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道听TXT下载道听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道听全文阅读

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七章 谓天邢牢的陌蟕

    当姬歌不急不缓地走下城头来的时候才发现真如上将军吴起昨晚在白虎堂同自己商议的那般已经将仲秋身死的消息给放了出来。

    此时整座骊山长城就如先前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已经炸开了锅,人心惶惶众口嚣嚣。

    白袍祁师与赤甲镶龙军还好些,毕竟他们并非是仲秋老将军执掌,所以这两大军营还算安静。

    其实在这两座军营的将士之间也有不小的议论声传出,但早就被已经得知真相内幕的白凉以及无涯老前辈给压了下来。

    但大秦虎师偌大的军营中此时就宛若炸开了锅一般,数百万将士在听到他们素来敬仰的老将军竟然就死在营帐当中,而且听说还是死于非命,转瞬间群情激荡,毕竟冷静之人还是在少数。

    姬歌在前去将军府的路上路过了数座军营,军中的士气虽然谈不上萎靡不振但也绝对算不上高涨。

    此时若是巫族当真趁着这个间隙来攻城,只怕这会是骊山长城最岌岌可危之时。

    当然姬歌也知道,吴起将那封传信玉简以独有的手段传回到函谷兵镇的时候,不论怎样巫族那边都会出兵试探这个消息的真假。

    或许不等那边出兵,长城这边巫族探子的第二封密信就已经传回函谷兵镇了。

    “看,那不是臣歌吗?”在姬歌路过的军营中有人认出了他,偷偷指着他说道。

    “嘘,小点声。”有人偷偷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提醒说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大秦虎师的人,人家现在可是一步登天成了魏武卒的统帅。”

    “你看老将军的死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人家还是该怎样就闻言。”有人冷嘲热讽地说道:“毕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更何况还是他这种来大秦虎师没多久就被划出去的人了。”

    这些话姬歌都听在了耳中,但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微微扫了那群阴阳怪气的军营士卒一眼,继而那群人便噤若寒蝉纷纷作四散溜走了开来。

    姬歌继续朝将军府那边走去,等到他来到将军府门前时,看到的是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乐毅。

    “卑职见过臣将军。”乐毅看到姬歌后,躬身行礼道:“上将军一大早就已经在白虎堂等候大人您了。”

    “一大早?”姬歌反问道。

    乐毅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昨晚大人您离开白虎堂后上将军便一直没有离开过白虎堂。”

    姬歌闻言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看了乐毅一眼,说道:“所以你这个参将也没有休息。”

    乐毅对着姬歌拱手笑着说道:“彼此彼此,大人不是也彻夜难眠。”

    姬歌自嘲一笑,“走吧,上将军还在里边等着我们呢。”

    “对了。”姬歌停下脚步,仿若是想到了什么从衣袖中取出一块令牌轻轻抛给了乐毅,笑着说道:“昨晚谢谢。”

    若不是有乐毅的这块令牌,昨晚还真是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大人客气了。”乐毅接过令牌将它重新系在腰间,报以微笑地说道。

    紧接着乐毅便又在前边带路来到了那座森的白虎堂。

    其实已经到过一次的姬歌昨晚就已经将路给记在了心上,但他总不能又在前头做那鸠占鹊巢主随客便之事,所以他依旧是跟在乐毅的身后。

    还是同昨夜一样,乐毅轻轻推开房门给恭请他进堂去,至于他则是依旧站在门外,护住身后的白虎堂,避免闲杂人等进入。

    当姬歌走进堂中的时候正好瞧见坐在了主位上一手撑住右鬓正在休憩的吴起。

    尽管姬歌的动作已经极为轻微,可还是惊动了正在休憩冥神的吴起。

    听到堂中异响的吴起缓缓睁开双眸来,抬首看了眼姬歌,淡淡说道:“来了啊。”

    姬歌点点头,径直走到那张占地极大的案牍旁,抽出一把座椅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本来是想让上将军你再休息一会儿,结果没想到您会这般警觉。”姬歌转头看向吴起,笑吟吟地说道。

    吴起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说道:“没办法,到了我这个年岁觉已经很浅了,再说在骊山长城特别是这种千钧一发的状况下我怎么可能会熟睡,别说有心无力,现在是无心也无力啊。”

    姬歌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着眉心。

    “怎么?你这也是一宿没睡?”吴起看到这副模样的姬歌,笑呵呵地问道。

    姬歌点点头,极为坦诚地说道:“睡不着。”

    “若是你不想去我可以换个人去。”吴起注视着姬歌,突兀说道。

    姬歌闻言神色古怪地看向吴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你现在还没有走马上任,而且我也没有将虎符交到你手上,所以你这个魏武卒的统帅说到底是名不副实。”吴起轻声说道:“昨晚我想了一夜,这样做确实对你不算公平,所以你现在还可以反悔,若是你不想去我还可以另找人担任魏武卒的统帅,那时再让他带着魏武卒出城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贪生怕死?”姬歌闻言脸色冷峻沉声问道。

    吴起摇摇头,“只是觉得这样做对你一个刚刚弱冠的青年才俊来说不公平。”

    “那上将军你觉得这样做对那个随意认定的魏武卒统帅又公平吗?对那众此时依旧蒙在鼓里的魏武卒将士公平吗?”姬歌指着门外怒声喊道。

    吴起闻言沉默不语,显然在明白了姬歌心意的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过了许久,久到这个话题已经被自动略过之后,吴起这才又开口说道。

    平复下内心情绪来的姬歌微微点头,说道:“在来时的路上我已经见过了,确实比较棘手。”

    若是因为仲秋老将军的死而使得数百万的大秦虎师将士哗变,届时哪怕是吴起出面只怕也难以控制住局面,说不定最终还会适得其反,反而让奔袭而来的巫族占了渔翁之利。

    等到了那时骊山长城就再也难抵挡住巫族大军的铁骑战戟了。

    “不过索性还没有将士敢来上将军你这门前闹事讨要说法,不然你也不会这般高枕无忧撑臂轻睡了。”姬歌面无表情地

    调侃说道。

    说到这里姬歌仿若是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向吴起,面带询问之色。

    已经猜到姬歌会问什么的吴起摇摇头,说道:“最起码仲秋麾下的那些个军团的统领还没有找到我。”

    “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没等到姬歌开口吴起又紧接着说道:“这些人都在等人做出头鸟,看我到底会不会棒打出头鸟。”

    “若是没有这份心思城府只怕也坐不稳屁股下的那个位置。”姬歌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那枚玉简上的内容公之于众?”姬歌紧盯着座上的吴起,询问道。

    只要吴起能够将仲秋老将军临死之前交到吴起手上的那枚传信玉简给公之于众,将老将军的“罪行”昭告天下,那势必会削弱这数百万人此时激愤的情绪。

    只是如此一来老将军的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转瞬之间就会成为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是姬歌最不想看到但也是不都不看到的一幕。

    若是上将军一直不给出一个交代,只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到将军府门前,而且人会越来越多。

    等到那时最为动荡的就是当下这座将军府了。

    “在等等。”吴起眯了眯眼眸,说道。

    姬歌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怕真等下去你这座将军府就会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给拆了,真要是到了那时上将军你就得露宿街头了。”

    姬歌所说的别有用心之人指的自然就是巫族安插在骊山长城中的密探,这群人巴不得长城天下大乱他们好浑水摸鱼与城外的巫族大军里应外合继而攻破长城。

    “我心中自有打算。”吴起对于姬歌的揶揄置之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按照他的打算就是要等有人出现在这座将军府门前,还得是平日里极受仲秋关照的将领,最好是“大秦四牙”中某个人,不论是隋有武亦或者古有方都可以。

    只要有人肯带头,而自己又表现得无动于衷,肯定会像姬歌所说地那样会有愈来愈多的将士聚集在府门前朝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等到那时自己再出面将那块玉简上的内容告知于众,届时明白事情“真相”的众将士就会将他们对自己不作为的愤懑转变为对投敌叛城的仲秋的怨恨以及对巫族的愤恨。

    再然后就是需要那个能够一呼百应又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出面了。

    “已经写信通知姬青云了吗?”吴起凝声问道。

    姬青云的出现是他的谋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所以绝对不能够出半点的差错。

    “昨晚已经让无涯老前辈将玉简给送出去了。”姬歌点点头,回道:“只是他什么时候能够赶过来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要看你这个当儿子的在他心中的分量了。”吴起呼出一口浊气,悠悠开口道。

    “拉倒吧,上将军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肉麻的话。”

    姬歌闻言浑身打了个冷颤,眼角一阵抽搐。

    吴起微微一笑,没有再接过话去。

    只要姬青云能够及时赶到长城,便由他率领着大秦虎师出城西去。

    在这场谋划当中,吴起算计的不仅仅是屯兵众多的函谷兵镇,同样还有骊山长城中的大秦虎师百将将士的人心。

    而且相比之下后者的重要性尤胜前者。

    他就是要利用大秦虎师众将士对于巫族极致的痛恨来拔掉那座函谷兵镇完成千百年来无人能够完成的那桩壮举。

    一念至此,吴起收敛起如决堤洪水般奔腾不息的心念,神色郑重地看向姬歌,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愿意率领那支魏武卒?”

    姬歌抿了抿薄唇,遂即站起身来满脸正色地说道:“我愿意。”

    随后吴起淡淡一笑,说道:“好,这样我同姬青云也算有个交代了。”

    吴起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担心姬青云赶来长城的第一件事不是率领大秦虎师出城迎敌去,而是踹开自己的将军府大门拎着自己的衣领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让他的儿子做魏武卒的统帅。

    他总不能说自己看中了你儿子是万中无一的超世之才有大将之风,这次破格提拔的他。

    吴起相信,只要自己敢这么说姬青云就敢胖揍他一顿。

    姬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就明白过来的他眼角一阵抽搐,将快到嘴边的脏话又给咽了回去,伸出大拇指朝着这位上将军说道:“真有你的。”

    “接着。”吴起从须弥芥子物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不知道是何质地的虎符,随意丢到案牍上,说道:“这就是可以调令那支魏武卒的虎符。”

    姬歌闻言拿起那枚虎符,神色古怪地问道:“就...这么给我了?”

    “不然呢?”吴起反问道:“难不成还要特意给你弄个庄严隆重的仪式?”

    姬歌晃了晃那枚略微有些沉重的虎符,说道:“那倒是不用,不过这样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

    能够调令一军的虎符就这么甩给自己了?

    这么就是他上将军,若是换作旁人姬歌都得好好掂量掂量确认一下这枚虎符的真伪。

    “现在整座长城都知道你臣歌已经担任了魏武卒的统帅,所以就没必要搞那么多形式了吧?”吴起说道:“若不是这枚虎符是统兵信物,就连这我都懒得给你。”

    姬歌闻言赶忙将那枚虎符给收了起来,双手拢袖笑吟吟地说道:“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魏武卒的军营驻地了。”

    吴.asxs.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略显疲惫地说道:“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过在去之前我们要先去见一个人。”

    听到吴起这么说,姬歌眉头微皱,“该不会是陶寄人吧?”

    他可听乐毅提起过虎贲营的指挥使陶寄人现在就关在谓天刑牢当中。

    谓天邢牢那是什么地?那是只进不出,磨骨炼魂消筋化魄之地,长城上近乎所有将士都对这个名字畏之如虎。

    哪怕是身经百战看淡了生死的老卒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会忍不住打个冷颤。

    因为进到谓天邢牢后,生还不如死,想死却死不成。

    “怎么?

    你就不想要他虎贲营了?”吴起戏谑笑问道。

    听到吴起提到虎贲营,姬歌顿时嘿嘿一笑,“人是他陶寄人的,不过按照约定陶寄人得划到魏武卒。”

    吴起爽朗一笑,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倒是算的一手聪明账。”

    姬歌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那股力道后痛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赶忙侧身到了一旁。

    “走吧。”吴起说完便一手搭在姬歌的肩膀上,提醒说道。

    已经是后知后觉的姬歌回想起那两次苦不堪言的遭遇后泫然欲泣地说道:“您也不能老是这样啊。”

    “放心,这里不会带你飞了。”吴起笑着说道。

    其实寻常的御空飞行姬歌倒也不怕,哪怕是更快一些也无妨,毕竟姬歌的体魄在那,扛得住。

    但吴起与寻常练气士不同,与无涯老前辈也不一样,前者身在骊山长城宛若圣人坐镇自家天地,可能境界不够但修为却极为...充盈。

    所以之前姬歌所经历的并非是御空飞行亦或者简单的缩地成寸,而是近乎是在时间长河中顺流而下的一种穿时越法的手段神通。

    所以有了第一次这样经历的姬歌才不会想有第二次,但没想到不仅仅是有第二次还有第三次等待着他,而且就在放下眼前。

    “你马上是要出征的人了,不会再耗费你的心神。”吴起笑着说道。

    旋即他轻轻打了个响指,整间白虎堂中便没有了这两人的身影。

    而门外,是依旧等候着的乐毅。

    ...

    谓天邢牢是骊山长城中的一座邢牢,也是仅有的一座邢牢。

    这里边关押的不仅仅是巫族之人,更多的还是犯了重罪亦或者死罪的长城中人。

    毕竟巫族的将士大多都是战死沙场,很少会有降卒会被关押在这里。

    这可能就是书上所说的那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谓天邢牢虽然是骊山长城的禁忌之地但这里却没有重兵把守,或许这也是骊山长城唯一之处重兵把守的禁忌之地。

    因为没必要。

    坐镇谓天邢牢的仅是一位喜好身着宽敞长袍但却骨瘦如柴身材低矮的老人。

    而谓天邢牢的看牢人仅仅只有他一个的原因就在于他是整座骊山长城仅有的两名归真境强者其中的一位。

    另一位则是赤甲镶龙军的统帅无涯。

    今日原本空旷无人门可罗雀的谓天邢牢门前突兀间出现了两道人影。

    “我们到了。”其中一人身着黑衣长袍的中年男子仰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那四个通体幽黑的古篆,悠悠开口道。

    “我看到了。”在他身旁的那名白衣青年揉了揉眉心稳下心神来后神情略微幽怨地说道。

    这两人正是从将军府的白虎堂中来到谓天邢牢门前的吴起与姬歌。

    这次吴起带姬歌前来所用的是那缩地成寸的术法神通。

    姬歌当然看到了头顶上的那四个蕴含着大道威压使人细看以后便心神颤抖生出些许敬畏与恐惧的古篆。

    不过有上将军吴起站在自己跟前,也轮不到他来承受这份威压,毕竟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再者说了,上将军就是骊山长城的天。

    “老朽陌蟕见过上将军。”

    猛然间谓天邢牢威严森重的牢门前随着虚空的一阵虚晃出现了一名身着黑袍的老人。

    “陌老别来无恙啊。”吴起拱手说道。

    当姬歌看到这名相貌普通但那两只耳朵却被人齐齐削掉的老人时,姬歌下意识地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这位是?”陌蟕注意到了姬歌,询问道。

    “臣歌,新任的魏武卒统帅。”吴起笑着介绍道。

    “哦,原来是臣将军。”陌蟕意味深长地看了姬歌一眼,咧嘴露出那牙齿已经掉光了的牙床,笑着说道。

    只是被陌蟕看似随意瞥了一眼的姬歌顿时感觉身上的汗毛乍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们要见陶寄人。”吴起淡淡开口道。

    “哦哦哦,他在他在。”陌蟕连忙开口道。

    紧接着他便打开牢门走在前边给吴起与姬歌两人带头引路。

    “他就是你在路上同我说的那位重犴?”姬歌跟在吴起身后小声地问道。

    “你看看这座谓天邢牢中除了他之外还有旁人吗?”吴起反问道。

    “而且你也没必要这般小声,他听不到的。”吴起继续说道。

    声音不大但也不不低,最起码姬歌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

    “啊?”姬歌闻言满头雾水,狐疑问道。

    走在前头的吴起毫不避讳地说道:“如你所见,陌老的一双耳朵在年轻时被仇家给齐齐割掉,当然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够保全下性命来。”

    “当他踏入了返璞境后你知道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吴起问道。

    姬歌摇摇头,他怎么会知道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黄历。

    “老朽将那一座家族上下三百二十一口连带着家畜一一折磨至死,而且还在他们死之前将他们的双耳通通割了下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府邸门前。”就在此时走在最前头的陌蟕穆然转头对着姬歌笑吟吟地说道。

    姬歌闻声讪讪一笑,心底里腹诽说道:不是听不见吗?

    “上将军说的没错,老朽确实是听不见,平日里与人说话也只是用灵识。”陌蟕仿若是听到姬歌的心声,答道。

    姬歌注意到所经过的虚空牢房中大多都是空空荡荡,不过墙壁上依旧有尚未抹去的干涸血迹。

    当然有的虚空牢房中也有人,只不过已经面容枯槁浑身遍体鳞伤,双腿的伤口处更是依稀可见白骨,一看就是遭受过残酷刑罚。

    “臣将军平日里可能修身养性惯了,这种污秽之地大概会脏了你的双眼。”陌蟕开口说道。

    “还好,还好。”姬歌强忍下五脏六腑中的翻腾之感,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

    此时姬歌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陶寄人该不会也受到这种残酷至极的刑罚了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再见一人

    身着长袍但却身材低矮的陌蟕带着吴起与姬歌两人走到一处虚空牢房门前停下了脚步,继而他转身对着吴起笑着说道:“上将军,您要见的人就在这里边了。”

    “有劳了。”吴起拱手致谢说道。

    “职责所在。”陌蟕说完便将一枚监牌递到吴起面前,等到后者自然而然地将监牌接过去之后,他这才站在了一旁,不再开口出声。

    吴起将那枚监牌轻轻叩在了眼前这间断空牢房的虚空处,随着一道“嗡嗡”一声自虚空出传出之后,面前原本虚空阻断的牢房前的虚空便又缓缓凝聚出来。

    “跟上。”吴起转头看了眼姬歌,又看向一旁的陌蟕,后者轻声说道“老朽候在门外就行了。”

    姬歌闻言不着痕迹地瞥了这个老人一眼,神色古怪。

    眼前这个老人难道真如上将军吴起所说是堂堂的归真境强者吗?为何会对他们两人这般态度?

    虽然姬歌只见过了他一面但却觉得虽然他与无涯老前辈同为轮回境大帝之下第一境界归真境的强者,但两人的性情简直就是天然之别。

    若是此时换做是无涯老前辈只怕现在他已经率先走进了断空牢房当中,哪会向陌蟕现在这般竟然甘愿候在外边。

    好像陌蟕并没有半点身为归真境强者的觉悟,就是甘愿把自己放在了谓天邢牢的重犴一职之上。

    察觉到姬歌朝自己这边看来,陌蟕同样是抬头看向姬歌,咧嘴微微一笑。

    继而缓缓开口提醒说道:“臣小将军,上将军已经进去了。”

    姬歌这才意识到吴起已经走进了关押着陶寄人的断空牢房之中,自己的身前已经空无一人。

    “多谢陌老提醒。”姬歌对着眼前这个浑身都透露着神秘古怪的老人躬身行礼后这才跟了上去。

    陌蟕微微点头,嘴角往两边咧出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露出一抹渗人的诡笑。

    不过这一幕姬歌自然是没有看到。

    “进来了?”背对着牢门口的吴起沉声问道。

    走进断空牢房中的姬歌刚一踏进牢门神色就猛然一变,因为整座断空牢房中都充斥着一股极为极为浓郁的血腥之气。

    果不其然,等到姬歌走到吴起身边的时候才看到一直被后者的身躯所遮挡住的那道倚靠在墙角浑身鲜血的陶寄人。

    看到这一幕的姬歌眉头紧锁,没想到自己在进门前的那猜想竟然真就成了现实。

    他陌蟕竟然当真会对长城之人下这般重手,难道他不知道陶寄人还是虎贲营的指挥使吗?!

    “我去找他!”姬歌转身脸色阴沉凌若霜雪地说道。

    “找他说些什么?”此时背对着姬歌的吴起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照骊山长城上的法纪,陶寄人在督军造署衙门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死罪,所以现在谓天邢牢中的他这般模样还没有死那也是陌蟕在规矩内办事。”

    “陌蟕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姬歌双拳紧攥冷不丁地问道。

    吴起闻言沉吟了许久,最后终于是给出一个答复。

    “是一个哪怕是身为骊山长城上将军的我都不愿意轻易招惹的存在,而且在长城上没有人会愿意同他沾染了半点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的姬歌默默转过身来,看向墙角处满脸污血气息微弱与先前在督军造府衙门前的他判若两人的陶寄人,说道:“那现在他怎么办?”

    这副模样的陶寄人能不能走出谓天邢牢都是一回事,更不要说带他一齐去魏武卒的军营驻地了。

    “放心,虽然看起来是凄惨血腥了些但其实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吴起走到陶寄人身前,蹲下身来右手搭在了后者的手腕处,继续说道:“陌蟕喜欢折磨人,甚至是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所以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让自己的猎物死亡。”

    旋即吴起拂袖一挥,一道极为精纯的磅礴灵力灌注到了陶寄人的体内。

    很快姬歌便注意到陶寄人身上的累累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股浩瀚的生机正在从他的体内荡漾开来。

    吴起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陌蟕将他体内四肢百骸中的各大灵脉都封堵了起来,所以他不能够运转自身灵力来治愈伤口这才显得生气全无。”

    “不过现在我已经将他体内的那些禁制破去,虽说他身上的伤不可能尽数痊愈但最起码不用你背着他走出谓天邢牢了。”说到这里吴起向站在身旁面无表情的姬歌,打趣说道。

    姬歌无奈地苦笑一声,否认道:“我压根就没想背他出去好吗?”

    “姬歌,记住,长城之上你可以同任何一人为敌,哪怕是我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够同陌蟕,哪怕是丁点的仇恨的不行。”吴起郑重无比的声音在姬歌的心湖间响起,“陌蟕这种人睚眦必报而且是会加以百倍偿还,若是你在没有十足把握胜过并斩杀他之前千万不能够招惹他,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您好歹也是骊山长城的上将军,怎么能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姬歌心中腹诽道。

    “这不是灭不灭自己威风的是,陌蟕此人可怕就可怕在他一直都在规矩内行事,哪怕是当年那场灭门惨案他也没有破坏半点规矩。”

    “所以损失他真要对付你除非我甩了这上将军不干,不然我很难能够护你周全。”

    姬歌闻言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就在姬歌与吴起以心湖涟漪手段检交谈的功夫,墙角处的陶寄人手指微动,继而轻嗯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眸。

    “上将军。”等到他看清了断空牢房中的那道人影后,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嗓音嘶哑地喊道。

    “醒了。”吴起听到声响后同姬歌轻声说道。

    姬歌看着此时无精打采气息萎靡的陶寄人,然后从须弥芥子物中取出一个水囊,走到陶寄人身前,然后递给了他。

    陶寄人极力睁开眼眸,双手双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接过水囊,说了一声“谢谢”后这才如同牛饮般将水囊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喝过了水后的陶寄人脸上的神采明显好了很多。

    “早知道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姬歌感慨一声道。

    陶寄人将水囊递还给姬歌,再次说了声谢谢后继续说道:“臣将军你不会懂的。”

    姬歌接过空空如也的水囊,没有作声,只是将其重新放回了须弥芥子玉佩当中。

    “上将军此次前来是要当面宣判我的死刑吗?”陶寄人惨笑一声后,好奇问道。

    其实他觉得大可不必这样,只要再让门外的那个老杂种对自己施几次酷刑,可能自己也就撑不过了。

    很难想象平日里坚毅如他在第一次被那个名叫陌蟕的老匹夫施展酷刑的时候竟然会生出死意。

    由此就可以想象陌蟕的折磨人的手段究竟有多么残忍。

    “看来这座谓天邢牢当真是让人生不如死。”姬歌转头看向吴起,说道。

    “你猜错了。”吴起对陶寄人说道:“我们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离开?”听闻这句话的陶寄人猛然抬起头来,那双原本灰暗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光亮,很快他仿若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地问道:“外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确实出事了。”姬歌接过话去,点头说道:“大秦虎师的大将军仲秋死了。”

    “这怎么可能?!”陶寄人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你们怎么能够不定罪就将老将军杀害的?!”

