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门外楼中两处战事
“这就是你敢来我天下第二楼单刀赴会的底气所在?”景心事的脸上瞧不出丁点异样,沉声说道。
姬歌耸耸肩,伸出手臂指了指身后楼梯口处周身灵力缠绕已然凝聚出气象来的墨渊,“景少将军这就眼拙了吧,没看到我还另带人来了吗?”
“辛老,你没有境界傍身稍后若打起来了只怕会误伤到你,所以还是请你先回去吧。”景心事神色一凛,转头看向本名为辛集庄的老人,嘱咐道。
“少爷小心了。”知道自己在此处对少爷并没多大帮助反而会拖累到他的辛老对其作揖到底,语重心长言语关切道。
“景岚,送辛老下去。”景心事瞥了眼姬歌,又出声吩咐道。
接到自家少爷这道命令的景岚穆然抬首,一双秋水长眸秋波荡漾,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自从在应天城中见过了姬歌的神通手段以后她便对这个以后肯定是少爷生死大敌的青年人格外忌惮。
虽说他现在只有凝神境的境界,可自己毫不怀疑其战力比起造化境强者都不遑多让。
不然他是怎样已是造化境的孙乞儿手上活下来的!
此时的景岚确信姬歌已经有能够与造化境修士捉对厮杀的资格,甚至最后的胜负之数还在五五开之间。
也就是说他同少爷两人之间的争锋一战,少爷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有十全的把握能够胜过他。
一念至此的景岚朱唇欲启,刚想要开口说话便对上了景心事递过来的一道眼神。
对自己少爷一举一动最为了解不过的景岚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臻首轻点带着辛老离开了二楼。
“景兄这般做可是伤了佳人的心。”姬歌虽然没有看到身后景岚的神色,但从景心事刚才的眼神中就已经猜的**不离十了。
“那也总比在这送了命强。”景心事脸色不复之前那般明朗,不知不觉之中覆上了几分的阴沉。
“虽说墨渊是水到渠成的造化境,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景岚姑娘可是踏入浮屠境的强者,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姬歌举起那尊酒盏,示意再走一个。
“拿自己性命换来的伪境界罢了。”景心事举起酒杯与姬歌碰了一下,将白玉腴送入嘴中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战斗的次数越长她的寿元燃烧的就越快,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
放下名贵酒盏的姬歌晃了晃一旁的酒壶,里边已经空空如也。
“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姬歌摩挲着质地温润细腻如女子肌肤般的酒壶,兴致盎然地朗声说道。
“即便是她能够胜过你身后那个叫墨渊的男子,还有天上那位呢!”景心事指了指窗外,“你可真是会挑时间,若我父亲坐镇城中,我看他还敢如此嚣张?!”
“要的就是你爹不在。”姬歌极为赖皮回道。
“墨渊,刚才我同景少将军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姬歌猛然转身问道。
“回公子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墨渊低首拱手回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同景岚姑娘一起送那位长者前辈离开吧。”姬歌眼中寒芒闪烁,嘴角却悄然噙起一抹笑意。
“墨渊明白。”他点点头,转身走下了楼梯。
“在哪找的这么好的帮手?”景心事看着身形消失在楼梯口处的身影,狐疑问道。
那个叫墨渊的男子与自己年岁相当,灵力境界却也同自己相差无几,像这种天纵奇才怎么愿意屈居人下?
“既然我姓姬又带着沉香那你想必也猜到我父亲是谁了,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
“难怪。”景心事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若是这样的话不论是这个造化境的墨渊亦或者是天幕上那个嚣张跋扈名叫石破天的出神武夫,就都说的通了。
青荫福地,不愧是在大千世界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独占鳌头的存在。
“所以你现在是可以动手了。”景心事看了眼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空荡荡的二楼楼层,手握名剑永遇乐,提议说道。
“若是你还有酒的话就先不着急。”姬歌笑眯眯说道。
“听这口气,你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那倒是没有。”姬歌摇摇头,举起酒盏将最后几滴白玉腴倒入嘴中,“但相较于之前那一次的被迫无奈却也多出了几分徘徊的余地。”
“没想到扰乱了半座巫域闹得两座天字城池人心惶惶的姬歌竟然这么记仇。”景心事白了他一眼,嗤笑道。
“差点在你这丢了性命难不成还不让我记恨上?!”姬歌没好气地反驳道。
“是你先谋划袭杀穆秉垂狼在先,说到底我也只是将计就计罢了。”景心事可不想背这么大的黑锅。
姬歌眨了眨眼,瞅了眼窗外,自石叔毫不避讳地放出话去后,就不断有人影裹挟着耀眼的流光从兵镇中冲天而起,最终没入了滚滚翻腾的云海之中。
“轰!”
随着绵延起伏的云海中传出的阵阵如闷雷般的声响后,眼力极好的姬歌看到那些灵力紊乱身负重伤的武夫修士一个个如同陨石般砸落向地面。
兵镇中不少的屋舍高楼皆因为他们被毁坏塌落。
此时的瓦岗兵镇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同样一直注意着外边动静的景心事手掌摩挲着镶嵌在剑鞘上的那颗价值连城千金难求的南海灵石,食指顶在剑格之上,剑身出鞘半寸有余,“看样子这般景象是随你意了。”
“不要把我想的这般龌龊好不好?”姬歌露出一脸无辜的模样,“谁能想到你们瓦岗兵镇的修士这么好斗,一听到我石叔的名字就蜂拥而上。”
“说到底还是自不量力。”姬歌指了指窗外,正好有一道已经昏厥过去的人影从云海中摔落下来,“天相境的境界就敢上去挑战,啧啧啧,你说说这不是去送死嘛。”
“还好我之前特意嘱咐过石叔让他尽量收着气力些,不然你们瓦岗兵镇今日过后恐怕就得是青黄不接的年岁了。”
听着姬歌在面前絮絮叨叨,景心事的食指又将剑身推出来了半寸。
此时永遇乐出鞘已经一寸有余!
杀意倾泻盈满酒楼。
姬歌双眸微眯,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之前与景心事交过手一次的他自然清楚景心事的这个出手习惯。
“砰!”
景心事面前的那张酒桌猛然间断横劈断裂了开来。
不知何时双眸眼瞳已经被一点金芒渲染成金黄之色的姬歌已经在刹那间向前递出一拳。
单是流露出来的拳罡就使得整座楼层变得摇摇晃晃,不断有灰尘自顶楼簌簌落下。
于是这座天下第二楼之中在凛凛肃杀之气外又传荡起了阵阵龙吟声。
景心事神色一凛,手中的永遇乐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出鞘,泛着点点寒芒的剑身被他斜挡在身前。
等到龙吟声伴随着尘埃消散以后,姬歌看到后退了半步的景心事脚下刚刚铺设好的地板已经尽数被其捈起。
“没理由次次都被你占了先手。”姬歌的拳锋砥砺在剑身之上,沉声说道。
“有道理。”景心事没有因为被姬歌抢占了先手而心生恼怒,神色平静道。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为了一时得失而心境大变之人。
若真是那样,父亲就不会将兵镇中近半数的兵马调度权交到自己手上了。
景心事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向上斜挥而去,迫使姬歌收敛拳势向后退去。
稳住身形的姬歌低喝一声,淬体三重楼的武夫气势裹挟着凝神境的灵力自体内磅礴喷涌而出,在整间二楼中激荡起数条小型灵力龙卷。
“许久不见你的境界确实精进了不少,难怪能够在应天城与穆襄交手。”景心事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向姬歌,坦言道。
“反倒是你一直在造化境踏步,怎么?想靠吃老本同你比拼?”
姬歌的额头上生出一对龙角,双手已经覆上了一层寒芒闪烁的龙鳞,进而双手化作了足以摧金断石的龙爪。
景心事深吸一口气,他竟然从这副模样的姬歌身上嗅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同辈人身上感觉到这种异样。
已经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的姬歌身躯一震,体内气血翻涌化作一条火龙如同代天巡狩般游猎在他的灵脉百骸中。
继而在他体内传出阵阵宛若爆炒铜豆般哔哩啪啦的沉闷声响。
被姬歌讥讽的景心事见此冷哼一声,体内造化境纯厚的灵力化作条条江渎磅礴喷涌而出,剑意与灵力相裹挟同身无旁物的姬歌针锋相对。
已经护送着辛老走出天下第二楼的景岚转头看向短短几息之间就已经是风起云涌的二楼,神色复杂。
她自然清楚少爷对自己的顾虑,自己本就是一个婢女,这条命自从踏入了景家后就是少爷的了。
现在少爷身处战局,自己不去杀人又岂有避战的道理。
作为少爷手中的另一把剑,可不就是替少爷杀人见红的嘛。
于是打定主意的景岚转身向酒楼里大步走去。
“恐怕不能够随姑娘的如意了。”一身长袍的墨渊倚靠在酒楼楼门旁,抱臂环胸眼神阴翳地说道。
“让开!”景岚满脸怒容低喝一声,一身浮屠境的灵力威压铺天盖地地朝墨渊碾压而去。
感觉被重若千钧的灵压笼罩全身的墨渊眉头紧皱,哪怕是伪境那也是浮屠境的伪境,自己现如今只是造化境的修为境界,而且对方明显对自己抱了杀心,这样下去只怕自己是拖不到公子与景心事的战斗结束。
紧接着墨渊的神色一凛,手掌一翻转瞬间掌心中便多出来一块古朴雕纹古怪的墨色玉佩。
“师尊,还是弟子的修行尚缺火候。”
墨渊在心湖湖面上激荡起一圈涟漪后,攥住墨色玉佩的手掌微微用力就将其给捏碎了开来。
刹那间一道墨色玄光自墨渊的掌中闪耀开来,原本笼罩在其身上的返璞境的威压在遇上那道玄光后如冰雪遇上熔岩般迅速消融而去。
感觉到身躯轻松下来的墨渊神色坚毅地将那道玄光轻轻拍入眉心。
将这一切看入眼中的景岚放下了之前对这个长袍青年的轻视之心,精纯的天地灵力在手中凝聚出一道数丈之长的灵力匹练。
裹挟着无尽威势的灵力匹练在景岚的一声低喝中以摧枯拉朽之
势轰杀向穆然安静下来的墨渊。
虚空壁垒先是被激荡起层层涟漪,使得天下第二楼所在长街两旁的屋舍建筑摇摇晃晃,大有坍塌的迹象。
而后虚空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此间天地中的灵力紊乱溃散,引来了三道数丈之高的灵力风暴。
就在那道挨之必被重创的灵力匹练将要轰击在墨渊胸口之时,原本低下头去的墨渊穆然抬首,直直地将右手向前探去。
“找死!”景岚见此冷声吐出两字。
只是造化境的境界就想要醒接下自己这道灵力匹练,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只是前一刻还胜券在握觉得没必要再去看那名男子准备越过他直接进入酒楼的景岚下一刻便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怔在原地。
那个名叫墨渊男子在手握自己的灵力匹练后并没有想象中的身躯崩裂鲜血四溅血肉横飞血腥一幕,而是毫发无损地站在那,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能要让景姑娘失望了。”墨渊紧接着说道:“刚才耽误了些时间,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够让姑娘你过去。”
景岚注意到在那道玄光没入其眉心之后,墨渊的眉心处便多了一道晦涩不明的符箓,而且在其周身有一股玄之又玄的莫名气机荡漾开来。
察觉到景岚紧盯着自己的眉心,墨渊不打算有丝毫隐瞒地抬手指了指这道符箓,说道:“临出福地之前师尊特意交到我手上的,说是若石前辈无暇顾及我的时候便将玉佩给捏碎。”
“想来师尊可能早就料到我会有此一劫。”
“那又如何?!”景岚面若冰霜质问道。
“所以我劝今日姑娘你趁早打消折身返回酒楼的念头。”
墨渊握住那道灵力匹练的右手微微用力那道足以重创造化境强者甚至遇上大道根基不稳的能将其直接抹杀的灵力匹练直接在景岚的注视之下崩碎开来。
兵镇天幕上一直留心注意着那座天下第二楼的石破天随手将一造化境的兵镇强者轰飞之后眉头微皱,酒楼门前墨渊的变化自然是逃不过他石破天的心眼。
抱臂环胸的石破天抬头看向天幕的某处,给了一个白眼努了努嘴忍不住腹诽道:“墨老头,你丫的究竟有多么信不过我石破天,还偷摸塞给你宝贝徒弟这种护身的法宝。”
在距离此处十数万里之遥的某处福地楼阁中,有一老者忍不住将手中用来窥测天机的铜翎法镜子给摔的稀碎,并指着地上碎片破口大骂。
在碎裂开来的镜片中依稀能够瞧得出是一张黝黑粗犷却还努着嘴的脸庞。
天下第二楼中。
姬歌环顾了眼整间二楼,抬起手臂指了指头顶,嗓音漠然地说道:“我们上去打过。”
景心事没想到大战之前姬歌还有这般心思,只是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若真的因为这场大战毁去自己重建好的天下第二楼届时免不了被父亲笑骂一句败家子。
自从自己行了弱冠礼后,父亲常在自己耳边絮叨的一句话就是既然行了弱冠礼成就大人也就该知道勤俭持家了。
一想到这里的景心事点点头,右脚轻踏地面,在一声剑鸣后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抹长虹破开楼顶没入了云海之中。
姬歌见此嘴角噙起一抹狡黠笑意,替景心事保全下这座酒楼,自己便有了同他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空手套白狼。
姬歌摇摇头,立马否定了这个念头,不能够不能够。
而后他的身躯微微下沉,双腿微弓,最后修长的身躯宛若笔直枪戟裹挟的凛然战意冲天而起。
云海之上。
景心事没有同姬歌在多说半句废话,等到姬歌刚一稳下身形便将蓄力至极致的一剑刺向他。
姬歌神色漠然地向前递出一拳,拳锋上有一硕大的龙首昂然长吟。
“轰!”
伴随着一声响彻天穹的雷鸣巨响,绵延千里的云海砰然炸裂出一道十数丈之宽的缺口,透过那空洞缺口可以看到更高之处的湛蓝天幕。
若是有眼力极佳之人眯眼细看,或许还能够瞧见两道凌空而立的渺小如黑点般的身形。
那两道黑影一南一北隔空相望,宛若实质般的战意在虚空之中激荡起朵朵浪涛。
云海之上更有汪洋。
“大人,已经开始了。”在瓦岗兵镇外城城东角的一间客栈中,一直注意着头顶那方天幕的一黑衣皮甲男子转头恭敬地禀告道。
“知道了。”依旧着一袭衣裙并未披甲在身的连翘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客桌上的那枚足以调动整支绿甲大军的虎符草草回到一句。
“既然大人兴致不高为何还要特意进城来观看这场战事?”站在窗边的韩束忍不住问道。
本来按照大人的计划他们只需要在城外等候着姬歌的消息就可以,根本没必要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进城来。
只是后来大人临时起意说是要进城来。
一直将连翘的话当做军令的韩束自然不会反对。
听到韩束这般询问的连翘收起那枚虎符走到了窗前,看着天幕云海上那方空落落的大洞,抿了抿尚未褪去颜色的朱唇,“我啊,就想亲眼看看他姬歌究竟走到哪里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又多出来了一处战局
自从兵镇的禁城令解除之后外界中的各种消息铺天盖地般涌入城里,进而被兵镇百姓听在了耳中。
什么宛若人间炼狱尸横遍野九天垂紫雷的应天城,还有风沙漫天百里血地的雁难谷。
当然在这其中都能够听到姬歌这么个熟悉的名字。
身在兵镇中的百姓特别是姬歌在此之前毁了那座天下第二楼闹得人心惶惶后都觉得这个异族之人好像不管身在哪里都是能够引起战乱,说他是恶魔之子都不足为过。
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想到就在前脚刚听说了应天城的那副惊世异象以后,后脚就轮到了他们头上。
当然瓦岗兵镇不像之前应天城那般是有门阀世家想要踢翻了赌局重新洗牌再加上有返璞境的穆襄独木支撑,所以兵镇中并没有沦为血流成河家破人亡的人间炼狱。
只是之前出神武夫的石破天在天幕上空的那声“招呼”就已经引来了城中尽半数百姓的注意,然后如蝗虫般腾空而起的流光人影更是引起了城中的阵阵惊呼声。
天幕之上云海翻腾雷声阵阵,时不时掉落而下的黑点人影砸毁的民房楼宇将这惊呼之声转变成了惊喊声。
而最后让城中奔走逃窜的百姓由惊慌失措变得站在原地怔怔无神双目呆滞不由抬头望向头顶天穹那处湛蓝空洞的就是那声宛若九霄雷霆般的巨响。
“难不成瓦岗兵镇也要步应天城的后尘了?”街道上有人仰头望着那断裂开来的云海,痴痴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尚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究竟出现什么变故的镇上百姓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泫然欲泣道。
总之在那一道宛若人间浩劫般的雷霆震响响彻在兵镇上空传荡了千百里以后,城中百姓神情各异。
天幕之下云海之上。
背生两只燃烧着红莲形状凰火的巨大凰翼的姬歌身躯一震,背后凰翼上那能够燃尽世间万物的凰火所散发出的热浪就将周身近十数丈的云海蒸腾殆尽。
景心事轻轻跺了跺脚下的那方虚空,自有一道灵力光罩将那股热浪尽数阻绝开来。
“还是那句话,我果然没有看错了。”景心事手握永遇乐神色凝重道。
自己刚才用一剑换了他的一拳,自己身退了六步,而姬歌则是退了五步半。
仅仅是半步之差,就已经在景心事的心湖上激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若是在此之前姬歌第一次交手被迫与自己交手之时,或许他能够接下自己这一剑,可是绝对不会这般轻松,甚至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现在景心事看着身前对面气息沉稳面不改色甚至看起来还游刃有余的姬歌,很难再那般轻易地将心湖上的涟漪给平复下。
“说起来我该是感谢你当日城门相送。”姬歌一双金色瞳孔熠熠生辉,目光直视着景心事,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情绪地说道。
景心事微微一笑,摇摇头,“说你小心眼就是小心眼,这种事还记挂在心头上。”
回应景心事的是裹挟这风雷之势转瞬而至的刚猛拳锋。
绵延千里的云海层层断裂,本就显露出来的湛蓝天幕在这股道拳锋之下已经微微变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城中一直留着头顶天穹的百姓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为什么觉得天色黯淡了许多。
景心事神情一凛,在第一次见到姬歌时他就有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
那时在大道之上景心事身居“高位”,以看“后来人”的眼光审视着当时还只是聚魄境的姬歌。
所以当时自己放姬歌离开,并且派人追赶上姬歌的马车送去了那柄名剑永遇乐两者皆算是对姬歌这个“晚辈”的“施舍”。
姬歌是个聪明人,当时式微境低的他虽然明白这一切但为了身边百里清酒几人的安危这才没有异动,当然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自己就是要姬歌“哑巴吃黄连”,“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有了前边这道伏笔所以这才有了姬歌刚才那句话。
可只是短短时日内,现在的姬歌就已经走到了同自己平起平坐的山头上。
听到自己耳边呼啸而至的风雷声,景心事穆然间回过身来,眼眸眸底一道精芒一闪而过。
他低喝一声身上造化境灵力再次宛若江渎之水奔涌而出,大半的精纯灵力如大江归海汇聚在了他右手长剑之上。
永遇乐发出阵阵“嗡嗡”剑鸣,凛冽而繁多的剑气冲天而起,差点将这方的天幕给穿个窟窿。
最后一身剑意引来了大道其一共鸣的景心事猛然探手向前递出一剑。
剑气吞吐不定的剑尖抵在了姬歌奔涌而来的拳锋之上。
刹那间一股已然化作实质的气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方圆近百丈的云海天幕。
若是没有姬歌之前的提议,只怕这次的交手碰撞不仅会让重建的天下第二楼毁于一旦,兵镇中以天下第二楼为中心方圆百丈都会满目疮痍。
“我是不是该同你说声谢谢?”景心事右脚猛踏虚空稳下身形,眼眸中毫无波澜地问道。
“应该的,即便不是为了你自家的酒楼为了可有可
无的城中百姓这道谢谢我也接的下。”姬歌闻言嘴唇翕动,淡淡说道。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再次迅速出手,虚空之中只留下道道拳影,每次挥出来的拳势都不弱于之前的那道。
其恐怖威势在虚空壁垒上留下了半寸之深的印痕,即便是景心事握有永遇乐能够尽数将那些恐怖拳势给接下,但延顺着剑身传至他手臂上的惊人气力还是让景心事微微皱起眉头。
已经是近百拳。
姬歌每挥出一拳景心事便记下一次,从他第一次对自己出拳到现在姬歌已经挥出了百拳。
在这样的次数下他不但能够威势不减而且看样子还有余力,景心事想不清楚只是淬体三重楼的姬歌体内究竟有多雄浑的气血。
虽然景心事与姬歌两人之间的激战暂时未分高下,可身为灵力修士的景心事与最先是踏上淬体修行武夫出身半路才开辟出灵海的姬歌贴身捉对厮杀本就占不了便宜,若不是有名剑永遇乐傍身只怕瓦岗兵镇的这位景少将军就落入下风了。
但饶是如此若他再只守不攻那落败是迟早的事。
察觉到姬歌出拳的气力并未有多大减弱的景心事眉头一皱,已经拿定主意的他低喝一声将裹挟着霸道灵力的长剑横劈而去,暂且将欺身压上的姬歌给逼退了半丈。
姬歌摸了摸胸口处破碎的衣衫,虽然自己在剑刃劈落之前就已后撤,可恐怖且凌厉的剑气还是割断了自己的白袍衣衫。
索性在白袍之下是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后显化出来的坚不可摧的龙鳞,也正因为如此身无长物的姬歌才敢欺身压上手握永遇乐的景心事。
“还好。”姬歌摸了摸破烂的衣袍,沉声说道。
“这一剑只怕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景心事轻声说道。
而后他手腕一抖,永遇乐剑身微震再次引出了一道铮鸣剑鸣声。
姬歌双臂微垂,目光紧紧盯住景心事握剑的那只右手。
虽然自己与景心事只算是见过了三面,但只是这三面自己就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十万大道之一剑道一途的天赋比起那个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孙家武痴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握住了永遇乐的景心事其恐怖更甚于手握七杀的孙乞儿。
但既然景心事已经放出话来,那自己便没有避而不战的道理,更何况自己又不是只有龙凰不朽法身这一张底牌。
远处同样置身云海的石破天扫了眼身下地那座兵镇,在被自己随手如同拍苍蝇般拍落十数名巫族修士后已经心中有数的他们便没有了再向自己出手的勇气。
所以石破天也落得一个清闲自在,能够有闲暇看到这两个未来成就可能不止足于轮回境的晚辈后生的争锋对决一幕。
“啧啧啧,这个巫族青年可能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是小歌的强敌了。”石破天抱臂环胸看着景心事的背影,眼光毒辣一针见血地评论道。
若是放在了长城那边,单说这俩人此人的对阵架势比起那些个帝子都不遑多让。
临了,石破天还不忘摩挲这胡子拉碴的下巴笑吟吟地夸赞两句,“不就是大哥的儿子,寻常人穷尽心力都做不到的帝子之势就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简单。”
只是他可能没猜到福地中那个算不得自己对头但脾气却与自己合不来的墨老头已经因为之前自己的作为气的将那枚窥探天机的法器给摔得稀碎,所以自己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注定落不到大哥耳中了。
天下第二楼前墨渊与景岚两人的战斗依旧没有分出高下。
虽然单论境界身为女子以命换境的景岚要高出墨渊一重,可在后者捏碎了师尊留给自己的护身法宝后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机就盖过了景岚身上浮屠境的威压。
况且说到底景岚的境界终归是踏上歧途的伪境,再者深受墨老器重的墨渊手上捏碎的那件玉佩又怎会是泛泛之物。
一增一减后在两人的针锋相对中竟是“藏器于身”的墨渊隐约间占据了上风。
所以这两人之间的胜负可能要先于头顶上边的那两人决出。
...
