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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章 为裘璎珞操碎了心的裘正天

    “既然小姐不想嫁那便不嫁呗。”黄莺皱了皱琼鼻,“这样的终生大事小姐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啊。”

    裘璎珞将手中的那杆银枪放置在桌面上,臻首轻抬,看向这个尚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寻常百姓家出身的侍女,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黛眉微蹙便是有了万千风情。

    不说那一身的凝神境境界,就单说这一份风姿绰约就足够引得城中的天之骄子青年才俊趋之如骛。

    “黄莺,不准胡说。”裘璎珞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老爷也真是的,明知道小姐不愿意嫁人还非要弄这个比武招亲。”黄莺噘着嘴,一脸替自家小姐委屈的神情模样小声嘀咕着。

    “你呀就是仗着我宠着你,你刚才的那番话这龙门江湖内还有第二个人敢说出口吗?!”裘璎珞点了点黄莺的小琼鼻,佯怒道。

    黄莺握住自家小姐的纤纤玉手,眉眼微弯道:“怎么没有啊,就在昨晚我还听到江庭江大人同老爷说反对老爷比武招亲的。”

    “依黄莺看啊,还是江大人最了解小姐的心思。”

    裘璎珞闻言不置可否一笑,纤细如葱白的食指轻轻摩挲过银枪枪身,“江叔叔素来都是善解人意的,他哪次回来不都是给你们这些小丫头们带些特产吃食。”

    黄莺吐了吐舌头,讪讪一笑。

    “对了黄莺,最近我没有出门,外面可有什么新鲜有趣之事?”不愿再在自己婚事一事上与黄莺纠缠下去的裘璎珞抬眸向这个一有空闲便跑出门外去的丫头问道。

    黄莺转了转那双灵动的眼眸,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录天城最近除了小姐破境成功以及老爷举办的比武招亲这两件事外也没有其他新鲜事了。”

    “那便说说别的。”裘璎珞轻弹了下她的光亮额头,打趣说道。

    “别的啊?”黄莺看到自家小姐独自向窗台那边走去后赶忙上前轻轻搀扶住,继而才说道:“应天城最近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下去。”裘璎珞轻轻捏下摆放在窗台前一精致雅淡盆景上的一片枯叶,柔声道。

    “听说一直压在各大名门世家头上的那个穆家被以贾家为首的几大家给联手覆灭了。”

    “哦。”裘璎珞臻首轻点,神色平静。

    “奴婢还听说当日在应天城上空有一青年与那个已然踏入返璞境的穆家四爷穆襄捉对厮杀激战不已,近乎毁去了半座应天城。”

    “若不是你道听途说那便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妖孽了。”裘璎珞摩挲着手中那片枯黄的叶子,嗓音清冷道。

    黄莺没有修行的资质所以不知道从她口中轻易说出来的返璞境究竟有多恐怖。

    大道修行上从来都是一山望着一山高。

    像自己这般凝神境的境界或许在这录天城青年一辈中是一时风头出尽,但若是让她对上那位返璞境的穆四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恐怕自己连站在他面前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

    可若真是一青年年岁就能够与返璞境的穆襄捉对厮杀,那说他是位不出世的帝子都不足为过。

    甚至那于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帝子之资都配不上那个青年。

    “小姐你还不相信黄莺,黄莺什么时候欺骗过小姐了?”黄莺轻轻跺了跺脚,小女人姿态地委屈问道。

    “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有些三人成虎罢了。”

    “其实经过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有些蹊跷。”小家碧玉的黄莺皱了皱黛眉,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嗯?”

    “小姐你是不知道。我听说在那不久之后那个能够与返璞境的高手对峙交手的青年与奉天城中的那孙家长子在南雁兵镇有一场君子之争。”

    “你想到你口中的这个青年背景还颇为复杂,怎么又跟奉天城的孙家惹上关系了?”

    黄莺听到小姐饶有兴趣的询问后吐了吐舌头,“这个当奴婢的可就不知道了。”

    “然后呢?就没有下文了?”裘璎珞竟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青年生出了几分好奇。

    “然后就死了呗。”黄莺嘟着嘴有些遗憾地说道。

    “听说那个孙家的长子也只是造化境的修为境界,怎么这个都能够与返璞境过上两手的姬歌怎么就死在了孙家那个武痴手上呢?”

    “这可能是孙家的当家人为这个少家主造势也说不定,毕竟是打败了...”

    裘璎珞自顾自说到这里的时候清冷的嗓音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黄莺,你刚才说什么?!”裘璎珞双手抓住身旁侍女的柔肩,神情复杂地质问道:“你说那人叫什么?!”

    “姬歌啊。”黄莺看向小姐不自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在瓦岗石矶两座兵镇以及边境上难得沸沸扬扬的姬歌啊。”

    “他是怎么死的?!”生的一副双瞳剪水朱唇皓齿模样的裘璎珞双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了许多,一改自出关后端庄姿态大声开口质问道。

    黄莺被小姐的这副神情模样吓坏了,顾不得双臂上的疼痛,如实道:“听说是在雁难谷中被孙家的那位给一剑斩杀了。”

    “斩杀了...”裘璎珞双目无神怔怔地重复着这句话。

    黄莺担忧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裘璎珞咽了口唾液,强装镇定,说道。

    “我还以为小姐你跟那个叫姬歌的相识呢,刚才您那副样子真是吓坏奴婢了。”黄莺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口,“不过死了就死了吧,毕竟是个外乡人,还真当自己是过江龙,只是听说此人相貌极佳,有谪仙之容,就是见不着了有些可惜的。”

    就在这个叫做黄莺的丫头碎碎念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惨白的脸色以及黯然**的凄凉神情。

    “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裘璎珞独自走回床榻前,痴痴呢喃道。

    “咚。”

    就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璎珞?”

    听到门外的那道略显沧桑的声音,裘璎珞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对着门外说道:“父亲请进。”

    伴随着“吱呀”一声,一步迈过门槛走进房中的是一位鼻梁高挺,五官分明,如剑一般的长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长发中。

    最为引人瞩目的是那如琥珀般的眼眸熠熠闪烁着的寒芒,给人平添了一分的威严。

    “老爷。”看到那人进房以后,侍女黄莺赶忙施了一万福礼,轻声说道。

    “嗯。”这座龙门江湖的当家人房中裘璎珞的亲生父亲裘正天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黄莺看了眼自家神情自若的小姐,道了声“是”后缓缓走出房去。

    等到婢女黄莺带上了房门,从父亲手上接过了龙门江湖这份家产并守业有成的裘正天坐下身来,看着放置在桌案上的银枪,轻声问道:“黄莺那丫头没对你说什么吧?”

    “自然是说了。”背对着父亲的裘璎珞惨笑道:“父亲大人放心好了,那丫头只是把父亲让她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其余的事情只字未提。”

    一直静候在门外的侍女黄莺听到房中的这句话后脸色惨白,然后在又听到房中传出的那句话后泫然欲泣。

    “父亲有话便直接同我说好了,又何必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呢。”

    裘正天讪讪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这不是怕我这当父亲说的话璎珞你听不进去嘛。”

    裘璎珞闻言猛然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问道:“所以姬歌是当真身死在雁难谷?”

    裘正天喝了口茶后点点头,“从南雁兵镇将军府传出来的消息,假不了。”

    裘璎珞闻言身形一踉跄倒坐在床榻上,秋水长眸中那抹仅剩的希冀也不复存在,目光空洞无神,即便是已然咬破了朱唇都不自知。

    “璎珞。”裘正天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神情,放下手中的杯盏,语重心长地说道:“自从在瓦岗兵镇回来以后我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后来一问江师傅这才知晓了其中的缘由以及你的心意。”

    “你也不用怪江师傅,纸包不住火更何况他这也是为了整个龙门江湖着想。”

    “你回来后闭关破境,我也派人多方打探那个名叫姬歌青年人的身份与踪迹。”

    “我想不用我多说你都知道姬歌的真实身份了吧。”裘正天瞥了眼仍旧神情怔怔的女儿,接着说道:“而且他还在巫域边境上大闹了一场,斩杀了不知多少我巫族的大好男儿,现如今巫族之人哪个不是对其痛心疾首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你说你只是一个姑娘,若是将你的心思公之于众,你还不得落得一个千夫所指的局面。”

    “届时你让我这做父亲的又如何自处?”

    “女儿知道。”终于床榻上裘璎珞的美眸中浮现出一丝的清明,声音细若蝇蚊道。

    听到自己的女儿终于开口,裘正天好像也有了几分把握,“前不久就在离我们最近的那座南雁兵镇中有消息传来说是那异族之人姬歌在与孙乞儿的争战中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我也是怕亲口对你说你不信,便让黄莺那丫头做了个传话的活计,当然我可没你说的那样强迫于她。”

    裘璎珞点点头,“如此最好。”

    “璎珞,其实父亲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若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哪怕那人是一凡夫俗子挑担货郎我也不介意,肯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与他。”

    “只是这世间千万人,你独独不该喜欢上那个叫姬歌的。”

    裘正天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裘璎珞神色疲倦地说道:“女儿累了,还请父亲回去吧。”

    裘正天闻言站起身来,轻轻推了下那杆银枪,言语关切道:“那你好好休息,外边都有我。”

    这位裘家一鸣惊人的天之骄女臻首轻点,然后就一直没有开口。

    等到裘正天推开房门欲要走出去的时候,面色一直不怎么好看的裘璎珞终于是朱唇轻启,“父亲,女儿不反对你举办这场比武招亲,而且女儿也答应会如你所愿出嫁,到我们终归是父女一场,所以还请父亲答应女儿一个条件。”

    “璎珞,你说。”裘正天闻言身形一顿,瞧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嗓音有些变了味。

    “这场比武招亲我亲自做擂主,凡是能够胜过我裘璎珞的男子,便是我要风光大嫁之人。”

    “璎珞。”裘正天略带怒意地喊道,在他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攥成拳咯吱作响。

    “若是父亲不答应,那女儿便不嫁。”闺房当中的裘璎珞丝毫不让步地回道。

    “好好好,都依你。”

    在录天城江湖中也算是左右逢源的裘正天连说三个好字,霎那间就宛若苍老了十几岁,精气神都开始有些不济。

    裘璎珞心有灵犀地望向门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是瞧见了父亲那两鬓间不知何时生出的白发。

    不等她细瞧,裘正天就已经将房门给带上了。

    “老爷。”一直候在门外的侍女黄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起来吧。”身躯修长称得上是玉树临风的裘正天听着府门外喧天的锣鼓吵闹声,负手而立嗓音威严道。

    “从今日起你便离开龙门江湖吧,我已经擅作主张给你寻了一户好人家。”裘正天撂下这句话后便迈下台阶大步离去。

    自始至终,房中的裘璎珞都没有出声说过一句话。

    “奴婢谢过老爷!”身材娇小的黄莺泪眼婆娑地叩首道。

    等到裘正天回到府中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江庭。

    当初在瓦岗兵镇回来以后已在化婴境停留多年的江庭隐约间便有要迈出那一步的迹象。

    但他却迟迟没有闭关破境,仍旧只是每日帮裘正天处理龙门江湖的琐碎小事。

    在这其中裘正天曾特意找他喝过一顿酒,有人猜测是劝这位江师傅专心破境,只是结局却出人意料,这位江师傅在酒醉后第二日醒来依旧是如同往日那般处理着龙门江湖的事务。

    仿若那在修行之人看来乃是头等大事的破境精进在他江庭眼中尚且比不上马厩中的精良大马要喂食哪种草料要来的重要。

    还有人说是因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庄端惨死在贼人之手,江庭对于修行之事便心灰意冷,终日得过且过了。

    只是那晚龙门江湖之主裘正天与这位化婴境的江庭到底谈了些什么,这谁也不清楚。

    “老爷。听府中下人说你去见过璎珞那丫头了?”江庭迎着神色略显疲倦的裘正天走了上去,神色恭敬地问道。

    “见过了。”裘正天苦笑一声后摇摇头,“若不是我脸皮厚就被那丫头给赶出房来了。”

    料定他会在璎珞丫头那碰一脸灰的江庭极为不厚道地一笑,说道:“说来也是让当家的你受委屈了。”

    “这个恶人应该是由我来做的。”

    “算了吧。我毕竟是她父亲,这天底下父女哪有隔夜仇的,若是换做你来,恐怕你龙门江湖就没有你这么个江师傅了。”裘正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笑意。

    “不至于不至于。”江庭摇摇头,随后又紧接着说道:“顶多就是挨上两枪。”

    裘正天与江庭相视一笑,也是这么回事,不然这位堂堂龙门江湖当家的之前在房里的时候目光怎么一直落在那杆银枪上。

    “只是如此一来璎珞那丫头就会伤心一些时日了。”裘正天瞥了眼身后的那座院落,神情复杂地说道。

    “这倒是没什么。”江庭开口安慰道。

    “小姐天性洒脱,那日在盘山古道上都能够做出那般对于女子而言的惊世骇俗之举,况且只要能够保证小姐不会招惹麻烦,那老爷你的谋划自然会成功。”

    “哎,不瞒你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裘正天苦笑一声,说道:“我临出门时璎珞那家伙同我说要亲自做擂主,应战所有登擂者,谁赢过了她谁就做我裘家的女婿。”

    江庭闻言瞪大了双眼,带有一些怒意道:“这不是胡闹吗?!难道老爷你就任由那丫头这般乱来?”

    “那丫头的性子难道你还不清楚,她同我这个当爹的说了,若是不答应这婚她便不结了。”

    “你当时是没在场没看到她那副果决姿态,我怕稍加反对她便当场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啊。”

    “难为老爷了。”江庭神情严肃地对其拱手道。

    裘正天摆了摆手,直言不讳道:“若不是你跟璎珞同行并且回来亲口同我说,我还真不相信那丫头会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个异族之人。”

    “老爷...”江庭欲言又止。

    “你不用多说什么,该说的那晚趁着酒劲我也已经同你说了,而且从你口中我也清楚了姬歌是怎样的一个后生,说是人中之龙都不足为过。”裘正天打断江庭的话,自顾自说道。

    “但是你真能确定那小子还活着?”

    江庭轻嗯一声,点头道:“旁人不了解那小子我可是陪他同行过一段路程的,那小子的本事我能不知道吗?虽说孙乞儿也是属于修行天才,一骑绝尘于同龄之人,但比起姬歌却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所以我相信姬歌并未死在雁难谷,只怕是联合孙乞儿用了金蝉脱壳之计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不然我哪敢向老爷你提议用比武招亲这一手段,我也怕小姐所嫁非良人,误托终生。”

    “老爷,这件事你没同小姐说吧?”说到这里江庭目光灼灼地看着裘正天,狐疑问道。

    被问及到的裘正天摇摇头,坦言道:“没有,只是说会让她风光大嫁,若是她知道我们的用意后肯定不会同意拿整个龙门江湖来冒险的。”

    都说知父莫若子,可谁又明白知女莫若父呢?

    裘璎珞的心思怎么会瞒过他这当父亲的呢。

    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裘正天是操碎了心呐,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若是姬歌那小子还是不肯现身,那只能说是他当真配不上自己女儿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老板娘与酒铺

    就在龙门江湖的当家人裘正天与江庭正在府内谈论着璎珞的终身大事,府外擂台高筑热闹非凡之时,在这人心叵测风雨欲来的录天城中来了一辆马车。

    那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就如一滴酒水般滴落入这录天城的江湖中,毫不起眼也泛不起半点涟漪。

    赶车的是一位面冠如玉目若朗星的青袍男子。

    虽说马车普通与寻常百姓家没有差别,但这赶车的“车夫”委实是长得太俊俏了些。

    所以这辆马车刚刚入城便被城门口处摆摊卖酒的眼尖妇人给瞧见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以卖酒为营生的妇人脸颊抹上了一霞绯红。

    被风韵犹存的卖酒妇人惊为“天人”的墨渊转头对车厢沉声说道:“公子。我们已经进入录天城了。”

    “嗯。”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嗯声,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那我们该何去何从?”墨渊轻勒驾车的那匹拙劣马匹,停下马车出声疑问道。

    话音刚落车厢的厢帘便被人掀开了来,一直注意着那辆马车的妇人好奇的打眼瞧过去,却是瞧不清。

    她很好奇是哪家的公子出门来了竟然带着这般俊俏的“车夫”。

    而且还是赶着一辆破旧还不怎么值钱的寻常马车。

    她在这城门口卖酒已经有了些年头,城中各大门派,江湖的子弟也都打过照面,可若是单论那相貌和那一身的雅然气质,城中的那些个门派子弟没有几个能出其右。

    这么一个连她这样的半老徐娘都春心荡漾,她很好奇这车中所坐的又究竟是怎样的神仙人物。

    “公子,要不要来我这里坐坐啊?”卖酒的妇人对着那辆马车招了招手,挑笑着喊道。

    虽然她是个妇人,但做生意的往来迎客早就已经不在意面子,更何况这做生意的可不就是吆喝招揽客人嘛,难不成还要为了那点面子去喝西北风不成?!

    再说了她已经不是那尚未出阁待嫁闺中见到男子就低首脸红难以启齿的黄花闺女。

    到了她这个年龄,男人那点床上床下的本事她可都是见识过的。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

    墨渊听到路旁边那间酒铺的略带笑意的轻喊后转头望向那边,入眼的是一身粗布麻衣但却难以掩盖那婀娜身姿的妇人。

    那一身酒香的妇人看到那极为俊俏的车夫看向这边后,掩嘴轻笑,继而对着他徐徐招手。

    “公子。”墨渊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车厢内的姬歌提醒道:“这是公子的熟人?”

    其实姬歌在妇人的那声呼喊后就透过车窗窗帘的缝隙看到了站在路边招揽客人的妇人。

    单凭声音就能够判断出那名妇人胸前肯定是一番波澜壮阔的风景,姬歌只是瞥了一眼后嘴角就噙起一抹笑意。

    巫浅浅看到姬歌脸上的笑意后,冷哼一声,“下流。”

    姬歌本来还想反驳什么,结果在听到车厢外墨渊的那句询问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直接掀开厢帘说道:“墨渊,这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本来石叔叔在临下车之前就递给自己一道莫名的眼神,刚才那句话若是让石叔听到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误会。

    “是,墨渊知道了。”墨渊点点头,于是就准备驾车离开。

    “哎你干什么?”姬歌赶忙替他勒住缰绳,不解地问道。

    墨渊此时一头雾水,既然公子与那妇人不相识那就不是要走吗?难不成公子还有其他的安排?

    其实这也怪不得墨渊,一直待在青荫福地那种修行圣地不染丁点人间烟火的他在碰到这种事情上显得有些没有“人情”。

    于是墨渊有些茫然地说道:“既然公子与她素不相识那不是就没有下车的必要了吗?”

    只是姬歌递过来一个白眼,无语地看着这位修行美玉。

    看到公子无话,墨渊又紧接着说道:“出行在外况且还是在这异族之地,还请公子万事小心。”

    “下车!”姬歌撂下这句话后直接自车厢内一跃而出,跳了马车去。

    姬歌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该是怎样古板的师父才能交出这样古板的徒弟,还真是一脉相承。

    看到姬歌下了马车,巫浅浅自然而然地也跟着下去,然后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的身后,怀里抱着的依旧是那个视之为宝贝的破旧包袱。

    墨渊见此摇摇头,想不明白姬歌的心里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但看到公子走了下去那自己也没有坐在车上的理由,便将马车停靠在街道一旁,理了理衣襟后朝着那间支着“回头两遭”酒旗的酒铺缓缓走去。

    等到姬歌率先走到那卖酒妇人的身前时,后者还是一副讶异吃惊的神情。

    “老板娘,里边可还有座位?”一袭白衣丰神俊逸的姬歌拱手笑着问道。

    这一笑便仿若是将千古的风流尽数纳入那双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眸之中。

    单是这一笑就已经让风韵犹存的卖酒妇人心神荡漾如痴如醉。

    缓过神来的妇人瞧着近在咫尺的如谪仙般的公子,心中懊恼为何今日出门前没有在脸上擦够脂粉,害得这个如玉郎看了自己的笑话。

    “回公子的话,座位还是有的,公子大可里边请。”嫁入寻常百姓家的妇人也学着那些个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丫鬟那般微微欠身施了一个万福礼。

    只是这

    一欠身身前的那波涛就更加汹涌起来。

    站在姬歌身后的巫浅浅踹了下姬歌的小腿,分不清是怒意还是醋意,冷声道:“人家让你进去了。”

    自始至终都是心台清明的姬歌莞尔一笑,对着那妇人点点头道了声谢后走进酒铺。

    最后等到那位迟迟走来看到自己宛若是看到豺狼虎豹般的俊俏车夫也走进酒铺后这间在外招揽客人的酒铺老板娘这才转身走回铺子。

    “没想到还是两个雏。”目光如炬的老板娘呵呵一笑,扭着盈盈可握风情万种的曼妙腰肢走进了酒铺里。

    刚一走进酒铺,老板娘便径直朝姬歌他们两大一小三人的酒桌走去。

    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来揽来的两个养眼的俊俏男子,可不能够让他们轻易跑了。

    “两位公子,想要喝点什么?”老板娘挑了挑那双柳叶眉,眼中秋波荡漾地问道。

    “一壶酒,两碟小菜,再来三碗面。”姬歌抬眸看向老板娘,粲然笑着说道。

    老板娘这才注意到这两位公子模样的青年身边还带着一豆蔻之年的少女。

    粉妆玉琢明眸皓齿,即便是让同样身为女子的她都十分喜欢。

    “客官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来。”老板娘眉眼带笑道。

    姬歌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对汹涌澎湃的波涛上,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那就有劳老板娘了。”

    “客官客气了。”酒铺的老板娘微微欠身。

    继而转身招呼来一手脚麻利的打杂的,吩咐他先将客人的饭菜备好,至于酒,她亲自端上来。

    “公子,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你会选择在这里落脚。”墨渊看了眼在柜台烫酒忙碌着的老板娘,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才出声问道。

    “我...”姬歌刚准备同墨渊解释,就被坐在他们二人中间巫浅浅的一句老气横秋的话给打断了。

    “他就是见色起意,下流无耻。”

    “吆,瞧着姑娘年岁不大还知道见色起意呢?”巫浅浅的那句话正好落在了端着酒器缓缓走过来的老板娘的耳中,后者笑声如悦耳银铃般问道。

    “哼。”巫浅浅闻言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姬歌对着老板娘报以歉意地说道:“童言无忌,还请老板娘不要放在心上。”

    老板娘掩嘴轻笑道:“公子说笑了,在我这间酒铺里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况且该不放在心上的只能是公子怎么会轮到我身上呢。”

    姬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讪讪一笑,从老板娘手中接过酒具器皿,“老板娘所言极是。”

    “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录天城的人。”老板娘趁着姬歌接过酒器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道。

    座椅上的墨渊闻言面无表情。

    姬歌俊逸的脸上先是露出一抹讶异,“老板娘还真是好耳力。”

    紧接着他脸色又有些难看地问道:“只是老板娘这般打听客人的来历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啊。”

    “瞧我这张嘴,是我一时好奇失了分寸,还望两位公子见谅。”老板娘轻拍了自己的朱唇几下,赔笑道。

    “那这壶清酒就算是我给两位的赔礼。”

    “就是如此?”姬歌剑眉轻挑,有些得理不饶人地问道。

    “不知公子还想要什么?”老板娘媚眼如丝地笑着问道。

    姬歌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巫浅浅在桌底下重重地踩了下脚,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轻嘶一声。

    “也没什么。”姬歌咧了咧嘴,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伸手说道:“既然这壶酒是老板娘请的,那就没有不喝上两杯的道理。”

    不等她拒绝,姬歌便已然道:“老板娘请坐。”

    见到推辞不掉也摸不清这白衣青年心中打算的老板娘笑吟吟地臻首轻点,就要坐在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衫男子身旁。

    墨渊见此神情一凛,身形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要让她落座的意思。

    “公子?”老板娘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委屈神色,“这可不是奴家不愿意赏脸给公子。”

    姬歌闻言抿了抿嘴唇,端起盏清酒后一饮而尽,“那老板娘不会来我这边坐吗?”

    然后酒桌底下姬歌的那双靴子上便又多了一个小巧的脚印。

    老板娘听到姬歌的盛邀后便移步绕到姬歌的座前,缓缓坐下。

    一身的酒香在这张桌旁荡漾开来。

    老板娘看着桌对面墨渊的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心中轻咦一声,“难不成还真有不沾荤腥的猫?”

    “怎么?老板娘是看上我家墨渊了?”姬歌替她取来一樽酒盏,给她满上后打趣说道。

    素来端庄肃穆的墨渊闻言双眸微闭,放置在膝上的手掌微微一颤,竟然有些坐立难安。

    “原来这位公子叫墨渊,不说墨公子生得一副天人相貌,单说这一身的清冷气质就能够让奴家这样的人芳心暗许。”

    墨渊身躯一震,差点跌落在地上。

    “若是奴家再年轻些没有嫁给那个早死鬼的话,只怕会当街倒追墨公子,可好验证一下是否真如世人所说的那般女追男隔层纱。”

    “只是现在我已是残花败柳之姿,哪敢对墨公子有这般奢望,所以墨公子不必这么...紧张惶恐。”

    姬歌听到

    身旁这位半老徐娘的话后拍了拍桌子哈哈一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墨渊这般吃瘪模样。

    看着杯盏中酒已满,老板娘双手捧着杯盏,“奴家受宠若惊,公子抢了我的活计那不知我该如何报答公子?”