    姬歌原本想说什么,但已经被身后的吴起率先开口:“不是我们动得手,是老将军他服毒自杀。”

    紧接着他将那枚传信玉简抛到陶寄人面前,说道:“老将军的神识笔迹我想你应该最熟悉不过了吧。”

    陶寄人看着面前的那块虚空玉简,神色纠结,哪怕是对于吴起的话有万般不信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捡起来一看究竟。

    姬歌借着这个间隙转身面带狐疑地看向吴起,不明白他为何不将事情的真相对陶寄人和盘托出。

    仲秋老将军确实是死于服毒自杀,也确实同巫族的那座函谷兵镇有密信往来,但归根结底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他也并没有做出叛城投敌之事。

    吴起看了眼姬歌,后者的心湖中又响起了他的嗓音,“仲秋老将军身死的真相越少人知道越好,在大战结束之后我自然会为老将军平反昭雪。”

    姬歌闻言不动声色,只是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吴起的这一说法。

    “老将军他是想要推翻督军造不假,想要逼宫上将军你也不假,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做出私通巫族背叛骊山长城之事?!”

    哪怕是将那枚传信玉简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哪怕他依旧不愿意相信,可是玉简上的确实是老将军的神识笔迹无疑,没有做半点假。

    “事实就是如此。”姬歌面目表情地说道。

    “所以...”陶寄人放下那枚传信玉简,苦笑一声,抬头问道:“不知道上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乱臣贼子?”

    “不是我想要怎么处置你。”吴起闻言感觉有些好笑,陶寄人怎么就给自己安上了这么个罪名,这也是换作是自己,若是换作旁人只怕已经将他这个乱臣贼子给一刀砍了。

    “而是在老将军临死之前已经替你求过情了,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下来。”吴起负手而立沉声说道:“从即日起大秦虎师就再也没有陶寄人这个了,有的只是魏武卒的陶篱下。”

    “我明白了。”陶寄人嗓音沙哑地说道:“那个以下犯上忤逆行事的陶寄人已经死在谓天邢牢了,走出这道牢门的是戴罪立功的陶篱下。”

    “没错。”吴起嗓音威严地说道:“虎贲营也已经被划到了魏武卒的编制当中,当然若是他们还肯认你这个指挥使你依旧可以统领虎贲营。”

    听到这里,陶寄人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姬歌。

    察觉到这道目光的姬歌挥挥手,说道:“你别看我,我对这件事没有半点意见。”

    陶寄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默不作声。

    “怎么样?”吴起淡淡问道:“现在能够站起来了吗?”

    姬歌闻言眯着眼睛神色古怪地看向吴起,心中腹诽道:你问这句话是怎么个意思?他要是说站不起来我还得搀扶起他来不成?当然这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万一要是说走不了那自己岂不是还要背他离开这里?!

    不清楚此时姬歌心里在想什么的陶寄人握了握手掌,然后双手撑住两边的壁垒显得极为吃力地站起身来。

    “要不要我搭把手?”姬歌看着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流的陶寄人,有些于心不忍地问道。

    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自己手下的兵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赔本吃亏的那也是自己。

    “不用。”陶寄人拒绝了姬歌一番好意,“只是一些皮肉伤。”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吴起看了陶寄人一眼,在确认他能够支撑下去后这才开口说道。

    看到吴起走出断空牢房,一直守候在门外的陌蟕对其拱了拱手,问道:“上将军这是打算带陶寄人离开?”

    吴起闻言微微点头,凝声说道:“大秦虎师的陶寄人已经死了,还请陌老放他一马。”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陌蟕连连拱手说道。

    若是有外人在这谁又能够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恐怖丑陋的老儿竟然会是一归真境的强者呢。

    看到陶寄人走出牢门后,陌蟕对着他笑吟吟地说道:“恭喜陶指挥使贺喜陶指挥使。”

    陶寄人面无表情地看向陌蟕,咬牙切齿地说道:“承蒙老前辈在狱中多加照顾,晚辈感激不尽,若是有机会定当加倍奉还!”

    陌蟕闻言也不动怒,脸上笑容依旧,“好说好说。”

    最后走出牢门来的是一袭白衣显得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姬歌。

    “老前辈,你该不会是盯上我了吧?”姬歌双手拢袖笑吟吟地说道。

    “没有的事,臣小将军你多虑了。”陌蟕矢口否认道。

    姬歌闻言点点头,说道:“那可能就是我想多了。”

    随后在他将要走过陌蟕身旁时,笑着说道:“老前

    辈可能不清楚,我这人最是贪生怕死,若是我有了半点意外,恐怕会让很多人头疼。”

    “臣小将军说笑了。”陌蟕眯了眯那双浑浊的眼睛,说道。

    姬歌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步越过陌蟕,挥挥手说道:“老前辈还请留步。”

    原本紧盯着那道白衣背影离去的陌蟕猛然间神色一凛,眉头紧皱,因为他看到不知何时那个年轻人的腰间悬系上了一柄长剑。

    剑身通体幽黑仿若能够吞噬掉世间所有的光明般。

    仅仅只是那柄黑剑就让他心生忌惮。

    已经跻身归真境的陌蟕自然相信自己的眼力,哪怕他身在谓天邢牢多年,但依旧能够认出那柄黑剑就是名震天下的沉香。

    当然他所忌惮的也并非是沉香本身,而是站在沉香背后之人。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柄沉香本应该是青荫福地之主姬青云的佩剑。

    虽说他现在同自己一样皆是归真境,但自己若真是对上他陌蟕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一来姬青云是那座揽尽天下奇英才的琅琊榜上的榜眼,不止大道前途无量而且战力卓绝。

    最重要的是在姬青云背后还有一座偌大的青荫福地,而且他还知道鲲鹏一族的“镇海神针”大帝宁策是青荫福地记名供奉,与姬青云是莫逆之交。

    陌蟕绝对不会招惹一个可以随意抹杀自己千百遍的大帝存在。

    既然现在这柄沉香在臣歌的手中,那就便是臣歌与姬青云关系匪浅。

    而且吴起还将自己辛苦组建出来的魏武卒交托到了他的手上,就表明他也是吴起所器重的后辈晚生。

    一想到这里陌蟕舔了舔嘴角,没想到一个才弱冠之龄的小子在其背后会有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

    罢了罢了,这座谓天邢牢中有的是自己的猎物,自己没必要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走出谓天邢牢的姬歌抬头看着久违的阳光,极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长吟一声。

    早已经在门外等候着的吴起看着姬歌腰上多出来的那柄沉香,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吴起神色平静地说道。

    他知道姬歌之所以拿出沉香绝对不是平白无故,他是为了震慑住里边的陌蟕。

    “巧了,里边的那位也是这么同我说的。”姬歌摊着双手说道:“只不过我这人素来胆小惯了,特别是见到像陌老这般境界恐怖的老前辈,总得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才是。”

    说完姬歌特意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圈,他知道陌蟕可能就在里边听着自己的谈话,而自己手上的动作才是自己真正要说的。

    虽然姬歌从来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陌蟕先后对自己露出的那几次诡异阴森的笑容实在是让他不能够接受。

    所以他才特意拿出沉香告诉陌蟕自己背后也是有人的,若是你对我有想法还是趁早打消,不然哪怕你是归真境也会有归真境的死法。

    “陶寄人...不对,现在该叫你陶篱下了,你该怎么感谢我?”姬歌看向脸上终于有点血色的陶寄人,笑问道。

    陶寄人看了姬歌一眼,缄默不语。

    看到直接无视自己的陶寄人,姬歌撇了撇嘴,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魏武卒的军营驻地了?”

    吴起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看到上将军吴起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姬歌好奇地问道:“谁?”

    “走,到了你就知道了。”吴起笑着说。

    姬歌指了指身旁还有伤在身的陶寄人,提醒说道:“吴上将军,我们这里还有伤员呢,您能不能换个温柔一点的方法。”

    言外之意则是即便我能够遭得住你顺时光长河而下的神通,顶得住缩地成寸的术法,可陶寄人未必能够支撑的住。

    “放心,我就派人将他安置在附近,我们走过去就好。”会意的吴起笑吟吟地说道。

    “还真是托你的福了。”觉得逃过一难的姬歌对着依旧满头雾水的陶寄人拱手说道:“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本就是如此。”陶寄人沉声说道。

    姬歌闻言白了他一眼,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同这么个木讷寡言之人共事甚至是将后背托付给他,姬歌就要仰天长叹息。

    走在路上的姬歌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上将军,你要带我见的那人我熟吗?”

    说实话,他来到长城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没有多少相熟之人,大多都是人家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人家。

    “算是吧。”打定主意要卖关子的吴起惜字如金不肯多说半路地说道。

    “那是男是女你总得告诉我一下吧?”姬歌不依不饶地说道。

    吴起瞥了姬歌一眼,说道:“女的。”

    “上将军你不要开玩笑了,在这长城上我怎么会认识女人?”姬歌双手拢袖笑呵呵地反问道。

    “难道黄庭不是你救回来的吗?”话音刚落跟在两人身后脚步稍缓的陶寄人开口问道。

    而且这句还是明知故问。

    姬歌转身白了陶寄人一眼,“是你傻还是我傻,红鸾军营离这多远你不比我清楚?”

    “好了,不用猜了。”吴起放慢了脚步,最终在一处依旧贴着两道已经掉了色的春联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在打量了一番后指着说道:“就是这里了。”

    “谁去敲门?”姬歌看着紧闭的宅院大门,狐疑问道。

    “难不成是我?”吴起故作威严地轻咳一声,反问道。

    姬歌回头看了看捂着胸口脸色难看的陶寄人,“得,这个更没有指望。”

    所以还得是自己来的姬歌踱步走到门前,轻轻扣响了门上的铁环,问道:“有人在吗?”

    很快姬歌便听到天井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再然后眼前这扇紧闭的院门便被打开了来。

    “怎么是你?!”姬歌指着站在门里院外的那道人影,震惊地说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葡萄藤架下

    “怎么是你?”姬歌看到站在门内的那个身形清瘦的女子,震惊问道。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刚才自己问出那句“自己怎么会认识长城上的女子”之时并肩而行的上将军为何会笑而不语。

    因为眼前之人压根就不是长城上的,而是城外巫域之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姬歌冷声质问道。

    眼前开门之人就是自己在巫域的阳关兵镇中带回来的连翘。

    不过准确说来并非是自己带回来的,而是父亲他们执意要带回来的。

    当时连翘为了不让水神共工将自己的体内的黑刀江山取出,竟然不惜自毁窍穴,散尽了修为。

    所以当时在阳关兵镇上空的那场大道争锋水神共工才会败走溃逃,不然黑刀在手的水神共工哪怕胜不过姬青云他们几人也会能够拼的以死换重伤,他们也不会轻易能够结束那场战局。

    但当时的连翘则是因为自毁境界而导致命悬一线,若不是陶老出手的话她早就已经魂归黄泉了。

    而且按照连翘在阳关兵镇中的所作所为,不要说那支绿甲大军的统帅做不成,得罪了水神共工就连整座巫域都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所以想到这一点的姬青云他们才决定将这个命途多舛凄凉可怜的女子带回骊山长城。

    当然姬歌自始至终对于这个多次想要自己的性命的巫族女子没有太大的好感,况且最后两人之间并没有握手言和,只是一场纯粹的交易罢了。

    所以哪怕当时在城头上姬歌将满身鲜血凄凉无比的连翘看在眼中也没有生出过半点怜悯之心。

    原本他以为陶老已经将当时重伤昏迷的连翘给带回青荫福地了,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在骊山长城而且还是在守卫并不森严的城内见到了看起来貌似已经没有大碍了的连翘。

    “我为什么不能够在这里?”生的一副远山芙蓉明艳动人的连翘笑着反问道。

    “你看,我就说这是你的旧相识吧。”在一旁乐得看好戏的吴起笑眯眯地说道。

    “上将军,你究竟知不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姬歌神色凝重眉头微皱地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吴起淡淡说道。

    他不但知道而且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这个名叫连翘的女子刚来到长城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让督军造的陈旧通过各种隐秘手段将她的身世遭遇查的“一干二净”。

    当时陈旧递交上来的档案上所落下的红批是两个字。

    可信。

    所以吴起才安排当时情况稍微有所好转的连翘在城中的这处宅院中先行住下。

    所以他对于姬歌对连翘的这般异样态度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毕竟在那份档案上记载了连翘曾多次率领绿甲大军伏击截杀姬歌。

    姬歌这小子也是睚眦必报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主,所以他此时对连翘表现出来的冷淡甚至是有一丝厌恶的态度在他看来都再正常不过。

    三人当中只有陶寄人对这个开门的女子极为陌生,好像以前在长城并没有见过她。

    当然陶寄人听说过那支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能够与赤甲镶龙军一较高下的绿甲大军,当然也听说过那支大军的将军是一个叫做连翘的女子。

    但他却没有将连翘这个名字与眼前的这名看起来一副小家碧玉模样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直到吴起喊出了这个名字。

    “连翘姑娘就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吴起双手背后笑呵呵地说道。

    远来皆是客前提是她对骊山长城没有丝毫提敌意,更何况现在自己一行人站在人家的宅院门外,换句话说自己才是客,人家是主。

    “恕小女子失礼了。”连翘在听到吴起的这句揶揄笑问后侧身施了一个万福礼后,浅浅一笑说道。

    姬歌看到这副姿态模样后的连翘眯了眯双眼,冷笑连连。

    若是说此时看起来柔若无骨举手投足间宛若弱柳扶风的女子就是那支绿甲大军的将军,而且是在沙场上狠辣果决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不知道有谁会相信。

    姬歌面无表情地一步踏过了院门走进了宅院当中。

    吴起正准备跟上,结果被身后的陶寄人轻轻喊住。

    “上将军,你刚才喊她连翘姑娘?”陶寄人神色复杂地问道。

    “没错,怎么了?”吴起微微一笑,说道。

    “末将只是听这个名字比较熟悉,仿佛先前有在哪里听到过。”陶寄人看了眼相隔只有几步之遥的女子,小声说道。

    其实陶寄人已经十分肯定自己听说过连翘这个名字,而且还记得这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何身份。

    只是他现在还不愿意亦或者是不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所听闻的那个人。

    毕竟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也不在少数。

    “这位将军,不用猜了,我就是大人您心底里猜想的那个连翘。”

    虽然陶寄人已经很小声但向来耳力极好的连翘已经听到了前者的疑问,所以她在吴起之前主动承认说道。

    “上将军...这怎么可能?!”陶寄人匪夷所思地问道。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先前臣歌在看到她时为什么会有片刻的出神以及后面的冷言冷语了。

    因为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竟然是绿甲大军的统帅,那个以女儿身力压群雄坐上了将军一位的连翘。

    最重要的是她是巫族出身,而且手上肯定不止沾染过一点长城将士的鲜血。

    “连翘姑娘已经同巫族同那支绿甲大军没有半点关系了。”吴起嗓音平静地说道:“再说我吴起什么时候有门户之见了?”

    “这位将军大可放心,以前的那个连翘早就死在阳关兵镇。”连翘笑盈盈地说道。

    “进去了。”吴起拍了拍陶寄人的肩膀,提醒说道。

    虽然那份档案上记载的并不是很详细,但后来自己还特意找寻过赶去阳关兵镇并参与了那场帝战的无涯老前辈确认过,绿甲大军的副将韩束确实是为了连翘而死在了水神共工的手上。

    可能这也是眼

    前这个女子真正心死的缘由所在吧。

    陶寄人闻言应了一声,跟在吴起身后走进了布置精致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的天井当中。

    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吴起稍稍对着一身淡雅布衣的连翘点头致意。

    毕竟就军功而言绿甲大军的连翘肯定是要强过虎贲营的陶寄人的。

    哪怕两人先前身属不同的阵营,哪怕她说之前的连翘已经死了而他也已经不叫做陶寄人了。

    吴起走进天井后看到姬歌正站在了葡萄藤架下,双手拢袖背对着自己。

    “我以为她已经被陶老给带回青荫福地了,没想到竟然被上将军你给截胡留下来了。”姬歌望着藤架上已经泛黄凋零的藤叶,淡淡说道。

    吴起闻言微微一笑,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同自己置得哪门子气。

    不过他还是走到葡萄藤架下,同他解释说道:“若是我说她是主动留下的你信不信?”

    “为了什么?”姬歌转身目光灼灼地说道:“上将军你知不知道她之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多么心狠手辣的女人!”

    哪怕是他看到此时的连翘已经跟随在陶寄人身后返回天井后他还是毫不避讳也不用同她计较什么地说道:“你留下她在长城就是个重大的隐患。”

    听到姬歌这么评价连翘,陶寄人有些好奇地看向身边的这个女子,能够让臣歌这都般心生忌惮甚至“敬而远之”的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结果他只是看到了位将鬓角的一缕细碎长发轻轻撩拨到耳后的清丽脱俗的女子。

    对于姬歌的质疑,连翘只是盈盈一笑,并没有急于开口解释。

    吴起转身看向连翘,问道:“我可以告诉你接下来骊山长城会有一场很大的战役。”

    “上将军!”姬歌出声制止说道。

    “而且这场战役关乎着接下来最少数百年的天下大势。”吴起挥挥手示意无妨,继续说道。

    在场的四人中他吴起都信得过。

    哪怕是当下身在长城但却有巫族血脉的连翘。

    “上将军您还是不要说了。”连翘制止说道:“若是您再说下去只怕小女子这条性命就要折在臣将军手中了。”

    在吴起身后的姬歌看向连翘的眼神已经是冰冷森寒,仿若要将她活剥了一般。

    此时连翘甚至相信若是吴起不在这座天井中,说不定姬歌腰间的那柄沉香就已经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了。

    吴起耸耸肩,对着连翘微微一笑,略带歉意地说道:“我真没想到你同臣歌的关系会这么僵硬。”

    “上将军严重了,总归是会好起来的。”连翘眉眼带笑地回道。

    结果姬歌闻言却冷哼一声。

    其实姬歌担心亦或者抗拒的并不是之前多次率兵追杀欲要取他性命的那个连翘。

    那个时候姬歌也只不听是将她当做一个强劲的对手罢了,甚至还有对她凭借女儿身就能够统领绿甲大军的几分敬佩。

    当然这种事姬歌打死都不会同外人说道。

    但自从连翘带着韩束主动找上自己并且要同自己谈一桩大逆不道的生意时,姬歌就对这个女子生出担忧或者可以说是几分恐惧。

    世间女子最可怕之时就是心如死灰之时。

    而当时同他一起坐在了那间路边茶摊上在轻描淡写间就提出试帝一事的连翘就是那般。

    “上将军,我可以同臣将军单独聊聊吗?”连翘突兀间说道,看向吴起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询问的意思。

    “当然可以。”吴起轻咳嗽两声,点点头答应道。

    “篱下,我们先出去。”吴起同陶寄人说道。

    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过这个名字来的陶寄人轻嗯一声,然后对连翘行礼说道:“连翘姑娘,那我先告辞了。”

    连翘对她微微施礼,嗓音空灵如泉水叮当作响般说道:“陶将军请自便。”

    等到吴起与陶寄人重新在那道“逐客令”下走出宅院后,整座幽静的天井中就只剩下姬歌与连翘两人。

    “若是你早些时候来或许还能够吃到晶莹剔透的葡萄。”连翘走到葡萄藤架下,仰头螓首微抬,轻声说道。

    “你来得不也是不是时候?”姬歌闻言嗤笑一声,反问道。

    连翘对于姬歌表现出来的敌意心中没有丝毫的芥蒂。

    “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连翘眨了眨眼睛,说道。

    姬歌转头看向近在咫尺只要自己动一动手中的沉香这世间就再也没有她的连翘,说道:“其实我同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姬歌走到藤架下的石桌旁一屁股坐下身来,百无聊赖地说道:“我很好奇已经境界尽失灵力散尽的你为何不跟随我父亲返回青荫福地而是选择留在这兵荒马乱的骊山长城,总不会是为了向巫族传递军机秘报吧?”

    “就连上将军都选择相信我为何你还是不肯信我?”连翘忍不住问道。

    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就这般没有可信可言吗?

    “能够连养育了自己多年的水神共工都可以坑杀的人,我可怎么敢信你。”姬歌打了个哈欠意倦神乏地说道。

    试问这世间还有比她连翘更加疯狂的女子吗?