已经走进了内城来的辛集庄没有理会街道上的人群,而是眼神坚毅地向那座将军府缓缓走去。
“见过辛老。”突兀间有一道略微沙哑的嗓音在辛集庄的耳畔边响起。
在听到这道声音后本来疾步而行的辛集庄这才放慢了脚步,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老爷回来了?”辛集庄擦拭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没有。”站在他身前的那道身姿挺拔身着甲胄的男子瓮声瓮气地回道。
“那你不好好守着将军府跑出来干什么?!”辛集庄猛然抬起头来挺直身子大声质问道。
“将军出门前特意交代过属下,不能够让辛老出意外。”身为瓦岗兵镇大将军景洪贴身侍卫统帅整支将军府禁卫军的景华年躬身说道。
即便是他面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辛老。
一来是大将军极为器重这个浮沉商海多年但却是出身书香门第
饱读诗书人。
二来辛老在整座将军府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但恰恰如此他却不以此居高自傲,从不僭越规矩半步。
辛集庄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眯缝着眼睛望了眼天上,语重心长地问道:“难不成除了大将军我偌大的瓦岗兵镇就没人能够管得了那个蛮子了?”
右手一直搭在刀柄上的景华年摇摇头说道:“有,但却不适合出手。”
“这是什么道理?”辛集庄瞪了他一眼,问道。
“能出手的已经出手了,剩下的都是些活了千年借着我们瓦岗兵镇这块宝地缩起头来的老王八。”
“这些个人倒也不是打不过那个石破天,只是头顶上那个汉子出手力道拿捏得很有分寸。”
“辛劳你别看那些个从天而降的人模样都惨兮兮的,其实只不过昏过去罢了,大不了也是受了重伤但并未伤及大道根基。”
景华年正说着,就有一人从堆瓦砾废墟中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身污血但却中气十足地指着那方天幕破口大骂道:“直贼娘!”
继而不顾辛集庄的惊愕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去。
“这...”没有踏上灵力修行的辛集庄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得见到平日里的辛老会有流露出这般神态,景华年呵呵一笑,“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个老王八才不肯出手。”
“可能老爷坐镇兵镇时他们还会卖我将军府一个薄面,现在老爷不在兵镇中,想要让他们出手恐怕连门都没有。”
辛集庄听到景华年给自己的一番解释后心中有些抑郁。
“说到底还是那个汉子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景华年又将目光落在了另外一方天幕,在穷极目光看清了正在与自家少爷激战之人的面容后,又出声道:“可能这背后所有的谋划都是出自他的手。”
心思敏捷的辛集庄闻言点点头,“虽然我承认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低估这个异族青年,可等到真正见过他以后才知道这个名叫姬歌的人族青年还是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放眼整座巫族,在这个年纪能够与之交手且旗鼓相当不落下风的名门世家子弟不超过双手之数。”
“然而少爷却正好身在其中。”辛集庄说到这笑呵呵地说道。
景华年神色有些凝重地望向天幕下自家少爷的身影,既然少爷已经想要施展那招剑式,就说明少爷已经被逼到了一定程度。
换句话说,百招之后,少爷已经式微了。
“辛老,我先送你回府。”景华年沉声说道。
辛集庄收回目光,弯腰捶打了下双腿,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刚才的一番疾走此时神情已经有了疲倦之色。
“走吧。”辛集庄点点头,“知道华年你还有事要做,即便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拖你后腿。”
“辛老严重了。”景华年低头说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将辛老安全送回府中,景华年站在将军府门前,扭了扭脖子,右掌掌心抵在刀柄柄手上,身上战意昂然。
旋即这个在瓦岗兵镇内外两座城中有“金刚”一称名字却极为秀气文雅的将军府禁卫军统领浮屠境九转的景华年右脚一踏地面,身形拔地而起。
“可别丢了我们将军府的脸。”已经站在庭院中的辛集庄听到门外的响动后慢慢转身,正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没入了云海后轻声念叨着。
云海之上。
“将军府景华年特来讨教。”一道算不得响亮的声响在百无聊赖的石破天身后响起。
石破天最后看了眼仍旧在积蓄剑意没有动静的景心事,默默转过身来。
等到他上下打量过了眼前这个没有像之前那群人一样上来便大打出手反而是自报家门的男子后,晃了晃手臂,咧嘴笑着说道:“终于是来了个能打的,不然只看着小歌动手我卵子都闲出鸟来了。”
景华年不置可否呵呵一笑,拱手说道:“我先替之前败在先生手上的兵镇修士谢过先生的不杀之恩。”
石破天闻言伸了个懒腰,在重新伸展开筋骨后缓缓开口说道:“即便是小歌没有事先交代我也不会杀了他们,毕竟这事传出去不好听。”
“所以我来了。”景华年右手真正地握在了刀柄上,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嗓音冰冷杀意凛然说道。
“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石破天咧嘴呵呵一笑。
在他体内的如鼎炉般旺盛的气血之力如千军万马奔腾汹涌。
一身浓郁至极的武夫气势磅礴荡漾而出,硬是将一股呼啸而过的凛冽罡风给扯裂开来。
听到那边传来不小动静的姬歌目光微移看到了正欲出手的石破天,姬歌双爪聚势虚握。
一手是可燃尽世间万物的红莲凰火。
一手是自九霄雷池中拘来的毁界紫雷。
“这样算下来战局就又多了一处啊。”
原本静坐于灵海之上姬歌穆然睁开双眼,已经是一片金色的瞳眸望向那片熠熠生辉的天河云汉。
在那里有两颗璀璨星辰摇摇欲动。
第三百一十九章 姬歌“生”了个“鸡蛋”
姬歌没有抢先出手,他想知道景心事的蓄势已久的这一剑究竟强到了那个地步。
不知道比起先祖传授给自己的惊鸿还有学至无涯前辈的隔世这两招孰强孰弱。
只可惜那夜自己被鬼族中的那只老鬼给盯上在死战之后将沉香留在敛兵镇地中。
一想到那夜自己的惨状姬歌仍旧心有余悸生出些许的后怕。
若是自己那时没有跌落入虚空长河,只怕已经死在那只老鬼手上了,就更别提在那以后到现在的第三次游历巫域,破境入凝神再无景心事交手。
本来自己在踏足巫域伤势痊愈后想着是等回到长城那边后就立马找鬼族那个老贼算账的。
若是说自己人微言轻那自己便会先给自己师父宁策传去讯信,再找人去青荫福地报信。
那个老鬼既然倚仗着比自己多吃了两碗饭就以大压小,以强凌弱,那自己便不介意告诉这个痴长的百年的老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在后来遇到了领了父亲旨令深入巫域找寻自己下落的石破天与墨渊后,从他们口中听说鬼族的秦广王已经被父亲亲手诛杀,就连那颗鬼颅都被悬挂在城门上曝晒了许久。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姬歌眨了眨眼,出奇的安静,就连巫浅浅破天荒递给他的一根地瓜根他都没有接。
当时姬歌只是没由来地想起了在敛兵镇地第一次见到父亲时的一幕。
此时的姬歌看了看除了紫芒闪烁缠绕着条条惊雷外再空无一物的右手,突然他有些想握住沉香了。
“姬歌!”
就在姬歌神游天外思绪万千之时不远处的一声轻喝猛然间将他的心神从九霄云外给拉了回来。
回过神来的姬歌对着右手紧握永遇乐,手臂高高举起的景心事咧了咧嘴,露出一副皓齿。
最后他点点头,示意景心事尽管大胆地挥落那一剑就是。
景心事身上的剑意此时已经攀登至了一个顶峰,比起当初姬歌在雁难谷中刺出隔世一剑时还要高涨。
此时那些剑意在景心事有意无意的牵扯带动下一分为二化作了两条连绵不绝汹涌澎湃的江渎流淌在他的身躯两侧,两条剑意江渎的尽头是那无尽的虚空。
“剑招为点道。”景心事紧盯着不远处的姬歌,神色凛然道。
“点道。”姬歌在心湖上又重复了一遍后,一双眼眸中金芒流转,熠熠生辉。
而后他轻轻抬起左手,在其上有株红莲模样的火焰。
在那株红莲四周虚空中的灵气尽数被焚烧殆尽,就连那片虚空都被烧的显映出红色。
虚空壁垒在那团凰火下生出几分的虚影。
看到这一幕的景心事双眸微眯,他不清楚姬歌究竟有怎么的深厚福缘竟然能够得到这种夺天地造化之物。
虽说自小饱览群书可眼界见识终究有限的景心事不清楚那株红莲其实是凤凰一族的薪火相传的凰火。
而且他只知道姬歌此时的这副身生鳞甲的模样多半是因为他炼体神通的缘由,却不知道姬歌所修行的是那流传万古最终消失在了光阴长河中的第十一座法身龙凰不朽法身。
所以他才能够手握红莲凰火而不担心引火烧身。
景心事没有在姬歌手上那道莫名的红莲有过的纠结,他相信不管是什么在自己一剑递出后都将会灰飞烟灭,神形俱灭。
心意已决的景心事将手中的永遇乐向前轻轻刺出一剑。
只是这一剑并没有刺在姬歌的身上而是如同蜻蜓点水般点在了身前那片虚无的虚空之上。
紧接着虚空壁垒如宛若水滴滴落湖面般荡漾开来了层层涟漪。
看到这一幕的姬歌嗅了嗅鼻子,覆满龙鳞一凰火一紫雷的双手终于有了动静。
姬歌辅以凝神境的灵力修为,双手十指缠绕着精纯的白色灵力,十指不断并拢弯曲向中心聚拢而去。
之前姬歌在应天城上空与穆襄交手时已经确认过了紫雷的威势,说是惊天动地威震八方都不足为过。
只是现在姬歌想要做的是将紫雷与凰火融合。
之前姬歌再无体内那尊法身化身交谈时后者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这便说明即便是当年研创出龙凰不朽法身的先祖可能都没有想到过这件事。
而现在姬歌要做的就是一件前无古人后之事。
只是这也是姬歌心中的灵犀一点,至于究竟能不能将其成功融合尚且未知。
而且紫雷与凰火无论是哪个都是夺天地造化的恐怖存在,稍有不慎就可能是真正的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特别是现在与景心事交锋对战,棋差一招就是满盘皆输的惨败下场。
当然有石叔在可能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可事后境界跌落或者是留下难以根治的暗疾都是可能的事。
其实说到底姬歌还是要逼自己一把,他要逼自己将凰火与紫雷相融,趁此机会来让景心事这个天赋卓绝的兵镇少将军给自己喂招。
就在姬歌的思绪之间,不知姬歌心中所想地景心事又接连向前递出两剑,剑剑刺在了自己身前虚空处。
一气呵成。
虚空上有泛起两道涟漪。
至此,景心事已经出剑有三。
只是剑剑不沾
血。
姬歌当然不会相信景心事会做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事,他不是这样的性子。
所以姬歌断定这一剑的起手式愈是平淡无奇,在落定式上便愈会汹涌澎湃宛若狂风骤雨。
所以姬歌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只是心思却愈发的沉定。
心湖湖面上根本看不到半点的涟漪水波,当真是宛若一潭“死水”般。
景心事注意到姬歌手上的动作速度加快了些许。
虽然他并不清楚姬歌在搞什么名堂,可是他却从姬歌双手闪耀刺眼光芒的一红一紫两光团中嗅到了散发出来的毁灭以及浓浓的危险气息。
景心事的心头莫名感到不安,所以他素来清明的心台出现了一丝丝的烦躁。
于是他又向前递出一剑。
现在已经是第四剑了。
点道一式,当初那位传授给他时同他说过是一重境界一递剑,凭借景心事现如今造化境的境界修为总共可以递出六剑。
所以景心事强压下神海中传来的阵阵眩晕之感递出了第五剑。
其实若是之前五剑叠加斩杀一天相境的练气士已经是绰绰有余,甚至是半步造化境的练气强者也未尝不可诛灭。
只是在景心事看来尚且不够。
对于眼前的姬歌,还需要自己递出第六剑。
于是七窍流血不止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的景心事耗尽了全身灵力终于是将那第六剑给刺了出来。
在这之后,景心事气虚力竭大口大口喘息粗气,强忍住四肢百骸传来的那股股虚弱感觉以及灵脉结窍五脏六腑传来的犹如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将左手手臂抬起双指并拢化剑戳在了身前那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上。
“你没有机会了。”景心事抹去嘴角殷红血迹,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话音刚落,原本其身前空无一物的虚空穆然撕裂开六道细微裂口。
六道裂口井然有序依次排列在景心事身前。
其中又以最后一道裂口尤为粗宽,约莫有半寸拇指粗细大小。
等到这六道虚空裂痕出现之后,不知为何天幕上一直呼啸而过的凛冽朔风骤然停,就连那充盈在天地间的灵气也对这方虚空避之不及。
感觉到这一切已经猜到这其中大概缘由的姬歌心中依旧没有丁点波澜,他现在所能够做的就是要将当下事做成。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是箭在弦上没有半点退路。
只是正如景心事所说的那样,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因为自那六道大小不一的裂痕中有东西倾泻而出。
姬歌先是感觉到了锐利无匹的剑气自虚空裂痕中呼啸而出,从他身躯割过,将他身上的那件白袍给割裂成缕缕布条。
继而与片片龙鳞摩擦相撞溅射出点点火星。
饶是有龙鳞护体,姬歌依旧能够感觉到龙鳞下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
当然姬歌可不会以为这就是景心事口中点道的全部,若是他没有猜错,这点剑气只不过是只是景心事同自己打了个招呼,勉强能够算个开胃菜。
灵海之上,那尊金色的法身化身抬首望了眼天幕,在那里外界中的所有变化尽入他的一双法眼。
“看样子这是大帝的手笔啊。”法身化身紧盯了那六道“其貌不扬”的虚空裂痕,在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如同盖棺定论说道。
只是盘膝而坐于对面的姬歌双眸闭阖心思沉定没有半点睁眼的迹象,所以这句话算是他“对牛弹琴”了。
“难不成就你看出来了?!”
就在法身化身的话音在这座灵海洞天刚落不久,就有另外一道冰冷声音又传荡响彻了开来。
“能瞧得出是谁吗?”法身化身没有理会那人话里的挑衅意思,直截了当地出声问道。
“盲猜是十二祖巫其中的一位。”姬歌的神海中央,在那做高台王座上有一黑衣冷峻男子高坐。
剑灵沉香右手托腮象征性地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回应道。
“你不知道?”灵海小洞天内法身化身会心一笑,继续追问道。
“废话。”沉香剑灵自然知道那是他的激将法,可他还是压不下那口气,所以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在冥海待了千万年身上都憋出病来了。
“我能不知道他是谁?!”沉香剑灵坐直身子反问道:“我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十二祖巫有一十二个,可沉香剑灵到目前为止见过的仅仅就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数千年前去过冥海的水神共工。
听到他这句话的法身化身微微点头,大抵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
于是他便不再出身,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他觉得已经没有了再问下去的必要。
突然明白被那个高个摆了一道的沉香剑灵猛然站起身来,刚想要发作可一想到姬歌现在正处在紧要关头便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可是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沉香剑灵仰首望向阴霾不见天日的天幕,呜呼哀哉道。
...
