之久的青石直接碎裂开来。

    “这怎么可能?!”孙老爷子目光怔怔地看着那道黑衣背影,痴痴地说道。

    他断定这并非是孙家的武技剑通,而且也不是奉天城中任何一家的剑招。

    况且奉天城中若真有人能够递出这样的剑招,那奉天城中的四大名门肯定会成为五大名门。

    既然如此,那自己孙儿又是从何处修习了这种惊人心魄震荡天地的剑招。

    此时孙乞儿的手臂已经看似轻落落地挥下。

    “我又何时说过会使孙家的桃花了?”孙乞儿神情疲倦但脸上却露出粲然笑意地呢喃道。

    头顶上本来绵延千里的云海莫名地被断分成两半。

    方圆百里的虚空壁垒隐约间竟然有支撑不住这道剑气而崩坏破碎的趋势。

    虚空激荡起阵阵涟漪,发出嗡嗡地轰鸣之声。

    “躲开!”一直在远处观战的孟典庆听到这一番异象后朝着尚不知晓实情的孟惑大声呵斥道。

    只是剑气若奔雷,自上而下闪瞬间便已然而至。

    等到孟惑意识到不对劲而且听到父亲的警告后,心头一紧,再转过头来时自己费尽了自己灵力凝聚而成的灵力壁垒已经破碎成虚无。

    霎那间孟惑被那道显现出实质来的冰冷剑气吓得脸色煞白。

    孟典庆自那句话喊出口后便已经有了动作。

    只见他右手猛然探出,一只以灵力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朝着孟惑抓去。

    等到剑气落下,那只巨掌正好抓住呆愣无措的孟惑的脖颈。

    继而孟典庆手臂一甩,将孟惑狠狠地甩了出去,强行让他脱身离开战局。

    被甩飞出去的孟惑身形砸陷入一深坑当中,呕出一大口鲜血,当即就失去了神识昏厥了过去。

    只不过重伤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得多。

    而后孟典庆嗓音冰冷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既然孟惑接不下孙公子这一剑,那就让我这做父亲来领教一下。”

    旋即他右手臂好好举起,以灵力所化的右掌五指如钩以那道青翠之色的剑气硬撼在一起。

    “轰!”

    一道如雷霆般的巨大声响在这片天地间响彻开来。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席卷开来,列阵在孟典庆身后的那九千名铁甲将卒被那道气浪掀翻在地,体内灵力紊乱痛苦不堪。

    天穹上的千里云海直接被震散开来,万里无云,九霄清明。

    此间的虚空壁垒之上竟然生出了细微的裂痕。

    孟典庆在硬撼了那道百丈之长的剑气后身形也是向后撤了半步。

    至于施展出这隔世一剑后的孙乞儿体内灵力枯竭,再也没有了一战之力,身形踉跄,看样子随时都会跌倒在地。

    山巅之上的孙老爷子身形一闪,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孙乞儿的身旁,将其轻轻扶住。

    “爷爷。”抬首看到站在自己身边那张熟悉的脸庞,孙乞儿喷出一口鲜血,苦笑道:“姬歌的这一剑还真不是那么好学的。”

    话音刚落,这位连经两场大战的孙家武痴终于是倒在孙老爷子的怀中,昏迷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裘家有女要出嫁

    看着怀中筋疲力竭昏倒过去的孙子后,孙老爷子极为欣慰地呵呵一笑,刚才那一剑自己可是瞧得真真切切。

    虽说自家的桃花威势也不容小觑,只不过同乞儿的那一剑比起来虽说不上是云泥之别,但也是存在着山巅与半山腰的显而易见的差距。

    乞儿能够有这般造化机缘,看来孙家在三大家之中的崛起已经成为必然。

    “睡吧睡吧,爷爷带你回家。”孙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孙乞儿的后背,柔声说道。

    “孙老。”远处以九转浮屠境硬撼孙乞儿隔世一剑的孟典庆对其拱手称呼道。

    “是犬子没本事接下孙侄儿的那一剑,典庆也是救子心切这才情急之下出手。”

    说到这里,镇守南雁兵镇大权在握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孟典庆对着那道身形佝偻两袖清风的老者神色恭敬言语虔诚地讲道。

    “罢了罢了。”孙老爷子摆摆手,瞥了眼远处同样是不省人事且气机微弱的孟惑,懒得再同这位大将军斤斤计较,“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不过你儿子纵容下属大肆屠杀我族修士,这件事等我回到奉天城如实向云宫中的那四位禀告。”

    “至于那四位大人会做出怎样的判决,你这当父亲的就静候旨令吧。”

    孙老爷子一手搂着自己的孙子看了眼那黄沙之下汩汩流出的殷红鲜血以及那近百具尸首,冷哼一声后直接单手撕裂虚空而去。

    注视着那道虚空裂缝缓缓闭合上后,孟典庆挺直身躯,看了眼身后倒地不起的众将士,冷哼一声,面无表情说道:“带少主回家。”

    “将军。”有乌甲亲军中的一参将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喊住了欲要动身离开此处的孟典庆。

    “何事?”孟典庆转头看向那名面色难看的参将,沉声问道。

    “启禀将军,我们还要不要进谷勘验姬歌的生死?”

