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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能得此运否

    姬歌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眼前一列列莫名的楷篆,脸色有些憋屈。

    这已经是第二次尝试了,俗话可是说再一再二不再三的。

    若不是这些是父亲悄悄留给自己的,自己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这是他娘的什么玩意?

    若说这是块骨头可这也太硬了吧。

    姬歌眉头紧皱,瞥了眼旁边这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已经四仰八叉睡过去的俩小人,满脸的无奈。

    姬歌又抬起头看向那些个楷篆,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楚它的来历,可他在它们身上感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

    就像在大道之上有条星河一直在横亘他的头顶的天幕之上。

    触手可得但又感觉遥不可及。

    姬歌轻轻点在一万,万一两人的额头上,将他们俩叫醒。

    “此事能不能成估计还要看你们。”姬歌看到他们睡眼惺忪的模样,笑着说道。

    一万极为温顺地点了点头,万一却撇着嘴有些不情愿,看来是在为姬歌将他吵醒而闹情绪。

    不过他看到一万点头后也勉强点了点头。

    旋即两人从床榻之上爬起身来,双手搭在了姬歌的的左右手之上。

    继而俩人的身形变得若隐若现,在虚空当中缓缓变得通透开来。

    姬歌感受到两只手掌之上慢慢变得温热开来,旋即姬歌的神海当中轰然炸响,姬歌咬牙强忍住那股刺痛之感,才没有昏厥过去。

    若现在昏厥过去,恐怕就是要前功尽弃了。

    姬歌因为刺痛而紧闭的双眼猛然能开而来,两只眼眸一金一紫,自眸底伸出迸射出烁烁精光。

    他的左右手分别有一文一武两团已经浓郁至实质有细微的晶石颗粒的气运包裹缠绕。

    姬歌强忍住神海当中一阵阵的刺痛感,探出双手,缓缓伸向眼前的那些个玄奥又晦涩难懂的楷篆。

    “第三次了。”姬歌心里默念说道。

    当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些个楷篆之后,那些

    个楷篆猛然金光大作,整间厢房满是金色。

    随即一股气机从楷篆当中散发出来,原本守护压阵在厢房外的姬重如,王子归二人在触碰到那股气机之后竟然是被当场轰飞出去,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只有姬邛仍旧安然无恙的坐在那,只不过他的身形也是被那道气机压迫地动弹不得。

    “先生?”察觉到姬府的突变之后,夫子脸色惊变开口说道。

    “没事的,只不过是姬歌无意当中将大师兄留在悟轮回篆当中的气机牵引了出来,之前也是因为它遮掩住了姬歌本身的气机使得我无法探查下去。”有熊氏神色自若地摆了摆手,示意有随涯不必惊慌失措乱了手脚。

    “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让大师兄你知道我身处何地,所以只能对不住了,大师兄。”

    旋即他身处食指轻轻点在虚空的某处,随手一划,便在虚空当中划了道圆圈。

    那道光圈在虚空当中剥落以下,自天穹之上而下将整座姬家笼罩其内。

    那道莫名的气机扩散至姬府的外墙时在触碰到光圈以后作势弹了回去,引起虚空荡漾,空间破碎开来。

    随即那股气机冲天而起,想要逃离此方天地。

    可是等那股气机触碰到天幕之时天穹中突然有惊雷炸响,将那股气机劈回了地面,落至某处山岳之上。

    “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现在你可清楚了?”有熊氏袖袍一挥,笑着说道。

    “既然来到了我这方天地当中总要让我尽一回地主之谊吧。”

    “随涯,这一手你可要瞧仔细了。”有熊氏挥手一招华光闪烁,自顶层堆积如山的古籍史册当中四个金色大篆。

    随即在有随涯的目瞪口呆之下将其抛洒至那处山岳以上。

    四字金篆蕴含着此方浓浓的天道威压那道气机镇压在了此处山脉之下。

    在那座峰岳之上有四字金篆烙印在其上,入峰岳三丈之深。

    画地为牢。

    “先生,这我可学不会。”夫子笑呵

    呵的说道。

    虽然见识过先生的这手段术法已经很多遍,甚至当时在思规楼中那座空间当中姬歌都施展出来过,可作为先生的弟子,跟随了先生千年之久却始终不得其法。

    “哎,你呀你,倒是一点都不思进取。”有熊氏叹口气,沉声说道。

    “学生斗胆问一句,姬歌身上的那两道文武气运是否是先生的的有意为之?”

    “不是。”有熊氏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不过姬歌既然能将大师兄的气机自悟轮回篆中逼出,恐怕已经是知晓了那文武气运的用法。”

    有熊氏看到夫子的眼神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就告诉你吧。”

    “那文武二运追本溯源是我轩辕一脉的气运,我轩辕一脉向来是文盛武弱,所以气运之分也是主文次武,所以你才会看到姬歌那边的万一主动示弱于一万。”有熊氏将这属于一脉的辛秘娓娓道来,还补充说道,“若是我没有李记错的话。”

    “那是不是只要将文武合并,就可以获得轩辕一脉的气运照顾?”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十几年前的姬青云获得了此方武道气运的青睐,凝聚出了武运小人,不过他似乎对文运并不敢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这当先生的不上心,所以他出岛境之时才没有了文武双运加持在身的天地气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姬青云要留给他儿子,这谁知道呢?可你也看到了那叫一万的文运小人对武运小人万一的紫珠并不感兴趣,这是大道使然,亦或是天地规矩使然。”

    “所以,我并看好姬歌他能够抓住这份泼天福运。”有熊氏最后看向出神了的夫子,说道。

    “先生。”夫子抹了抹脸,说道:“尽管先生已经是这般笃定断言此事无戏,但做学生的还是相信,姬歌这小子鸿运当头的。”

    “那我这当先生的倒是要好好瞅瞅,你这做学生的眼光究竟如何。”

    一袭白衣的有熊氏趴在凭栏远眺身下的人间万里河山,如同趁月色渡过星河不期而至的谪仙。

第一百零六章 灵海之上有星河

    夫子看向身前在思规楼中凭栏远眺此处人间万里山河的白衣有熊氏,一如千年之前他独坐白玉京之上俯瞰身下的十二楼五城。

    先生之谪仙风采千年不改。  当让人高山仰止,景行景止。  学生的眼光也会亦如千年之前那般独到。

    千年前自己下定决心跟随了先生,现在一如千年前那般自己看好姬歌。

    在一座巍峨耸立云霄的煌煌如白玉的危楼之上,有一中年男子身着一袭火红色的绣有五爪金龙的长袍席地而坐。

    他看向身前悬浮在空中的烙有丝丝缕缕晦涩玄奥大道纹络的玉盘,先是眉头紧皱继而眉头舒展开来。

    当年他不顾族中大长老的反对离开这座本该由他亲自坐镇的被各豪族称呼为白玉京的危楼。

    远走洪荒古陆的天涯海角,想要找寻师弟极其那一脉的下落。

    索性最后终于在一男子身上搜寻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

    当时他在那名只有凝神境男子的身上探知到了师弟那一脉的气运的气息,虽然极其的微弱,但他确信那就是独属于轩辕一脉的武道气运。

    所以他当时将那道随便放在某一豪族圣地都会引来无数厮杀争夺的悟轮回篆送给了他。

    可若想真正的打开将其炼化就必须要文运武运两气运加身。

    虽然他与师弟不同脉,但包括小师弟那一脉,人族三脉却是同根同生,气运殊途同归。

    他原本就是打算草灰蛇线伏延千里,借那名叫姬青云之手找到师弟的下落。

    可现在他玉盘之上的大道纹络其中的一条被人切割而断,而且他可以隐隐感觉到留在悟轮回篆中的那股气机被人以无上的通天手段给镇压了。

    有人正在将悟轮回篆炼化,但他此时却也无可奈何。

    “师弟,你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执拗。”那名中年男子看向玉盘之上那条大道纹络之上的那道浅浅的印痕,轻声说道。

    “不过知道你还没有身陨道消,那我这个做师兄的就放心了。”

    “那道悟轮回篆就当是送给你的久别重逢之礼了。”

    “还有。”那名中年男子想起了前些时日那座琅铘榜之上的风云变动,似乎全是因为一个名叫姬青云的小家伙。

    “你的那一脉属实很出色。”那名中年男子拂袖一揽将那玉盘收入袖袍内,缓缓站起身来。

    随后他悄无声息地捏指掐诀在推算着什么。

    大道在他身旁轰鸣作响,道道大道法则在他身旁交相呼应,若隐若现。

    思规楼上的有熊氏心生感应,嗤笑一声,“师兄,都多大的人了还耍这种小伎俩。”

    随即他食指在虚空出轻划书写了一个敕令,继而随手拍入了天幕之上。

    天幕之上泛起涟漪阵阵,大道轰鸣。

    远在白玉京之上的中年男子无奈地笑了笑,当即放弃了大道推演。

    “果真如师尊当年所说闻道有先后但是术业无专攻。”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踱步走至栏轩处,凭栏俯瞰身下的十二楼五城。

    “当年就连最擅长占卜卦象的小师弟都没有推算出你的下落踪迹,更别说我这个学问驳杂的师兄了。”

    他身下的十二楼五城中万家人家灯火璀璨煌煌如横贯天穹之上的星河般闪烁。

    江山美如画,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中年男子紧攥这负于身后的双手,若是当年没有那场战事,这白玉京还是你的白玉京。

    史书之上有所记载:千年前人族不见其皇,正值其二弟子犯下滔天大罪,各豪族欲逐鹿中原,遂人族分三脉,人皇三弟子各执一脉。

    姬家,厢房内。

    因为

    自楷篆当中的那股散发出来的气机姬歌首当其冲,自然而然地被震昏了过去。

    临昏迷之际,他看到那些个楷篆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他两只手上的文武气运,钻入了他的手心血肉当中。

    继而顺着他的手臂在他的血肉之下蠕动。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姬歌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有当父亲这么坑儿子的吗?

    可他刚刚张开口还没有骂出声来就昏厥了过去。

    姬歌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昏厥以后那些个如同活过来一般的蝇头小楷延顺着他体内的灵脉结窍,进入了他脏腑之中。

    只在他的脏腑内稍加逗留就一列列的进入了他体内洞天福地当中。

    在这那座洞天福地内,有一片蔚然不见其边际的汪洋灵海。

    那些个泛着淡淡金晕的蝇头小楷一头扎进了灵海之内,如鱼得水般其内浮动。

    仅仅的半柱香的功夫就将整片灵海当中的灵力浸染成了金黄色。

    原本是一片碧绿的灵力海洋现在自上空望去已经成了浓郁的金黄色 。

    在其内的灵力因为被那一列列的楷篆所渲染都带有丝丝的大道威压,让人心神悸动。

    随后那那些个楷篆飞升至灵海上空,依次有序地排列在灵海上空的天幕之上。

    在其上化作颗颗星辰位列天幕,一列列星辰竟是组成了一条金色的星辰长河横亘在天穹之上。

    金色星河倒映在灵海之上,其散发出来的大道威压引起灵海上翻腾起浪。

    天上有银河,此间有金河。

    谁言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思规楼之上。

    有熊氏目光灼灼地看向姬府,透过屋檐顶瓦看向已经昏厥过去的姬歌。

    虽然看不到他体内灵海当中的异象,但观他气息绵长,神情安逸,便也放心下来。

    看来当真如有随涯所说的那般,这小子鸿运当头啊。

    他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身后的夫子,眯了眯双眼,笑着说道:“吆!还真让你猜对了。”

    一直在姬府后院上空的的那股灵力龙卷就这般被灵海上空那列列星辰,一道星河给吸扯进了了灵海当中。

    灵力龙卷进去姬歌体内的洞天福地当中在灵海之上消散不去,引起海面之上惊涛骇浪,灵卷翻天。

    最后还是天幕之上的那道星河散发出来的阵阵大道威势将其镇压而来,灵力龙卷消散,海面再也没起波澜。

    姬府上空出现了一番让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波澜壮阔的异象。

    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之上,在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天幕之下,有一道金色的星河横贯其上,倒映在了下方的海面之上。

    这赫然便是姬歌体内洞天福地内的景象。

    信家。

    站在庭院天井处的信流平抬头看向那番异象,双拳紧握,面色阴沉如水。

    若是自己之前派地支十二行动的话,即便有姬重如与王子归给他压阵,他又怎能这般轻而易举的踏入辟海境。

    而且观其这番气象,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辟海境。

    若是灵力修行当中也有淬体登楼中的金枝玉叶,铜皮铁骨四具武夫体魄的说法的话,那单凭这番异象,必然会占据其中一具的。

    “庭芝,就是不知道你看到这番异象时作何感想。”信流平松开紧攥的拳头,最后瞥了一眼,转身走回了大堂之内。

    古府。

    古寒枝在自己的厢房内推开窗牖就看到姬府上空的那番异象,眼神一凛抱臂环胸,嘴角微微勾起,有点意思。

    古缺月看了眼那片汪洋大海,愣愣出神,当初自己开辟灵海之时也没有这番异象吧?

    姬歌当真已经走在了自己的前头?

    他一拳轰在身旁的石柱之上,石柱断裂轰倒而去。

    古人醉听到声响后来到了他的身旁,看向那段成两截的石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年我们那一辈中姬青云一骑绝尘一枝独秀于林,我们那几家的家主也没有你这般泄了气。”

    “怎么?看到这番气象就感觉比不过了?”古人醉戏谑地看向气息萎靡的古缺月,问道。

    古缺月闭上眼睛,随后又缓缓睁开,眼中精芒一闪,“不会的,父亲。孩儿知道怎样做了。”

    徐家。

    徐满都与徐清川父子俩正在凉亭之中对弈。

    “父亲,身子可好些了?”一手执白衣的徐清川缓缓开口问道。

    “只不过是体内灵海枯竭而已,又不是什么重创。再说沈家那小子见我无意争斗也没有下那般狠手。”徐满都手执黑子一子敲定落下,“终归是大长老的孙子,心思熟络的很,待人接物都是八面玲珑。”

    随后他看向远处的那番恢弘的气象,叹了口气说道:“想不看到都难啊。”

    徐清川同样瞥了眼升腾倒映在空中的气象,“是吧,总不至于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吧。”

    “这应该算是岛上独一份的辟海境了?”徐清川打趣般地问道。

    徐满都难得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即便是他父亲姬青云当年开辟灵海之时都没有这般恢弘的气象。”

    “哎,真是一代比一代强势啊,他姬家的血脉就当真比其他的九大家强?十几年前有姬青云,姬重如并称姬家双璧,现在又有姬歌这个后起之秀,这谁家受得了啊。”

    徐满都丢下黑子,有些抱怨地说道。

    “真是难得见到父亲这般模样。”徐清川忍俊不禁地说道。

    “你小子,怎么说?”徐满都突然正襟危坐,一脸正色地问道。

    “明日。不成功便成仁啊。”徐清川又落下一子,一身灵力如大渎之水倾泻而出,肆意荡漾在凉亭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一身灵力境界节节攀高,原本只是半步聚魄境的修为竟有了丝丝的精进。

    如大渎之水终于破开了前方一座拦路的峰岳,虽然只是一道小口子,但汪汪大渎终归会破峰岳而过。

    大道修行亦是如此。

    “好,好,好。”徐满都察觉到了他灵力修行境界的丝丝变化,拍着石桌连说三个好字,哈哈笑道。

    “当年我没有做到的却交托你来完成,你不会对爹有怨言吧?”

    “怎么会呢父亲。父亲有事儿子服其劳,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怎么记得是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别提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您说是不是?”

    “我儿出息了。哈哈。”

    王家。

    王远山王老爷子看着远处姬家上空的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异象,神色复杂。

    他真的不知道当初抹了老脸站在信家这边现在看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单凭这份百年来的独一份的辟海境异象,在这场赌局之上换谁谁都会心虚不已。

    不过现在想要换船是不是已经有些晚了?

    但信家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是已经妥协了还是说他信庭芝对姬歌怡然不惧还留有后手?

    王远山踱步在庭院当中,陷入了思量当中。

    王知许在阁楼之上轻轻推开窗牖,双手托腮看向那片灵海之上横贯天幕的星河,上面星辰闪烁,像极了某人的眼眸,“真好看啊,该不会是你留给你儿子的吧?”