    “若是我说要老板娘以身相许会不会太轻薄无礼了些?”姬歌饶有兴趣地转头盯着她,问道。

    “自然不会。”老板娘盈盈一笑,“只是吃亏的可能就是公子了。”

    “我从未做过亏本的生意。”姬歌端起酒樽同老板娘碰了一下,又是一饮而尽。

    “那公子就只能再换一个条件了。”老板娘脸上的笑意已经缓缓收敛了起来。

    姬歌放下酒樽目光看向酒铺外过往的马车行人,笑眯眯地问道:“在来时的路上听说最近录天城出了一件大喜事。”

    听到姬歌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酒铺的老板娘心中已经了然。

    她端起酒壶替姬歌满上清酒,轻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公子提到的是龙门江湖裘家裘璎珞比武招亲一事。”

    “老板娘是城里人,这话不该问我的。”姬歌微微一笑,转动着手中的酒樽。

    “那就是了。”老板娘笃定道。

    “比武招亲是裘家小姐的意思?”姬歌笑眯眯地问道。

    “这倒不是。”老板娘看了眼身旁公子一眼,觉得这笑意颇有些凉意。

    “听说裘家小姐对此事好像毫不关心,也未曾在人前露过面,这一切自然都是龙门江湖的当家人也就是她父亲给她安排的?”

    “她愿意?”姬歌抿了抿薄唇,问道。

    老板娘略有深意地看着这位白衣公子,缓缓解释道:“虽说这城中没有太多的讲究,甚至对那繁文缛节不屑一顾,但这闺中女子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归是要听的。”

    “既然这件事是她父亲张罗的,那即便她是凝神境的修士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是这么个理。”姬歌哂笑一声,摇头道。

    “公子好像对这个裘璎珞格外上心。”老板娘试探性地说道。

    姬歌又抿了口清酒,瞥了她一眼,“老板娘,你就不用这般套我话了,能说的我自然会告诉你,比如我来自应天城,不能说的你别问,我也只字不会提。”

    老板娘微微一笑,终于是端起酒樽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有些酒水延顺着她的嘴角,修长的脖颈没入那云深波涛之中。

    若是让那些登徒子看到,指定是要咽下一大口口水的。

    “走吧。”姬歌又瞥了眼身旁妇人胸前的那番壮景,站起身来同墨渊说道。

    早就坐不住的墨渊点点头,应声说道:“我去牵马车。”

    “两位公子这就走了?饭菜还没有上来呢。”看到这两人要走,老板娘没有急于起身仍是坐在那双手托腮笑着说道。

    姬歌手掌一翻从怀中取出一枚元神通宝,随手按在桌上,说道:“不用找了,就当做我是给老板娘你添件新衣裳了。”

    一来是尚不知所言的老板娘一头雾水有些茫然,而后自顾自倒酒的时候低头看到了自己胸前那乍泄的一片春光。

    饶是历经风尘的她脸上也挂上一抹霞晕。

    她慢慢喝了口酒,轻轻淬了一口,“小兔崽子,亏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呢,没想到老娘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随后她不急不慢地放下酒碗,挥挥手唤来一人,那人单膝跪在她身后,悄寂无声。

    “回去告诉他,就说城里来了位自称是从应天城而来的贵客,意在裘家之女。”

    话音刚落,那道人影便没了踪迹。

    老板娘将酒桌上的那枚买下她整间酒铺都绰绰有余的元神通宝放在胸前的双峰之间,丝毫不在意其上沾染的酒渍以及刚刚被陌生男子沾手的温度。

    老板娘又灌了一大口酒,单手托腮眼神迷离脸颊绯红地望向酒铺外,呵呵一笑。

    有人注意到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在酒铺旁已经停留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后,便觉得有些奇怪。

    看这马车也不觉的这坐车之人像是个有钱的主,既然不是有钱的主这在酒铺中才能够喝几碗酒。

    无非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掏光了口袋里的钱财来多与这酒铺中身段婀娜的老板娘温存一阵子。

    可凡是在淌在城中这片江湖里的人都清楚这酒铺的老板娘是个怎么的主。

    若是你口袋里有钱酒铺里的酒水那是管够,虽然那清酒的滋味不咋样,可是能够让老板娘这样的早些年也是艳绝半座录天城的大美人来端酒递筷,那这杯中清酒可就多了一番滋味。

    可要是你口袋里没钱还依旧在酒铺里打肿脸充胖子蹬鼻子上脸,那就不要怪这位老板娘翻脸不认人了。

    当真觉得一个丈夫早死的俏寡妇能够一人在这寸土寸金的城门楼支起偌大的一个酒铺?

    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的水深着呢,说不定哪天就会淹死一个会水的。

    所以城中很少有人来这里触她的霉头,继而当姬歌他们一行人走进酒铺时店里的生意才略显冷清。

    只是一群看热闹的闲人万万没想到这两大一小一行三人竟能够安然无恙地自酒铺中走出。

    而且没有一个酒铺的活计跟随,就连那老板娘似乎都懒得露面了。

    真是怪哉怪哉!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吕家新燕啄“春泥”

    当有好事者看到自酒铺中安然无恙走出来的风姿卓绝的那三人以后,先是面面相觑,既然神情上竟然还流露出些许的失望。

    看来是看不到意料之中的那出好戏了。

    要知道这酒铺的老板娘可是有刀子慢挑筋的本事,这可能跟之前他那没命享福早死的杀猪的丈夫有关系。

    当然也有一小撮人在看到那两大一小人物后神情一凛。

    原本以为这马车的主人也不过是在酒铺中打肿脸充胖子的乡野村夫罢了,毕竟那辆破旧马车摆在那里,身份还能够高贵到哪里去?

    撑破天也就是个花光了大半的积蓄买来了一辆马车冲门面的游侠,只不过在这座录天城的江湖中又能翻起几朵浪来呢,说不定还会被淹死在这过江龙地头蛇交错缠绕的江湖里。

    所以他们之前也就乐得等在这看那辆马车的主人出丑了,也算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乐子。

    只是现在等眼尖的他们看到那三人以后,神情再也不复之前那般从容淡定。

    那三人就单面相来看哪个是容易对付的主儿?

    特别是那身着一袭白袍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如谪仙般的青,一看就是这三人当中的主心骨。

    而且看那径直走向马车赶车过来的青衫男子,那一身淡然气质同样是绝佳,若是家族没有极为深厚的底蕴绝对培养不出这般天人人物。

    但就是这般的天人人物竟然甘愿做一个赶车的车夫。

    这也愈发映衬的这位好整以暇的白衣男子与那少女的身世背景不俗。

    至于那个尚值豆蔻之年的少女,虽然说身上的衣裙有些破旧,甚至还有缝缝补补的痕迹,但瞅着那张出水芙蓉楚楚动人的脸庞,试问哪户寻常百姓家能够出得这么一位少女,指定就是出身豪门世族之家。

    刚一走出酒铺的姬歌便察觉到了几道隐晦的目光朝自己这边看来。

    姬歌双眸半眯,笑吟吟地对望过去,那几人看到姬歌投过来的带有几分玩味的目光后,纷纷后撤躲避在了不知真相的好事人群后,继而不见了身影。

    “少爷。”赶车过来的墨渊环顾了一圈围拢在街道两旁三五成群指指点点的闲人后,眼神冰冷的说道:“这群人有问题吗?”

    姬歌想要先将嘟着嘴明摆着是一脸不开心巫浅浅给抱上车,结果这丫头还在跟他置气似的自己一个人爬上了马车,钻进车厢半句话都懒得同他说。

    姬歌见此耸耸肩,摊手说道:“只是一群爱看人笑话的地痞罢了,正主刚才就已经走了。”

    姬歌一跃上了马车,并没有同先前那样坐在车厢当中,反而是与墨渊一同坐在了外边。

    车厢中的丫头此时正在气头上,姬歌现在进去也不是自找没趣,说不定那丫头看自己不顺眼气不过还要“赏”给自己一脚。

    姬歌想破天都想不明白这丫头吃的哪门子醋生得哪门子气。

    姬歌与墨渊齐坐在马车上,两人一左一右,一白一青,虽说马车有些破旧廉价,但这两人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之间不知道让多少红袖倚窗女子心神荡漾,嘴角抿笑。

    终于,在姬歌露面了以后,终于在这座深不见底的江湖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只是这一丝的涟漪还是被一道滔天巨浪给彻底地打消湮没。

    龙门江湖放出话来,说是那位天之骄女裘璎珞要亲自做那比武招亲的擂主。

    只要能够胜过她,不管是走街串巷买卖吆喝的挑担郎,亦或是那江湖门派的修行美玉,她都会嫁,而且是凤披霞冠红妆十里风光大嫁。

    这个消息一经过传出,本就不“太平”的录天城便更加“不太平”起来。

    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裘家女,裘家女,上擂亲挑如意郎。

    卖货郎走街儿不知谁会上青云?”

    “江湖子弟出江湖,身死擂台只为摘得璎珞归。”

    “试问子弟何时归,何时归?”

    “红妆十里披红挂绿马上回,马上回。”

    姬歌听着街道旁追逐打闹的一群稚童嘴里传唱着的这几句歌谣,微微一笑。

    看来是已经有人踌躇满志要抱得美人归了。

    “公子,墨渊有话要说。”同样是将那几句歌谣听入耳中的墨渊轻轻鞭策着驾车的马匹,轻声说道。

    “有话便直说,石叔现如今没有跟随在我身边,所以你不用这般顾忌他。”姬歌倚靠在车厢上,双手枕头,打趣说道。

    墨渊点点头,目光一直看向远处,“公子是想要蹚裘家的这趟浑水?”

    虽说是疑问的话语,但墨渊却是神情坚定,仿若已经是认定了一般,如此一句话只是想要再确定一遍。

    姬歌闻言先是沉吟片刻,而后才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墨渊如刀削般的侧脸,神情古怪。

    他觉得墨渊这这家伙不但是话里有话而且话还尚未问完。

    果不其然,墨渊再次开口的那句话不但使得姬歌脸色大变甚至还差点从车辕边掉落下去。

    “既然如此,公子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位裘家的凤凰?”

    这次墨渊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姬歌。

    后者稳住将要跌落下去的

    身子,猛咳几下后拍了拍胸脯让自己顺好气,然后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想到的?”

    墨渊一副我早知如此的神色,缓缓说道:“石前辈匿形离开之前曾经同我说过,像公子这般施了金蝉脱壳瞒天过海两计后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巫域,可现如今却不惜冒着身份被揭穿的风险也要来龙蛇混杂的录天城走一遭,只怕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而且这人就在录天城中。”

    “本来我还是不信的,毕竟像公子这样的人中之龙天底下能够配得上公子的姑娘少之又少。”

    听到这般“奉承”话语的姬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翼,露出几分难为情。

    “但自打公子进城以后看似无心却有意打听留意着这位裘家之女的消息。”

    “又恰好这裘家女被人称之为人中凤凰,如此一来倒是与公子极为般配了。”

    “所以,墨渊想要问一下公子,这位比武招亲的裘璎珞到底是不是公子的心上人?”

    姬歌伸了个无比慵懒的懒腰,轻吟一声后,嘴角挑笑地反问道:“说完了?”

    “说完了。”墨渊点点头,静候自家公子的答复。

    这件事不仅是他想要问的,同样也是石前辈想知道的。

    若公子点头,那就当真有必要去龙门江湖走一遭,接回未来青荫福地的少主母了。

    “啪。”姬歌的一巴掌拍在了墨渊的后背之上。

    “你不好好赶你的马车整日脑子里还胡思乱想什么?”姬歌一板一眼掷地有声地质问道。

    “难道你墨长老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是...”听到姬歌言及到自己的师尊,墨渊停下马车赶忙开口解释道。

    “这些都是石前辈的意思,是他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当时看少主的神情举止明明是思春之相。”

    “我思他大爷!”姬歌忍不住爆粗口大骂道。

    墨渊神色古怪地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性情大变的姬歌,不明白自己公子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姬歌长吐一口浊气,独自生着闷气说道:“墨渊,咱俩年岁相差不大,若真算起来你应该是年长我几岁,所以我叫你声墨渊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公子万万不可。”自小被师尊教导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的墨渊听到姬歌这句话后立刻板下脸来,沉声道。

    姬歌摆摆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知道石叔的想法,无非就是想着既然少主已经找到了,那就不妨顺路找个机会再把自己的侄媳妇给带回青荫福地,这样一来对于青荫福地那就是双喜临门的大事。”

    墨渊没有接话,也算是侧面印证了姬歌的话。

    当初石破天隐匿了身形与姬歌拉开距离之前确实找到过墨渊“促膝长谈”了一番。

    “只不过石叔确实是搞错了。”姬歌悠悠开口道。

    “狩春之猎时我误打误撞认识了龙门江湖的裘璎珞与江庭,若不是他们我也进不得瓦岗兵镇,见不到白落花他们,更是有了他们的掩护我们才能够自兵镇中平安无事地闯出来。”

    “所以这次我特意来录天城一趟,就是为了再见他们一眼。”

    姬歌只把瓦岗兵镇当中的险恶以及他们的出手相助告诉了墨渊,至于盘山古道上裘璎珞策马东行折身返回表露心意那一段他是闭口不提。

    鬼知道自己把这些告诉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墨渊会惹出来多大的篓子。

    “而且你家公子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姬歌一想到那道逆光而来的身影,想到那夜对影成双的月下,他的眉眼带笑,就如春分杨柳枝条间拂过的一缕春风。

    “所以石前辈还是没有说错。”听闻这话的墨渊固执道。

    “啪!”

    姬歌又朝着墨渊的背脊狠狠地拍了下,“再说一遍我那不是思春,那叫相思!”

    “石叔没读过几本书难不成你也没读过书?!”姬歌白了他一眼,鄙夷道。

    “那...她是哪家的姑娘?”向来不问男女之事的墨渊竟然有些好奇。

    “她啊...”姬歌卖了个关子,“我还就不告诉你,等到日后见了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只不过若是见了面,你敢将今日之事提起,小心我让墨长老将你逐出师门!”姬歌色厉内苒,言语威胁道。

    其实这也难怪姬歌之前会神情大变,说什么他喜欢裘璎珞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嘛,他只是想来看看当初那个打算发难于龙门江湖的龙泉气宗究竟有没有对他们出手。

    难道他姬歌心里会整日寻思着儿女情长嘛?!

    但他自己心里明白可不就意味着远在天边的她心里清楚。

    就算是她心里知道,可这醋意还是得照样生,脾气还是得照样发,这剑还是得照样拔,自己还是得照样躲不是?

    所以说,这女子的心思最难猜,特别是自己喜欢的那个。

    最费思量。

    ......

    在与龙门江湖相隔三条长街坐北朝南高墙府院朱门紧闭的上方有匾额高悬不坠,上书四个黑金大篆。

    钱塘江湖。

    录天城的江湖看似融洽祥和一片,其实也是分为几座,毕竟都是在刀口上混饭吃,心底里谁也不会服谁。

    在这几座江湖中其中又以龙门江湖与钱塘江湖最是为冤家,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可以从老一辈数起,所以这两座江湖尤为的不对付。

    当城中传起龙门江湖的大小姐裘璎珞已经破关踏入凝神境以后钱塘江湖的当家人当即是心神一紧,坐立难安。

    裘璎珞在如此年纪就踏入了凝神境,这便是意味着她以后的大道成就肯定不会止步于天相,甚至若是道缘深厚还有机会去搏一搏那玄妙不可言的造化境。

    只是这当然是件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事。

    高兴的是他裘正天,惶恐不安的可就是他吕新燕了。

    对了,钱塘江湖的当家人就叫做吕新燕,便是谁家新燕啄春泥中的那新燕。

    只是后来他吕新燕又听到了龙门江湖裘正天要嫁女的消息。

    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裘璎珞虽然身为女儿身,但若是给已经是踏入凝神境的她一些时日,也未尝没有挑起龙门江湖这根大梁的可能,甚至可能让带领着裘家攀登上一座从未有过的高峰。

    那他裘正天为什么要将这璎珞拱手送给外人,而且还要口口声声说是要拿整座龙门江湖来做嫁妆。

    所谓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吕家与裘家交恶了几十年,吕新燕当然了解他裘正天,他总觉得这位龙门江湖的当家人在比武招亲这叫事上太过于心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这件事不一定是冲着他吕家来的,但小心谨慎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在裘家比武招亲喧嚷不止的这段时间,他吕家闭门谢客,清清静静门可罗雀。

    今日一早,吕新燕便起床吞纳了天地间的浓郁的灵气后这才开始处理钱塘江湖的琐碎事务。

    “老爷,刚刚听到的消息,裘家大小姐裘璎珞对外放出话来说是要亲自做那擂主,谁能够打赢她她就嫁给谁。”一身着绸衣缎袍的身材略微臃肿的男子站在吕新燕身后,小声回禀道。

    吕新燕已至中年,而且膝下还有一子,只是先天有些痴傻,所以很少在人群前露面,渐渐地也很少有人还记得这偌大的钱塘江湖以后的当家人极有可能会是个痴儿。

    吕新燕的身躯也算不得挺拔修长,相反还有些低矮精装,只是可能是因为注意家传灵诀术法的原因,两条手臂极长,双臂低垂大抵能够触到膝盖。

    面相虽然算不上丑陋但相较起裘正天的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还是要差了些。

    “当真?!”吕新燕听到吕府管家的回禀后,神色一凛,细小的双眸中闪过一道精芒,反问道。

    “小人听的真真的,现在整座录天城中都传遍了,所以即便是假的那也就变成真的了。”身躯臃肿浓眉小眼的吕府管家也兼任钱塘江湖的账房先生的郭宝川笑眯眯地回道。

    这一笑就使得本就不大的双眼就更加瞧不见了。

    “愈来愈有意思了。”吕新燕拍着手掌大声笑道:“即便他裘正天打得如意算盘再响亮,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多多少少都会让他头疼上一阵子。”

    “总之他头疼老爷我就高兴。”

    “老爷,要不要找人去打擂试试?”管家郭宝川精明一笑,试探性问道。

    吕新燕瞥了眼郭宝川一眼,意味深长。

    看到老爷这个眼神的郭宝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低头有些紧张嗓音颤抖地说道:“是小人自作聪明了。”

    吕新燕摇摇头,轻拍了素来忠心耿耿于自己的管家宽厚的肩膀一下,说道:“不怪你,本来我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只是后来我一想才觉得这事并非人力可为。”

    “还请老爷明示。”

    “你没有踏上过大道修行,所以并不能说你是无知。”

    “你以为裘家之女裘璎珞那天之骄女人中凤凰的美称呼是怎么来的?”

    “你早些年就跟随在我身边也算是见过了世面之人,你放眼这偌大的录天城,能够在裘璎珞这般年纪就修炼至凝神境的有几人,有双掌之数吗?这等修行美玉哪个不是福缘深厚天赋异禀之人,皆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且除了裘璎珞出身背景不怎样,只是个江湖出身,剩余的那几块道胚身后哪个不是站着压着我们这几座江湖抬不起来头来的顶级门派?”

    “这城中凡是有把握能够打得过凝神境裘璎珞的青年才俊也就只有他们了,你觉得我们钱塘江湖有多少本事能够请得动他们出手?”

    “即便是请来了,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若到那时一个龙门江湖还喂不饱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保不齐我这积攒了三代人心血的钱塘江湖也要给搭进去。”

    “我这般同你说你可听明白了?”心机城府颇深的吕新燕目光深邃地问道。

    “老爷教训的是,是小人目光短浅了。”郭宝川弯腰拱手道。

    “那...我们钱塘江湖就这样作壁上观?不掺和一脚吗?最起码也要恶心他龙门江湖一把吧?”郭宝川心有不甘地询问道。

    “等着吧。”吕新燕眯缝着双眼沉声道:“他裘正天的冤家可不止我一个。”

第二百九十三章 院中跪管家 墙头立端庄

    钱塘江湖。

    钱塘江湖的当家人吕新燕屏退了四下的侍从,身后站着的也只有吕府的管家郭宝川。

    “宝川,有件事我一直还心有疑虑,你心思细,帮我琢磨琢磨。”吕新燕笑眯眯地说道。

    “老爷请说,小人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郭宝川弯了弯身子,言语恭敬道。

    “听说自从龙门江湖做了一笔去瓦岗兵镇的行脚买卖以后,那位化婴境江庭的徒弟便没了踪迹,从裘家传出来的消息是在路上被强人给截杀了,你觉得这个消息有几分可信度?”

    听到自家老爷的询问后,郭宝川微微一笑,心中腹诽一声“老爷您这不就是人家说的那灯下黑了吗?”后,神色平静,躬身低首道:“回老爷的话,您一直待在府上劳神于钱塘江湖的大小事宜没有时间出去走走转转,可能并不了解这其中的详情。”

    “说说看。”吕新燕瞬间便提起了兴趣,嘴角一抿笑容玩味道。

    “其实大致情况也确实如老爷所说的那样,这段时日不但是龙门江湖,就连这录天城中也没了那个叫庄端的青年。”

    “其实三年前那个叫庄端的青年本来是突然出现在录天城中的,身世也颇有些神秘,就连小人当年因为好奇也没能够查出此人的身世。”

    “哦?凭借我们钱塘江湖的手段也没能够查出来?”吕新燕闻言转过身来轻咦一声,眉头微皱。

    郭宝川点点头,“至于龙门江湖那群人倒也是心大,那叫庄端的青年说什么他们竟然就信什么,事后也就将来历不明的庄端留在了龙门江湖当中。”

    “后来那庄端三年连破三境,一时之间轰动全城,风头甚至足以比肩那些个顶级门派中的嫡传弟子。”

    “这我都知道。”吕新燕轻嗯一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那我便说些老爷可能不知道的。”郭宝川神情复杂道。

    “龙门江湖的那笔行脚买卖是由江庭负责的,所以那趟去往瓦岗兵镇也是这位化婴境修士带的队。”

    “有时庄端还安然无恙,来时就没了踪迹,而且龙门江湖放出来的消息是庄端被仇人半路截杀,做师父的江庭也没能够护他周全。”

    “继续。”

    郭宝川润了润嘴唇,接着说道:“可既然庄端作为江庭的关门弟子,为何这当徒弟的死了做师父的却没有丁点的表示,那龙门江湖生意照旧,而且自瓦岗兵镇回来的那些人对于庄端这个名字是只字不提,仿若龙门江湖从未有过这个人。”

    “老爷您细想一下,龙门江湖这般行为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自家一个堪比妖孽的修行天才半路夭折,虽说尸骨无存可连一个衣冠冢都没有,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有道理。”吕新燕揉了揉眉心,“裘正天素来惜才,一个这样能够委以重任甚至是能够将掌上明珠托付的青年才俊横死后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应,确实不像他裘正天做的事。”

    “所以小人断定,那名叫庄端的青年并没有死。”郭宝川低声阐述道。

    “可龙门江湖没有他的踪迹,整个录天城为没有听说有人见过他,那他究竟去了何处?”吕新燕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身来,皱着眉头问道。

    “难不成这些都是他裘正天的安排布局?”

    听到吕新燕的猜测后,郭宝川笑眯眯地说道:“小人劝老爷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简单,真相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

    听到这里的吕新燕抬头看了这位管家一眼,双眼半眯,话锋一转,问道:“宝川,你在我吕家多久了?”

    听到老爷猛然问到这么一句话,郭宝川眨了眨眼,说道:“回禀老爷,小人是老爷刚刚接手了钱塘江湖后便进的吕家,细细算来至今已经有一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啊。”吕新燕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桌面,面无表情悠悠开口感慨道。

    “宝川,你在我吕家十六年我吕新燕可曾有半分对不住你?”

    郭宝川闻言神情一怔,继而扑通一声略显臃肿的身躯便跪在了地上。

    “老爷一直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也视老爷为小人的再生父母,若不是老爷,小人现如今还在同野狗抢食,小人这条命都是老爷给的,只是不知道今日老爷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吕新燕听到自家管家这一番感恩戴德的肺腑之言后眼神愈发冰冷,此时脸上已经是凌若霜雪。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问背叛我吕家,背叛我钱塘江湖?!”生平最痛恨属下叛离的吕新燕宽厚的手掌猛拍石桌桌面,怒声呵斥道。

    “砰!”

    轰然一沉闷声响,吕新燕掌下的那方石桌桌面上便生出了向四周蔓延开来的密密麻麻宛若蛛网般的裂痕。

    “老爷?!”郭宝川神情一凛,双手抓住吕新燕的衣袍,嗓音悲痛地喊道:“老爷你误会我了。”

    “误会?”吕新燕斜眼看向一身臃肿富贵至极的郭宝川,冷声反问道:“既然之前你口口声声声动用钱塘江湖的势力也查不出他庄端的丝毫消息,怎么现在却言之凿凿地同我说到真相只有一个?”

    “莫不是你现在不但知晓那庄端的下落而且还同他勾结在一起了吧?”

    吕新燕一想到自己培养了一十六年的仆人竟然转身去投奔了他

    人,而且若不是今日他得意忘形说漏了嘴自己还有可能会一直被他蒙骗在鼓里。

    十六年,即便是一只畜生也被驯服了,可现在跪在自己身前的就是一彻彻底底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念至此,吕新燕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

    身材臃肿的郭宝川被吕新燕踹出去后身躯如同一肉球般在地上滚飞出数丈之远,最后在轰撞到一石墩上后才堪堪止住身形。

    “噗嗤。”

    脸上满是灰尘的郭宝川哗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胸前的那片缎褂被鲜血给渲染开来。

    这位平日里不管是在吕家还是在钱塘江湖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郭大管家脸色惨白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道:“老爷...我真的没有。”

    “没有?!”吕新燕冷笑连连地反问道,“只要你死了那不便是没有了。”

    “既然他裘正天能够不顾一个修行天才庄端的死活,那我吕新燕同样可以不管你这个郭宝川的死活,哪怕你在我吕家一十六年了。”

    话音刚落,吕新燕双眼微眯,神情漠然,一身杀意毫不遮掩地流露而出。

    “老爷...”郭宝川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满嘴猩红地艰难开口道:“小人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吕家啊。”

    “一派胡言!”吕新燕猛然出手,右掌中一道凌厉的灵力匹练轰向倒在地上的郭宝川。

    若是毫无灵力修为的郭宝川结结实实挨上这么一道来势汹汹的灵力匹练,那便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郭宝川看到下手毫不留情的老爷后色如死灰如同认命般双眼缓缓闭阖,不再开口言语。

    跟随在老爷身边十六年,他自然知道老爷是怎样的一个人物,既然杀心已经露,那边没有再收起来的可能。

    “咻!”