    “你知道巫族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连翘站在原地不动,说道。

    姬歌一手托腮冷哼一声,“若是因为有你巫族大军能够攻破骊山长城,那你就算是立下了不世之功,等到了那时说不定就会是巫族的三位大祭司亲自迎你回巫域了。”

    “韩束已经死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回不去了。”提到了自己的副将,连翘神色有些恍惚,她喃喃低语说道。

    当初在阳关兵镇的那间客栈当中,自己亲眼看着韩束为了在共工的手上救下自己而惨死在浩浩荡荡的帝境威压当中。

    而自己则是在他咽气的最后那一刻都没有说出那句话。

    他凭什么就对自己死心塌地唯命是从,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啊。

    若是可以连翘宁愿当时拦下那浩荡威压的是自己。

    “虽然上将军没有说为何愿意收留我但我

    心底里却清楚。”连翘从怀中取出一道卷轴,同姬歌说道:“这是我凭借着记忆画下来的那座函谷兵镇的兵力布防图,有劳你将它交给上将军。”

    姬歌闻言转头满脸狐疑地看向连翘,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既然已经投诚总要拿出点诚意来。”连翘自嘲一笑,“这就是我对骊山长城最大的诚意了。”

    姬歌神色复杂地看了连翘一眼,不过还是顺势接过那道事关重大的卷轴。

    “走了。”姬歌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道。

    连翘默不作声,只是目送着他走出天井去。

    “水神共工还活着。”姬歌走到宅院门口处时站住了脚步,背对着连翘,沉声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连翘嗓音轻柔地说道。

    仿若阳关兵镇后已经在没有任何事能够动摇她那颗心了。

    “他肯定会来你找你取回黑刀江山的。”姬歌注视着门前院门上的门栓,嗓音中听不出半点情绪地说道。

    “他尽管来就是。”连翘神色平静眼眸中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他知道姬歌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后半句应该是“然后再将你杀了”,但连翘不知道为什么素来对自己直来直去在言语上没有避讳能够有多挖苦自己就有多挖苦自己的他为何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被共工知道你藏在在骊山长城,就会增加长城的一分隐患。”姬歌冷声说道。

    连翘原本攥在衣袖中的素手缓缓松开,终究是自己想多了。

    “放心,我会尽快离开长城的。”连翘看了眼架子上的葡萄藤,淡淡说道。

    连翘心想道:总要是等到葡萄熟了的。

    “我会同父亲说,让他安排人将你接回青荫福地。”等到姬歌在推开院门踏出宅院的时候沉声说道。

    最后那扇吱呀吱呀作响的院门被姬歌重新掩上了开来。

    连翘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之前从未有过的笑容。

    她就是要等到这颗藤架上的葡萄熟了尝过了之后才离开。

    走出那座宅院的姬歌看着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吴起与陶寄人,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上将军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带我来这的?”已经想明白过来的姬歌哂笑一声问道。

    不知道姬歌在说些什么陶寄人眯了眯眼睛,神色不善地说道:“臣歌,这可是上将军。”

    姬歌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附和道:“对,正因为是上将军才拉不下脸来去主动跟一个已经境界尽失的巫族女子要那座函谷兵镇的兵力布防图。”

    “上将军?”陶寄人狐疑问道。

    吴起没有摆摆手,看向姬歌嗓音温醇地说道:“你可能误会我了,我事先并没有打这张布防图的主意,只是她告诉我想见你,所以我便带你来了。”

    “至于她会同你说什么,又将什么重要的东西交托到了你手上我一概不知。”吴起满脸正色地注视着姬歌,说道:“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臣将军,我相信上将军说的话。”一直同吴起待在一起的陶寄人大义凛然地说道。

    姬歌白了陶寄人一眼,心中腹诽说道:你懂个屁。

    遂即姬歌从怀中取出那道连翘交到自己手上的布防图,对吴起说道:“一旦这东西交到你手上那就意味着连翘没有丝毫的退路。”

    吴起神色淡然地说道:“是自从交到你手上之时连姑娘就已经自断后路,而且我相信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我不希望听到她出半点事。”姬歌将那道事关重大的卷轴递到吴起面前,神色凝重地说道。

    知道姬歌指的是什么的吴.asxs.点头,答应说道:“水神共工能够进我的将军府但绝对踏进不了这座宅院半步。”

    “拿着吧。”姬歌淡淡说道:“就当做是连翘同你做的一次生意,你护她周全她将这卷轴交给你。”

    吴起接过卷轴去,没有开口说话。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魏武卒的军营驻地了?”姬歌沉声问道。

    “没错。”吴起轻声说道:“是该去了。”

    “不过话说魏武卒的军营究竟在哪里?”姬歌狐疑问道。

    听到姬歌这么一问陶寄人顿时也来了兴趣,聚精会神地听着。

    其实这也不怪陶寄人这么好奇,实则是这支魏武卒太过于神秘。

    魏武卒这支军伍在很久之前其实就已经流传开来了,只不过那时没有人太过于在意,但也是在最近这支军伍的才会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可骊山长城除了大秦虎师,白袍祁师以及那支赤甲镶龙军这三支军旅士卒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军营的将士。

    至于那支魏武卒则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而且骊山长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能够驻扎军营的地方也就是那些个地方,而且皆是已经划分给了不同的军营,所以魏武卒的军营究竟在哪也成了长城将士们心中人人都想要得知的一个秘密。

    可这个秘密一直都没有人能够解开,到了最后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这支魏武卒究竟存不存在。

    直到那日在城头吴起当众宣布臣歌将担任魏武卒统帅一职后,所有人才确信魏武卒是真正存在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吴起笑着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同我卖关子。”姬歌撇了撇嘴,郁郁不乐地说道。

    “其实这也并非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吴起看到姬歌这副模样后悠悠开口道:“其实魏武卒的军营一直都在你们身边。”

    陶寄人闻言环顾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四周,沉声说道:“上将军,您这是在打趣末将吗?”

    但姬歌却神色古怪地看向吴起,说道:“你总不能将那座军营藏在须弥芥子物中带在了身边吧?”

    “已经差不多了,但你还是猜错了。”吴起笑吟吟地说道。

    旋即就在姬歌与陶寄人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几分茫然不解之时,吴起轻轻跺了跺脚下的地面,负手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我所在之地就是魏武卒军营所在之处!”

第三百四十章 破镜入天地

    “我所站之地就是魏武卒所在之处。”吴起负手而立意气风发地说道。

    紧接着姬歌长眸半眯,因为他察觉到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机涟漪自吴起的身上荡漾开来。

    这并不是简单的个人气机的倾泻,而是与此同时整座骊山长城上空的大道气运都隐隐颤抖发出轻微的轰鸣之声。

    姬歌之所以能够感觉到这些并不是因为他的境界要比吴起高,只是因为与吴起一样,皆是背负着那份虚无缥缈的气运。

    只是不同的是吴起身为长城的上将军背负着的是整座骊山长城的一地气运。

    而姬歌身为轩辕一脉的少族长所背负着的是整支轩辕一脉的千年气运。

    至于陶寄人则是没有察觉到这份异样,他只是觉得当下的上将军与之前无论是走出谓天邢牢还是走进那座宅院都不大一样了。

    遂即姬歌与陶寄人便看到在吴起身前的那处虚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极为清澈通透宛若菱镜之物。

    最让姬歌感到讶异的是他竟然透过面镜墙看到了另外一界的庄严军营。

    姬歌稍微挪了挪脚步,看到其实在这面墙镜上后并没有任何东西,依旧是街道两旁耸立的屋舍楼栋。

    “不用看了。”吴起淡淡说道:“当初出于多重考虑所以我将魏武卒的军营驻地建在了另外一座虚空天地当中,所以它既在骊山但又不在骊山,它近在你们的眼前但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又远在天边。”

    “难怪末将从未在骊山长城中见过这支魏武卒。”

    “我说怎么都这般时候了上将军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姬歌双手拢袖笑吟吟地说道:“原来您一直是将整支魏武卒带在身边啊。”

    吴起闻言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

    像这种随手开辟出另外一座虚空天地的手段凭借他现在的境界修为想要做到说实话还有些吃力。

    毕竟斩断虚空与开辟虚空本就是两回事,真要做起来后者的难度要远远超过前者。

    其实在洪荒古陆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认知,但凡能够随手开辟出一座虚空天地的就已经是踏入了轮回境。

    因为千百年来只有帝境强者才会有这般通天手段。

    虽然吴起并未跨过那道门槛跻身轮回境,但他以上将军的身份坐镇骊山长城就是宛若圣人般的存在。

    所以在自家这块一亩三分地上再开垦出一小片菜圃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我们怎么进到另外一座天地当中?”姬歌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按在了那座镜墙上,在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后狐疑说道。

    入手微凉,就宛若这面镜墙真实存在一般。

    “进去眼前这座小天地的钥匙就是魏武卒的虎符。”吴起笑着解释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枚虎符我已经交到你手上了。”

    “是这个?”姬歌闻言手掌一翻,掌心中便多出了一枚虎符。

    吴.asxs.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是魏武卒的统帅了,那这第一步就该由你来打开这座天地。”

    陶寄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他双拳紧攥,看向姬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炙热。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生出一种预感,那就是跟随在眼前这个名叫臣歌的年轻人的身后能够将会看到他之前想看但却从未见过的风景绝色。

    姬歌转头看向吴起,面带狐疑之色。

    “我希望当下第一个踏足那片天地的是你这个魏武卒名正言顺的统帅。”吴起解释说道。

    姬歌闻言微微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旋即他将手中的虎符轻轻扣在了面前的镜壁之上。

    “叮!”

    就在虎符扣在了镜壁上的几息后,姬歌他们三人的镜壁砰然破碎,露出了背后那座完整的虚空天地。

    “走吧。”站在后边的吴起轻轻推了推怔怔出神的姬歌,揶揄说道:“咱们的臣将军。”

    姬歌被吴起推入那片既存在于骊山长城但又并不在骊山长城的虚空天地当中。

    其实那座镜壁破碎的时候身在这座虚空天地当中的魏武卒将士就已经有所觉察。

    毕竟有人推开你家的大门你这个当主人总不能够不知情不是。

    “列阵!”突兀间在军营中传来一道宛若雷霆炸响的洪亮声响。

    刚进入这座天地的姬歌还在审视打量着头顶的这方发黄天幕,猛然间被不远处军营中传来那声高喊给震得身躯一颤。

    “忘了之前同你说了。”吴起看向姬歌忍俊不禁地说道:“虽然我踏足这片天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但每每来他们都会结阵迎接我,所以我也就习惯了。”

    “上将军你倒是习惯了,可这却给了我同陶篱下好大的一个下马威。”

    姬歌自从踏足这片天地后,就将陶寄人改口称呼他为陶篱下了。

    陶寄人对此倒是没有说什么,也算是默认了下来。

    虽然他此时神色平静自若但心中却流露出几分的讶异。

    其实单单从那道声喊中已经从戎征战多年的陶寄人就已经能够听出很多东西了。

    虽然他还没有真正看到那支魏武卒,但他现在就已经可以断定自己率领的虎贲营绝对不会是前者的对手。

    陶寄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湖中惊起的波澜涟漪,心想道:不愧是传闻中能够与赤甲镶龙军一争高下的魏武卒。

    就在陶寄人的思绪之间,在不远处的那座军营阵地当中有一道黑甲洪流浩浩荡荡奔涌而出,朝姬歌他们这边涌来。

    终于,姬歌与陶寄人这才算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这支军律严明战力非凡的魏武卒。

    “拜见上将军!”站在姬歌面前三丈开外的魏武卒众将士声如洪钟响彻云霄地喊道。

    “这就是在长城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魏武卒啊。”陶寄人神情激动感慨说道。

    自己今日终于见识到了这支强军的庐山真面目。

    “都起身吧。”吴起以灵力包裹着声音在这片天幕下响彻开来。

    “唰唰

    唰!”

    就连他们起身时带动着的身上盔甲甲胄的抖动之声也是“如出一辙”,近乎就是一人发出之声。

    见微知著,姬歌只是从这齐刷刷的起身中便听出了很多。

    在军阵最前列站着的是三道人影。

    姬歌不用猜都知道这便是吴起之前同自己提起过的魏武卒的那三大都统,徐天德,李长庚以及那位三人中最有希望争得督统之位的慕容垂。

    “上将军,这两位是?”军阵前三人当中站在最右边的那位面容瘦削身躯修长一双眼眸熠熠生辉的男子拱手抱拳,试探性地问道。

    往日上将军虽说来军营的次数不多但却是独自一人只身前来,现如今却带了两人过来,让他们很是不解。

    “哦,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吴起指着陶寄人说道:“这位是陶篱下,从今日起他与那支大秦虎师中的那支虎贲营就被划入魏武卒的编制当中了。”

    陶寄人对着他们三人以及面前肃杀之气凛然冲云霄的众将士拱手致意。

    “这位则是...”吴起指向姬歌介绍说道。

    “我叫臣歌,原在大秦虎师明锐军营,没有任何将衔官职在身。”

    姬歌看向眼前黑压压的人头,嗓音以灵力包裹挟响彻开来最后落在了众将士的耳畔边。

    “不过从今日起我就是魏武卒的督统,还请诸位多多指教。”姬歌对着众人抱拳行礼,沉声说道。

    “什么?他竟然是我们的统帅?”

    “怎么可能?!他凭什么说是我们的督统?!””

    “上将军怎么会带这种信口雌黄的小儿来我们军营?”

    这些话姬歌自然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只不过他的神色没有半点异样。

    他转头看了看吴起一眼,若是他再不替自己说句话眼前这些人只怕是要把自己吃了才甘心。

    “臣歌说的没错,他确实是魏武卒的新任统帅。”吴起轻咳两声决定不在作壁上观,于是便替他出声解释道。

    听到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竟然真是上将军任命的督统,魏武卒所有将士皆是停止了议论声,缄默不语。

    “我再向你们俩介绍一下魏武卒的三位都统。”吴起笑容不改地指向最右边的也是率先开口的那名面容瘦削的男子,说道:“这位是徐天德,出身人族。”

    说到这里他看向姬歌,眨了眨眼。

    这就是他同姬歌提及到的那位打算被仇家所捧杀但却没有如愿以偿的徐天德。

    见此会意的姬歌对着徐天德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再也不复之前的凌厉与霸道,对其拱手行礼。

    徐天德见此报以微笑,对着这个空降在督统一位上的臣歌抱拳还礼。

    “最左边的这位叫做李长庚,出身魔族,三位都统当中就数他领兵次数最多。”吴起继续说道。

    姬歌闻言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原来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身如玉树的男子就是那个让仙族边域之人闻风丧胆的李长庚。

    不过这个清瘦书生模样的李长庚与自己脑补出来的那个长着三头六臂嗜血成性的恶魔形象相差了可不是一丁半点,不客气地说简直就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是不是让臣督统大失所望了?”李长庚抿了抿薄唇,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仿若是看透了姬歌的心事般问道:“其实魔族中人并非像臣督统想的那样,最起码末将就并非嗜杀成性。”

    姬歌闻言淡淡一笑,“之前并未见过魔族中人,所以会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希望李都统不要介意。”

    吴起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姬歌,没有开口挑明。

    姬歌确实同魔族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在那场狩春之猎中他却结识了仙族的圣女百里清酒,而且两人的关系好像非比寻常。

    其实何止是非比寻常,哪怕吴起的猜测再加大胆些都不会想到姬歌与百里清酒两人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再加上仙魔两族已经交战了千年之久,所以在这层关系之下姬歌自然会对魔族之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中间的这位就是...”吴起指向三人当中站在中间位置上的那名白衣男子,开口说道。

    “想必这位就是慕容都统了吧?”姬歌看向面前这个出身神族也确实是丰神俊朗湛然若神的男子,拱手说道。

    既然魏武卒的三大都统已经介绍完了两个,那剩下的最后一个站在中间也就表示着在军中威望最高的相貌不俗的白衣男子就是那个称为“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的慕容垂了。

    而且刚才在上将军吴起对魏武卒的将士宣布自己为军中督统的时候,只有他一直紧盯着自己。

    虽说神色还不至于是不善但也没向自己流露出多少友善来。

    “慕容垂见过臣督统!”白衣男子向前一步踏出,拱手还礼说道。

    “听说在我没来之前慕容都统在军中威望甚高,远超身旁的这两位都统,所以也便有了‘督统花落慕容垂’的传闻,不知道我说的对与不对?”姬歌目光灼灼地看向慕容垂,笑眯眯地问道。

    陶寄人闻言神色古怪地看向姬歌,他自然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深长意味,却是不明白为何初到魏武卒他就要出言挑衅慕容垂,难不成是想要搓一搓慕容垂的锐气?

    吴起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小子无非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这第一把火就已经烧到慕容垂身上了。

    当然他也不会制止,因为以后魏武卒的统帅是姬歌而不是他吴起。

    或许只是今日自己站在这里所以才压下了军中的异议,但若是自己离开姬歌又能否让军中将士令行禁止唯命是从?亦或者在沙场之上他有足够的威望能够让众将士信服?

    其实这些都是姬歌已经要开始考虑的问题了。

    当然姬歌也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拿慕容垂开刀。

    徐天德与李长庚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讶异与了然。

    看来新来的这位臣督统要试一试在军中威望甚高的慕容垂的深浅了。

    是一个化婴境的练气士难不成真觉得他可以凭借着督统的这道头衔就能够压倒他慕容垂不成?

    慕容垂是个怎样的性情与其朝夕相处的徐天德,李长庚两人再清楚不过了。

    慕容垂自然也听出了姬歌话外的意思,但说实话他并不想从对方手里接招。

    因为没意义。

    难不成自己接了招胜过了他之后就能够将其取而代之吗?即便他答应那站在其身后的上将军吴起会答应吗?

    “有一说一,因为先前的某件事我对神族之人感官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差,所以今日我才对从未蒙面的你说出先前那番话。”姬歌神色自若地解释道:“若是有得罪之处你就先见谅则个。”

    吴起闻言默不作声,敛兵镇地那件事他有所耳闻,但知道的也并不是很详细。

    他只是听闻延顺着那件事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揪出来的幕后主使是敛兵镇地镇抚司署衙的那个神族指挥使。

    在参与那场狩春之猎的几大豪族的共同施压下神族终于给出了一个不算是表态的表态。

    听说那件事直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当然那个神族指挥使肯定是死了。

    “不过我知道你确实也对我这个空降的督统心有不适,毕竟按资排辈这个督统的位置都该由你慕容垂来坐。”姬歌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说道。

    看着军阵前的慕容垂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姬歌嗤笑一声,说道:“我现在都已经将你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若是你再不表态岂不是坐实了神族的口是心非道貌岸然?”

    “臣督统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慕容垂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

    他当然知道姬歌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在军前拿自己立威。

    若是自己当真出手只怕吴起也不会答应。

    “慕容大人,为什么要拒绝?!”魏武卒中当然也有神族中人,听到新任的督统这般评价神族后自然是气愤不过,高声喊道。

    “对啊!还请慕容大人替整个神族讨回一个公道。”军阵中有将士附和喊道。

    此时听闻身后众将士呼喊的慕容垂剑眉紧皱,在不知不觉当中对方已经将自己逼得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看到露出那副神情来的慕容垂,姬歌眯了眯长眸,看来真如上将军吴起所说真是将种子弟出身,没有经历过那些个名门贵胄之间的勾心斗角。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姬歌清了清嗓子,说道:“慕容都统一直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无非是害怕亦或者是担心若是出手真没个轻重伤了我以后会受到上将军的刑罚。”

    说到这里,姬歌看向吴起,说道:“在这之前我会替你向上将军讨要个旨令,无论胜负输赢他都不会横加干涉,更不会降罪于你。”

    “不知道上将军意下如何?”姬歌笑吟吟地问道。

    一直听着姬歌讲话的吴起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正色说道:“我可以答应。”

    “慕容都统,你觉得怎么样?”姬歌的目光又落在了慕容垂身上,嘴角挑笑,问道。

    “慕容大人,答应他!”军阵中有人喊道。

    “对啊,我们支持慕容都统。”

    姬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若是你真胜了我,我便退位让贤,将这督统的位置让给你。”

    他看向慕容垂,嗓音话语极具诱惑的说道:“怎么样,慕容都统?”

    “臣督统又何必再激我。”出身神族在慕容家成名于少年时的慕容垂微微一笑:“我应下了便是。”

    慕容垂此言一出,军中霎那间响起震天动地的高呼声。

    吴起对此并没有出面制止,越是如此姬歌所能够取得的成效也就越大。

    慕容垂是他亲自赶去神族慕容家“借”来的将种,有多少根骨斤两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毫无意外在徐天德三人当中慕容垂的实力确实稍胜一筹,所以在军中的威望也是最高。

    其中哪怕是心高气傲的李长庚对此也只得是捏着鼻子承认。

    饶是慕容垂已经做到了勇冠三军但在吴起心中他依旧不是魏武卒督统最合适的人选。

    原因很简单,慕容垂只会是帅才而非将才。

    虽然姬歌还未与白袍祁师的白凉交手也未和赤甲镶龙军的佟冬冬切磋过,但凭借着督军造署衙庭院中的那一战绩他就已经在吴起心目中坐稳骊山长城青年一辈当中第一人的位置。

    “上将军,是不是他们并不知道臣...督统在督军造的那一役?”陶寄人走到吴起身边,神色古怪地看向军阵前的那三人,特别是站在中间已经应战了的慕容垂,小声问道。

    吴起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这座虚空天地与世隔绝,若是没有我的点头同意根本就不会有半点消息传出,所以也不会有半点消息传进来。”

    陶寄人眯了眯眼睛,其实上将军已经将话说得跟明白了,魏武卒的这三位督统确实不知道臣督统在骊山长城究竟有多么让人心生无力的辉煌战绩。

    说句难听的,哪怕慕容垂出身将种之家掌握着威势惊人甚至能够是跨境越阶上伐逆行的祖传术法,也不会是臣歌的对手。

    “让这群小子吃点苦也没什么。”吴起的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说道:“好歹也得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陶寄人将吴起的心里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心里苦笑一声,有这样的上将军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好。”姬歌听到慕容垂应战后没有在意军阵中传来的阵阵呐喊,而是一步踏出,探出手掌,继而掌心朝上对着慕容垂微微一弯,面带微笑地说道:“只要你赢了那这督统之位就是你的了。”

    慕容垂同样是一步迈出军阵,一身白袍无风股荡猎猎作响,“督统之位岂是儿戏,即便是胜了我也不会要这督统位置。”

    “哦?那你想要什么?”姬歌好奇地问道。

    听闻这句话后他倒是开始对这个慕容垂生出几分好感了。

    “我要臣督统向魏武卒中出身神族的将士的一句道歉。”慕容垂战意凛然地低喝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斗转星移与金戈铁马

    “可以。”姬歌不假思索地答应说道。

    他现在明白为何三人当中偏偏是他慕容垂最得人心了在军中威望最高,也明白那句“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的美誉究竟从何而来。

    陶寄人看到慕容垂应战以后轻声叹了口气,仿若是在后者身上看到了先前的那个自己。

    “不必如此。”吴起察觉到了身边陶寄人的异样后目光深邃地说道:“骊山长城虽然在诸天百族心中有些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在洪荒古陆上版图疆域并不很是辽阔,所以有太多的惊才艳艳之辈其实在长城上是见不到的。”

    “说句可能伤你自尊心的话你该不会不愿意听吧?”吴起笑容和煦地看向陶寄人,问道。

    “末将不敢!”陶寄人赶忙抱拳低头,说道。

    “咱们长城上的这一代年轻人能够遇到臣歌是你们的幸运。”吴起直截了当地说道:“正因为他的出现你们才不会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凭借臣歌的修行天赋以及城府心性,毫不夸张地说哪怕是放在任意一座豪族中都会是倾全族之力栽培的道胎美玉。”

    陶寄人闻言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他现在终于知道上将军为何这般器重臣歌而且是执意要将魏武卒交在他手上。

    原来臣歌在上将军心目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

    而且陶寄人对于上将军刚才那番话确信无疑。

    “现在的臣歌就像当年的姬青云,我甚至能够清楚地在他身上看到后者的影子。”吴起转头注视着那道修长如玉树的白衣背影,说道:“现在你该能够体会到当年与姬青云同辈之人的无奈了吧。”

    “那上将军你?”陶寄人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问道。

    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上将军可是与那位现如今的青荫福地之主是互为同袍。

    还没等到陶寄人将话说完,吴起便猛然转头瞪了他一眼,是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情脸色。

    陶寄人见此赶忙极为识趣地闭上了嘴,讪讪一笑。

    他没想到竟然连上将军都有不想再提起的陈年旧事。

    “好好看着吧。”吴起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体会一下当年我们这群人所经历的经历。”

    战局当中,半步造化境的慕容垂对上了化婴境的姬歌。

    两人的境界修为相差悬殊,甚至在外人看来化婴境的臣歌就是要拿头上的那顶督统的乌纱帽来压慕容垂。

    “李长庚,你说这有的打吗?”徐天德凑到李长庚的身边,好奇地问道。

    化婴境对半步造化境,而且还是在后者的战力已经越过了那半步的情况下,胜负输赢似乎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徐天德甚至已经预见了慕容垂会在三招之内就同这位似乎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的督统大人分出胜负来。

    届时他就成了军中的一个笑话,哪怕上将军不会说什么他也会夹着尾巴做人,说不定脸皮再薄些就会主动离开魏武卒。

    李长庚在听到徐天德的疑问后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问这句话是信不过慕容垂的境界战力还是怀疑上将军的眼光?”