第一百零七章 楚家子玉的道理

    赵家。

    赵辅秦独自坐在亭台当中,眼神飘忽不定,自身恍惚不安。

    赵辅秦自从那日在姬家府门前被姬青云“送”回来以后就闭关养伤了两三日。

    出关后听府中下人回禀说那日信流平被徐满都背回了信府,只是受伤颇重昏厥了过去但没有性命之忧后赵辅秦就一直惴惴不安。

    以信流平睚眦必报的性情,那日自己撇下他一人逃走肯定被他记在了心上,至于当时自己所说的“改日再登门谢罪”的措辞也成了虚言。

    若真是登门去谢罪,那岂不是茅房里打灯笼。

    虽然他信流平还不至于杀了自己,但在一众信府下人眼中将自己羞辱恶心一番他还是做的说来的。

    总之自己拉不下来面子去他信府走一遭。

    所以赵辅秦就每日等着他信流平登门问罪,但是自己在佯装伤势未愈出门相见,在自家的地盘演场苦肉戏,哪怕到时给他信流平磕头认罪也不是不可以。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可他一想到自己的明庭,眼神就坚毅炙热了许多。

    只要等到明庭先于信庭芝迈入凝神境,届时就轮不到他信家做庄了,以自己孩儿的天资,就是下一个黑衣状元郎。

    届时族长之位迟早会是他赵辅秦的囊中之物。

    什么白衣探花,姬家琳琅,信家隐虎,信家玉树,还有那柳家擎天,怎能与我儿相比!

    就在他神游天外万般思量之间,他猛然瞥到了姬家上空的那惊艳了他半生一幕。

    一汪洋灵海倒映浮现在姬家的上空,星河横贯天幕,金光闪烁。

    即便是相隔这般远,他看到那条星河之后双眼都会感到微微刺痛,更不用说其星河天幕之下的那片灵海。

    灵海之宽阔无垠,是他生平仅见。

    赵辅秦猛然间将手中的酒杯一掌拍成了齑粉,豁然站起身来,看向那处异象,脸色阴沉如水,眼眸当中流露出一抹浓郁的杀意。

    他自然知道那处异象之主,准确地来说是谁开辟的灵海。

    除了姬家的姬歌那个小子还能有谁?!

    此子绝对是我儿修行大道之上的绊脚石!

    云海之上。

    有一男子与一女子并肩而立。

    男子一身青衫,面容俊逸,身躯修长,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子一袭青萝长裙,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

    这羡煞旁人的两人正是远离了思规楼的信庭芝与温稚骊。

    “庭芝哥哥,那边就是姬家所在,而那片异象就是姬歌开辟出灵海所产生的。”温稚骊指向那片灵海,脸色有些煞白,“说实话,即便是我也从未见过如此浩瀚无垠的灵海,我实在没有想到他姬歌处入辟海境就能够引来如此的天地异象。”

    信庭芝看向那片灵海倒影,平缓了下内心的波澜,这番恢弘的异象,这一辈当中,任谁看到都会自惭形秽。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当年姬青云压的父亲那一辈喘不过气来是怎样的感受了。

    仅仅只是辟海境就如此,若再假他一些时日,那等他踏入聚魄境岂不是就能够对老一辈人争锋对抗了吗?

    一念至此,信庭芝抿了抿嘴唇,双拳紧攥。

    “姬歌,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若不是我们之间的意气之争,可能就有机会共饮一壶酒了。”

    这话他没有告诉身旁的温稚骊,他自己在当中默念说道。

    “庭芝哥哥,我答应过那人,不会插手你跟姬歌之间的意气之争,而且姬歌身后之人也同样不会出手。”

    “所以稚骊帮不了你什么。”温稚骊满脸歉意地小声说道。

    “难道没有了稚骊你的帮助我就没办法胜过他姬歌了不成?”信庭芝嘴角噙笑,挑了挑眉头,“你也太小瞧你

    的庭芝哥哥了吧?”

    “可是,姬歌开辟出来的灵海,即便是我在许久之前都没有见到过。”温稚骊没敢告诉信庭芝,因为开辟灵海所引来的那番天地异象她千年之前没有见过,哪怕是在那人身上都没有见到过,她想千年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吧。

    信庭芝轻轻弹了她光亮的额头一下,手指修长如玉,笑着说道:“都说了要对你庭芝哥哥有点信心。”

    温稚骊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的如玉般无暇的右手,难以置信地说道:“庭芝哥哥,你是什么时候?”

    信庭芝伸出食指轻轻抵在的朱唇之上,看着她灵动的眼睛,轻声说道:“嘘。”

    温稚骊眉眼微弯,点了点头。

    她看向那处引发天地共鸣的异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姬歌,金枝体魄了不起呀?”

    当然这话她可没有让一旁的信庭芝听到。

    温家。

    当代族长温家家主温琼正在与族中大长老沈清秋的爷爷沈亦白商议不久之后的试金榜大比之事。

    继而一阵轰鸣之声之后,这两人纷纷朝那边源头望去。

    “是姬歌那小子开辟灵海成功了?”温琼询问道。

    “你这当族长的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晓?”沈亦白白了他一眼说道。

    “那就是了。”温琼对于沈亦白的白眼一笑置之。

    “姬家那小子终于是踏上灵力修行了。”沈亦白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吧,我记得当年姬青云破境是也没有引发这样的天地异象。”

    姬府上空的那片灵海异象几乎笼罩了半座岛境。

    岛境一半的上空都是海浪翻腾之声。使得市井百姓看向头顶的那巨大的阴影,惶恐不安,都担心其会掉落下来。

    “哼,姬家哪有一个省油的灯。”温琼没好气地说道:“姬歌这次才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老爹当年的声势大多了。”

    沈亦白看了温琼一眼,摇了摇头,对于这般模样的他没有点破。

    这是看在自家闺女与姬歌那小子没戏的份上才说的气话。

    若是温稚骊与姬歌那小子情投意合,现在他看到姬歌这般指不定会因为这未来的乘龙快婿而笑的合不拢嘴。

    “是啊。”沈亦白觉得有些意思了轻声笑道:“只不过这般的姬歌才有机会与信家那棵玉树一争高下。”

    “胜负嘛?我看还是在五五之间。”沈亦白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继而调侃说道:“其实稚骊那丫头眼光还是不错的,相中了那棵玉树。”

    “哎,沈老你就莫要再取笑我了。”温琼抚着额头,叹了口气。

    在城南的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有一紫衫翩翩公子坐在庭院天井处。

    天井处有一他精心修砌的水池,池中的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也是他自山涧溪水当中捡回来的。

    同一等家族内的子弟都悉数开辟出了灵海,其中的佼佼者都甚至隐隐有迈入半步聚魄境的趋势,可这位自幼便表现出绝佳修行天赋的楚家大公子已经在辟海境停滞了许久,灵力修行没有半点精进的迹象。

    整日游山玩水嬉戏于山水之间,渐渐地就被人在暗地里说成了玩物丧志的典范,一众家主训责家中子弟,不可与其往来以免被其带偏,坏了大道根基。

    但其本人听到这些外界的流言蜚语后只是一笑置之,不曾过多的理会。

    只是其随身名为伢然的书童总是因此跟人大打出手,结果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从外边回来,也不敢告诉自家的公子。

    打赢了还好说,但打输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告诉自己公子。

    难不成还要让公子给自己出头不成?!

    这日坐在天井水池旁边,一直用手撩拨水面的那翩翩公子看到有一人影从偏门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一直沿着墙角生怕被别

    人看到。

    那名公子看到后微微一笑,出声叫道:“伢然。”

    一言既出,墙边角的那名人影身形一愣,随即转身捂着脸走了过来。

    “公子。”等到走近以后那名叫伢然的书童小声怯怯的叫道。

    “又打输了?”那名紫衫贵公子看着他鼻青脸肿的脸颊,挑了挑眉头,问道。

    “公子这不能怪我,是隔壁钱家的那几个奴仆杂役先恶语伤人的,他们说公子...”伢然说到这满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可伢然就是强忍住不让它流下来。

    他自己可以受委屈,但绝不能让自家的少爷受半点委屈。

    “他们说什么?”

    他伸手替他抹去了眼角的泪痕,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们,他们说公子你是废物,是绝对比不过他们自家的公子的。”伢然抽噎着说道:“所以我才气不过跟他们打了一架,结果他们三四个打我一个,我才输的。”

    “不过我没有吭过一声,没有给公子你丢脸。”

    就在这时那名贵公子转头瞥向了城东那边,那里异象叠生,有一汪洋灵海倒映在虚空之中。

    伢然随着自己公子的视线一齐瞅了过去,随后在楚家也对修行之事略有耳闻的伢然便目瞪口呆地问道:“公子,这得是聚魄甚至是凝神境才会有的气象吧?”

    被他称呼公子的那名年轻人摇了摇头,城东那边貌似只有一家名门望族,姬家。

    “你家公子我猜那是辟海境。”

    “原本我还打算再压制一段时日以免伤了那人的自尊心,现在看来是不必了,这种初入辟海境的天地异象,千百年来可不曾有过。”

    “现在倒是他伤了我的心了。”紫衫贵公子自言自语说道。

    随即伢然便看到坐在水池旁的自家公子轻轻撩拨着水面,轻声说道:“出来吧。”

    旋即他便看到有一尾金红色的鲤鱼从五彩斑斓的鹅卵石石缝当中游了出来,极为亲昵的啄着他的指间。

    “你可愿与我大道齐修?”那名紫衫贵公子嘴角含笑,开口问道。

    只见那尾金红色的鲤鱼一跃出水面,甩了甩鱼尾,又沉入池水底。

    “如此。甚好。”

    紫衫翩翩公子收回右手,站起身来。

    “走,伢然,我带你去钱家讨理去。”贵公子拉着伢然的手,沉声说道。

    “可是公子...”伢然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出话来,可是公子你打不过他们家的那位啊。

    “可是什么,难不成信不过你家少爷我不成?”那人转身看着自幼跟随在自己身边现在满脸淤青的书童,笑着问道。

    “你不去那我可就去了。”

    旋即那人一步向前迈出,辟海境的灵力如涓涓细流涌动而出。

    随即他又迈出一步,天地间风云涌动,岛境之上的灵力如大江大渎般源源不断朝此处涌来。

    等到他走至楚家的门槛处之时,周身紫光煌煌宛若神人,已是半步聚魄境了。

    “钱家,我楚玉今日有一道理要说与你们听。”

    “当然,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这道声音响彻整座城南,钱府当中一片寂静,大气不敢喘一下。

    那名姓楚名玉的翩翩公子一步迈出楚家大门,便是一步迈入了聚魄境界。

    有紫气东来,灌入其身。

    楚家有子玉,遇鱼而化龙。

    伢然一脸讶异的看着远处的自家公子,随意欣喜若狂的抹去眼角的泪痕,大声喊道:“公子,等等我。”

    这日,不止有姬家姬琳琅辟海引发天地异象踏入修行,更有楚家大公子楚玉于各大名门望族子弟之前率先踏入聚魄境。

    一时之间,岛境之上哗然一片。

第一百零八章 即将降临的无名时代

    思规楼中。

    夫子轻咳一声,看向身前凭栏而远眺的有熊氏,说道:“先生,此事已过,能不能先将姬家的人唤醒?”

    有熊氏闻言讪讪一笑,之前光顾着寻思姬歌引发的那天地异象了,全然忘了因为之前那一股强势如天威般气机使得姬府上下凡是踏上修行灵力修行的无论其修为高低如何都昏厥了过去。

    至于没有跨上灵力修行的“凡夫俗子”则是周身被禁锢动弹不得,头脑一片混沌。

    有熊氏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即云海翻腾不已,天地之间骤然失色。

    一道紫色足足五六丈粗的的惊雷轰然在姬府上空炸响。

    几十条紫色的雷霆小蛇化作丝线钻入了姬府当中一众人的体内,将那股残余在体内的气机驱逐化解而去。

    “成了。”有熊氏又打了个响指,转身回头对着夫子说道。

    在第二道响指打响以后,在整座姬府内吹起了一阵与深秋瑟瑟寒风截然相反的和煦的春风。

    春风拂面,在一众人的心湖间吹起阵阵的涟漪,随即姬家上下清醒过来。

    “先生真是...”夫子拱手作揖行礼欲说道。

    “行了行了,打住。”有熊氏摆了摆手,“你没说够我都听够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我听得都耳朵起茧子了。”

    “怎么?这千年的光阴你就学会了这几个词?”有熊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先生果真是...”

    “得嘞。”

    “对了先生,学生还有一事,还望先生解惑?”夫子赶忙叫住欲转身离去的有熊氏,开口问道。

    “可是想要问他?”有熊氏指向岛境城南那一处方位,在那有紫气东来落下。

    “楚玉可是先生的...”夫子看了眼城南那边,转头看着有熊氏,狐疑问道。

    “不是。”有熊氏摇了摇头,但脸色凝重地说道:“以姬歌与信庭芝为首的这一辈收成要比以往好的多的多,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学生愚钝,还请先生告知。”

    有熊氏一掌轻拍在栏轩之上,抬头看向头顶的那片天幕,感慨万千地说道:“荒古期年之后末法更迭,运数如同大海起伏不定,掌上迷离脉纹回路漫漫,长剑在黑夜吟唱悲歌,岁月如斑驳铜镜经年,天际流火扣响大地之门,岁月星辰刻画沧桑年轮,纵横交错兮天下之局,谁能参悟兮世事如棋。”

    最终一身白衣的有熊氏转身一脸正色地看着有随涯,一手负后一手置于身前,目光灼灼去天上之星辰,开口说道:“新的时代就要来临。”

    “当一件事情变成天下大事之时,凡天下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我们都将置身于这场洪流当中。”

    随即他身形跃出思规楼,一头扎入身下的云海当中,湮没不见踪迹。

    夫子在心湖当中将刚才先生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脸色惊变。

    随后颤颤巍巍的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坐了许久才平缓下心湖之上的波澜惊动,但手捧经书的双手仍是颤抖不已。

    姬家。

    已经清醒过来的姬重如,王子归从地上站起身来,相互看了一眼后,讪讪一笑,两个大老爷们从地上爬起来,着实有**份。

    索性姬府后院已经严令府中下人进出,不然这两人是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遭了。”他们两个刚一回过神来,脸色皆是一变,迅速掠至房门前,感知到老爷子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他们皆是脸色凝重地看向厢房,之前的那股如同天道压身般的气机就是从这座厢房内散布出来的。

    “小歌他?”王子归神色忧虑地看向厢房内,出身问道。

    厢房内寂静无声,因为之前那股气机的冲荡,他现在探知不到厢房内的丝毫动静。

    因为姬府上下可以说在那一刹那都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所以岛境之上皆是有目共睹的那番天地异象反而与之

    相距最近的姬府中人却没有能够看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姬重如同样是神色担忧,他微微摇了摇头,“之前听小歌的语气应该是开辟灵海成功了,至于他口中所说的要处理一下事情,恐怕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有了后来的那股气机。”

    “到底进不进去啊?”王子归虽然口头这般问道,但手掌已经拍在了房门之上。

    正在姬重如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之时,房门从里被人豁然打开而来。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姬歌站在门槛处,看向姬重如,王子归,打了个哈欠,还顺带着伸了个懒腰“二叔,王师傅,早啊。”

    王子归与姬重如闻言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姬重如开口询问道:“小歌,怎么样?”

    姬歌闻言微微一笑,“算是成了吧。”

    “什么叫算是成了?”王子归眉头微皱,略显紧张的问道。

    “就是比我预想的要好的多得多得多。”姬歌一步迈出,越过两人。

    随即姬歌讲手置于胸前,自体内洞天福地当中牵引出两道气机递给了他们二人。

    二人接引过后,用神识稍微加以探查,皆是一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情。

    这位白衣探花姬重如,还有潇湘榜上的暮雨王子归神色讶异的相互看了一眼,再确认了对方眼神后极为不雅地吞咽了口唾液,随即两人朗声大笑不止。

    “爷爷,起来了。我带您回房间歇息。”姬歌轻轻叫醒还是昏睡的姬邛姬老爷子。

    老爷子年老体迈虽然被有熊氏以玄奥手段将体内的残余气机剔除,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在他听清楚了来人的声音后,呢喃开口问道:“成了吗?”