在那阵剑气过后,虚空壁垒中不断传出“嗡嗡”的剑鸣声,甚至身在兵镇中的市井百姓都隐约间能够听到。
景心事将那柄永遇乐暂且收起,别在了自己腰间的玉带之上。
而后他向前缓缓探出右手,那只白皙右手在一处虚空裂痕前停住。
如同是握住了什么,景心事又将右手重新抽了回来。
与此同时,连带着一齐抽回来的还有一柄金色长剑。
那柄并没有实形的长剑宛若以虚空作剑鞘被景心事从中抽了出来。
一直留意着那边战局的石破天向前挥出霸道刚猛的一拳将以风雷之势飞掠而来的威势不容小觑的灵诀给轰碎至齑粉后眉头微皱,景家这小子的手段好像比自己之前预料的还要强势些。
“石先生,我劝你还是顾好眼前吧。”就在石破天分神之际,一道沙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边响起。
伴随着的是一道裹挟着磅礴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掠而至的霸道灵诀。
迅速收敛心神的石破天低喝一声,一身的蛮兽血脉被其彻底的激发。
“圣象崩天踏。”石破天的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刹那间有两根宛若擎天柱般的巨大象腿从天而降,宛若玉石般的象腿踩踏在袭掠而来的灵诀光团之上。
“轰!”
天幕上一声巨大声响响彻开来,恐怖的威势震动了整座瓦岗兵镇。
等到那道灵诀的光芒彻底湮灭在了虚空之中,那两根晶莹剔透的巨大象腿也消失不见。
“石先生,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小心在我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这样不值当的。”
石破天闻言不怒反笑,指着接连施展出两道威势惊人的灵诀却神色不变的景华年说道:“堂堂一浮屠境九转距离返璞境也只差一线的练气士就不用说这番话是不是自谦过头了?”
“确实,所以石先生就更不应该在我面前分神了。”景华年点点头,应承说道。
“说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你比起那个重伤逃遁而去的穆襄比起来差了多少。”石破天舔了舔嘴唇,嗤笑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景华年闻言脸色阴沉如水,眼神阴翳地说道。
而后这两人终于是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
景心事既然已经拔出了虚空中第一把长剑,那自然而然地就能够拔出地二把长剑,第三把乃至最后那把。
毕竟之前落子的人是他,此时收官之人也该是他。
看着那柄金色长剑静静地悬浮在身前,景心事拂袖一挥,那柄长剑便化作一抹金芒裹挟着无尽的杀意宛若穿透了虚空般袭掠向依旧一动不动的姬歌。
就在那抹金芒距离姬歌仅有半丈之时,甚至金芒所携带的剑气已经削断了姬歌鬓角的一缕长发,一直双眸紧闭的他穆然间睁开了双眸。
“初次见面时你可没同我说话你一直修习这般法术神通。”一手托着光团一手抓住那抹金芒使其再也前进不得分毫的姬歌喉间发出一声宛若龙吟般的清冷声响。
“你也没有问过我。”景心事看到一剑受阻后神色没有半点异样,甚至是觉得理所应当地说道。
若是他姬歌连这一剑都接不下来那岂不就是证明自己看走了眼白白给他准备了这点道六剑。
“再说了若我当初用了这六剑,你觉得凭借你那时的境界手段有走出兵镇的可能吗?”景心事一边解释着一边不慌不忙地又从第二道虚空裂痕中拔出了一柄月白之色的长剑。
“也是。”
感受着从剑身上传来的那股恐怖威势,神色不变的姬歌左臂猛然用力,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虬龙般隆起,体内气血翻涌,原本之前的那条火龙身躯好像又粗壮了几分。
紧接着那抹被姬歌禁锢在手掌心的那抹金芒便砰然碎裂开来,剑气四溢在虚空壁垒上留下了数道深浅不一的印痕。
姬歌甩甩手,好像是将残留在掌中的碎片给“收拾”干净,实则是姬歌要减轻掌心中的那股痛楚。
虽然姬歌已经能够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但龙凰不朽法身的修行分为化形,聚精,会神,炼意四个阶段,而姬歌只是刚刚完成了化形,想要真正让龙凰不朽法身恢复千年前的荣光,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现在的姬歌即便是能够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也做不到万法不侵的地步,最起码硬撼景心事的第一剑就已经使得他掌心中的那片龙鳞有了一丝裂痕。
“也总不能让你占了先机,所谓礼尚往来,你送我一剑那我也要有所表示。”姬歌托着那团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灵团,说道。
景心事的目光紧盯着那团光团,并没有从其上感受到多大的威胁,难不成是败絮在外金玉其中?
“忘了还有一步。”姬歌看着景心事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自己意料之中的神情,咧了咧嘴,说道。
景心事闻言眼角一阵抽搐,不知道姬歌要搞什么名堂。
只是在下一刻素来沉稳的他脸上就流露出了浓浓的惊愕神色。
因为他看到姬歌的左手食指轻轻点在了那团光团之上,然后在一道“咔嚓”声后那光团就宛若一层外壳般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等到如蛛网般地裂痕布满了整个光团,那团散发着淡淡柔和光晕的光团便应声而碎。
“这才像些样子。”姬歌在看到景心事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色后,终于是满意地点点头。
第三百二十章 半招之后又半招
姬歌手中的那团灵团在在姬歌食指轻点后便宛如蛋壳般破碎开来。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恰恰相反,在剥开铅华以后映入景心事眼帘的才是真正的那个“真”。
倒映在景心事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是一株燃烧着赤色凰火的红莲,在那株红莲所在的虚空,壁垒竟然开始有了消融的迹象。
景心事探出手去轻轻虚握,手中空无一物,包括本来此间充盈的灵力也被姬歌手中的红莲给焚燃殆尽。
看来在自己准备点道之时,姬歌也没有闲着,现在反而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当然若只有那株红莲还不至于让他堂堂景心事这般失态惊愕。
在那株宛若能够焚尽万物的红莲上有一条食指之长的紫色雷蛇盘踞在红莲莲蕊上,“嘶嘶”吐出蛇信子。
那条本来看着人畜无害的雷蛇在察觉到景心事投过来的探查目光时,蛇瞳一眯,后者的瞳眸竟然隐隐生出刺痛之感。
这足以使得景心事心中大骇,要知道他可是仅差一步就踏入浮屠境的强者,寻常的灵兽察觉到自己气机后唯恐避之不及。
而那条约莫食指长短的雷蛇竟然不惧怕自己的威压反而在气势上压过自己一头。
“这是何物?”景心事强压下自己心湖上的滔天巨浪,按下微颤的握剑右手,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姬歌,问道。
姬歌闻言摇摇头,掂了掂手中的红莲,“一时兴起做出来的小玩意,希望没有让景兄你失望。”
虽然此时姬歌看起来轻松无比,可将凰火与紫雷这两种夺天地造化孕育而生的天材地宝相融合这其中的艰辛及危险远非常人所想,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为了将这条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紫雷小蛇“心甘情愿”地进入盘踞在红莲花蕊中,姬歌所耗心神极大。
若不是有沉香剑灵坐镇于他的神海,现在他只怕已经是昏厥过去了。
“姬歌你可真会开玩笑。”景心事眯了眯眼,冷声说道。
饶是如此,他还是探出左手自虚空裂纹中取出了另外一柄品红之色的长剑。
此时的景心事一手月白一手品红,手执双剑,神情肃然。
“但站到最后的肯定是我!”景心事沉声说道。
“还有五剑。”姬歌抬眸瞥了眼先前被景心事“落子”的虚空,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没有等到景心事率先攻过来,他便将手中的那株红莲向前轻轻一推,抢先动了手。
那株红莲被姬歌推送出去后只在虚空当中微微一滞,在其四周的虚空壁垒之上便皲裂开来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景心事见此瞳孔一缩,眸底深处有精芒一闪而逝。
那道攻伐之术尚未临近自己,自己就已经感觉到了在其上荡漾开来的恐怖威势。
在那道威势之下,即便是虚空壁垒有这些承受不住。
那株红莲在微微一滞后化作一抹赤芒拖带着长长的灵尾向不远处的景心事袭掠而去。
像极了在此之前被姬歌捏碎的那抹金芒。
只是前者相较于后者在威势上宛若云泥之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点有切身体会的姬歌清楚,眉头紧锁的景心事也很清楚。
于是景心事当下即刻间便有了动作。
他将手中的那柄月白以及品红长剑齐齐甩飞出去。
两柄长剑刚一离手在景心事灵力的牵引之下,化作两道流光裹挟着风雷之势以摧枯拉朽之姿向所经之处虚空寸寸断裂开来的赤芒轰撞而去。
紧接着景心事双手迅速向前探出,再次自那虚空裂痕中抽到两柄长剑。
一柄鹅黄,一柄琥珀。
继而手腕一抖,又相继甩了出去。
时至现在,景心事先后已经有五剑脱手。
在他此时身前原本六道剑气呼啸剑意充沛的虚空裂痕已经有五道变得幽黑空洞,空空如此。
只有第六道也是最后那道约莫一指宽的虚空裂痕尚有银白色的剑意流转,宛若天上银河荡漾。
四道颜色各异的流光与那抹裹挟着扫**荡八荒的威势破开虚空席卷而来赤芒迎面相撞在一起。
霎那间天地之中有一道半丈之宽百丈之长雷霆横空出现,足将兵镇中站在大街上好事之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难道今日天劫将降临我瓦岗兵镇吗?”看其神色就知道忧心忡忡的兵镇百姓双手合十神情凄惨悲凉说道。
其实也不怪他杞人忧天,只要是见过了这番异象之后心中或多或少都会生出这般心思念头。
禁城以来就平静祥和的兵镇自从前天解除了禁令,兵镇中就因为外界传进来的大大小小的消息就激荡起几多水花。
可只要不出意外这几朵水花很快就会消失,瓦岗兵镇这座深不见底的大湖就会重归于平静。
可今日消失石破天那声粗犷挑衅的话语在天幕上空闯荡席卷开来,引来了内外城修士的注意。
然后就是绵延千里的云海断裂出一大片空洞,有轰鸣雷声在头顶上空炸裂,吓得兵镇中近半数人身躯一震,有些胆子小的则更是飞奔回家吓得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蜷缩在床上角落里瑟瑟发抖。
现在又有一道数百年丈之长的雷霆闪电在半空空乍现,接天连地,照耀了整座瓦岗兵镇。
使得城中反但凡是瞧见了这一异象的百姓皆是惶恐害怕,城中开始真正地乱作一团。
再说回天幕上。
五道流光轰撞在一起,其中属于景心事有7四道。
在外人看来好像这也景心事占尽了便宜已经是胜券在握。
只是这外行人永远实在看热闹,内行人才是会看门道。
那月白,品红,鹅黄,琥珀四道流光仅仅拦在了赤色光芒前片刻的功夫就彻底地崩碎开来。
相较那四道崩碎开来的流光,那株红莲所散发出来的光晕只不过是黯淡了些,至于那条食指长短的雷蛇依旧是不动如山地盘踞在莲蕊中心。
景心事看到那无济于事的四剑在呼吸之间便碎裂开来后,神色一凛,他猜到了可能会是这么一副局面可当真正看到这一幕后还是难免心生讶异。
不过也无碍,自己还没有被逼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景心事将右手放到那一指宽的虚空裂纹前,手掌虚握,额头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满头大汗。
在他喉间发生一声低喝后,那只右手显得有些吃力地缓缓抽了回
来。
然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中多出了一柄青碧长剑。
自此,景心事身前的那六道虚空裂纹重新闭合开来,完好如初。
转瞬之间,那道赤芒便袭掠至景心事的面前。
手握青碧长剑的景心事脸色一沉,将长剑横挡在了身前。
就在那道赤芒与青碧长剑碰触到刹那间,景心事的脸色一变,身形便迅速向后退去。
感受着自赤芒上传来的恐怖威势,只有等到他真正面对上了以后才明白过来自己之前依旧是小觑了它。
他很难想象只有凝神境再加上淬体三重楼的姬歌是怎样施展出这种恐怖手段的。
难道他的成长速度当真如此一日千里?!
景心事的身躯在那股恐怖威势之下暴退了百里有余,所退之处云海四散而去,也间接地将石破天与景华年的那处战局给分割了开来。
景心事在暴退了百里后终于是重新稳住了身形。
只是此时的他长发凌乱,衣衫也变得不整,少了一开始的风度翩翩,多了几分狼狈之色。
只不过在景心事耗费了大半灵力阻拦之下那道赤芒也终于显现出了原形。
在他面前,那株红莲静静悬浮在着空中,虚空被其激荡起层层的涟漪。
那条食指之长的雷蛇“嘶嘶”吐出蛇信子,目光阴鸷酷烈地紧盯着景心事。
“少爷”
看在自家少爷式微落入了下风,一直与石破天缠斗在一起的景华年大声喊道。
“怎么?”石破天将充满气力的一拳向前轰出,“前脚刚说教完我后脚便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你未免也太不把出身武夫放在眼中了吧?!”
一时不慎被石破天抓住破绽的景华年已经来不及闪避,只得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这穿金裂石摧枯拉朽的一拳。
“噗!”
景华年觉得体内灵力震荡不已,喉间更是涌上一股腥甜之感。
他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后,身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一击得逞的石破天收敛起拳势,那个叫景华年的兵镇修士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地被自己一拳给轰杀了。
再怎么说也是浮屠境九转的灵力修士,那一身的境界修为可是实打实地摆在那里的。
只不过即便如此,在硬挨了自己一拳他也不可能会平安无事毫发不损。
想来现在景华年的五脏六腑都已受创,若是他没有就此退去而是选择继续与自己交手,那多半就是要伤上加伤了。
姬歌看着已经暂时分出了胜负来的那处战局,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随后又把目光落在了百里之外景心事的身上。
他很想知道,仅剩一剑的他还有什么手段能够破开那株红莲以及盘踞其上的雷蛇。
百里之外,景心事深吸一口气,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条紫色雷蛇吐露出来的丝丝雷芒。
就在这时,景心事的嘴角突兀的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招师父传授下来的点道,直到现在自己仅仅用了半招,还有半招就是为了应付当下这种局面的。
大帝授业,怎么如这般潦草不堪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天火陨落破红莲
景心事右手握住的那柄青碧长剑斜挡在身前,而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系挂在腰间玉带上的永遇乐剑柄上。
虽然他暂时将这株玄奥莫测的红莲给接了下来,但也总不能老是这般下去。
而且盘踞在红莲莲蕊上的那条紫雷细蛇在朝自己不断游弋而来,所经虚空出现了一条烧焦了的黑痕,而且还有细微的雷霆闪烁其上。
若这个小东西同自己真正地“碰”了面,那自己指定是要破相毁容的,至于这条性命保不保得住还得两说。
“少爷!”被石破天一拳轰退已经是身负重伤的景华年趁机脱离开那处战局,朝着景心事疾掠而来。
“不要过来!”景心事与那条紫雷细蛇对峙着,头也没转的大声喝道。
听到自家少爷的命令吩咐,景心事堪堪停下脚步脚踏虚空一动也不动。
“若是没有了与石破天的一战之后就尽管退去,这场仗输了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景心事将心思尽数放在眼前的这株威势不减的红莲上,声音以灵力相裹挟传入到了静候待命的景华年耳中。
“少主!”看着景心事陷入了苦境,作为老爷的扈从府上禁卫军统帅的景华年在听到少爷的命令吩咐后有些难以接受地喊道。
作为侍从护卫替主子冲锋陷阵不就是分内事吗?哪有现在留下少爷一人对敌自己逃之夭夭的道理?
若是老爷知道这件事后那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待在将军府中?!
“让你走就走,难道我这少将军的话没有我父亲的话好使?!”景心事眉头一皱,眉间多了一股寒意。
听到少爷话里的几分怒意,知晓少爷性子的景华年摇摇头,终于是隔空对着那道锦衣长袍的身影低首作揖,而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又折返回了与石破天的那处战局之中。
看到“去而复返”的景华年,石破天打了个哈欠。
他又不是聋子况且又有武夫的心眼,所以这对主仆刚才的对话他自然是听在了耳中。
“难得那个小子这般审时度势,你怎么就不听你家少爷的话就此退去。我省了麻烦你也保全下来了性命,一举两得的买卖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景华年咽下又涌上喉间的那股腥甜,右手双指并剑点在自己胸前的几处结窍上。
等到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后,景华年摇摇头这才开口说道:“若是换作石先生你你会这么做吗?”
石破天闻言微微一愣,然后很快地回过神来。
而后他讪讪一笑,拱手抱拳道:“是我失言了!”
其实说到底,年前的景华年与自己都是同一类人,所以自己这一礼他自然而然担得起受的来。
“石先生还是请出手吧。”景心事运转了周身的灵力,在硬挨了他一拳后体内灵脉受损,就连运转灵力都麻烦了很多。
石破天点点头,虽然他现在也有些敬佩他景华年,但一码事归一码事,这拳头自己还是要出的,大不了临了了给这家伙留口气就行了。
自己这边倒是好说,胜负基本已经明了,就是不知道被小歌一击退百里的景心事还有没有后手了。
若是后者的本事只是如
此的话,未免这少将军的头衔就有些不值钱了。
姬歌长眸微眯,看着被自己逼退至百里之外的景心事,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思虑着什么。
现在的景心事六剑只余一剑,而且细察之下还会发现就连那最后一剑青碧色的剑身上也出现了一丝的裂痕。
不知为何姬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这么做根本就不符合他景心事的行事作风。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的这招点道虽然谈不上是平平无奇可也算不得惊艳,最起码没有让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的姬歌感到棘手。
所以想到这里的姬歌开口了。
“若是你再不肯出招的话那便到此为止了。”姬歌的冷漠嗓音响彻在这片天幕之下。
“本来还打算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察觉到了。”景心事闻言微微一笑,应声说道。
“亏你还沉得住气。”姬歌双臂微垂,“那株红莲本就是打算拿你来喂招的,若你在这么优柔寡断,接下来若是在这上面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景心事听到姬歌一番开诚布公的话语后,嘴角的那抹笑意慢慢收敛,“你倒是没打算对我隐瞒。”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姬歌抬起手臂,食指轻轻点在了身前那处虚空上,“不妨告诉你,若你真的破了我这攻势,我自然还有别的手段来招待你。”
景心事看到姬歌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虽然不清楚姬歌所言是真是假,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要将这株蕴含天地造化的红莲给破去。
于是他右手手腕微微一震,低喝一声后那柄青碧长剑便破碎成了千百道碎片。
“自断后路?”看到这一幕的姬歌狐疑说道:“还是说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很快接下来的一幕便回答了姬歌的这道疑问。
青碧长剑破碎后再也没有阻挡的红莲本来应该是畅通无阻地轰撞在景心事的胸口处,可却前进不得分毫。
即便是红莲震荡得那片虚空发出“嗡嗡”阵阵轰鸣之声也无济于事。
就连那条紫色惊雷所化的雷蛇原本游弋的身形也被禁锢在了虚空之中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的姬歌抿了抿嘴角,神色自若没有出现丝毫的慌张,如今这一幕已经印证了之前自己的那个猜测。
景心事就是景心事。
“看好了。”景心事缓缓探出右手,“这是那位亲自传道受业的点道,前半招是术式,这后半招可就是法式了。”
那柄破碎成千百片的青碧长剑剑身并没有落下,而是包裹缠绕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也正因为如此,景心事才敢对其探出右手,并且将那株红莲虚握在掌中。
红莲刚一入手,景心事就感觉到自掌心中传来一股炙热的灼痛感,哪怕是有剑身护体也难以抵消这股灼热感。
此时景心事才明白这株红莲的真正恐怖之处。
倘若手中这株凰火所化的红莲落入了瓦岗兵镇,他相信即便是兵镇中那抵御强敌来犯的法阵也挡不住这小小的一株红莲。
说不定届时还会火烧兵镇八百里不绝的噩梦般的一幕。
思绪
至此,自掌心中又有一股难以承受的灼痛感袭来,景心事迫不得已将那株红莲高高抛起。
远处的姬歌抱臂环胸,金色的瞳眸中流露出些许的期待神色。
说真的他很想见识一下剩下的半招点道究竟有何惊艳的地方。
自景心事将那株可燃尽世间万物的红莲抛出后,原本缠绕在其手臂上的剑身碎片也飞离出去。
剑身碎片裹挟着滔滔不绝的剑意冲天而起,最终没入到了头顶的九霄天外后就再也难寻踪迹。
而后只见他双手迅速掐指捏诀,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语。
最后在短短的几息之间便结出了一道晦涩玄奥隐约间勾动天地间大势的印诀。
此时天色比起之前又黯淡了些许,等到那道印诀被真正的结出显现在姬歌的眼帘中时,天色宛若入夜,天地失色难见天日。
随后原本不见一颗星辰的的天幕上突兀间出现了六道璀璨光芒。
单是那六道璀璨光芒就照耀了整座瓦岗兵镇。
姬歌抬首看向有些刺眼的万丈光芒,心中腹诽道:“怎么感觉这场景还有些熟悉。”
“破!”景心事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
话音刚落,那六道宛若照耀了千古却亘古不变的光芒便直直地向下砸落而来。
在这道即便是造化境强者对上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引颈待戮的神通法式,姬歌没有丝毫的动作。
因为他清楚这六道光芒如天火陨石无一例外皆是会朝那株红莲撞去。
他景心事可不会看着自己后院着火殃及了兵镇中的百姓。
兵镇之中。
今日接连发生的异象早就已经超出了寻常百姓的认知,此时在看到这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一幕后更是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大街之上甚至有胆小之人身下的裤子都已经湿透。
在震惊惶恐以后想到的才是一个逃字。
所以虽然天幕上的两处战局并没有对兵镇造成多大的实质灾难,可如今已经整得是人心惶惶魂飞魄散。
“大人,这两人难道真的已经惊艳到这般地步了吗?”将姬歌与景心事的激斗全程看在严重的韩束转身对着连翘心有余悸地问道。
“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连翘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落在天幕之上的那道背影上,神色复杂地说道:“我们同姬歌交手了这么多次试问有哪次在他手上讨得过便宜?”