    徐天德本想说什么,可转念细想在决定两者相害取其轻后便改口说道:“我当然不会怀疑上将军的眼光。”

    “那就是怀疑慕容垂的境界修为了?”李长庚冷笑连连,问道。

    徐天德白了他一眼,悻悻然地说道:“不想说就不说!”

    其实此时的李长庚心里也没谱。

    他相信朝夕相处慕容垂的境界战力,哪怕是自己施展出三头六臂的神通手段都未必能够胜过他。

    但他也从未怀疑过一直将其奉若神明的上将军的眼光,他绝对不会让一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来担任魏武卒的督统,来毁坏他多年来的心血。

    “若这两人不能够斗得旗鼓相当那很快就能分出胜负来了。”李长庚沉声说道。

    结果这句话换来的又是徐天德的一记白眼,“说了等于没说。”

    战局之中。

    慕容垂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白衣青年,哪怕是直到真正与他对峙上自己依旧也不清楚他凭什么一直逼迫自己同他交手。

    “出手吧。”姬歌一手负后一手虚握放置在腹前,神色淡然地说道。

    慕容垂闻言双眸微眯,只是化婴境怕是在他半步造化境的强横威压之下就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他究竟哪来的底气让自己率先出手抢占先机?

    姬歌看到心生疑惑的慕容垂后嘴角微微上扬,提醒说道:“若是想要试探我深浅的话大可不必,若是你不全力出手的话我担心接下来你就没有机会再出手了。”

    “大言不惭。”哪怕向来温良恭俭让的慕容垂在听到这句妄自尊大的话后眉宇间也有了几分愠色。

    姬歌满脸正色地说道:“我讲真的。”

    慕容垂冷哼一声,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双手迅速叠印,一股近乎化作实质的灵压在他体内荡漾而出,宛若浪潮波涛般朝站在不远处的姬歌席卷而去。

    所经之处地面塌陷了近乎半寸,激荡起了漫天的黄沙。

    “既然我同你说过了就不要拿这种无谓的雕虫小技来试探我的深浅了。”姬歌看着朝自己席卷而来使得这方地面空间微微塌陷的灵压后,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地说道。

    就在那股近乎化为实质的灵压来到他面前之时,姬歌的右手猛然向前探出,白衣修长的手指微弯化钩,将那道灵压看似轻描淡写般的就捏在了手掌中,使得这道灵压再也前进不得丝毫。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手握灵压的姬歌冷声提醒道:“若是你不出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便换换用力,手中的那道威压上先是出现了一丝裂痕,继而裂痕向在蔓延开来,最后在“砰”的一声当中灵压直接破碎开来。

    单是这一看似潇洒的手段就已经让军中的将士讶异不已了,不过很快接下来的那一幕就让众将士震惊到无以复加以至于瞠目结舌久久缓不过身来。

    因为姬歌在单手捏碎了那道灵压后他右脚猛然一跺地面,右

    手收回双手迅速结印掐诀。

    转瞬间,在姬歌的身边有百道的金芒悬空飘起,白衣金光,照耀着他恍若谪仙人。

    一时之间魏武卒所有将士皆是惊讶不已,纷纷意识到原来这位空降下来的督统也并非是绣花枕头,最起码这道攻伐手段就很是唬人。

    “上将军,臣歌当初是不是就是凭借这招在督军造署衙门前斩杀那一众提律郎的?”陶寄人的目光紧盯着那道极为耀眼的背影,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身边的吴起问道。

    说是斩杀但按照当时那宛若炼狱的血腥场面来看,完全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当时虽然还有反叛的提律郎幸免于难活了下来,但在见识经历过那场血腥屠杀后已经是道心崩碎神识不清,到现在已经被吴起关押在了谓天邢牢当中。

    吴起听到在心湖上响起的陶寄人的疑问后,他嗓音温醇地解释道:“当初他所用的是八灵技当中杀伐威势最盛的金戈铁马。”

    “八灵技?!”听到这个词后陶寄人眉头一皱,强行将心湖上掀起的汹涌波涛给压了下来,讶异地说道。

    哪怕他身在骊山长城但也听说过八灵技的可怖之处。

    这世间的灵技何止千万,但这八灵技却是世间灵技的巅峰所在。

    而其中这金戈铁马则是在八灵技中以杀伐威势最盛著称。

    他曾经想过臣歌可能会身怀术法神通,但他着实没想到姬歌竟然掌握那道最让他们这种兵家修士梦寐以求的金戈铁马。

    当然陶寄人也不会想到臣歌除此之外还有那座被称之为第十一座法身的龙凰不朽法身以及炎帝的悟轮回篆。

    这些都是当之无愧的帝术!

    吴起继续说道:“只不过凭借臣歌现在的修为境界也只能够施展出金戈一术,至于铁马他现在一时半会还施展不出来。”

    “不过凭借金戈他近乎就能够横扫骊山长城的青年一辈了,佟冬冬或许能够挡下来,但肯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接下来的话吴起没有再说,哪怕是挡下了金戈接住了姬歌的剑招,但依旧没有半点胜算。

    他不知道姬歌当初在督军造署衙的庭院当中是以什么样的手段撑到自己赶到的,但他确信绝对不会是八灵技的金戈铁马,而是远超金戈铁马存在的术法神通。

    陶寄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不语。

    “还有一件事。”吴起看向陶寄人,叮嘱说道:“臣歌掌握金戈铁马一事你绝对不能够同外人谈起,哪怕是挚友亲朋也不行。”

    陶寄人轻嗯一声重重地点点头,“若是上将军不信我可以立军令状。”

    他自然清楚吴起的意思,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纵观整座洪荒古陆,身怀八灵技之人大多都是各大豪族中的天之骄子亦或者圣地门派的嫡传弟子。

    在这群人背后皆是错综复杂且实力雄厚的势力,寻常人想要从他们手上抢夺八灵技,能不能抢到是一回事,而抢到了又如此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保全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臣歌现在则是孤家寡人一个,在他背后没有栽培他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庞大势力,所以若是他身怀金戈铁马之事传了出去,只怕想要对他下手之人肯定会蜂拥而至。

    所以这个消息肯定不能够传出,一定要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这倒不用。”吴起摆摆手说道:“我既然肯告诉你那就表示信得过你。”

    就在吴起与陶寄人的谈话之间,姬歌周身的百道金芒散发出来的光晕已经闪耀到了极致。

    哪怕是众人双眸半眯依旧觉得十分刺眼。

    姬歌看向双臂低垂一身灵力股荡的慕容垂,抿了抿薄唇,笑着说道:“没想到慕容都统还真能沉住气。”

    “希望臣督统不要是雷声大雨点小,届时让属下大失所望。”慕容垂长眸微眯,哂笑说道。

    姬歌微微摇头,说道:“不会,至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话音刚落他便伸出手来轻轻打了个响指。

    声音清脆甚至是有些悦耳。

    但在吴起眼中却不止那么简单。

    此时姬歌的那道响指就宛若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而士卒自然就是那些个凌空悬滞的百道金芒。

    “要动手了。”吴起轻声呢喃道。

    陶寄人闻言神色一凛,那双眸底深处更是有一道精芒一闪而过。

    果不其然,吴起的话音刚落,原本凌空悬滞的那百道金芒穆然间纷纷向两侧拉伸开来。

    短短几息之间那些本来是点的金芒拉伸成了道道皆是有一丈半之长的金戈。

    也就是说现在在姬歌周身悬浮着的并非是看似人畜无害的金芒,而是锋芒毕露而且是道道指向慕容垂的金戈。

    “如何?”等待着金戈成形后的姬歌莞尔一笑,问道。

    看到这般姿态的姬歌后慕容垂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能够以化婴境的灵力施展出这种品秩的灵诀,若是自己同样为化婴境的话肯定是必败无疑了。

    可是自己现在是半步造化境,而且自己还身怀家族传承有序的秘术,他就不相信这个叫做臣歌的年轻人真能够跨过一重天相境对半步造化境的自己逆行上伐。

    “还请臣督统出手。”慕容垂虽然神色凝重但他依旧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此时陶寄人看向慕容垂的眼中多了几分同情,看来这位神族出身的同龄人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臣歌的消息。

    此时他甚至都觉得这一切其实都是身边上将军的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魏武卒的这三位都统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姬歌轻叹了一口气,啧啧感慨道。

    “我这人最好说话,你说让我出手那可就出手了。”姬歌自嘲笑道。

    猛然间他神色一凛,嘴角的那抹笑意缓缓收起,眼眸深处流淌出来的是满是肃杀之气的战意。

    旋即他右手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凛然说道:“去!”

    而后这百道金戈相继裹挟着磅礴灵力如同

    决堤的江水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慕容垂的那个方向奔掠而去。

    在看到这惊艳一幕的魏武卒将士瞪大双眼指着那如同万箭齐发般的金戈,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现在我开始有些明白上将军为何会选择他来做督统之位了。”徐天德目光痴痴地说道。

    哪怕是他此时站在了慕容垂的身后,哪怕那群浩浩荡荡的金戈也并非是冲自己而来,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金戈裹挟着的浩荡威势。

    甚至站在这里他都能够感觉到脸颊上因为金戈袭来而生出的刺痛之感。

    更何况这并非是一道金戈,而是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的百道金戈。

    同样身怀家传秘术的徐天德自认自己哪怕能够接下这百道金戈那也是重伤之躯没有再战之力了。

    李长庚眯了眯眼眸,没有接过话去。

    此时他在意的并非是臣歌这个人而是他所施展出来的这道金戈术法,自己为何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其实这也并不怪李长庚认不出八灵技,一来是因为他尚且年轻不管是眼界亦或者阅历都算不上是丰富,再者就是在此之前金戈铁马一直存在于巫族大祭司手中,旁人想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道人一眼都不算易事就更别提叫他出手施展金戈铁马了。

    “李长庚,你觉得慕容垂接的下吗?”徐天德神色复杂地问道。

    “他接不下就换你上去试试。”李长庚嗓音冷漠地说道。

    李长庚不明白那个白衣青年究竟是何出身,明明瞧着年纪不大怎么会掌握品秩这般高的攻伐手段?

    “若不是因为我们相信上将军,只怕这次就已经看走眼了。”李长庚哂笑一声,戏谑笑道。

    看着那百道金戈以风雷之势朝自己奔掠而来后,慕容垂身躯一震,体内的灵力如同江渎之水磅礴喷涌而出。

    而且他双手也是迅速结出一套极为复杂繁琐的手势法诀。

    与此同时他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奔涌而出的灵力皆是朝他胸前双手之间汇聚而去。

    “看这起手式应该是慕容家的斗转星移。”李长庚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知道。”徐天德轻笑了一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某人可是在这招上吃了不小的苦头。”

    他话里的某人指的当然就是当初同慕容垂切磋交手的李长庚。

    果不其然,李长庚听到这句幸灾乐祸的话后眯着眼睛转头看向徐天德,冷笑问道:“要不然我们两个再切磋切磋,也好让我再见识一下你们徐家的大化云琼。”

    “算了吧算了吧。”徐天德拒绝说道。

    说是交手切磋搞不好到了最后就是两人的生死相搏,不然那次李长庚也不会逼得慕容垂将斗转星移都给实施展了出来。

    之前李长庚同姬歌说得并没有错,魔族并非都是嗜杀成性之人,但他也没有告诉姬歌魔族是嗜战成性。

    诸天百族当中除了骊山长城那边的巫族外就要数魔族最好战了,而且他们向来不惜以伤换命,甚至是以命换命。

    很快在慕容垂的身前便出现了一列光芒璀璨的星辰。

    一列星辰,共计七颗。

    颗颗星辰都蕴含着玄之又玄的道意。

    看到这一幕的姬歌啧啧感慨道:“不愧是世家将门走出来的子弟,这底蕴就是不一样。”

    若是当初在城头上隋有武能够施展出这般品秩的灵诀来,只怕自己也不会赢得那般...轻松。

    在一旁观战的陶寄人自然也看到了慕容垂施展出来的灵诀,继而震惊不已。

    虽然早就有过耳闻但等到他真正见识到了堂堂慕容家的斗转星移之后眼中还是难掩惊异之色。

    这道灵诀确实是能够让慕容垂逆行上伐与造化境交手的根底所在,但究竟能否真正胜过造化境还犹未可知。

    但陶寄人却知道已经不止一位造化境的强者折损在了臣歌的手上。

    究竟谁技高一筹其实在他这个局外人眼中已经是一目了然。

    就在陶寄人的思绪之间,姬歌的百道金戈已经临近慕容垂,而后者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那道斗转星移诀向前推去。

    “砰!”

    七颗星辰撞上了百道金戈。

    霎那间平地起惊雷,一道巨大的声响在这座天地之间响彻开来。

    “后退!”徐天德与李长庚一边联手抵御下那向四周荡漾席卷开来的灵力巨浪一边朝着身后的众将士高喝道。

    另外一边陶寄人此刻已经极为自觉地站到了吴起的身后,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的那点灵力总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况且身边不就有骊山长城上最大的一座靠山嘛。

    “啧啧啧,这是真当我不存在吗?”负手而立的吴起全然不在乎那道道灵浪,打趣说道。

    恐怕此时在这座天地当中吴起是最悠然自得的那一位了。

    随后他缓缓向前探出手去,只是简单做了一个翻覆手掌的动作,原本“肆意横行”的灵浪便在转瞬之间平静了下来继而消散的无影无踪。

    “上将军术法通天末将心服口服。”站在吴起身后的陶寄人见到他出手平息了灵浪后毕恭毕敬地说道。

    吴起作为这座天地的“老天爷”确实有随手便能够颠覆山河的术法神通。

    “多谢上将军出手相救!”徐天德与李长庚撤去了灵力,对着吴起拱手行礼,高声喊道。

    吴起看了眼毫发未损的众将士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魏武卒中的每一位将士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说是宝贝疙瘩都不过分。

    哪怕他们受半点重伤自己都得心疼好久。

    “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吴起双手拢袖看向那处烟尘还未平静下来的战局,沉声说道。

    虽说在自己看来姬歌毫无疑问是这场比试的胜者,但他还是想要看看姬歌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而慕容垂到底又能做到哪一步。

    “出现了!”在其身后的陶寄人看到缓缓消散的烟尘中出现了的那两道身影,低声说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招立军威

    因为席卷开来的灵浪而激荡起来的漫天烟尘缓缓消散而去,姬歌与慕容垂两人的身形也慢慢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这怎么可能?!”终于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军阵当中不知道是谁极为震惊地高喊了一声,颤抖的声音中流露出来的是那份难以置信。

    在军阵之前,姬歌与慕容垂皆是身着白衣,但现在两道白衣之间只有两丈之遥。

    两人之间是一杆闪烁着森然寒芒的金戈。

    金戈锐利无比的枪尖点在了慕容垂的喉间,只要再向前递进一分枪尖就会洞穿他的脖颈。

    而那杆金戈此时则是被姬歌握在了手中。

    “怎么会是这样?”一时之间在见到这一幕后,军阵中传来了嘈杂声响。

    谁也没有料到半步造化境的慕容垂在对上了只有化婴境的臣歌后会在仅仅一招之内就战败。

    这种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慕容垂竟然败了。”站在军阵前的李长庚匪夷所思地呢喃低语说道。

    之前同慕容垂有过交手的李长庚对着慕容垂的真正战力最清楚不过。

    施展出斗转星移诀的慕容垂哪怕对上真正造化境的强者都有一战之力,可对上仅是化婴境的臣歌就一招落败,甚至性命此时都被后者拿捏在手中。

    徐天德此时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杆金戈的枪尖,淡淡说道:“虽然我有假想过那个万一,但当这万一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说实话我竟然还有些不敢相信。”

    出身神族家世显赫的慕容垂竟然败在了一个在洪荒古陆上名不见经传的人族青年的手上,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上将军,这就分出胜负了?”哪怕事先已经知道姬歌恐怖实力的陶寄人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接受,神色怔怔地问道。

    他原本还以为臣歌会同那个慕容垂先相互试探一二,然后再摸清了对方的深浅后再出杀手锏来个一招定胜负,结果没想到这场仗从开始到结束也就是在十几息的时间内。

    这结束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不然呢?”吴起看向战场上的那两道身影,笑吟吟地说道:“难不成还要分出个生死?”

    陶寄人闻言赶忙辩解说道:“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我知道。”吴起直言说道:“臣歌此时需要以最强横的姿态战败慕容垂,甚至是要在实力上表现出完全碾压后者的样子,只有才能够在军中迅速树立起威望,就像当初在城头挫败了隋有武那般,但他要比之前那次还要来得气势汹汹。”

    “我们看到的就仅仅是他施展出了金戈,但刚才在烟雾中他肯定还有别的动作,不然此时的他怎么会是同慕容垂这么个距离。”吴起无比肯定地说道。

    刚才在那烟幕当中其实曾有一瞬间有霸道无双的气机波动传出,但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

    饶是如此作为此间天地之主的吴起还是心有感应,察觉到了。

    原本他以为会是慕容垂的后手反击,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自己想多了。

    吴起目光深邃地盯着那道手执金戈的白衣背影,像极了多年前冠绝骊山的那袭青衫,心想道:你的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辛秘?

    “你输了。”姬歌将一身战意收敛起来,神色平静地看向慕容垂,轻声说道。

    慕容垂淡淡一笑,低头看了眼只要再进一寸就会洞穿自己脖颈的金戈枪尖,神色坦然地承认道:“是我输了。”

    先前在烟雾当中观战之人没有看到但自己却看的一清二楚。

    其实破开自己那道祖传秘术斗转星移的不单单只是那百道金戈。

    说实话当时自己显化出来的那七个星辰虽然不至于将那百道金戈给尽数抵消但他在这以后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在那百道金戈之后还有朝自己奔掠而来的臣歌以及他手中的两颗金色星辰。

    自己显化出来的北斗星辰在那两颗金色星辰面前仅仅只是支撑了两息的功夫就如同霜雪遇熔岩那般迅速消融而去。

    而已经近身来的姬歌只是随手一招就将那本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璀璨星辰给收回了掌中,继而轻轻虚握便消失不见。

    等到慕容垂反应过来后烟尘已经消散,而那杆金戈已经被他握在手中抵在了自己的喉间。

    姬歌闻言眯了眯眼眸,手掌微微用力,手中的那杆金戈就化作万千荧光消散在了虚空当中。

    “为什么?”慕容垂眉头微皱,问道。

    “什么为什么?”姬歌耸耸肩反问道:“难不成真要我一枪将你刺穿?”

    听到这个答复的慕容垂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粲然一笑。

    随后姬歌两三步越过了慕容垂,同他背对而站,目光在不远处的军阵中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位于军阵前徐天德和李长庚两人身上。

    “两位,我现在还稍有余力,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起上?”姬歌笑眯眯地说道。

    听到这句极为大胆的话后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军阵又是掀起了一阵哗然。

    “什么?他竟然要同时挑战两位都统?!”

    “他在战败了慕容都统后竟然还有气力来挑战另外两名都统?”

    “难道他是疯了不成?”

    徐天德与李长庚两人在听到姬歌的话语后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各自的心意,于是对着姬歌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卑职不敢!”

    哪怕是姬歌先前已经胜过了慕容垂耗费了不少的灵力与气力,但他们两人心底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诫着他们千万不能同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臣歌交手。

    远处的陶寄人看到这一幕后额头上冷汗直流,不知为何会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等到他细想以后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眼前的这一幕同之前长城上的那道光景简直一模一样。

    当初在臣歌战败了隋有武以后便对上了自己和古有方。

    而现在臣歌在一招战胜了慕容垂以后就寻上了徐天德与李长庚。

    若是非要说不同,也仅仅是那时若非上将军出面自己和古有方两人只怕已

    经与臣歌主动交上手了。

    现在徐天德与李长庚却极为识时务地主动拱手认输。

    这究竟是自己同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因为臣歌修行速度太快比起城头那次成长了太多的缘故呢?

    “差不多就行了。”吴起在此时出声制止道。

    他知道姬歌一直不出声就是在等自己开这个口。

    话音刚落,姬歌就已经重新站在了吴起的身边。

    看到这一幕的慕容垂神色一凛,神色恍惚。

    他竟然没有察觉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臣歌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凌云逍遥游...”而一直留意姬歌动作的李长庚则是一阵讶异地说道。

    认出了姬歌所施展身法的他没想到前者竟然还同鲲鹏一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知道鲲鹏一族的凌云逍遥游可是向来不外传的秘术,而臣歌身为人族又如何能够习得?

    除非是鲲鹏一族的大人物亲自传授给他,不然偷学鲲鹏一族秘术的他肯定会被鲲鹏一族追杀支天涯海角。

    “现在我说臣歌是魏武卒的督统还有人有异议吗?”吴起望向众人,神色凛然地问道。

    “末将叩见臣督统。”

    话音刚落率先单膝跪地的竟然是站在最前方的慕容垂。

    慕容垂一跪徐天德与李长庚两人便也跪拜在地,齐声喊道:“末将拜见臣督统。”

    紧接着那座军阵中的魏武卒将士如同一层层的起伏的潮水般纷纷扣手外地神情恭敬声如洪钟地高声喊道:“属下拜见臣督统。”

    很明显,先是战败了慕容垂,然后又面无惧色地挑战徐天德与李长庚两人,这其实已经赢得了魏武卒将士的尊敬。

    最起码是在实力这一方面上赢得了将士们的肯定。

    姬歌听到这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呐喊后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翼,转头看向吴起,以心声涟漪询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笨蛋,当然是让他们先站起来。”吴起看向姬歌的目光宛若像看待白痴一般,没好气地说道。

    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姬歌轻哦一声,遂即转过头来轻咳了两声后故作威严地说道,“你们先起来吧”

    随后便久久没了动静。

    吴起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下自己内心的火气,感情这小子还真是照搬自己的原话。

    现在他都已经开始怀疑姬歌究竟能不能带领好魏武卒这支军队,又能否完成千年之间从未有过的一桩壮举。

    “慕容垂,你先带将士们回营。”吴起沉声吩咐道。

    “末将领命。”慕容垂抱拳低头沉声应道。

    看到慕容垂率领着魏武卒如潮水一般散去回归到军营以后,姬歌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形瞬间便垮了下拉。

    “记住你现在才是魏武卒的统帅,你可以调动军中任何一人,所以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吴起轻拍姬歌的肩头,提醒说道

    姬歌闻言讪讪一笑,挠挠头说道:“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不会借上将军的金口来发号施令了。”

    吴起斜眼看向姬歌,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希望如此吧。”

    “接下来我给你的时间会很少,所以你能够用来适应军中节奏的时间就会更少。”吴起正色说道:“但在接下来的那场大战当中我希望你对整支魏武卒能够做到如臂使指,将这柄利刃真正插进巫族的心脏当中。”

    “我明白上将军的意思。”姬歌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能明日又或者是后日,他就要带领着这支魏武卒出城西去了。

    而在这段时间内自己必须要将整支魏武卒包括伍长在内的所有将领的领兵特点性情如何境界如何纷纷熟记于心。

    不管怎样看这都绝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陶寄人,好好辅佐臣歌。”吴起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陶寄人,嘱咐说道。

    “敢问上将军这算是将功赎罪吗?”陶寄人抱拳沉声问道。

    吴起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算。”

    “上将军放心,末将定会为臣将军鞍前马后追随左右。”陶寄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吴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极为欣慰地说道。

    说实话之前他还担心陶寄人会因为当初在督军造署衙门前那件事而对姬歌心有怨恨,不过现在看在自己确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吴起看向姬歌,沉声说道。

    “那末将就先行回营了。”陶寄人拱手说道。

    吴起轻嗯一声点点头,说道:“你去找到慕容垂,他自然安排下你。”

    陶寄人点点头,“末将明白。”

    等到陶寄人离开后,姬歌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上将军有什么事?”