    “姬歌?”孟典庆嗤笑一声,事情走到了如今这一地步,在这风云诡谲之后站着的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姬歌。

    孟典庆负手而立目光遥望那座雁难谷,狭长的双眸眸底寒芒闪烁杀意涌动。

    其实姬歌的生死自己已经从孙乞儿的那一剑上知晓了答案。

    “不必了。”孟典庆以灵力包裹着威严无匹的声音转瞬间便传荡在每名乌甲将卒的心湖之上,“派人散出话去,就说孙家长子孙乞儿于雁难谷中亲手斩杀贼子姬歌,有近百名修士亲眼所见。”

    明白了大将军用意的那名参将低首道:“属下领命。”

    “孙乞儿,既然你有这般能耐手段,那我这当长辈的便再送你这份泼天的名望,你可得好好接住了啊。”

    而后他又右脚猛然一踏地面,地面塌陷数尺,一道黑芒冲天而起如长虹贯空直掠向兵镇将军府。

    至于姬歌一行人,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安然无恙通行无阻地离开了雁难谷,又在半天后驶出南雁兵镇,真正地脱离险境。

    姬歌能够想到孙家来人,毕竟是他找人向孙家传回的消息,但不会想到会是德高望重的孙家老主亲自前来。

    他也能够想到会有一袭黑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拦在谷口,但却不会想到雁难谷谷口孙乞儿挥下的那一隔世剑。

    那辆由应天城贾同酒赠予的豪奢马车车厢中。

    之前在谷口前听到姬歌身亡而昏厥过去的巫浅浅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那张粉嫩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一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模样即便是素来铁石心肠杀伐果断的石破天都不忍心看下去。

    “姬歌你个王八蛋!”听到车厢之中又传来的三分怒意七分委屈的痛骂声后,赶车的墨渊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公子,这次你可不要怪石前辈和我袖手旁观了。”

    装饰精致的车厢内巫浅浅一脚踹在姬歌的小腿上,满脸委屈地一遍又一遍骂道:“你怎么不去死啊!”

    姬歌向石破天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抱臂环胸面无表情地将头默默转向别处,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他石破天这双拳头若是打杀造化境浮屠境的修士还可以,可若是让他对付一豆蔻可爱楚楚动人的少女,他觉得这样不好,不好。

    姬歌见此眼角一阵抽搐,这可不是当初石叔叔你说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浅浅那丫头的时候了!

    于是孤立无援的姬歌只得轻轻掸去衣袍上的道道鞋印,有苦说不出。

    “浅浅,你听我解释。”姬歌硬着头皮与一双泛着泪花的灵眸对视,讪讪一笑,说道。

    “我才不要听你狡辩!你个无耻小人伪君子,亏我爷爷当初还那么费心费力地照顾你。”可能是又想到了死去的爷爷,巫浅浅眼中的泪水更胜,咬着粉唇又是一脸朝姬歌蹬来。

    姬歌轻轻握住巫浅浅的脚踝,无可奈何地说道:“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飞剑传信给孙乞儿让他好好收拾收拾你了。”

    石破天闻言揉了揉眉心,“我的少主哎,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不其然,在听到姬歌提到孙乞儿,巫浅浅带着哭腔喊道:“我呸,你跟那个孙乞儿都不是什么好人,亏本小姐一路上还跟你们有说有笑有打有闹。”

    姬歌松开巫浅浅犹如兔子蹬鹰般的小脚,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巫浅浅狐疑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姬歌,黛眉微蹙。

    姬歌抿

    了抿嘴唇,眼神已经落向了别处。

    “姬歌你个王八蛋你又在骗我!”熟悉姬歌习惯而且察觉到他神情异样的巫浅浅稚嫩的手指指着姬歌的鼻子,哭骂道。

    “巫浅浅你要是在这样我可就把你的那宝贝包袱给丢出去了。”姬歌佯怒威胁道。

    听到姬歌要动自己的宝贝包袱,巫浅浅直接扑倒姬歌身上张开小嘴恶狠狠地咬住了姬歌的肩膀。

    于是车厢中又传来姬歌的一声吃痛的求饶声。

    石破天偷偷瞥了眼那一大一小的俩人,用手掩了掩双眼,小声嘀咕道:“不忍看啊不忍看。”

    “好了不闹了。”姬歌不知从何处取出来了一盒桃酥点心,递到依旧不依不饶的巫浅浅面前,说道:“是我不对,所以这盒桃酥坊的点心就当算给你赔礼道歉了。”

    巫浅浅轻轻皱了皱琼鼻,嗅到了自盒中飘出来的一丝丝甜香后这才松开了嘴。

    看着样式精致的食盒,巫浅浅转过头去轻哼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了?”