“他姬歌哪次不是不是逼得我们丢盔卸甲溃败而逃?!”
“如若不是这样,我们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韩束闻言微微低头,没有接话。
“至于这位景心事,毕竟算是那人的半个徒弟,有这番修为手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到这里,这位绿甲大军的统帅语气微变,“可能这么些年他唯一一次看走眼就是选择了我做他的刀鞘吧?”
“其实说到底也怪不得他,是我一直奢望了。”
“大人!”韩束低头沉声提醒道。
“我明白。”连翘摆了摆手,神色恢复如常,“既然已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就回不了头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他不会变成那样
那六道天火陨石自天幕上空而来,拖着十数丈之长的焰尾,轰砸而下,竟然引来了此间天地大道的轰鸣之声。
若是这六颗天火陨石砸落在天幕下的那座瓦岗兵镇中,不说整座兵镇最起码有近半座会毁于一旦,届时城中便会是人间炼狱。
姬歌身躯一震,扇动着背后半丈之长的凰羽,一股热浪席卷而去将那六道天火陨石坠落而下产生的威压给尽数抵消而去。
那六道天火陨石不出姬歌所料皆是朝着自己的那株凰火红莲轰砸而去。
“轰!”
当第一颗有三丈之长在姬歌眼中足以称得上是遮天蔽日的天火陨石在砸落到轻轻向下飘落着的红莲上时,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隆巨响。
紧接着又有五道巨大黑影砸落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浩荡雷霆声响。
在承受了接连砸落下来的六道如流星般的飞火陨石后,那株由凰火凝聚幻化而成的红莲终于有花瓣凋零飘落了下来。
姬歌的目光落在化作一缕火苗最终熄灭在虚空中的红莲莲瓣,金色瞳眸中流露出些许的凝重。
若是自己没有心血来潮施展出这招或者自己没能够成功地将凰火紫雷二者相融合,那单凭这具龙凰不朽法身硬撼这蕴含着浩荡天威的天火陨石,即便是自己能够一肩扛之也会受伤颇重。
再那之后只怕自己已经是有心无力没办法再施展出悟轮回篆这招底牌了。
毕竟从体内小天地那两位的口中自己知晓了眼前本就天赋异禀的景心事还是那人的徒弟,所以这招点道想必也是传承至那人。
点道二字放在十二祖巫水神共工的手中那就是真正的点化大道,即便是现在由景心事施展出来仍旧差了些火候,可威势也是不俗,甚至是震惊世人。
不管怎么说这招都是货真价实的帝术神通。
当然姬歌也不是没有帝术在身,师父宁策传授给他的鲲鹏一族的秘法凌云逍遥游同样是不含半点水分做不得假的帝术。
有了第一瓣就会有第二瓣,然后便有数不清花瓣自红莲上凋零飘落。
半空之中有洋洋洒洒的红色火焰飘零而下,最终熄灭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所以三颗陨石砸落下后那株红莲上的花瓣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就是那株红莲莲蕊以及盘踞其上的紫色雷蛇。
紫色雷蛇宛若拥有了灵智般仰头看着头顶朝自己砸落下来的陨石,“嘶嘶”吐出蛇信子。
与此同时天穹之上有数道一丈之宽的巨大雷霆降临,抢先一步劈落在了莲蕊那条雷蛇身上。
那条本来只有食指长短的雷蛇在吞噬吸纳了那数道雷霆后如同吃了大补之物后身躯暴涨,在霎那间便成长为了一条两丈之长的紫色雷蛇。
景心事看到这一幕后没有任何迟疑,那三道天火陨石也没有半点减速的迹象,就这般裹挟着风雷之势以摧枯拉朽之姿朝那条两丈长的紫雷长蛇轰砸而去。
紫雷长蛇仰天长啸,口中竟然发出了似龙似蛟的吟啸之声。
在那双蛇瞳中闪烁着紫色惊雷,就连其蛇身上的鳞甲上也有雷芒显现,一股无形的威压自它身上荡漾开来。
这声吟啸之声使得瓦岗兵镇方圆百里山林中的飞禽走兽皆是战战栗栗身形匍匐在地。
姬歌遥望着那道雷蛇身影,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紧接着就有一颗天火陨石轰砸在了那条巨大雷蛇的蛇身
之上。
在硬挨了一颗天火陨石后,紫雷长蛇受创的那处有大片的鳞甲脱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紫雷长蛇转头看向罪魁祸首的景心事,巨大的蛇瞳之中满是冰凉凛冽的杀意。
它晃动的身躯,就要朝着景心事袭杀而去。
景心事见此冷哼一声,“畜生就是畜生,即便是先天灵智也是一条只懂得报复杀戮的畜生。”
只是尚未等到它离开天火陨石的轰击范围,剩下的那两颗燃烧着熊熊飞火的陨石便砸落在了它的身躯之上。
其中有一颗不偏不倚正好轰砸在了紫雷长蛇的蛇头上。
而后那条紫雷长蛇便再没了之前的那股嚣张气焰,满身鲜血的它不敢再上前一步。
在遥遥与景心事对视了一眼后它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后竟然直接扭头朝着姬歌飞掠了回去。
被那条紫雷小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姬歌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哭笑不得地先将其放回到了怀中。
“不好意思,让景兄你见笑了。”姬歌以灵力包裹着声音淡淡说道。
景心事闻言微微一笑,其实他也没有想到那条雷蛇竟然有这般先天灵智,竟然还会生出胆怯之心,着实是有意思了些。
随后他身躯微弓右脚轻踏脚下的那方虚空,化作一抹流光再次破开重新聚拢开来的云海后向姬歌直掠而来。
景心事的身形停在了姬歌身前的三丈之外,清风自他的身后吹过,拂乱了本就有些凌乱的如墨长发。
“能否告诉我一下那是何物?”景心事指了指姬歌的怀里,神情期待地询问道。
“是我从九霄天外的雷池中拘来的一束紫雷。”姬歌没有隐瞒他,如实说道。
“你竟然能做到这种事情?”听到姬歌的回答后,景心事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姬歌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凭他现在凝神境的灵力境界自然做不到,即便是有淬体三重楼的武道气运加持也是想都不敢想。
但谁让他偏偏身怀那具大千世界十一座法身中的龙凰不朽法身呢。
只是即便姬歌修行了龙凰不朽法身要想从雷池中拘来夺天地造化应运时而生的紫雷也不是那般轻松的事。
从姬歌再次踏上了巫域一直到现在他才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总共才从禁地雷池中拘来了这么一小束紫雷为自己所用。
只是自家难念的经没必要同外人讲。
“还打不打?”姬歌不想再在紫雷这件事上同景心事做纠缠,于是便开口问道。
“自然是打的。”景心事没有任何的迟疑,神色坚毅地应声道。
“好!”
姬歌点点头,缓缓闭阖双眸,伸出双手迅速捏指掐诀。
神海之中。
盘膝静坐在灵海之上的姬歌慢慢睁开了双眸。
“打赢了?”那尊法身化身嗓音威严地问道。
姬歌摸了摸鼻翼,讪讪一笑。
看着眼前的金色身影,外界发生的事他在自己灵海小天地中不是看的一清二楚,想要嘲讽自己就直接开口,又何必明知故问多此一举呢。
“我...”姬歌刚欲要出声,迎面而来的是一硕大无比的拳头。
“砰!”
姬歌的身形被那比他还要大出些来的拳头轰飞了出去。
一道身影
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飞出数丈之远落地后又在灵海海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激起了层层灵力海浪后才堪堪止住了身形。
默默爬起来的姬歌一声不吭地对着天幕之下的那条璀璨星汉招了招手。
继而便有两颗流星划落天际,转瞬之间便落在了姬歌的手掌心中。
“我会赢的。”姬歌看着静静悬浮在眼前的两道欢呼雀跃的如星辰般的字篆,咧嘴笑着说道。
金色身影在听到姬歌的回答后沉默不语,又重新坐下身来。
感觉自己又逃过一劫的姬歌默默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都出了思规楼踏出了岛境还能体会到这种当学生挨打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一念至此,姬歌理了理乱糟糟的念头,又偷偷瞄了那尊法身化身一眼,生怕又会挨上一拳。
看到身前的他没有任何动静,姬歌手握悟轮回篆缓缓坐下身来。
“看你们的了。”他松开手掌,掌心中的两颗金色星辰升腾至他的面前。
随后他看了眼这片小天地中浩瀚无垠的灵海,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将那双泛着金色光晕的瞳眸给闭阖上。
紧接着,本来风平浪静的灵海突兀生出一股滔天巨浪。
一股龙吸水倒垂在灵海海面之上,有一道身影立于龙吸水之水不动如山。
源源不断的灵海海水朝着那股龙吸水奔涌而去,甚至壮观。
法身化身听到响动后这才睁开金色双眸,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身前,又看了眼身下奔腾不休的海水,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
“你又何必对他这般严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方天地中的沉香剑灵没好气地问道。
“我跟在姬青云身边也有过一段时间了,也算同他走过了大半的洪荒古陆。”
“在见识过的那群真正的天才当中,像景心事在这般年纪就有造化境界修为的人不超过双掌之数。”
“现在姬歌最起码能够与他战至平手,而且说起来姬歌这小子尚且比景心事小了几岁,我真搞不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教不严师之惰。”法身化身好像是早就猜到他会现身而且会这么问,早早就准备好了回复后脱口而出。
“呵呵。”知道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的沉香剑灵抱臂环胸冷冷笑道。
“你这样达摩姬歌小心会适得其反。”身着一袭黑衣的沉香剑灵提醒道。
法身化身俯身前倾捧起一把灵海海水,然后又任由那捧海水从自己的指缝掌隙中淌出滴落。
“说起来我其实是比你更早一步认识的姬歌。”
“那又怎样!”沉香剑灵眯了眯双眸,问道。
“当年他父亲也就是姬青云同他母亲一起离开了岛境,后来姬歌因为那位的安排进入了思规楼同有随涯那老头修行,在思规楼中我同主人一起看了他十年之久。”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法身化身将双手擦拭干净,反问道。
“意味着什么?”沉香剑灵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法身化身仰头看着那条横亘在天幕上仿若万古不变的璀璨星河,坦然回道。
沉香剑灵闻言刚要爆粗口,就被他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反正我知道这小子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
那道金色身影指了指端坐于龙吸水上的闭目冥神的姬歌,神色笃定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 飞火流星对白龙
兵镇上空,百里无云。
兵镇之中,吵嚷大作。
姬歌低头看了眼身下因为自己同景心事连番交手使得天地失色引来百姓悲涕痛哭喧哗不休的瓦岗兵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即便没有我那株红莲,景兄你家后院也起火了,而且看这苗头好像还不小。”
景心事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只是现在自己同姬歌的交手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经过之前的交锋他们二人所剩的灵力气力都不多了,两人都已经没有余力再战,所以最多一招他们二人今日就能够分出个胜负决出个生死。
所以在这当务之急景心事已经无暇他顾,只能是先将眼前姬歌战败了再说。
“无妨,只要瓦岗兵镇还在,我将军府还在,说句不好听但却也是实在的话,只要有我景家在,他们的人就散不了。”
景心事指向兵镇的方向,言之凿凿地说道。
“而且这一点你姬歌应该清楚得很。”景心事顿了顿,抬眸看向姬歌,“在这种时候还用这种攻心手段我该说你些什么好呢?”
姬歌耸耸肩,双手一摊,“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干脆就不要说了。”
察觉到姬歌的举动,景心事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姬歌的双手上。
“嗯?”等到姬歌毫无顾忌地摊开双手,他脸色微变,轻咦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姬歌的双手中有两颗光芒万丈金光四射的璀璨星辰静静悬浮在着。
那两颗璀璨星辰刚一显现,景心事就察觉到此方天地间的灵气有了异动。
他一开始能够感受到那些灵气仿若沙场上的千军万马般朝着姬歌浩浩汤汤奔腾而去。
继而在短短数息后,他就看到已经化作实质的灵气凝聚成了一条奔流不息的江渎涌向姬歌。
不对,确切的说是涌入到了他身前的那两颗璀璨夺目熠熠生辉的星辰当中。
天地浩瀚,众生万物皆是被包罗其中。
“这是什么?!”虽然景心事已经压下心湖上的滔天巨浪,可是在不经意之间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半点的讶异神色。
听到景心事的询问,姬歌摇摇头,说道:“抱歉,此物为何名我还不能够告诉你。”
姬歌自敛兵镇地的城主林琅天口中得知这道原本是由父亲交到自己手上的这道晦涩玄奥的字篆名为悟轮回篆。
如今的人族之主白玉京的主人神农氏耗费了千年的心血才有了现在姬歌灵海小天地中的那道灿烂若光阴长河的璀璨星汉。
而且悟轮回篆当得上是炎帝一脉的信物,这也是堂堂林家长子对自己谦逊有礼的根本缘由所在。
虽然听说过见悟轮回篆如见炎帝的箴语,但未亲身到过炎帝一脉,所以这道悟轮回篆意义之深凭现在的姬歌还尚不能够真正明白。
若是自己身怀人族至宝的风声泄露出去,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道悟轮回篆面前,哪怕是已经踏入轮回境的大帝强者都会忍不住动手,至于那些个浮屠境造化境的巫族强者只怕更会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况且自己本就在巫域中到处树敌,属于人人
得儿诛之的异族之人,若是再加上这一条,姬歌恐怕就真的别想再离开巫域了。
没有从姬歌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神色的景心事系挂在腰间玉带上的永遇乐不急不缓地慢慢解下。
“我们两人在此之前都耗费了不小的心神气力,所以这一招过后不管是谁胜谁负,我们二人的大战都会拉下帷幕。”
姬歌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内四肢百骸中灵力磅礴喷涌而出。
至于景心事则是轻轻踏了踏脚下虚空,体内的刚刚吸纳而来的灵力便化作一条白龙奔腾而出。
足有五丈余长栩栩如生的灵力白龙将景的身躯缠绕护住,白龙通身雪白如雪,巴掌大小的龙鳞在赤乌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凛寒芒。
硕大的龙首正对着不远处的姬歌,四爪挂钩打眼一瞧就有穿金裂石的威势。
“卖相倒是不错。”姬歌看到那条足以将普通的一凝神境修士吓得魂飞魄散不战而逃的白龙,“评头论足”说道。
只不过他姬歌不是寻常的凝神境修士,而且他的眼界之高只怕还要超出身为半个帝子的景心事一筹。
毕竟当初在岛境之上刚刚踏入聚魄境的姬歌在接受先祖有熊氏的传承时所见到的那尊龙凰不朽法身中的真龙要比眼前的这条威严得多。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两者想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根本不可同日而论。
所以姬歌只是点头“夸赞”,而没有见到这一幕后抱头鼠窜。
“你好像并不惊讶。”被白龙巨长的身躯所缠绕守护着的景心事听到姬歌的那句略带调侃意思的话语后,眯了眯双眸,问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姬歌理所应当地说道:“之前又不是没见到,再说了景兄怕是贵人多忘事,我还有个出身龙族的朋友,青奉酒这个名字景少将军难道不觉得耳熟吗?”
“当时没怎么注意。”景心事紧握手中长剑,“当初你们几人中最值得我注意的就是姬歌你了,至于另外那几人我知道但没有太放在心上。”
姬歌闻言没有再接过话去。
若是青奉酒在这里听到景心事的这番狂妄不羁的言语后肯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此招名为白龙吟,是我景家世代相传的术法神通,若是你能够接下我景心事输的心服口服,若是你接不下死在了这招之上,那也输的不冤。”
景心事挽了个剑花,一道道肃杀战意自体内荡漾开来,震荡得虚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响。
“卖相不错没想到名字也不错。”姬歌双手变换着手印,薄唇紧闭。
本来静静悬浮在姬歌身前的那两颗星辰在他的手印变换以后,金色星辰开始微微颤动。
再然后随着姬歌的一声轻喝,星辰光芒四射,仿若勾动了天地间的道与理,使得沉寂在虚空中的三千大道发出阵阵轰鸣。
而后姬歌的食指轻轻点在其上,天地生异象。
刹那间原本在景心事施展出点道后半招后又重新晴朗开来的天穹宛若被蒙上了一大块黑布般不见天日,只剩下一轮太阴高高悬挂在黑幕之上。
景心事被突如其来的这番异象弄得有些狐疑,他不清楚姬歌最后这一手究竟有何玄通。
难不成就只是叫日月换新天不成?