    那道白色的灵力匹练裹挟着风雷之势朝一介凡夫俗子的郭宝川袭杀而来。

    声势极重,引来阵阵虚空之中灵气的爆炸声,道道声响叩击在郭宝川的心湖上。

    “吕大当家的是不是有些心急了,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痛下杀手,如此一来就不怕寒了伙计的心?”

    一道戏谑的笑问声在钱塘江湖牌匾高悬的高墙宅院内响彻了开来。

    也就在那道声响传荡开来时,轰袭向郭宝川的那道灵力匹练被一道身影给轻轻捏在了手中。

    而那刚猛霸道的灵力匹练距离地上的郭宝川也不过是一指之距。

    “谁敢在我钱塘江湖内放肆?”

    吕新燕看到自己的一击被阻拦了下来,而后又听出了那句话语的嘲讽之意后,脸色阴沉如水,眼神阴翳地注视着突兀出现在院里的黑影,问道。

    对方竟敢这般托大以背对朝向自己,隐约间有了那么一丝反客为主的意思,当真是觉得在自己地盘上能够吃定自己了?

    听到吕新燕的厉声质问后,那道黑影没有出声,只是捏住灵力匹练的手掌微微用力,这道足以轰杀掉郭宝川的灵力匹练便彻底地化作齑粉粉碎开来。

    看到那道瞧不见真容的黑影这般轻易便将自己的攻伐手段给化解了去,钱塘江湖之主吕新燕冷笑连连,周身杀意盎然,气极反笑道:“好好好,看来我吕家闭门谢客这段时间当真有人觉得是我吕家式微,成了人人都能够踩一脚的物件了。”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杀鸡儆猴,让外边那群跳梁小丑那都知道,我钱塘江湖绝不会以为他裘家出了一个裘璎珞就成了软柿子。”

    那道黑影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吕新燕的话般,出了似乎抬了抬双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动作。

    当然更没有转身。

    吕新燕还是生平第一次这般被人轻视,对方这般举止就相当于是将钱塘江湖的脸面丢在地上并且极为不屑地再踩上了一脚。

    那一脚上还有刚踩过泥泞之地是带上的污秽。

    吕新燕周身灵力奔腾涌动,磅礴灵力宛若江渎之水倾泻而出。

    霎那间这座院落之中皆是丝丝缕缕可杀化婴境的灵力细剑。

    而且自吕新燕体内更有一道天相境的灵压如同湖面涟漪般荡漾开来,直指向数丈开外的黑影。

    重若千钧的天相境威压将那道黑影重重笼罩,只是对方依旧是不为所动,甚至是觉得有些乏了揉了揉肩膀,掸了掸上面的烟尘。

    看到这一幕的吕新燕强行压下心中的那股怒火,也压下了心湖间的滚滚浪涛。

    能够在自己的天相境威压之下还能够这般自在,对方的灵力境界只怕也是天相境,甚至犹在自己之上。

    毕竟自己在他刚才出手的那一刹那并没有察觉到此人身上流露出来的丁点灵力波动。

    若不是对方特意隐匿那便是灵力境界高出自己许多直接将自己的灵识压给压制住了。

    “你究竟是谁?”一念至此,吕新燕收敛起四荡的气机杀意,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竟陷入了骑虎难下的窘境。

    在吕新燕的这句话落下后,紧接着又有一道嗓音自院墙上传了过来。

    “显宗,既然别人问你话你便要答,这也也是我们的礼数。”

    那道黑影在听到这句略带命令的话语后缓缓转过身来,

    带着无尽的冷漠终于在是在嘴中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张显宗。

    吕新燕闻声转头朝那边望去,看到在高高的院墙上有一身着锦衣的男子站立在其上,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他听的出来,这句话与之前的那道戏谑之言嗓音相同,很明显皆是出自一人之口。

    而那人此时就站在自家的高墙之上,毫不避讳地与自己四目相对。

    最终还是那名青年率先收敛起探询的目光,自高墙上一跃而下。

    吕新燕看着那名青年,眉头紧锁,刚才这青年出现时自己恍惚间觉得是在哪里见过这副面孔,只是刚才心急意乱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他究竟是何人了。

    似乎是看破了吕新燕的心事,已经落下地来的锦衣青年笑着说道:“吕大当家的就不要在那拿捏不准了,既然好奇我便直接告诉你就好了。”

    生得一副俊朗皮囊的青年自院墙角踱步向院中央的吕新燕走去,“之前你不是还一直好奇那个叫做庄端的青年到哪里去了吗?现在他就近在你眼前!”

    听到这个答案的吕新燕即便是心里再有准备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这个曾经三年连破三境轰动了整个录天城的青年怎么就突然找上自己来了?莫不是这一切都是裘正天那家伙的安排?

    “吕大当家的不必这般紧张,可能大当家的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只是事情着实有些复杂,而且还有一些我不愿再回想起来之事,所以在这里我便不同大当家的你细谈了。”

    已经重新用回自己本名来的龙泉气宗的少宗主端庄作揖行礼,礼数周全地说道。

    “所以你与那家伙不请自来就只是想要给我吕家一个下马威?”吕新燕神色不悦地反问道。

    端庄摇摇头,嘴角勾笑,“吕家主误会了,晚辈此番前来只是想要告知你一件事。”

    “晚辈已经同龙门江湖没有了丝毫的关系,龙门江湖再也没有庄端,反而是龙泉气宗多出来了一个叫做端庄的少宗主。”

    本就有些不可思议的吕新燕此时在听到面前青年这句言之凿凿的话语后心中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竟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录天城中江湖势力盘根错节,他与裘正天只是这江湖中两个比较大的山头,那些市井百姓看着自家的高墙大院便以为这已经是位极富贵,殊不知在自己头上在这片江湖之上还有那些几座高出山外的修仙门派。

    而这些修仙门派任意一掌门人在这录天城中都是一方巨擘。

    只是即便是这几大修仙门派中皆是有造化境的强者坐镇,也都极为忌惮祖师堂立在城外而根基也都在城外的那座宗字门派。

    偌大的江湖,整座录天城内,没有以一个敢自称宗字的门派。

    原因无他,因为城外那个宗字门派不点头。

    “录天城内还没有一个人有资格配得上开宗二字,至于立派后两字那也是我端某施舍给你们的。”

    这是当初那座宗字门派的宗主一掌拍碎了城内一门派造化境的长老头颅时当着全程修士的面说的话。

    只是当时全城修士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出声反驳。

    若是说那几大门派压的整片江湖都抬不起头来,那城外的那座宗字门派就压的整座录天城都伸不直腰。

    而吕新燕即便忘记自己的族谱也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宗字门派。

    正是这个自称是端庄的青年男子口中的龙泉气宗。

    “公子来自龙泉气宗?”吕新燕嗓音颤抖地问道,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连称呼都变了。

    其实这也不全怪吕新燕,实在是龙泉气宗四字的名声太显,是那日那位端姓宗主给城中修士留下的阴影太深。

    “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端庄笑吟吟地说道。

    “那端宗主就是公子的...”吕新燕此时浑身冷汗直流。

    “我父亲。”端庄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小人吕新燕拜见少宗主。”吕新燕在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后扑通一声匍匐在地,谨慎小心地说道。

    “吕大当家的这个礼数做的足,等我回宗后肯定要在父亲提一嘴的。”端庄拍了拍手掌,脸上的笑意更盛。

    “行了,吕当家的还是起来说话吧,没有了平日里威严姿态现在如同一丧家犬般趴在地上的你我看着着实有些不舒服。”

    匍匐在地的吕新燕在听到这句话后面无表情,只是口中已经咬碎一颗牙齿吞咽了下去。

    “谢少宗主。”吕新燕重新换上一副笑脸,极为谄媚地说道。

    “不知道少宗主大驾光临有何差事要吩咐给小人。”吕新燕一边缓缓站起身来一边笑着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要同吕当家的做一笔买卖。”端庄一把搂过吕新燕,言语真切地说道。

    “少宗主尽管吩咐,只要是端公子你想要的,吕某便是赴汤蹈火也会给你找来。”

    端庄闻言呵呵一笑,松开他的肩膀,用手轻轻拍打这这位钱塘江湖当家人的脸颊,笑眯眯地说道:“我以前倒是不知道吕当家的这般忠心于我们龙泉气宗。”

    “若是我说想要龙门江湖那只凤凰你也给我抢过来吗?”

    端庄用手掌拍打着吕新燕的脸庞,一字一句嬉笑声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龙门钱塘一并收

    在听到龙泉气宗少宗主端庄的这句看似玩笑话后,吕新燕立马重新跪地叩首道:“若少宗主与小人说的不是玩笑话,那小人愿意效犬马之劳。”

    “好一个犬马之劳。”端庄看着又跪在地上瞧着百般恭敬的吕新燕,打趣道:“吕当家的还是站起来说话吧,我这般看你却是很不舒服,若是让我外人瞧见了以后你堂堂钱塘江湖大当家的面子往哪搁?”

    说完竟然亲自将跪倒在地上的吕新燕搀扶了起来,全然不担心这个仅在龙门江湖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吕家主会暴起发难。

    一个已经踏入天相境多年的练气士即便是猛然出手或许会伤及到自己,但一招过后一旁一身黑衣的张显宗便不会在允许他对自己出第二招。

    而且事后钱塘江湖上下几十口人,以及近百年来的基业都会给他吕新燕陪葬。

    不管他吕新燕能不能够杀掉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只要他敢对自己出手。

    所以庄端在赌,赌这个吕家新燕虽然心有不甘却还会对自己毕恭毕敬生不出半点杀心。

    身在两丈之外同样是一身天相境的张显宗冷眼看着吕新燕,哂然一笑。

    什么吕家主,在自家宗门面前,在少宗主面前还不是一条摇尾乞怜不敢咬人的走狗,比刚才的郭宝川也强不到哪去,只是如今风水轮流转罢了。

    “少宗主当真想要邱璎珞?”吕新燕神情一凛,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刚才也就是同吕当家的你开句玩笑话罢了,现在整座录天城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裘家身上,若此时我龙泉气宗对龙门江湖出手,虽说不怕,但也不想被千夫所指。”

    “少宗主所言极是,虽说那裘璎珞生得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可再怎么说也是出身低下绝然配不上少宗主你的。”

    吕新燕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后两丈外的张显宗,神情自若。

    “我倒是没找到吕当家的这般铁齿铜牙,口出锦绣,说的来的话倒也颇讨人欢喜。”

    “只是也确如吕当家所说的那般,当初易名进入龙门江湖与裘璎珞走得近些也无非是想着在完成父命的同时尝一尝这路边的野花滋味如何。”

    “能尝到固然是一件风月好事,但尝不到本公子也自然不会强求。”

    “公子心宽。”吕新燕拱手实时地称赞了一声道。

    “听说吕家主膝下还有一子,如今也该是到了婚配的年岁?”端庄话锋一转,对着吕新燕呵呵一笑,问道。

    不清楚眼前这龙泉气宗的少宗主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也不敢对其说谎的吕新燕只得点点头,如实说道:“小人确实还有一子,只是那孩子生来便痴傻,只怕是不能够辅佐少宗主一二。”

    “吕家主误会我的意思。”端庄摆摆手表示自己并非是那个意思,“我之所以提起大公子,无非是想要给他说一门好亲事罢了。”

    “亲事?”吕新燕闻言微微一愣,有些狐疑不解。

    “我今日听说龙门江湖的裘璎珞会亲自做比武招亲擂台的擂主,而且放出话来只要是能够胜过她无论那人相貌如何家世如何她都会嫁与那人为妻,是不是?”

    “小人也确实听说了,可放眼整座录天城,能够与裘璎珞交手而不落下风的同龄之人也就是那几大门派的嫡传弟子了,所以若是不出所料,裘璎珞应该会嫁入那几大门派其中的一家,至于我那生来便心智不全的儿子,只怕就没有这个福分了。”

    “放心,我今日特意来登门拜访,就是与吕家主商量一下这笔买卖。”端庄微微一笑,直言道。

    “买卖?”

    “我让吕家公子能够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裘璎珞,这是我给出的筹码,而你吕新燕要做的就是将裘家的陪嫁之物那座龙门江湖交给我龙泉气宗即可。”

    “届时吕家公子抱得美人归既然解决了吕家主你这做父亲的一块心病也能够让那座龙门江湖在这片江湖上消音灭迹,从此钱塘江湖便是这片江湖中唯一的峰岳。”

    “这样一举两得的买卖就是不知道吕家主你感不感兴趣。”

    吕新燕听着端庄开出的诱人筹码,心神一动,“要说兴趣是有的,能够让龙门江湖在眼前消失这是我做梦都想看到的,只是小人有一事不明,若是弄不清楚这桩买卖心里便做的不踏实。”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龙泉气宗为何不亲自出手反而是找到了你们钱塘江湖是不是?”老看破了他心思的端庄沉声道:“你是担心钱塘江湖被我莫名其妙地就当做了枪使唤是不是?”

    吕新燕闻言拱手低头缄默不语,算是默认了端庄的反问。

    他身后的张显宗闻言眉头紧皱面若寒霜,一身近乎实质的杀意散布开来,同为天相境的他已然对这个对少宗主大不敬吕新燕生出了杀心。

    “哎,显宗,不用这样。”端庄冲着张显宗摆摆手制止道:“吕大家主能够有这么一问说明还不傻,值得我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不然今日过后钱塘江湖只怕是要易主了。”

    听到这句话的吕新燕背后冷汗直流,已经将那件衣衫给浸透了。

    “其实我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事成之后我们两家可能还会有诸多的来往。”

    端庄轻

    咳两声,脸色有些难看看的出来是在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及杀意。

    “之前我龙泉气宗答应过某人,断然不会向龙门江湖出手。”

    “但这最后我好像是听到一些风声,说是那人已经死的不能够再死了,这对我来说可谓是一个喜大普奔的消息。”

    “但我端庄堂堂龙泉气宗的少宗主,金口玉言又怎能够言而无信?!”

    “所以少宗主找上了小人。”吕新燕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接着说道。

    “吕家主果然是个聪明人。”端庄拍了拍他的肩膀,朗笑道:“虽说我龙泉气宗不能够对龙门江湖出手,可你钱塘江湖与龙门江湖积怨已久,没有理由不对他们出手不是?”

    “如此一来我这也不算是食言了。”

    “少宗主所言极是,只是那裘璎珞如今已经是凝神境的灵力修为,而我儿不说心智不全那也从未踏上过大道修行,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又如何能够胜过裘家的那只凤凰?”吕新燕狐疑问道。

    “这就不劳烦吕大当家的担心了。听说大公子很少在人前露面所以想来应该很少有人会认识他。”

    “巧了,你身后的这个张显宗虽然已经是天相境可在年岁上确与那个裘璎珞相差无几,顶多也就是年长个四五岁,不过这也算是同龄之人,而且他得我父亲亲传,在龙泉气宗也很少有人见过他,所以这才有一出李代桃僵的戏。”

    端庄伸出修长食指指向吕新燕身后的张显宗,阴恻恻地笑道。

    听到站在自己身后能给自己带来危机之感的那个黑衣男子竟然如此年轻,吕新燕眼中流露出几分讶异。

    心中对于那座龙泉气宗的深厚底蕴又忌惮了几分。

    能够培养出如此年轻的天相境强者,又怎是自己这等人能与之抗衡的呢?!

    裘正天,只能说你们裘家流年不利,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存在,那就活该你们倒霉了。

    “对了。其实你家的郭宝川并没有背叛你们吕家,只不过是我先主动主动找上的他,不这样也很难能够听到吕大家主的口风。”

    “郭宝川是少宗主的人?”吕新燕看了眼依旧躺在地上已经是气息奄奄的郭宝川,沉声问道。

    “不不不。”端庄摇摇头,说道:“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们吕的人,只是人的名树的影,在听到我的名字以及我身后的龙泉气宗以后这才答应了下来。”

    “所以我才说吕大当家的不问清事情缘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杀自己的随从,会寒了手底下人的心。”

    “少宗主教训的是。”吕新燕弯腰拱手说道。

    “那你知道该如何做了?”端庄呵呵一笑道。

    “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端庄便先行一步了离开了,不请自来很容易招惹来别人的笑话。”端庄点点头,撂下这句话后身形在虚空之中留下道道残影,转瞬间院中便再没有了这位锦衣青年的身影。

    张显宗在吕新燕身后冷声说道:“明日我便会以你儿子的身份去参加比武招亲,希望届时你不要坏了公子的好事。”

    吕新燕轻嗯一声,对于这个龙泉气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连连点头。

    再抬头时,身后便再也没有就半点气机。

    吓得一身冷汗的吕新燕在再三探查过后确信这二人已经离开不会再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的回马枪后他这才一屁股坐下来,双手颤抖不已。

    他知道,若是刚才自己的神情稍有不对,亦或者是自己的言辞有不恰当之处,现在这座钱塘江湖就已经不姓吕了。

    至于是姓什么,就全看那位少宗主的心情了。

    浑身衣衫湿透了的吕新燕稳定下心神来,扭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满嘴鲜血的郭宝川,幽幽叹了口气。

    “若是不想寒了手下人的心,也只能够如此了。”吕新燕嘴唇轻动,弥漫低语道。

    一念至此,他双眸微眯,面露凶光。

    而后在这位于吕家一十六年来都忠心耿耿的管家郭宝川的额头上便多出了一半寸宽的血洞。

    郭宝川瞪大双眼,神情狰狞,死不瞑目。

    可能他永远都想不到,临行前端庄的最后一句话就已经定下了自己的生死。

    在这庭院之中,除了他这个重伤不死的管家之外还有外人吗?

    没有了啊。

    “我会替你照顾好妻儿的。”吕新燕站起身来,踱步走到已经毫无生机的郭宝川的尸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后他拂袖一挥,那具略显臃肿的尸首直接被这位天相境的练气士给碾碎成齑粉,就连丁点的血迹都瞧不见。

    ......

    “公子,刚才在府中的时候吕新燕曾咬碎了一颗牙。”离开钱塘江湖但却尚未离开录天城的端庄,张显宗二人并肩齐行,后者看似不经意地出声提醒道。

    端庄停住脚步,从长街旁的一货摊上拿起一竹萧把玩欣赏道:“我看到了。”

    “那公子还放心?”张显宗问道。

    “咬碎了压往往肚子里咽,不得不说吕新燕还真是个狠人,若当初我也有这般心性的

    话那在他面前也不会输的一塌涂地了。”

    “那是显宗还没有跟随在公子你身边。”张显宗神色冷峻地说道。

    端庄摇摇头,不置可否地说道:“吕新燕那边你不用上心,只要好好做好你该做的就可以了。”

    “显宗明白。”

    “只要裘璎珞嫁入了吕家,那我们便钱塘空门一并收。”

    “就是可怜张不扬张长老了,魂灯被人给剥离出来一盏,这一段时间真是提心吊胆,那日我见他足足消瘦了一圈,可是让我愧疚的很。”

    “少宗主又何必自责,是张长老技不如人罢了。”

    “哈哈哈哈,也对。”端庄闻言心情大好地哈哈笑道,全然不顾街道上来往行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显宗,趁着我心情好便同你说些我父亲可能都不曾告诉你的宗中辛秘。”

    “少宗主。”张显宗低声喊道。

    “无妨,你是我父亲的亲传弟子,将来也会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些说给你听父亲也不会责罚我,顶多就是关我几天禁闭就是了。”

    “那显宗就洗耳恭听。”

    “你可知道我龙泉气宗明明能够震慑住这城中的几大门派却为何没有入主这录天城?”

    端庄丢下了几枚永安币买下了那根竹萧后自顾自地说道:“全都是为了那气运二字罢了。”

    “当初我之所以进入龙门江湖就是为了窃取出龙门江湖所占据的那份气运,那个龙字是我龙泉气宗的门面,他区区一个裘正天可担当不起。”

    “若是没有了这份气运,即便是我龙泉气宗入主录天城,那也是如同进了一潭死水,非但不能如日中天反而还会有身陷囹圄的可能。”

    “这是我父亲当初开宗立派之时向一归真境的通天强者求来的箴语,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当时父亲第一次同我说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后来被父亲打着打着也就信了。”

    “而且行了弱冠之礼后,就愈发明白气运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才有了我潜入龙门江湖这一档子事儿。”

    “那钱塘江湖?”张显宗问道。

    “我擅自做主,龙入钱塘,这两座江湖我端庄都要收入囊中。”端庄转动着手中那根做工简单的竹萧,笑眯眯地说道。

    “公子心有丘壑,显宗佩服至极。”

    “算了吧,论起修行一事我可远远不及你,这句话还是等到我龙泉气宗真正入主录天城的时候你再说也不迟。”端庄讪讪一笑,心无芥蒂地坦然说道。

    “走了,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吧,等到明日事了了之后我们再回宗。”对这片极为熟悉的端庄笑吟吟地说道。

    录天城的那几大门派的亲传弟子确实有可能胜过裘璎珞,可若是说要胜过自己身后的张显宗,那可是有些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

    所以他端庄这次是注定了要龙门,钱塘一起收。

    可能就连端庄自己都没有想到,这龙门龙字与钱塘二字正好就是他龙泉气宗当中的龙泉二字。

    只不过气运二字玄之又玄,到底是谁来收这又有谁知道呢。

    庄端与张显宗走的这条长街名为千乘街,是录天城为历史极为悠久的一条主街。

    他们二人是自东向西缓缓而行,就打算在这千乘古街上找间客栈先住下来。

    而他们不知道,同样是在这条千乘古街上,有一行三人卖了那辆破旧马车自西向东有说有笑地步行而来。

    “巫浅浅,你说你买这么多东西又拿不过来,还不是得让墨渊帮你拎着。”一身白衣双手空无一物的姬歌转身看着大包小包拎着的那一大一小两人“挖苦”笑道。

    “你还说,还不过来搭把手。”巫浅浅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道。

    “巫浅浅我警告你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买这些东西的钱可都是我垫付的,你要是再得寸进尺小心我现在就跟你要账啊。”姬歌眨了眨眼睛,神情得意地说道。

    “公子。”连素来冷峻的墨渊此时看向姬歌时也是一副求助的目光。

    “打住,这可是你主动要帮她忙的。”姬歌走到巫浅浅身前将她脸上的那张精致的面具取下来自己戴上,“我就姑且帮你戴着吧。”

    巫浅浅恶狠狠地瞪了姬歌一眼,奈何自己现在双手臂上挂满了东西,也腾出手手来“教训”他。

    “看你们也累了,我就先去前边找一家客栈开好房间等着你们,你们可要跟上了啊。”姬歌双手一背果然悠哉悠哉地不顾这俩人向前走去。

    “墨渊哥哥。”巫浅浅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墨渊。

    “浅浅姑娘,我真的拿不下了。”墨渊看到巫浅浅的这副楚楚动人模样顿时觉得头大,面露痛苦地说道。

    他这还是第一次觉得陪女子逛街要比修行还来的累。

    若是再给墨渊一次机会,他当时肯定会选择站在自家公子这边。

    当时自己怎么就头脑发热答应身旁这个玲珑姑娘把马车给卖了而选择步行逛街呢?!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如今看来还是公子要明智的多。

第二百九十五章 看一看哪家的公子大

    带着一张精致面具身着白衣的姬歌走在千乘古街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

    都说三座天字重城当中,其中最为贴近世俗百姓也是最有江湖味的就是这座录天城。

    见过了奉天应天重城的姬歌倒真是觉得此言非虚,在这条古街上自己不但见识到了好几位耍把式走江湖的,也见识了两人一言不合便酒碗一摔拳脚相向的。

    周围的百姓非但没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悟性,反而是围拢了上去,看的好不热闹。

    而且姬歌还注意到迟迟没有人来制止这场争斗,这若是放在奉天应天两大重城,只会是还没打一半就已经被当地的名门给镇压了。

    这场临街斗狠直至两人都打累了,气喘如牛地弯腰撑着膝盖抬头看向对方,最后再互相拱手称赞了对方一句好功夫后约定明日再战后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姬歌站在人群当中听着那些议论声,微微摇头,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这般看热闹,希望自己可都是被看热闹的人。

    人群之中不缺明眼人,“我看呐明日很难再打起来了,俩人又不是有不共戴天的死仇,最后那句话就等于是互相给对方了一个台阶下,这件事也就给了了。”

    “若是这两家认识说不定等不到今晚两家的长辈就得拎着其中一人的衣领去给对方赔礼道歉去。”

    “到时候两人再在酒席上推杯换盏,说不定还会流出不打不相识的佳话。”

    “两个大男人之间没有一壶酒解决不了的是,若是有,那便两壶。”

    那个上了年纪一看就是过来人的花甲老人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笑眯眯地说道。

    这时站在人群后的姬歌就也得悄悄来上一句,“老人家真是真知灼见。”

    这便是姬歌眼中的录天城,录天城的江湖。

    “江湖并非是什么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姬歌负手踱步游走在熙熙攘攘的千乘古街上,悠悠开口道。

    然后这位因为戴上了面具而瞧不真切的面容的年轻公子哥眼神一亮,终于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古街上看到了一间客栈。

    千乘客栈。

    “客官是要住店?”被掌柜的一脚踹出来招揽客人的店小二看到朝着自己迎面走来的白衣公子哥,赶忙走上前去,堆起一张笑脸来问道。

    “是有这打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的姬歌耸耸肩说道。

    “那客官里边请,不是小的吹牛,我们千乘客栈可是这条古街上最为舒适的一间客栈了。”

    “前边带路吧。”姬歌瞅了眼身后扔不了身影的那俩人,说道。

    “看来墨渊这次真的是要吃着苦头了。”身躯修长的姬歌双手抱着后脑勺,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因为看到有一身白衣胜雪面戴着面具的公子哥站在客栈门前,古街上过往的年轻女子不免朝这边多看了一眼。

    虽然瞧不清这位年轻公子的面容,但瞅着只是站在那就是无尽风流的公子,一群群身上江湖气极重的年轻女子就忍不住驻足观望。

    不看那长相,就单说这修长的身躯就能使得自己夜夜不得眠,**红帐暖。

    若不是看到那公子已经走进了千乘客栈,说不定就已经有几位胆大的江湖女子上前闲谈一二,好歹也要问出这名公子家住何处,双亲是否还尚在。

    就在姬歌前脚刚刚迈进千乘客栈,后脚便有一前一后的两名青年人止步在了客栈门前。

    “我跟这位千乘客栈的掌柜的可是熟人,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不捧场的道理,要不显宗我们就在这住一晚吧。”端庄笑眯眯地看着店门前的那块牌匾,笑眯眯地说道。

    “这种事公子决定就可以。”紧跟在身后负责保护其安全的张显宗低声回道。

    “得嘞。那就住这。”端庄大手一挥,率先朝客栈内走了进去。

    ...