    姬歌小心翼翼地背起已经过了花甲之岁的老人,朝老爷子的厢房内走去,听到他的询问,他微微一笑,“放心吧,爷爷。”

    姬重如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嘴唇,眼眶有些泛红,他就直直地目送那一老一小远处的身影,像是看到了当年兄长的影子,最终那两道身影在廊坊转角处重合。

    姬重如轻声说道:“当年试金榜大比,虽说兄长胜券在握但老爷子仍是不放心,还亲自去了比武台,兄长的比试老爷子一场不落的从头到尾全都看完了。”

    “但那时老爷子的身体就不是很好了,却还是强撑着身子看完了武比,只不过最后还是打起了瞌睡,没有听到最后武比的结果。”

    “等到散场以后兄长如同小歌这般轻轻背起老爷子回到了家,在途中老爷子还睡意朦胧询问兄长武比的结果,兄长说的话与现在小歌所言相差无几,‘放心吧,父亲。’”

    “小歌确实很像他的父亲。”王子归点了点头,“只不过,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恐怕当真要从这小子身上映现了。”

    当时他接引过那道气机过来后在他的心湖之上出现了片波澜一望无垠的灵力汪洋,是他生平仅见。

    而且波澜恢弘的灵海之上有条金色星河横挂天幕,散发出来的阵阵威势直逼他的心神,让他不得已退了出来,而至还仅仅只是一道微弱的气机。

    至于小歌体内洞天福地真正的情景,他与姬重如在相视的那一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怯意。

    至少两个同样身为凝神境的山巅之人,都不敢去想象。

    许府。

    许家的少主人许凌州原本正在书房当中临摹字篆,猛然间心虚有些不宁,手中的紫竹狼毫毛笔一颤,“清静无为”当中为的最后一笔便是出现了偏差。

    许凌州眉头微微一皱,飞掠出琼苑,站在屋檐之上,先是看到城东那边有天地异象倒映,心生感慨。

    继而他又看到城南那边有紫气东来的祥瑞气象,紧接着他便感应到城南当中有一股聚魄境的灵力波动传了过来。

    “竟然有人破境了?”这位许老的得意孙儿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可思议地呢喃道。

    而且那股灵力波动竟是十分

    的陌生,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十座名门望族当中的子弟。

    “究竟是谁?竟然早于我们几人破境!”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城南那边响彻开来,因为许家府邸临近城南那便,所以他听的真真切切。

    “钱家,我楚玉今日有一道理要说与你们听。”

    “当然,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竟然是宋家的那块璞玉。”许凌州自屋顶屋顶上一跃而下,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恰好听闻声响的的许老从里屋中走了出来,叫住了正好落在庭院当中的许凌州。

    “孙儿见过爷爷。”许凌州拱手说道。

    “跑到屋顶上去做什么?”许老笑呵呵地询问道。

    “爷爷你还不是明知故问。”许凌州看向许老,撇了撇嘴。

    “呵呵,现在倒是埋怨起我来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们这一辈青年才俊修道天才会如同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以前我说这话的时候你还心不在焉,现在知道了吧?”

    许老看向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许凌州,没好气地说道。

    “城东那头是姬家那小子开辟出了灵海,你瞅瞅那阵势,莫要说你,就是我活了这大半辈子的老头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你再想想你开辟出灵海是的景象,跟他比起来是不是小打小闹。”

    许老指向城东姬府那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自己这个孙儿修行天赋也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有“落笔摇五岳”的美誉,只不过外人不知道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却知道自己这个孙儿心气极高,同辈当中也就服一个柳擎天,就连信庭芝因为是不同的派系所以他也看不入眼中。

    现在姬歌出楼他们这几家都有意让姬歌从柳擎天手上接过大旗,他知道虽然许凌州没有说什么但他心底里是不服气的。

    可现在姬家那小子的引来的天地异象对他来说可是当头棒喝,许老对此并不担心,能将他砸清醒那是最好,若他还是心气这般高也没关系,城南不是还有一个楚家璞玉嘛。

    “再说说那楚家的璞玉,因为受限于家族即便是从小就有‘鱼化龙’的赞誉也一直没有落入你们这几个名门望族世家子弟的眼中。”

    “可现在呢?抛去柳擎天和信庭芝不说,人家比你们都要更快一步踏入了聚魄境,怎么样,脸是不是有些发烫?”许老丝毫不留情面地问道。

    许凌州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凌州,你打小心气就高这我知道,可我从小就告诫你人不可有傲气,若是你一直如此以后肯定是要吃亏的。可你总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让人家走在了你大道前头。”

    许老叹了口气,看向城南那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爷爷,孙儿知错了。”许凌州低下头去,哽咽开口说道。

    “再过几日便是族内大比了,你想清楚了吗?”许老看向比自己高了半头多的许凌州,沉声问道。

    “爷爷,孙儿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许凌州抬起头来,双手紧攥道。

    “嗯。虽然我们几家都有意让小歌扛起你们这一辈的大旗,但该怎样就怎样,族内武比也不能对他放水,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接过大旗,就看小歌他自己的本事喽。”

    随即他拍了拍许凌州的肩膀,抬头看了眼姬府的方向,转身缓缓走进了堂屋内。

    柳家。

    一身青衫的柳擎天双臂环胸,看向城东城南两处接连发出的异象,只不过后者比起前者有了些小巫见大巫的意思。

    但从后者那隐约传来的聚魄境的灵力波动却让他提起了兴趣。

    “楚家那块璞玉嘛,倒是有点意思了。”柳家擎天笑了笑,眼神当中有一抹炙热战意。

    棋逢对手当然想要一较高下。

    只不过对于前者,他着实是不想的,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大舅子啊。

    天底下哪有一家人打一家人的的道理?

第一百零九章 世间最难解的是情字

    等到姬歌将姬邛姬老爷子送回厢房后,与服侍老爷子的陈满舟陈老管家道了声别后他便转身离开而去。

    在伺候老爷子这一块,老管家已经悉心照顾了几十年,只会比自己想的周到细致。

    现在离族内武比也只有半旬的光景,还好自己在这紧要的关头成功开辟出来了灵海,不然若真是只凭借一重楼的淬体境界去参加武比,不说信庭芝,就输遇到古缺月,赵明庭几人自己应付起来都捉襟见肘。

    更别提这次许老他们这次肯定会告诫家中的小辈千万别对自己客气,姬歌能够理解许老他们的意思。

    毕竟自己资历尚浅,若真是堂而皇之的接过大旗肯定会难以服众。

    但自己真若是在武比当中一举夺魁,不说信家他们会怎样,起码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氏族子弟不会心有不难,再说些什么。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姬歌一人走在幽幽廊坊之中,心思神游天外,察觉到自己心神恍惚后赶紧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老谋深算了?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李家的那头幼虎。

    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自己有些事情都要打算与他商量一下。

    “姬歌。”姬歌的身后有一清冷的声音响起。

    姬歌闻言苦笑一声,真得是想什么来什么?可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跟他开口讲,这毕竟是他自己失了承诺在先。

    “乐府兄,不知有何要事?”姬歌转身拱手说道,他这才看到李乐府身边还站着一名红衣女子。

    来人正是刚才刚才心心念叨的李乐府还有他的姐姐李红拂。

    他与李乐府一同前往燕昶山那一日,古家不仅派了古缺月率领一众珠玑精锐前往燕昶山袭杀自己,更是派了古疏桐与古寒枝一同前往玉钩栏将李红拂抢夺回古家。

    而姬歌对古寒枝的的杀意准确来说是失望就是从那日升起的。

    那天本应该是他将李红拂抢夺出玉钩栏后便应该在隐蔽小道之上交由姬家之人的手中。

    可那天本该如此的谋划却被他古疏桐全权打破。那日赶赴隐蔽小道接引李红拂的姬家暗卫都遭到了古家的埋伏,准确说来是古疏桐心腹的伏杀。

    幸好那日有姬家的幽幽珠跟随在其中才将李红拂安然无恙地带回,不然李红拂落在古疏桐手上,不知道他还要跟自己开出怎样的价码。

    所以准确说来,是他古疏桐失了信誉在先,就不要怪自己让他身败名裂流落街头了。

    “见过红拂姑娘。”姬歌微微一笑,看向这以往玉钩栏当中的花魁,拱手说道。

    李红拂微微点头,施了一个万福礼,“见过姬公子。”

    “姬歌,姐姐自从被你救回府中便一直想找机会答谢于你,只不过听说你这位姬家小主事务繁忙才没敢去打扰你。这不今日听府中的丫鬟说你辟海成功,这才想来你可能有些闲暇功夫才带着我来答谢你。”

    李乐府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开口解释说道。

    即便在玉钩栏中被古缺月威胁都面不改色的李红拂被自己的亲弟弟这般一说脸颊却有些绯红,她偷偷地踩了下李乐府的脚,盈盈笑道:“红拂谢过姬公子的救命之恩。”

    那日若不是姬家安排的暗卫将她带回,恐怕她当真就落入了仇人古家之手。

    姬歌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本就是我当初对乐府兄许下的承诺,红拂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对了,还要恭喜姬公子成功踏入了辟海境。”明眸善睐柔情绰态的李红拂说道。

    姬歌摩挲着鼻翼,“侥幸而已,哪比得上阅读中与千钧一发之际灵光乍现自然而然地辟海破境来的风流。”

    李乐府脸色有些难堪的捂了捂脸,他可没有将燕昶山上的那场惊心动魄的袭杀告诉自己的姐姐。

    李红拂则是一脸狐疑地看向姬歌,随后又看向自己的弟弟。

    意识到说错话了的姬歌赶忙开口说道:“红拂姑娘,我与乐府兄有些事

    情要商议。”

    心思熟络玲珑剔透的李红拂自然懂得姬歌的言外之意。

    她轻轻施了个万福礼,“那小女子就先回去了。”

    等到李红拂的婀娜身影消失在了廊坊尽头,李乐府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白了姬歌一眼,“差点被你给害死。”

    “我哪里想的到你没有将燕昶山上的那场袭杀告诉你姐姐。俗话说长姐如母,以前我不是听说你这做弟弟的事无巨细都要告诉当姐姐的吗?”

    李乐府没好气地回道:“那是以前。”

    “行了,说说吧,为何将古疏桐给扳倒,你可知道古疏桐倒了古家就再也没有能够落子的位置?”

    他也是前些日子才听说古家的二公子突然就被古人醉给贬出了古家,至今仍流落街头。

    他还托人打听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抓住了当中的丝丝脉络他便明白过来了这是姬歌的一出阳谋。

    “谁说没有了的,古家家主之位只要是姓古的便可以,至于是不是古家人,身上有没有古家的血脉这些重要吗?”

    姬歌反问说道。

    “我看不重要。”没等到李乐府说话,他便已经开口说道。

    “师傅知道这件事吗?”李乐府开口问道。

    他口中的师傅自然是姬家的当家人,姬歌的二叔姬重如。

    “事后已经告诉过二叔了。”姬歌转身往前边走边说道。

    “事后?!”李乐府抿了抿嘴唇,将这两个字咬地特别重。

    “再过半旬就是族内的大比,按规矩来说凡是踏上了灵力修行的族内一众子弟不论其家门高低都要参加。”没有过多的给李乐府的解释什么,已经走至廊坊尽头的姬歌对紧跟在身后的李乐府说道。

    “你要让我在武比中对上古缺月?”李乐府惊愕地开口问道。

    姬歌点了点头。

    “你他妈的是要让我去送死然后好霸占了我姐姐不成?!”饶是心性再如何坚定的李乐府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还在后踹了姬歌一脚。

    以他辟海境的灵力境界对上听说现在正在破境入聚魄的古缺月,那就是九死无生。

    所以也怪不得一向儒雅斯文的李乐府破口大骂。

    姬歌往前踉跄一步才稳住身形,转身对着李乐府无奈地说道:“乐府兄,你倒是听我说完。”

    “那你倒是说啊!哪有你这么说话大喘气的!”李乐府沉着脸说道。

    “我这不是在想应付之策吗?我这不是在想如何能够让大长老收你为徒,教你几道结界之术。”姬歌揉了揉被他踹了一脚的大腿,苦闷地说道。

    “如今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先不说练成灵诀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修成了威势强大的灵诀恐怕古缺月也会对保命之术。”

    “可独独这结界之术,岛上若修习之人不多,能够修炼出名堂来的也只有大长老和清秋哥,所以我想古缺月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的对手会是你,而你却还掌握了结界之术。”

    “可结界之术哪有这般好修行的?”李乐府反问说道。

    能够亲自手刃仇人他李乐府当然愿意,可那可是结界之术,怎么那般容易修成。

    “又不是让你修习地登堂入室,只要修成一道就行。”姬歌摆摆手说道。

    那日沈清秋所施展出来的那道结界困住了凝神境的徐家家主徐满都的那一幕他姬歌可是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头。

    “若是大长老那不好说话,清秋哥那也行啊。”姬歌眼神一亮,喃喃自语说道。

    “少爷,门外有一翩翩公子自称是您的朋友,说是想要见您。”一名姬府仆役服饰的男子一路小跑过来说道。

    “公子模样?他没有给你递名帖吗?”姬歌笑着说道。

    “递了,公子怎么知道他会给小的递名帖?”

    “呵,这人最看中的就是老先生那一套繁文缛节,所以他怎么会失了礼数。”姬歌没有向那名男子要名帖,因为没有必要,他已经猜出

    是谁了。

    虽然他姬琳琅的名字岛境之上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但真正见过他的却在极少数,而能够与他“称兄道弟”的除了身旁的李乐府还没有真是寥寥无几。

    柳擎天算是一个,沈清秋虽然比自己年长几岁但那是自己父亲那一辈之人,勉强算是半个。

    至于徐老之孙许凌州,姬歌摇了摇头,那家伙心气高的很,若不是两家站在同一处,有家族利益的往来,恐怕连半个都算不上。

    而另一个能算的上来除了当日在王家府门前碰到了那位楚家璞玉就再也没有了。

    “那人是谁?”李乐府上前问道,他很好奇来人自称是他姬歌的朋友,想必同样是身出十座名门望族当中。

    “楚家的那块璞玉。”姬歌边走边说道。

    “之前我送爷爷。回房歇息后便收到了密报,说是密报其实现在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因为之前那件事你身出在姬家没有听到消息。”

    “是什么?”

    “楚家楚玉已经迈入了聚魄境,相较于上十座名门望族子弟,他已经走在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前头。”

    李乐府的神色复杂,楚玉他有听说过,前一阵时间还有消息传出说他就是一辈子都会待在辟海境的废物,只不过没想到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赶超了那些氏族子弟,在大道之上成了先行者。

    “所以说他是上门来耀武扬威的?”李乐府皱了皱眉头,可能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话语当中在不经意之间就已经把姬家都成了自己的家。

    “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姬歌停住脚步,摩挲着下巴,看着李乐府说道。

    “毕竟他一步入聚魄比起我这刚踏入辟海境的来说可是厉害的多。”

    李乐府脸色有些难堪,“你这姬家的琳琅如今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你不害臊我都替你感到害臊。”李乐府拽着他的袖子,朝府门前那边走去。

    “走,带我去看看一个聚魄境有什么了不起的。”

    身后听的云里雾里的姬家的那名仆役手里攥着那张烫金的名帖,“不过看那公子的面相礼节怎么都不像登门临帖之人,而且人家也就只带了一个小书童啊。”

    姬家府门前。

    一身墨绿衣衫的伢然看向自家意气风发的公子,捉摸不透为何自家公子眨眼间的功夫就从辟海踏入了聚魄,而且听钱家那个大腹便便的家主的意思,现在公子已经可以是与信庭芝,柳擎天平起平坐了。

    我滴个乖乖,那两位可是岛境之上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自家公子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只不过伢然一想到之前公子问罪于他钱家,钱家上下都没有一个敢吭声说不得,就连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钱家主也是赶紧抬屁股让座,好茶好点心伺候着。

    至于那几个欺负自己的钱家仆役,见到少爷后都吓得尿了裤子,地上湿哒哒一片,索性公子大人有大量,没有重责他们。

    “公子,你说姬歌他会出来见我们吗?这名门望族子弟脾气都怪的很,可别都是王家那一个脾性。”伢然小声地嘀咕道。

    一身紫袍的楚玉敲了敲他的脑袋,“叫姬公子,怎么能直呼他人的名讳!还有伢然你别明知故问,姬公子什么脾气你之前在王家又不是没有见过,我看你是担心那名叫红酥的女子不会跟着出来吧。”

    “公子说些什么,伢然听不明白。”伢然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只不过很快说道:“其实红酥姐姐长得很好看的,而且又知书达理,若是公子不好意说不出口,那伢然可以偷偷跟红酥姐姐说。”

    “不得胡说。”楚玉面冠如玉的脸庞有些泛红,只不过运转了体内灵力才压了下去。

    不然让这个机灵的小鬼察觉到去,恐怕真的会找机会同红酥讲去。

    即便这世间最难解的道理素有“鱼化龙”赞誉的楚家楚玉都有把握可以将其解出,但独独这人间的男女之情,纵有通天的修为,盖世的手段,都是解不开理还乱的朱砂痣白月光。

第一百一十章 姬歌楚玉与乐府

    楚玉正在思量当中之时,听到姬府门前起了些骚动,朝抬头朝那边望去。

    继而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姬歌被一黑衣青年强拉硬拽着从姬府里拖了出来。

    “公子,这是什么情况?”身旁一脸惊愕的伢然拽了拽楚玉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

    堂堂的姬家琳琅,上十家的的名门贵公子,竟然被人从姬家当中强行拖了出来,而且看门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上前阻止的模样,难道那位黑衣青年的家世比之姬家更加渊源悠长?