随后他的瞳孔猛然一凝,因为他发现之前还悬浮在姬歌身前的那两颗星辰此时在天色忽暗下来后竟然消失不见。
而自己在此之前竟然没有察觉到。
注意到了景心事的目光,好像是猜到了他的疑虑,姬歌拂袖一挥,负手而立出声解释说道:“景少将军不必如此惊慌,我还没有沦落到看偷袭取胜的地步。”
景心事眉头紧皱,姬歌愈是这般说就愈是证明他对自己施展出来的这一招信心十足。
换言之就是自己此时的处境愈发的不妙。
当然他对自己手中的这柄永遇乐以及这招白龙吟很有任何的怀疑,但景心事在大道之上一骑绝尘远超同龄之人已经习惯了未雨绸缪。
“我劝景兄你还是收一收心思比较好。”姬歌指了指头顶的那方天幕,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巫域之中有没有月朗星稀这么一说,但是此时这轮太阴这般光辉皎洁,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掉以轻心。”
景心事闻言抬头看向那轮太阴,没想到最后一道杀招并不是来自面前的姬歌本人,而是来自头顶。
“怎么可能?!”在景心事的视线目光之中,原本除了那轮太阴之外便再无一物的黑幕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颗黯淡无光的星辰。
此时的这一幕正是应了姬歌之前的那句月朗星稀一话。
紧接着景心事没有来得及多想,就看到那本该悬挂在天幕上的星辰竟然有了异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景心事觉得那两颗星辰好像正朝着自己砸落下来。
“好家伙。”远处掠至一旁的石破天在看到这一幕后啧啧感慨道:“这般风流写意的手段我石破天自认是耍不来的。”
随后他伸出大拇指对着姬歌比划道:“牛掰!”
只是身处战局一直注意着景心事动作的姬歌并没有看到。
“少爷小心!”虽然此时景华年身受重伤在与石破天的交手中也一直处于下风,但毕竟浮屠境九转的眼界摆在了那里。
自从天生异象后他就分外警觉,一直等到那两颗星辰现世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随后便以灵力裹挟着声音向公子警示提醒。
景心事看着两颗金色流星携带着无尽威势以摧枯拉朽之势朝自己这边砸落而来后,他握剑的掌心满是汗水。
现在他可以确信这两颗流星就是姬歌最后的杀招了。
这招竟然与自己之前施展的那半招点道有异曲同工之处。
“景兄,我的红莲接下了你的半招点道,就是不知道你的白龙吟能不能够拦下我的这两颗流星了?”姬歌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
景心事脸上没有半点惶恐之色,他右脚猛踏虚空,身形腾空而起。
手握永遇乐的他自是以剑锋开路,而后有一条法相威严的白龙紧随身后。
现如今有人要以长剑斩流星,以白龙吟作落子收官式!
第三百二十四章 骗“财”不成又骗酒
“少爷!”兵镇中天下第二楼前正在与墨渊交手的景岚在看到那条贯空白龙后忍不住高喊出声来。
自从她进入将军府后便一直跟随在景心事的身边,所以她自然认得出天幕上的那处异象是景家世代相传的术法神通白龙吟。
而所施之人除了自家少爷别无他人!
墨渊神情一凛,看在一直与自己交手的景岚攻伐之势露出破绽后,裹挟着磅礴灵力的右手一掌拍在了她的肩头。
虽然有浮屠境的灵力护体,但毕竟是伪境,一来刚才为了摆脱墨渊过消耗灵力过多,二来已经捏碎了那块莫名玉佩的墨渊其实力本就同自己一般无二。
所以在挨上了墨渊一掌后,景岚的那副柔弱身躯向后暴退而去,一直退后了数丈之远沿途不知毁坏了多少商摊这才停下身来。
景岚脚下的那双青色绣花鞋已经满是泥泞灰尘。
等到她站稳身形后感觉到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旋即便呕出一大口的鲜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景岚的左手臂在硬挨了他一掌后已经受了重创,耷拉低垂施展不出丁点的灵力。
“卑鄙!”景岚啐出口鲜血,右手捂住已经是血肉模糊的左肩头,眼神冰冷地看向停下攻势来的墨渊,痛喝道。
墨渊闻言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他环顾了一眼因为之前的激烈战斗吓跑了整条街道上围观的百姓导致现如今四下无人的长街古巷,他轻声说道:“景姑娘这般说是不是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
“轰!”
就在景岚刚要开口反驳时就听到头顶上空传来了一阵如雷霆炸响天穹崩裂的巨大声响。
这次的动静要比之前的那些来的还要大,就连身在兵镇城外通天大道的路人都有听到。
“少爷...”景岚看着身形消失在漫天尘埃中的景心事,她痴痴地呢喃道,美撼凡尘的脸庞上满是担忧神色。
“景姑娘若真是信得过你家少爷就该心无旁骛在与墨某交手时占尽上风,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身负重伤甚至有可能还会成为景心事的拖累。”墨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
随后墨渊转身重新走进了天下第二酒楼。
他要在这里等姬歌,等到公子战胜了景心事,就带着依旧在客栈内熟睡的巫浅浅一起离开瓦岗兵镇。
墨渊从来没有怀疑过公子的实力,他不相信只是一个景心事就能阻拦下大道之上正激流勇进势不可挡的姬歌。
至于身后的忠心护主的景岚,此时的她已经身负重伤,对之后的战局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即便是她加入了公子的那处战局也于事无补,甚至可能会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拖了景心事的后腿,到头来说不定还会被公子找到可乘之机。
所以若她真是冰雪聪明,就应该收手适可而止。
景岚看到不对自己施加阻拦独自离去的墨渊,她紧咬朱唇,最后分不清那皎洁如珍珠皓齿上的殷红是鲜血还是唇脂。
那个名叫墨渊男子的心思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景岚自然清楚。
虽然自己很想助少爷一臂之力,可凭借自己现在这副重伤之躯已经无关大局了。
现在她所能够做的就是相信少爷。
相信景心事定会凯旋而归。
于是她不带半点眷恋神情坚毅地跟随在墨渊的身后,迈着略微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天下第二楼中。
她同样是要在这里等待着少爷。
天幕之下。
脸色有些苍白的姬歌抬起手臂揉了揉眉心,接连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以及动用悟轮回篆不管是对他的心神亦或者气血灵力都消耗极大。
若不是他的心性坚韧不拔以及体内气血旺盛,开辟的灵海更是前无古人此时等不到流星坠落他就已经先于景心事昏厥过去了。
他看着不远处炸裂四散开来的尘埃烟幕,眯了眯双眼,在眸底深处有一抹寒芒闪过。
其实自与景心事的战斗伊始,他对景心事一直都是有杀意而未有杀心。
一来是能不能够真杀得了他是一回事,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若姬歌真的拼尽浑身解数将他斩杀,那必定会引来兵镇之主也就是景洪的滔天震怒。
自己已经同一返璞境的穆襄结下了死仇,若是再惹恼了手握十数万重兵且灵力修为丝毫不弱于穆襄的景洪,那自己就真的别想离开巫域了。
再者说录天城的龙门江湖还需要他景心事多加照拂,若自己把景心事这杆大旗给折了,在裘璎珞还没有独当一面前谁来保龙门江湖的安全?
所以姬歌现在只想搓一搓景心事的锐气,说的江湖一点就是要把上次丢得场子给找回来。
当然想必景心事同样是对自己这般心思,有杀意没杀心。
若是知晓自己真正身份的他将自己给彻底地留在了兵镇,先不说远在千里之外强者如云的青荫福地会有何报复动作,单说一位身入兵镇精于凿阵破甲的出神武夫的冲冠一怒他景心事就承受不来。
正是因为想明白这一点,所以姬歌才敢这般放手一搏,用尽了浑身的气力,灵力。
他看向那处烟幕缓缓消散的地方,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凌空而立。
姬歌敢动用悟轮回篆自然是掌握好了尺度,不然这种帝器一旦脱手,凭借现在的景心事除非他同样有帝器护身,否则就是魂飞魄散身陨道消的下场。
“收。”姬歌轻吐一字,探出手掌向前虚握,有两道金色灵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电光火石之间飞回了他的掌中。
他低头看着手掌心中那两颗光晕黯淡满是鲜血的星辰,抿了抿纤薄的嘴唇。
看来景心事的最后那招白龙吟威势果然惊人,竟然能够拼得两道悟轮回篆光泽黯淡灵韵受损。
当然想必景心事此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这上面的鲜血不是自己的那就是景心事的了。
一股凛冽的罡风袭来,将漫天的尘埃尽数吹散而去,只留下了终是雨过天晴显露出来的那轮金乌。
“我还以为今日就要交代在你手上了。”满身鲜血衣袍也在刚才出手硬撼两道悟轮回篆时破裂的景心事擦拭干净了嘴角的鲜血,惨笑一声说道。
“你我心知肚明,这里毕竟是你的地盘,我怎么真敢要了你的性命。”姬歌摇摇头,手中的两颗光晕黯淡的星辰也缓缓消散不见。
“猜是猜到了,但我吃不透你姬歌会不会临时变卦。”脸色煞白体内灵力空荡的景心事嘴角微微上扬,坦诚说道。
“你看看,景兄这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落了下乘了。”姬歌指着重伤在身的景心事,嗤笑道。
“上边风大,要不我们下去再聊?”姬歌看到景心事微微皱眉,开口提议道。
想必是景心事体内灵力不支,若是一不小心再从半空上掉下去摔落在地
上又恰巧不巧地被兵镇中人看到那他堂堂兵镇少将军的面子以后往哪搁?
所以姬歌才表现地极为善解人意地率先开口建议道。
可能是这副重伤的身躯确实是支撑不住了,景心事竟然没有拒绝姬歌的这个提议,微微点头,先于姬歌一步飞掠回天下第二楼。
姬歌看着半空中那道踉跄晃悠的身影,摇摇头苦笑一声,“真是死鸭子嘴硬。”
猛然间自姬歌体内四肢百骸中有一股无力感如喷泉般涌了上来,姬歌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的这副身躯如此沉重。
差补不多也已经拼尽全力的他身形也是有些晃荡地缓缓飞掠回地面之上。
...
等到姬歌重新踏入天下第二楼时,景心事早已经坐在了酒桌座椅上,已经调息过的他脸色比之之前红润了许多,最起码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肩头被墨渊重创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去的景岚原本是静静地候在景心事身后的,但看到姬歌走进酒楼后怒目圆睁转瞬之间便护在了自家少爷的身前。
墨渊刚想有所动作便被姬歌挥挥手给拦了下来。
“公子。”墨渊看到姬歌一手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后,赶忙走到其身旁。
“还死不了。”姬歌扭头递给墨渊一个粲然笑容,示意这点伤势不碍事。
“阿岚,退下。”被景岚护在身后的景心事神色平静地开口吩咐道。
“是!”景岚点点头,呼吸之间又重新站回少爷的身后,低头不语。
“怎么说也是人家姑娘的一份心意,景兄这么做可是会伤了景姑娘的心。”姬歌走上前去,缓缓坐下身来。
当中又一不小心牵扯了胸口的伤势,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使得姬歌皱了皱剑眉。
“我还以为你姬歌金刚不坏呢?没想到也是在硬撑着。”察觉到姬歌神色异样的景心事宛若发现了个天大秘密一样,拍着桌子朗声笑道。
姬歌看着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白了他一眼,神情不屑地说道:“彼此彼此,半斤对八两而已。”
“就这么完事了?”景心事有些不甘地突兀问道。
“不然再来打过?”姬歌挑了个杯盏倒了杯茶,漱了漱口中的血腥气又吐了出来,反问道:“届时再将你半座兵镇城池给拆了?”
“那还是算了吧。”景心事摆摆手,主动示弱道。
他姬歌一个外人不在乎自己这半个当家人还心疼的很。
“不过说实话,刚才那一丈打得确实是痛快。”景心事又补充说道。
姬歌点点头,“若是我有沉香,你败得会更早些。”
“你放屁,照你这么说,我还没取出我景家的传世法器呢!”
姬歌闻言眯了眯双眼,促狭一笑,“既然景兄都开口了,那能不能让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悄上一眼?”
景心事闻言眼角一阵抽搐,强忍住心湖上的那道冲动,冷声说道:“若是没有墨渊在这,你肯定得趴在这。”
姬歌闻言耸耸肩,无可奈何地惋惜道:“可惜啊,偏偏事与愿违。”
景心事双眸半眯,心中在思量要不要动身回家取来当初由师尊封印下来的那件法器再同轻佻的他大战一场。
“不说了不说了,还是让你的店小二上酒吧。”姬歌大手一扬,笑着喊道。
景心事叹了口气,得,又要骗酒喝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东出瓦岗无故人
“景姑娘,这是我青荫福地的疗伤圣药,对你肩头上的创伤有奇效。”
天下第二楼外,墨渊不知何时自怀中取出一白瓷丹瓶,递到景岚的身前,轻声说道。
景岚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一眼,有些迟疑没有伸手接过。
“若是你因为姬歌同我家少爷正把酒言欢的份上大可不必。”景岚神色漠然地冷声说道。
“景姑娘误会了。”墨渊略带歉意地解释说道:“之前因为一心护主所以对姑娘下手稍重了些,索性没有伤及姑娘的性命,不然小生只怕是会愧疚一辈子了。”
景岚闻言呵呵一笑,但还是将那瓶递到自己眼前的圣丹灵药给收下了。
墨渊看到临行前师尊赠予自己的足以生白骨活死人的灵药被景岚收下后,他这才如释重负,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
“咻!”
猛然间有一道破空声在两人的耳畔边响起。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有一道黑色流光自天幕上空疾掠而来。
“少爷呢!”那道黑色流光刚刚显现出身形来,那道人影神色担忧地注视着候在门前的景岚,沉声问道。
“回禀景统领,少爷他同姬歌就在酒楼中。”景岚如实说道。
身负重伤面色难看的景华年闻言点点头,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缓缓落下地来。
等到站稳身形后,他拂袖一挥将手中的那柄长剑送回剑鞘,径直朝酒楼内走去。
景岚见此迅速拦在他的身前,与景华年对峙毫不避让道:“还请景统领见谅。”
“你敢拦我?!”景华年眯了眯双眸,眼神阴翳,嗓音冰冷地说道。
景岚心中以下犯上的举止已经使得本就脸色不好看的景华年脸色更加的难看。
面若冰霜凌若霜雪。
“景统领,少爷吩咐过,在他没有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准扰了他的酒兴。”
景岚嗓音温柔但却十分笃定说道。
“就连我也不行?”景华年强压下心湖上升腾起的怒气,沉声问道。
“对于景统领你少爷特意吩咐过,说是如果您来了要您务必赶忙回府疗伤,不能够落下病根伤了大道根基。”景岚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地回道。
“我知道了。”景华年听到是少爷的吩咐后,这才收敛了一身的凶戾之气,转身朝内城将军府走去。
自始至终一直站在景岚旁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墨渊看着那道很快就消失在街头的高大背影,微微一笑。
“墨小子你在偷笑什么?”在头顶上方突兀间有道戏谑嗓音响起。
墨渊闻声转头看去,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没有半点强者风采的石破天在脚踏虚空朝自己这边缓缓走来。
就就是这么一位其貌不扬相貌普通的汉子,将之前那看似匆匆离去的景华年给捶成了重伤。
“石前辈辛苦了。”墨渊拱手对着石破天作揖行礼神情崇敬地说道。
挡下了兵镇中十数位的造化境天相境强者,其中甚至有不乏已经是踏入了浮屠境的强者。
最后更是将景岚口中的这位将军府的禁卫军统领已经是浮屠境九转的景华年给拦下来并将其捶至重伤。
也正因为有石破天的存在,他与公子两人才能这般轻松地与景心事这对主仆捉对厮杀。
“我警告你啊,墨老头那套繁文缛节你小子少对我用,不然我怕忍不住对你拳脚相向,
到时候揍你个鼻青脸肿你可别哭着鼻子回去告状。”石破天挥了挥拳头,没好气地“威胁”说道。
墨渊闻言眨了眨眼,笑而不语。
“小歌在里边?”石破天一本正经地问道。
“嗯。”墨渊轻嗯一声点点头,听着里边传来的阵阵笑声后,继续说道:“看来公子与景少将军相谈甚欢。”
“怎么还打着打着就把酒言欢对酒当歌起来了呢?”石破天有些费解地小声嘀咕道。
“可能这就是师父所说的不打不相识吧。”听到这句嘀咕声的墨渊抿了抿嘴角,粲然一笑说道。
石破天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把目光落在了墨渊一旁的那名蛾眉皓齿的女子身上,最后那一眼正好瞧见了景岚玉手中紧握着的印有青荫福地图腾的白瓷丹瓶。
仿若是明白了什么的石破天摩挲着下巴又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巫族女子。
身段和相貌都是上等,不得不说墨渊这小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看到石破天那嘴角扬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即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的墨渊扯了扯嘴角,揉了揉眉心略显无奈地说道:“石前辈,还请你放手吧!”
这个笑容墨渊可是熟悉的很,当初在未进录天城之前他言之凿凿地同自己说公子喜欢的姑娘就在城中时曾露出这样的笑容。
还有当初在龙门江湖他也是用这般目光打量的裘璎珞。
所以现在他自然猜到了这位在青荫福地德高望重的石前辈到底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放心,我晓得。”石破天拍着胸脯保证说道:“你就大胆的上,哪怕回到了青荫福地你师父知道了这件事我这当前辈的你给你拦下来。”
听到石前辈用“上”这个字眼,墨渊的眼角一阵抽搐。
一旁的景岚一开始确实听不懂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慢慢听下来后她就明白了过来。
只是自己碍于身负重伤而且眼前这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黝黑汉子十有**就是那个喊话于整座兵镇的出神武夫,所以她才迟迟没有暴起出手。
当她最后听到那个黝黑粗犷的汉子口中蹦出“上”这个在她看来粗鄙不堪的字眼后,清丽绝俗的脸庞上浮现出一分的恼怒之色。
已经懂得些男女之事的她自然知道这个上字的深层意思。
“行了行了,我就不坏你小子的好事了。”
石破天觉得自己可以适可而止要给他们这些后辈年轻人留点面子和空间,所以他笑呵呵地说道。
听到这话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的景岚抬眸瞪了石破天一眼,满眼含怒。
她身为少爷的人怎么能够容这个异族人这般言语侮辱。
只不过景岚的这一眼落在石破天的眼中就变了个意思。
佳人含羞带臊,羞人答答。
墨渊微微摇头,再次对这石破天作揖行了一礼。
等到墨渊挺直身躯后,眼前早就已经没有了石破天的身影。
“我替石前辈他同景姑娘赔礼道歉,石前辈他心直口快可能误会我同姑娘你之间的关系了,还请姑娘见谅。”墨渊拱手致歉道。
景岚瞥了他一眼,过了许久才出声说道:“算了,这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墨渊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初入尘世道心通透的他怎么会如石前辈所说的那样喜欢上女子呢。
天下第二楼中。
歌举起酒盏将杯中的白玉腴一饮而尽。
此时酒桌之上东倒西歪的酒壶已经有六七壶之多,再加上地上还打着转的两大坛窑烧的酒坛,这两人的酒量可见非同一般。
景心事默默端起就被轻抿了一口,脸上挂着笑意细细地听姬歌讲述着第三次游历巫域的事情。
在这其间,满脸通红的姬歌还时不时地打个酒嗝,满身的醉意连同酒桌上碰杯是倾洒出来的酒水流泻在地。
“这么说孙家的那个武痴也是同你交情匪浅了?”脸上也浮现出几分醉意来的景心事打趣说道。
原本趴在桌上的姬歌闻言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摇摇头说道:“若是此时坐在我对面的人是他,换作他来问我同你的交情怎样你说我该怎么回他?”
“还是不回的好。”景心事眯了眯双眼,没有任何的犹豫,笑着说道。
“就是嘛,所以我也不打算回你这个问题。”姬歌倒了倒空空如也的酒盏,耸肩说道。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景心事主动给姬歌的酒盏中倒满,追问道。
“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回你。”姬歌小心翼翼地嘬了口快要溢出来的白玉腴,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
“姬兄弟你当真同龙门江湖的那位裘璎珞没有关系?”