    “掌柜的。要两间房,紧挨着的。”姬歌在店伙计的带领下走到柜台上,看着站在柜台内身形瘦削的客栈老板,说道。

    忙于算账的客栈老板闻言头也没抬,也不问为何只有一人却要两间房,说道:“带这位客官上楼,天字号房间随便挑。”

    姬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经营生意的客栈老板,有些讶异于这位的生意经,不明白这间客栈是怎样坚持下来的,难怪已经到了让店里伙计出门揽客的地步。

    不然在这繁华热闹的古街上像这样的客栈早就已经没有了空房,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让自己随意挑选。

    “公子,这边请。”客栈里的活计满脸堆笑地说道。

    “杨大掌柜!”

    姬歌刚准备跟随这位伙计上楼便听到身后的店门外有一道极为张狂的声音响起。

    姬歌听到这道声响后双眼微眯,虽然他还没有转身看到身后来人是谁,可这声音他却听着极为的熟悉。

    听到店门外有人在喊自己,一直埋头算着客栈这几日来账目的杨掌柜的不急不缓地抬起头来,看向店门外。

    既然在这之前端庄说他与这客栈掌柜的是熟人,那杨掌柜自然就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

    “庄少侠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了?”将手中的账本合上,杨掌柜走出柜台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姬歌悄然转过身去,他自然也想看一

    下是谁的声音这么让自己熟悉又让自己心生厌恶。

    没想到这一转身还真瞅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录天城中姬歌所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就龙门江湖的那一小撮人,其中就包括这位其实真名为端庄的龙泉气宗少宗主。

    只不过姬歌并不打算上前同他打招呼,自己同他可不是什么见面后拥抱而泣的知己好友。

    姬歌记得当初他答应过我自己不会再找龙门江湖的麻烦。

    但现在在龙门江湖比武招亲的时候见到这位龙泉气宗少宗主,他可不认为后者只是这么简单地游山玩水。

    “有些日子没进城了,这不抽了个空闲来看看杨掌柜,顺便照顾下你的生意。”

    “哦,瞧我这记性。”一身棉衣身形削瘦的杨掌柜轻拍了下额头,嗤笑道:“我都忘记了端公子早就已经叛离出龙门江湖了,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龙泉气宗少宗主,若是小人以前有什么得罪之处大人可千万不同跟我计较,有失您的身份。”

    “放肆!”跟随在端庄身后的张显宗面若寒霜地呵斥道。

    公子身前的这个小老头般的客栈老板分明是不知死活。

    “是江庭告诉你的?”端庄好像并没有因为杨掌柜的几句话而动怒,反而依旧是那副笑脸,问道。

    “啧啧啧,这人叛出师门以后就是了不得,竟然都敢直呼自己师父之前的名讳了。”杨掌柜双手拢袖感慨道。

    只是这话里的讥讽之意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你也不好好想想当初是谁把你领进店里来的,现如今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勾当,怎么还有脸踏入我这千乘客栈来?!”杨掌柜颇为耿直地冷声质问道。

    端庄制止住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的张显宗,呵呵一笑,“既然杨掌柜的你打开门做什么那我为何就不能进店来了?”

    “若是以后不想让我进,尽管在店外写上端庄与狗不得入内不就好了。”自我讥讽道的端庄替这位杨老板着想道。

    “你...”被端庄一手反客为主逼得言语穷语尽的杨老板手指颤抖地指着这个前些年也极为看好的后生,气的嘴唇发白。

    “端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杨掌柜怒声问道。

    “当然是住店,不然我端某还能来你这找姑娘不成?”端庄嗤笑一声,反问道。

    “没想到我守着这间客栈认了一辈子的人当初还是看错了你,你就是个欺师灭祖的无耻小人。”杨掌柜大声痛骂道。

    “那还不是你有眼无珠。”

    端庄闻言咧嘴一笑,也不着急向这个对自己大不敬的老匹夫动手,既然他上来自取其辱,那自己还不得好好在他身上找找乐子。

    龙泉气宗虽然瞧不上这间千乘客栈,可蚊子再小也是肉,自己这少宗主可不嫌弃。

    “送客!”不愿再同端庄纠缠不清,杨掌柜冷哼一声,清袖一甩,吩咐店里伙计道。

    “我们要住店。”端庄丝毫不在乎客栈掌柜下的逐客令,佻笑道。

    “客房已满,况且我千乘客栈庙小放不下你们两位,还是出门另寻他处吧。”杨掌柜已经不想再同他说话,干脆转过身去又向柜台走去。

    端庄不为所动,若是他真在意城中这种凡夫俗子的看法,特别是与龙门江湖平日里走的较近这些人的眼光,那自己这录天城干脆就别进了。

    而且看这位杨掌柜的目光,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只怕自己已经死在他手上数十次了,只可惜在他端庄这里没有如果二字。

    于是他慢慢伸出两根手指,“两间上好的客房。”

    姬歌在一旁看的高兴,这位端少宗主的脸皮功夫看来又有长进了。

    自己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难道他这少宗主就半点不知脸皮为何物?

    “没了。”重新站回柜台后的杨掌柜头也懒得抬地说道。

    “那便匀出两间来。”端庄自然清楚他说的是假话,但也没直接点破,谁让他此时心情好呢。

    “不可能。”杨掌柜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冷声道。

    “砰!”

    站在姬歌身旁的客栈伙计猛然间便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极大喉间却喊不出半点声音。

    可能也是害怕一出声就如同现在自家掌柜的那样喷出一大口鲜血继而身躯砸陷入身后的石墙当中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端庄冷哼一声,化婴境的灵力威压自体内如汹涌波涛般荡漾而出。

    其实端庄刚才也未对杨掌柜出手,只是以这股灵压让后者体内气血倒流,最后以灵压手段将他“按”入石墙内罢了。

    一个化婴境的练气士若是想要对没有丝毫灵力修为的凡夫俗子**凡胎出手,那后者便会有一万种死法。

    而且在前者眼中,像杨掌柜这般凡夫俗子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心情不好若心情好那便逗弄一番,若心情不好那随意碾杀了便是。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姬歌在被面具遮盖住的脸上露出一副理所当然又有些讶异的神情。

    理所当然是因为凭借着他之前对这位龙泉气宗少宗主的心性了解,三言两语之后便会出手,至于出手的轻重那就要这位掌柜的对他的态度如何了。

    好在可能端庄还留有一份戏弄之心,所以出手不算太重,只是伤

    及到了五脏六腑外加断了三四根肋骨。

    讶异的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端庄大道修行之上确实有些天赋,之前听江庭说他三年破三境,现如今一载光阴未到他就已经是破开了化婴境。

    这般修行速度,若是放在以前姬歌肯定是目瞪口呆,只是现如今他一路走来遇到过了太多太多的天纵奇才,不说青奉酒白落花他们,单说刚刚分别的孙乞儿就已经胜过眼前的端庄太多。

    所以现在的姬歌也只是讶异,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身躯陷入石墙内感受到体内传来阵阵撕心裂肺断骨切筋的剧烈疼痛后,杨掌柜不断的手脚不断抽搐着,口中的血沫不断涌出。

    “公子,让我来杀了他。”张显宗眼神阴鸷盯着那个行将半死的小老头,出声道。

    好像是失去了兴趣,这次端庄没有再出手制止这个有些性情阴冷的张显宗,只是轻嗯一声,意兴阑珊地说道:“拿捏好分寸,别把客栈给拆了。”

    “是。”

    得到公子的许可后张显宗狞笑一声,看向那个早就看他不耐烦的客栈掌柜,甩了甩拳头。

    “既然你对公子这般出言不逊,那我便先将你的嘴撕烂好了。”

    而后他便一步步向柜台那边走去,至于一旁站着一动不动的白衣男子与那个客栈伙计,张显宗就当他们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

    就在张显宗走到柜台前准备一拳砸在掌柜的面门上时,那高高挥起的拳头却没有如同意料之中那般落下。

    一只白皙的右手轻描淡写般地撑住了那只硕大的铁拳。

    “这位公子,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我们还要在这住店,要不然就放掌柜的一马,你看如何?”

    等到客栈伙计回过神来时,身前哪还有了那位白衣面具公子的身影。

    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且拦下自己一拳来的面具男子,张显宗眉头微皱,脸色阴沉如水。

    “滚开!”张显宗冷冷道。

    虽然面对一凡夫俗子自己并没有打算施展出全力,可自己这一拳即便是凝神境都不可能说是会轻轻松松接下来的。

    但眼前的男子就偏偏看似不费出灰之力地接了下来。

    姬歌没有搭理眼前的张显宗,因为他做不了主,真正做主的是他身后的端庄。

    端庄现在才真正注意到了这位白衣男子。

    之前进店时自己确实也看了他一眼,但也仅限于一眼,而且还尚未放在眼中。

    一个凝神境的练气士罢了,放在这录天城确实值得一提,或许是那座门派的嫡传弟子,可在自己眼中,当真算不上什么琳琅美玉。

    若是他真不长眼想要强出头,那不用身后的张显宗出手自己就完全可以如猫戏耍老鼠那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几大门派的嫡传弟子很了不起吗?比得上自己这位少宗主身份尊贵?

    只是现在端庄眼神阴翳地看着那个白衣面具男子轻轻松松就接下了张显宗的一拳后,心中隐约生出三分不安。

    一分是现在的局面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天相境的张显宗竟然被人给拦下。

    一分是那个白衣青年虽然戴着一张面具,可那双露在外边的深邃双眸以及那微微翘起的嘴角竟然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

    还有一分就是因为店门外响起的那道清脆悦耳的嗓音。

    “墨渊哥哥,那个混蛋原来在这里边。”

    “浅浅姑娘,不可对公子用这般称谓。”

    话音刚刚落定,端庄就察觉到有两道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响起。

    脚步声越过自己,径直朝柜台前的白衣男子那边走去。

    “显宗回来!”最先有所察觉的端庄厉声喊道。

    然后那个叫做张显宗的黑衣男子便被人给一拳轰飞了过来。

    端庄低喝一声,一身化婴境的灵力霎那间磅礴喷涌而出,双手缠绕着缕缕精纯的灵力探出,将倒飞而来在虚空之中留下道道残影的张显宗尽力接了下来。

    端庄在接住了已然气息萎靡的张显宗后被他身上所裹挟的那道大势给逼迫的又倒撤了半丈之远,脚掌在地面上捈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稳下身身形来的端庄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道青衫身形,大气都不敢一下。

    在刚才那一大一小两人进门然后在自己身旁走过去后自己就察觉到了自那道青衣身影身上流露出来的灵压。

    所以才有了自己后来那道让张显宗撤回来的厉声喊叫。

    只是好像为时晚矣。

    “公子,你没事吧。”那道青衣男子自然是被姬歌甩下一段距离开来的墨渊,自然刚才也是他出得手。

    “我没事。”姬歌耸耸肩,说道。

    “让你跑的那么快,看吧,只要稍一离开我们你就麻烦不断,活该。”巫浅浅刚才在门外看到姬歌与人交手还心生害怕,但现在看姬歌安然无恙后便又趁机挖苦起来。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姬歌从她手中接过那些东西,趁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不要提我名字”后又说道:“看来浅浅姑娘今日是收获颇丰。”

    巫浅浅心思玲珑剔透,姬歌一开口她便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看来是有些冤家路窄的意思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两人都有些想爷爷了

    千乘客栈。

    因为刚才客栈内传出来的声响躁动,录天城中从来不缺好事者,所以门外过往的路人缓缓放慢了脚步,伸着头瞅着店里的情局。

    特别是之前一直注意着那位白衣面具的年轻公子走进客栈的那群江湖女子,都极为好奇店中发生了何事。

    莫不是那位公子与人起了争执,刚才确实也有几人先后走进了店里。

    一念至此,那群有武艺傍身的女子纷纷摩拳擦掌,这可是天赐的美救英雄的良机啊。

    客栈内。

    端庄双手扶住灵力低靡脸色煞白的张显宗,脸上神情复杂。

    没想到一直扮猪吃老虎的自己如今竟然反倒是成了他人眼中的猎物。

    眼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神情漠然看向自己的青衣男子竟然已经踏入了造化境。

    即便是在龙泉气宗这造化境的强者除了那几位闭死关的长老外也是屈指可数,最多不过一手之数。

    可像眼前青衫男子这般年轻的却一个都没有,即便是身旁身为父亲亲传弟子的张显宗最多也不过是天相境。

    距离那造化境虽说只有一境之隔,但这其中又需要经历多少磨难灾劫,又岂是人言可定的。

    自己曾私下询问过父亲张显宗的修行情况,当时父亲只是微微摇头,说能够在这般年岁就修行至天相境已实属不易,若是想要再登上一层楼,没有十年的水磨工夫不可为。

    而现如今现在那白衣面具身旁“俯首称臣”的青衫青年看面容同自己也不过是同龄之人罢了,可他却已经是实打实的造化境了!

    就是这样一个放在龙泉气宗绝对会让自己父亲以及诸位长老视为修行至宝的青年人,但甘心站在白衣男子身边恭敬地喊一声“公子”。

    那这白衣面具男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为何在这间千乘客栈中与自己碰面?是刻意针对自己布得局还是只是阴差阳错被自己撞上?

    在短短几息之间端庄神海中的神思已经不知转动了多少。

    没办法,现如今的端庄虽然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少宗主身份,可是那夜那个名叫自称是臣歌的同龄之人给自己留下了太多的震惊以及阴影。

    现在的端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凡做事必定谨慎小心,以免落入别人的圈套当中。

    只是即便他万般小心也没想到在这一间小小的客栈当中也会卧虎藏龙,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这位公子,都是误会。”端庄一手扶住张显宗,一手致歉道。

    “是端某对属下管教不严,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公子,此事要如何?”墨渊眼神不善地注视着半丈外的端庄张显宗二人,沉声问道。

    出手的墨渊其实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只是在店门外看到有人对自家少主出手,那自己便理所当然地还手了。

    若是看到公子受辱自己还无动于衷,只怕石前辈那双钢骨铁拳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让我来吧。”姬歌轻轻拍了拍严阵以待的墨渊,神色自然地说道。

    听到公子的旨令后,墨渊点点头,退回到姬歌的身后。

    “端公子是想要住店?”姬歌面具之的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道。

    “不了不了。”端庄连连挥手道。

    因为龙泉气宗少宗主的前后态度转变之大已是惊呆了在一旁傻站着的客栈伙计。

    这到底是唱得哪门子戏啊。

    “这今日一切都是误会,还请公子看在龙泉气宗的面子上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端庄赔笑说道。

    此时的张显宗眼神阴鸷酷烈紧盯着那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将那张面具以及墨渊的相貌牢牢记在了心里。

    张显宗素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他眼中就是一句狗屁。

    等到自己走出这间客栈,定要返身回宗请援兵来将此二人擒拿诛杀。

    “误会?”姬歌呵呵一笑,反问道:“原来端少宗主口中的误会就是拿人性命当做蝼蚁随意虐杀?”

    端庄闻言心神一震,听这口气看来今日之事可能没有办法善了了,而且对方好像并不畏惧自己身后的龙泉气宗。

    是一条游历至此的过江龙?就是不知道来自哪个名门望族了。

    “不知这位公子的意思是?”端庄问道。

    这件事自己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毕竟这白衣男子自始至终都站在这里,自己的一言一行想必他也都看在眼里。

    “我的意思很简单。”姬歌右脚轻轻踏地,一股巧劲将身陷石墙的杨掌柜给反震了出来,被眼疾手快的客栈伙计给轻轻接住。

    “虽然这杨掌柜的说话有些冲,而且这生意经也不也怎样,确实也不讨人喜欢,但这毕竟是他的地盘,而且也是你先动的手。”姬歌双手拢袖笑眯眯地说道:“你给他赔礼道歉,然后再以大道起誓以后再不会踏入千乘客栈半步,最后留下医药费...”

    “滚蛋!”最后两字姬歌神情一变,冷声喝道。

    对于那晚之事端庄虽然一直耿耿于怀但对于姬歌而言这确只是姬歌大道修行上路边的一颗鹅卵石,更多就是颜色黯淡些罢了。

    说实话,若不是姬歌今日再见到端庄,还真将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只是今日一见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这般得意忘形嚣张跋扈,看来那晚的教训全然没放在心

    上了。

    端庄看着已经是撕破脸的白衣男子,微凛,若是按他以前的脾气只怕今日这两人很难走出千乘客栈了,但现如今自己却略显式微。

    那个已入造化境的青衣男子可一直是满脸寒意地盯着自己,只怕自己稍有一异样举动,他便会杀招而至。

    天相境的张显宗在挨了他一拳后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模样了,自己这么一个化婴境的练气士又怎么能够接得下?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端庄他选择示敌以弱。

    “杨掌柜,刚才在端某粗鲁不堪了,还请掌柜的你不同同小子我计较。”端庄咬牙切齿却还要装出一副轻松的笑脸模样,弯腰拱手说道。

    被客栈伙计搀扶着的杨掌柜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但一身的剧烈疼痛却让他如同入了地狱一般,苦不堪言。

    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受过如此重伤的杨掌柜气的满脸通红,怒目圆睁。

    见到杨掌柜迟迟没有开口,姬歌呵呵一笑,也是个性子执拗开不清局面的家伙。

    今日若不是自己在这,只怕您老现在已经躺进棺材里去了,他真不明白这杨掌柜是怎么守着这份家业的。

    “杨掌柜,你这性子可得好好改一改了,既然人家已经主动给您赔礼道歉了那你也就别摆着谱了,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吧。”

    “说句难听的话,要不是这位端少宗主被我给拦下,可能今日你这千乘客栈就要易主了。”姬歌转头看向满脸鲜血的杨掌柜,语气漠然道。

    杨掌柜自然是听出了姬歌话里的意思,虽然他很想反驳但看了眼自己满身的创伤确实言之有理,只是杨掌柜却不喜欢姬歌这说话地态度,冷冷道:“那我还不得谢过这位公子?!”

    “还有端少宗主,你的道歉就算了,看着也不是真心实意的,留下医药费赶紧走吧,我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杨掌柜很想摆手轰他离开,只是刚刚一动手指便有一股钻心的刺骨疼痛袭来,所以他只能够作罢。

    “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姬歌听到杨掌柜的话后也不生气,只是转身回头对着墨渊打趣般地笑骂道。

    “公子你又何必出手救他,像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公子出手。”墨渊以心湖涟漪的练气士手段同姬歌说道。

    姬歌轻轻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回道:“没办法,谁让你家公子我心地好心肠软呢。”

    巫浅浅看着这不动声色的俩人,笃定他们肯定是在背着自己说悄悄话,于是有些生气地踹了姬歌的小腿一脚,小声嘀咕道:“王八蛋,现在说话还瞒着我了。”

    端庄直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枚元神通宝,双手递给杨掌柜,“这是端某给掌柜你的医药钱,事后如果还有余着的话那杨掌柜你便再买点补品吃,就当做是我这晚辈该做的了,若是还不够的话杨掌柜只要差人来龙泉气宗知会我一声,我会马上派人送钱来的。”

    杨掌柜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活计,会意的活计赶忙从端庄手中接过了那枚元神通宝,脸色红润双手颤动。

    “我的个娘嘞,这还是我第一次摸这种神仙钱。”双手接过元神通宝就宛若捧住了整个富贵人生的伙计身形颤颤巍巍地腹诽道。

    “既然已经赔礼道歉过了,那不知道我们二人能否离开了?”端庄看向姬歌,轻声询问道。

    “这就请二位自便了。”姬歌伸出一只手臂指向店门外,说道。

    “谢过两位。”端庄双手抱拳,说道。

    一旁的张显宗此时已经能够独自站稳身形,但他依旧是神色不善地看向姬歌与墨渊,眼神冰冷却不敢流露出丁点的杀意。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自己看来就是一句屁话,可那也得等自己能够走出这间客栈再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显宗此时也明白自己必须要低头,不然对方只怕是给自己的活命都懒得给。

    “如此一来我们便告辞了。”怕他们会在自己背后出手的端庄再次开口道。

    “不送。”姬歌拂袖一挥,都懒得给这个道貌岸然包藏祸心的他回礼。

    端庄欲要转身离开之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作揖行礼穆然开口问道:“还不知道阁下是从何处来,又打算去往何处?”

    姬歌闻言嗤笑一声,眉头一挑,说道:“怎么?这是打算探我的底了?”

    “没有没有。”端庄矢口否认道:“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公子有些面熟,像极了我之前的一位故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姬歌抱臂环胸,故意露出一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的模样,“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故人。”

    “那想来便是在下认错了人。”端庄笑呵呵地一笑,又拱了拱手,这才缓缓退出客栈去。

    “公子,这这么放他们二人离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墨渊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出声询问道。

    “不然还能怎样?难不成我还要请他俩吃饭不成?”姬歌白了墨渊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若是公子点头,墨渊可以让他们走不出录天城。”墨渊眯了眯双眼,轻声道。

    “千万别。”姬歌正色道:“墨渊哥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可是我看得出这俩人已经对公子你怀恨在心,特别是那个黑衣男子,眼神狠毒不得不防,而且事后肯定会再寻上门来。”墨渊开口提醒道。

    姬歌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

    ,“这些我自然都看在眼中,让他们尽管来便是。”

    “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他龙泉气宗能够压的城中各座江湖,各大门派抬不起头来的手段究竟如何。”

    知道身后有石前辈暗中跟随的墨渊闻言点点头,也就再没多话。

    “累了吧?”姬歌扭头看向一旁的巫浅浅,笑着问道。

    拎着一大堆东西走了一路的巫浅浅早就是手臂酸痛,但还是拗着性子不服软地摇摇头,直言道:“不累。”

    姬歌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同这个杨掌柜一样,只是你可比他要幸运的多了。”

    张掌柜的听闻姬歌的意有所指后本就惨白一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眉头紧皱,问道:“这位公子你又何必在仗着有恩于我便这般出言不逊,虽说刚才我承了你一份人情,但一码归一码,若是你再这般言语我就要将你扫地出门了。”

    素来性情温和的墨渊眉头一皱,这小老头怎么这般秉性?简直是让人心生厌恶。

    姬歌拉住义愤难平想要冲上前去的巫浅浅,笑着说道:“其实若江湖上多些像杨掌柜的这般直板人物也并非坏事,只是却不宜多。”

    姬歌将满脸怒气难消的巫浅浅拉到身后,直言不讳地说道:“若是旁人救了自己的性命难道不该对他说声谢谢?若是江湖上多的是杨掌柜你这样的人,那江湖就不叫做江湖了。”

    “难不成这些话江庭就没同你说过?”

    姬歌撂下的最后一句话使得重伤在身的杨掌柜神情一凛,眼前这个逼退了端庄的白衣青年竟然认识江庭。

    只是等到他回过神来时看到得是三道上楼而去的身影。

    “掌柜的。”客栈伙计搀扶着满脸满脸污血的杨掌柜,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板,我觉得你确实该同这位公子道句谢,怎么说人家也是救了你一命。”

    “这我还能不知道?!”身影瘦削身上总共也没有几两肉的杨掌柜瞪了自己伙计一眼,“可是你瞅瞅那小子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

    然后他又咬着牙说道:“还不赶紧扶我去药堂那边,难道你在这干站着等着给我收尸吗?!”

    ...

    “公子,我现在就回宗求救,让宗主带着诸位长老前来将这两名贼子拿下。”刚刚走出客栈店门的张显宗双眸之中闪过一道寒芒,恶狠狠地说道。

    “先离开这里。”端庄心有余悸地转头看了客栈内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等到两人彻底地离开这条千乘古街并且确认身后没人跟踪以后,一直悬在端庄心头的那千斤重石才落下地来。

    “公子。”张显宗的声音又高了一些。

    对于向来睚眦必报的他来说,今日之事他是绝对咽不下去的,若不是自身修为不比客栈内的那人,自己指定是要杀个回马枪的。

    可现在自己只能回宗门内搬救兵。

    “先等等。”端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湖上的波澜。

    “我们还不能够意气用事,无论如何这件事也要等到明日的比武招亲尘埃落定以后再说。”

    “可是公子...”张显宗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将龙门与钱塘收入囊中事关我龙泉气宗能否顺利入主录天城,关系到我龙泉气宗的千秋大业,我希望显宗你再忍耐两日。”

    “你先养好伤准备明日的比武招亲,接下来我会好好查一下那名白衣男子的身份,顺便将这消息亲自飞剑传信于我父亲,看看他究竟是来自哪家的过江龙。”

    “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比武招亲过后,不管他是来自应天城亦或者是奉天城,只要是来到了我龙泉气宗的地盘上,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端庄双拳紧攥,目光阴鸷面若霜雪恶狠狠地说道。

    客栈之中。

    墨渊选了一间客房后便进到房间休息去了,毕竟陪着巫浅浅这个丫头逛街也是一件相当累的体力活。

    隔壁客房中,巫浅浅与姬歌同坐在凳椅上大眼瞪小眼,相对两无言。

    “刚才在楼下为什么拦着我?”最终还是巫浅浅率先开口,双臂环胸气鼓鼓地问道。

    “就知道你会忍不住问。”姬歌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悠悠开口道:“说实话杨掌柜的不算什么坏人,顶多就是性子古板了一些,不懂得变通,所以平日里应该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也算是无意,我同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在者说了他同江庭是旧相识,我总不能刚进城就把他的朋友给揍了,你说是不是?”