    姬歌将巫浅浅留在自己肩头的口水擦拭干净,看着她那副傲娇神态,耸耸肩,故作惋惜地说道:“既然咱们浅浅姑娘的态度这般坚决,那就只能怪这些鲜甜软糯的桃花酥入不得人家的法眼了。”

    紧接着姬歌便掀开窗帘作势要将这锦盒给丢出去。

    “你干什么?!”其实一直将心神放在那锦盒上的巫浅浅在看到姬歌这番举动后惊喊道。

    然后赶忙伸手拽住了姬歌的衣袖。

    “你不是不要吗?那我就索性丢了。”姬歌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只不过嘴角还是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狡黠笑意。

    “谁说我不要了。”巫浅浅咬着嘴唇反驳道。

    旋即她双手抓住那个锦盒将其从姬歌手中“抢夺”了过来。

    “说是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巫浅浅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说道。

    “既然这样是不是就该原谅我了?”姬歌凑到巫浅浅身旁笑吟吟地说道。

    “你想得美!”巫浅浅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取出一块皮酥不散馅不柴的精致无比的桃花酥放在嘴中,细细咀嚼着。

    “不过这次看在这盒桃花酥的份上本姑娘就暂且放过你,若是还有一次,我可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巫浅浅含糊不清地说道,而且还时不时有点心碎屑掉落出来。

    姬歌连连点头,一边将巫浅浅衣裳上的碎屑捏下一边莞尔笑道:“是是是,我得感谢巫浅浅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我这么个粗人计较。”

    只是在心底里姬歌还是对孙乞儿说了声抱歉,毕竟这盒桃花酥是孙乞儿买来要送给巫浅浅的。

    这不在“生死紧要”关头被姬歌拿来借花献佛了。

    石破天看到再也不哭闹的巫浅浅偷偷一笑,看来还是公子有办法,把这小妮子吃的死死的。

    这若是换成自己这个真正的粗人,只怕是双手一挥任由她哭去了。

    “石叔叔,我想同你商量件事。”姬歌揉了揉因为想要拿一块桃花酥而被巫浅浅拍掉的右手,笑着同石破天说道。

    “小歌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有啥事直接讲。”石破天瓮声瓮气地说道。

    “出了南雁兵镇再往东行便是录天城了。”姬歌嗓音温醇的轻声说道。

    石破天轻嗯一声,这些他都知道,只不过他不相信少主会同自己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话,所以他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着姬歌的后话。

    “录天城中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而且在外界当中我已经死在了孙乞儿的手上,所以若是再带上石叔你恐怕会有诸多不方便。”

    “所以少主你是想支开我和墨渊?”石破天眉头一皱,听出了姬歌话里的意思,沉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姬歌看到神情异样的石破天后赶忙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希望接下来的一段行程石叔叔可以不必紧跟在我身后,毕竟有些路还是需要我自己去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石破天点头道。

    “所以还请石叔答应侄儿的这个请求,最好是石叔你先行我们一步在巫域边境上等候我们。”姬歌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石破天略作沉思,摇头拒绝道:“我可以隐匿身形跟随在你旁边,只是小歌你所说的让我先行一步我可是做不到,毕竟我同墨渊是奉主上的命令出来寻你的,若我先行一步将你的安危置之不顾,恐怕大哥不会轻易饶过我的。”

    “而且我可以与小歌你拉开距离,但墨渊必须要跟随在你左右。”

    姬歌点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他能够在石叔叔这里争来的最大让步了。

    至于为何他要让石破天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除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心中有想去录天城中探望一个姑娘,而他又不想被石叔叔误会,毕竟在他心中千秋无绝色入目是佳人的一直就是那个名叫百里清酒的女子。

    一想到这里,姬歌的嘴角噙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笑意。

    而这一幕则恰巧落在了石破天的眼中。

    “这小子是思春了?难不成他是打算瞒着我去见哪个姑娘?”