“若是我说有关系你该不会日后会拿她来要挟我吧?”姬歌嘴角噙起一抹笑意,顺带着还打了个酒嗝。
景心事摆摆手挥散了迎面而来的酒气,摇摇头否认道:“自然不会。”
“那就没有关系。”姬歌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真?!”景心事想要确认道。
“自然当真。”姬歌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凭姬歌你这句话我景心事答应可以保她龙门江湖十年无忧。”
姬歌闻言猛拍一下酒桌,“景兄痛快,我提一个。”
说完便举起杯盏再次一饮而尽。
景心事同样举起酒盏,再次落杯之时杯中已见底。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景心事晃了晃酒壶,壶中的白玉腴已经所剩不多了。
“还能怎么办?”姬歌反问一句话,然后伸出食指蘸了蘸酒桌上倾洒出来的香洌醇厚的酒水,直直地划了条直线,“就按着这条路走下去。”
“总归是能够再见到那座长城城头的。”
“有一前程锦绣的造化境强者与万夫莫敌的出神武夫跟随在你左右,只要不是太招摇过市,我想走出巫域应该是问题不大。”
景心事将酒壶中最后的白玉腴倒在了姬歌的酒盏中,开口说道。
“那我便先谢过景兄你的吉言了。”姬歌毫不客气地双手端起酒盏,摇头晃脑地说道。
“姬歌,这次你在兵镇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等父亲回来后我会主动请缨前去函谷兵镇赎罪,所以下次见面我们就是在沙场上了。”景心事悠悠开口说道。
“当初我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我会争取做到。”
“那我便在函谷兵镇等着你!”
当年姬青云率领着那支白袍祁师曾经叩响了函谷兵镇的厚重城门而不得入内,而姬歌现在的酒后话是要马踏函谷!
“不说这些沉重的话了,尽管我们互为敌手,但还是祝你姬歌一路顺风。”
“要知道,喝了这最后一杯酒,你可就是真正的东出瓦岗无故人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有人出城 有人归府
瓦岗兵镇的东南城角的一座老字号客栈内,有一男一女两人相继走出门来。
姬歌与景心事罢手以后城中的骚乱减少了些许,但大部分的市井百姓依旧是待在家中不敢踏出大门半步,生怕余殃祸及自己。
所以此时这条贯穿了兵镇东西两座城门的长安古街上,没有了往日里的喧嚣热闹,有的只是凌乱倒地的货摊还有缩头快走形单影只的路人。
“大人,姬歌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哪就不得安宁。”一身劲衣皮甲的韩束紧跟在连翘的身后,低声说道。
“先是奉天城四家割裂,再到应天城的贾门吞穆,紧接着就是录天城龙门江湖强势崛起,不得不说在这随意拿出来一件都足以震动整座巫域的大事背后都有他姬歌的影子。”
连翘紧握手中的那柄半壁,嗓音冰冷悠悠开口道:“现如今又要再加上一笔瓦岗兵镇上空的那场飞火流星。”
这个靡颜腻理的女子臻首轻抬望向那座瑰丽夺目的天下第二楼,她知道那人就在那里,只是有些事还是要等到他出了兵镇城门再说。
“若是没有之前那条他身死在孙乞儿手上的消息,可能届时整座巫域就要因他而变天了。”
“三大天字重城再加上一座兵镇重地,哪怕是当初他父亲那位军功煊赫前无古人的姬青云都会自叹不如。”
说到这里,连翘顿了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之前她确实同姬歌有说过那笔对她而言甚至是对整座巫族来说都可以是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的买卖,但前提是姬歌是要活着走出瓦岗兵镇来。
虽然她不知道姬歌究竟有没有胜过那个兵镇中人人都要称赞一声景衣带水的景心事,但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他指定是活了下来,至于何时走出兵镇也只是看他自己的心意了。
“走吧,我们去城外等他。”连翘平淡说道。
说完便率先踱步向紧闭的那座城门方向走去。
还是身为绿甲大军统帅的她自然有手段出城去。
韩束望着那道背影,皱了皱眉头。
他已经再向她努力靠近了,虽然平日里他与她距离也不过两步之远,但他总觉得仿若与她之间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埑般。
但他还是快步紧跟了上去。
...
等到景心事将姬歌搀扶着从天下第二楼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山,天色已晚。
一直候在门外的墨渊听闻响动后不动声色地从景心事那将满身酒气昏昏欲睡的姬歌给搀扶过来。
“墨兄弟,你们是打算连夜出城去?”景心事虽然也喝了不少白玉腴但相较姬歌来说还是少了些,最起码神识还算清醒。
墨渊闻言看向虽然满身伤痕锦衣也被鲜血染红但却丝毫不失风雅的景心事,还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就察觉到自己的肩头有轻微的异动。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醉酒的公子搭手的那处肩头,心中了然。
“带着满身酒气的公子去景少将军那恐怕有失礼数,更何况石前辈只怕也等的不耐烦了。”
“景少将军也知道石前辈是不懂事理的粗人,先前那番话就已经将兵镇上的修士得罪了个便遍,若此时我们再去将军府打扰,只怕日后将军府很难解释这件事。”
“哦?”景心事散了散身上的酒气,笑着问道
此时天气还是凉意十足,一阵刺骨的朔风呼啸而过,酒楼门前高挂的大红灯笼摇摇摆摆。
景岚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件狐裘大氅,轻轻地披在了微醺的景心事身上。
面冠如玉的景心事拢了拢那件狐裘大氅,便生出了一幅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画卷。
“所以我们就不敢去叨扰景少将军了,我打算带公子就此别过,还请景公子见谅。”墨渊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强留。”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就没有那么多的曲曲绕绕。
“只不过此时城已关,没有我将军府的御令你们很难出城去,所以我看还是送你们出城去比较稳妥些。”景心事看了眼城门,开口解释道。
“我替公子先行谢过景少将军。”墨渊神色平静地说道。
这时的姬歌吧嗒了一下嘴,舔了舔薄唇有些意犹未尽地轻声吆喝道:“来,景兄我们再喝过。”
景心事闻言哑然失笑,摇摇头说道:“姬公子确实是海量,景某甘拜下风了。”
听着自家公子酒后这般“胡言乱语”,墨渊流露出一副歉意的神色,说道:“让景少将军看笑话了。”
“阿岚,去安排马车,我要送姬兄弟出城。”景心事淡淡说道。
“是。”景岚臻首轻点,随后身形虚晃,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瓦岗兵镇城门口。
虽然瓦岗兵镇城内设有宵禁,而且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准进出。
当然这并不仅仅针对于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而言,就连内城中那些身份显贵之人没有将军府的御令也难以出城。
当然并不包括将军府的人,而且来人还是将军府的大公子,不出意外是以后这座瓦岗兵镇的主人。
在戍守城门当值的将士看到景心事出现在城门口时,那几将士没有任何的迟疑犹豫,赶忙将那枚铜盘取了出来,重重地叩在开启城门的法阵中枢之位上。
“刷啦啦。”
随着一阵铁链的拖动之声,那扇厚重足以抵挡地住数名浮屠境强者轮番轰击的城门被打开了来。
此时桂月高悬,夜空黑幕之上繁星闪烁璀璨,抬首遥遥望去,一条星汉长河揽过天穹,浩瀚恢宏使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景心事纵身跃下马车,景岚自然紧跟在身后。
“墨渊兄,姬兄弟醒来后还请替我说声抱歉,这次没有尽地主之谊,想来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了。”景心事对他拱手说道。
驾车的墨渊闻言点点头,手握缰绳回礼道:“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景少将军,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景心事粲然一笑,说道。
而后墨渊便驾着马车踏就着月色驶出城门去。
银白色的月辉给这辆马车绘上了一层素装。
“少爷,真就这么放姬歌他们走了?”深知少爷这么做就等同于放虎归山日后必会后患无穷的景岚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何不趁着姬歌酒醉毫无还手之力将他留在兵镇中?”
“或者奴婢请缨率人在半途上截杀他,祸水东引至石矶兵镇,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青荫福地会寻上门来。”
“你呀!”景心事听闻也不见生气,只是转身眉眼带笑地点了
点景岚光亮的额头,说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老是喊打喊杀的,这样可不讨人喜欢。”
“少爷不喜欢,奴婢以后便不说了。”景岚嗓音清脆地说道。
即便是低下了头去也难以掩盖住秋水长眸中的那抹笑意。
“你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看来是少爷我平日里太宠你了”景心事摇摇头笑着打趣道。
“你真的觉得姬歌他喝醉了?”景心事拢了拢狐裘大氅,调侃问道。
“确实能够瞧得出几分醉意,而且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在人前露出那副...丑态?”景岚沉吟片刻,点头笃定道。
“行了。”景心事转身朝着内城的将军府走去,“他姬歌既然都能骗过你就当他又赢了我一次!”
“恭送少将军!”看到景心事转身离去,戍守城门的将士躬身行礼高声喊道。
一副恍然大悟模样的景岚身形一掠便追上了走在前头的景心事,黛眉微蹙苦着脸说道:“是奴婢给少爷丢人了。”
“无妨。”景心事递给她一个笑脸,安慰道:“你家少爷我从不在意这种小事。”
“要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少爷就先老老实实地把身上的伤养好。”
“然后...”景心事深吸一口气,沉吟了许久像是打定了主意以后才悠悠开口道:“身子养好以后带着我景家的一面将旗送到录天城龙门江湖手上。”
“少爷!”明白此举意义重大稍有不慎就可能给景家带来灾妄的景岚出声提醒道。
而且在不经意之间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我明白你的意思。”景心事双手拢袖笑吟吟地说道:“我不是都说等到你伤好了再行动嘛。”
“再者说了这件事我会给父亲那边传个信,所以你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景岚闻言臻首轻点,没有再说话。
于是就这样相顾无言的主仆二人踩踏着月光与星辉铺就得斑驳道路上缓缓向将军府走去。
长安古街之上,对影成四人。
...
马车之上。
车厢中本来满身酒气昏睡不醒的姬歌在马车刚刚驶出城门时便悠悠睁开了双眼。
那对双眸清澈明亮熠熠生辉,根本就不是因醉酒而不醒人事神海昏沉的模样。
“公子,我们已经出城来了。”车厢外驾驶马车的景心事停下马车提醒说道。
“我知道了。”姬歌掀开车厢厢帘,探出头来,回头看着不远处又重新闭合上的巨大城门,嗓音慵懒地说道。
“没想到景心事这次会亲自送我出城,比起那位应天城的贾同酒可是够意思多了。”姬歌耸耸肩倚靠在车厢壁上,老神在在地说道。
“公子这是埋怨景心事让您多装了会儿功夫。”墨渊毫不客气地揭底说道。
姬歌轻轻一脚踹了过去,笑骂道:“不带你这么拆我台的啊!”
墨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讪讪一笑。
“怎么没见到石叔?”姬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问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墨渊指了指不远处突兀出现在山丘上的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形,笑吟吟地回道。
“什么曹操?!”姬歌又踹了他一脚,“那是石叔!”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有叔如此
在朗朗夜幕之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突兀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山丘之上。
“石叔,这里。”姬歌对着那两道人影摆手喊道。
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姬歌的声音被阵阵凛冽的朔风裹挟席卷响彻开来。
“他们到了。”听到姬歌的高声呼喊后,立于山丘上的石破天低头对着巫浅浅笑着说道。
“看到了。”小脸被如刀似剑的凛冽寒风吹的通红的巫浅浅对着双手哈了口气,跺了跺脚道。
石破天轻拍了拍巫浅浅稚嫩的肩膀。
旋即巫浅浅便感觉到眼前的景象一阵虚晃,等到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站在了那辆马车前。
“怎么样,你石叔叔的这招神通还拿的出手吧?!”石破天拍了拍手掌,笑呵呵地说道。
巫浅浅转动着灵动的双眸,对着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在“略略略”一声后便迅速爬上了马车去。
“这小妮子。”石破天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石前辈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丫头就是这么个脾气。”驾车的墨渊微微一笑,有些幸灾乐祸地安慰道。
“我还能跟人家一小姑娘计较不成?!”
石破天自然是不会同巫浅浅讲那些个大道理,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不能跟墨渊这个小兔崽子掰扯掰扯。
墨渊闻言赶忙转头看向了姬歌,递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石叔,还是先说说现在的处境吧。”姬歌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替墨渊解围道。
“景心事那小子还算聪明,没有趁着小歌你酒醉派人来追杀。”石破天跃上马车说道。
“当然也可能是顾忌我的存在所以不敢贸然出手。”石破天倚靠在车厢壁上,抱臂环胸与姬歌相对而坐。
姬歌伸了个懒腰,打趣说道:“确实。有石叔给我们保驾护航,他景心事哪敢出城来啊。”
这时车厢内的巫浅浅嗅了嗅鼻子,闻到他口中以及车厢中满满的酒气后,皱了皱琼鼻。
当初巫浅浅确实是同姬歌他们一起进的城,只不过在住进了客栈以后得到姬歌授意的石破天就暗中带着她离开城去。
所以在兵镇发生骚乱之时巫浅浅并没有待在城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姬歌带着墨渊前往天下第二楼时身边一直没有巫浅浅的踪影。
当然这一切都是姬歌的安排,主要是因为巫浅浅的身份极为特殊,若是被景心事留意到她说不定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堂堂巫族转世轮回的圣女若是被自己一个异族人带出巫域去,那整个巫族势必会闹翻了天。
而且自己同景心事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恶战,至于墨渊应该也会被拖住抽不开身,届时只怕没人会照顾到浅浅这丫头。
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姬歌才会做出这般抉择。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巫浅浅皱眉问道,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姬歌闻言看了眼冻得满脸通红的巫浅浅,深吸一口气,自体内传来一身清澈的龙吟之声。
而后他拂袖一挥,生出一缕清风,短短几息之间他就将身上以及车厢中的酒气给一扫而空。
不但如此,巫浅浅甚至觉得清风过后车厢内还暖和了许多。
“现在好了。”姬歌摸了摸鼻翼满脸歉意地说道。
“有
没有吃的?我自己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快饿死了。”巫浅浅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强横”地问道。
姬歌闻言一拍额头,恍然说道:“你瞧我这记性。有有有,吃的肯定少不了你的。”
话音刚落他便手掌一翻,紧接着巫浅浅看到他手上多了个食盒。
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的她赶忙抢了过去。
姬歌笑着说道:“光顾着同景心事喝酒了酒,可能说他见我不动筷他也不怎么好意思下筷,所以到头来桌上的这些佳肴都没怎么动。”
巫浅浅打开食盒随手撕下一根鸡腿咬在嘴里,只顾着大快朵颐哪里还听到进去姬歌的话。
“慢点吃,我又不同你争。”姬歌用衣袖将她嘴角的那块油腻给擦拭干净,笑容和煦地说道。
“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一路走来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姬歌抿了抿薄唇,轻声说道。
巫浅浅一边咬住鸡腿那双宛若宝石般灵动的双眸一边簌簌掉着眼泪。
巫浅浅知道姬歌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当他,墨渊哥以及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石叔叔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还是害怕的很。
饶是有石叔叔临走前设下的结界自己也是害怕,害怕再也见到姬歌那个讨厌鬼了。
石破天看到这小妮子无声落泪惹人心疼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在叹了口气后干脆转过了身去。
姬歌伸出手去将她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笑着说道:“好了好了,眼泪落到嘴里你也不怕这鸡腿变了味。”
本来还是满脸委屈的巫浅浅听到这句话后破涕为笑,差点将嘴里的鸡腿给一口喷出来。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姬歌举手投降道:“你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巫浅浅嘿嘿一笑,点点头。
“之前我出城时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前不久在通天大道上的那两个人。”
看到这个小妮子终于“消停”了下来,石破天这才又转过身来神情凝重地说道。
“通天大道?”姬歌狐疑一声不过很快就明白石叔口中所说的那两个人是谁了。
凭借连翘与韩束两人的境界修为肯定是入不了石叔的法眼,但他们所密谋之事即便是身为出神武夫的石叔在当时听了以后也是心神一震。
所以现在才会露出这般凝重的神情。
那两人虽说年纪不大可胆子却是足以包天,就连弑帝这种一旦传出整座巫域都没有他们二人立足之地的大事都敢谋划!
“照石叔这么说,当初我同景心事厮杀之时他们俩人就在兵镇中了?”姬歌摩挲着下巴皱着眉头问道。
“十有**。”石破天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呵!”姬歌一声冷哼,“这俩人都这有闲情逸致!”
“要不要我出手?”石破天咽了口口水问道。
姬歌闻言摇摇头,双手抱着后脑勺枕在车厢壁上,“既然他们当时就在城中,想必我同景心事那场战斗的胜负他们也看到了。”
“所以连翘那个女人肯定已经知道我会平安出城来,若是我没有猜错,她就在前边某个路口等着我呢。”
“你真的要同那个疯女人一起谋划这等惊天之事?”石破天神色一凛,低声问道。
“我还没想好。”姬歌如实说道:“只是既然我都已经闯过了瓦岗兵镇,若
是接下来的行程一路平安无事就太无趣了些。”
“我的小祖宗哎。”听到姬歌这番话的石破天苦着脸说道:“你是真不知道一个轮回境大帝强者有多恐怖是不是,你别看石叔我在瓦岗兵镇耀武扬威神气十足,可若是碰上了轮回境强者,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他妈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看呐,你小子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还想算计十二祖巫,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们三个能在巫域横着走了?!”
听到石叔对自己连讽带骂,姬歌缩了缩脖子尽量让躲着些石叔的唾沫星子。
“浅浅,别光顾着自己吃啊,赶紧给石叔个鸡腿,你没看到他的眼神老是往你那边瞥嘛,口水都咽了好几下了。”
姬歌杵了杵正旁若无人大快朵颐的巫浅浅,提醒说道。
“哦。”巫浅浅头也不抬地将一根鸡腿递给石破天,满嘴都是肉以至于口齿不清地说道:“石叔叔,浅浅请你吃的。”
石破天瞪了姬歌一眼,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接过了那很泛着油光的鸡腿。
“我还以为像石叔你这样的出神武夫都已经是辟谷了,没想到还会食人间烟火。”姬歌眨了眨眼,看着囫囵吞咽吃相粗犷的石破天,强忍住笑意说道。
“屁!”眨眼间的功夫石破天手中就只剩下了根鸡骨头。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用手将牙缝间残留的肉丝给剔了出来,而后又丢进嘴里细细咀嚼。
“打架可是体力活,不吃饱了哪里力气出拳?”石破天没好气地说道:“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可是整整忙活了一天,这肚子早就饿的够呛了。”
“你小子倒好,打完架就跑去跟胡吃海喝,也不知道给我这当叔叔的留点汤水喝?”
听到石破天的抱怨后,姬歌挠了挠头,说道:“是我的错,我一次一定注意。”
随后姬歌又戳了戳巫浅浅的肩膀,咧嘴笑着商议道:“浅浅,要不你再给石叔点?”
“算了算了,哪有同小妮子抢东西的道理,还是先说正事吧。”石破天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说道。
自知理亏的姬歌讪讪一笑,在一旁附和道:“那就先说正事。”
“你当真打算蹚这趟浑水?”石破天凝声问道。
姬歌沉吟了片刻,正襟危坐说道:“若是能够在下一次大战之前削弱巫族这边的特别是能够一人定大局的轮回境强者的战力再好不过。”
“我可告诉你,这浑水可深得很,说不准浑水下边是万丈深渊。”见过了大风大浪的石破天提醒道。
“这我明白。”姬歌点点头,说道。
“所以我还在考虑父亲那边的援军何时能够到。”
石破天掰了掰手指,“消息早就送出去了,算算日子,他们大概也已经收到了。”
姬歌闻言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倒是觉得此事未尝不可。”
“想好了?”