    “你不好意思下手那就换我来。”巫浅浅举了举拳头故作凶相地说道。

    姬歌轻轻按下她的粉嫩拳头,笑着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够成天打打杀杀的,这样也不好。”

    “可若是我不出手那那些人欺负你怎么办?”巫浅浅黛眉微蹙,问道。

    “我可是姬歌哎,他们怎么能够伤的了我?”姬歌故作惊疑地反问道。

    “我是说要是...”

    “没有要是。”姬歌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答应过爷爷要照顾好你的,所以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巫浅浅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声音哽咽地说道:“姬歌,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想爷爷了。”

    “我也是。”姬歌用食指刮了刮巫浅浅的小琼鼻,粲然一笑,说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酒楼的观景人与茶楼的品茗人

    翌日清晨,录天城中的百姓可是起了个大早,毕竟今日是龙门江湖比武招亲轰动了全城的大日子,所以有人便早早来到龙门江湖周围的茶楼酒馆挑了个好位置等着看热闹。

    城中的世俗百姓自然不清楚龙门江湖的大小姐已经踏入了凝神境,当然他们这些没有接触过修行一事的平民百姓只当是这位裘璎珞在武道一途有了精进。

    毕竟在百姓眼中飞檐走壁一力达百斤已经是极致,就更不敢想象那些修行之人随手搬山卸岭焚山煮海缩地成寸的术法神通了。

    而且听说今日的比武招亲还是这位裘璎珞还要亲自上擂挑选新郎,这般举止即便是在民风素来豪爽的录天城也是不为多见。

    所以就使得更多没有见识过龙门江湖裘璎珞的百姓争相目睹一下这位女子武道宗师的惊艳绝伦的风采。

    清晨的霜雾刚刚有所消散,龙门江湖门前的那条长数十丈宽三丈的朝珉大街上便已经人山人海,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公子,看来这位裘小姐确实有值得让人称赞的地方。”

    在临近龙门江湖的一间酒楼之中,换上了一件黑色劲装的墨渊坐在一白衣俊秀青年的身侧,看着楼下街道上拥挤不堪的人群,感慨道。

    “所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才能抢到这么个好位置。”姬歌一手托腮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眼朦胧的某个小姑娘,“好像某些人还不知足,在路上埋怨我许久。”

    因为被早起的姬歌硬是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巫浅浅精致的下巴垫在桌案上,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道:“是你非要来的,我又不想看什么比武招亲。”

    “来看看热闹嘛。”姬歌抿了口茶水,看着自己挑选的这么个二楼靠窗的绝佳位置,神采飞扬地说道。

    “公子是想看看裘璎珞最后会嫁给何人。”墨渊目光落在街道旁那座偌大朱门上匾额上的四个烫金大篆,微微一笑。

    “亦或者是公子担心裘璎珞所嫁非良人最后会亲自打擂。”

    等到墨渊将这最后一句话给说出口后,正在喝茶的姬歌噗嗤一声吐了出来。

    姬歌干咳两声,拭去嘴角的茶水后说道:“墨渊,前一句我还是赞同的,可最后那句话若是你没有真凭实据我可会在石叔面前告你一句诽谤。”

    巫浅浅极为懂事地将桌案上的茶水擦拭干净,白了姬歌一眼,“若是有真凭实据的话那还叫做诽谤吗?”

    同姬歌相处久了也不像最初那般见到姬歌就尊称少主恭谨拘束了的墨渊听到巫浅浅的嘲讽后竟然极为赞同的点点头,“浅浅姑娘所言极是。”

    被这两人一言一语一唱一和说的哑口无言的姬歌无奈地一笑,索性再也不接话茬,目光重新落回窗外的朝珉大街上。

    昨日初入录天城之时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那几座江湖虽说也是能人辈出但像邱璎珞这般在这年纪就踏入凝神境的一人都没有,所以这江湖就不要想了。

    剩下的就只有那压在这片江湖上的三大门派了。

    昨日姬歌也从城中百姓口中听说过了这三大门派,分别为青霄,云霄,以及凌霄。

    有人就单单因为三派当中各自占据着一个霄字便揣测这三派可能是同根同源,或许是后世之人因为些纷争才使得一脉分三派。

    只是究竟是真是假,就无从考究,况且这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没有开口声明过此事。

    只是确实早些年间这三派素有不合,门下弟子多有争执生出了些许祸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次便是青霄门下众多弟子伏杀了云霄门内的已是凝神境的大弟子,相传云霄掌门有意将掌门位置传给这个素来看好的大弟子。

    若不是那个龙泉气宗在短短几年间强势崛起,以一股君临录天城的决然之势出现在这三大门派面前,恐怕青霄与云霄依旧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关系。

    云霄掌门也是识大局之人,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况且青霄掌门人为了缓解两派之间的矛盾已经将那参事的十几名弟子废去修为逐出了师门,而且还亲自上门负荆请罪,赔礼道歉。

    结果不出意料,那十几名青霄门内弟子在下山的途中皆被袭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管是在山上亦或者是在山下,都能够说得通。

    既然江湖之人没有资格又不想自取其辱参加这场比武招亲,那裘璎珞这朵花自然是要落在了三大门派中了。

    只是昨日姬歌在客栈中见到了端庄以后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在这种时候见到这位龙泉气宗的少宗主,姬歌可不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游山玩水旧地重游这么简单。

    城府心性皆是人上人的姬歌只是转念一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看来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姬歌晃动着杯盏中的浓茶,嗤笑道。

    端庄之所以在此时出现在城中,无非就是要参加龙门江湖举办的比武招亲,只是若这位曾经师从江庭的庄端现如今顶着龙泉气宗少宗主的头衔在众人面前现身怕是会被耻笑,所以最为可能得就是他身边那个黑衣裹身的青年出手。

    三大门派的嫡传弟子固

    然都是人中龙凤可也架不住天相境的张显宗出手。

    至于端庄在这其中更深一层的心思谋划其实姬歌只要按图索骥顺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够查得出来。

    只是他不想也不愿去深究下去,因为一个固然有龙泉气宗做靠山的端庄也不值得他这样劳心费神,有这时间还不如同身边的巫浅浅来一场挑牙料唇来的实在些。

    就是不知道这位少宗主选择何时出场了,不过没关系。

    姬歌看了眼身旁一脸风轻云淡的墨渊,是真的没关系。

    你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而且我只要一力降十会就可以了。

    就在姬歌的思绪之间,窗外朝珉长街上的人又多了些,简直就是到了摩肩擦踵没有了下脚的地步。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门开了”,于是近千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扇大门。

    果不其然,原本紧闭的朱红大门被人缓缓打开,有一身躯修长玉树临风的男子踱步走出。

    “裘某先在此谢过各位乡亲父老来给小女捧场。”龙门江湖当家人裘正天走出门后向大街上的众人拱手道谢说道。

    在龙门江湖临近正好与姬歌他们所在的那间酒楼隔街相望的一座茶楼中,在三楼位置坐着一桌看样子非富即贵的宾客。

    这张桌正是由钱塘江湖的当家人吕新燕组的局,邀请来的也无非是几个往日里与龙门江湖不合的江湖话事人。

    在听到窗外裘正天的开场言语后,座位上的吕新燕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地笑了笑。

    其余座位上的三人说实话家中底蕴比不上龙门江湖,只是因为乘上了钱塘江湖这艘大船才有底气与裘正天针锋相对,当然他吕新燕也乐见其成。

    “吕大当家的,你这次邀请我们来该不只是单纯的喝茶这么简单吧?”最先忍不住开口的是一位大腹便便满脸油腻的男子。

    此人姓白名西岭,是白鹭江湖的当家人,也是在座的几人中最为看裘正天不顺眼的人。

    “自然不是。”吕新燕微微一笑,道:“今日趁着裘正天的这场比武招亲,我请诸位来看场好戏。”

    “好戏?”另一精瘦如猴般地中年男子捋了捋嘴角的那撇八字胡,笑呵呵地说道:“吕家主可要想清楚了,这场比武招亲我们在座的几位心里可都跟明镜似的,无非是要在那三大门派中的嫡传弟子里挑选出一位来做他裘正天的乘龙快婿。”

    “如此一来他龙门江湖便与那正大光明的门派攀上关系,自此脱离江湖说是一步登天也不足为过吧。”

    “所以我想问吕当家的今日哪来的好戏可看?”尖腮雷公嘴的男子神色忧愁的反问道。

    他是钱通江湖的现任当家人,姓山单名一个邶字,行事素来狠辣,在城中有有“山鬼”的恶名。

    “各位尽管瞧好了便是,我吕某何时戏弄过诸位。”吕新燕端起杯盏学那文人骚客轻轻抿了口茶水,安然自得地说道。

    桌案上还有一名男子,身形虽然瘦削但因为身着一身劲装所以能够瞧得下衣襟下隆起的肌肉,他对于身旁三人的你言我语置若罔闻,只是神色平静地品尝着杯中一两一金的大红袍。

    “仇公子,这一品楼的茶可还合乎你的心意?”吕新燕当然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青年人。

    “回吕叔的话,还好。”名叫仇满江的青年人赶忙放下杯盏,点点头说道。

    仇家经营着的就是那地位仅次于龙门,钱塘两座江湖的春满江湖。

    城中百姓都知道仇家的老爷子算是老来得子,所以对仇满江喜欢的很。

    只是仇老爷子年老体衰,而且近日也一直卧病在床,所以这次对于吕新燕的邀约,仇老爷子便派了自己的儿子前来赴约。

    “我知道仇侄儿的心意,早就听说侄儿你心仪裘璎珞,只是你要知道我们几家与裘家积怨颇深,而且他裘正天素来便瞧不起你父亲,也从未正眼看过你,至于那裘璎珞也是心高气傲的很。”白西岭抬了抬手臂,笑眯眯地说道。

    “几家人的恩怨到头来就是可怜了咱们的侄子。”吕新燕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侄儿,做叔父的也不妨说一句,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再说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又何必独独对她裘璎珞念念不忘呢?赶明我给你介绍一门亲事,保准让侄儿你满意。”

    “那侄儿就先谢过吕叔父了。”仇满江拱手说道。

    “你看,侄儿这般说就同我见外了不是,侄儿你年少有为谁能够嫁给你是那姑娘的福分。”吕新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笑意由衷地称赞道。

    “只是接下了为了让在座的各位不必那么讶异,特别是不为了让仇侄儿翻脸,我要事先说清楚,今日我儿子会上擂与裘璎珞交手。”

    “什么?!”白西岭与山邶神情愕然近乎喊出声来。

    他们可都是知道吕新燕的儿子是个先天的痴儿,不说心智不全就连修行之路都没有踏足过,又怎么可能会上擂台呢?

    只是全然不知实情的仇满江一听吕新燕这般说,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怒意。

    “吕

    叔父是在戏耍侄儿?!”仇满江猛拍桌案,质问道。

    “侄儿先消消气,听我慢慢同你解释。”吕新燕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算了,吕家主还是省省气力吧,这件事就由我来解释好了。”

    就在吕新燕正准备开口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之时,在三楼的那楼梯口突兀间响起一道戏谑笑言。

    三楼上的那几人除去吕新燕剩下的三人皆是转身朝楼梯口那边望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处不知何时站着了两道身影。

    那两人一前一后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两位是?”山邶看了那两人许久后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吕新燕,狐疑问道。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在他们几人里话语权极重威望也甚高的吕新燕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神情恭敬地单膝跪倒在地。

    “还是我自己来说吧。”站在前边的那相貌堂堂的男子负手说道:“可能我说端庄这个名字诸位觉得陌生,可我若说庄端这个名字你们就耳熟多了。”

    听到那名自称是庄端的俊朗男子,白西岭神情一凛,何止是耳熟,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世人都只知道裘家有女破境入凝神,却不知还有珠玉在前有人三年连破三境,早早登楼入阁。

    此人就早些年拜入了龙门江湖江庭门下的庄端。

    只是此人平日里低调得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只不过最近却传出这位天之骄子暴毙身亡的消息,这让身为白鹭江湖当家人的白西岭还扼腕叹息了好一阵,说什么天妒英才。

    只是不知今日为何这个传言中应该暴毙身亡的青年为何突兀出现在了一品楼中,而且还使得吕新燕行这般大礼?

    可能是看出了白西岭的不解,端庄微微一笑,不厌其烦地开口解释道:“龙门江湖的那个庄端已经死了,现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龙泉气宗的少宗主端庄。”

    “怎么可能?”一脸奸佞之相的山邶闻言瞪大双眼,满脸的讶异。

    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龙泉气宗,敢在录天城内外带宗字的门派,除了龙泉气宗外还有别家吗?

    只是为何江庭的关门弟子为何成了龙泉气宗的少宗主?

    “既然吕大当家的今日请各位前来那想来便是信得过诸位,所以我也不妨告诉大家。”

    端庄微微一顿,又缓缓开口道:“我龙泉气宗想要染指龙门江湖,所以想请在座的各位给晚辈一个薄面。”

    虽说这般说,但话里话外却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反而满眼是睥睨轻蔑的神情。

    听闻端庄这句话的那依旧站着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自己身在的江湖只是录天城的最底层,其上还要稳压自己一头的三大门派,而使得三大门派都望而生畏的正是眼前这自称是端庄青年人身后的那座龙泉气宗。

    像这种平日里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现如今说好听是请自己给他这份薄面,那他们怎么有拒绝的道理?

    “扑通”一声一身肥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黄花大闺女的白西岭跪下神来,离他最近的仇满江只觉得整座楼层都是一震。

    “小人白鹭江湖的当家人白西岭愿意为少宗主鞍前马后,身先士卒。”白西岭将头埋得极低,嗓音激动地喊道。

    看到白西岭这般表现的端庄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这个死胖子还算是上道,不然这么三百多斤重的尸首还不知道要丢到哪里去。

    看到白西岭已经双膝跪下,唯恐落后的山邶也赶忙跪了下来,嗓音有些尖锐地说道:“小人山邶同样愿意为少宗主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所以到最后一品楼三楼当中的那几人,也就只剩下春满江湖的仇满江依旧站在那,身躯笔直宛若一长枪。

    “这位公子倒是面生的很。”端庄的目光审视了一圈众人后最终落在了仇满江身上,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吟吟地说道。

    担心仇满江年少气盛说错话的吕新燕抢先回道:“回少宗主的话,这是春满江湖仇老爷子的儿子,也是未来春满江湖的当家人。”

    说到这里,吕新燕不动声色地拽了拽仇满江的衣摆,示意他赶紧跪下。

    “罢了罢了,既然仇公子不想跪那便不用跪了,我与他也是同龄人,也是正值年少轻狂,若是换我向一同龄人磕头叩首我也做不到。”端庄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摆摆手示意无妨。

    “我想知道你要对龙门江湖做什么。”仇满江抿了抿嘴唇,虽然他清楚这句话一旦问出口可能会给自己甚至是年迈地父亲带来杀身之祸,可是他依旧还是问了出来。

    端庄闻言嘴角微微扬起,“我当然是想要将龙门江湖握在手中。”

    “怎么个握法?”仇满江不依不饶地问道。

    “很简单,娶了裘璎珞就行了。”

    “谁来。”

    “当然不会是你。”

    一时之间,一品楼三楼之中局势有些微妙,两人之间的对话变得剑拔弩张开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难道我不像纨绔子弟吗

    “哦?看来仇公子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了?。”端庄笑眯眯地看着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仇满江,意味深长地说道。

    “端公子误会了,我并不是单纯的针对少宗主你。”素来与仇家来往甚多,打小就知晓仇满江性情的吕新燕一听到他这话背后冷汗直流。

    这小子自小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仇老爷子看来这是好事,但在他这个叔父看来却是坏事。

    在龙蛇混杂的这座录天城,也亏得仇满江是生在仇家,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只怕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但饶是如此在这城中也有仇家万万不敢招惹的存在,若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不小心踢了上去,也不但会给仇家带来灭门之祸,更可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带着自己受到牵连。

    今日此刻,吕新燕一直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

    他本来想起身提醒仇满江的,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知道那座龙泉气宗的恐怖之处。

    只是等他稍有这个心思时就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杀意将自己的气机牢牢锁住。

    吕新燕猛然抬首,目光正好与端庄身后的那一身黑衣的张显宗对上。

    对方的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漠然,杀意凛然。

    吕新燕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此时稍有异动,这位年纪轻轻的天相境就会对自己出手。

    “吕大当家的先不要着急,还是听仇公子把话说完吧。”注意到吕新燕这边动静的端庄脸上的笑意更盛。

    那笑意到最后竟然成了冰冷满是寒气的杀意。

    听到端庄出声,不敢有丝毫违背之意的吕新燕又重新低下头去。

    “我只是觉得龙泉气宗的吃相着实难看了些。”

    不知道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仇满江凛然道。

    “哈哈哈哈哈哈。”端庄拍着手掌朗声肆意大笑道。

    仇满江见此目光微凛,开始有些琢磨不透眼前青年的心思了。

    听到仇满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开口便侮辱自己的宗门,站在端庄身后的张显宗一身如霜雪般冰冷的杀意自体内如江渎之水倾泻而出。

    刺骨的杀意转瞬间便笼罩住了这位刚出江湖踌躇满志欲要大展宏图的仇满江。

    在感受到那股近乎实质的阴冷杀意后,仇满江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就连他体内的运转开来的灵力都变得凝滞不前,宛若不再受他掌控了一般。

    仇满江捂住胸口,额头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大汗如珠滴落在楼板上。

    最终在几息过后,这位准备在自己父亲手上接过春满江湖打算一展宏图做那江湖共主的仇满江跪倒在地上,身形如虾米般弓着身子。

    看脸上的表情应该是痛苦至极,只是口中却没有喊出丁点声音。

    “吆,倒还是条汉子。”端庄缓缓走到仇满江身前,俯身前倾笑眯眯地说道。

    “少宗主,仇满江只是年少无知,您大人有大量还请饶过他这次吧。”吕新燕叩首道。

    只是一旁的山邶与白西岭为了避免引火烧身选择了缄默不语没有开口求情,反而在低下头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那吕新燕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蛮横不讲理了?”端庄双眼微眯冷声问道,就连那之前的称谓都变了。

    “小人不是那意思。”吕新燕近乎就要趴在地上了,惶恐不安地回道。

    端庄先是一脸正色,旋即嘴角又露出了一抹笑意。

    “吕大当家的不必这么紧张,实不相瞒,当年我还曾与那仇老爷子讨过一碗酒喝,所以即便是你不求情我看在那一碗酒的份上也不会对他怎样。”

    端庄挥了挥手,张显宗便将那弥漫在三楼上的阴冷杀意收敛了起来。

    “我之所以这般做,就是想让他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说到这他看了眼跪倒在地的山邶白西岭二人,轻蔑一笑。

    “还有也算是敲打提醒他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以后让他心里也好有个数。”

    看着神识逐渐恢复过来的仇满江,端庄神色平静地问道:“仇满江,这话我只问一遍,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再提起。”

    “你愿意跟随在我身边吗?”

    听到这句问话的包括吕新燕在内的三人皆是神色一惊。

    要知道即便是踩踏着这片江湖抬不起头来的三大门派在见到龙泉气宗后都是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语,而眼前这位俊朗的青年会是以后执掌那座宗门之人。

    若是能够跟随在他身边,那日后指定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到时候脱离出这座江湖飞上枝头变凤凰也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种泼天的富贵没想到会落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

    如此一来还真是印证了老一辈人口中的那句祸兮福所依啊。

    只是他能不能够抓在手里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仇满江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用脑袋强撑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等到终于能够运转体内的灵力且恢复了一丝气力后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在场各怀鬼胎的众人偷瞄了仇满江一眼,又纷

    纷低下头去。

    “恐怕是要让端公子失望了。”仇满江重重咳嗽了两声,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那就很无趣了呀。”端庄有些失望地感慨道。

    话音刚落,张显宗便已经一步踏了出去,一道天相境的灵压自他体内荡漾开来,转瞬间便在这三楼席卷蔓延开来。

    整座一品楼的地基都是相下塌沉了数尺。

    在朝珉长街另一旁的茶楼二楼中,眼观六路的墨渊在察觉到这番异象后神情一凛,出声提醒道:“公子。”

    “看到了。”姬歌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先是盎然的杀意,然后又是这铺天盖地的灵压,看来他端庄当真是把这录天城当做他的地盘了。”

    “墨渊你先行一步,你家公子我还要喝完这杯茶。”姬歌轻声说道。

    墨渊闻言轻嗯一声,点点头,身形在霎那间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杯升腾着袅袅雾气的杯盏。

    姬歌又抿了口清香扑鼻的茶水,看着还有些闷闷不乐一直闭口喝着茶的巫浅浅,说道:“多喝点,过会带你去吃好吃的时候你就吃不下了。”

    巫浅浅一听这话腾地一声就把手中的杯盏重重地置在了桌上,仰头道:“你休想,我才不喝了呢!”

    姬歌抿了抿嘴角强忍住笑意,看了眼设在龙门江湖门口偌大的擂台。

    在其上有一道熟悉的倩影正在与一青霄门派的嫡传弟子鏖战,时不时传来几声轻喝声引来围观百姓的阵阵鼓掌叫好声,只是胜负如何相信短时间内还不是定数。

    所以想来自己该是来得及看这最后的胜负手。

    “走吧。”姬歌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哦。”巫浅浅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将杯中的最后一点茶水喝干净,毕竟是花了银子的。

    只是若姬歌真带自己去吃好吃的,那自己也不怕多吃点,记得爷爷曾经同自己说过,浅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不怕的,所以巫浅浅才不怕吃不下呢。

    ...

    刚才面对着张显宗毫不遮掩的杀意只是聚魄境的仇满江都接不下来险些将小命给送葬,现如今直面这股天相境的威压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最先有所察觉的自然是同为天相境的吕新燕,只不过他虽然不惧张显宗,但却不敢出手阻拦。

    说到底还是忌惮其身后的龙泉气宗。

    半步天相的白西岭以及山邶两人在察觉到那股灵压后皆是神色一凛,脸上神情古怪。

    这不是又印证了那句福兮祸所伏?

    仇满江是他们四人当中最为难受的,不光是因为那道威压是特意针对自己而来,而且还有四人之中就属他是晚辈灵力境界微弱的缘故。

    在感受到那从四面八方裹挟的万钧之势席卷而至的灵压后,他脸色一变,体内稍微运转开来的灵力霎那间便凝滞,体内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继而身躯宛若背负着重岳般猛然向下轰砸而去,身躯匍匐在地压陷入地板半尺有余。

    仇满江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之感,紧接着一大口殷红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我可能没有告诉你,上次拒绝过我的人肉身灰飞烟灭至于魂魄则是被我用秘法拘来日夜饱受淬炼之苦,最后是落得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惨下场。”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道珍惜,所以你死怪不得我。”

    端庄走到仇满江的身前,居高临下看着脚下身躯不断痉挛抽搐的仇满江,讥笑说道。

    旋即他便轻轻抬起右脚,对准仇满江的头颅,准备重重踩下。

    端庄对于录天城中江湖之人的性命素来都是当做儿戏,命贱如蝼蚁,而现在跪在他面前的四个也只不过体型稍大些的蝼蚁罢了。

    就在张显宗看着自家公子裹挟着凌厉灵力的右脚准备踩踏下去之时,猛然家他心神一震,近乎宛若蛮兽趋避危难的本能般一边向前奔掠而去一边高声喊道:“公子小心!”

    天相境张显宗的出手速度固然是迅若雷霆,只是有人比他很快。

    已经有人如先行了酒楼中的姬歌一步般快了他张显宗一步,率先出手一缠绕着浓郁灵力的手掌轰拍在了事先毫无察觉的端庄背脊之上。

    尚未来得及落下脚去的端庄在结结实实硬挨了这么一掌后身形如离弦的箭矢般向前冲去。

    一路上装潢精致古朴典雅的三楼楼板不知道被他捈起多少。

    最后若不是尚有一丝神智的他以双手扣住身旁的一根承重木柱,只怕身形已经跌落出楼外去了。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道不轻不重的嘈杂声响自一品楼中传出,只是朝珉长街上的大部分人将注意力放在了擂台上,特别是那道清丽绝俗的身影上。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听到了杂乱声响,只是全然没有在意罢了。

    双手入木柱三分才稳下身形来的端庄还没来得及看清袭杀自己那人的面庞,便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因为那一掌,此时他体内灵力动荡不已,脸色惨白一片。

    “是你?”端庄强咽下涌上喉间的那股腥甜之感,神色诧异地说道。

    在他看来这是情理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事。

    这整座录天城敢在

    明面上伤自己的人不是没有,但伤了自己却站在那不肯走的却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自己也猜到了他与那人昨日出现在城中是奔着楼外的那场比武招亲来的,可是他没想到此人竟然会直接出现在自己背后。

    此时经历了刚才的那场变故,吕新燕他们三人已经站起了身来,只是他们三人当中也就只有灵力境界最高的吕新燕知晓了刚才在那刹那间发生了什么。

    “少宗主。”吕新燕身形一闪转瞬间便出现了端庄身前,并将其护在了身后。

    至于白西岭与山邶二人则是神色不善地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那名黑衣男子。

    即便是他们二人再无知,此时看到端庄惨白的脸色满嘴的鲜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是我。”一掌将端庄轰至重伤的墨渊点点头,道。

    “是他让你来的?”端庄双手松开木柱,木柱上只留下了他的十个手指指洞。

    “是。”墨渊言简意赅地说道。

    若不是为了等公子,他才懒得同劳什子的少宗主废话。

    “我以为你们不会出现在这。”端庄右手捂住胸口,左手被极有眼力劲的吕新燕给轻轻搀扶住,摇头说道。

    “你以为的你以为不是你以为。”

    “就为了他?”端庄右手指向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仇满江,凝声问道。

    墨渊被他问的有些不耐烦,缓缓闭阖上双眸,“不认识。”

    张显宗面若寒霜般注视着那道修长身影,此人辱自己在先,现如今又侮辱少主在后,不管他出身那座名门,今日都绝不能让他走出一品楼半步!