    “我们边走边说。”吴起指了指前边,说道。

    姬歌微微点头,看来此事确实是事关重大,不然也不会特意只留下自己。

    “上将军开辟出这座虚空天地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吧?”姬歌与吴起一起走在道路之上,好奇问道。

    “这都被你给瞧出来了?”随后吴起没有半点隐瞒地道:“虽然我在骊山长城有天然的大道优势,但要想开辟出这方天地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为的就是打造出这么一柄锋利的宝剑,现在看来也该是它出窍的时候了。”

    姬歌只是边走边听着身旁吴起的话语,没有半点要插嘴的意思。

    “姬歌,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必须要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吴起神色凝重地说道。

    姬歌看了他一眼,重重地点点头。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函谷兵镇那边阡陌长风已经率领着重兵朝骊山长城这边开进。”

    “我之前同阡陌长风打过交道,他是那种奉行兵贵神速之人,而且再加上这次那封密信上的内容我想阡陌长风肯定会力排众议率兵马不停蹄地朝长城奔驰而来,为的就是趁长城军心不稳之时攻破长城。”

    “所以...”姬歌欲言又止,看向吴起,等待着他的后话。

    “所以我需要你最晚后日就要带领魏武卒出城去。”吴起凝声说道。

    “位置呢?”姬歌没有多问其他的,只是神色平静地简简单单问了这么一句话。

    “葫芦口。”吴起淡淡吐出一个地名。

    简简单单的一个地名三个字,但可能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将士战死在那里只能够是魂归家乡。

    听到葫芦口这个地名后姬歌点点头,他知道那是一个在赤地之东的险恶之地,当时他留下黄庭时曾经路经过那里,对于那边的地形地貌记忆犹新。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吴起会让自己率领魏武卒引诱函谷兵镇的重兵去那里。

    吴起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递到姬歌面前,轻声说道:“这张是葫芦口以及周边方圆百里的地形图。”

    姬歌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将其接了过来,说道:“这是早就已经给我准备好了。”

    “有备无患嘛。”吴起笑呵呵地说道。

    “至于那张函谷兵镇的城防图在我看过之后会交到你手上。”

    听到吴起这么一说,姬歌眯了眯眼睛,面露讶异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

    吴起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唇前摇摇头制止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姬歌神色复杂地轻嗯一声。

    虽然他在这之前也有过这个想法,而且其实在连翘将那张关乎重大的函谷兵镇的城防卷轴交到自己手上的这个想法便愈加强烈。

    当吴起说出那句话来的时候姬歌就已经猜测到了。

    若是吴起的推演谋划没有出现丝毫纰漏的话,在自己率领魏武卒将巫族大军的主力引诱至葫芦口并将其拖住,给赤甲镶龙军,白袍祁师以及大秦虎师在内的三支大军争取迂回包抄封住他们退路的时间,将巫族重兵的主力一举歼灭后他们并不会班师回城,而是会继续西征不会给巫族半点反应的机会会一鼓作气拿下那座函谷兵镇。

    等到那时身为骊山长城大将军的吴起便完成了千古以来足以被载入史书的壮举。

    而那个第一位踏足函谷兵镇砍下城头耸立着的将旗之人势必会名扬天下举世皆知。

    “怎么样?是不是想想就激动?”吴起看着陷入沉思的姬歌,揶揄说道。

    姬歌闻言苦笑一声,挥挥手说道:“算了吧,我能不能活着从葫芦口走出来都是一回事,所以这种事还是等我保全下性命以后再说吧。”

    听到姬歌这般说后,吴起脸色一沉,凝声说道:“虽然我不信这个但你小子能不能在出征之前说一些吉利的话?”

    姬歌讪讪一笑,摸着鼻翼神色坦然地说道:“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可我不准你有这种打算!”吴起脸色铁青地说道:“哪怕是整支魏武卒都拼光了我也不准你姬歌有半点意外。”

    “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同姬青云交代?又如何向宁策前辈交代?”吴起嗓音低沉地说道。

    “况且你若是出事,无涯老前辈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剩下的话吴起没有再说下去。

    等到那时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若无涯老前辈真忍不住率领赤甲镶龙军去营救身陷重围的姬歌,那势必会让巫族中军帐那边心生察觉,如此一来灰蛇草线伏脉千里的谋划便会就此毁于一旦。

    知道吴起担心何事的姬歌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放心,在下城头之前我已经找过无涯老前辈了,并且将上将军你的顾忌告诉过老前辈,而且他也已经答应我了,等到那时绝不会出手扰乱战局。”

    “无涯老前辈的性子我清楚,他怎么可能会这般被你轻易说服。”吴起摇摇头表示并不相信。

    姬歌轻咳两声,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搬出了自家先祖才压得住的,“自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说了无涯老前辈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吴起意味深长地看了姬歌一眼,说道:“你说这种话觉得我会相信吗?”

    说实话无涯老前辈已经在骊山长城千年之久了,久到长城上已经没有人记住他真正的跟脚究竟在哪。

    好像自己从未在这位老人口中提起过自己的家乡。

    而且老人在这千年的光景当中晓看天穹暮看云,随心所欲从未留意过任何人,所有人似乎在他眼中都只是匆匆过客。

    但吴起看得出来无涯老前辈对姬歌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极为上心,小至让他加入那支黑甲明锐,继而拉拢军心将明锐营握在手中,大到冒着身陨道消的风险一人一剑单枪匹马闯入巫域的阳关兵镇搭救姬歌。

    无涯前辈为姬歌这小子殚精竭虑并且甘之如饴难不成就仅仅因为后者是姬青云的儿子?

    “话说你同无涯前辈究竟是什么关系?”吴起想到这后忍不住问道。

    姬歌闻言先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问。

    “我只是随便问问,若是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吴起看到姬歌眉头微锁的模样后挥挥手淡淡说道。

    姬歌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将无涯老前辈同自家先祖的关系说出来嘛?然后再承认自己是轩辕一脉的传人?自己踏上洪荒古陆就是为了还先祖一个清白?

    这怎么可能?!

    “当年无涯前辈好像也是同姬青云走的极近,当然可是让我好生羡慕。”吴起抬头仰望着头顶这片灰蒙蒙的苍穹天幕,打趣笑道:“难不成无涯老前辈是同你们这个姬姓投缘不成?”

    姬歌闻言讪讪一笑,双手拢袖,沉声说道:“在我看来无涯老前辈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罢了。”

    其实刚才吴起的那番话若是再深究下去的话就已经离着真相很接近了。

    所以姬歌这才忍不住开口故意将话题给岔开了来。

    “普普通通?”吴起笑着反问道:“这种话也就只敢同我说说了。”

    整座骊山长城有谁不知道虽然称呼他为老前辈但无涯前辈从来不服老,不然怎么没人敢开口让他退位让贤回家颐养天年?

    “也是。”姬歌嘿嘿一笑,点头附和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姬歌与慕容垂

    魏武卒的中军帐里。

    姬歌正在随意翻看桌上的一本泛黄兵书。

    当然他也只是闲来无事随手翻阅,并不打算深究其中,毕竟当初在思规楼中的那十年他已经将楼中藏书阅尽,甚至已经是倒背如流。

    就比如手中的这本《虎铃经》,虽然楼中的与自己手上的这本确实有几处出入不同,但俗话说万变不离其宗,这本《虎铃经》当年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当然这其中免不了老先生的好几顿戒尺。

    姬歌至今都记得月朗星稀之夜,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牖落在书桌之上,而书桌旁总是会有一个挑灯夜读双眼泪汪汪稚嫩的小手红通通的孩童。

    当然旁边自然免不了会有一位手拿戒尺故作威严的老先生。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有老先生陪伴在自己身边替自己受业解惑,自己那在楼中的十年光景肯定会相当乏味无趣。

    不知道老先生现在身体如何,是不是还会每日小酌几杯?也不知道二叔现在跟随在老先生身边学道学的怎样,是不是已经破开凝神境的瓶颈了?若是二叔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能够领兵打仗不知道他会有何感想?若是爷爷知道自己已经见过了父亲会不会就放下心来了?

    一时之间姬歌念从心起根本就不会多加约束,况且夜深人静姬歌便索性任由心念如同决堤的江水肆意席卷开来。

    “禀督统大人,帐外慕容垂求见。”中军帐外传来一道不高不低的声响。

    霎那间姬歌将那那些糟乱的心念尽数收敛了起来,悄然间合上了手中的那本《虎铃经》,嗓音平淡地对外说道:“请慕容都统进来吧。”

    很快中军帐的帐门便被人轻轻掀开,一位依旧是身着濯濯白衣面如冠玉的男子踱步走了进来。

    “慕容垂拜见都统大人。”慕容垂对着桌案后的的姬歌躬身行礼说道。

    若是说在上将军刚刚同他们介绍臣歌的时候他们这三位都统特别是自己还心有不解心中不服的话,那此刻自己已经对面前这个明明与自己是同龄甚至看上去还要比自己小一些的督统心怀敬畏,对于他的话不敢再有半点违逆心思。

    姬歌看到这般姿态的慕容垂后从揉了揉眉心,自己倒是忘了现在已经坐在督统的位置上了,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别人对自己这么恭敬行礼。

    “起来起来,这又没有外人况且咱俩还是同辈之人,没必要行这般重的礼。”姬歌站起身来,略显无奈地解释说道。

    “大人的好意末将心领了,但军中的规矩不能乱。”慕容垂闻言直起身来,看向姬歌,满脸正色地说道。

    姬歌神色古怪地看了慕容垂一眼,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已经同陶篱下谈过了?”

    “属下还未曾见过他,不知道大人为何会有这般疑问?”慕容垂闻言后满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姬歌摇摇头说道:“有时间你可以找他聊聊,我想你们俩人肯定聊得来。”

    后来那句话姬歌没有说出来,毕竟都是这般呆板木讷。

    “末将领命。”听到姬歌的吩咐后,慕容垂沉声回道。

    “又来了。”姬歌轻拍一下额头,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姬歌目光灼灼地看向慕容垂,收敛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满脸正色地问道。

    先前他同上将军吴起分开后他便回到了军营找到了慕容垂,并让他准备好一份关于魏武卒伍长及以上将领的档案。

    他当时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份档案记载地越细越好,最好是能够将他们平时的衣食住行生活习惯都记录在册。

    当时的慕容垂还是满头雾水,不过在姬歌走出他的营帐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所以便愈发好奇这个在一招之内就胜过了自己并且还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的臣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他在档案整理出来后便决定亲自将其送了过来。

    “回禀督统大人,卑职已经准备妥当。”话音刚落慕容垂便将一堆近乎半身高的卷轴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了地面上,说道:“大人需要的都在这里了。”

    “这么多?”姬歌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卷轴档案后目瞪口呆地问道。

    慕容垂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档案,当初自己在整理这些档案的资料可是轮流换了三四批的文官笔吏,所以何止是一个多字能够说得过来的。

    “这是督统大人你要求的。”慕容垂轻抿薄唇,如实说道。

    姬歌闻言讪讪一笑,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道: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行了,放在那里就可以了。”姬歌摆摆手说道:“稍后我会自己翻阅。”

    姬歌眉头苦皱,自己可什么时候能够看完啊。

    “还有事吗?”看到身躯笔直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要回去意思的慕容垂,姬歌开口询问道。

    慕容垂抿了抿薄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在想着今日的那件事?”见到慕容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姬歌眯了眯眼睛,猜测问道。

    “属下不明白当时大人是如何破去我的斗转星移诀的。”慕容垂终于还是决定开口问道。

    当初虽然那百道金戈也可以破去自己的斗转星移诀,但最后势必会是金戈尽灵诀散的两败俱伤的下场。

    但今日那一幕却是姬歌保留下了最后一杆金戈选择以更加强横霸道的方式直接以星辰对星辰,以蛮横无比的姿态直接将自己的七星北斗给撞碎了开来。

    而他最后也是将那杆金戈抵在了自己的喉间。

    “若是我说我掌握的术法神通有些多你可能会会认为我是在敷衍你,又或者我是在故意卖弄。”姬歌闻言笑吟吟地说道:“但其实就是这般,我只是以一种更加强横品秩更高的灵诀破去了你家传的术法神通。”

    姬歌知道这般直白的话可能会让慕容垂心里不舒服,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总不能说身怀炎帝的悟轮回篆,先前将那七颗星辰给击碎的其实是帝术,所以你输得一点都不冤吧?

    道那样不会更加伤人吗?

    “卑职明白了。”听闻姬歌的话后慕容垂沉吟了许久,仿若是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般轻声说道。

    就在慕容垂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姬歌突兀间开口说道:“不过我还是要同你道歉,还要向魏武卒神族出身的将士道歉。”

    按照他们比试之前的规定,只要慕容垂能够胜过姬歌姬歌就要向前者道歉自己被他出言抹黑了的神族出身的将士道歉。

    但当时确实姬歌赢了,所以这个赌注条件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大人?”慕容垂神色恍惚地低声问道。

    “其实根本还是错在我。”姬歌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开口,听自己将话说完。

    “因为当初我知道若是我不这么说根本就不能逼着你同我交手,若是你不同我交手倒霉的就该是李长庚与徐天德两人了。”

    “哪怕我最后击败了这两人但只要你慕容垂身在魏武卒军营一天便总会有人拿我们俩做比较。”

    “而我这人向来都是讨厌麻烦,最好是能够一劳永逸,所以我才会最终选择在军中威望甚高的你,至于徐天德他们若是应战当然是最好,但谁能够想到这两位则是直接认输了。”

    “只要胜过了你,魏武卒的将士自然不会再对我这个督统又什么质疑。”

    慕容垂听到姬歌竟然会对自己这般开诚布公,心中很是不解,这种其实是心底里的算计就不用说了吧。

    仿若是看穿了慕容垂心事的姬青云摇摇头郑重地说道:“要说的,肯定是要说的。”

    “若你是外人也就罢了,今日一战过后哪怕是得罪了你让你心生怨恨我也好不在乎,毕竟我同你没有任何交集,大不了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你不同,不管是你还是徐天德他们,只要你们进帐来后我都会就今日之事给你们复盘,然后让你们知道我对你们的心思算计,让你们知道其实今日我是踩着你们的身子将你们当做了垫脚石才一步步赢得众人的声望的。”

    “还请大人慎言。”慕容垂沉声打断他说道。

    这种事情自己听听也就算了,若是隔墙有耳一不小心落在了有心人的耳中,然后再将这种话给传了出去,那后果肯定会是不堪设想。

    等到那是不只是姬歌一朝树立起来的威望将会荡然无存,可能就连那军心都会涣散。

    届时军将不军,卒将不卒,除非是上将军出面。

    只是若请上将军出面那就是他们三人的渎职和无能了。

    那是他慕容垂最不能答应的事。

    姬歌顿了顿,神色淡然地看向慕容垂,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同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未将你慕容垂当做外人,在我踏入魏武卒军营的那一刻我就把你和徐天德李长庚三人视作可以托付生死的袍泽兄弟了。”

    “所以像这种事才会同你明说,哪怕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也总强过在战场上心有怨言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其实姬歌这么说可以说是已经很是委婉了。

    若是身为都统的慕容垂当真在战场上对姬歌心有怨言继而违抗军令,说不定他就会导致整支魏武卒的覆没。

    “督统还请放心,属下知道事情的轻重。”慕容垂沉声说道:“况且属下并未因为此事就会记恨大人。”

    “真的没有?”姬歌笑着问道。

    “确实没有。”慕容垂言之凿凿地肯定答道。

    “好。那我这边就没事了。”姬歌说道:“若是徐天德与李长庚问起你不用替我遮挡隐瞒,大可将我刚才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们两人。”

    “属下明白!”慕容垂沉声说道。

    “督统大人,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有战事发生了?”慕容垂继续开口问道。

    慕容垂离开神族上将军带到这座骊山长城也有些年头了,本来他是想着要来这里建功立业,不说光耀门楣也得让自家所在的宗族脸上有光,所以当初上将军站到自己面前说是要带自己来长城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等他来到这座骊山望见了那座巍峨的城头的时候,上将军告诉自己他的战场并非在城头,而是在这座城中,是在这浩瀚无垠满是黄沙的天地之间。

    上将军要他帮助自己磨炼出一支战力丝毫不在那支赤甲镶龙军之下的军队,也就是在那天自己在上将军的身边看到了徐天德与李长庚两人。

    慕容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来骊山长城多久了,他之前感知过,骊山长城中的时光长河要这座天地中的快得多。

    现如今这支魏武卒已经成型,虽说不知道其真正战力是否能够同那支赤甲镶龙军相当,但最起码他自认为胜过那支白袍祁师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上将军在突兀之间就带来了一个任命了的督统,这就更加印证了慕容垂心中的那个猜测。

    姬歌听到慕容垂的疑问后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若是放在了岛境上单凭相貌也可以同信庭芝平分秋色的慕容垂,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说道:“若是我说是你会如何?若是我否认你又会如何?”

    慕容垂闻言眨了眨眼睛,狐疑说道:“督统刚才还说我们是可以值得托付生死的袍泽兄弟。”

    “没想到慕容都统但是学会活灵活用了。”姬歌听到这句回答后脸上的笑意更盛,笑吟吟地说道。

    “如果是兄弟还请督统大人对我直言相告,卑职绝对不会心生怯意!”慕容垂神情坚定地说道:“若是督统大人害怕卑职会将军事机密泄露出去我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再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慕容垂定提头来见。”

    “怕了你了。”姬歌叹了口气悠悠出声说道:“最近确实会有一场大战,关乎骊山长城的存亡。”

    “那我们魏武卒会参与这场战事吗?”慕容垂神情激动地问道。

    姬歌闻言一脸狐疑地看向慕容垂,反问道:“事关整座骊山长城怎么可能少了魏武卒,更何况若是魏武卒不参加这场战役那我臣歌来这里做什么?来喝西北风嘛?”

    “这次我们魏武卒不仅要打,而且还是

    被上将军放在了一个极为重要地位置上。”

    姬歌此时还在考虑要不要将整支魏武卒都作为诱饵的事情告诉慕容垂。

    “督统大人所言当真?!”慕容垂神色一凛,神色讶异地说道。

    “当然。”姬歌耸耸肩,坦然说道。

    “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在没有动身之前我希望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哪怕是徐天德他们也不行。”

    “我明白。”慕容垂拱手说道。

    “行了行了,既然已经问出你想问的了就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将这些档案都看一遍。”姬歌挥挥手做出一副要撵人的架势,笑着说道。

    慕容垂低头看了那堆积如山的档案卷轴一眼,好奇问道:“督统大人打算从何看起?”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姬歌嗓音温醇地说道。

    随后他蹲下身来随意拿起一份档案轻轻拆了开来,晃了晃,说道:“就从这个百崇寿看起。”

    慕容垂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最后他再行了一礼后便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中军帐来,只留下姬歌一人在那席地而坐挑灯夜读。

    走出军帐来的慕容垂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夜幕,将久积胸中的那口郁气给尽数吐了出来。

    “魏武卒这柄宝剑终于要染血了。”慕容垂双拳紧攥神情激动地呢喃道。

    骊山长城。

    将军府。

    “将军,无涯将军来了。”在那座白虎堂外,乐毅的声音悄然响起。

    随后那扇原本紧闭的堂门被人从外边推了开来。

    “这么晚找我来有什么事?”从门外走进大堂来的无涯老前辈背负着那柄刺鲸,沉声问道。

    “前辈你先坐。”吴起指了指身边的座椅,笑着说道。

    无涯老前辈看了眼吴起,边走边说道:“先前我在城头注意到了凝聚在骊山长城上空气运的变化,是不是你已经带姬歌那小子进入那座天地了?”

    吴起闻言双手摩挲着手中的那道卷轴,说道:“前辈你是知道这种事情是宜早不宜迟,况且留给姬歌的时间也不多了。”

    “姬歌总要挑起那副担子来的,这您是知道的。”吴起看着站而未坐的无涯前辈,沉声说道:“而我现在也只不过是顺势将担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我说不过你,也说不过那小子。”无涯老前辈悠悠叹了口气,瓮声瓮气地说道。

    长城上姬歌同自己说得那番话此时依旧回响在自己的耳畔,真不愧是自己兄长教出来的学生,说的自己那是一顿哑口无言。

    大概已经猜到姬歌同无涯老前辈说了些什么的吴起淡淡一笑,说道:“您老是行动派,不搞嘴皮上的那一套。”

    “得了吧。”无涯前辈听到吴起这么说之后那张沧桑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地承认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你了?”

    “那不能那不能。”吴起笑呵呵地说道。

    不过他还是看到无涯老前辈坐下了身来。

    这就已经可以了。

    “现在能说找我什么事了吧?”

    无涯老前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当然这离不开吴起不着痕迹的恭维赞誉。

    哪怕是上了年岁见惯了风雨的老人也乐得听这种漂亮话。

    “您老先看看这个。”吴起没有直言,而是将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卷轴放在了桌案上,然后缓缓打开了来,神色淡然地说道。

    “这是?!”吴起只是瞥了眼一部分的卷轴就已经神情骇然地看向吴起,一手紧紧按住那张卷轴,力道之大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

    “前辈你猜的没错。”吴起凝声说道:“这就是那座函谷兵镇的城防图。”

    “你是怎么得来的?”无涯老前辈神情严肃地质问道。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吴起的手中?函谷兵镇的大将军阡陌长风怎么能够允许这种东西被骊山长城的上将军得到?