“已经三思过了。”
“那就由你做主。”
姬歌沉默了许久,手掌一翻取出一股白玉腴,递到石破天面前,神情肃穆掷地有声地说道:“姬歌谢谢石叔陪我胡闹一次。”
“哎,你跟我客气什么?!”石破天接过酒去,拍去陈旧的泥封,仰头大灌了一口,“即便此次是黄泉路阎罗殿我这当叔叔的也陪你逛一遭!”
第三百二十八章 洛阳客栈二等三
出了瓦岗兵镇往东走大约三十里有一间名为洛阳的驿管客栈。
客栈的老板是一个身形精瘦全身上下总共没几两肉的中年人。
经常在这落脚的客人都知道这间客栈的老板是个老光棍了。
虽说平日里迎送往来也攒下了不少的积蓄,也曾有媒婆来这里说过亲,可奈何这个名叫罗天佑的精瘦男子眼光高的很,对于那些每日下地耕作的乡野女子瞧不上眼,所以都是委婉推辞了。
至于那些个高强大院的女子,一来大户人家也不缺他那几个钱,二来罗天佑相貌虽然尚且看得过去,但远远谈不上评书小说中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他就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到不惑之年也没能够讨上一个暖被窝的婆娘。
所以驿管中与他相熟的客人时不时地就会称呼他一句老光棍。
罗天佑也不生气,每次都会呵呵一笑,就算应承下来了。
这日洛阳客栈来了一男一女两人,看服饰装扮瞧不出是多么有钱的主,没有那么高的架子但却让人望而止步。
驿管中多的是那些走南闯北见识极多之人,所以自从这俩人刚一走进客栈中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俩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出身名门大家负笈游学的子弟,不但如此,就凭他们这俩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浓郁的肃杀之气就使得他们神色惊变。
身上有那股子血腥肃杀之气的,多半是出身军旅之人,再不济也是过着刀口舔血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营生的强人。
所以过路的对于这种人都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万一不小心惹上了也得想着办法用钱和解决了。
其实进店的那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出了瓦岗兵镇等候着姬歌“送”上门来的连翘,韩束他们。
“大人,你真的确信姬歌会同答应我们吗?”韩束找了张桌子,替连翘将座椅擦拭干净后低声询问道。
连翘坐下身来,没有接过话去。
“若是换做你,你会不会答应下来?”过了许久,久到她面前的那盏茶都凉了,连翘才悠悠开口反问道。
“我...”韩束抿了抿嘴角,犹豫不决说道:“我可能不会。”
“可能?”连翘撇头看了他一眼,嗤笑道。
“不敢!”韩束咬了咬牙,低靡承认道。
大人所密谋之事自己再清楚不过,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若是真让他对上轮回境的大帝强者,那他韩束可能连站着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到时候可能要对那位大帝人物动手了。
“所以你不是姬歌。”连翘不顾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淡淡说道。
“可若是姬歌只是当年应承下来,事后又反悔将大人一军那我们该如何自处?”韩束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之前他们同姬歌可是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次他们主动联系上后者并且可以说是将这么个大的把柄送给姬歌,若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姬歌反悔,届时他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是把那张弓弦给崩断了而已。
“若真是如你所说我们被姬歌反将一军身陷必死之地,那你就不要管我,只管逃。”
连翘深吸一口气,神情平静仿若没有任何牵挂地说道:“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
开始。”
“将军!”没想到连翘会这么说的韩束压低了嗓音皱着眉头喊道。
连翘摇摇头,“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听闻连翘心意已决,话到嘴边的韩束轻叹一声,就没有再开口。
“掌柜的。”驿馆里的店小二看着那两人自从进了店里也不点菜就在那干坐着喝茶,唯恐是俩硬茬子,便找到正在后院厨房上菜的罗天佑。
“怎么了?”一手端着餐盘的罗天佑笑呵呵地说道。
虽然他没有家室这件事已经传开,但他这个掌柜对待店里的伙计却是极好,有好几次店里的争执都是伙计看不过那些进店的市井无赖这么拿自家掌柜的开玩笑才大打出手。
而且店里的事情罗天佑向来都是亲力亲为,能够不麻烦伙计的就不麻烦伙计。
所以进店的客人往往都是看到店里的伙计无事闲着而掌柜的则是忙东忙西停不下脚来。
“店里边来了俩人,坐下后也不说点菜,就干坐在那喝茶,我看那俩人不向是普通赶路的,这才向您来说一声。”店小二从他手上接过了菜盘,小声说道。
“有些事?”罗天佑轻咦一声,用腰上系挂着的围裙擦了擦手,说道:“走,去看看。”
那名店小二则是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掌柜的身后。
“掌柜的,就是他们。”走进前堂后,店小二指了指连翘与韩束两人,同罗天佑说道。
其实不等自家伙计说话罗天佑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俩人。
原因无他,在那俩人四周的饭桌皆是空荡荡的一片,根本没人敢同他们坐在一起。
“将...”还没有等到最后那个军字吐出口,连翘的目光就已经看向了这边。
她对着罗天佑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已然会意的罗天佑赶忙一路碎步跑到了连翘与韩束的桌前。
在其身后端着菜盘的店小二差点惊掉了下巴,他都不知道掌柜的什么时候有这么利索的腿脚了。
站在桌前的罗天佑看着脱下铠甲换上一身衣裙来的连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称呼。
罗天佑在未盘下这间洛阳驿馆之前其实是绿甲大军的一员,说来也算是退下来的老兵了。
在他印象之中那位高高在上一直都是神色冰冷的大将军从来都没有脱甲过,所以在刚看到连翘时他竟然有些不敢认。
“不介意的话叫我名字就行。”连翘掌兵多年,自然认得绿甲大军中的众人,包括那些已经退下来的老兵。
罗天佑闻言面露苦色犹豫不决。
“你已经退下来了,所以军营中的那一套对你并不适用,而且既然大人已经开口,你就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坐在一旁的韩束冷声说道。
“罗天佑领命!”
连翘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世上的聪明人终究是少数,但索性这个罗天佑还不算太蠢。
“不知道连姑娘来此有何公干?”罗天佑嗓音微颤地问道。
“等人。”韩束斜眼看向罗天佑,淡淡说道。
“罗天佑,去上一桌好菜。”连翘食指轻轻敲打着被店小二擦拭过得一尘不染的桌面,吩咐说道。
“遵命!”罗天佑拱手说道。
连翘的威名绿
甲大军中人皆是知晓,在军中无论是谁提到这个名字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虽说连翘是女儿身,但沙场之上冲锋在前的肯定是身形比起精壮的男子要瘦削几分的她。
正是那煊赫的军功才让她坐稳了绿甲大军大将军的位置。
也是她亲手筑起的座座京观使得绿甲大军尽万男儿心服口服,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罗天佑。
所以哪怕现在连翘没有披甲挂袍,在罗天佑的眼中她依旧是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将军。
看到罗天佑退下身去,韩束眼神阴翳,低声说道:“大人,我们此次的行踪不能够让任何人知道的。”
“韩束!”连翘黛眉微蹙,神色不悦地问道:“你让我对自己曾经的不下动杀手?!”
“大人,无毒不丈夫啊!”韩束以练气士心湖涟漪的手段同连翘说道。
“一旦事情暴露,那我同大人不仅在巫域之中没有立足之地,甚至还会遭受轮回境强者无穷无尽的追杀。”
连翘的眉头又深锁几分,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开口反驳。
水神共工的手段她最为清楚不过,若事情败露姬歌大不了一走了之,那她以后就会生活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说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都不足为过。
“墨渊,我们就在这里稍微歇息下吧。”
就在连翘正犹豫不决时,驿馆外突兀传来了一道声响。
自从连翘与韩束两人踏进驿馆后,店里的人便是噤若寒蝉,都怕极了这两人身上的那股子血腥气。
所以门外传来的那道声响在这本就悄寂无声的店里就宛若一道雷霆炸响,现在驿馆中的每个人都知道即将进店的那个人叫做墨渊了。
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向门口那边望去,不知道这次进店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奇葩人物。
“砰!”
最先推开半掩着门进入人们视线的是一身躯修长着一袭白袍剑眉星目面冠如玉的青年人。
在他轻轻推开店门走进驿管以后,有一杏眼桃腮粉雕玉琢般的豆蔻少女紧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有几分怕生的缘故,那名正值芳华楚楚动人的少女怯怯地抓住那名青年的衣袖。
走在最后的是一身着长袍俊逸清秀的青年人。
在这三人走进驿馆后,客栈中传来阵阵的赞叹声。
这三人单凭相貌衣着上来看就是出身名门,最不济也是那种大户人家。
同先前的那两人一看就不是一个路子上的。
只是这三人中谁是主谁是仆倒是很难分辨的清。
毕竟单凭这三人身上的气质这十里八乡就找不出能够媲美的人来。
“三位客官,要来点什么?”眼尖的店小二赶忙跑上前去,殷勤地问道。
走在前头的姬歌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与周围人群显得格格不入的一张酒桌之上。
“不好意思,我找人的。”姬歌指了指连翘坐的那张桌子,笑容和煦地说道。
旋即便大步迈了过去,身后的巫浅浅与墨渊缓缓跟上。
这下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这三人的主仆关系了,最起码那个白袍青年分量极重,而且也看懂了这刚进来的三人原来是同先前那俩人是一路子人!
这年头,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是白痴我可不是白痴
姬歌自然不会同连翘客气,所以等到他走到桌前后直接一屁股坐下身来。
巫浅浅又不是第一次同连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所以再见到她时没有了初次的拘谨与胆怯。
更何况这次还有墨渊哥跟在自己身后,所以巫浅浅的胆子大了些。
秉承着姬歌他都能坐自己为什么要站着的念头,巫浅浅便坐在了姬歌的一侧。
然后她撇头偷偷瞅了瞅姬歌,看到后者脸上的神情没有异样后这才是心安理得地正了正身子。
墨渊自然是不会落座与公子同坐一张桌子的,最起码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
所以等到姬歌与巫浅浅落座后,他则是嘴角噙笑地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我就料到了你会在前边等我,只是没想到你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现身,怎么?这次是打算打整间驿馆的人都给杀了?”
姬歌挑了个干净些的茶杯,倒满茶水后小饮了一口,抬头笑呵呵地问道。
连翘看向算是“不请自来”的姬歌,眨了眨那双狭长的双眸,“毕竟都是同族之人,没必要非要见血,更何况你还带着这么个女娃,总不能让她以后走上我的老路吧。”
看到连翘朝自己这边看来,如坐针毡的巫浅浅赶忙低下头去,双颊绯红如天边醉酒的云霞。
她撇了撇樱桃小嘴,心中腹诽了一句早知道自己就不坐下了。
猛然间韩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向店门外走去。
“借过。”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柄古朴长刀的韩束同拦住了自己去路的墨渊沉声说道。
身躯修长的墨渊负手而立,看起来没有丝毫避让的打算。
下一刻,韩束本就不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显阴冷。
手中的那柄长刀也被其缓缓抽了出来。
原本在周围酒桌上看热闹的众人在看到这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甚至极有可能是见红的血腥一幕后,赶忙向后靠了靠,生怕会溅到自己一身血。
有些已经酒饱饭足的客人更是顾不得再看下去赶忙结账匆匆离去。
“墨渊。”本来不动如山的姬歌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笑眯眯地说道:“人家想走我们就让一让,都这种时候了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跟他们算了。”
姬歌清楚,墨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连翘之前数次带领绿甲大军将自己给逼入了绝境,若不是自己棋高一着那自己早就死在巫域里了。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韩束。
所以才有了当下这一幕。
墨渊在听到姬歌的话后沉吟了片刻,既然公子不打算再追究,那自己这个做家臣的自然不能够多说什么。
于是他缓缓向后退去。
“韩束!”连翘嗓音冰冷地说道:“你最好搞清楚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被连翘的一句话给点拨醒的韩束眉头一皱,看着已经让开路来的墨渊,他重新将长刀插回刀鞘内。
其实说实话,若是真打起来他根本就没有胜过墨渊的可能。
这点他清楚,作为自己上司的连翘也清楚,至于姬歌心里想必也跟明镜似的。
只是连翘就站在自己身后,他韩束就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在外边等我消息。”连翘淡淡地说道。
韩束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而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看样子你已经等不及了?”姬歌挑笑问道。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能够从景心
事的手上的活下来。”连翘答非所问说道。
“为什么?”姬歌耸耸肩,“难道就因为他是那人的徒弟?”
连翘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重新给自己的杯中沏满茶。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他的恐怖,所以他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那件事你考虑地怎么样?”连翘看似轻描淡写地问道。
“有时候说你蠢你是真的蠢。”姬歌冲着店小二摆摆手,示意自己要点菜了。
连翘听到姬歌的这句羞辱之言后脸上没有半点愠色,她阻止说道:“不用了,你来之前我已经点了一桌菜。”
“让你身边的丫头再忍一忍,饭菜很快就会上了。”
姬歌眉头轻挑,拍了拍巫浅浅的小脑袋,说道:“听到没,这位漂亮姐姐说已经帮你点好菜了。”
巫浅浅白了姬歌一眼,难道自己很像是一个小吃货吗?
“说实话,姬歌你这种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做法真的没意思。”连翘直截了当地说道。
她没有因为之前的那句很蠢而动怒,也没有因为后来的那句漂亮而沾沾自喜。
自始至终她都是神色自若处之泰然。
姬歌闻言差点噗嗤笑出声来,他指着昔日的这个生死大敌,笑着说道:“说你蠢你还不承认,若是换作景心事,他可能问不出你之前的那句话。”
驿馆中还剩下的食客在听到这么一道爽朗的笑声后皆是被吓得一激灵,有了之前那差点斗狠的一幕,他们此时就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只盼望着赶紧吃完饭远离这么个是非之地。
“我不是他。”连翘没有半点遮掩,大方地承认道。
看到连翘从头到尾都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姬歌没有了再同她说闹下去的心思,于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我在进门后没有直接转身离开,就表示我暂时有那个想法。”
“你答应了?!”连翘搭在桌上的右手微微一握,神情有些激动地问道。
姬歌点点头,“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谁知道这个后福是不是就是指的这个呢。”
只是尚未等到连翘开口,姬歌又紧接着说道:“但若是以我们现在两方的人手对上你口中的那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所以我要等父亲给我的回信。”
在出了瓦岗兵镇姬歌就定对那位十二祖巫之一的水神共工动手以后,他便让石破天又传出了两份书信。
其中一封是传到了长城赤甲镶龙军的统帅无涯老前辈的手上。
另外一封则是传送回了青荫福地自己父亲的手上。
“没问题。”连翘点点头,沉声说道。
“所以这段时间我会故意放慢行程,最迟等到巫域边境上就可以动手了。”姬歌半眯长眸,注意着连翘脸上的神色变化。
在巫域边境上动手其实并不是姬歌提出来的,而是后来石破天在痛饮了一壶白玉腴后提议到的。
在巫域边境上动手若是真的不敌水神共工最起码还有一条退路,退到长城那边哪怕是身为十二祖巫也拿他们没办法。
若真的答应连翘并且是在巫域中对一位轮回境的大帝强者动手,倘若失手那最后留给姬歌的就是个关门打狗的下场。
届时不仅连翘他们会死,姬歌他们也会死,长城那边,青荫福地那边亦是如此。
想明白这其中厉害的姬歌自然听取了石破天的建议,毕竟后者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自己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要多。
“可以。”连翘听到后依旧是点点头。
无论是在巫域腹地亦或者是在巫域边境甚至是在长城的另一边都没有关系,她想要的只是他死。
至于死在哪里没有关系。
最起码对她连翘来说关系不到。
姬歌看着眼前这个平淡如水的女子,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心中腹诽说道:“这女子要是狠下心来还真不像个女子了。”
“客官!您要的菜来了。”
手里托着餐盘的罗天佑从后厨一路小碎步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生怕连翘等着急了。
“连姑娘,这是您要的菜。”罗天佑将佳肴一道道极为讲究地摆放在桌案上,毕恭毕敬地说道。
连翘闻言点点头。
倒是姬歌多看了罗天佑一眼,冷笑道:“我就说你连翘怎么没有大开杀戒,原来这位是你的旧相识啊。”
“就是可怜了之前惨死在你手上的无辜人吆!”
听到面前这名陌生男子对大将军的挖苦嘲讽后,罗天佑皱了皱眉头。
脾气极好如他也不能容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这么对大将军说话!
“你先下去。”连翘看到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目光紧盯着姬歌的罗天佑,冷声吩咐道。
若是罗天佑真因为自己而对姬歌出手,那只不过是多了一笔算在自己身上的血账而已。
“是!”罗天佑不敢违抗连翘的命令,凝声说道。
等到罗天佑退回到后厨,姬歌笑眯眯地说道:“连姑娘好大的威风啊。”
随后他将一双擦拭干净的竹筷递给身旁的巫浅浅,“快些吃,别给她留着。”
巫浅浅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姬歌,心里忍不住大骂了一句,“你真当本姑娘是猪啊!”
而后姬歌倒吸一口凉气,原因无他,他放在桌案下边的右脚传来了一阵踩痛之感。
连翘看到这副模样的姬歌,有些忍俊不禁,难道这就是老人们所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直打压着自己的姬歌竟然拿一个小姑娘没办法,打碎了牙还得往肚子里咽。
“姬歌,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连翘刚拿起竹筷便又放了下去,满脸好奇地问道。
姬歌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很明显不乐意同这个女人讲话。
“你在瓦岗兵镇大闹了一场后就不怕身份暴露吗?”
“我说你蠢你用的着这么配合我吗?”姬歌闻言用一副看蠢货的眼光看着连翘,“在瓦岗兵镇我又没蠢到自报家门他们怎么知道已经死在了孙乞儿手上的姬歌又活了过来?”
“那景心事不会说?”连翘追问道。
“人家景心事没你这么蠢!”姬歌冷笑连连道。
“常人眼中的再一再二不再三在景心事眼中只会是再一不再二。”
说到这里姬歌索性同她摊牌一般地说道:“景心事之前已经放过我一次了,若说上一次是施舍那这一次就是迫不得已,他又怎么可能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更何况若他将我的身份给暴露出去,那我还活着的消息势必会传遍整座巫域。”
“届时世人便都知道奉天城孙家与南雁兵镇的孟家联手坑骗了大家,事后他景家必定会成为这两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得罪了这几近同自己势均力敌的两家,他景心事有什么便宜占?”
最后姬歌“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麻烦你是白痴就不要以为我们所有人都得同你一样是白痴好不好?!”