    “你家少爷我怎么知道?”楚玉白了他一眼,嘀咕说道。

    看那两人的修行境界来看都只是辟海境,按理来说十家名门望族当中的嫡系子弟除了被困在思规楼当中十年的姬歌,应该没有人再有如此低的修行境界。

    可面前这个黑衣青年真真切切的只是一个辟海境的练气士,而且观其周身的灵力波动起伏不定,好像刚没有能够完全掌控,该不会是近日来才踏上修行道路吧?

    楚玉表面上风轻云淡一脸和煦笑容,心湖里却是一阵阵腹诽,难不成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子弟?

    “少爷,红酥姐姐没有跟出来哎。”眼尖的伢然拉了拉他的袖袍,小声说道。

    “你再敢乱说,小心我让你回家罚你抄写《史经》。”楚玉轻弹了下他的脑门,一脸正色地说道。

    “谁是楚家楚玉啊?”那名黑衣青年正是听闻有人要上门耀武扬威才把姬歌从后院生拉硬拽出来的李乐府。

    楚玉听到那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拍了拍伢然的脑袋,小声说道:“没事的。”

    随即他向前一步迈出,拱手施礼说道:“在下正是楚家楚玉?不知兄台一脸怒气所为何事?”

    李乐府肚子里原本就窝着火,再听到这个“道貌岸然”家伙的言语,脸上就更添几分愠色,“就是你突破了区区聚魄境要来我姬家耀武扬威?”

    李乐府一言既出便感觉到有些尴尬,什么叫区区聚魄境,这不是将岛境之上仍旧未踏入聚魄境的练气士都骂了一遍吗?

    姬歌听闻后在他身后抚着额头,这家伙,说话不动脑子吗?你自己不也才刚刚踏上辟海境,怎么还瞧不上人家聚魄境的练气士了?

    伢然在楚玉身后扯了扯嘴,没有说话。

    楚玉微微一笑,没有追究他那句区区聚魄境,只是对后半句比较上心,“不知兄台所说的耀武扬威是不是楚某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李乐府此时头都有些大了,真是被气昏了头自己为什么要替姬歌强出头啊。

    眼前这位可是现在能够与信庭芝柳擎天平起平坐的青年才俊。

    “你说是就是呗。”李乐府挺了挺胸,打算打肿脸充胖子,反正自己身后是姬家,出了事往师傅身旁一跑,谁还能拿自己怎样不成?

    “嗯。那楚玉知晓了。”一身紫衫的楚玉笑了笑。

    随即他眼神越过前面的李乐府,看向了其身后一言不吭的姬歌,朗朗开口说道:“姬公子,这般躲在他人身后也不是个道理吧。”

    姬歌闻言笑了笑,一个闪身站在了李乐府的身前,开口介绍道:“李家,就是有幼虎之称的那个李乐府,现在跟随在我二叔身边。”

    “这个就不需要向你介绍了吧?”姬歌回头看着李乐府,强忍住笑意,“楚家楚玉,我朋友。”

    李乐府闻言讪讪一笑,成了,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在姬歌身后轻轻的伸出手掌,旋即重重的往前一推,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是你朋友还不下去迎接人家一下!”

    姬歌被他一推踉跄地走下台阶,身形不稳差点跪倒在地,索性楚玉眼疾手快上前将其托住,眼神诚恳地说道:“姬公子,咱俩又不是初次见面,不用行如此大礼,楚玉担当不起。”

    姬歌咧了咧嘴,站起身后朝台阶之上的李乐府狠狠地剐了一眼,随即才正色对楚玉说道:“还要恭喜楚玉兄踏入了聚魄境。”

    “是我要恭喜姬公子开辟灵海成功才是,同那番异象比起来楚某踏入聚魄境才真正算是小打小闹。”

    “异象?什么异象?”李乐府听的一头雾水,他身在姬府当中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天地异象啊。

    当时姬府上下处于一片混沌当中,自然无人看到那番恢弘波澜的天地异象,若是想要知晓,恐怕只能去酒楼茶馆听那这个说书先生娓娓道来了。

    姬歌摆了摆手,手臂搭在了楚玉的肩膀之上,将他拢了过来,凑近问道:“聚魄境的风光怎么样?你给我说道说道。”

    楚玉微微一笑,对于姬歌这种有失风雅的举动早已经见怪不怪,当日初次见面他就是在王府门前这番举动,“只能说是妙不可言。”

    “呵,好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也。”姬歌撇了撇嘴,说道。

    李乐府见两人果真是熟络,抿了抿嘴唇,走下台阶对着楚玉弯腰拱手说道:“先前是乐府失礼在先,还望楚公子见谅。”

    “哪里哪里,是楚某失了眼光,没有认出李公子原来是姬大人的弟子。”楚玉躬身回礼说道。

    姬歌摸了摸鼻翼,讪讪一笑,“你们俩用得着这般客气嘛。”

    “对了楚兄,我正打算带着乐府兄一同去沈家拜访,你要不要一同前往?”

    楚玉点摸了摸伢然的脑袋,伢然抬头眨了眨眼看向自己公子,楚玉见此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只是还是没来得及阻止。

    “姬公子,上次跟随在你身边的红酥姐姐会一同去吗?”

    楚玉抿了抿嘴唇,一声不吭。

    姬歌微微一笑,看向书童伢然,“怎么?想你的红酥姐姐了?”

    伢然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点了点头。

    “红酥,这个小家伙说想你了。”姬歌转身朝姬府府门前那边喊去。

    不知何时站在府门前的红酥盈盈一笑,行了一个万福礼,嗓音清甜地说道:“公子,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

    温家。

    温琼一个“不小心”就把棋盘上的棋子都给蹭落到了地上,然后他轻咳几声,放下手中的白子,说道:“哎呀,你瞧瞧我这不小心。”

    大长老沈亦白将手中黑子放入棋盒当中,一脸笑意的看着温琼。

    原本棋盘之上明显已经到了作官子阶段地步,棋局之上白子当真是所剩无几,满目皆黑子。

    沈亦白与温琼一起将地上的棋子一个个的拾起握在手掌心,随即黑白分明哗啦放在棋盒当中后才悠悠开口说道:“没成想族长的棋艺不怎么样这棋德也有待商榷。”

    “怎么?是跟姬邛那家伙学的?”沈亦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道。

    “哪能啊。”温琼轻咳一声,“姬老爷子的高风亮节我可是学不来。”

    “要不大长老咱再来一把?”温琼将沈亦白手边的黑子棋盒换了过来,“这次我执黑子先行。”

    大长老豁然站起身来,冷冷一笑,拂袖一挥,这族长的脸皮功夫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算了吧,老夫甘拜下风。”沈亦白指了指自己的脸,冷哼说道。

    “回去了,府中貌似有贵客要登门。”沈亦白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下了温府的信凉楼台。

    旋即一抹长虹自温家拔地而起,划过天幕上空。

    “贵客,会是谁呢?”温琼捏着黑子敲打着棋盘,狐疑嘀咕道。

    姬府的马车当中。

    姬歌与红酥并排而坐,李乐府与楚玉一齐坐在他们对面,至于楚玉的书童伢然则是极其有“眼力劲”的坐在了马车的外边。

    车厢内四人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特别是李乐府与楚玉,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姬歌轻咳两声,笑着说道:“既然你们俩都不开口,那我就先说了。”

    随即他看向李乐府,说道:“乐府兄,我知道此事是我失了承诺再先,原本是在玉钩栏中答应你让你先帮助古疏桐将古缺月挫败后再借古家的力量帮你重振李家。”

    “可自从在燕昶山回来之后听了幽幽珠的建议,我便决定放弃古疏桐,所以这也导致乐府兄你要直接面对古家长子古缺月。”

    “而后只要你能够与古缺月一较高下,那后边的那颗棋子就可以动,最后你会亲自取得古家一半的力量用来重振李家声势。”

    “是不是比起假借他人之手要来的更...爽一些。”姬歌看向眉头苦皱的李乐府,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只是那颗棋子是谁,事后又该如何行事,这些他没有没有告诉他。

    不是不相信,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是后话,前提是他能够与古缺月一争长短。

    “若是我所料没错,现在古缺月正在闭关冲击聚魄境,而且以他的修行天赋,想要在武比之前踏入聚魄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底蕴雄厚的古家。”

    “所以就是做最坏的打算,武比之时你要挑战的是一个已经踏入聚魄境的古家嫡长子。”

    “那不知道姬公子你觉得我有几成胜算?”李乐府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问道。

    姬歌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没有。”

    “那你还让我去送死!”李乐府轻轻踹了他一脚,“若我只是个寻常家族的子弟上台挑战他也就被他古缺月当做没长眼睛的被打败扔至台下也就算了。”

    “可那日在燕昶山我跟他已经打过了照面,若再上台挑战他,恐怕轻则被他废去修为毁去灵海,重则我就倒地不起一命呜呼了。”

    “就是不知道咱们姬公子倾向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李乐府倚靠在马车厢壁上,环臂抱胸,好奇地问道。

    “哎呀你着什么急,这不是带你去沈家了吗。”姬歌掸去衣裳上的脚印灰尘,笑着说道。

    “只要清秋哥答应教你那道结界之术,你与古缺月的胜算就是在五五开之间。”姬歌伸出右手掌,放在李乐府面前,正色说道。

    “姬公子说的没错,结界之术玄之又玄,再加上岛境之上本就修习得人少,若是能够出其不意勾勒出结界,到时自是一场以逸待劳请君入瓮的好戏。”一直缄默不言的楚玉看向李乐府,开口说道。

    “说得好听,你怎么不去学啊?”李乐府撇头看向楚玉,问道。

    “我啊,我不用。”楚玉摆了摆手,“俗话说‘天雨虽宽却不润无根之物’。我自知没有那悟性,所以不学也罢。”

    “按照往年的规矩,此次的试金榜武比是由各家派出子弟争相角逐,最终站在台上者便是试金榜的状元郎,只是不知道今年的规矩有没有变动。”

    红酥朱唇轻启,轻声开口提醒道。

    “所以,不知道这位入了聚魄境的兄台想要挑战哪家的子弟。”姬歌接过话去,看向楚玉,问道。

    楚玉正襟危坐,一脸正色地说道:“若真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来,那吃亏的岂不就是姬公子你,此次大比,不管是以信家为首的子弟亦或是你姬家为首柳家等人,想必都会一一与你过招,而且恐怕都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他们或多或少地都怀疑你姬歌的修行境界,但我楚玉可是从未对你姬歌有所质疑。”

    “所以此次武比,我想先替姬公子去信家那边走一遭,因为就目前局势而言还是信庭芝与你的威胁最大。”

    “可以吗?”

    “有何不可?”

    “那就得咧。”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个少年人与一名女子

    “你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可能人家楚玉只是说句客套话,你就应承下了?”李乐府转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楚玉,玩味笑道,“是不是啊楚兄?”

    “乐府兄,刚才皆是楚某的肺腑之言。”楚玉抿了抿嘴唇,拱手郑重其事说道。

    “行了行了,李乐府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别搭理他就是了。”姬歌摆摆手阻拦说道。

    他摸了摸鼻翼,是不是感觉错了?怎么在两人之间嗅到了那么一丝丝的火药味?

    坐在马车外的书童伢然侧耳聆听着车厢内的动静,撇着嘴跟一旁驾车的邋遢汉子说道:“前辈,你听听是不是那位姓李的公子与我家少爷不对付啊?”

    他可是担心自己的少爷吃了亏,毕竟人家是堂堂姬家二爷的弟子,真要斗起狠来虽说自家公子是聚魄境的修行境界,可在人家那位白衣探花面前还真算不得什么。

    他可是听说那位二爷几拳就轰伤了王家那位得意。

    公子,您就忍让一些不就好了嘛,何必与其针锋相对呢?伢然一脸惆怅地小声嘀咕道。

    一旁驾车的邋遢汉子则是有些幸灾乐祸,他灌了口酒,笑着说道:“果真都是些年轻人啊。”

    伢然听闻声响连忙抬头,阻止说道:“前辈,您驾车怎么能喝酒呢?这已经算是酒驾了。”

    这个名为王子归的邋遢汉子先是一愣,已经有好多年没人出声开口阻止自己喝酒了。

    他看着身旁这个郑重其事故作老成的楚家书童,一直朗声大笑。

    伢然摸了摸头,一脸狐疑地嘀咕道:“莫不是已经喝醉了吧?”

    随即伢然便看到了一番让他惊异的场面。

    那名邋遢的车夫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平摊在他面前,掌心当中有云雾升腾化作缕缕小蛇般的模样缠绕在他的指间。

    伢然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位前辈还真是是位前辈,他好奇地问道:“前辈,这是什么?”

    “嘿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王子归一脸坏笑地说道。

    没等让他拒绝,他便屈指一弹将一缕小蛇状的云雾弹入了他的鼻中。

    伢然猛然一吸,随即脸色一红,双眼迷离摇头晃脑,随即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身上,还打了个深深的酒嗝。

    王子归憋着笑意,“年轻真好。”

    沈家。

    沈家老主沈亦白自从担任了大长老一职后就很少再管理沈家的事务,不只是沈亦白如此,历代的大长老或多或少都为了避嫌所以刚一继任就不再理会家族的事务,全权交由小辈打理。

    而沈清秋的父亲也是终年闭关破境,入关前曾立下誓言,说是只要赶超不过姬重如就不会出关。

    结果自他入关到现今已有七八个春秋年头。

    所以沈家的事务就都落在了沈清秋的肩上。

    不过索性没有辜负两代人的期望,沈清秋一人将偌大的沈家打理地井井有条。

    若是说到岛境之上谁是打理家族事务的一把好手,肯定都会说是“一王一沈压柳家”。

    一王依然是王知许,一沈自然是沈清秋,至于要问为何是压过了柳家的柳沧海,市井之徒便会嗤之以鼻说道,“他柳沧海就是个倒腾做买卖的生意人,懂个劳什子的持家有道?”

    每每听到这番回答沈清秋都会笑的肚子疼,美其名曰:难受窝心的是他柳沧海又不是自己,自己笑得肚子痛也算是与他有难同当了。

    毕竟当初三人结拜时所立誓言便是这般。

    沈清秋这日正在庭院当中修习结界之术。

    当日自己施展出来的那道噬灵纳气的结界虽说是困住了徐满都,但他知道除了他有那么心意是主动入瓮,不然那时的紧要关头他又何必等自己勾勒出结界呢?

    而且入了结界他又没有丝毫的抵抗,灵海之内的磅礴灵力悉数被结界吞噬。

    若他主动出手,沈清秋不知道这道结界能不能撑住。

    正在他思量深思之时,天幕之上一道流光轰然垂落在庭院当中。

    “谁!”沈清秋收起结界,猛然转身厉声喝道。

    “怎么?长本事翅膀硬了叫我这个当爷爷的都敢凶了?”从温家赶回来的大长老沈亦白笑呵呵地说道:“沈小家主好大的威压呀。”

    “见过爷爷。”沈清秋微微一笑,躬身行礼说道。

    “爷爷你就不要取笑孙儿我了。”沈清秋直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老人,扯了扯嘴笑着说道。

    “刚才在想什么呢?”沈亦白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也没想啥,就是在复盘之前在姬府门前与徐满都的那一战。虽然明面上说来是孙儿用结界困住了他,可他那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我实在不知道他的手段究竟如何。”

    沈清秋挠了挠后脑勺,眉头轻皱,“只是不知道这噬灵纳气的结界能不能稳稳地困住一位凝神境的山巅之人?”