    “是连翘给姬歌的,再由姬歌交到了我的手上。”吴起没有丝毫隐瞒地说道:“不过这个人情记在了姬歌的身上。”

    “是那个丫头给的。”无涯老前辈听到吴起的解释后轻咦一声,说道。

    当初在阳关兵镇那个名叫连翘的女子的所作所为身在战场中嗯自己看的尤为清楚,而且事后陶老还看过她的心境,既然能够将她从巫域中带回来那就表明现在自己手中的这幅城防图可信度极高。

    “听姬歌说这是她作为投诚的诚意。”吴起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这份诚意可属实不小。”无涯老前辈捋了捋胡须这才缓缓抬起了手来,“那一座函谷兵镇来作为见面礼,那丫头年纪瞅着不大气魄倒不是一般的大。”

    “那这份城防图?”吴起沉声问道。

    “连姬青云与陶潜前辈都相信的人我们有什么好去怀疑的?”无涯老前辈笑着反问道。

    “那好,明日我就将这道卷轴再交到姬歌的手上。”吴起审视着卷轴上描述的每一处兵力的多少强弱,淡淡说道。

    无涯老前辈闻言眉头紧皱,再次问道:“你是打算让那小子去攻破函谷兵镇?”

    “为什么不呢?”吴起反问道:“当年他父亲姬青云已经兵临城下若是再给他点时间现如今那座函谷兵镇就不复存在了,现在让姬歌去完成当年他父亲所未完成之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可若是这张城防图有假呢?”无涯老前辈脸色铁青地质问道。

    “先前无涯老前辈可是已经确认过没有问题了。”吴起指了指那道还未合上的卷轴,说道:“若是有假我就亲自让连翘陷入万劫不复永世难入轮回之地。”

    无涯老前辈还想要再说什么,但猛然间想到了姬歌在城头上的那番话后便改口说道:“那他同意了吗?”

    吴起看着态度有所转变的无涯前辈微微点头,说道:“我同他说过,他已经答应了。”

    “已经答应了啊。”无涯老前辈嗓音压的极低的呢喃道:“那还有我什么事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黄庭与巫浅浅

    骊山长城。

    大秦虎师。红鸾军营。

    红鸾营的指挥使黄庭自从独自一人拦截下巫族的骁骑营身负重伤后被姬歌救下带回长城以后便一直在军营中养伤。

    其实黄庭身上的伤势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哪怕有几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也只是皮外伤,于大道根基无碍。

    但红鸾营的副将参商却一直劝她好好养伤,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他会将红鸾营的军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本来黄庭还要坚持,奈何只要自己身上的伤势不痊愈但凡自己欲要走出大营营门外就会跪上数百请愿的红鸾将士。

    说实话黄庭也知道众将士这是对自己好,担心自己伤势未痊愈若是大动干戈操劳过度会留下暗疾,所以也就由着他们的意思来了。

    休息就休息。

    索性还有那个名叫巫浅浅的丫头在。

    整座红鸾军营中只有黄庭知道她的身世,但哪怕知道这个妮子是巫族之人,黄庭也从来不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

    一来她是臣歌从巫域带回长城来的,那便表示前者是相信并且已经接纳了她的,而自己则是选择相信臣歌。

    再者就是这个丫头才多大的年纪,她又对巫族与诸天百族巫域与长城之间的恩怨纷争了解多少,她根本就是全然不知,所以这场战争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她体内留着的巫族的血脉。

    “浅浅,再后来呢?”军帐之内,神色迫切地黄庭倚靠在床榻上向一旁的巫浅浅地问道。

    “再后来臣歌就同那个叫做什么秦良玉的家伙打起来了,不过后来两人也没有分出什么胜负,被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的一个很是漂亮的姐姐给接了过去。”生的一副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模样的巫浅浅坐在大床上,瞪大了她那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嘟着嘴回忆说道。

    这几日黄庭与巫浅浅一大一小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缘由就是黄庭在军帐养伤期间百无聊赖闲来无事,恰巧听说巫浅浅是被臣歌从巫域中带回来的,便拉着巫浅浅稚嫩的小手要她讲一讲关于臣歌在巫域中的经历。

    本来巫浅浅是不想同外人讲姬歌事情的,毕竟在来骊山长城之前跨越空间之时姬歌就同自己叮嘱过,千万不能够在外人面前暴露他的身份。

    所以一开始本着言多必失的打算巫浅浅对于黄庭这位大姐姐的请求迟疑不决,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

    后来还是女人最懂女孩的心思,在黄庭派人端来了一大堆骊山长城这边的特色小吃后巫浅浅在美食面前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抓着一块桃花糕满嘴吃食含糊不清地说起了从前。

    经过这几天两人的相处,巫浅浅已经将故事从奉天城说到了阳关兵镇,从爷爷的死讲到了阳关兵镇的那场诛歌大会,再从姬歌要给爷爷讨个公道说到了他在阳关兵镇同身为帝子的秦良玉交手而不落下风。

    “漂亮姐姐?”黄庭狐疑问道。

    她没想到臣歌的桃花运这么好,在录天城中有个关系与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裘璎珞,现在又出来了一个浅浅口中的漂亮姐姐。

    一想到这黄庭面具之下的朱唇紧咬,不过后来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对,他臣歌的女人缘好同自己又有什么

    关系?!

    “对啊。”巫浅浅自然没有听出黄庭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臣歌好像早就跟她认识,不过那个那位叫做温稚骊的姐姐好像并不是很待见他,一直对他很冷淡。”

    其实巫浅浅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她觉得那个叫做温稚骊生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姐姐好像也不待见自己。

    所以若不是黄庭问起来巫浅浅也不愿意多说。

    “是吗?”黄庭在听到这句话后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嘴角微微翘起,只不过这些因为脸上那张面具的缘故巫浅浅看不到而已。

    巫浅浅点了点头,仿佛是想到了身上,眸子里的神采变得黯淡无光,也将手中的吃食都放了下来。

    “怎么了?”察觉到巫浅浅异样后的黄庭关切地问道。

    女孩的心思果真是同长城上的天气那般,说变就变,让人捉摸不透。

    “黄庭姐姐,你说臣歌他怎么还不来看我啊?”巫浅浅泫然欲泣泪眼朦胧地说道:“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黄庭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安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臣歌他现在已经是魏武卒的统帅了,官职将衔比你的黄庭姐姐都大,所以肯定是要很忙的。”

    “不过你放心,等他忙过了这一阵肯定就会来看你的。”

    “那好吧。”巫浅浅揉了揉琼鼻,“既然黄庭姐姐都替他求情了那这次我就放过他了。”

    黄庭闻言莞尔一笑,这丫头的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呀。

    “黄庭姐姐,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会带着一张面具啊?”突兀间巫浅浅的询问声在黄庭的耳畔边响起。

    “因为姐姐长得没你好看啊,若是露出真面目怕吓坏了别人,所以只好带着假面示人。”黄庭在沉吟片刻后,笑着说道。

    可能也确实是这样,不然那个家伙为何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而且听说就连自己重伤昏迷的时候那家伙都是让那个白凉送自己回军营的。

    “才没有呢。”巫浅浅闻言赶忙摆手说道:“我听外边的人都说黄庭姐姐是长城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听说那次你和臣歌在练武场上比试的时候面具掉落的那一刻他们都看呆了。”

    “臣歌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像黄庭姐姐这样飞阁流丹花容月貌的美人他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呢。”巫浅浅说到这里攥了攥小拳头,愤愤说道:“姐姐你放心,等我再见到了他我肯定会好好教训教训他的。”

    “算了吧。”黄庭握住她的小手,打趣笑问道:“现在不是你刚才哭鼻子口口声声说他丢下不管你的时候了?”

    “我才没哭呢。”巫浅浅否认道。

    “是是是。”黄庭点头说道:“你最坚强了。”

    她看着身边的这个身世凄凉命途多舛的少女,抿了抿朱唇,面具之下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上神情恍惚。

    像巫浅浅这么大的少女现在大概都应该陪伴在父亲身边坐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娇惯生活吧。

    可身边的她早早地就知道了茶米油盐的不易,在唯一的亲人死后跟随着没有丝毫血脉关系的臣歌走过了千山万水,千里迢迢来到了这座其实对她而言就是异乡的骊山长城。

    “难为你了。”黄庭摸着巫

    浅浅粉嫩的脸颊,柔声说道。

    心思玲珑的巫浅浅自然猜到了黄庭话里的意思,这个在此之前除了姬歌之外包括那位石叔叔以及墨渊哥哥在内的所有人她都没有表露过任何的心迹。

    但今日她在黄庭面前在听到了她的这句话后紧咬嘴唇强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让它们流出来。

    “想哭就哭出来吧。”黄庭叹了口气,心疼地说道。

    巫浅浅抽了抽琼鼻,最终还是忍住了泪水。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巫浅浅摸了摸把双眼,胡乱擦拭了一下,眼眶通红地说道。

    “对了。”巫浅浅仿若是想到了什么,狐疑问道:“仲秋是谁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黄庭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几天军营里好像都在传仲秋身死的消息,我就估摸着这可能是个大人物,于是就问一下黄庭姐姐你知不知道。”巫浅浅如实说道。

    “什么?”听闻这个消息的黄庭神色一凛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随着一阵光芒闪烁她已经换好了一身雁翎锁子甲。

    “浅浅,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黄庭神色凝重地问道。

    “就是在这几天的事。”巫浅浅嘴唇翕动嗫诺说道。

    她好像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黄庭眼眸微眯,眸底有精芒一闪而过,随后她朝着军帐外冷声呵斥道:“参商!”

    “末将在!”很快就有一道身影从军帐外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黄庭脸色铁青冷声问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参商竟然瞒着自己,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主将?!

    “属下不知道将军所问是何事。”参商神色镇定泰然自若地说道。

    已经是满脸愠色的黄庭顺手将一碟盘砸在了参商的身上,“都这个时候你还敢瞒着我!我问你,仲秋老将军究竟是怎么死的?!”

    听到黄庭最终还是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的参商抬头看向前者,沉声说道:“卑职只是担心将军的伤势,并非有意欺瞒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快说!”黄庭冷冷命令道。

    “回将军的话,仲秋老将军是饮毒酒而亡,只是至于事情的始末缘由没有人知道。”参商满脸正色地说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将军府那边难道就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吗?”黄庭质问道。

    “回将军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将军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上将军只是让人妥善安置好了老将军的遗体,除此之外就没有半句话传出来了。”参商如实说道。

    黄庭闻言那双冷艳长眸半眯,问道:“各大军团的统帅难道就没有动作?我们青鸟军团呢?”

    “有。”参商神色凝重地说道:“就在今日各大军团的统帅已经一起赶去了将军府打算向上将军讨要个说法。”

    “我们也去!”黄庭一步越过单膝跪地的参商,再一步边已经走出了军帐去。

    “以后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黄庭在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身形如虹朝着将军府那边疾掠而去。

    “卑职明白了。”参商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风波起

    骊山长城。

    将军府。

    自从仲秋身死的消息放出去以后便迅速在整座骊山长城中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军营中的将士们对此议论纷纷哗然大作。

    仲秋在大秦虎师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不亚于无涯老前辈在赤甲镶龙军心中的地位。

    只是大秦虎师将士有百万之众,人心驳杂可能并不是同心同力。

    但哪怕只有一部分将仲秋视若神明甘愿为之鞍前马后的将士那也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随着将军府那边迟迟没有为仲秋老将军的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且军营中也传出了老将军死之前见到过的最后两人就是上将军吴起以及新任魏武卒统帅的臣歌。

    所以军营中的哗然声愈演愈烈,先是有大秦虎师的将士走出军营来,然后是走上了古街,最后则是有胆子极大而且又极为敬重老将军的将士零零散散地出现在了那座恢宏的将军府门前。

    不过将军府对此并没有任何警告的话语传出。

    所以既然有人当了出头鸟并且安然无恙那就会有人紧随其后,而且请愿的将士愈来愈多,直到今天那座将军府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众将士其实都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地齐聚在门前,将整条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弥漫在整座人海当中的是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氛,甚至在这股压抑过后在这份“平静”之后就是狂风暴雨也可能是腥风血雨。

    若是上将军吴起还不肯出面的话。

    “将军,这几日府门前聚集的将士愈来愈多。”弘毅站在书房中看着书案旁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处之泰然的吴起,神色担忧地说道。

    若是上将军还不肯拿主意的话只怕会引起军中哗变,届时军心涣散骊山长城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那几大兵团的统帅还没有露面吗?”吴起轻轻敲打着桌面,嗓音醇厚地问道。

    “卑职来之前特意观察了一番,并未在府门外看到那几人的身影。”弘毅闻言如实说道。

    吴起呵呵一笑,“他们倒也是真沉得住气。”

    “启禀将军,大秦虎师的那几位军团将领现在在门外求见。”吴起的话音刚落在书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声响。

    “这不就是来了嘛。”吴起闻言淡淡一笑,“亏得我刚夸完他们。”

    “将军说笑了。”弘毅报以微笑地说道。

    “那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弘毅继续询问道。

    吴起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来关于仲秋的那件事当时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的副将弘毅对此也丝毫不知情。

    所以他并不知道算盘计划的他才会有刚才的那番话。

    “不用了,让他们在外边等着吧。”吴起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告诉他们本将军这就出去。”

    弘毅闻言神色复杂,狐疑问道:“上将军?”

    “这件事过会你就知道了。”吴起走到他面前出声解释说道:“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将军不用对卑职解释,卑职明白将军的苦衷。”弘毅神

    色恭敬地说道。

    此时的将军府门外已经人山人海近乎整条长街上都是大秦虎师的将士。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宛若人海。

    “那位不是青鸟军团的统帅王不降吗?”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说道。

    “谁说不是呢,而且你没看到他身边还有其他几大军团的将领嘛。”

    “看样子这是一起打算向上将军讨要个说法了。”

    “我们这群人可能是人微言轻,但若是他们这几人来了那情况可就是不一样了。”有人揣测说道:“看着吧,说不定过会上将军就会露面了。”

    话音刚落,便有两道人影从将军府的大门内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上将军吴起以及他的参将乐毅。

    “拜见上将军。”

    一道宛若九霄惊雷的巨大声响在将军府门前响彻开来,继而向方圆四周传荡而去,

    为首的那几名兵团的将领率先单膝跪地行叩首之礼,紧接着古道长街上的众将士也宛若层层波浪般跪下身来。

    “都起来吧。”吴起看着门前白玉台阶下黑压压的一片,声如洪钟且威严地说道。

    “末将谢过上将军。”那几位军团的统帅高声喊道。

    吴起看着站在众人面前的青鸟军团的统帅王不降,眯了眯狭长的双眸,看样子这是将王不降推出来投石问路了?

    是王不降心甘情愿这般被人当做刀使还是他被蒙在鼓里被其他几个军团的统帅给合伙利用了?

    吴起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被利用了这个说辞也不是很恰当,毕竟他们还是同在大秦虎师当中。

    随后他又扫了一眼众人,这在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敢肯定就会有巫族安插进来的探子,而且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敢问上将军,仲秋老将军究竟是何故自尽身亡,听说当日最后见过老将军的是上将军你和臣歌,现如今我们找寻不到臣歌,所以只好请上将军您给我们大秦虎师百万将士一个交代?”站在众将领最前方的王不降沉声说道。

    “王不降你放肆!”跟在吴起身边地参将乐毅闻言眼神冰冷面若寒霜地低喝道。

    他这般说就分明没有将上将军放在眼中。

    “无妨。”吴起摆摆手面带笑意地说道。

    “王将军,在告诉你整桩事情原委之前我要提醒你一句,臣歌他已经是魏武卒的统帅,按道理来说他的官职将衔比你高,大致与老将军相当,所以你再直呼其名恐怕是不太合适,难道你再私底下也会直呼老将军的名讳不成?”

    吴起目光灼灼地等待着王不降的答复。

    “末将不敢!”王不降低头抱拳,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过还请上将军告诉我们老将军的真正死因缘由,也好给众人解惑。”王不降继续说道。

    “我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你们老将军的真正死因,而是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开这个口。”吴起闻言沉吟了许久后,这才悠悠开口说道。

    众人听到上将军这么说以后便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原来仲秋老将军的死真的另有隐情。

    “上将军但说无妨,无论怎样我们都能够接受。”王不降与其他数

    位军团的统帅齐声拱手说道。

    “说什么都能够相信?”吴起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还请上将军明示!”王不降神色凝重地说道。

    “若是我说仲秋他通敌叛城你们也能够接受吗?”吴起冷声质问道。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还请上将军不要开这种玩笑!”

    吴起的这番话一说出口无异于在本来平静无澜的湖面上自极高处狠狠砸落了一方重若千钧的巨石,霎那间湖面上就激荡起了滔天巨浪。

    此时若并非是吴起说出这句话而是由旁人说出可能那人已经挨上好些拳脚了。

    但哪怕如此将军府门前的已经是人声鼎沸哗然一片。

    “上将军,这种玩笑话可开不得。”王不降闻言神色一凛,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吴起紧盯着王不降以及他身后的数名军团统帅,满脸正色地问道。

    听到吴起这般说后确认他并非是同自己行人开玩笑的王不降出声问道:“既然上将军口口声声说仲秋老将军投敌叛城,那不知道有何证据?”

    “对啊,证据呢?”

    “哪怕是尊为上将军也要讲究证据把。”

    “就是,上将军您总不能信口开河来蒙骗我们这群人吧?”

    听着人群中传出来的愈来愈放肆的话,乐毅的脸色阴沉如水,凌若霜雪。

    虽然事先他也不知道仲秋身死的真正缘由,而且他也对上将军吴起所说地投敌叛城四字感到极为震惊,但他依旧是会相信将军。

    这是他身为参将的职责使命使然,也是他对吴起的尊崇敬意使然。

    所以在他听到人群中发出的一句句对上将军的质疑以及犯上言辞后眉间流露出了几分森然杀意。

    “都住口!”尚未等到乐毅开口王不降就已经猛然转头冷呵喊道。

    看到王不降那张满含煞气的脸庞,古街上的所有将士不管是不是青鸟军团出身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半句。

    “既然上将军说仲秋老将军是骊山长城的叛徒,说他私通巫族,那就请您拿出证据,不然我王不降肯定会将您状告到诸天百族那里,为老将军讨回一个公道。”王不降转过头来,神色毅然决然掷地有声地说道。

    “可以。”吴起听到这番话后没有丝毫的动怒,反而感到极为欣慰。

    若是老将军在九泉之下知道有这样的部下愿为他赴汤蹈火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遂即他手掌一翻,掌心中便多出了一枚玉简。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吴起轻轻抛给了王不降,丝毫不担心他会将这份唯一的证据毁掉,轻声说道:“虽然人不在了但他的神识与字迹你总归是认识吧。”

    王不降稳稳地接住那枚仿佛有万钧之重的传信玉简,重重地点点头。

    旋即吴起便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身边的乐毅吩咐道:“你拿着那道卷轴去通知臣歌,告诉他可以动身了,只是我不能够亲自给他送行了。”

    “末将领命!”乐毅低头抱拳,沉声说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兵起

    吴起的话音刚落在其身后的乐毅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乐毅当然不能够进入那座虚空天地,但吴起可以,毕竟哪怕他将魏武卒的虎符交到了姬歌的手上但他依旧是那座虚空天地的主人。

    至于那道记述描绘有函谷兵镇城防图的卷轴则是在吴起走出书房之前就已经交托到了乐毅的手上。

    “王将军,这枚传信玉简你可认得出来?”乐毅进入那座虚空天地后,吴起一人站在将军府门外,负手而立嗓音威严地问道。

    “这...确实是仲秋老将军的神识和字迹。”王不降双手捧着那枚传信玉简,怔怔说道。

    哪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哪怕如山的铁证就在自己的手上,可王不降依旧难以相信爱兵如子的仲秋老将军会做出投敌叛城这种人神共愤天诛地灭之事。

    “我不相信!”站在王不降身边的那位名为宫心的卸岭军团的统帅脸色铁青地说道。

    旋即他从王不降的手中夺过了那枚玉简,在再三确认后,脸上的神色这才大变,双眼之中流露出来的浓浓的震惊之色。

    传音玉简之上的字迹可能会造假,但那让他感到极为熟悉地神识却真的不能够再真。

    宫心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玉简之上就是仲秋老将军的神识。

    “这怎么可能?!”宫心难以置信地说道。

    玉简上确实是老将军同巫族坐镇函谷兵镇的那位阡陌长风的大将军联络往来的密信。

    而且在上面老将军明说了愿意作为巫族在骊山长城的内应。

    不仅如此,老将军还在玉简上将几处城头上的兵力布防丝毫没有保留地告知了巫族。

    所以自己手中拿的确实是老将军通敌叛城的铁证!

    那枚玉简很快就在几大军团的统帅手中流转开来。

    在刚拿到手时其中也确实有人不信,但在看过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误根本不可能造假之后,他们几人脸上的神情与先前王不降和宫心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

    在八分的难以置信匪夷所思之后还有两分的愤懑痛恨,如此一来便凑成了一副十分复杂的神色。

    注意到了那几位军团统帅的异样神色,众将士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真如上将军所说,仲秋仲老将军真的做出了那种糊涂事?!

    “王将军,您快给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啊,宫将军,您快告诉我们仲秋老将军根本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诸位大人,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人群中不断有这样的声音传出来,继而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王将军,还是你来说吧。”宫心以及众军团统帅听到身后的阵阵群情激荡声后,惨笑一声后压低了嗓音说道。

    像这种腌臜龌龊之事他们本就没法开口,更何况这种事还是发生在了他们素来崇敬拥戴的老将军身上,他们就更没有脸说出口了。

    王不降当然也不愿意开口,但这事必然要给大秦虎师的众将士一个交代,所以若是其余的军团统帅无法开口,那也只好

    由他来做这个“厚颜无耻”之人。

    遂即他高高举起那枚玉简,声如洪钟面无表情地高声喊道:“仲秋将军确实有通敌叛城之罪,我手中拿的就是他的罪证。”

    随后王不降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有哪位将士不相信大可以来我这一验真假!”

    古街上的所有将士在听到这句话后皆是沉默了下来。

    去验证真假?有那必要吗?先不说上将军已经开口,难道那几位军团的统帅也会栽赃诬陷老将军不成?

    若是自己真不相信上去验证一二,若是真的岂不是徒增笑话?