    一念至此,张显宗身上的杀意更浓了些。

    墨渊睁开双眸,本就深邃如黑渊般地眸底深处有道精芒一闪而过。

    “终于来了。”墨渊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说道。

    他是真担心公子被巫浅浅那丫头给拖走,虽然自己也不是解决不了眼前的这番局面,但没有公子的意思,他也拿捏不好分寸,该下多重的手,是废掉他们的灵力修为还是直接将他们斩杀了。

    “你在等谁?”距离墨渊最近一身肥膘大腹便便的白西岭厉声质问道。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龙泉气宗少宗主身边带着的是不是都是些滥竽充数的酒囊饭袋了,眼前的青年周身明明没有丁点的灵力波动,为何还拦他不住?

    “当然是在等我。”又是一道清冷的嗓音自楼梯口处响起。

    除了站在那岿然不动的墨渊以外,楼中所有人包括已是重伤的端庄在内都是齐齐看向楼梯口处。

    有两道一大一小两人站在那,自成一道风景。

    一袭白衣的姬歌丰神俊朗面冠如玉,手中纸扇轻摇,胜过人间书生无数。

    被他拉着素手巫浅浅粉妆玉琢桃腮杏脸打眼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怀中抱着的一大袋糕点,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是你?!”端庄在见到姬歌后忍不住向后倒退了脚步身躯抵在墙壁上,嗓音颤抖地问道。

    姬歌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才意识到自己上楼之前没有戴上面具,所以本来好好的一场戏就坏在自己手上了。

    姬歌耸耸肩,松开抓住巫浅浅的右手,说道:“没想到我又回来了吧。”

    此时墨渊身形一闪便从三楼的正中央站回到了姬歌身后。

    “上楼时刚在看到街上有卖糕点的,你也知道这丫头,所以便耽搁的些时辰。”姬歌指了指巫浅浅怀中的那个大袋子,解释道。

    墨渊无奈地摇摇头,轻嗯一声后便沉默不语。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端庄难以置信地吼道。

    在听闻自南雁兵镇中传出姬歌身死的消息后,意识到自己大道修行上的阴影终于消散,心湖也拨的云开见月明。

    也终于重新拾捡起收取龙门江湖这个念头后,为何他姬歌又活生生毫发未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最重要的是上次他还是孤身一人,可现如今跟随在他身边自愿为仆为奴的竟然还是一造化境的强者。

    姬歌听到端庄有些绝望的质问后,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听你这意思好像并不是很希望我活着一样?”

    端庄看到姬歌嘴角的笑意好像是回想起了那夜的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要开口却被白西岭给抢先开口道:“你就姬歌?”

    “若是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叫姬歌的那我想我就是了。”姬歌摩挲着下巴故作沉思道。

    白西岭看了眼缄口不语的端庄一眼,并不知晓那夜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姬歌的可怖战力只当做他是一普通凝神境的练气士的他清了清嗓子,颐指气使目中无人地说道:“我告诉你,现在同你讲话的乃是龙泉气宗的少宗主,虽然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但三人成虎,难免有些夸大其词,说到底你终究只是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

    “砰!”

    白西岭的话尚未说完众人便看到有道残影一手将他肥硕的脸颊覆住将其按倒在了地上并拖行出半丈之远。

    “难道我看着不像是个纨绔子弟吗?”一手覆住白西岭的脸颊一膝盖顶在了他的胸口处头生龙角的姬歌抬眸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冰冷但嘴角挑笑问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将军府臣歌前来送上贺礼

    “难道我看着不像是个纨绔子弟吗?”

    自姬歌的这句话问出口之后,整座三楼悄寂无声,甚至是银针落地声可闻。

    可能是姬歌的出手过于突然也可能是这句话带给众人的震撼太大,所以过了半晌以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姬歌你放肆,胆敢在这录天城内行凶伤我巫族之人!”山邶指着姬歌,勃然大怒道。

    他们这几座江湖本就同气连枝,而且自己向来与白西岭走的极为近私交甚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现在他姬歌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白西岭,就是当着龙泉气宗少宗主的面给了自己一巴掌,而且看白西岭一动不动肥胖臃肿的身躯,扇在自己脸上的这一巴掌还是极重的。

    只是在山邶的意料之外,作为地头蛇的端庄却并没有出声说一句话。

    姬歌缓缓松开覆在白西岭脸上的那只手,并极为嫌弃地在后者的那身绸缎面料的衣袍上蹭了蹭,继而才缓缓站起身来。

    “在奉天应天两座重城我向来如此放肆,如今在这录天城本公子也不想收敛这嚣张气焰。”

    姬歌将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的一脚踩踏在已然昏厥过去的白西岭胸口上,目光落在最先开口的山邶身上,负手而立霸道睥睨说道。

    这蕴含着千斤之势的一脚直接是踩得白西岭臃肿的身躯一震,大口大口的鲜血从白西岭的嘴中吐出。

    看到姬歌如此目中无人,山邶神色冰冷,体内半步天相境的灵力如条条毒蛇般游荡而出,“嘶嘶”吐出蛇信将姬歌的气机牢牢锁定。

    今日他就要让姬歌在录天城彻底的死透。

    那座南雁兵镇留不下的人他录天城来留,他统帅千万甲卒的大将军不敢杀的人他山邶来杀。

    其实他山邶做这一切,也无非就是想在端庄身前,在龙泉气宗面前夺一条青云大道罢了。

    姬歌察觉到山邶的举动后,斜眼看向他,后者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就连体内的的气血都凝滞了几分。

    山邶身躯一颤,因为他看到一双泛着金黄之色不似人眸的瞳孔尽是漠然地看着自己。

    山邶感觉自己宛若被一尊历经了光阴长河的洗礼自远古脚踏诸天万界而来的洪荒古兽给盯上了一般,忍不住向后退却了两步。

    “张显宗,既然你家主子都没有发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守候在巫浅浅身旁的墨渊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然你就得劳烦你家主子抬着你走出一品楼了。”

    “你在威胁我?”一身天相境磅礴浓郁蓄势待发的张显宗冷声问道。

    “不然你觉得的呢?”墨渊猛然转过身去,一股造化境的威压自体内如澎湃海浪般奔涌而出,席卷笼罩向张显宗。

    公子自有公子的霸道之处,可是他墨渊又何尝是寻常众人了?

    只不过有姬歌珠玉在前他墨渊是甘心做公子的陪衬罢了。

    身为青荫福地第一代弟子的领军人物,本就是比肩各大豪族圣子圣女般的妖孽存在。

    千乘客栈中只对他张显宗出了一拳那是他墨渊的傲骨使然,不然只是区区天相境的他怎么能够活着走出客栈,就更别提后者生出的报复之心了。

    听到这句反问的张显宗双眸微眯,再三权衡之后聚于袖袍之中右手掌心中的灵力漩涡才缓缓消散。

    张显宗选择了隐忍下来,现在自己对上造化境的他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反而会拖累了公子,等到龙泉气宗来人以后,他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渊当然不清楚张显宗心中的盘算,也不清楚龙泉气宗还会有人来,只是他却看穿了张显宗的心思,不过他并不在意。

    看着忍不住向后退却战意消沉的山邶,又看了眼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的白西岭,一直护在端庄身前的吕新燕终于是选择了出手。

    “山邶兄弟,我来助你。”吕新燕向前迈出一步,一手搭在面露惧色的山邶肩头,一手凝聚出灵力匹练,高声喊道。

    半步天相与一天相同仅是凝神境灵力修为的练气士对峙,若是外人看来那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局了。

    “墨渊哥,他们二打一太不要脸了,姬歌他肯定要吃亏,你快去帮忙啊!”在场的外人自然就是巫浅浅了。

    被巫浅浅拽着衣带的墨渊闻言微微一笑,对这个一直关心着自家少主性命安危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丫头愈发喜欢。

    墨渊笑容和煦嗓音温醇地蹲下身来,全然不在乎一旁依旧在虎视眈眈的张显宗,同巫浅浅说道:“浅浅姑娘,请相信公子。”

    巫浅浅听后怔怔出神,只是最后还是选择听墨渊这个面容清秀貌似书生的话。

    “以二敌一这就是你们录天城江湖的规矩?”

    姬歌嘴唇微动,但声音却如洪钟大吕般响彻开来,九霄震动,云海翻腾。

    这道声响不但在楼中几人的心湖上激荡起滔天巨浪,而且一品楼之外朝珉长街上的众人也是听的真切。

    “怎么回事?!”拥挤不堪的人群之中哗然一片,皆是不清楚发生了何事,那道震得耳膜生疼的声响又是从何处而来,又是何人所喊。

    这道声响彻底地打断了擂台上的鏖战,在那声响过后裘璎珞与青霄门派的那名叫岳云冲的嫡传弟子在轰然对了一掌后身形各自向后退去。

    身着红色劲

    装英姿飒爽的裘璎珞调整体内奔腾不息的灵力,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府邸旁边的那座一品楼。

    擂台下的百姓听不出这道声响来源,可凝神境的她没理由听不出。

    打断了自己比武招亲的那道震天巨响就是自一品楼三层中传荡出来的。

    而且那道声音于自己而言还是极为熟悉。

    只是这怎么可能,父亲不是说他已经身死在雁难谷中了吗。

    站在远处的岳云冲看向裘璎珞的双眼熠熠生辉,在看到裘璎珞的第一眼后他就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她。

    只是在刚才的比试当中她的眼中从未有过自己。

    可现在让他狐疑的是裘璎珞看向一品楼的眼中先是有讶异,然后秋水长眸中便满是风花雪月,山川湖海。

    最后才是让这位青霄门派的嫡传弟子看到都心疼的失落。

    “老爷,是有人来上门寻衅?”站在擂台前一直在人群中探询那道身影的江庭在听闻此声后小声地问道。

    在一旁负手而立的龙门江湖当家人裘正天沉吟片刻后摇摇头,脸上神色古怪,也是不敢确定地说道:“看样子不像,今日三大门派前来皆是由门内长老带队,有谁敢在今日上门来寻衅滋事?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江庭一直觉得姬歌在听闻了小姐要比武招亲的消息后会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趁机上擂,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姬歌会惹出这般动静。

    “那会是谁?”江庭眉头一皱,问道。

    “不知道。”裘正天倒是看的很开,“若是他想现身届时自然会现身,我们不用多管。”

    随后他话锋一转,指着擂台上身躯修长面冠如玉的岳云冲,笑吟吟地说道:“我看这后生就不错。”

    江庭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可惜就是小姐不喜欢。”

    一品楼中。

    不知道自己已经闹出大动静来的姬歌眼神冰冷地看向山邶吕新燕二人,低垂在身侧的双手上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的寒芒闪烁的鳞甲。

    看到这副姿态的姬歌,端庄紧靠着墙壁神色慌张地向一旁挪动着脚步。

    不是他谨小慎微,实在是那夜这副姿态模样下的姬歌给自己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大到即便是当初听闻姬歌身死的消息后还质疑了许久这般模样下的姬歌怎么可能就被凡人给杀死呢。

    “山邶兄,我们一齐出手,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哪怕他是姬歌也接不下我们二人的攻伐之势。”吕新燕一脸正色眉头紧皱,说道。

    他没有注意到已经悄然退出战局去的端庄,不然以他的心思城府怎么可能会选择贸然出手。

    周身灵力吞吐不定身躯微弓的山邶重重地点点头,他实在想不透为何一个看似尚未弱冠之年的少年其身上的杀伐之气竟然压过了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自己。

    已经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的姬歌并没有急于对他们二人出手,反而是闲庭信步地走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仇满江身前。

    “一座江湖竟然被打压成这副模样,说不定事后还会被人斩草除根祸至满门,说起来当真有些凄凉。”

    “好机会。”看到仇满江身前毫无防备竟然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自己眼中的山邶低喝一声,暴然出手。

    吕新燕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灵力匹练轰杀而出,身形却落后于山邶一分。

    “姬歌小心!”巫浅浅看到这一幕大声提醒道。

    “放心,没事的。”墨渊淡淡笑道。

    就在山邶将裹挟着磅礴灵力的右拳轰向姬歌毫无防备的脊背大龙之时,姬歌冷哼一声,右脚一踏地面,一股巧劲将地面上的仇满江给轻轻推了开来。

    与姬歌心有灵犀的墨渊见此身形一掠,双手接住深受重创的仇满江,将他带离开了战局。

    然后就在山邶的一拳奔雷而至时,姬歌猛然转身,面无表情且毫不犹豫地递出一拳。

    两拳相抵,又有一道身影裹挟着风雷之势而来。

    姬歌依旧是一副不悲不喜不惊不疑的模样,像是料到了会有现在的境地一般,从容不迫地向前递出左拳。

    吕新燕毕竟是实打实的天相境强者,比起半步天相境的山邶不止强出一星半点,所以姬歌在又接了吕新燕的那道灵力匹练以后闷哼一声,右脚向后撤了半步。

    “山邶兄,再助我一臂之力。”吕新燕看到两人联手虽然迫使对方后撤了半步,但攻伐威势却被对方尽数接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在录天城,还没有哪个人能够说出轻易接下两位江湖门主的攻伐手段,即便是那三大门派的掌门也不敢在他们二人面前托大!

    山邶点点头,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磅礴喷涌而出,灵力如同滚滚江水般倾泻而出,不断拍打着周身虚空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感受到身前虚空的震动,姬歌低喝一声,喉间发出一声似龙似凰的鸣啸,激荡起虚空的层层涟漪。

    姬歌体内气血奔腾,一条化作火龙的气血之力如同代天巡狩般咆哮游荡在姬歌体内的各大结窍,灵脉上。

    气血火龙所经之处皆是通红一片,灵力沸腾,如同置身在炉鼎内那般火热。

    几息过后,姬歌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虬龙般乍起,一道道莫名的威压宛若湖面涟漪般自姬歌体内向四周荡漾开来。

    在场的众人除了巫浅浅一人外,包括墨渊在内心神皆是一紧,在心湖上都出现了一道接天连地的黑色巨大身影。

    那道巨大黑影身上传递给他们的是一种毁灭百族脚踏诸天的恐怖气息。

    饶是众人当中心性最为坚定境界修为最高的墨渊此时都神情呆滞,双眼空洞。

    但在他们的心湖湖面上倒映出来的却是一片金黄之色。

    巫浅浅轻轻拉了拉墨渊的衣袖,一股淡白之色的玄气如拂面的清风般在墨渊的心湖湖面上吹拂而过,替他抹去了心湖间的那尊巨大黑影。

    刹那间清醒过来眼眸中再度恢复清明的墨渊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凝重。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巫浅浅如桃花般的眼眸中泛起的淡淡金色。

    十数息过后,那抹淡淡金色才缓缓消散不见,恢复如常。

    姬歌的双手已经化作可摧金裂石的龙爪,体内气血翻涌,口中有淡红色的龙息吞吐不定。

    在其身后更是生出一对燃烧着红莲模样凰火的凰羽,可燃诸天万物的凰火直接烧灼得身后的那片虚空模糊不清。

    姬歌神情一凛,化拳为掌一爪握住山邶的手腕。

    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宛若铁钳般的千钧力道后,山邶神色大变暗道一声糟糕。

    现在的已然知道了眼前这个名叫姬歌的少年肯定是修习了一种极为霸道的炼体神通,不然绝不可能以凝神境的修为硬撼半步天相境的自己。

    后知后觉的自己现如今与姬歌贴身搏杀极为不智,本来想着与他拉开距离慢慢消磨他的气血之力的,可现如今反倒是被他给抢了先手。

    不等山邶有所反应,姬歌低喝一声,背后的那对凰羽猛然展翅一震,右手手臂上蕴含着浓郁气血的肌肉乍起,继而狠狠一抡,直接是将这位半步天相境的江湖门主给抡飞了出去。

    山邶的瘦削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撞破了一品楼的墙壁后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裹挟着奔雷之势直直向外飞掠而去。

    一手暂时解决了山邶,姬歌左爪直接将手中的灵力匹练捏碎开来,而后低吼一声身躯微侧一道凌厉霸道雷霆万钧的腿鞭狠狠地甩向身前的吕新燕。

    吕新燕冷哼一声,双手在电光火石之间捏指掐诀,想要以自己天相境独有的法天相地强接下姬歌的这一腿鞭。

    看到这一幕的端庄咳出一口鲜血,低骂一声,“蠢货。”

    也只有亲身同这副模样的姬歌交过手后才能体会到这一炼体神通的恐怖之处。

    只是尚未等到吕新燕将法天相地完全施展出来,那条腿鞭以摧枯拉朽之势裹挟着滚滚风雷声袭杀而来。

    先是将已经凝聚出雏形来的法相给一腿摧碎,而后那腿鞭又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吕新燕的身躯之上。

    “砰!”

    被一股大势直接撞击得神海翻腾神智恍惚的吕新燕就这样步了山邶的后尘。

    身躯如同一根离弓的箭矢般激射出一品楼,在做虚空当中翻滚了数圈以后这才稳住了身形。

    只是神海当中波涛汹涌澎湃,当下他的神智还有些恍惚。

    而且在硬挨了姬歌气力十足的一腿鞭后吕新燕体内气血逆流灵力紊乱,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站在府门前的裘正天抬头看着这先后从一品楼飞出的两人,神色有些不善。

    他对这两人可不算陌生,一个是自己裘家的宿敌一个是经常给自家江湖使绊子助纣为虐的狡诈山鬼。

    此时他们选择在自己女儿比武招亲之时出现,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只是为何看他们二人略显凄惨的模样,好像是被人从楼中打出来的。

    “老爷,要不要我去看看?”江庭凑到裘正天的身边,神色戒备地问道。

    “不用,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素来遇事稳重的裘正天不急不忙地说道。

    现在裘正天已经从他们二人周身缠绕着的紊乱灵力中看出吕新燕与山邶刚才必定是与人激战过一场,而且看模样还是没得到什么便宜。

    他很好奇在这座录天城中还有谁能够在他们两人联手之下不但立于不败之地而且还能够占得上风。

    难不成是三派其中的掌门人亲自出手?

    只是很快裘正天就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三大门派的掌门人虽说可能有这般实力,但绝对不会拉下面子同他们二人交手。

    “快看,一品楼着火了。”

    就在裘正天的疑惑之间,本就拥挤不堪的人群之中又生出一场哗然。

    “咻。”

    裘正天朝转瞬间已经被熊熊烈火给笼罩开来的一品楼望去,看到在那三楼火海之中有一道身躯修长背后生双翼的人影脚踏虚空一步步缓缓走出。

    那人手里拎着一身形臃肿不堪的男子。

    继而那人随手一丢就将那三百多斤重的男子给丢到了擂台之上。

    “砰!”

    偌大的擂台瞬间便被砸塌了下去,激荡起漫天的烟尘。

    也是在这烟尘当中,瞧不清面容且背生凰翼的男子清冷的嗓音在这座擂台之上,在这座偌大的龙门江湖府邸上空响彻开来,众人皆闻。

    “瓦岗兵镇将军府臣歌按景公子吩咐特意给裘大当家送上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第三百章 君临江湖前 声震朝珉街

    因为姬歌之前便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再加上这句话他特意用灵力所包裹有意为之,所以刹那间这句话便在擂台上空响彻开来,近乎半座城池的人都有耳闻。

    “什么?瓦岗兵镇竟然来人了?”朝珉长街上的人群中议论纷纷。

    “吵吵什么,我他娘的耳朵又不聋都听到了。”有人被旁边人的一惊一乍给震得耳朵嗡嗡的,捂住耳朵不甘示弱地回道。

    “这他娘的一个龙门江湖的比武招亲竟然惊动了瓦岗兵镇的将军府,还是那位景少将军派人前来送礼,龙门江湖这次的面子可是够大了。”

    “有了这一插曲,如此一来世人便知晓龙门江湖背后站着的就是将军府了。这样恐怕就连那三大门派以后在龙门江湖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做事都要掂量着来了。”

    “谁说不是呢,三大门派固然底蕴深厚,可这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呢,若是招惹到了将军府,那位少将军率领着万骑自瓦岗兵镇千里奔袭而来,只怕还没有混上一个宗字的三大门派就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擂台之下人群当中自然也有三大门派的弟子,听到这些议论喧哗声后皆是勃然大怒只是却敢怒不敢言,毕竟人家说得都是实话。

    自家门派固然底蕴深厚足以压的城中江湖抬不起头来,可是在瓦岗兵镇将军府这座庞然大物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只怕在对方眼中自己引以为豪的门派只是如蝼蚁般的存在。

    因为这些年也不乏有门派招惹到那五大兵镇的实权领兵人物,后果都只有一个,被那些个将军率领着千军铁骑来了个马踏江湖强压山上人。

    坐在擂台前的三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来自三大门派的带队长老闻言相视苦笑一声。

    裘正天听闻天幕之下那名男子的话后双眼微眯,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攥成拳。

    现在这种事才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龙门江湖并没有同瓦岗兵镇的那座将军府搭上桥牵上线,既然如此又何来的送礼一说?

    莫不是那位将军府的景小将军心仪自家的女儿?

    确实前段时间璎珞曾经到过瓦岗兵镇,但按江庭同自己说的这俩人并没有见过面。

    一想到这里裘正天面带狐疑的地看向身旁的江庭。

    江庭察觉到老爷的探询目光后,摇摇头缄默不语。

    他看向头顶虚空上的那道浴火的身影,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此时裘正天却把目光放在了已经坍塌毁坏的擂台上。

    在那废墟当中,有一道体若肥猪的身影,像这种身形在整座录天城中除了白鹭江湖的白西岭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此时的这位白鹭江湖的话事人倒在一堆断壁残垣当中,身上满是碎石木屑,脸上也是血污一片,若不是看那体型还真瞧不出这是之前高高在上仗势欺人的白西岭。

    虽然是满身的狼狈凄惨模样,但察其呼吸也只是昏厥了过去。

    “好家伙。”裘正天再次抬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道背生双翼的男子,讶异感慨道。

    先是将吕新燕与山邶逼迫的狼狈不堪,然后又随手丢下一个昏厥不醒的白西岭,平日里自己的三个死对头现如今都到齐了。

    难道这就是刚才他口中所说的那份贺礼?可是以钱塘,白鹭,钱通三座江湖来做贺礼这礼是不是太重了些?

    “老爷。我想我知道他究竟是谁了。”江庭双手拢袖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裘正天说道。

    “谁?!”裘正天看了他一眼,问道。

    “先前我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还有些不确定,但仔细瞧了下那副模样的他以后就明白了过来。”

    “其实老爷不用问我的。”江庭为了避免隔墙有耳这话落在别有用心人的耳中,依旧是用心湖涟漪的手段说道:“只要老爷一看小姐就明白过来了。”

    心湖上的涟漪慢慢消散,江庭伸出手指悄悄指了指已经退站在擂台下的裘璎珞,嘴角微微上扬。

    在那里,有一袭红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女子臻首轻抬,秋水美眸中流光溢彩,顾盼生辉,笑靥如花。

    此刻万籁俱寂静水流深和光同尘,裘璎珞的眼中就只有那道身形。

    那个让她心生欢喜甘愿策马折身表露心迹的男子。

    纵然他不喜欢自己,那也无妨。

    就是这样的裘璎珞,让站在不远处的同样退下擂台来的岳云冲看痴了。

    这位不久便从师父手中接过了青霄掌门法印并在多年后凭借着一己之力联并了云霄凌霄两大门派的岳云冲终生没有再结任何一道侣。

    等到百年之后他独自一人盘坐在蒲团上时,等到他的徒子徒孙聚在他跟前问他为何选择孤独终老时。

    那时已经满头华发行将朽木的岳云冲微微摇头,没有说出半字。

    就其实他心里清楚,只因为年少之时多看了一位姑娘一眼,爱而不得后自此百年心中无人。

    龙门江湖初相遇,一见璎珞误终生。

    当然他大概也清楚,当年误了他百年的那名女子也被一翩翩卓绝的男子所误了终生。

    “姬歌你大胆,竟然胆敢妄称是瓦岗兵镇将军府的人,还打着那位少将军的名头来给他龙门江湖耀威,难不成你当真不

    知道死字怎么写不成?!”

    神智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的吕新燕凌空而立,将涌上喉间的那口鲜血又咽了下去,声音如滚滚天雷般怒声呵斥道。

    “什么,这人就是姬歌?”

    “早就听说了姬歌的诸多事迹,可就是不曾见过他,瞧现在这架势也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模样啊。”

    吕新燕的这番话一说出口,便注定是在人群里引起轩然大波。

    “原来他并非是将军府来人,我就说将军府怎么可能会派人来同他龙门江湖示好,看来是有人在这扯虎皮拉大旗了。”

    “就是就是,龙门江湖何德何能能够得到那位少将军的青睐。”

    一时之间本来人人都心存敬畏的龙门江湖变成了众矢之的。

    人群中的纷纷议论声被吕新燕听在耳中后,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既然他姬歌胆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撒下这弥天大谎,那自己就不介意将其戳破。

    看到龙门江湖因为吕新燕的几句话便陷入到了两难之境,脚踏虚空的姬歌微微一笑。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就面红耳赤,反而神色平静地说道:“听闻姬歌在雁难谷时就已经死在了孙乞儿的手中,而且这消息还是从南雁兵镇的将军府中传出来的。”

    “现在你口口声声说我就是那姬歌,那我我想问,你这是在质疑奉天城孙家私通异族手下留情还是在怀疑南雁兵镇的将军府散布虚假消息蛊惑人心?”

    说到这里,自称为臣歌的姬歌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阴沉,凌若霜雪眉眼带怒。

    这番话自然而然的也被姬歌以灵力包裹散入街上人山人海之中。

    “对啊。南雁兵镇早就传来消息说是姬歌已经死在孙家那位长子手中,而且孙家同样是放出话来,可现如今这个吕新燕却说姬歌没死,而且就站在我们眼前,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奉天城的名门孙家与南雁兵镇将军府的话语权还没有他一座钱塘江湖大吗?再者说了他吕新燕也没见过姬歌凭什么就信誓旦旦地确定那人就是姬歌?”