    沈亦白看向重新被沈清秋勾勒出来的那道噬灵纳气的结界,捋了捋胡须,评价说道:“所说稳稳困住像各大家主那般的凝神境练气士是有些难,可若是说困住他们一时半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后这道噬灵纳气作为一道先手,至于接下来所布结界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不过你自己一人能将结界之术揣摩修习至这般地步,已经很是令我欣慰了。”

    世人都以为沈家的结界之术是一脉相传,沈清秋的结界之术是习得沈亦白沈老爷子,其实沈亦白的赤纹结界之术是完全靠自己一人修习揣摩而得。

    至于自己手中的这道噬灵纳气的赤纹结界,也是自己的心血。

    “对了爷爷,今日为何这般提早回家?”沈清秋开口问道。

    以往爷爷可是大清早出了家门直至月话挂柳梢头才回家,有时岛境之上事务繁琐,爷爷也是一连几日都不归家。

    今日怎会这般早就回来了?

    “呵呵,有贵客登门总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接待吧?”沈亦白掸去衣袍上的灰尘,笑呵呵地说道。

    “贵客,谁啊?”沈清秋狐疑地问道。

    虽说沈家名门望族每日登门造访之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可值得让爷爷出面接待的,难不成是名门的家主?

    “不用猜了,跟我一同前去府门前等着吧,我估摸着他们也快到了。”沈亦白越过自己的孙儿,慢悠悠地朝府门前走去。

    沈清秋整了整衣襟,随即跟上了爷爷的脚步。

    “少爷,我们快要到了。”车厢内的姬歌听到了驾车的王子归的提醒声。

    “王师傅,就在这停吧。”姬歌开口说道:“上门求人把车停到人家门口总是感觉礼数不周诚意不到。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看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楚玉闻言点了点头,看向姬歌的眼神愈发明亮。

    李乐府同样是点了点头,抿了抿纤薄的嘴唇说道:“其实你们大可不必下车,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去沈府就可以。”

    姬歌锤了他一拳,笑骂道:“别婆婆妈妈的了,赶紧下车。”

    沈清秋与爷爷沈亦白一同站在了沈府门外,翘首以待爷爷嘴中的贵客。

    沈清秋看到门前的那条名为桂圆街的街头有一辆姬家的马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极目望去,一车厢内走下了四道身形,其中一人还是女子的纤细柔弱的身段。

    “爷爷,你说的该不会是姬家之人吧?”沈清秋凑到沈亦白的身旁,小声地询问道。

    “是也不是。”沈亦白同样朝桂圆街的街头望去,眯缝着眼睛,看向自车厢内先后走下来的四道身影。

    “吆,礼数还挺周全,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公子的主意?”

    沈清秋狐疑地看向爷爷,不知道他自己在那嘀咕着说些什么。

    “楚公子,没想到你这书童好酒量啊。”李乐府下车见到了醉醺醺的伢然,捧腹大笑说道。

    “让李公子见笑了。”楚玉笑容和煦地说道。

    随即他转头看向“始作俑者”车夫王子归,拱手说道:“还烦请前辈帮我照顾伢然一二。”

    “好说好说。”王子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一行可以走了。

    以他修行境界的眼力自然是看到了沈府门前站立等候着的两人的容貌,心中不禁惊愕不已,大长老亲自出门迎接,这倒是值得玩味了。

    等到他们一行四人走近了些,沈清秋才看清了那四人的模样。

    为首的正是姬家的小主,已经踏上灵力修行的姬歌,跟随在其后的是他的丫鬟红酥,只是不知道为何堂堂的李家幼虎与楚家鱼化龙一脸心甘情愿的并肩跟随在那名女子身后。

    “爷爷,你要等的贵客就是他们?”沈清秋指向正有说有笑朝沈府走来的一行四人。

    四人当中唯独那黑衣的少年最是活脱。

    “决定着这一辈大势走向的三人,难不成还不值得我这老头子亲自出门恭候?”

    沈亦白看向愈来愈近的那四人,悠悠开口说道。

    “爷爷,您要是让说小歌孙儿还能信服些,可你要是说他身后那两名少年般模样的能够左右岛境之上这一辈的大势,我是万万不信的。”沈清秋开口反驳说道。

    他们这四家对姬歌寄予厚望那是众所周知无可厚非的,可他身后的那两人尤其是看似最为洒脱的那少年分明只是辟海境,而他身旁的那位紫衫公子则是...聚魄境!

    如此年轻的聚魄境,就是比之古缺月徐清川他们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他所知古缺月徐清川一众豪门氏族子弟正在冲击聚魄境,只是成不能成,何时成,都还未知。

    可眼前跟随在小歌身后的那名紫衫青年已经是聚魄境的气象,若是他没猜错,他是继信庭芝,柳擎天二人之后第三个踏入聚魄境的青年才俊。

    “爷爷!”沈清秋惊愕的说道。

    “看清楚了。那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城南楚家的楚玉。”

    “听说他是一朝闻道,三步便入了聚魄。”沈亦白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他旁边的那个便是有“幼虎”之称的李乐府,卧薪尝胆了七八载才被姬重如带回了姬家。

    两人虽没有师徒之名但已有师徒之实,若没有燕昶山那一事,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跻身迈入辟海境。

    沈亦白目光深邃的看向那两人,族中有此青年才俊,东南竹箭真是族之幸事。

    “至于姬歌,想必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沈亦白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一头幼虎,一条鱼化龙,而且两人的气象已成。虽然我不知道姬歌是用什么手段将这一龙一虎凑在一块的,不过不得不承认,还真有这小子的。”

    沈亦白看向那二人,自从他接过了大长老一任后就仿佛多了种神通手段,可以看到修行之人背后的万千气象。

    比如自家孙儿身后是一颗耸入云天的梧桐树,而那二人的身后分别有一龙一虎,峥嵘显露,已成了虎踞龙盘之势。

    而至于走在前头的姬歌,大长老眉头紧皱,随即收回了目光,没有道破天机。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好就好在他是这个时代,糟糕就糟糕在他也是这个时代。”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手泡茶的功夫

    沈亦白负手而立,看着门前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人群,微微一笑,不过这个时代有了他们这些个年轻人,终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大长老沈亦白看向已经行至沈府大门前的一行四人,眉开眼笑地说道:“看来我是没猜错了,果然是朝我沈家来的。”

    “怎么?你小子该不会是要找我算一算十年前的那笔旧账吧?”

    跟在姬歌身后的李乐府与楚玉这才醒悟过来,面前的一脸和蔼笑容的老人正是族内的大长老,也正是面前的老人姬歌才“有幸”在思规楼内面壁思过了十载的光阴。

    毕竟当年是他亲手抓到了擅自逃离岛境的姬歌。

    只不过他们俩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为何大长老会亲自出门迎接他们三个小辈,而且是在府门前等候了多时,旁边还站着一位“不见清秋使人愁”的沈家翘楚沈清秋。

    “小子姬歌拜见大长老。”姬歌躬身作揖行礼,笑容和煦嗓音温醇说道。

    在其身后的红酥微微施了一万福礼,而后李乐府,楚玉二人同样躬身行礼问候。

    “小子李乐府,楚玉见过大长老。”

    “都起身吧。”大长老手掌往上一招,平静地说道。

    随即四人便感觉到有一股灵气将自己的身躯托扶而起。

    “有什么事进府再说吧。”大长老对着他们四人悠悠开口说道。

    随即转身在前引路。

    沈清秋知晓姬歌已经开辟出灵海,迈上了灵力修行的大道,便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在姬歌的心湖间问起,“小歌,今日怎么有空来沈家,莫不是真如爷爷所说的那般是来问罪的?”

    “清秋哥,,或者该叫清秋叔,大长老的一句玩笑话你别当真。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于你的,只不过没想到大长老在家中,碰巧而已。”

    姬歌面不改色徐徐跟上,以心湖涟漪回应说道。

    “什么事?”

    “我想向清秋叔你请教一下结界之术。”

    两人以心湖涟漪这般交流说道。

    “嗯?”沈清秋不经意间嗯出声来,被走在前头的沈亦白听到了动静。

    已经走至庭院天井处的沈亦白转身白了沈清秋一眼,看了眼他的神色后心思缜密的大长老自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有什么事不当面说出来还要隐瞒我以心湖涟漪交流说道?”沈亦白看向神色平静的姬歌,负手说道。

    “爷爷,其实是...”没等沈清秋开口解释,姬歌就率先开口说道:“清秋叔,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

    随即他看向沈亦白,拱手说道:“大长老,小子今日前来是想求清秋叔传授当日在姬府门前所施展困住了徐满都的那道结界之术。”

    “只是不巧碰到了大长老今日在家,所有有些难以开口。”姬歌看了眼面前的老人,揉了揉鼻子,说道。

    “是你想学?”沈亦白眯了眯眼睛,笑着问道。

    姬歌摇了摇头,侧身指向身后的一身黑衣有些拘束的李乐府,“是他要学。”

    沈亦白看了眼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们三人身后的那名女子,这女子倒是懂事的很。

    随即便一脸正色地看向了那名李家幼虎。

    李乐府轻轻上前一步,作揖行礼道:“小子李乐府,恳请大长老传授结界之术。”

    听闻此言的姬歌轻咳一声,心中腹诽道,这未免有些太直白了吧,你倒是先委婉一点套套近乎啥的啊。

    沈亦白轻声一笑,拢袖问道:“李家?就是那个因古家而差点被灭门的李家?”

    李乐府皱了皱眉头紧咬着嘴唇,缩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重重地点头道:“是。”

    “你想学结界之术?”沈亦白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李乐府,又开口问道。

    “是!”李乐府轻轻吐出一字。

    “那就行了。”沈亦白拂袖一挥,转身说道:“只是你想要修习的那道结界我可不会,所以你还是要找清秋,只要他答应,那整座岛境之上就不会有任何的流言蜚语。”

    姬歌看了沈清秋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察觉到身后动静的沈亦白便打算离去,只是一道略带着质问的声音止住了大长老的步伐。

    一直“惜字如金”的李乐府却突然开口厉声问道:“敢问大长老,当年是否知道古家对我李家的所作所为?”

    已经停住脚步的沈亦白轻声说道:“知道。”

    “小子再敢问一句,那为何大长老或者族长不出面制止。难道他古家当年的作为不是违背了祖制?难道你们这些个大人物就坐视不管?”

    姬歌的神色平静,双手拢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是身后的楚玉神情复杂,这般质疑族内的大长老是不是有点失礼?

    “当年我与族长确实知道古家对你李家的所作所为,或许你会想如果我与族长当时出面制止住了古家,你李家还是当年的那个家境殷实的李家,也不至于后来会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再后来进入玉钩栏苟且偷生整日惶恐不安。”

    “我说的是与不是?”沈亦白猛然转身,眯缝着眼睛,眼眸深邃其中精芒闪烁,盯着眼前的黑衣青年,问道。

    李乐府怡然不惧,同样看向沈亦白,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便告诉你为何。”大长老沈亦白目光深邃地沉声说道。

    “当年古家对你李家的行事虽说过分了些,但古人醉的作为都在规矩内,他没有直接出手逼死你的父亲,迫害你的娘亲,也没有将你们姐弟二人卖去那玉钩栏去,所以虽然在你看来古人醉甚至整个古家都罪该万死,但他们却没有触碰到祖制的一丝一毫。”

    “就好比前些时日信家等五大家登门临帖于姬家。你觉得公不公道,过不过分?可你见过姬邛,姬重如,甚至你可以问问你身后的姬歌,他们可有抱怨过一句不是?”

    “当日你师傅姬重如差点身死道消这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你可见过我出手?当然温琼那家伙是念着当年姬青云给他的一点恩惠才会出手阻拦。”

    “为什么我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信家他们五大家的行事都在规矩之内。即便是身为大长老的我都没办法抓住破绽纰漏制止他们。”

    “我知道你修习结界之术的目的,所以清秋自愿传授给你结界之术我不会说什么,只要姬重如这个当师傅的不介意,那就是在规矩之内。”

    “我也猜到了你会在几日后的试金榜武比上做些什么,虽说不得当众杀害同族一脉之人但若你真有本事弄残他古缺月我们这些当长老的也不会说什么,一切都是规矩使然。你明白了吗?”

    听闻后两句神色黯淡的李乐府猛然抬起头来,眼眸中精芒闪烁,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若是大长老的言外之意他再听不出来,那有望中兴李家的他就撞墙而死算了。

    大长老看着“开窍”了的李乐府轻笑一声,原本威严的神色变得有所缓和。

    “那这件事就这般敲定了。”沈亦白看了眼沈清秋,后者点点头。

    “至于这半旬内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亦白跟李乐府这般说道,随即目光越过他看向其身后双手拢袖一脸玩味的姬歌。

    “行了,姬歌你看戏看够了吧?看够了的话就跟我过来一趟。”

    姬歌讪讪一笑,旋即跟在大长老的身后离开了庭院。

    沈清秋目送着这一老一小离去的身影后旋即看向一身黑衣的李乐府。

    “半旬之内想要完全掌握结界之术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最起码我是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在短短几日之内将其掌握。”

    “不过听小歌的意思是想让你修习噬灵纳气结界,届时出其不意将古缺月困在其中。这个若是你肯下苦功夫,还有蛮有希望的。”

    “多谢沈家主。”李乐府拱手抱拳说道。

    沈清秋接替他父亲管理沈家事务多年,一句沈家主倒也担得起。

    “红酥姑娘,楚公子,恕沈某不能作陪了。若是两位有闲情雅致,我会安排府中下人带两位游历一下府中景象,虽说比不上姬府的万鲤湖中万鲤来朝的恢弘景象,但沈府后院的清尾山也是一处寻幽探境的好去处。”

    “那就谢过沈家主了。”楚玉拱手施礼说道。

    姬家的万鲤湖,沈家的清尾山,皆是名门望族当中不可多得的奇观异景。

    若是说前者是鬼斧神工能工巧匠之大手笔,那后者便属于巧夺天工的高超手段。

    一山一水,并称为岛境之上的两处奇迹。

    市井百姓有人说这一山一水关乎着岛境之前的风水气运,只不过只能玄之又玄无处考证之事只被当做了饭后谈资一笑置之。

    “红酥谢过沈家主的好意。”红酥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嗓音清甜说道。

    沈家的一处亭台。

    大长老沈亦白与姬歌面对面而坐。

    过了半晌以后大长老才悠悠开口说道:“那两人就是你挑中的...”

    至于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不过对面这小家伙自然会懂。

    这里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点到即止,不用多费半点口舌。

    姬歌沉吟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怎么?还不愿意承认?”沈亦白拂袖一挥,案牍之上便有了一套紫砂雕纹茶具。

    姬歌见此闻言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一来不是我选中的他们,而是他们选中的我。”

    “尤其是楚玉,大长老你还不知道那日在王家府门前他对我说的那番肺腑之言吧?说实话,听完以后我都感觉有点热血沸腾。”

    “德行。”沈亦白一针见血地冷哼说道。

    随即他探出右手在置于桌上,手指轻点虚空,指尖上流光璀璨,勾勒出虚空当中的一条条纹络。

    条条黄色的结界纹络围绕在茶具四周,短短几息的功夫,茶具当中的清泉山水便被煮沸开来。

    姬歌目光灼灼,眯着眼睛紧盯着沈亦白的右手,旋即挠了挠头,说道:“二来李乐府一直迈不过那道坎。可能与他的出身有关,虽然楚玉的家族也算不上是甲等氏族,但比之李家确实要强出不少,所以各大氏族之间的关系脉络以及先前大长老提到的规矩他都要比李乐府熟络几分。”

    “你这话说的,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小家碧玉有小家碧玉的水润,各有千秋的。”大长老将茶具用热水烫了烫,然后再倒掉。

    “这话是没错,李乐府在玉钩栏那种三教九流之地卧薪尝胆了七八年,其心性打磨地要比楚玉好的多,而且今日他当面质问大长老,大长老的回答也是帮他跨过了那道坎。”

    “不过大长老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这个小辈言谈一二着实让晚辈感到惊讶。”

    “怎么?难道我这个大长老就一定要装作生人勿近般威严的模样吗?”

    难道最后您不是那般模样吗?差点就稳不住身上凝神境的灵压了。姬歌当然没有说出这番话,只是在自己腹诽道而已。

    姬歌嗅了嗅茶叶,沁人心脾,体内的灵力运转竟然变得欢快了几分。

    “没成想小子今日倒是有了口福。”姬歌笑着说道。

    随即他便接过大长老手中那道冶器工序,从纳茶开始,紧接着便是候汤等七八道手法工序。

    最后才缓缓将一杯升腾着袅袅香雾的清茶推至大长老的面前。

    沈亦白见此微微点头,“不错,虽然灵力修行地不怎么样,但姬邛这泡茶的本事功夫倒学地有模有样。”

    “小子不知道大长老这是在讥讽我还是赞誉我?”姬歌端起茶水,嗅了嗅,继而轻轻抿了一口。

    沈亦白没有端起杯盏,而是摩挲转动着,悠悠开口问道:“李乐府需要修习结界之术来打败古缺月,那你姬歌就不用学结界之术挫败那信庭芝了?还是说你姬歌现在对上信庭芝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姬歌放下杯盏,抿了抿嘴斩钉截铁说道。

    “那你之前怎么不开口跟我讨教结界之术?”沈亦白有些气得吹胡子瞪眼道。

    难不成这种事情还需要自己这个当长辈的开口求着他学不成?