    “仲秋他老而为贼,死有余辜!”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出这么一句放在以前可谓是大逆不道之言但放在当下却是能够使得众将士同仇敌忾义愤填膺的言辞。

    “对,他死有余辜!”很快在人群中就纷纷传来蕴含着无穷愤恨的话语。

    人群前的那几位军团统帅听到这些声音后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不降与宫心两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一声,可能这就是事实,也是现实吧。

    虚空天地。

    魏武卒军营。

    消失在将军府门前的乐毅转瞬之间便出现在了营门前。

    手握虎符也是打开这座虚空天地钥匙的姬歌在察觉到这方天地的异样后心神微动,猛然从一堆档案卷轴当中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目光深邃地看向某处,悠悠开口说道:“比我预料当中来得早了些。”

    旋即他的身形微动,霎那间便在这座中军帐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一堆杂乱不堪的档案卷轴,一如当年他在思规楼中那般模样。

    只是在他身边早已经没有了大半生都在教书育人并且经常给他“擦屁股”的有随涯老先生。

    “乐毅见过臣将军。”

    在下一刹那一身白衣的姬歌便出现在了军营门前。

    而看到姬歌现身的乐毅自然也是极为恭敬地作揖行礼称呼说道。

    “是上将军让你来的?”姬歌微微点头,询问道。

    不过紧接着姬歌就觉得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若是没有上将军点头旁人怎么可能踏进这座天地半步。

    “回臣将军的话,正是上将军让卑职来的,并且还叮嘱卑职将这道卷轴带给大人你。”乐毅从怀中取出临行前吴起交到自己手上的那道卷轴,沉声说道。

    姬歌接过卷轴,轻轻掂了掂,看样子确实是没有问题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放心地把它交到自己手上。

    “将军府那边怎么样了?”姬歌妥善地收拾卷轴,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吴起有那道玉简在手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只是想想要面对这么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的将士,还要在顾及到他们的心思情绪,只是想想就很是棘手。

    “虽然不清楚上将军的打算,但应该还在掌控之中。”乐毅闻言满脸正色地说道。

    “那就好。”姬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

    看来吴起并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身边的参将,当然并非是

    信不过而是就像之前吴起所说地那样,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面前的乐毅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父亲要回长城的事了。

    “将军让我来通知大人你,说要让你即可便动身出发。”乐毅神色郑重,直言正色地对姬歌说道。

    姬歌没有细问,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吴起绝不会让自己的参将来给自己送函谷兵镇的城防图这么简单。

    “我知道了。”姬歌闻言轻嗯一声,点点头说道。

    “对了,上将军还让我告诉大人您,那支黑甲明锐以及虎贲营已经在城门外等候着将军您了。”乐毅目光崇敬地说道。

    哪怕先前吴起并没有告诉乐毅自己的谋划布局,但心思缜密如他现在大致已经能够猜出面前的臣歌要率领着这支魏武卒以及那明锐和虎贲两营的兵马去做什么了。

    “我明白了。”姬歌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说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就回去吧,军情紧急我这个当主人的就不送你了。”

    乐毅闻言轻抿薄唇没有开口说话。

    随后姬歌便转身对着他挥了挥手,“我可不送了。”

    看到这副模样的姬歌乐毅微微一笑,自己好像忘了眼前的这位臣将军也只不过是刚刚弱冠之年。

    自己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还是刚到长城遇事便不知所措心慌意乱的兵瓜子,可现在他已经是执掌魏武卒的督统,而且马上就要率军奔赴沙场了。

    “臣将军,请您一定要活着回来。”弘毅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将那句话给喊了出来。

    已经走进了营门内的姬歌听到背后的这道声响后微微一怔,脚步稍微一停,背对着乐毅摆了摆右手,旋即便快步走入了军营当中。

    弘毅目送着那道白衣身影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神色中流露出几分的恍惚。

    其实在长城上见惯了生死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句话,若是真要说出个缘由,那就是他觉得像臣歌这样的青年不应该仅仅局限在骊山长城,不应该战死在沙场上。

    等到他活着回来,他应该去看看长城之后的那座天下,他的名字应该响彻在这座洪荒古陆,而不仅仅是这座骊山长城。

    走进军营内的姬歌站在了中军帐前,没有再走进帐去。

    他就这般静静地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若是细看甚至能够看到他微微发颤的身躯。

    最先察觉到姬歌这份异样的是来到中军帐打算看看他进度如何要不要帮忙的慕容垂。

    “督统?”站在姬歌身后停下脚步来的慕容垂担心他这是操劳过度,于是便试探性地轻声询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姬歌缓缓低下头去仿佛是在压下自己内心的那股强烈情绪。

    “将军?”没有听到答复,慕容垂向前一步,继续询问道。

    猛然间姬歌转过身来,缓缓抬起头来。

    那张俊逸清秀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只是那双如星辰璀璨的狭长眼眸中熠熠生辉。

    只见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通知全体将士,整装出发!”

第三百四十六章 闻声

    姬歌的话音落地,在其身后的慕容垂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在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庞上出现了一分惊喜若狂的神情。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后终于等缓过神来了这才克制住内心的欣喜,询问道:“敢问将军我们是否是要奔赴战场?”

    姬歌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面前的这位慕容都统一眼,粲然一笑,反问道:“难不成我要带你们去郊游吗?”

    在确认无误之后慕容垂终于是神色激动以至于双手颤抖地说道:“末将领命!”

    半盏茶之后,姬歌站在了校武场上。

    在其面前是那支站立有序军纪严明整座军阵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肃杀之气。

    哪怕是从久经沙场的老卒在见识到这股肃杀之气也会心神一震,肯定是会怀疑这真的是从未参与过一场战事的兵卒吗?

    其实整支魏武卒的将士的的确确从未参加过一场战事,因为自从有了魏武卒这个编制后他们就一直待在这座虚空天地当中,没日没夜地进行着操行演练,为了就是日后的某一场也是第一场扬名之战。

    军阵之前站着的依旧是魏武卒的那三位都统。

    慕容垂。李长庚。徐天德。

    姬歌身边站着的是他从骊山长城那边带过来的本名为寄人陶篱下。

    不知道原本出身大秦虎师现在却身在魏武卒当中的陶寄人当下算不算得是某种意义上的寄人篱下。

    现在陶寄人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真如乐毅所说那支从大秦虎师中剥离划分出来的虎贲营现在已经在城门外了。

    所以按照姬歌的打算,不管虎贲营的将士还认不认陶寄人这个指挥使,他都会让后者继续率领素以“骁勇善战”扬名长城的虎贲营。

    当然出现第二种可能得几率很小,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最起码当日姬歌在督军造门前被魏武卒拦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姬歌环顾一圈场上身着铁衣的将士后,清了清嗓音,声如洪钟地说道:“你们不用猜测了,我现在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你们。”

    他微微顿了顿,悄然间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西边的那座函谷兵镇中有近百万的重兵倾巢而出,正浩浩荡荡朝我骊山长城压境而来。”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大秦虎师的将军仲秋投敌叛城已经自尽身亡,所以现在整支大秦虎师军心不稳,所以若是让那群巫族蛮子靠近长城,可能我们脚下的这座长城就会朝不保夕,城破人亡迫在眉睫。”

    “所以现在需要我们魏武卒去牵制住敌军,最起码也要为上将军他们赢得整顿军心的时间。”姬歌神色平静地说道。

    在其身旁的陶寄人听到这句话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仿若他对于姬歌所说之事毫不关心。

    “将军,其实你同我们说这么多我们也不是听的很懂,你就只管告诉我们是不是马上就会有仗打有军功挣了?”不知道是谁耐不住性子在军阵中突兀间问出这么一句。

    慕容垂听

    到身后军阵中的异样声响后剑眉微皱,神色有些不自然。

    但站台上的姬歌则是对着慕容垂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示意无妨。

    他的魏武卒还不需要做到这般地步。

    最起码还要有点人情味。

    “是。”姬歌咬字极重地说道:“而且接下来会是一场恶仗,我们要以整支魏武卒以及那支明锐营和虎贲营总计三营的兵力在葫芦口拖住巫族大军近百万人。”

    “等到那时我们所能够依靠的仅仅是地利。”姬歌神色凝重地说道:“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到时候会死很多很多人,可能就是此时站在你身边的袍泽兄弟,伍长校尉,也可能这场大战之后我们魏武卒十不存一。”

    说到这里姬歌略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校武场上的众将士。

    众人的脸上神色各异,但唯独就没有看到惶恐胆怯之色。

    姬歌看到这一幕后极为满意地点点头,他向来都是以最坏的打算来揣摩人心,当初在岛境上是这样,现如今身在洪荒古陆身在骊山长城的他亦是如此。

    所以他在刚一开始便将这场战事的严峻告诉了他们,以几万兵甲对抗数百万重甲士卒,哪怕是前者依托天然压胜的地形那也拖不住多长时间,全军覆没也只是一早一晚的事。

    所以场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援军不及时赶到,那他们就是身陷囹圄踏入了必死之局。

    但饶是如此姬歌却未见在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看到一丝怯战。

    其实这已经足够让姬歌这个督统引以自豪了。

    “督统大人,若是这仗过后我们魏武卒这支军号会不会真正地响彻整座骊山长城?”在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过后军阵当中又有将士忍不住出声问道。

    慕容垂他们三人听到这道疑问后默不作声。

    俗话说自家人知自家事,哪怕魏武卒已经声名在外可这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有人暗中鼓噪声势,而那人就是上将军吴起。

    虽然外界将魏武卒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是能够同赤甲镶龙军一较高下,但说到底也只是说说,因为魏武卒自始至终都没有经历过一场厮杀战事。

    而在骊山长城上认得不是你的声名,也不是你的人多势众,而是战力,是实打实的军功,是你究竟砍下了多少巫族蛮子的脑袋。

    所以当下的魏武卒急需要一场大战,一场恶仗,一场别人都不敢打需要死人极多的战争来证明传言并非只是传言,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姬歌也听到了那声询问,不过他先是摇了摇头。

    “不是吧,难道这还不能够让城头上的那些人正眼相看?!”军阵中有人匪夷所思地问道。

    若是督统没说错的话他们所言面对的可是近百万的巫族重甲,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那近百万人一人冲他们吐口口水也能把自己这边的人给淹了。

    哪怕是赤甲镶龙军对上这近百万的敌军也是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所以若这还不能够扬名长城那他们想不到还有

    怎样的战事能够让魏武卒一名真正响彻长城震荡云霄。

    姬歌又微微摇头,笑容和煦地说道:“你们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摇头的意思是说不只是如此。”姬歌解释说道:“在这场大战之后,无论我们是生是死,魏武卒不但会响彻骊山长城而且还会扬名天下,届时不管你是否还活着姓名都会被天下人熟知。”

    “那时洪荒古陆上世人皆知骊山长城还有一支无论是战力亦或者胆魄皆不弱于赤甲镶龙军的强军劲伍。

    姬歌看向场上神情激荡目光灼灼的众将士,高声说道:“没错,那就是此时的你们,现在的魏武卒!”

    “督统大人万岁!”

    军阵中不知是谁在姬歌话音落地之时突兀喊了一嗓子。

    结果下一刻整座校武场上空中就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看到这一幕的姬歌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讪讪一笑,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喊到。

    哪怕是当初继承少族长之位时也没有这番景象吧。

    台下慕容垂同样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姬歌,神色恍惚,他没有想到臣歌竟然凭借着三言两语就能够将军心凝聚到这般地步,他自问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一念至此,他突然想到儿时父亲同自己说的那句话,“有些人或帅或卒,而有些人则生来就是将”。

    现在当他看到站台上意气风发的姬歌时终于明白父亲那句话的意思了。

    毫无疑问,他臣歌生来就是一枚将种,一颗虽然并非出生在将相之的真正的将种。

    徐天德与李长庚两个人在眸底深处也流露出几分讶异之色。

    虽然他们两人没有慕容垂想的那么多,但那个白衣青年,不准确来说该是他们的督统已经连续两次以卓绝的手段来惊艳于他们了。

    而在整座校武场上要说表现最为平静的就该是此刻站在姬歌身后的陶寄人了。

    他是这座天地当中最先认识姬歌也是最先清楚他实力手段的人,当然这个清楚也只是他自认为的清楚。

    自从他亲眼看到姬歌踏出督军造署衙大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族青年绝非池中之物。

    甚至在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跟随在他身后能就能见到以往的那个陶寄人从未见过并且梦寐以求的风景。

    所以哪怕没有上将军的旨令他也会心甘情愿地跟随在姬歌的身边。

    现如今在他看到姬歌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就已经得到了魏武卒将士的真正认可。

    甚至是已经成为了这支强军的真正执掌者,他就更加确信了之前的那个念头。

    他相信面前的这位白衣青年终究会是继姬青云之后的第二个足以在骊山长城流传千古的传说。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那位被长城众将士心生敬仰的姬青云姬将军其实就是姬歌的亲生父亲。

    一座长城,父子两人,先后会缔造出两段传世不朽的佳话。

    真是大善!

第三百四十八章 西去

    站台之上。

    姬歌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陶寄人说道:“那支虎贲营如我先前所说已经在城外侯着了,不出意外我会让你继续率领他们,毕竟临战换将是兵家大忌。”

    “这是督统你的意思还是上将军的意思?”陶寄人以心声回道。

    听到心湖上的那缕声响,姬歌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一个人名。

    紧接着这位曾经的“大秦四牙”之一的陶寄人便神色恍惚怔怔出神。

    因为想要让陶寄人继续统帅虎贲营的不是姬歌也不是上将军吴起,而是已经身死道消晚节不保招来无数骂名的仲秋老将军。

    “虽然他最后是选择的一条不归路,但不得不说他对你是极好的,在临死之前也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后路。”姬歌又以凝音成线的武夫手段同陶寄人说道。

    “好一个给我安排好了后路。”陶寄人哂笑一声,呢喃低语道。

    当初自己就是太过于敬重他才会听从他的安排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若不是上将军愿意对自己从轻发落让自己戴罪立功,可能自己现在依旧在谓天邢牢中,在那个陌蟕手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更或许自己已经死了。

    所以若是说陶寄人不恨仲秋那是假的,而且是之前有多么高的敬仰现如今在得知他的所作所为后就有多深的怨恨。

    当然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所以他只能够将这份痛恨转嫁到巫族身上。

    这也是吴起的那场谋心之局想要的结果。

    在骊山长城之中,在大秦虎师里,像陶寄人现在这般心境的将士绝对不止一个,而且是很多。

    这正是上将军吴起想要看到的。

    “等这场大战真正结束,若是你能够侥幸不死的话...”姬歌略微停顿后又继续说道:“我敢保证那几大军团的统领当中肯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这是上将军亲口允诺的?”陶寄人狐疑问道。

    姬歌闻言嘿嘿一笑,摇摇头否认道:“不,是我臣歌说的。”

    陶寄人闻言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出发!”穆然间姬歌便对着校武场上正神情激荡战意高涨的众将士高声喊道。

    “诺!”

    在整座魏武卒军营上空,在那九霄云外一道声如惊雷的巨大声响响彻了开来,宛若远古天庭雷部雷神一众重重捶响了那面天鼓般,声势浩大天穹震荡。

    城头之上。

    今日的城头上极为热闹,当然其实也称不上是热闹,但就是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在城角下城门外有两支军营的将士正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两股极为浓郁的战意冲天而起,最终在天幕上空交汇在一处。

    若是这两营人马只是寻常军营将士那也不会引来轰动,但这两营却都不是“善茬”。

    左边的那支是有“黑甲”之称的明锐,若是单论战力而言足以排到整座大秦虎师的前三,只不过明锐那个叫做燕回风的指挥使并不是很出彩,所以黑甲明锐在由大秦四牙所统帅的军营面

    前才低了一头。

    当然说到底这也只是外人的评判。

    至于右边的那支则是虎贲营,其指挥使是大秦四牙当中的陶寄人,不过听说因为督军造署衙门前密谋谋反已经被关进的谓天邢牢,是生是死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这两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城头上有人眯着眼睛凝声问道。

    “不知道啊,我们也没有接到作战的军令啊。”

    “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是在等人。”

    “拉倒吧。这两营分属不同的军团,风马牛不相及怎么可能同时在等人?!”

    “莫不是在等上将军?”有戍守城头的将士狐疑问道。

    仲秋死后能够同时调动这两支营的人也只有上将军吴起了。

    “不可能。”有人否定说道:“我听说现在上将军可是还在将军府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那在长城上还有谁能够有这本事呢?”

    当然很快,这队戍守城头的将士们就看到了那个答案。

    “轰!”

    随着一道如闷雷般的声响,在长城城墙一角有霎那间有一条十数丈之宽的虚空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缓缓生出。

    “那是什么?!”城头上的那队将士在听到这道非比寻常的声响以及那道在虚空当中触目惊心的裂痕后,惴惴不安地问道。

    “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敌袭。”队伍中有将士已经确认道。

    若真是敌袭的话城内专门用来监测巫族大军动向的那座钦天监绝对不会没有消息传来。

    “看,有人从那处虚空裂痕中走出来了。”

    自城头向下望去,若是穷尽目力的话确实能够看到有一道极为模糊地白衣身影自那处虚空裂痕中缓缓走出。

    “那究竟是谁?!”城头上有人狐疑问道。

    只是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真正的答案。

    城下,在那道白衣身影缓缓走出虚空裂痕之后,在明锐与虎贲两营的将士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以后,皆是不约而同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气势如虹地高声喊道:“拜见督统大人!”

    其实答案有一个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自虚空裂痕中缓缓走出来的就是离开了虚空天地真正踏足骊山长城的魏武卒的督统,姬歌。

    在其身后,依旧还在虚空裂缝当中的是铠甲制式如出一辙并且战意凛然杀气腾腾的魏武卒大军。

    “起来吧。”姬歌环顾一圈后,沉声说道。

    看来上将军果然没有骗自己,明锐与虎贲两营的将士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明锐军营的指挥使燕回风在看到此时已经颇具大将之风的姬歌后咧嘴无声一笑,要知道臣歌可是从他明锐当中走出去的。

    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如今他的官职将衔要比自己高得多,而且明锐一营也被划入了魏武卒中,但就是架不住自己高兴,所以腰板也比以往挺直了许多。

    至于虎贲营的将士神情则是有些不自然,毕竟他们当中有人曾经在督军造署

    衙门前拦截过这个青年,而这个青年在转眼之间就成了他们的将领统帅。

    饶是在骊山长城军令如山,而且还是上将军吴起的军令,但他们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亦或者可以说是难以接受。

    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心思敏锐的姬歌给察觉到了。

    “陶篱下。”姬歌没有对这支虎贲营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撇头对着身后低喝一声道。

    “将军请吩咐。”一位身着黑色甲胄右手搭在战刀刀柄上左手紧握战戟的蒙着假面的男子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姬歌的身后,嗓音恭敬地说道。

    “我将这支虎贲营交到你手上,你有信心带好吗?”姬歌冷声问道。

    身后戴着假面的陶篱下自然就是陶寄人,脸上的那张假面是姬歌在临行前交到前者手上的,毕竟现在的陶寄人还身犯重罪被关押在谓天邢牢中,所以陶寄人的这张面孔还不能够暴露。

    即便是要摘下假面那也要等到远离城头之后。

    “末将定不辜负都统大人的厚望!”陶寄人掷地有声地说道。

    旋即他一步向前走去越过了姬歌,最后站在了虎贲营将士的面前。

    “还请诸位随我走一遭葫芦口!”陶寄人看向昔日的这群袍泽下属,沉声说道。

    紧接着他便将脸上的那张假面轻轻掀了起来。

    原本虎贲营的将士还有些不服气,觉得为什么还要听从你的意思?只不过在他们看到了假面之下那张极为熟悉的刚毅面孔后,纷纷咽了一口口水,因为那张脸他们太熟悉了。

    遂即皆是右手重重捶在了胸口神情激动以至于面红耳赤地朗声喊道:“属下愿誓死追随陶将军!”

    陶寄人与陶篱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姓陶,都是他们虎贲营的指挥使!

    “陶某在此拜谢诸位了!”陶寄人见到这一幕后神色感慨眼眶通红地躬身行礼说道。

    谢谢他们在此时此刻还愿意相信,并且愿意追随一个身犯重罪之人。

    而虎贲营的众将士也当得起陶寄人的这一拜谢!

    “走了!”姬歌拂袖一挥,肃杀之气凛然地说道。

    旋即他轻轻捏碎了手中的那颗无涯老前辈交到自己手上的阴雨晦冥甲丸,霎那间在其身上在那件胜雪的白袍外便多出了一件制式古朴的黑甲。

    紧接着姬歌将那柄沉香横置在身后,从燕回风的手上接过了缰绳纵身上马,而后又在后者那接过了一杆极为寻常的战戟,调转马头望向身后的魏武卒大军,没有再多说半句,而是重新策马回身朝着城外那片千里黄沙疾驰而去。

    魏武卒的将士见此皆是低喝一声,纷纷跃上战马,紧紧跟随在那道黑甲身后。

    千里黄沙之上有一股极为耀眼的黑色钢铁洪流翻滚奔流而去,那将旗之上偌大的一个臣字在烈阳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在那股黑色洪流的最前方,有一人身着黑甲手握战戟横置沉香策马啸西风!

    姬歌不知道的是,在城头之上有一佳人独立,顾盼生辉美眸流转,目送着他遥遥西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我

    “人都走了,只看那抹绝尘而去的背影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突兀间一位身着破旧甲胄腰系酒壶背负长剑的老人出现在了城头上,而且就站在那名匆匆赶来以至于气息都有些不稳使得面颊染上两抹艳霞的女子身边。

    只不过那名女子面覆假面,这等旖旎风光那位守城千年的老人注定是不会瞧见了。

    之前还心神恍惚不定的那名女子在听闻身边的那道沧桑嗓音后赶忙收敛心神转身对着那位老者躬身行礼说道:“末将黄庭见过无涯老前辈。”

    其实在骊山长城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无涯与仲秋在长城上都已经很算是上年纪了人了,尤其是前者,千年的光景若是换作山下王朝可能都已经更迭过数代了。

    但不管是在城头还是在城内,几乎所有的将士在见到无涯的时候都会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老前辈,而并非是像对仲秋那样喊一声老将军。

    “怎么?这是相中那个小子了?”无涯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打趣问道。

    “还请前辈不要同末将开这种玩笑了。”黄庭挺直身躯,满脸正色地说道。

    突兀出现在城头上的这位佳人正是大秦虎师红鸾军营的指挥使黄庭。

    先前他在得知了仲秋老将军的死讯后便不顾身上的伤势匆匆赶至将军府。

    没想到等她赶到将军府的时候见到的是脸色难看满脸怒气的众将士,包括那几位位高权重的军团统帅在内,皆是脸色铁青。

    之后她才得知仲秋老将军真正的死因竟然是因为通敌叛城而畏罪自杀。

    虽然她不相信这件事,但那铁证玉简现在就在王将军的手上。

    所以自始至终在整座将军府门前也只有面覆假面的黄庭一人不相信从而亲自看过检验过那枚玉简。

    当然没有人会对此说什么,不是因为她的女子身份,而是因为她是黄庭,是红鸾营的指挥使。

    所以在看过了那枚玉简后,黄庭也由一开始的不相信变成由不得不信了。

    当时黄庭的神海中是一片空白,除了将那枚玉简归还到王不降的手上后,站在将军府门前的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

    就在那时在黄庭的心湖上有一道温醇的嗓音悄然间响起。

    “臣歌这个时辰只怕是已经出城去了,黄将军不打算去看看吗?”