    并不是有意听到车厢内公子与石前辈谈话的墨渊一声“驾”后,拉车的那四匹通身雪白的通灵角马向天字最后一座重城录天城奔腾而去。

    录天城。

    录天城作为巫域之中三大天字重城之一,城中并非像其余两座天字城池那般名门世家林立,各家之间心怀鬼胎风云诡谲。

    而录天城则是要简单的多。

    城中同样是以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境界高谁的话语权就重。

    但却少了那些个名门世家所讲究的仁义道德,规矩纲常。

    城中各大门派,江湖层出不穷,即便是有几个迁至录天城中的家族最后也会被不知何时崛起的江湖门派给屠戮灭门。

    鸠占鹊巢的这种勾当在录天城这片地境上并不少见。

    更何况城中还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谚语,所以就更没有人愿意自己成为那人前低眉顺眼说不定哪天就横死在街头的前浪。

    录天城中有座龙门江湖,干的是押镖行脚的生意买卖这全城人都知道。

    龙门江湖的当家人姓裘,名正天,天相境的灵力境界。

    这龙门江湖是裘正天是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来的,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裘正天能够在这录天城中为整个龙门江湖几十号人谋得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殊为不易。

    所以裘正天在这林立的江湖之中也算是颇有威望之人。

    而且他膝下还有一女,取名为璎珞,虽说不是男儿身但根骨上乘,在大道修行之上不知甩了城中青年才俊多少里路。

    而且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尚未出阁,所以城中各大门派子弟上门求亲者不计其数,皆是想要抱得美人归。

    只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裘家之女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对于各大门派优秀弟子的追求都是无动于衷。

    甚至后来有求而不得者放出了裘璎珞乃石女的消息,让城中好事唯恐天下不乱的百姓纷纷传递。

    龙门江湖中人听闻这个消息后皆是勃然大怒,只不过身为当事人的裘璎珞对此却没有说太多,显然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龙门江湖在裘正天父亲的那一辈的时候便在紫湖长街上买了一座宅子,按照那老一辈人的说法是听着这条街名喜庆。

    于是自裘正天父亲的那一辈一直到裘正天这一辈,再到裘璎珞这一辈,都没有离开一条紫壶长街的打算,所以早些年买下的宅子也理所当然的成了裘家的祖宅,成了龙门江湖的立身之本。

    龙门江湖大门前立着两尊半丈多高的汉白玉石狮子,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龙门江湖这几日算是双喜临门,门庭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一喜便是自从那位龙门江湖的大小姐自瓦岗兵镇走镖回来以后便一直在闭关破境,这不就在前几天刚刚出关,再出关之时便已经是凝神境的灵力境界。

    比起那些个顶级门派中的内门弟子都不遑多让,甚至在年岁一事上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二喜便是龙门江湖的当家人裘正天正式放出话来,要为自己的这颗掌上明珠比武招亲,嫁妆自然就是这偌大的龙门江湖。

    这消息一经传出便在录天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虽说之前城中有裘家大小姐是天生石女的流言蜚语,但无论怎么说那也是年纪轻轻就已然踏入凝神境的天之骄女,况且那嫁妆还是那座龙门江湖。

    即便是早就跻身天相境造化境的各大门派掌门也是乐意让这位裘璎珞入自家的祖师堂。

    所以各大顶级门派以及江湖皆是派人到龙门江湖传话并且送上礼单,说是愿意与龙门裘家结秦晋之好。

    这两日裘正天为了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没有半点的空暇时间。

    而待嫁闺中的裘璎珞则是落得轻松自在,但也不曾见她出过门,只是待在房中擦拭着那杆银枪。

    “小姐。”在裘璎珞的闺房外有一清脆的嗓音响起。

    裘璎珞闻言停下擦枪的举动,将抹布随手放在桌上,嗓音清冷地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扇房门便被人从外轻轻推开,有一大概碧玉之年的侍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小姐你整日待在当中不知道,外边可热闹了呢。”那名面容清秀身着鹅黄色衣衫的侍女欢喜地说道。

    “又不是第一天了,我都习惯了。”裘璎珞报以微笑地说道。

    “今天和以往可不一样,老爷已经把擂台给摆下了,而且我可是瞧见有不少的风流倜傥的青年都在老爷面前露过面了。”那名叫黄莺的侍女眉开眼笑地说道。

    “怎么?思春了?还是说有入你眼的公子哥?”裘璎珞打趣地说道:“要不要我同爹说一说,让你代我嫁人?”

    黄莺刚忙摇摇头,摆手说道:“小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够让老爷知道啊。”

    裘璎珞见到自己侍女这副慌张模样,淡淡一笑,“逗你玩的。”

    “小姐,你是不是不想嫁人啊?”冷不丁的自黄莺口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裘璎珞闻言神情一怔,抬头看向一脸天真的黄莺,自嘲道:“对啊,我确实还不想嫁人。”

    “或者说是不想所嫁非良人。”只是这句话没有讲出口,只是在心湖间荡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裘璎珞知道,自己的良人不是什么千金公子也不是各大门派江湖的内门弟子,也绝非是那方擂台上的任何一人。

    而是当初在盘山古道上自己策马追赶上的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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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