    姬歌又给自己添了杯茶水,这种香醇好茶不喝白不喝。

    听到大长老的质问声,他停住手中的动作,有些心虚地抬头问道: “您不是已经教给我了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等一的天资卓绝

    大长老沈亦白闻言一脸惊异的看向还坐在那喝茶品茗的姬歌,自己何时有教过他结界之术?

    莫不是之前沈清秋那小家伙有教过他,他以为沈清秋的结界之术是传承于自己的,所以便误以为是自己授意传教给他的?

    可修行结界之术必须是要踏上了灵力修行最起码也要开辟出灵海之后才能修习的。

    “你何时学得结界之术的?”沈亦白随即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是他姬歌难道不是今日才将灵海灵海开辟出来?

    “今日啊。”姬歌放下手中的杯盏,一脸地无辜神情。

    “今日何时?”自姬歌进府他的一举一动便都落在了自己眼中,那自己的孙儿又是怎样教授给他的结界之术?

    “何地?”

    “此地。”姬歌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说道。

    “何人?”大长老的神色有些怪异,甚至是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便是大长老你。”姬歌看向沈亦白,正襟危坐说道。

    沈亦白端起面前的那杯茶水,吹了吹气,轻轻泯了一口,面无表情。

    只是在他的心湖之上早已波澜起伏,自己刚刚也就是在煮茶之时施展了一道结界之术,难道面前这小子就学会了?

    沈亦白将茶具推至姬歌的面前,说道:“你来一遍。”

    姬歌揽过那套紫砂雕纹茶具,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亦白双手捧着杯盏,目光灼灼地看向桌对面的姬歌,今日能不能打破自己对结界之术几十年的认知就要看这小子的了。

    姬歌双眼微闭,神海当中一道亮光如星辰般在微微闪烁,姬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旋即他缓缓抬手至桌上,灵海之上的灵力泛起阵阵波澜,他右手如刚才大长老沈亦白那般在虚空出轻点,动作如出一辙,指尖灵力光芒璀璨。

    沈亦白见此捧着茶盏的双手用力了几分,这分明就是自己刚才那道结界的起手式,而且不管是体内灵力的运转还是指尖上的动作都是丝毫不差。

    难怪这小子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的,准确地说来是盯着自己的右手,原来是在这样的。

    大长老捧起茶盏又抿了一口,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学习能力是他生平仅见,只看过自己的一次结界手法就能将其记住,而且是丝毫不差。

    只不过若想要成功勾勒出结界纹络,单凭这起手式,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此时姬歌在大长老那“偷学”的起手式已完成,可是他仍旧没有找到那个起点。

    之前在思规楼中他是有看过关于结界之术的史册古籍,所以准确地来说是从那时起他便已经修习结界之术。

    可在思规楼中他还没有踏上灵力修行,所以没有办法真正地将结界之术施展开来。

    只不过自从无意间知晓了原来夫子也是结界师的身份后,他便对夫子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每日要他变着法地施展出不同类的结界之术对自己言传身教。

    所以若说姬歌对结界之术的认知恐怕要比修习了十多年的沈清秋都要高,毕竟是一位青纹结界师言传身教多年。

    他记得夫子曾经说过,“结界之术说白了就如同妇人的针线活,要耐得住性子。只要你找到那个点,在将其后面缠绕了百转千回的丝线给牵引出来便可。”

    “只是结界纹络便取决于这些百转千回丝线的繁琐程度,说到底结界之术到最后考量的就是一个你的心思缜密程度。”

    “那个点究竟是在哪里?”姬歌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的话在心湖之间泛起一阵涟漪。

    心神所至,其体内洞天福地内灵海上空的那一道金色星河当中的一颗星辰光芒大作。

    若是可以凑近细看便会看到那颗星辰便是之前那列列楷篆当中的一个篆文而已。

    只是仅仅是这个篆文金色熠熠,也是有一股无形的波动自姬歌的体内向外扩散出去。

    大长老沈亦白只是感觉到了周身有一丝丝的异样,等到他准备细究下去时那股异样便再也觉察不到。

    而等到他回过神时,姬歌的食指尖已经轻触碰在了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白色光点之上。

    旋即姬歌便以那光点为起点,行云流水般地在茶具周围勾勒出了一道白色的结界。

    白色的结界纹络将其紧紧围绕,茶具中的清泉山水又再次被煮沸而来。

    姬歌嗅到茶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沸腾起来的清泉山水,嘴角噙笑,笑着说道:“大长老,我这泡茶的功夫跟爷爷学的有模有样,不知道这道结界之术学到了您的几分模样?”

    “竟然真的被他使出来了。”沈亦白内心无比惊愕地说道。

    只不过相较于他的黄色结界纹络,姬歌的白色结界纹络更是说明他之前从未施展过任何的结界之术,甚至连红纹结界师都算不上。

    即便内心惊愕不已,但沈亦白还是神色自若说道:“也就七八分吧,你小子是不是又飘飘然了?”

    “姬歌哪敢。”姬歌嘴上虽这般说,但脸上的的笑意却是落在了大长老的眼中。

    “你莫不是以为在我这学得了这点雕虫小技就以为已经掌握了结界之术的大道根本?”沈亦白给他的杯盏当中又添满了茶水,悠悠开口问道。

    “小子不敢。”姬歌连忙开口说道:“结界之术,自始便是由简入繁,再由繁化简,我只不过刚刚在大长老那偷学了一点皮毛,怎么就会狂妄到已经明悟了大道根本呢。”

    姬歌挠了挠头,轻声笑着说道。

    “不错,你这性子比起你父亲来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当年他死乞白赖缠着我非要让我教他结界之术,可只不过掌握了一个小小的结界阵法就搞得好像已经领悟大道根本一样,从此便不再触碰结界之术。”

    “自此见到你爹一次我的牙根就痒痒一次。”

    大长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自顾自地说道:“恨得。”

    姬歌讪讪一笑,大长老或许不知道,但父亲可是告诉过自己,当年修习结界之术的那段日子他正忙着追自己的娘亲,哪有功夫再学劳什子的结界之术。

    天大地大,媳妇最大。这可是父亲的原话。

    只不过这些话自己是万万不能告诉眼前大长老的,不然这笔账他迟早会算在自己头上。

    “还有什么事情吗?”大长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悻悻然地开口说道。

    姬歌放下手中的杯子,对着大长老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大长老你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吗?”

    沈亦白看着已经见底的紫砂壶,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上几口他倒是已经给自己喝出来了。

    哪有这般喝茶品茗的道理?!

    “没有得话你就先回去吧,对了,别忘了带上楚玉和你的那个小丫鬟,免得让他们俩在我的府中生出事端了,届时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哦。”姬歌嘴上应承道但手中的杯盏却是有些不舍得放下,把杯盏当中最后一口茶喝完他才将其放下。

    缓缓起身施礼说道:“那小子就不打扰大长老了。小子告退。”

    沈亦白懒得站起身来,只是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道:“走吧走吧。”

    姬歌刚一出门

    便碰到了正往这边赶来的沈清秋。

    姬歌停住脚步,拱手说道:“姬歌见过清秋叔。”

    沈清秋拍着姬歌的肩膀,朗声笑道:“我不过比你大那么一丁点,你这般称呼非要把我叫老了不成。”

    “跟爷爷聊的怎么样?”不在这件事上做纠缠,沈清秋直接开口问道。

    “都挺好的,就是大长老有点小家子气。”姬歌小声地嘀咕说道。

    不就是多喝了他几杯茶吗,用得着这般着急忙慌地赶人走吗?

    可即便如此小声,亭台内还是传来的一声带有愠意的冷哼。

    姬歌听闻笑了笑,对沈清秋说道:“那我就先不打扰清秋叔找大长老商讨事情了,留步不用送,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沈清秋看着姬歌的背影,猛然开口提醒说道:“楚玉与红酥姑娘此时应该是在清尾山上。”

    已经走远了的姬歌闻言打了个颤,摆了摆手,转身便朝清尾山走去。

    沈清秋见此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性子总是不如柳擎天那般稳重。

    旋即他理了理衣襟,走进了亭台当中。

    “走了?”沈亦白听闻有声响,头也没抬地问道。

    “走了,跟逃难似的。”沈清秋忍不住笑出了声。

    继而他的目光落在了案牍桌面之上,看到已见底的紫砂茶壶,还有那喝的一滴不剩的杯盏,这才明白过来在外边姬歌为何会说爷爷小家子气。

    沈清秋弯腰重新给爷爷的杯盏当中添满了茶水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清秋,你修习结界之术有多久了?”沈亦白看着那紫砂雕纹茶具,目光深邃地悠悠开口问道。

    “回禀爷爷,已经有七八载了。”

    “哦。”沈亦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爷爷,为何突然问这件事?”沈清秋有些不明白,当初爷爷只是把一本满是批语的结界入门的小册子交给了自己,而后接下来的七八年中都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摸索出来的,这些年当中爷爷都不曾过问过自己结界之术修行一事,只是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提起。

    “没什么。”沈亦白摆了摆手,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其实呢,我本来是不相信在这结界一途当中有天资卓越之辈的,毕竟我过了这么大的岁数了什么样的修行天才没有看到过,像姬青云姬重如之流便是在大道修行上一骑绝尘的风流人物。”

    “可你要是说在结界修行一途上让旁人望尘莫及是不可能的,都是一步一脚印循序渐进的。所以你花了七八年的功夫才修行至赤纹结界我也不会说什么,相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爷爷?”沈清秋俯身前倾,开口询问道。

    “没事!上了年纪就是那么爱感慨。”沈亦白端起杯盏抿了口清茶,叹了口气说道。

    “离试金榜的武比还有半旬的光景,这几天你抽个时间去姬家一趟,跟姬歌好好比试比试,若是输了...那便输了。”

    “爷爷,比什么?”沈清秋皱了皱眉头,一脸狐疑地问道,为什么自己打进了亭台就听不懂爷爷说些什么。

    “当然是比结界之术。”沈亦白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小歌什么时候修习的结界之术?”

    “就在刚刚。”沈亦白放下杯盏,目光如炬地看向一头雾水的自己的孙儿,“就是在我煮茶的那短短的片刻功夫,这小子就学会了。”

    “所以我才说我老眼昏花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等天资卓绝之辈啊。”

    “就比如这姬家琳琅。”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请那白衣入了瓮

    “反正我们这几家人自始至终都是看好小歌的。所以在他身上无论发生了怎样令人咂舌之事,比如之前姬府上空的那番引得山河失色的天地异象,我们这几家人都只道是寻常。”

    “当然小小的惊异还是有的,毕竟他这般年纪能做得这般事迹,比之他老爹姬青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清秋双手拢袖,眼神希冀地看向沈亦白,沉声说道。

    “看来你们这些人的眼光都很不错。”沈亦白缓缓站起身来,“只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姬歌他们这些小辈没有让你们失望。”

    沈亦白看向沈府后院的那座巍峨耸立的清尾山,说道:“李家那小子安顿好了吗?”

    “嗯。已经将他安置在后院的厢房,我已经差人将爷爷当年交给我的那本结界修行的小册送到了李乐府的手上。”

    “万丈高楼平地起,总不能让他凭空建起座琼楼玉宇吧?爷爷您说是不是?”

    “至于短短半旬时日能看进去多少,又能够明悟多少,就看这头幼虎的天资了。”

    沈清秋同样站起身来,站在沈亦白的身后,沉声开口道。

    “嗯。那就好。”沈亦白默默念叨着,继而转身看着自己的孙儿,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对李乐府那小子这般上心?”

    “孙儿确实有所疑问。”没有对爷爷有所隐瞒,沈清秋如实说道。

    李乐府只是一个过气的李家小辈,即便是跟随在了姬歌的身边做了姬重如的弟子,可他的家族身世就摆在了那,还不如楚家的那位鱼化龙,这是明摆在桌面上毋庸置疑之事。

    平日即便是乙等家族的家主亲自上门拜见也只会寻不到爷爷的踪影,更别提爷爷主动出门迎候了。

    这次,爷爷可是无形当中就给了这李乐府与楚玉这两人一道护身符。

    若说两人的大道前程想必还是那位出身乙等楚家的璞玉还要胜出一筹,所以按理来说爷爷应该是对楚玉更加上一份心思,而不是前来学艺的李乐府。

    “当年你们这一辈当中可能是因为有姬青云珠玉在前所以族中很多子弟都是争强好胜之心,虽说做不了那个第一,但都把目光瞅准了那个榜眼的座位。”

    “这说不上是坏事,但也说不上是好事,毕竟一心扑在了大道修行之上,只想做那山巅之人,全然忘记自己还身处凡尘俗世当中的身份,这算不算的是一份祸事?”

    沈清秋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何爷爷会跟自己提起这些陈年往事。

    “你是我的孙儿,当然这也没有外人,所以也别管我这劳什子的大长老身份,今日咱就是爷孙俩,我这当爷爷的给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嗯。爷爷说着便是,清秋听着呢。”

    “当年你们这一辈人当中不管是一骑绝尘年少风流可入画的姬青云,还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温琼,亦或是穷尽诗家笔的姬重如,我都说不上讨厌,当然也谈不上喜欢,就更别提有隐虎之称的信流平等人了。”

    沈清秋只是静静地听着,全然没有搭话,他知道爷爷话还没有说完。

    “独独那李家的子弟李相品是比较和我心意的,清静无为的性子,即便是心气高出天际的姬重如都乐意与之结为知己好友。”

    “只是当初古家侵蚀李家的生意,即便是最终火烧眉头走投无路他也没有向我传来一封书信,我想他那时应该同样没有求助于姬重如。”

    “那执拗的性情可不比他往常的性子啊。”沈亦白叹了口气

    ,漠然说道。

    人活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再为这种俗尘往事而情绪波动,这种事情他在这几十年当中见到过的还算少吗?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看好李相品就要对李家多加照拂吗?

    族内的大长老,不是这般作为的。

    “当年我不能违背了规矩帮他李家一把,以至于李相品死于溺水,虽说不是我所致,但这这些年来这件事都成了我的一桩心头事。”

    “所以今日再见到他的儿子李乐府,便想着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

    “至于他能否替他父亲报仇,能否真如他父亲当年所言那般中兴李家,就要看这头幼虎的造化了。”

    沈亦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转身缓缓地走出了亭台。

    随即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长虹横贯天际在天幕之上划出一道丝线,消失在了天边。

    “李幼虎啊李幼虎,没成想你父亲与老爷子还能有这般人情旧事,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还能让爷爷这般看好。”

    “轰。”

    又是一道长虹从天而降落在亭台台阶之上,沈清秋看到去而复返的沈亦白以后心中有些狐疑,拱手开口问道:“不知道爷爷为何去而复返?”

    沈亦白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愁容地说道:“亭中中的那盒茶叶,多多少少给那小子一点,免得他前脚出门后脚就在人前捅我刀子说我这当大长老的小家子气连口茶水都不让喝。”

    沈亦白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就给他这么多就行了。”

    “爷爷,这么个分量的话恐怕堵不住那小子的嘴,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你消息到底是姓沈还是姓姬,胳膊肘怎么往外边拐?”

    “爷爷,孙儿也是替您着想,人言可畏啊。”

    堂堂的大长老沈亦白一听这话脸色又不好看的一分,有些不舍得说道:“不能再多了。”

    旋即他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这次肯定没问题了。若是姬歌得了便宜还在人前嚼舌头,说爷爷你的坏话,不用你出手,清秋亲自把他喝下去的给他打吐出来。”沈清秋义正言辞眼神坚毅地发誓说道。

    “得了吧,你会舍得?!”沈亦白嘴角勾笑,冷哼说道。

    旋即他猛然一踏地面,身形冲天而起,化作一抹流光刺破云霄身影消失在了云海当中。

    “你若敢多给他一分一量,就别怪我这当爷爷的不讲情面了。”

    沈清秋的心湖上泛起阵阵涟漪。

    “得。小歌啊,这次爷爷给你多少你就接着多少吧,当哥哥的我呀是没辙喽。”沈清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徐徐走进了亭台当中。

    姬歌是在清尾山的山脚下寻到楚玉红酥二人的。

    等到姬歌问及为何没有登山探幽之时,红酥说是担心公子返回时寻不到自己的踪迹,所以便在山脚下等着公子。

    还说若是公子有兴致了可以陪公子一块登山寻幽探景。

    只是问及楚家璞玉时楚玉支支吾吾,完全不复先前口灿莲花娓娓而谈的风流模样,说是担心红酥姑娘一人在此等候不安全,便一直陪在了她身边。

    姬歌嘴角噙笑,故作糊涂,有些不解风情地问道:“这可是沈府哎,怎么会不安全?”