    黄庭听出了这道嗓音的主人是谁,她转头看向门前负手而立的上将军吴起,后者神色自若,只是在看到黄庭的递过来的目光后微微点头。

    旋即黄庭便对着上将军抱拳行过一礼后,紧接着身形如虹化作一抹流光朝着城头疾掠而去。

    饶是她不惜运转灵力御空而行,不过她还是晚了一步,所以等到她赶至城头的时候见到的也只是一个率军绝尘西去的模糊背影。

    “像臣歌这般优秀的男子但凡是个姑娘都会喜欢,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无涯老前辈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说道。

    其实在那张假面之下,那张如花似月的脸庞早已经绯红一片。

    “晚辈只是感激臣将军的救命之恩而已,还请老前辈不

    要多想。”黄庭紧咬朱唇,否认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无涯老前辈不愿意再同这么个小辈争执下去,摆摆手无奈地说道。

    “老前辈,臣...将军这是要去哪?”黄庭看了眼已经消失在西边天地一线之间的臣歌以及那支魏武卒,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拦下自函谷兵镇倾巢而出的巫族重军。”无涯老前辈对黄庭没有半点遮掩隐瞒,直直说道。

    “什么?!”黄庭闻言瞪大了那双美眸,难以置信地问道。

    要知道函谷兵镇的驻军怎么也有十数万之众,在加上那些各座兵寨城镇的屯兵,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怎么有也近百万之众了。

    而魏武卒才多少人,几千?近万?还是数万?那也挡不住那些百万铁丝重军的一个冲锋。

    “他们这是要去送死吗?”黄庭脸色难看地问道。

    “差不多。”无涯老前辈神色平静地说道。

    若是说在此之前长城上是谁对此事最为动容,也只有黄庭面前的这位老人了。

    毕竟长城之上也只有他同姬歌的渊源最深。

    “为什么!”黄庭玉手紧攥,问道。

    无涯老前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因为上将军希望他这么做,而骊山长城也需要他这么做。”

    心思玲珑的黄庭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当下这种状况之下其实也只能够如此行事,但让黄庭不明白的是为何偏偏是他!

    仿若是看透了黄庭的心事一般,无涯老前辈目光深邃地看向极西之处的那一线天幕,悠悠开口说道:“虽然白凉以及佟冬冬都是长城上久负盛名的天才翘楚,但这件事却唯有臣歌才能够办到。”

    最后无涯老前辈仿若盖棺定论般说道:“在不知不觉当中,臣歌已经成为了骊山长城青年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随后他又在心底里腹诽了一句,“同他父亲当年一个模样。”

    “无涯老前辈,黄庭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面具之下黄庭神色复杂地问道。

    无涯瞥了身边这个可以说是长城军营中为数不多的女子将领一眼,神色古怪地说道:“也亏得你是个女儿身,不然我肯定会说道你一句怎么婆婆妈妈的。”

    黄庭闻言苦笑一声,说也不说得您现在不也是说出口了嘛。

    “臣歌他能够活着回到长城吗?”黄庭沉声询问道。

    仿若是已经猜到了她会这么问,无涯老前辈在她的话音刚落就紧接着回道:“不知道。”

    随后他满脸正色地看向这个姬歌从巫族骁骑营手中救回来的女子,面无表情嗓音威严地说道:“而且我也劝你打消那点小心思,在臣歌离开长城的那一刻一道如山军令已经从将军府那边传了出来,不准任何人带兵出城去,违者格杀勿论!”

    “所以丫头你最好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不但是红鸾营,就连你都走不下城头半步。”

    “无涯老前辈是要拦着我?”黄庭嗓音清冷地问道。

    无涯哂笑一声,反问道:“臣歌那小子就值得你这么做?”

    黄庭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面具之下朱唇紧咬,在她沉吟了许久后这才朱唇嗫诺地低声说道:“是我欠他的。”

    她欠他一条命,她自然要拿命去还,天经地义!

    “不值得啊。”无涯老前辈笑吟吟地开口说道。

    “值得!”黄庭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地回道。

    将军府。

    原本聚在门前的将士已经尽数散去,而吴起也已经回到了书房中,同他一起回到书房的还有从那座虚空天地中折身回来的乐毅。

    “怎么样?已经出发了吗?”吴起刚一踏进书房门便穆然转身眼神明亮地看向乐毅,询问道。

    紧跟在吴起身后的乐毅点了点头,如实说道:“臣将军已经率领着魏武卒出城去了。”

    “只是...”乐毅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里又没有外人,有话但说也无妨。”吴起注视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参将,笑着说道。

    “臣将军只是率领着魏武卒出城去,若是撞上巫族重甲大军肯定会有性命之忧。”乐毅神色担忧地说道。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将这次的全部谋划说给他听的吴起闻言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什么叫做若是,那就是肯定,况且姬歌率领着魏武卒本就是朝着巫族的重甲大军去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暂时还并不打算让乐毅知晓整桩谋划的吴起正色问道。

    “末将觉得上将军应该让大秦虎师紧跟其后。”听到吴起这般询问,乐毅双手抱拳神情极为恭敬地回道。

    “可是现在仲秋一死你觉得整座骊山长城有谁有那个手段和资格去统领大秦虎师?”吴起继续问道。

    说实话除了骊山长城青年一辈当中的那几人,吴起极为看好的还有两人。

    一个就是督军造中的儒将陈旧,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字勇霸的乐毅。

    而吴起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有意无意地好好打磨雕琢这两块璞玉。

    当然这两人也不负吴起厚望,最后那次出手是陈旧与乐毅两人合纵连横连下巫族七十余城,当然这些自然都是后话了。

    当下乐毅眉头微皱,他确实也想不到谁有那个手段能够让那几位“心高气傲”的军团统帅信服,又有谁能够让那数百万的将士心悦诚服。

    “等着吧。”吴起看到乐毅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笑呵呵地说道。

    乐毅闻言心神一凛,忍不住问道:“上将军心中莫非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并非是我选择的他,从某种意义上而是他选择的骊山长城。”吴起神色淡然地感慨说道。

    若是没有姬歌,若是没有心中的那份浩然气,鬼才愿意放着好好的青荫福地之主不做不远万里跑来做这吃力不讨好劳什子的大将军。

    “是谁?”乐毅好奇问道。

    他不知道长城上还有谁能够担得起上将军这么高的赞誉。

    “是我!”

    不等吴起开口,就已经有一道嗓音醇厚但又略显疲倦的声响在门外在将军府上空在天外传来!

第三百五十章 感情不是你儿子

    随着将军府庭院中一声惊雷平地而起,十数道原本蛰伏在府中各个角落空间的强者纷纷凌空而起,强大而又隐晦的灵力纷纷将烟雾当中的那道气机给牢牢锁住。

    若是让外人看到这副场面肯定是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十数人皆是已经经历了浮屠境八转的练气强者,甚至有两位身着灰袍的老者已经跨过了那道门槛跻身踏入了返璞一境。

    所以那两人在这十数人当中虽然周身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显得格格不入但在内行人眼那十几位境界高深的练气强者皆是以这两位老者为中心形成了一副众星拱月的局势,而且还是古书上所记载的“双月同天”。

    “梅老,是谁这么大胆敢擅闯将军府?”

    踏空而立神色戒备的一众浮屠境强者当中有人以心声询问道。

    所问之人自然是那两位灰袍老者其中之一。

    那名被尊称为梅老的灰袍老人在以神识审视了那团久而不散不见人影的烟雾后,会心一笑,同身旁那名同样身着灰袍的老人笑着说道:“李老,怎么说?”

    两位灰袍老人,一梅姓一李姓,皆是已经跻身返璞境。

    曾经在吴起刚刚担任上将军之时骊山长城曾经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有梅李的将军府和没梅李的将军府是两座将军府”。

    这句话虽然很是拗口,但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梅李在将军府中很是让人没理。

    身着灰色长袍发须花白的李老闻言那张沧桑的脸庞上破天荒地露出一抹笑意,“还能怎么办,回了。”

    若是外人哪怕上将军不出面他们肯定也不会让其在将军府这般嚣张下去,可从天而降之人又不是外人,而是实打实的自家人。

    若是如果这人当年愿意,那这座将军府此时就真是他的后花园了。

    听到两位前辈发话后,那十数名浮屠境八转的练气士强者不敢有丝毫违逆的意思,纷纷敛藏起自己的气机重新潜入府中。

    他们这群人除了那两位老人外皆是无名无姓,没有来地更没有归处。

    他们身上所担负的只有两个使命。

    其一是守护好这座举足轻重的将军府。

    还有一个就是在城破之时当死既死。

    在很久之前骊山头城上的将士称呼他们这神出鬼没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十八人为酥子郎。

    而那梅李两位老人则有一个让天底下的读书人闻名大概皆是拍案称好的名号,寒江二翁。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而两位老人与酥子郎所钓的则是觊觎将军府的宵小之徒。

    等到寒江二翁与那一十八名酥子郎消匿身形后,那团烟雾这才被人拂袖给挥散。

    站在庭院当中的是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可能因为落地之时声势磅礴浩大以至于在其脚下的砖石粉碎成齑粉。

    “我人都来了你这当主人的总该出面迎客吧?”那名剑眉星目神形俊朗的青衣男子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这座将军府你比我都熟,甚至是哪座花圃中砌了几块砖你都了若指掌,还用得着我出门接你?”自书房内传来了吴起的一道戏谑声响。

    庭院中不远万里

    从青荫福地赶来的他闻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当年自己不就是没有带他来过将军府吗,用得着还同自己置气嘛?

    况且自己熟归熟可你吴起的待客之道总不至于是这样吧?

    “乐毅,你出门将他接进来吧。”吴起看到那个青袍男子迟迟不肯动身,便没好气地说道:“这人谱大的很。”

    毕竟过会自己还要求他对自己下手轻点。

    “卑职遵命!”乐毅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上将军,哪怕是见到无涯老前辈时前者也不会流露出这副姿态神色。

    所以乐毅现在愈发好奇站在门外的那人究竟是谁。

    等到乐毅退出书房来到大堂门前见到了远道而来的那人的庐山真面目时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不见酥子郎与寒江二翁,而上将军又为何会露出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了。

    “末将参见姬将军!”乐毅单膝跪地右手撑地低下头来高声喊道。

    眼前的这位青衣男子当初离开长城之时自己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丝毫军功将衔在身的小卒,而乐毅那时隔着人群遥遥望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一眼便将那人的容颜身姿以及独属于他的那份风流意气铭刻在了神海当中。

    而且虽然这些年他人不在长城但骊山有军营处就会有他的传奇事迹流传开开。

    甚至是当初在这位青衣男子刚离开长城的那段时间,长城上出现了一幅“凡有井水饮处,皆是歌青云”的壮哉画面。

    “起来吧。”姬青云右手微微一抬便将跪地的乐毅给托扶了起来,说道:“我也只是挂着一个将军的虚职而已,而你是手握实权的参军校尉,没必要对我行这般大礼。”

    乐毅闻言缄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哎。”转瞬间姬青云就已经站在了乐毅的身边,与其错身并肩而立,感慨万千地说道:“看来跟在吴起那家伙身边还有待磨炼啊。”

    “末将定会...”乐毅闻言神色一凛极为拘谨地低头说道。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身边之人便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竭尽所能不辜负上将军的期望。”哪怕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但乐毅依旧直起身来并且神色坚毅地低语道。

    书房当中。

    “我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吴起紧紧盯着那道凭空出现在书房中的青衣身影,笑吟吟地说道。

    “若是听说自己的儿子被往日的生死袍泽给送上沙场作为诱饵随时可能都会马革裹尸阴阳相隔时你也会有这样的速度。”姬青云面无表情冷声说道。

    不过很快他就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忘记了,你没有儿子,而且连老婆都没讨到。”

    “果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啊。”姬青云见面后就毫不客气地挖苦说道。

    吴起闻言眼角一阵抽搐,这父子俩说话怎么都一个德行啊。

    “懒得同你吵。”吴起摆摆手不屑说道。

    “好,不吵。”姬青云破天荒地同意说道。

    遂即他左手挽起了右袖,右手挽起了左袖,脸上挂着笑意但眸底深处却怒气冲冲地说道:“那就直接动手。”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书房当中传出了一道听起来极为凄惨的痛嚎声。

    守在门外的乐毅闻言咧了咧嘴,无声笑了笑,没想到威风堂堂的上将军也会有这么一天。

    此刻的书房中已经是狼藉一片,姬青云衣服凌乱地坐在一张断了根腿的太师椅上喘着粗气。

    吴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起前者更是糟糕。

    这位骊山长城万人之上的上将军此时鼻青脸肿地坐在一堆泛黄的兵书上,那些他视若珍宝的兵书也大多都残缺不堪,保存完好的也没几本了。

    吴起一手捂住流血的鼻子,愤愤说道:“姬青云,打人不打脸啊!”

    有谁能够想到在这间小小的书房当中堂堂的上将军会被人给揍成这副凄惨模样,这即便是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相信。

    一旁仿若无事发生过的姬青云手掌一翻,手中便多出了一壶青荫福地的佳酿寒潭香。

    随后他轻轻抛给了吴起,“接着。”

    吴起接过那壶寒潭香,仰头灌了一口后这才觉得脸上的痛楚少了几分。

    这家伙动起手来可丝毫不念当年的情分。

    “你的计划小歌已经都同我说了。”姬青云手中同样拎着一壶酒,轻声说道。

    “你也觉得可行是不是?”吴起眼神明亮地问道。

    “若是不行的话你现在可就不是这副光景了。”姬青云抿了口寒潭香,淡淡说道。

    他吴起若是敢拿着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自己哪怕有梅李两位前辈拦着自己也要把他这座将军府给拆了。

    听闻这句话后吴起这才放心地看向姬青云,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的姬青云点点头,神色坦然地说道:“我这边没问题。”

    吴起不会拿姬歌的性命当儿戏那他这个当父亲的就更不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若是小歌有半点闪失,想都不用想自己家中现在身在巫山段云谷的娘子肯定会同自己拼命。

    “那就没有问题了。”吴起又小口抿了口寒潭香,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不得不说这酒是真他娘的烈啊!

    “我现在就去大秦虎师的军营。”不愿再耽搁半分的姬青云站起身来正色说道。

    “其实小歌才刚率领魏武卒出城没多久,用不着这么着急。”吴起见此讪讪一笑,开口解释说道。

    姬青云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色铁青地说道:“感情现在上战场的不是你儿子!”

    旋即那袭青衣便消失在了遍地狼藉的书房当中。

    姬青云走后,那张断了一根腿的太师椅也倒塌在了地面上,吓得这位上将军浑身一激灵。

    “我他娘的还以为姬青云那家伙去而复返了呢。”吴起拍着胸口安慰自己说道。

    多年之前吴起身上挨得最多的并非是敌军的刀创枪伤,而是这位青荫福地之主的拳头。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起现在可以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不过这些对长城上的那群年轻将士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不为人知的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第三百五十一章 鼓响

    “将军。”一直守候在门外的乐毅轻声说道。

    吴起闻声从地上站起身来,正了正自己身上的衣袍,随后拂袖一挥大袖一揽,转瞬之间本来遍地狼藉凌乱不堪的书房恢复如常。

    不至那破损的兵书皆是回到了书架上,就连姬青云坐过了那张缺腿的太师椅也完好如初。

    整间书房回到了姬青云刚出现时的那副模样。

    “进来吧。”吴起在环顾一圈后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骊山长城的上将军,坐镇骊山宛若圣人坐镇自家天地,随意截取时间长河中的某一个极为细小的渡口还不是信手拈来之事。

    更何况自己可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上将军,若是让自己素来器重的参将看到自己书房杂乱不堪的模样那还了得。

    所以便有了刚才他的那个举止。

    但俗话说“百秘必有一疏”,他确实是正了衣冠,也将书房恢复原样,可能是喝过了寒潭香的酒意上头的缘故,他忘记了自己的脸上还是被姬青云给揍得鼻青脸肿的了。

    所以在得到了吴起的首肯后这才踏进书房的乐毅第一眼就看到了让人忍俊不禁的上将军。

    “将军。”乐毅看了吴起一眼后便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抬首。

    先前他在外边确实听到了一声痛嚎,可是乐毅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将军会在姬青云的手上输得这么惨。

    “将军您要不要先处理下脸上的伤势?”乐毅嘴唇嗫诺试探性地询问道。

    其实吴起在看到乐毅的异样后就已经明白了什么,自己确实忘记遮掩脸上的伤势了。

    只不过事到如今看都被看到了再遮掩也纯属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所以吴起脸色极为难看地摆摆手,说道:“难道我还会害怕被人看到吗?”

    “末将不是那个意思。”乐毅连忙拱手否认道。

    “直起身来。”吴起冷冷吩咐道。

    乐毅不敢有丝毫违背他的意思,挺直了胸膛,只是头依旧是低着目不转睛地瞧着地面。

    吴起见此继续说道:“抬头来,看着我。”

    乐毅闻言只能服从军令,将目光从地面上转到了吴起的那张脸庞上。

    那张本来坚毅俊朗的脸庞上此时左脸颊有些肿起,右眼圈乌青一片,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还有那通红的鼻子,尚未干涸的血迹,说实话这一幕确实与先前威武庄重的上将军联系不到一起。

    “是不是很丢脸?”刹那间站在那的吴起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让乐毅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的话。

    乐毅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现在他总算是知道骑虎难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了。

    “如实说就行,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吴起看到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冷声说道。

    “回上将军的话,其实也还好。”乐毅心里忐忑不安地说道。

    “还好?”吴起嗤笑一声,“那就是很不好了。”

    “将军息怒,对方毕竟是姬将军。”乐毅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急忙解释道。

    吴起冷哼一声,这小子还是这么不开窍,难怪先前在书房外姬青云会对他说还有待磨炼。

    他吴起生气地是姬青云下手重吗?他现在生气的是自己这副模样竟然被自己的参将给看到了,他现在其实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不过他还不能够明说,不然就显得太孩子气了。

    看到上将军沉默不语,乐毅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姬将军匆匆赶回骊山长城是不是为了仲秋老将军的死?”

    吴起闻言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你还不算傻。”

    乐毅讪讪一笑,这当然只是他的猜测,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证实那往后的猜想也就得到了证实。

    姬青云会接手大秦虎师成为下一任的大将军!

    若是换作旁人乐毅根本觉得这就是无稽之谈,可那人若是姬青云就不会有半点问题。

    最起码身在长城多年极为了解军情将心的乐毅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乐毅的思绪之间吴起已经朝书房外走去,等到他将要走出书房时后者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乐毅看不清神情话语中也听不出半点情绪地说道:“今日这件事不准同任何人讲,这是军令!”

    “末将遵命!”听到这声吩咐的乐毅赶忙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遂即吴起的身影便在书房门口消失不见。

    大秦虎师军营。

    在这占地极广的军营的营地中心有一面极为古老的军鼓,相传是在大秦虎师建军之初诸天百族一齐送至骊山长城的贺礼。

    鼓面是由一张泛黄的龙皮炼化而成,听说那时龙族的执掌者并非是现在的青帝,而是白龙一脉,而这张龙皮也是由白龙之主蜕化下来的。

    这面渊源极广的军鼓被敲响之时声震八百里,而且鼓声似龙吟又如雷鸣,后者又如同远古雷部诸神敲响天鼓,响彻天穹。

    只是近百年之来这面名为“定天鼓”的军鼓只被敲响过两次,而且两次不仅相隔时间极短而且追根究底皆是为一人所敲响。

    当年犹如将星强势崛起的姬青云率领白袍祁师,联合大秦虎师以及赤甲镶龙军兵临函谷兵镇城下的时候这尊定天鼓曾被敲响过一次。

    后来在姬青云功成身退选择离开长城时真面定天鼓百年来第二次被敲响。

    而今日,注定是它第三次被敲响,而且敲响他之人依旧是那个姬青云。

    “砰!”

    “砰!”

    “砰!”

    接连三声鼓声如九霄雷霆在这方天地间炸响一般裹挟着极为浩荡的声势响彻开来。

    不管是城头亦或者是城中,不论是大秦虎师还是白袍祁师亦或者是赤甲镶龙军,三军所有的将士在听到这三声振聋发聩的鼓声后心神一凛肃然起敬。

    城头之上。

    尚未离去的黄庭在听到定天鼓的鼓声后猛然间转身望向那座军营,心神大骇地问道:“究竟是谁敲响了定天鼓?”

    要知道哪怕是仲秋身死的消息传出以后那尊定天鼓也没人敢敲响。

    而现如今在这风波已经过去的当下竟然有人敢动那尊鼓。

    无涯

    老前辈在听到鼓声后也是微微诧异,不过他诧异的并非是敲鼓之人,而是那人怎么就这么快赶来了。

    “老前辈,你知道是谁敲响了定天鼓吗?”收回视线来的黄庭出声问道。

    无涯老前辈目光深邃地看向远处宛若芝麻粒般大小的那座军营,并没有打算对她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地直言说道:“近百年来定天鼓只被敲响过两次,而这两次皆是与一人有关。”

    黄庭闻言心神一凛,满脸讶异地问道:“是姬将军他回来了?!”

    无涯老前辈双手拢袖不置可否地说道:“骊山长城发生这种大事哪怕他作为青荫福地之主也很难置身事外,更何况...”

    更何况还有姬歌传信于他在后,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只不过这句话无涯老前辈也只是在心中腹诽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

    “何况什么?”满脸狐疑的黄庭不解问道。

    无涯老前辈挥挥手,“没什么。”

    这种事哪怕他先前同这个丫头聊的再合得来也不可能告诉她的。

    “按照规定,但凡定天鼓敲响不管大秦虎师的将士身在城中何处都要迅速回到军营当中,你这个红鸾军营的指挥使就不打算回去看看?”无涯老前辈意味深长地问道。

    被老前辈一提醒黄庭这才从惊愕当中缓过神来,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对着前者在抱拳行过一礼后身形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跃下城头,化作一抹流光折身返回军营当中。

    “发生什么事了?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敲响定天鼓?”大秦虎师的军当中从某一座军帐当中走出一位脸色铁青的实权校尉,抓过一名正匆匆赶去营地中心的将士冷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也不知。”那名兵卒正了正头上的铁盔,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名实权校尉松开了手,轻踹了他一脚,说道:“滚蛋。”

    “干什么?!”突兀间在那名实权校尉的身后传来了一道蕴含着怒气的质问声。

    那名校尉转过身来刚要开口大骂,但在他见过了身后那两人的面孔后就将已经到嘴边的脏话又给咽了下去。

    他单膝跪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属下见过王将军,宫将军。”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这两人正是青鸟军团与卸岭军团的统帅王不降与宫心。

    “难道你不知道在听闻鼓声后就要迅速集结吗?”宫心脸色阴沉面如冰霜地问道。

    “卑职知罪!还请宫将军饶卑职一命!”那名校尉嗓音颤抖地说道。

    “先去集结,等这件事过了自己去领八十军杖。”宫心嗓音漠然地说道。

    “是!”

    看着那名校尉迅速离去集结后,王不降与宫心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抹困惑。

    “究竟是谁胆敢敲响定天鼓?”王不降眉头微皱,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本就为仲秋老将军一事心生怒气的宫心闻言没好气地说道。

    猛然间灵犀所至,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试探性地说道:“该不会是上将军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598/ 第一时间欣赏道听最新章节! 作者:江白衣所写的《道听》为转载作品,道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道听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道听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道听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