第三百三十章 还是有人会叫他蠢货的
洛阳驿馆中,因为姬歌那句不客气的话语,早就在一旁吓得战战栗栗手中筷子都拿不稳的食客终于是忍不住丢下筷子结了账一哄而散。
所以转瞬间整间客栈除了姬歌四人以及两名忙的不可开交满头大汗的店小二后便再无他人。
一直站在姬歌身后的墨渊瞧着空荡荡的客栈,叫来了店小二点了一桌的佳肴酒菜。
这一桌佳肴当然不是给公子点的,而是给身形隐匿起来的石破天石前辈点的。
堂堂的一出神武夫怎么可能被巫浅浅的一根鸡腿给“打发”了。
墨渊不用猜都知道,石前辈现在肯定是饥肠辘辘。
酒桌之上连翘并没有姬歌的那句讥讽话语拍桌而起,她依旧是神色端庄地坐在那里,瞧这桌子上有合自己口味的珍馐便动一下筷子,剩下的便一直小口抿着茶水。
姬歌见到这般风轻云淡模样的连翘眯了眯双眸,自从坐下身来自己就一直注意着她手边的那把名为半壁的名剑。
可自始至终她的双手都没有碰触过那柄剑,那把能够让无数练气修士争得头破血流的传世名剑仿若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
“没想到复仇真的能够让一个女子性情大变。”姬歌小声嘀咕说道。
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前连翘早就拿剑砍人了,那还会像现在这样平静无澜地坐在这里品茶尝菜。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连翘嗓音清冷地说道。
巫浅浅因为吃的太撑所以不小心打了个饱嗝,紧接着便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低下头去。
本就粉嫩的脸蛋更是通红一片,羞赧地就差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虽然姬歌同那个叫连翘的女子表面上聊的是有来有回,可不知道为什么巫浅浅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仿若一直有股暗流涌动,激荡起的浪花将她包裹湮没。
“我吃好了。”巫浅浅擦了擦小嘴,站起来说道。
酒桌上的那股氛围让她感觉不适,可若让她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吃饱了的话可以先去马车上等我。”姬歌转头看向巫浅浅,眉眼带笑地说道。
“那你快一些。”巫浅浅撇着嘴说道:“若是让我等着急了我就让石叔叔驾车走不等你了。”
听到巫浅浅的“威胁”后,姬歌连连点头附和道:“好好好。知道了。”
巫浅浅闻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跳着步子朝门外走去。
素来都不会钻牛角尖的巫浅浅腹诽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生不适,那索性便不去理会了。
直到已经走到门口的她听到了连翘的那句话,终于明白了之前酒桌上的那股不适究竟从何而来。
她确实是从来不会钻牛角尖,可除了姬歌的事情除外。
虽然自己平日里表现的很不待见姬歌,可在巫浅浅心底里,除了已经故去的爷爷之外,姬歌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所以她不允许姬歌有半点意外。
于是她止住脚步,猛然转身黛眉微蹙,一股无形的威压自她体内荡漾开来,方圆近十里的虚空壁垒皆是发出“嗡嗡”的颤动之声。
“我不答应!”
巫浅浅长发披肩,面容虽然稚嫩但在那转身之刻却威严睥睨令人不寒而栗。
墨渊满脸讶异地看向姬歌,不明白平日里娇小可爱的巫浅浅怎么还有这样威严肃穆如同君临天下般霸道的一幕。
姬歌见到巫浅浅这副模样也是眉头一皱。
至于连翘则是一副惶恐不安的不安,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那个名叫巫浅浅的少女已经看看锁住了自己的气机,并且自己看到这副模样的她后在血脉的最深处竟然传来一股深深的恐惧无力感。
若不是她灵力修为尚可,连翘就压制不住那心湖湖底升腾起来的那股顶礼膜拜的冲动了。
饶是如此,几息之间她便浑身冷汗直流,衣裙被汗水浸湿。
最先明白过怎么回事来的姬歌轻叹了口气。
在浅浅离开座位就要出门时,姬歌同连翘问道:“你有什么把握能够引来十二祖巫的水神共工?”
要知道红尘种种已经很难能够让那些已经踏入轮回境的大帝强者动心,可以说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既然连翘之前言之凿凿地说能够让水神共工上钩,那就表示她已经找到了最为合适的饵料。
已经决定同她合作联手的姬歌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那饵料究竟是什么。
连翘听到姬歌的疑问后淡淡一笑,当时没有注意到巫浅浅的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姬歌,说道:“这世间除了被沉香认主的你还有什么能够打动共工的心?”
姬歌原本摩挲着茶杯的右手一停,旋即便忍不住加重了几分力道将那青瓷杯盏给捏碎至齑粉。
他咬牙切齿紧盯着连翘的那双平静无澜的双眸,狠狠问道:“你说的诱饵就是我?!”
“没错。就是你姬歌!”连翘应声回道。
当然也就是在这句话之后,才有了现在这般霸道威严凡人不敢染指模样的巫浅浅。
“浅浅!”姬歌猛然站起身来,与那双泛着一金一紫光晕的双眸对视道。
“你放心,我不会答应她的。”姬歌在看到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庞后,嗓音温醇宛若三月桃花开后的暖人春风般喊道。
“旁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最是贪生怕死了,所以我肯定是不会答应她的。”姬歌拍着胸脯神情坚定地信誓旦旦保证道。
听到姬歌这般说后,巫浅浅冰冷如霜雪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她嗓音带着哭腔地说道:“你一定不能够答应她,一定不要以身涉险。”
姬歌闻言轻轻点头,现在就连他都分不清现在掌控着那副娇小身躯的究竟是与一直以来他嬉戏打闹古灵精怪的巫浅浅还是冰冷孤傲与先祖说不清道不明恩怨纠葛甚身的巫族圣女巫溪。
看到姬歌点头承诺以后,巫浅浅原本紧皱的黛眉这才缓缓舒松开来。
最后仿若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她双眸闭阖身子一软向后倒了下去。
索性姬歌眼疾手快,转瞬之间已经将昏迷不醒的巫浅浅抱在了怀里。
继而根本不再去理会怔怔出神的连翘,一脚踹开店门大步走了出去。
墨渊将已经打包好的佳肴饭菜收到须弥芥子物中,随后紧跟了上去。
巫浅浅突然生出这般变故他不可能不关心担忧。
“大人。”看到姬歌与墨渊两人脸色难看地上了马车驾车而去后,一直守候在店门外的韩束轻声喊道。
“姬歌同意了吗?”知晓计划的韩束凝声问道。
“他会同意的。”走出驿馆来的连翘注视着那辆马车驶出驿馆后延顺着那条古道大路朝着东南方向驶去后,神情冷漠地说道。
韩束闻言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懂规矩的他根本没有询问刚才
驿馆之中出现了什么变故,姬歌又为何抱着那名少女匆匆离开。
若是大人想要告诉自己那她自然会说。
“帮我查一下姬歌身边那个叫巫浅浅的少女是什么时候跟随在他身边的,有什么来历身份。”连翘眯了眯双眸,淡淡地吩咐道。
“那名少女有问题?”韩束问道。
“但凡跟随在他身边的哪个是普通人?”连翘冷笑一声,反问道。
“小人明白了。”韩束躬身说道。
话音刚落,连翘的身后便没有了韩束的身影。
原本负手而立的连翘转身又重新回到了驿馆之中。
还有好几道佳肴自己没有品尝完,所以罗天佑的这条命自己还得留着。
...
在整座洪荒古陆之上各大豪族势力交错纵横,饶是有巫族这个大敌当前,各大豪族之间还是免不了会生出不小的摩擦。
妖族位于古陆正东方位,是整座古陆上当之无愧的豪族。
而妖族所在之地被外族称之为妖域。
妖域分五块,分别由妖族的四灵兽坐镇东西南北四方。
青龙坐镇东方海域,玄武坐镇北冥天地,白虎守护西极荒地,朱雀掌观南澜大陆,被称为中土的那片土地被真身为貔貅的掌控着。
在妖域的极北北冥天地中,虽说是由四灵兽之一的玄武坐镇,可在北冥天地中的冥海被两大强族所占据。
一来那两大强族皆是出身妖族,二来那两大强族的实力丝毫不弱于灵兽玄武,甚至其中一族的实力还远胜过玄武一族。
所以这也导致了即便那两族将整座冥海搅得地覆天翻玄武一族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后来索性有一人族游历至此,不知怎么就缓解了两族的关系,以至于数千年不得平静的冥海海水终于不再起波澜。
即便是有波澜也只是一两朵水花,比之之前那道道冲天而起的巨浪好了太多。
在冥海的某片海域上空,有一道单薄的黑衣身影静静悬坐。
“砰!”
霎那间有一抹黑色流光破水而出,周身裹挟着凌厉森寒的灵力以风雷之势席卷向那静坐不动的身影。
就在那抹黑色流光眼看着就要洞穿那道身形时,那道人影猛然睁开了双眸。
在那幽黑深邃的眸底,是宛若冰冻了整条虚空长河那样的无尽冰冷。
短短几息的功夫,那抹黑色流光便被冰封住再也前进不得丝毫。
而后那人轻轻探出右手,手掌握在了那流光散尽显现出真身来的异物之上。
若是细瞧还能够看出那异物上竟生有鼻眼。
显然拥有灵智的那条异样生物正眼神阴鸷酷烈地盯着那名女子。
没错,原本悬空静坐的那道人影竟然是名女子。
而且还是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骊龙一族现在都搞这种上不得台面来的东西了吗?”
那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女子手掌微微用力将其彻底的捏碎开来,冷笑问道。
“貌似已经很久没看到那个蠢货了。”
不知道为什么神海中会突然蹦出一个欠揍面孔的她呢喃低语道。
这个姓温名稚骊的黑衣女子遥望向南方,神色漠然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一笑,冥海海水便生出了波澜,卷起了朵朵浪花。
第三百三十一章 姬青云你儿子出息啊
温稚骊自从在敛兵镇地内同姬歌分别之后便跟随着鲲鹏一族的宁策来到了冥海。
自己一直以为千年前父母将自己遗弃在冥海海岸后就已经身陨道消,只是千年后却又从昔日故人宁策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父母可能还尚在人间。
在岛境上历经次次轮回转世都无法磨灭自己对他们恨意的温稚骊要当面问清楚当年他们为何要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丢在冥海海岸弃之不顾。
当面若不是有熊氏跟随师尊修行游历至此,恐怕自己已经入了生来就是宿敌的鲲鹏肚腹。
只是本来想以正统血脉回归骊龙一脉将此事问清的温稚骊没想到竟然被骊龙一族内的大长老拒之门外。
而且知晓其真实身份的大长老还以千年前她助纣为虐帮助有熊氏反出百族之事而对其展开了无穷尽的追杀。
宁策虽然身为轮回境强者,但毕竟是鲲鹏一族之人,此事归根结底还是骊龙一族的家事,若是自己出面保她,那就表示鲲鹏一族插手。
如此一来冥海之内势必战事四起,某人数年前的努力就烟消云散成了无稽之谈。
所以一直以来宁策都没有出面。
只是人毕竟是他带回来的,而且两人还是千年的好友,温稚骊是他宁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又不可能对此事完全的不闻不问。
温稚骊可能不知道,骊龙一族派出追杀她的强者,凡是浮屠境以上的皆是被宁策在暗中给悄无声息地抹杀掉了。
这也不能怪宁策,谁让骊龙一族那群老不死的死不要脸竟然趁着温稚骊尚没有恢复完全境界实力就派出返璞境归真境的强者对其痛下杀手。
这也就换作是自己,若是换作是千年前的有熊氏,恐怕向来护短的后者就直捣黄龙杀到骊龙一脉的祖宗祠堂里去了。
所以温稚骊在来到冥海的这段时日内,除了遇到过与自己同为浮屠境的两三个骊龙强者外,再也没有遇到过境界再高的人物了。
凌空而立面无表情的温稚骊将手中的冰水甩掉后,朱唇轻启,对着四下空无一人的虚空,说道:“既然来了就这么不舍的露面,还是说你把我骗来冥海心中愧怍没脸见我?”
“阿骊,你说这话可就是太伤哥哥的心了。”
随着温稚骊身后的那片虚空一阵虚晃,先是有一道爽朗的声响传出,继而在虚空裂痕内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没有等到那人再开口胡诌第二句话,已经是满脸怒容的温稚骊转身瞪向撕裂虚空而来的那人身上。
整座洪荒古陆千年之前除了从冥海海岸边捡到了自己的有熊氏,以及那个一直赖在他身边的鲲鹏少年,还有谁会在自己面前以兄长自居。
千年后随着那场动荡的平息,已经是物非人非的洪荒古陆上,人族三脉之一的轩辕一脉遁世匿迹,除了那个宁策还会有谁对自己嬉皮笑脸费尽心思让自己承认他是自己的哥哥。
“好好好。”撕裂虚空不顾骊龙一族的非议现身在此处的宁策一脸吃瘪模样的向后退了退,慌忙摆手说道:“不说了不说了。”
“你来此处做什么?”温稚骊眉头一挑,冷笑问道。
宁策轻咳两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她解释道:“阿骊,我是真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这么不要脸竟然不准你认祖归宗。”
“好了不要说了,若你单是为此事而来大可不必,等我觉得什么时候可以走了我走就是。”
“千年前我就不稀罕骊龙一族的身份,千年后我照样也没把它放在眼里。”温稚骊咬了咬朱唇,性情执拗地说道。
“这我还能不知道嘛。”宁策嗓音温醇一脸宠溺地说道。
千年前若是温稚骊有想回来的心,有有熊氏护在她身边大千世界洪荒古陆谁敢阻拦?
“若是你没事的话就不要在这碍我眼了。”温稚骊转过身去,盘膝而坐道。
她此刻正身在破开浮屠境二转瓶颈的关键时刻,半点都松懈不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宁策看到这般状态的温稚骊,声音放低了些许。
“就是青荫福地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姬歌现在身陷巫域,要我过去一趟。”
“什么?”温稚骊闻言猛然站起身来,满脸讶异地问道。
“那个蠢货不好好在长城上待着又跑到巫域里去做什么?!”
宁策一脸笑意地看着神色激动的温稚骊,摊手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是神仙,冥海与长城何止有万里之遥,他怎么去的巫域我又怎么知道。”
“何时动身?”温稚骊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要去?”身披大氅的宁策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道。
“废话!”温稚骊白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当初在岛境之上自己答应了姬青云做姬歌的护道人。
而且姬歌后来接受了有熊氏的传承,继承了他的衣钵就表示姬歌已经是轩辕一脉的少族长。
所以一直将有熊氏当做兄长的她更有理由在姬歌尚未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守护在他身边,替有熊氏保护好这缕薪火。
“现在。”宁策闻言笑吟吟地说道。
旋即宁策拂袖一挥,手指由上往下慢慢划落,紧接着在其身前的那处虚空便多出了一道裂痕。
而后那道裂痕向四周扩张而去,短短几息之后在宁策与巫浅浅身前便凭空多出了一道虚空之门。
“跟好了,可别走丢了。”宁策一步迈入门内,打趣说道。
温稚骊没有惊叹于他的通天手段,面前的这个家伙不管怎么说也是货真价实的轮回境强者,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才会让自己白眼相加。
“知道了。”温稚骊懒得再同他多说半句话。
只是在她一只脚踏进了虚空之门,看着身前那个身躯修长的背影,她还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走在前头听到这句话的宁策身形一顿,此时也看不清这位在鲲鹏一族只手遮天的轮回境大帝的脸上神色。
在奔腾汹涌的虚空长河之上,宁策略带沙哑的嗓音轻轻地落在了温稚骊的耳边。
“阿骊,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
青荫福地。
自从姬青云从上任老主上那里接过了这块青荫福地以后,上任老主便算是功成身退,福地中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有消息说是老主卸下了一身的包袱云游四海去了,也有消息说是老主事先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这才退位让贤,在姬青云成功接手福地后便驾鹤西去不在人间了。
总之在姬青云刚接手青荫福地的那两年这种小道消息四起,并且传的是有模有样的。
只是世人总是多忘,生在青荫福地的人也不见得例外。
在往后的几年内,青荫福地在姬青云的带领下站在了整座时代的“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了在洪荒古陆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最为璀璨的那颗明珠。
所以福地之人也渐渐只识得姬青云,至于上任主上,福地中确实流传着有关他的事迹,但他究竟去了何处下落如何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在青荫福地的深处有一处被姬青云列为禁地的存在。
即便是像石破天这样地心腹亦或者是墨长老这样的肱股之臣也不允许踏入其中半步。
没有人能够想到,在这所谓的禁地之中会是一间茅舍,一方水塘,一亩良田再加上半片的翠绿竹林。
仅此而已。
若是说还有别的那就是水塘便黄发垂
钓的一老翁了。
“陶老你还真是好雅兴啊。”
水塘边突兀的一道声响惊扰了正准备咬钩的鱼儿,吓得鱼儿惊散四逃,水面上多出了几道水波涟漪。
被称呼陶老的老翁轻叹了口气,没有因为身后那人惊跑的鱼儿而动怒,仿若已经习惯了来人的大大咧咧。
“坐下来说话吧。”陶老指了指身旁的那张竹椅,悠悠开口道。
“还是陶老您知道心疼人。”突兀造访此处的男子毫不客气地搬过竹椅,坐了下来。
“哼。”没成想陶老对于这样的恭维根本就不屑一顾,在一声冷哼以后,缓缓说道:“免得又让你得了话柄,说我待客不周怠慢了你。”
“哪有的事。”那名目若朗星丰神俊朗的男子满脸堆笑地说反驳道。
陶老闻言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男子,刻满了沧桑皱纹的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自己平生最满意的一件事就是在宛若尾尾锦鲤的天才后生之中钓上了他这尾青鲤。
“不在外边待着怎么有空进来来陪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陶老甩了甩手中的鱼竿,笑吟吟地问道。
“这不觉得您闷了来找您聊聊。”那名在福地中受万人敬仰的青衫男子嗓音温醇地说道。
“我看是你闷了吧。”陶老毫不犹豫地揭穿他道。
陶老收起鱼竿重新在鱼钩上放上饵料,眼疾手快的青衫男子赶忙将脚边的那个装着蚯蚓的陶罐递了上去。
“说说吧,是什么事能够让你这么生出这么一副哭脸。”
陶老重新将鱼钩甩入水塘中,看着涟漪阵阵后又重归平静的水面,问道。
“陶老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有了结发妻子,并且还有一个尚未及冠的儿子。”那名青衫男子抿了抿薄唇,数着陶罐中的蚯蚓,看似随意地说道。
陶老闻言没有神色青衫男子预料中的那般讶异,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遗憾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喝上你小子的喜酒。”
紧接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你说你还有个尚未行弱冠礼的儿子?”
青衫男子点点头,“眉眼像他娘亲,鼻子和嘴唇像我。”
“这我得好好瞅瞅。”陶老一时之间来了兴趣,也顾不得水塘中的鱼儿咬钩,放下水里的鱼竿,乐呵呵地说道。
终于数清了陶罐中究竟有多少只蚯蚓的青衫男子摇摇头,面露苦色地说道:“现在恐怕还不行。”
“那小子现在身在巫域当中,一时三刻陶老您还见不到他。”
“哦。”陶老闻言点点头,“那就去把他接回来。”
“自家的孩子没理由放在那荒蛮之地让人欺负。”
这时的陶老才意识到先前咬钩的鱼儿已经溜走了。
“已经派石破天他们去了。”青衫男子踮着脚尖摇晃着竹椅,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极为了解他的陶老看到他这副模样,好奇问道:“遇到麻烦了?”
青衫男子也不对陶老隐瞒,点头直言道:“原来的打算是由石破天他们将那个臭小子给带回来就可以了。”
“可谁想到那小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然同一巫族女子联手准备坑杀水神共工。”
“哦,水神共工。”陶老一边收回鱼线一边重复着他的话。
“什么?!水神共工?!”猛然间觉察到了什么的陶老忍不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紧盯着那青衫男子,满脸惊愕地质问道:“那个十二祖巫中的水神共工?”
青衫男子点点头,嘿嘿一笑。
陶老激动地一脚踹在竹椅上,将端坐的姬青云给踹飞出去了两三丈之远,“姬青云,你儿子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