    姬歌此话一出,楚玉的耳根子都有些发红。

    姬歌见此也不在打趣他,开口说道:“李乐府可能是要在沈府住上些时日,反正留给他的时日也不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他

    修行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姬公子,话是好话,但楚某总觉得怪怪的,细细思量下来就变了味道。”楚玉皱了皱眉头,看着姬歌说道。

    “杠上了不是,我还没说你刚才那般模样你倒是先追究起我的不是了。”

    随即楚玉扯了扯嘴,缄口不言。

    哪般模样?

    自然是那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喜欢模样。

    信家。

    这日赵家的马车停在了信家门外,下了马车身着一袭云罗锦缎的赵家家主赵辅秦便拾级而上迈进了信家的朱门。

    在信家的顾归楼阁当中,信流平与赵辅秦隔桌而坐。

    “流平兄,你可知道再过几日便是试金榜的武比?”

    有些坐不住的赵辅秦语气当中满是焦急。

    “当然知道。”信流平晃动着酒樽当中的香醇的玉薤酒,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知道你还不着急,听说今日姬家那小子已经成功开辟出了灵海,而且就在刚才他还带着李乐府,楚玉那两个小崽子去了沈家一趟。”

    “听说是大长老亲自回府迎候的。”赵辅秦将酒樽中的玉薤一饮而尽,脸色阴沉地说道。

    “我知道。”信流平仍是老神在在的样子,淡淡开口说道。

    “不是说我对庭芝侄儿没有信心,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庭芝真的在与姬歌的争斗当中落了下风,输了那么一手,再加上姬重如等人的推波助澜,恐怕族长的位置就真的落在了姬歌的身上。”

    信流平摩挲着酒樽,听闻此言脸色不变,可手中的酒樽被他握在手心,已然不成样子。

    “所以辅秦兄你的意思是?”信流平笑呵呵地问道。

    赵辅秦所担心的事情也不是不会发生,虽然庭芝跟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过,那位大人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可人力有穷时,人算总归不如天算。

    “我是想先把姬家的那位白衣探花给除掉。”赵辅秦掩嘴低声说道。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信流平冷哼一声,你赵辅秦倒是好大的胃口,把主意都打到了姬重如的身上,你也不怕把自己撑坏!

    “那就是不知道赵家主是如何打算的?难不成是打算用一条请君入瓮的计策将那姬重如引来借此除掉?”信流平目光深邃地看向眼前未免有些异想天开的赵辅秦。

    若是能够那么简单的“吃掉”姬重如,他还用等到今时今日?

    “这个打算还真有,只不过想要向流平兄借一人。”赵辅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情有些微好。

    “哼,什么时候他姬重如头脑这般不好用了,会中这种请君入瓮的诡计,若真是这样,那他姬重如就真该死了。”信流平眼神阴翳地说道。

    “信兄别冲动,先听赵某把话说完。”赵辅秦给他的酒樽当中倒满酒水,笑呵呵地说道。

    “哦?说来听听。辅秦兄打算向我借何人?”信流平将酒樽当中的玉薤一饮而尽,漠然问道。

    “老话说得好,自古以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赵辅秦伸出手臂指向窗外,“我想在那,跟信兄借一人。”

    信流平顺着他的指向望去,窗外那边是一处灯火阑珊之处。

    有女子起舞弄清影,满甲染猩红。

    有男子往来推杯换盏笙歌夜夜谈笑间香囊暗解罗带轻分,入纱帐。

    所以说,青楼有苦,最苦是女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茶温尚可以

    “哦?没成想赵兄连美人计都用出来的,怎么?是看中了玉钩栏当中的哪位姑娘,莫言说是借,区区一女子,送给你赵兄又有何妨?”

    信流平目光深邃地看向那出灯火阑珊的烟花之地,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赵兄可曾听闻那日姬重如同姬歌一起进了玉钩栏当中?”赵辅秦看似随意地开口询问道。

    “知道。”信流平淡淡地开口说道,他现在都有些弄不清楚赵辅秦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听说那日是玉钩栏的老鸨柳如是亲自接待的他们叔侄二人?”

    “嗯。”信流平眉头微皱,喝了口酒压下心中的那口气,“柳如是呈递给我的谍报当中是这般写道的。”

    “那就对了。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位玉钩栏的大掌柜的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曾与姬重如单处一室,即便只是片刻?”赵辅秦眯缝着眼睛,看向信流平。

    此时天色昏暗,以往此时皆是已经由府中的掌灯管事点了灯笼。

    只是现在两位家主在楼阁当中商榷要事,没有家主的吩咐,他们是万万不敢上楼的。

    所以此时楼外灯火璀璨,楼内深沉昏暗。

    信流平闻言轻“哦”了一声,“没想到自家养的狗还是这般的不听话。”

    眼神冰冷,满脸杀机。

    只是天色昏暗,即便与他面对面而作的赵辅秦能够心生感应也看不到对面信流平一脸狰狞神色。

    “赵兄就是要跟我借这人?”信流平将手中的酒樽再次悄无声息地紧紧攥在手中,压住内心的怒气,尽量语气平淡般地问道。

    “正是。寻常女子哪里入得了那位白衣探花的法眼,只有这位玉钩栏中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才配得上吧。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叫姜还是老的辣。”

    赵辅秦心情大好地喝了口酒,眼神炙热地看向窗外。

    “嗯。那这件事就这般敲定了。”信流平摩挲着手中已然不成型的酒樽,开口问道:“鱼饵有了,只是不知道赵兄将瓮选在了何处?是我信家还是你赵家?”

    “两处都不妥当,当年姬重如单枪匹马挑古家信兄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那可是毁了古家将近一半的祖上基业,万一姬重如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谁家受的了?”

    “所以我将那口大瓮选在了这里。”

    赵辅秦食指深入酒樽当中蘸了些许玉薤酒水,继而在案桌之上轻轻写下了三字。

    “这处地方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也最适宜杀人埋尸。”

    信流平脸色阴沉地看向案桌上的三个字,借着阁楼内的月色还是能够认清一二。

    案桌上有赵辅秦以楷篆而写的三字,为殓犽狱。

    字是好地,地方也是好地方。

    信流平点了点头,手掌轻轻将其抹去。

    姬重如,这次我看你还能猖獗到几时?!

    市井之中有人传言说是岛境之上的四大销金窟当中的玉钩栏可是极为不太平,说是变了天也不足为过。

    玉钩栏的掌柜柳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伙黑衣人强行带走。

    而玉钩栏背后的信家对此事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刚过不久便是将一位玉钩栏中的当红花魁抬上了掌柜的位置。

    当日在玉钩栏中饮酒作乐有点眼力劲的氏族子弟便纷纷猜测此事是信家授意而为。

    至于是不是信家亲自动的手,这谁会在乎,只是区区的一个看人脸色行事卑躬屈膝的老鸨,换谁做不一样。

    俗话说铁打的栏楼流水的老鸨,就是这么个意思。

    只是那名叫琴操的当红花魁当上了玉钩栏的掌柜后身价那叫一个水涨船高,想再让她服侍那可就要掏出比以往还要多的大把钱财。

    在一处茶楼当中,真有混迹玉钩栏采香连连的富家子弟将玉钩栏中的异样说与众宾客听。

    包括老鸨柳如是无故失踪,当红花魁琴操上位,再者就是哪位小娘的吹箫功夫如何,哪位小娘会的床笫姿势多,又有哪位在床笫之上最贴合客人的心意,迎合客人种种。

    原本好好的一座茶楼竟因为那位富家子弟的言谈做起了酒水的生意。

    原因与他,茶水碰上了这种只有男人才会懂的话事味道可就是淡出个鸟来了,要上烈酒才行。

    二楼一靠近窗户的酒桌之上独自坐着一位青袍男子。

    闻到了楼下传来的酒香他嗤笑一声,着晃了晃杯中的茶水,这家掌柜的果然是生财有道会来事,难怪短短几年就经营起这般规模的“茶楼”。

    楼下的小二上楼问他需不需要来一壶酒水,他们家卖的可是陈年老酒,上好的花雕。

    那名青袍男子摆了摆手,说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话就不要与他讲了。

    结果那名小二脸臊的通红,慌忙跑下楼去。

    青袍男子抿了口杯中的茶水,有些凉了,便都泼在了地上。

    原本他此次出门就是为了听茶楼当中说书先生的,之前的那段“信家登门临帖姬家,姬重如一人战几大家主”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意思,只是后来说道姬青云现身后就愈发不像样子。

    只是他懒得打断,毕竟是人家用来糊口的,自己不好断了活路。

    只不过后来说到了姬府上空的那番天地异象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小歌那日竟引得如此轰动。

    只不过是他当日昏厥了过去,没有看到罢了。

    此次他出门换下了那一袭惹人注意的白衣,就是想听一下岛境之上对于几天后的试金榜大比比较看好的后辈晚生有哪些。

    或者说是想在他们口中听一下自己的侄子姬歌能不能胜过信家玉树。

    只不过却是让他听到了玉钩栏当中的一些异事。

    而独自一人品茗泼茶的青衣男子正是姬家的二爷姬重如。

    “小二。”姬重如开口喊道。

    “客官,您有何吩咐?”一名小厮从楼下跑了上来,躬身哈腰地问道。

    姬重如见此取出一颗永安币,放在桌上,看向颤颤栗栗的小厮,“这枚永安币你交给楼下刚才那名口如悬河的公子,就说我请他的茶水钱。”

    “哦。”姬重如轻拍额头,笑着说道:“瞧我这记性,是酒水钱。”

    小厮听闻双股更颤,差点就站不稳了。

    “就说我在二楼等他,要他上楼一叙。”姬重如漠然开口吩咐说道。

    小厮浑身打着哆嗦接过那枚烫手的永安币,恭恭敬敬地回声是后边踉踉跄跄地逃命般地跑下了二楼。

    原因无他,在这座茶楼迎送宾客的他即便枚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手中的这种不同于银锭铜板真名为永安的钱币属于确确实实的神仙钱。

    神仙钱,自然就是神仙使用的钱币。

    而二楼的那位,自然而然地也就是神仙了。

    “玉钩栏,柳如是。”二楼当中的姬重如摩挲着杯盏,念叨着这个女子名字,“我们好久没见了。”

    正在姬重如出神间,二楼楼梯上连滚带爬跑上来了一位年轻模样的富家子弟。

    “小人邱北坡,见过二爷。”名为邱北坡的富家子弟只看了姬重如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虽然邱家只是末流家族,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没有修行法门的他却知道往上的乙等,甲等氏族中都有修行练气士存在。

    那日之后,十座名门望族更是有了仙门圣地之称,外界传闻说是吸上他们府内的一口气都能延年益寿,这才有了平民百姓将家中孩子送往十家的热潮。

    而一直没有修行法门的邱北坡,自然也想进去其中一家,登高踏道,做那举手投足动辄就地暗天昏焚山煮海的神仙修士。

    “城西那边的邱家?”姬重如看向邱北坡,开口问道。

    “是是是。能够让姬家主记住,小人不知道家中哪座祖坟上冒了青烟。”邱北坡慌忙磕头热切说道。

    “哪座?你回家看看不就清楚了吗?”姬重如冷笑一声,漠然说道。

    邱北坡诚惶诚恐地叩首在地,身躯颤栗,不敢抬头。

    “起来吧。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姬重如晒然一笑,看着不断叩首的邱家长子北坡说道。

    邱北坡闻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父亲可还好?”过了半晌

    ,姬重如瞥了他一眼,嘴角噙笑地问道。

    “回二爷的话,父亲身体硬朗的很,多谢二爷的关心。”邱北坡作势又要跪下身去,只是姬重如拿捏杯子的力道重了些,他才没能跪下身来。

    “别动不动就磕头跪拜的,这要是跪久了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姬重如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邱北坡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姬重如一眼,内心波浪滔天。

    “刚才你在楼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姬重如抿了口茶道。

    余温。尚可。

    “玉钩栏中的事情都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回二爷的话,是小人没有出息,整日留恋烟花之地,所以才听到了那些有的没的,若是污了二爷的您的耳朵,小人甘愿受罚。”邱北坡略带哭腔地说道。

    没有正面回答,不过也是那个意思了。

    还算是个聪明人。

    “没有的事。都是男人嘛,所以那点事情都是懂得的。”姬重如伸手掸了掸邱北坡衣衫上的灰尘。

    “挺名贵的衣料,没想到邱培元对你这个长子确实上心。邱家竟然舍得给你购置有‘一尺布千两金’的蜀锦坊料子。”

    邱家家主名为邱培元,膝下有两子。

    长子名叫邱北坡,儿子名叫邱南原。

    “回禀二爷的话,父亲还是疼爱弟弟多些,只不过我这当长子的不学无术惯了,所以父亲也就对我放纵了些。反正以后家族的生意总是要交给我那个弟弟打理的。”

    邱北坡恭恭敬敬地回复说道。

    姬重如摆了摆手,自己对他们邱家的家事可半点都不关心。

    他开口狐疑问道:“真的如你在楼下所说玉钩栏的老鸨柳如是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

    邱北坡眼神中精芒一闪而逝,低头说道:“是是是,昨晚小人亲眼所见。一群黑衣人强行劫走了老鸨,结果最后也没有人出来追究此事。”

    “不久的功夫就有人出来说是老鸨得罪了仇家,玉钩栏表示不会掺和此事,而且当即是将当红花魁琴操推到了掌柜的位置。”

    邱北坡抬头看了姬重如一眼,发现他正是一脸的凝重,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低下头去的转瞬间姬重如的嘴脸勾起了一抹讽笑。

    “你可知那柳如是被黑衣人带到了何处?”