    “谁知道呢,钱塘江湖声名在外,不都大多是人心叵测嘛。”

    听到街上议论风浪有所转变的吕新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姬歌的三言两语就将自己造就好的大势给瓦解了开来,而且隐隐约约还有席卷向自己而来的势头。

    素来心思城府颇深的吕新燕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觉得事情这般棘手。

    “既然如此,那你又怎么证明你确实是将军府来人?”

    吕新燕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姬歌,厉声质问道。

    似乎早就想到吕新燕会有这般质问的姬歌嗤笑一声,手掌一翻转瞬间手中便多出了一柄长剑。

    “这是景公子的贴身佩剑,此物便足够能证明我身份了。”

    像景心事赠剑这件事虽然远在奉天城的孙乞儿知道,但在一齐同行的路上自己问过他,这件事是否已经是巫域皆知。

    当时听到姬歌如此一问的孙乞儿甩给姬歌一个宛若白痴的眼神,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以为整座巫域有几个孙家,谁会有那么多的精力财力而且还劳心费神地特意去打探你的消息?”

    “可不就是你们这些名门世家嘛。”嘴里衔着一根野草的姬歌自然而然地说道。

    再然后孙乞儿便不说话了,索性连马车都懒得赶,闭目养神了起来。

    所以姬歌现在才这般笃定这片江湖中并没有丁点关于景心事城门赠剑的风声。

    吕新燕眼神阴翳地盯着姬歌手中多出来的那柄名剑。

    他虽然不认识永遇乐,但也能瞧得出来姬歌手中的并非俗物,而且可能真是景心事之物。

    只是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就有待考究了,总不能是那个景心事赠送给他的!

    没想到自己下出来的大龙这一步竟然就这般被姬歌手中的长剑给屠了。

    穆然间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人人乐意口诛笔伐,朝自己吐口口水若是可以再踩上几脚。

    “看这样子你是没了主意?”姬歌冷声问道。

    被姬歌猜中了心思的吕新燕眯缝着双眼,有意无意地向长街上人群中望去。

    如今自己陷入这般骑虎难下的境地,还不是因为那个端庄,若不是他鼓动自己对龙门江湖出手,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天地。

    现在一品楼火光冲天,自己也进退不得,却瞧不见他的身影了。

    “墨渊哥,姬歌他怎么自称是臣歌啊?还说自己来自什么将军府,把这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一处距离龙门江湖不远的小楼楼顶上,被墨渊安全带到此处的巫浅浅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地说道。

    “可能是公子的一计,毕竟外界已经传开了公子死在孙乞儿手上,况且孙家也证实了这件事,所以若公子再以姬歌的身份高调行事肯定会引来诸多的目光,搞不好还会连累到孙乞儿,按照公子的心思性情肯定想到了这点而且指定不会这般做。”

    “所以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或许直至离开巫域之前公子都会以臣歌这个名字行事。”墨渊目光灼灼地望向天幕下的那道宛若谪仙般的身影,眸中满是崇敬。

    这就是自家的少主

    ,也是未来青荫福地的主人。

    更是以后名声会响彻整座洪荒古陆名垂千史的风流人物啊。

    自己能够跟随在其身边,何其有幸!

    “所以还请浅浅姑娘守口如瓶,千万不要说漏了嘴。”一念至此,墨渊转过头来,嘴角带笑说道。

    “不然不止是公子,就连现在远在天边的孙公子也会身受牵连,会被扣上一顶私通异族的叛族罪名。”

    最后墨渊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细细地同巫浅浅讲明道。

    “嗯。”巫浅浅臻首轻点,“墨渊哥你放心好了,浅浅知道轻重,即便是不顾及他姬歌的死活我还在乎孙乞儿那家伙的生死安危呢。”

    墨渊闻言讪讪一笑,不知道接下来该接什么话好,索性便缄默不语。

    “原来他就是姬歌啊。”相貌称得上是玉树临风的裘正天双手负后道。

    “没跑了,他就是那个让小姐日思夜想的姬歌了。”江庭抿了抿嘴角,但依旧是难掩脸上的笑意。

    “你还笑,自己的徒弟被欺负了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裘正天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问道。

    “老爷,这天底下最难解的就是情之一字,再说这强扭的瓜不甜,我总不能强求着他喜欢上小姐不是。”

    江庭依旧是那副双手拢袖老神在在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笑意再也不加遮掩,毕竟故友重逢不论怎样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不喜欢?”一说到这裘正天就一肚子的气,就是因为这姬歌自己可好久没看到自家闺女的笑脸了。

    “这天底下见到我闺女还有不心生爱慕的男子?”裘正天嗤之以鼻地问道。

    “还真有。”江庭指了指天上,“就他。”

    “那是他姬歌瞎了眼,就是可怜了我那宝贝女儿。”裘正天瞅了眼正笑靥如花看向姬歌的裘璎珞,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自己那个可怜的傻女儿啊,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去吃了那相思的苦。

    虽说江庭口中的姬歌固然极为优秀,远超那些名门世家子弟,但应该也没有优秀到让自己的女儿朝思暮想日渐消瘦的地步吧。

    “是在找端庄?”姬歌向前一步迈出,脚下虚空被震荡起圈圈涟漪。

    看到一身凛然战意直接将不远处的云海席卷吹散开来的姬歌,吕新燕心有怯意地向后退了半天。

    现在他才对于当初在一品楼三楼中单独对上姬歌的山邶感同身受。

    在没有只身面对头生龙角背生凰翼的姬歌之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等到真正遇上了他,你便毫无战意可言,兵败如山倒,惶恐之情一泻千里。

    “真是两个蠢货。”姬歌呵呵一笑,“难道端庄他就没有告诉你第一次遇上我的事?”

    “你之前与端庄相识?”事到如今吕新燕也不再对那个临阵脱逃的端庄心怀敬畏,直接称呼其名反问道。

    “不仅相识,还交过手。不然你以为一品楼中他为何不敢让那张显宗出手?”

    “若是联合天相境的张显宗你们四人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够挣得一线生机,可现在看来你们俩就成了他的弃子。”

    “不过也无妨。”姬歌双臂微垂,一双金色龙瞳轻抬,“他端庄既然有胆子敢毁去当日约定,那就不要怪我赶尽杀绝了。”

    最后一字刚刚被一股呼啸而过的朔风吹散,姬歌右脚猛踏虚空,身形如弓向不远处的吕新燕与山邶激射袭杀而去。

    当日他都敢以凝神境对孙乞儿的造化境,现如今对上天相境与半步天相境的他们二人,又有何惧?!

    “墨轩哥哥,好像看不到之前楼中另外的那两人了。”巫浅浅怀里抱着纸袋,居高临下俯视着近半的朝珉长街,黛眉微皱轻声说道。

    “放心,跑不了的。”当时在楼中一心护着身旁巫浅浅的墨渊并没有注意到张显宗与端庄他们二人的去向,只不过多半该是借着火海逃遁去了。

    至于会不会请来援兵杀自己同公子一个回马枪,这就不是他墨渊该担心的事了。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也不能够只让自己尽心尽力,偶尔还是要让不知隐匿在何处的石前辈费费心思的。

    朝珉长街的尽头。

    因为今日龙门江湖的比武招亲所以这条长街上此时近乎是十室九空,至于这街尾更是冷清,大白天的都瞧不见一人。

    “该死,姬歌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一条隐匿的小巷中,有一声低沉的怒喝声传了出来。

    “昨日我就该想到的。”一拳捶在墙壁上使得整座墙壁瞬间龟裂开来的端庄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不是早就应该死在雁难谷了,怎么就出现在录天城了?!为什么他偏偏出现在录天城啊!”

    端庄又一拳轰在那座墙壁上,整座用砖石堆垒起来的石墙转瞬间倒塌崩碎。

    站在不远处的张显宗双臂环胸倚靠在墙上,沉默不语。

    他在等公子息怒,也是在等龙泉气宗的援兵。

    可这俩人都不知道,就在距离这条小巷不远处的一间没有人的酒铺里,有一身姿挺拔皮肤黝黑宛若一尊黑塔般的男子在独自大口灌酒,看脸上的神情好似是生着一肚子的闷气。

第三百零一章 拳头就该是这般递的

    录天城。

    朝珉长街,天幕之下。

    吕新燕看到裹挟着一身浓郁至极的肃杀之意以奔雷之势朝自己袭掠而来的姬歌,他强行压下那股退怯心思。

    若是此时他吕新燕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战而逃,那录天城就再无他吕家的立足之地,整片江湖也再无他钱塘江湖的安身之处。

    所以今日不管他究竟是姬歌还是瓦岗兵镇将军府的臣歌,他都不能够退。

    这一退身后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一念至此,这位钱塘江湖守家有成的吕大当家的神情一凛,低喝一声,体内天相境的灵力尽数磅礴喷涌而出,激荡起周身虚空的阵阵涟漪。

    旁边之前体内灵力紊乱的山邶也趁此间隙调整好了体内灵脉四肢百骸中灵力的运转,所以此时他的脸色比之之前被姬歌一手抡出一品楼时要红润好看上些许。

    “我们一齐出手。”山邶眼神阴鸷地盯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姬歌,低吼道。

    吕新燕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此时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姬歌疾掠而来所裹挟先至的锋芒。

    那道莫名的威压刺得他双眼隐隐作痛,让这位天相境强者不得不微眯起双眸来。

    时至现在,他才开始相信眼前头生龙角背生凰羽的少年是能够逼迫的那位龙泉气宗少宗主束手无策且谈虎色变,是能够与奉天城孙家的那位天之骄子大道争锋的妖孽人物。

    “动手!”吕新燕口中吐出二字,双手捏指掐诀,一股玄奥的气息自他的双手处荡漾开来。

    随着玄奥气息的愈加浓郁,繁琐晦涩的手印法势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他给施展了出来。

    旋即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右手直接将那道闪烁着黑芒散发出淡淡威压的灵诀给推向前去。

    “祁墨沉鬼诀。”吕新燕嗓音微颤地喊道。

    袭掠而来的姬歌从吕新燕施展出灵诀后惨白的脸色以及颤抖着的双手就看着看出这道灵诀威势惊人,绝对是品秩不俗。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道祁墨沉鬼诀是当年与吕家结下了一桩善缘的归真境逍遥真人赠予吕家的。

    也就是因为这部灵诀,当年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吕家强势崛起,不但在应天城站稳了脚跟,更是搏下了一份足以使得后世子孙百年无忧的家产,这钱塘江湖就是其一。

    “啧啧啧,连祁墨沉鬼诀都使出来了,看样子他吕新燕还真看得起这小子。”

    始终坐在擂台下不动如山的云霄门派的带队长老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他自然瞧得出那自称来自瓦岗兵镇将军府的臣歌只有凝神境的实力。

    但不得不说,若抛去灵力境界不瞧,只看这副模样,这身杀伐果断的气势确实是够唬人的。

    “徐长老,虽说这名叫臣歌的青年只有凝神境的境界,但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来他施展出来的炼体神通品秩极高,说是高出天外也不夸张。”

    “我不知道是你云霄门派底蕴深厚瞧不上这炼体神通还是怎样,总之我凌霄里是找不出品秩上能够与之一争高下的术法神通。”

    听出了身旁云霄姓徐长老言语中的轻蔑之意,听不下去的凌霄门派的长老斜眼看着他,像是替那青年打抱不平般反驳道。

    “而且他在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的境界修为已经是远超寻常的青年才俊,况且我用灵识察探过他,发现其呼吸绵长,十有**还是一淬体修行的武夫,就是不知道现如今他身在几重楼了。”

    “两位都少说两句吧,何必为了这么一点事就伤了两派的和气。”

    最终还是青霄门派的丘姓长老站出来打了圆场,笑呵呵地说道。

    “若是我没有看错,他应该已经是淬体三重楼的武夫了,而且还占据了三重楼的金枝体魄,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福缘倒是深厚的让人艳羡。”

    “所以现在即便是有人说他就是姬歌,我也相信他能够与已是造化境的孙家那个武痴一较争高下。”

    “可是他却自称是来自瓦岗兵镇的臣歌。”徐长老开口道。

    “他是姬歌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素来就识大局的青霄丘长老定了定神,不急不缓地问道。

    “奉天应天两大重城都留不下来的人难道我录天城就能留下来?”

    “还是说徐长老认为云霄门派已经强势到能够与奉天城的四大家以及应天城的那些个名门望族相抗衡了?”

    “老朽在这说句不好听的,徐长老在说话做事之前可要好好掂量清自己的筋骨,千万不要做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

    “奉天城孙家我们得罪不起,南雁兵镇的两将军府我们也得罪不起,至于瓦岗兵镇的景家我们有几条命敢去惹这样的存在。”

    丘长老一脸正色地望向天幕下的那道被灵诀黑芒所缓缓吞噬消失不见了瘦削修长的身影,“不提我们三派之间的渊源,几百年来我们之中可有出过这般天资卓绝的弟子?”

    “以前没有,以后也未必有人能够超越过此子。”丘长老摇摇头叹了口气,感慨一声重新坐下身来。

    听到丘长老这句“盖棺定论”的话后其余两派的长老皆是没有了动静声响,神情复杂地坐下身来,一声不吭。

    “姬歌!”裘璎珞看到姬歌与那道灵诀所裹挟的黑芒相撞以后前者的身形慢

    慢被黑芒所吞噬,忍不住喊出声来。

    如山的眉眼之中满是担忧紧张之色。

    紧接着她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住朱唇。

    自己不能够将姬歌的身份暴露在众人眼前,既然他说自己叫臣歌那他便是臣歌。

    无论他易名成什么,又谎称自己来自哪里,他都是自己所心生喜欢的那个白衣少年。

    看到姬歌竟然敢硬撼自己家传的祁墨沉鬼诀,吕新燕痴笑一声,神色狠戾地吼道:“姬歌,这可是你自不量力。”

    自己的这道灵诀威势极大,当然所耗费的灵力也是极多,刚才施展出来一次来后自己体内的灵力便近乎枯竭。

    只是这想要彻底的诛杀姬歌,这尚不能够作为胜负手。

    “江庭,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那小子一把。”裘正天看到这素来与自己有仇隙地吕新燕使出自己的本命灵诀后,神情有些担忧地问道。

    即便是他对上这俩人也是有些吃不消甚至是败北而逃,现在让这么一个小子来对上成名已久的他们,作为东道主的自己是不是未免太不厚道了,况且人家名义上还是来给自己送贺礼的,让他出了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若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子把命交代到这里,那凭自己女儿的性子事后肯定会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

    届时伤心哭坏了身子心里难受的还不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嘛。

    “老爷。我看还是算了。”亲眼见识过姬歌这般模样姿态是有多霸道强横的江庭抿了抿嘴唇,摇摇头说道。

    “可能那夜之事特别是关于姬歌这小子的手段神通我没有同老爷你讲清楚。”江庭双手拢袖蹲下身来坐在门庭前的台阶上,悠悠说道。

    “当时我第一次看到这般模样的姬歌时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非轮回境大帝强者不可匹敌。”

    说到这里江庭自嘲一笑,“当然也有可能是小人自以为是了,所以家主你千万不要当真。”

    一字不差把江庭的这番话听在耳中记在心上的裘正天满脸讶异地看向天穹之下的那道黑芒光团,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被吕新燕的那道祁墨沉鬼诀的冥黑光芒所笼罩全身的姬歌恍若置身于见不到丝毫光亮的黑渊之中,传荡在耳边的是阵阵呼啸而过的扰人神魂的鬼泣声。

    姬歌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神海内已经掀起了半丈多高的浪涛,若不是因为神海中有沉香剑灵坐镇,只怕现如今那里已经是滔天巨浪了。

    现在姬歌才明白过了原来吕新燕的这道灵诀并不主杀伐,那如此一来就应该留有后手了。

    被困在灵诀光芒中的姬歌当然不清楚外界之中的吕新燕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得将最后一步棋交由山邶来动手。

    姬歌听着耳边又传来阵阵鬼泣哀嚎之声,冷哼一声。

    自从与与鬼族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梁子后,姬歌便对这种阴暗狠毒的灵诀生出抵触之心,特别是对这种魑魅魍魉的尤为厌恶。

    他低喝一声身上生出的龙鳞由暗转明,深红色的气血之力宛若两条赤龙缠绕在其双臂上,龙首威严,睥睨众生。

    随后姬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向前一步迈出,面对着依旧是不见丝毫光亮的黑暗轻描淡写地递出一拳。

    “轰!”

    一道宛若九霄雷霆震怒的声响在那黑芒阴影中传荡开来,震动得此间的虚空壁垒都有所扭曲。

    距离黑芒最近的吕新燕与山邶二人被这道声响所震,心湖上激荡起滔天巨浪,就连两人的神海中都传来阵阵剧烈撕痛感。

    吕新燕眉头紧皱双眼微眯地看向自己的那道至今还算完整的灵诀,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可能花费了自己近乎所有灵力施展出来的祁墨沉鬼诀已经困不住姬歌多久了。

    “山邶兄,虽然现在他已经被我的灵诀所困,为了以防万一,你再添把火,务必要让他陨落在此。”再也没有一战之力的吕新燕捂着胸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嘱咐道。

    “吕大当家的请放心,现如今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虽说平日里我山邶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粗鄙不堪,可唇亡齿寒这浅显易懂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山邶肯定会不遗余力出手的。”山邶搓着手掌沉声道。

    “那就有劳山邶兄出手了。”吕新燕拱手说道,言语中还带着几分催促之意。

    山邶点点头,旋即便借着这个间隙捏指掐诀,手指指尖光芒流转,几息之间便将那品秩威势都颇为不俗的灵诀施展了出来。

    “山鬼彰武诀。”

    钱通江湖的当家人山邶身躯一震,口中呢喃低语,道。

    随后他将一团被皑皑雾气所缠绕包裹起来的光团轻轻推了出去。

    朝珉长街上的普通百姓看着头顶上这场神仙打架,皆是看傻了眼。

    不是说好的比武招亲如今怎么成了神仙打架,而且还是成名已久的两位江湖门主对一青年,即便是神仙中人也未免有些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的意思。

    可能今日这场仗不管吕新燕他们输赢如何,他们所身在的那两座江湖都会落下不好的名声了。

    门主都是如此,想来这两座江湖中的门人品行也好不到哪去了。

    “墨渊哥哥,要

    不...你去帮帮姬歌他吧。”巫浅浅偷偷瞄了天幕那边一眼,虽是满不在乎的神色但言语之中还是流露出几分担忧。

    已经盘膝坐下来的墨渊顾左右而言他,“公子之前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没事我没事,你看我现在很安全,倒是姬歌现在被那两个大坏蛋给欺负了,你得去帮他。”巫浅浅挥动着稚嫩的双手,赶忙说道。

    “浅浅姑娘的这份心意等公子忙完以后墨渊定会同他说的,只是现在我不能离开你半步。”

    墨渊抿了抿嘴角,甚至这期间都没有去看那处战局一眼,神色平静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巫浅浅也一屁股坐下来,皱眉琼鼻问道。

    墨渊淡淡一笑,没有接过话去,当初师父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一句话,只是除此之外还用戒尺多打了自己的手心几下。

    那团被白色雾气所包裹住的灵诀在几息之间便被山邶打入到了黑芒阴影当中。

    黑白相融,仿若能将人的魂魄给勾引吞噬出来。

    姬歌在递出那一拳后此处空间便回荡起阵阵雷声,天幕猛然间被撕裂开一道裂缝,终于是有了一丝的光亮透了进来。

    只是尚未等到自己递出第二拳,姬歌便看到有一团乳白色的雾气延顺着那道裂缝钻了进来。

    “看来还真是不想给我喘息的机会。”此时双眸金黄一片的姬歌神态漠然地呢喃道。

    “只不过想要留下我就是不知道你们有多少本事了。”

    姬歌抬首看着那团白色雾气缓缓笑容,露出一道晦涩难懂带着丝丝缕缕阴冷之意的灵诀。

    “果真是一丘之貉。”姬歌手臂低垂,体内灵海中的灵力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间已经磅礴喷涌而出。

    滚滚灵力在姬歌的身前凝聚成了一条半丈之宽的水池。

    而那道后来的山鬼彰武诀此时真如其名般已经衍化成了一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鬼怪。

    那只相貌极为骇人的山鬼仿若有了灵智般正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姬歌。

    “有点意思。”

    姬歌镇定从容地将手掌探入身前虽只有半丈宽但却深不见底的灵力水池中,缓缓闭阖上双眸。

    那只灵诀所化的山鬼的见到姬歌放松警惕下来后,挥舞着尖锐的指爪,慢慢向姬歌靠近,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姬歌的灵海之上。

    一直盘膝而坐的姬歌慢慢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那尊高大的金色身影。

    仿佛他就一直在那里,千年流转亘古不变。

    “前辈。”姬歌站起身来躬身执礼道。

    “别婆婆妈妈的。”被扰了清净的法身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赶紧的,别打扰我休息。”

    姬歌闻言摸了摸鼻翼讪讪一笑,不明白为何今日前辈怎么生的这般大的火气。

    只是既然前辈这么说,姬歌也不敢有丁点的意见,不然换来的几拳飞身十数丈的下场了。

    姬歌脚踏在灵海海面上,对着头顶天幕上的那条璀璨生辉的星汉徐徐招了招手。

    继而便有两颗流星竞相追逐般自那片星河中飞掠而下,最后稳稳地停在姬歌的手掌心中。

    姬歌看着手心中那两道雀跃飞舞着的悟轮回篆所化的金色星辰,淡淡一笑。

    “收拾完了就赶紧走。”金色身影瞪了姬歌一眼,催促道。

    不明所以的姬歌刚准备盘膝而坐,身前的那处空间虚晃扭曲,然后便从中走出一身着黑衣的俊朗男子来。

    姬歌哀叹一声,垂头丧气。

    除了沉香剑灵那家伙也没有人能够在自己体内的小天地中这么随意了。

    “别给我摆出这副表情,我可是来给你答疑解惑的。”离开神海进入到灵海来的沉香剑灵轻弹姬歌了光亮的额头一下,“知不知道这个大家伙为什么生你气?”

    “他在生我的气吗?”后知后觉的姬歌指了指自己,满脸狐疑地看向沉香剑灵。

    自己好像并没有招惹到这龙凰不朽法身化神吧?

    话音刚落那尊法身化身便冷哼一声。

    姬歌挠了挠头,讪讪一笑,“还请前辈解惑。”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沉香剑灵强忍住笑意,“就是他觉得你做事太婆婆妈妈了,要杀人就杀人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姬歌扯了扯嘴角,眼角一阵抽搐。

    “这可不是我说的,都是他的原话。”沉香剑灵赶紧撇清干系道。

    他自己才不会说出这般没有水准的话。

    “姬歌你过来。”法身化身冲着姬歌招了招手。

    姬歌闻言赶忙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只是尚未反应过来就挨上了一硕大的龙拳。

    以魂魄所化的姬歌的身躯直直飞出了数丈之远后才重新跌落回灵海海面上。

    看到姬歌这副惨样,本就一直强忍笑意的沉香剑灵幸灾乐祸地捧腹哈哈大笑不止。

    龙凰不朽法身化身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眼神轻蔑地看向从海面上重新爬起身来的姬歌,又想到之前姬歌的种种表现,就忍不住大骂了两句也好给这小子长长记性。

    “拳头就该是这般递出去的,别拳头打出去软弱无力,你他娘的在弹棉花呢?!”

第三百零二章 法身之后有金莲

    天幕上被祁墨沉鬼灵诀的黑芒阴影所笼罩住的姬歌此刻依旧是没有丁点的动静。

    外人甚至瞧不出半点的端倪,那片天幕变得极为悄寂,已经是手段尽出的吕新燕与山邶两人大气都不敢喘,心湖上一方磐石悬而不坠,目光紧盯住那团黑芒阴影。

    若是这两道灵诀当真还不能够将姬歌解决,那已经被端庄丢为弃子的他们二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然压垮了比武招亲擂台的那个昏厥过去的白西岭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树倒猢狲散,历来都是如此。

    “吕当家的,有多少把握?”山邶凑近了过去,满脸正色地低声问道。

    虽然平日里山邶恶名昭彰,但能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搏得这份偌大的家业,就证明他也不是什么蠢材,自然能够认得清当下形式。

    若今日姬歌不死只怕是钱塘,白鹭以及自己的钱通三座江湖在不复存在了。

    “在没遇到姬歌的之前我以为凭借我一人之力就能够将他擒下甚至打杀他。”

    吕新燕一边迅速吸纳着此方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恢复着体内灵力,一边凝声道。

    “之前听传闻一直以为是三人成虎夸大其词,觉得一个小小的少年郎又怎么可能翻起那么大的风浪。等到在真正见到姬歌独自对上他时才知道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

    山邶眉头紧皱,没有接过话去,他现在只想知道吕新燕心中究竟有几分把握能够诛杀掉姬歌。

    “轰隆隆。”

    在那团黑芒阴影当中传来一声声浩荡如雷霆般的巨响,而且其中裹挟着似龙似凰的吟鸣之声,荡人神魂。

    “现在是半点把握都没有了。”吕新燕目光紧盯着自己施展出来的祁墨沉鬼诀,听着那自灵诀内传出激荡起自己心湖间阵阵涟漪的声响,呢喃道。

    自家的灵诀自家人最为清楚不过,况且这还是自己的本命灵诀,他已经能够察觉到这道灵诀的威势正在慢慢消散。

    被困其中的姬歌始终是要重见天日的。

    “砰!”

    又是一阵宛若闷雷般的声响在这片天幕下响彻开来。

    “要破开了。”吕新燕面色沉重地提醒道。

    话音刚落,那团黑芒阴影上突兀间便多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光洞,在其内有万丈金芒迸射而出。

    “退!”山邶见此低喝一声,脸色难看的大喝道。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响在凌空而立的他们两人耳畔边响起。

    那团足以困住天相境强者甚至能够毁其心智的破其神海的祁墨沉鬼诀所化阴影上竟然出现了宛若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痕。

    刺眼的金芒自那些细微的裂痕中迸射出来,直冲天穹。

    “看来那小子还真有点手段。”一直注意着那团阴影动静的裘正天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笑呵呵地说道。

    “毕竟是小姐看上的人,差不到哪里去。”眼见姬歌将要脱困,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的江庭同样一脸笑意地说道。

    “快看,被困的那人要出来了。”

    “啧啧啧,若不是吕新燕与山邶那两人大意轻敌就是那小子实在是有些手段。”

    “能够接下他们二人的联手,整座录天城都没有几个吧?”

    “那瞅着年纪也不大的小子竟然妖孽到这般程度了吗?”

    人群之中不缺看热闹捡漏的自然也不缺些明眼人。

    吕新燕与山邶二人已经逐渐式微,如此下去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战败以

    后那三家江湖何去何从,这便要看龙门江湖以及这位自称来自瓦岗兵镇将军府臣歌的意思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后者,毕竟将军府想要染指录天城的江湖那么城中就没人敢拦也拦不住。

    等到那阵龙凰吟鸣声终于消散在众人的耳畔边时,天幕上的那团连灵气都能够吞噬掉的阴影也变得四分五裂开来。

    落在众人眼中的是依旧保持着出拳姿势的那白衣男子。

    “怎么可能?!”已经事先退却了数丈之远的吕新燕看到这般模样的姬歌神色诧异且惊恐地说道。

    虽然他之前已经想到过姬歌能够脱困,但无论怎样他都硬接下了自己的那道祁墨沉鬼诀,不可能会毫发不伤安然无恙。

    山邶此刻看到身上纤尘未染的姬歌也是惊讶得无以复加,难道自己那道能够伤的了天相境强者的山鬼彰武诀对他姬歌而言就没有丝毫的作用吗?

    哪怕擦破点皮此时他山邶也能够接受。

    可是结果却没有尽山邶之意。

    姬歌依旧是那般的丰神俊朗面色平静。

    就在吕新燕怔怔出神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一直保持出拳姿态的姬歌缓缓收拢拳势,向前自然而然地将左手探出。

    “你的那道灵诀虽然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但威势还算可以,就是所化的那只鬼物太磕碜了些,被我两拳给打杀了。”

    姬歌的手掌在身前的那汪泉池上轻轻划过,激荡起灵力水花无数,目光落在了身形瘦削的山邶身上,不急不缓地评价道。

    刚才在那宛若黑渊般的天地之中,当姬歌睁开眸时正好瞧见了慢慢向自己靠近过来地那只青面獠牙的山鬼。

    在灵海小天地中得了那法身化身一拳的姬歌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所以那只灵诀所化的山鬼也就没了好结果。

    被姬歌先后递出的满蕴气血的两拳给彻底轰碎碾成了虚无。

    “至于吕新燕你的灵诀也算差强人意,若不是因为我之前见识过了真正鬼族中人的手段,可能还真会被你唬住。”

    “唯一不足的地方是你将这胜负手交到了山邶手上。”

    姬歌的手掌再次划过那汪泉池,威严睥睨地说道。

    “当然即便这最后一招依旧是出自你手...”

    姬歌转头一双金色瞳眸看向吕新燕,一字一句道:“结果也相差无几。”

    旋即姬歌背后的燃烧缠绕着朵朵赤莲凰火的双翼猛然一震,一股无形的炽热热浪向四方席卷而去。

    热浪所经之处八方云涌最后皆是化作白色雾气蒸腾而去。

    自此天幕下方圆百里无云海。

    而后那一直端坐在席位上的三大门派的长老近乎是同时猛然站起身来,双眼瞪大,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惊愕神情。

    面对姬歌的“出言不逊”吕新燕没有出生反驳,他只是神色凝重地盯着姬歌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没什么,姬歌身前的那汪泉池明明只是以灵力凝聚出来的普通泉池,并没有太大的威势可看不出是多强的攻伐手段。

    可自从姬歌先后两次以手掌看似随意地划过水面后吕新燕心中的那股不好预感便愈来愈盛。

    直至到最后他看到姬歌双手拢袖眉头轻挑后竟忍不住全身颤栗。

    “姬公子,我觉得事情还没走到那般田地,所以我们两方没必要弄得太过难堪。”吕新燕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他觉得若是自己再不开口那明日录天城便彻底没有自己这号人物了。

    一旁的山邶听到在他们几人之中素来是主心骨的吕新

    燕的这番话后,忍不住扭头看向他,不明白为何短短几息之间他的态度就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

    “你叫我什么?”姬歌眼眸中金芒四射,问道。

    “臣...臣公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吕新燕赶忙改口道。

    此时的他额头上冷汗直流后背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

    灵海之上。

    看着如同老僧入定般的姬歌,又瞅了瞅姬歌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一直在作壁上观的沉香剑灵极为不厚道地笑了笑。

    听闻笑的那尊法身化身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

    沉香剑灵干咳两声,连带着脸上还露出心疼的模样看向已经入定了的姬歌,“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寻常人哪能挨得住一拳啊。”

    法身化神冷哼一声,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得得得,我可不在这自找没趣了,我回还不行?”沉香剑灵撇了撇嘴,眼前之人就好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等等。”听到沉香剑灵要离去,法身化神终于是吐出了两个字。

    “瞧出什么端倪来了没有?”

    “怎么?难不成我说看不出来你还打算亲自告诉我不成?”沉香剑灵白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他自然清楚这个大个子说的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刚刚离开奉天城时那个牛鼻子老道人模样打扮的送给姬歌的吗桩机缘吗。

    “我可以告诉你。”被有熊氏创造出来后便有世间第十一座法身之称的龙凰不朽法身郑重道。

    “不用。”沉香剑灵一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的神情,背对着他挥挥手道:“虽说我在冥海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怎么说也是沉香剑灵,若是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传出去我这脸还往哪放?”

    “那这件事是你同他说还是我同他说?”

    “能者多劳,况且东西是落在我的地盘上,自然是由我来说。”沉香剑灵扭头斜眼看向那金色身形,嘴角挑笑道。

    然后那尊法身化身便没有了动静,缄默不语。

    “无聊。”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沉香剑灵冷哼一声,身形于这片小天地当中缓缓消散。

    “又要让你吃些苦头了。”

    等到沉香剑灵彻底离开这片天地后,法身化身又重新睁开双眼,目光灼灼地看向被自己一拳揍得鼻青脸肿的姬歌,轻声呢喃道。

    完全不清楚自己灵海小天地发生过这么一段对话的姬歌此时已经恢复了原貌,只是若是细看在他的双眼瞳眸眸底还有一点金色。

    既然对方已经没了太多战意,那自己若还是施展着龙凰不朽法身就有些铺张浪费了。

    况且自己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手段。

    看到姬歌终于解除了那副可怖模样,吕新燕终于敢喘口气了。

    不光是吕新燕,山邶看着重新龙鳞消退又恢复了清秀面孔的姬歌,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先别着急,有什么话还是等我们打过了再说。”

    尚未等到那两人开口,姬歌就已经把话给堵死了。

    吕新燕与山邶齐齐抬头向姬歌那边望去,然后两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液。

    因为不知何时,在姬歌身前原本空无一物的那汪灵力泉池里生出了两株金莲。

    金莲摇曳,水波荡漾。

    正像极了古辞中的那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只是这两株金莲一摇一曳之间,虚空震动破碎,半座录天城都动荡不安起来。

    金莲可摧江湖波。

第三百零三章 一株金莲 两分天穹

    “什么?!”已经倒塌的擂台前的那列坐席上的三位门派长老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惊愕神情地看向头顶天幕下的那道白衣飘然的身影。

    更准确来说是那男子身前的那汪算泉池,泉池中的那两株金莲。

    他们三人的灵力境界与吕新燕的修为相当,皆是天相境的实力,只是前者相较后者踏入这一境界要多许多年,所以对于天相境的感悟也要比吕新燕要多些。

    当然身为门派内的长老,其眼界自然也要比那些摸爬滚打的江湖中人要高出很多。

    这也就是他们三人的傲气所在,若不是龙门江湖中出了一个裘璎珞,他们三人才不会下来蹚江湖这片浑水。

    但饶是如此,在他们三人看到姬歌身前的那两株摇曳在泉池中震碎了虚空的金莲后,终究是坐不住了,直直地站起身来。

    自家门派中底蕴也还算丰富,藏经阁中灵诀淬体功法数不胜数,就连那先天灵宝也不在少数,这便是他们三大门派能够脚踏江湖的底气所在。

    而且门内弟子也不乏天资卓绝之人,尤其是这十数年来,天赋优秀的弟子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师门势力如日中天,隐隐有超过当初立派之时的势头。

    可看到刚才的那一幕,这三位门派的长老胸中都有些沉闷。

    虽说自家的弟子确实优秀,甚至超过了当年的自己,特别是那几位嫡传弟子在这般年纪便踏入了凝神境,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修行天才了。

    可天幕之下脚踏虚空凌空而立的那个白衣青年所展现出来的战力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界。

    他们清楚,即便是自家门派内那几名天资卓绝的嫡传弟子出手都奈何不了这个自称臣歌的男子。

    此刻他们注视着那两株金莲,甚至隐隐生出即便是活了半百的自己对上这个尚未行弱冠礼的臣歌都极有可能不是对手的念头。

    “先是一套品秩极高的炼体功法,现如今又施展出这般攻伐无双的灵器,这个名叫臣歌的青年究竟师从何人?”徐长老捋了捋胡须神色凝重地问道。

    “这是灵器,为何我瞅着不像呢?”

    “我也看不出来,可能真的是老眼昏花了吧。”丘长老笑呵呵地说道:“只是不管是灵器还是灵诀神通,我都可以肯定,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没办法接下。”

    随后这位在门派中德高望重的丘长老沉吟了半晌,悠悠开口道:“或许我们三人联手能够扛下其中一株。”

    “联手才能扛得下其中之一?”素来脾气火爆的徐长老眉头紧皱反问道:“那两株金莲当真有这般恐怖?”

    听到徐长老的质疑后,一身仙风道骨的丘长老笑而不语。

    那威势究竟如何,这不是还有两人正给自己探探水嘛。

    吕新燕与山邶在听到姬歌的那句看似不像是玩笑的话后,又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真真切切从那两株金莲上感受到了一股毁灭的气息。

    吕新燕毫不怀疑若是这两株金莲脱离姬歌的掌控落入这录天城中,只怕起码四分之一的城池都要化作废墟。

    虽然自己也瞧不出这究竟是灵诀还是法器,但若是姬歌同自己对阵要使出这般手段,自己如何接得下来?

    钱通江湖

    的当家人山邶嘴角一阵抽搐,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在一楼怎么就招惹上这颗灾星呢。

    现在自己感受到那金莲上荡漾开来的无上威压后就已经双腿发软就更别提跟他动手了。

    “姬...臣公子,对我们二人使出这般手段是不是有些牛刀杀鸡的意思?”吕新燕已经开始有些示弱自贬身份道。

    那株周身闪耀着阵阵华光引来天地间大道共鸣的金莲岂能是自己二人所能抗衡的?

    现在吕新燕总算是明白了前不久传入江湖中的那条姬歌在应天城中与踏入了返璞境的穆襄一战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一看姬歌施展出来的诸多手段,十有**是确有其事了。

    让自己同能够与返璞境的通天强者对峙还迫使其逃遁离去的姬歌交手,这不是茅厕打灯笼?

    哪怕是自己这边再加上一个山邶也是徒劳枉然。

    尽管是这般说着,但为了以防万一体内还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灵力还是悄然运转开来。

    姬歌并没有理睬吕新燕,自然对他的求饶示弱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自己当初在灵海小天地中的那一拳可不是白挨的!

    随后在吕新燕与山邶两人凝重紧张的目光中,姬歌轻轻探出左手将一株金莲从灵力泉池中采摘了下来。

    这两株金莲自然是之前姬歌在灵海上空天幕之下的那道悟轮回篆所化的璀璨星汉中撷取下来的两颗星辰。

    姬歌以灵力凝聚出这汪泉池,先后两次在池面划过就为了点下这两颗星辰。

    然后以星辰为种,生出摇曳间便可断裂万古虚空的金莲。

    “吕新燕,难道端庄就没告诉过你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手拈金莲的姬歌风轻云淡般地问道。

    只是尚未等到吕新燕开口,姬歌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将那株金莲从手中轻轻抛了出来。

    那株金莲被姬歌抛出后便化作一抹金色流光裹挟着天地大势迅若奔雷般朝他们二人袭掠而去。

    所经之处虚空破碎不堪灵气蒸发殆尽。

    这一日不管是身处朝珉长街看热闹的人群亦或者是录天城中大街小巷中的市井百姓,皆是看到了一道耀眼的金色丝线将整片天穹给两分开来。

    一边是风雷滚滚黑云压城。

    一边是晴空万里千里无云。

    而这一千古难遇的异象,就是由一身在巫域的人族青年所为。

    “这般大手笔只怕是就连我们三大门派的掌门都施不出来吧。”青霄门派的丘长老抬头看着那条金色丝线,震惊到无以复加地啧啧感慨道。

    剩下的两大门派的长老皆是沉默不语,算是变相地默认了这句话。

    擂台下的裘璎珞一直注视着姬歌的一举一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拳中满是汗水。

    之前看到他自遮天火海中走出来时自己先是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也根本顾不得父亲欺骗自己说他已经身死。

    若不是为了避人耳目,她肯定会走到他身前,以一张故友相逢面露欣喜的笑脸与他道一声“原来是你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呢”。

    只是她不能,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将满心的喜悦尽数藏在了看向他的那双秋水长眸中。

    后来看到姬歌被

    吕新燕的那道本命灵诀所困住后她明明知道凭他的手段根本就不会有事可她依旧是心心挂念,那两道柳叶眉中是外人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

    等到姬歌破开阴影又重新出现在众人,出现在她眼中时,那双皱蹙的柳叶眉才缓缓舒展开来。

    现在她看到姬歌施展出这般惊天动地焚山煮海的手段神通后,眼中倒是多出了几分失落,眸子里的光芒黯淡了些许。

    “没想到你已经走到这般地步了,哪怕我努力修行也依旧没办法追逐上你的脚步。”

    这位身着一袭红衣的裘家的凤凰摇摇头露出一个令岳云冲心疼的笑容,“我终究还是不能够站在你身边,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个女子。”

    朝珉长街一旁的楼顶上。

    “想必这就是公子要以一己之力震慑住全城的手段了。”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的墨渊神色怔怔地注视着划空而过的那条金线,某些痴痴地低语道。

    “墨渊哥哥,姬歌的这一招厉害吗?”瞧不出这招威势但觉得这招还算花哨的巫浅浅臻首轻抬眨着那双灵动的眼眸狐疑问道。

    墨渊闻言讪讪一笑,“总之是我接不下来的神通手段。”

    “哦,那看来就是很厉害的招数了。”巫浅浅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既然醒了就别在那装昏了,也不必偷听我们说话。”墨渊右手摩挲着腰间系挂的那块玉佩,冷声说道。

    巫浅浅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说的并非自己,而是他身后的那人。

    自从在一品楼出来后那个男子便一直昏迷不醒,这也导致巫浅浅一时疏忽没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场。

    猛然间巫浅浅的脸色一变,双手捂住朱唇,刚才她的话里可是有提及到姬歌。

    “浅浅姑娘不必自责,我会解决的。”墨渊笑容和煦地说道。

    “看来那人真的就是姬歌了。”被墨渊从一品楼带出来的春满江湖的少家主仇满江轻轻咳出一口鲜血,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墨渊连转身都没有转身,负手而立淡淡道。

    说实话,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录天城的江湖放在眼中,就更别提身后刚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仇满江了。

    这次若不是因为公子心系龙门江湖而亲自出手,墨渊自己一人便能够挑起满城风雨。

    “还能如何。”仇满江用袍袖拭去嘴角的鲜血,沉声说道。

    “若是我以此为要挟的话只怕今日我仇满江就彻底走不出这条朝珉长街了。”

    “况且我这条命都是你们救得,虽说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知恩图报四字我还知道。”

    墨渊听着他把话说完,神色平静,“比起那三个,你还不算太蠢。”

    “能否问你一个问题?”仇满江稳定下体内紊乱不堪的灵力,轻声说道。

    “只要我想说。”

    “姬歌他来录天城到底要做什么?”

    墨渊瞥了眼龙门江湖朱门前的那抹红衣,微微一笑。

    “不知道。”墨渊淡淡回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仇满江不依不饶地问道。

    “那你怕不怕死?”墨渊穆然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冷声问道。

第三百零四章 吕新燕的穷途末路与锦上添花

    “那你怕不怕死?”

    墨渊的这句话刚刚说出口,四周虚空的温度便凉了许多。

    巫浅浅缩了缩纤细白皙的脖颈,裹了裹衣襟。

    仇满江闻言心神一怔,他能够察觉的到刚才面前这个名叫墨渊的同龄人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

    即便只是转瞬即逝,可是造化境那冰冷刺骨让自己胆颤心惊的杀意还是被自己感知到了。

    于是只有凝神境的仇满江往后稍稍退了退,摇摇头。

    “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正因如此我刚才才会有那般举动。”墨渊目光冰冷神色漠然地注视着这个江湖中的后起之秀,道。

    “公子的心思不在这里,也不会做你心中所猜测的什么江湖共主,所以你现在大可不必为自己找寻后路。”

    “那他姬歌为何出现要蹚江湖这浑水?”仇满江一边治疗着体内的伤势一边问道。

    墨渊又听到他这般问后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于是他猛然探出手去在电光火石之间轻轻一指点在仇满江的一处结窍上。

    然后刚刚才恢复了些许气力的仇满江便身子一软瘫倒在了楼顶上。

    “死了?”巫浅浅躲在墨渊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墨渊摇摇头,“只是觉得他太聒噪了。”

    “况且公子既然要我把他带出来那可能就是有什么安排,若是把人杀了就不知道该同公子怎么交代了。”墨渊重新转过身去抬首看着那处胜负已然明了的战场,正色说道。

    巫浅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索性朱唇紧闭,紧抱怀里的包袱,看向天上那处战场的神色有些紧张。

    说到底巫浅浅还是担心姬歌的,毕竟爷爷死后自己身边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天幕之下。

    那株被姬歌抛出去便化作一道流光袭掠而去的金莲以风雷之势轰砸向吕新燕他们二人。

    “山邶兄,全力出手吧。”吕新燕低声吼道。

    山邶看着那转瞬即逝避无可避的金色流光,目光一凛点点头。

    事到如今即便吕新燕不说他也不能够再藏着掖着了。

    旋即他们二人皆是双手迅速掐诀,低喝一声竭力运转体内的灵力施展出他们最后的手段,法天相地。

    只是山邶还没有真正踏入天相境,所以他施展凝聚出来的法相并不真切,只是有淡淡的一道虚影。

    看着天幕上穆然间出现的两道巨大身影,朝珉长街上尚未散去的人群中又引起一阵哗然。

    “这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只是看那两个巨人的身形面貌有些像吕新燕山邶二人,应该是这俩人弄出来的。”

    “这江湖的水够深的,原本老子以为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寻常的功夫,没成想这他娘的是要修仙啊。”

    “你瞅瞅,这飞天遁地使得天地变色山河失色的手段,这他娘的还是人吗?”人群之中有一虎背熊腰的黝黑大汉骂骂咧咧地说道。

    只是在他周围的人群都纷纷特意避开他,致使他周围半丈处没有一人靠近,而且也没人肯接话,更是不敢。

    “一群孬种。”皮肤黝黑的汉子啐了口口水,鄙夷道:“等俺登上了山修得了神仙术法早晚要你们这群人好看。”

    说完便吹胡子瞪眼地推搡开人群走

    了出去。

    姬歌看到那道金色流光毫无阻拦地轰撞在了那两道法相之上,神色平静。

    继而那数十丈之高的法相便如雪遇熔岩般迅速消融,并且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响。

    “顶不住了。”山邶看着威势不减且近乎已经穿透过自己法相近在咫尺的金莲,神色狰狞地喊道。

    脸上一直神情古怪的吕新燕在听到山邶的喊声后终于是面色一狠心中打定了主意。

    “山邶兄,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一劫就劳烦你自己一人挡下吧。”

    吕新燕迅速抽身脚下流光一闪身形在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山邶的身后。

    “你放心,若是我吕新燕此次大难不死,你钱通江湖的伙计我都会悉心照顾,也好让你在黄泉路上走的无牵无挂。”

    吕新燕双手搭在山邶的肩上,以体内仅存的一点灵力将后者的身形禁锢住,沉声说道。

    终于是反应过来的山邶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吕新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恶毒狠辣的面孔。

    没想到做了十几年刀俎的山邶到头来却在吕新燕的手上做了回鱼肉。

    只是等到他再想挣脱开身形时为时已晚。

    那株华光万丈洞穿了虚空的金莲已经将那虚影法相摧毁,然后与身在前列的山邶肉身相撞在了一起。

    “啊!”

    天幕上空传来一道惨绝人寰凄厉刺耳的惨叫声。

    长街上听闻此声的百姓皆是感觉背脊传来一阵凉意,毛骨悚然。

    “吕新燕,我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山邶忍受着金莲对自己肉身以及神魂的撕裂灼烧的痛楚,咬牙切齿地说道。

    “放心,受了这一击你也只有身死魂消的份了,连做鬼都是妄想。”吕新燕狞笑道。

    虽然有山邶在前挡下了那株金莲,但只有一身之隔的吕新燕还是能够感受到自金莲上荡漾开来的恐怖威势以及那散发出来的金色光晕中裹挟着的灼烧感。

    “倒是个狠人。”看到“兄弟阋墙”这一幕的姬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虽然吕新燕看到被自己禁锢动弹不得的山邶的身躯正在不断消融散去,至于山邶已经是死的不能够再死了。

    可他依旧是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吕新燕清楚,这一放手自己就要把命给丢这陪他山邶一齐踏上黄泉不归路了。

    “还请臣公子手下留情!”体内灵力枯竭已经真正是强弩之末的吕新燕站在只剩下半截身躯的山邶身后,高声喊道。

    “理由。”姬歌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轻声问道。

    听到这句话的吕新燕神色一凛,在众目睽睽之下喊道:“我吕新燕愿意做臣大人的马前卒。”

    “马前卒?”姬歌回味着这个词里的意思,抿了抿嘴角,无动于衷。

    “吕新燕做不来雪中送炭的事,但愿意为臣大人锦上添花。”眼看那抹金色光晕将要穿透山邶的肉身与自己撞上面时,吕新燕神色焦急地高声呐喊道。

    这时姬歌的嘴角才噙起一抹笑意,嘴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回字后,那抹金色流光便又迅速折返了回来,围绕着姬歌修长的身躯上下飞舞。

    “还不算蠢。”姬歌负手而立,看着远处劫后余生满头大汗的吕新燕,嗓音漠然道。

    然后他便探

    出手掌去,那抹金色流光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飞回到他的掌心中去。

    随后他拂袖一挥将灵力泉池中的另外一株金莲也收归入体内。

    在灵海海面上,自盘膝而坐的姬歌的手掌中有两颗星辰缓缓飞出,然后各自拖带着金色灵尾重新飞回到了天幕上的那条星汉当中。

    端坐在姬歌对面的那尊法身化身仰头看向那条璀璨星汉,轻声呢喃道:“不知何时能引得第三颗星辰下凡来。”

    外界之中的姬歌右脚轻轻踏在虚空上,其身前的那汪灵力所聚的泉池中池水四溅形散而去。

    然后姬歌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落在了朝珉长街的人群当中。

    而已经灵力枯竭的吕新燕也只得跟随姬歌一起自半空中降下。

    而且还不敢距离姬歌太远,只能是同姬歌前后站在了一起。

    原本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的人群赶忙给这两人腾出了一处地方来。

    方圆一丈半的空缺如同一处禁地般无人敢越半步。

    “吕新燕见过臣大人。”吕新燕的双脚刚刚落地顾不上体内四肢百骸中传来的阵阵虚弱无力之感,扑通一声跪倒叩首在地,声音虔诚地喊道。

    “怎么说也是堂堂的一江湖门主,吕家主你这换主子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姬歌低头看着这个身躯精健双臂极长的吕新燕,打趣般问道。

    听闻这句话的吕新燕头低得更低了些,“之前是小人被端庄那贼子蒙了心智,也怪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与大人为敌。”

    围观的人群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吕家家主现如今如同丧家之犬摇尾乞怜的模样皆是唏嘘不已。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讥讽他没骨气,将录天城整个江湖的脸面都给丢尽了,若是换做自己肯定是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但姬歌此时就站在这里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也不见拥挤的人群中有人向其出手。

    说到底终归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看到吕新燕这般模样,堂堂的江湖门主做到这般地步,姬歌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吕新燕。

    “起来吧。”姬歌环顾一圈众人,本来吵嚷的人群立马变得噤若寒蝉,甚至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小人谢过大人的不杀之恩。”吕新燕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脸色煞白地拱手低头说道。

    姬歌没有说话,静候着吕新燕的下文。

    看到姬歌没有开口,心思活络的吕新燕赶忙说道:“小人愿意以半座钱塘江湖作为贺礼恭贺裘家大小姐的招亲之喜。”

    此话一出,本凯安静下去的人群又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若是吕新燕真凉将半座钱塘江湖送予龙门,那裘家以后在这片江湖中岂不是一家独大,隐隐有了几分江湖共主的意思。

    “江庭,吕新燕那家伙说什么?!”满脸讶异的裘正天此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问道。

    江庭也是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若不是姬歌站在那里他根本就不相信吕家那只新燕会说出这般话来。

    “他说是要锦上添花。”江庭鬼使神差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原来这就是吕新燕之前所说的那句愿意为臣大人锦上添花的意思了。

    这大概也是姬歌的意思。

    真是好一个锦上添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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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