    过了许久,姬重如才缓缓开口询问道。

    “回二爷的话,小人在道上也有一些门路,听说是被那群黑衣人带去了殓犽狱。”

    “想来得罪了仇家是假,惹恼了背后的东家是真。”

    但是叫的上名号的家族,不管是末流之家亦或是名门世家,都知晓玉钩栏的背后站着的是信家。

    “哦?没想到你的门路还挺多的。”姬重如看向他紧攥着的那枚永安币的右手,打趣般的问道。

    “回二爷的话,这些都是些狐朋狗友的猜测而已,当不得真的。二爷您就当个玩笑话听听就好。”

    此时邱北坡的手掌心满是汗水,浑身颤栗地说道。

    “这还能当得了真?”姬重如反问了一句,随即便愈发觉得有些无聊了,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下去吧。那枚永安币记得收好,够买蜀锦坊好几件衣裳的了。”

    邱北坡如获大赦弯腰到底作揖行礼,“小人谢过二爷的恩赏。”

    随即缓缓退下身去。

    退至楼梯口处正好撞见了一位上楼的白衣公子哥。

    看其相貌面冠如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只是有姬重如在此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赔了个不是,才捏着那枚永安币趾高气昂地走下楼梯。

    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去玉钩栏找几个小相公玩弄一番。

    刚上楼就被邱北坡撞了一下的那位白衣公子哥满脸嫌弃地将掸了掸衣襟,径直走向了紧靠窗户的那张酒桌。

    他一屁股坐下身来,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浓茶一饮而尽,看向对面的青袍男子,自顾自地说道:“二叔,爷爷他不准你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白衣自愿入了瓮

    “都听到了?”一身青衣的姬重如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哥,笑着开口问道。

    这喊着二叔的白衣俊俏公子自然是在姬家匆匆赶来的姬家小主姬歌。

    “之前在楼梯处隐匿了身形,再加上邱北坡紧张惶恐,没有察觉,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姬歌往外探出头去,看向匆忙离开茶楼的邱家大公子,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是要去通风报信了。”姬歌玩味地说道。

    “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姬重如懒得往窗外看一眼,他自然清楚邱家或者准确说来邱北坡背后之人是谁。

    “只是好多年没有人在我面前耍这种小把戏了,邱北坡还算凑合,只不过还是太年轻了,审时度势还缺了那么点火候。不然真就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邱培元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安安分分地守着祖上留下来的那点基业,没成想到了邱北坡这一代,竟然会生出个如此精明的儿子。”

    姬重如转动摩挲着手中的杯盏,笑着说道。

    “既然知道二叔你又为何放他离开?”姬歌狐疑地问道。

    放走了邱北坡,虽说不上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但那个邱北坡着实是恶心了姬歌一次。

    姬重如摆了摆手,“不放他走还能如何?难不成杀了他,只是不足轻重的一尾小鱼连诱饵都算不上,即便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姬歌没有插话,就坐在那静静地听着,爷爷的意思自然也就是自己的意思,在这么一个紧要关头,自己当然不希望眼前的男人以身涉险去九死一生的殓犽狱救一个青楼女子。

    即便之前那名青楼女子跟自己有生意上的往来。

    或许这件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自己会这般顾全大局以身涉险,但姬歌想不通眼前这个以成熟稳住著称的白衣探花为何有会这般冲动莽撞。

    当爷爷知晓这件事时没有吭声,只是不同往日那般与自己将那盘明知是必输的棋局给下完了,随即起身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厢房内。

    姬家的那颗幽幽珠自然是打听到了玉钩栏的变动,以及柳如是被赵,信两家关入了殓犽狱当中,随后事无巨细地一一上报了姬老爷子。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老爷子自然知晓姬重如的心意,所以他才会不准。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死局。

    老爷子对此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明知是必输的棋局还是下完了,在姬歌看来,老爷子已经是很生气了。

    拿一个混迹玉钩栏那种风花雪月之地的青楼女子来换一个重伤甚至可能是会身死的白衣探花,他姬邛不答应。

    所以老爷子即便输了棋局却默不作声的回到了房中。

    所以姬歌虽然赢了棋局却迅若奔雷般来到茶楼找到了姬重如。

    “他邱北坡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而且我知道的远比他所想的要知道得多。”见到姬歌没有开口说话,姬重如眉头皱了皱,抿了抿嘴唇,自顾自地说道。

    “还不是信,赵两家找到他让他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故作聪明罢了。”姬重如拿捏杯子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其实在这件事上我还是棋差一招,被他们两家摆了一道。”

    “所以不管他们找到的是邱北坡还是邱南原,亦或是别家的子弟,只要是他们当着我的面告诉了我柳如是的下落,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他们都会赌我一定会去。”

    “这倒是与小歌你之前对付古家的手段多少有些相似。”

    姬重如神色平静地看向姬歌,目光深邃悠长,眸底精芒闪烁。

    “就不能让他们赌输一次吗?”姬歌在与他的对视当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没办法的事。”姬重如将手中的杯盏打了个旋,看向窗外。

    “殓犽狱,进去容易出来难,即便是出来也是要被剥一层皮下来,更别说这次信赵两家有所防范,故意要引你进那瓮。”姬歌还有没有放弃,开口劝说道。

    “这种事还用你这小子告诉我吗?”姬重如擦拭去了桌上的溅洒出来的茶水,没好气地说道。

    “多告诉二叔

    你一些总是无妨的,也好让你多些防备。”姬歌眨了眨眼睛,端起杯盏喝了口茶后随意开口说道。

    “义父...”姬重如欲言又止,他自然是清楚义父的意思。

    “其实我至今还是不愿意二叔你去冒这个险,只不过我也清楚若要拦我也拦不下你。早知道就带着王师傅一块过来了。”

    姬歌口中的王师傅自然是潇湘榜的魁首王子归。

    只不过姬歌没有告诉姬重如,他临出门前有找过王子归,只不过向来对姬歌有求必应的那个邋遢汉子一反常态,挥手直言拒绝了自己,还说,“他姬重如的破事老子懒得出手管”。

    姬重如闻言微微一笑,这不是王子归没跟来嘛。

    这就是他对这件事的态度,而姬歌现在告诉自己这番话,也是他自己的态度。

    “爷爷那边由我去说。让二叔你在爷爷那做了那么久的恶人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这次就换我去给你做一回恶人吧。”

    姬歌冲着姬重如眨了眨眼,轻笑一声道。

    姬重如站起身来,对着姬歌端正地行了一礼。

    姬歌同样站起身来,躬身回礼道:“二叔你不必如此,其实这些年来是这个家欠你的太多。”

    “你也别怪爷爷,老人年纪大了,只是希望儿孙都能够平安无事,他是担心你置身险境,所以才会如此。”

    “我知道。”姬重如直起身来,神色复杂地说道。

    “二叔,我知道你修行境界比我高。”姬歌忽然开口说道:“只不过书可能读的比我少了些。”

    姬重如狐疑地看向一身白衣的姬歌,旋即他便满脸讶异地看到了姬歌肩头坐着地那个金色文运小人。

    名为一万的文运小人从姬歌的肩头跳到了姬歌的手掌心,随即姬歌递向姬重如。

    “一万,记得听二叔的话。”姬歌看向手中的文运小人,故作严肃地说道。

    一万闻言使劲地点了点头,没等到姬重如接手,他便轻点姬歌的手掌心,跃上了姬重如的肩头。

    “小歌。”姬重如想要拒绝说道。

    姬歌摆了摆手,“也就是万一那个小家伙认生,而且我怕他会关键时刻掉链子所以才没让他跟二叔你一块前去。”

    姬歌脏腑洞天内的紫色武运小人万一听闻气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连紫珠都扔的遍地都是没心情吃了。

    “二叔,侄儿可就这点家当了,你可要给我安然无恙地带回去啊。”姬歌一脸正色地说道。

    姬重如笑了笑,点点头。

    叔侄俩心意相通,姬歌要说的是什么姬重如心里自然清楚。

    可千万别死了。

    姬家。

    姬邛独自坐在厢房内,闭目养神,只是时不时会叹气唉声。

    他知道自己这个义子的心思,无非是要去龙潭虎穴般的殓犽狱救一个青楼女子。

    姬邛不是看不起那名叫柳如是的青楼女子,也不是因为两人身份有别。

    若是放在平常姬重如开口说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他也不会说什么,外边的那些门当户对高低贵贱在他这个活了一甲子多年岁的老人眼里说真的连屁都算不上。

    若他真的在乎这些就不会有姬歌这个兔崽子了。

    只不过这次明明是信家布的局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义子往里边跳。

    拦得住吗?拦不住的。

    这次就是信家抓住了姬重如的软处,下了个绊子光明正大的所施展出来的一场阳谋。

    “爷爷。”姬歌的声音在门外边传来,打断了姬邛的万千思绪。

    姬邛缓缓睁开眼睛,抹了把脸,开口问道:“没拦下来吗?”

    姬歌在门外抿了抿嘴唇,说道:“没有。”

    姬邛虽然心底里早有准备,但还是流露出一丝的失望,他双手撑着沉香木桌,缓缓站起身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摆手说道:“也罢,就随他去吧。”

    姬歌略做沉吟,在门外小声说道:“爷爷,孙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姬邛走至厢房门槛处,豁然

    将屋门打了开来,看向自己寄予厚望了的姬歌,沉声道:“说吧。”

    “二叔这么些年来在家里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即便如此,在这十年当中他也只是耍过一次性子,就是那次上门枪挑了古家。所以孙儿恳请爷爷就让二叔再任性这一次。”

    “任性?”姬邛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了一丝愠色,“还倒真是任性,现在都已经不听我这个当父亲的话了。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的安危,将姬家的安危置于不顾。”

    “爷爷。”姬歌正色说道:“二叔已经为这个家做出了够多,虽然这次我也不同意二叔以身涉险,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谁都拦不住的,谁也干涉不了的。”

    “怎么能让自己心仪的女子在殓犽狱那种地方受半点皮肉之苦呢。”姬歌低下头去,小声地说道。

    姬邛闻言脸上的愠色消失不见,感慨说道:“是啊,这世间没有让心仪女子平白无故受委屈的道理,更何况那女子还是重如心有挂念的。”

    姬歌抬起头来,眼眸熠熠生辉道:“再说二叔可是试金榜上的探花郎,区区一个殓犽狱又怎么能留得下他呢。”

    姬老爷子闻言挥了挥手,“行了,安慰人的话你就别跟我说了,等重如他能够带着那名女子平安回来再说吧。”

    姬歌微微一笑,拱手行礼说道“那孙儿就不打扰爷爷歇息了。”

    姬邛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沈老哥差人送了封书信给我,说是就这几日会让清秋过来一趟,教给你几种结界之术,但至于能够修习多少就看你的天赋了。”

    姬歌“嗯”了一声,便告退转身朝后院那边走去。

    姬邛看到不打算向自己开口解释远去的姬歌,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结界之术都不告诉我,真当我老糊涂好糊弄了不成?!”

    姬歌走至厢房门口处时看到了慵懒地坐在台阶之上晒太阳的王子归。

    察觉到来人后王子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起身说道:“少爷,都跟老爷子讲清楚了吗?”

    “嗯。”姬歌点了点头,“这件事总得有人出头在爷爷那边当一回恶人,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只能是我去了。”

    “小人不是那个意思。”王子归挠了挠头,说道。

    姬歌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王师傅,有件事要与你说一声。”

    “少爷尽管吩咐就是。”王子归拱手说道。

    “这件事是二叔他自己的事情,尽管你之前就说过不会插手此事但以防你忍不住出手我还是要提醒一句。”

    “无论二叔怎样,你都不能出手相助。这是二叔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二叔已经把姬家给摘出去了,所以我们就不要再介入此事了。”

    “只不过若是二叔能够带着柳如是进入我姬家府门前的那条阳春路之上,哪怕只是半只脚踏在其上,就还劳烦王师傅出手,帮忙救下二叔。”

    “理所应当。”王子归回了一礼,瓮声说道。

    姬家可以不管姬重如在殓犽狱中的生死,因为那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只要踏上了阳春路的地界,那就是姬家的事,不管你是信家还是赵家,都得给我滚出去。

    这就是上十家之间的规矩使然,谁也动不得。

    重新换上了一袭白衣的姬重如走在熙熙攘攘的长亭街上。

    世人皆不知,在这条“积金累玉半边天”的长亭街的街尾便是那座殓犽狱。

    在外边的人不知道,进去的人也不知道,因为很少有人活着从里边走出,即便是出来了,也是失疯的废人一个,谁又会去听呢。

    他在身后察觉不到那几乎熟悉的气机后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旋即他转身遥望着姬家的方向,躬身至底作揖行了一礼。

    这一拜,便是谢过了姬老爷子三十多年来的养育栽培之恩。

    这一拜,也是同姬家划清了界限,不再是姬家的白衣探花。

    他现在,只是姬重如。

    如此。

    而已。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结了笔怨账

    信家。

    信家今一大早就迎来了一批特殊的人群,几十名身着黑衣红纹的男子站在信府的庭院当中,面无表情,神色严峻。

    对此信家的影椟只是有所防范但却没有出手。

    因为自家的家主有过命令,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些身着黑衣嵌红纹的男子都是赵家赵辅秦的心腹亲卫,名为墨锋。

    整个信家的前院天井,被两拨人密密麻麻的占据着。

    一波是身着黑衣嵌红纹的赵家墨锋,另一波自然是身着墨绿色绣有金色锦鲤的信家影椟。

    两拨人相安无事地站在庭院天井当中,寂静无声。

    在此之前他们各自家主都吩咐下来了命令,他们自然也知道今日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任何代价于殓犽狱当中击杀试金榜上的探花,姬家白衣姬重如。

    在场的大多数人眼中满是炽热,若是能够击杀掉姬重如,那势必会名扬整座岛境。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在信府的庭院处蔓延开来,心性软弱之人感受到这股近乎实质的杀伐之意都是两股打颤,心神不宁诚惶诚恐。

    信家的前厅大堂内,信流平坐在主位之上,而一大早便匆匆赶来的赵家家主赵辅秦则是老神在在地坐在他的左侧。

    两人都不着急,信流平有他自己的安排,而赵辅秦虽然是此事出谋划策之人,但毕竟殓犽狱实质上是在信家的掌控之下,所以自己只要听从他的安排就是了。

    而且,他看了眼厅门外密密麻麻的好手,即便是那天见识过姬重如的修行手段,他也不认为此次那位白衣探花能够在殓犽狱当中活下来。

    毕竟自古以来人海车轮战都是最为之有效的法子。

    外边的这几十号人即便是拖也能将他拖死,更别提其中还有他与信流平安插地几名气息极其隐晦不可测的死侍。

    届时即便是他姬重如是凝神境的巅峰又怎样,还不是一个死字解得。

    “来了。”一直闭目养神的信流平猛然睁开眼睛,眼眸当中自有一道精芒闪过。

    邱家那小子可真是让他等得好辛苦啊!

    信流平的这句话打断了赵辅秦的万千思绪,听闻此言的他忍不住朝门外望去。

    听信流平说他安排了那人在姬重如面前演了出好戏。

    他很好奇,若那人真的能够在堂堂的姬重如眼前瞒天过海,那他倒是真值得自己好好拉拢栽培一番。

    门外边也没有府中下人通传,就走一男子模样的身形走了进来,站在了前厅大堂之上。

    “晚辈邱家邱北坡,见过信家主,赵家主。”

    那名富家公子模样的年轻人如是开口道。

    “起来说话。”信流平一脸的漠然神色,冷声开口道。

    此时的邱北坡全然没有了在茶楼当中姬重如面前地那般畏畏缩缩颤颤栗栗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神色自若,不卑不亢。

    这样邱家长子直起身来,看向高座之上的信流平,拱手说道:“回禀大人,幸不辱命,若是小人没有猜错的话此时姬重如已经是在前往了殓犽狱的路上。”

    听闻此言赵辅秦脸上满是激动神色,大鱼儿要上勾了。

    只是信流平则是身体前倾,看向台阶下的邱北坡,问道:“这么顺利?那个姬重如就没有过怀疑过你?”

    “回禀大人,没有!非但如此,他还给了小人一永安币,说是请小人的茶钱。”

    邱北坡自宽大的袍袖当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神仙钱永安币,双手高捧,低下头去。

    信流平轻咦一声,随即五指微屈化勾,手腕轻轻往后一扯,一股由灵力所化的吸力便使得邱北坡手中的永安币脱离

    开来落去了他的手中。

    信流平把玩着那柄永安币,说道:“他姬重如怎么这般大方?单凭这柄永安币,把那半座茶楼买下来都不是什么问题吧,是不是,赵兄?”

    赵辅秦点了点头,“属实有些怪异。”

    邱北坡见他们还深有疑虑,便开口说道:“二位大人请放心,在那茶楼之上姬重如被小人耍的团团转,可谓是牵着鼻子走,肯定不会有所怀疑的。”

    信流平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笑意,他直直地看向邱北坡,“衣服料子是出自蜀锦坊?”

    “回大人的话,是。”邱北坡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他不是很明白为何两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衣料之上。

    前有姬重如,后有信流平。

    “怎么?之前给了你点钱财你就不知道怎么花了?”信流平闻言猛得一拍桌面,怒喝声道。

    紫檀木的桌面被他一掌轰地粉碎,化成了一小堆齑粉。

    之前找到邱北坡交代他去完成这件事时给了他一笔钱财,虽然是邱北坡也是出自富贵人家不缺钱少财,但那一锦袋的神仙钱他是万万都没有见过的。

    可小小的一锦袋可是他邱家生意上的一两年的利润,而且事成之后自己还允诺会传给他一部练气的功法,让他这个邱家长子也能后入道辟海,做那叩问长生的仙人。

    “你觉得一个末流的邱家长子能够穿的少蜀锦坊的料子?你就是穿着这一身的锦衣华服去见了姬重如?”信流平眼神阴翳地质问道。

    “回禀大人,姬重如确实有询问过小人,不过被小人给巧妙的揭了过去,而且他也没有丝毫的察觉。所以小人觉得那堂堂的姬家白衣探花也不过...”

    邱北坡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暴怒盛起的的信流平一个闪身掠至他身前,旋即邱北坡便是感觉到眼前一暗,随即倒飞了出去。

    身形撞在厅门之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衣探花也不过怎样?你倒是说啊。”信流平脸色阴沉的看向趴在地上呕血不断地邱家长子,冷声说道。

    一个自己随手可捏杀的蝼蚁,也敢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

    仍旧坐在座椅上的赵辅秦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被一个末流邱家的小辈如此数落姬重如,即便赵家与姬家是不同派系他的脸上同样挂不住。

    上十家自然有上十家的傲骨,被眼前这个蝼蚁这么开口一说,那一直与姬家明争暗斗的自家岂不是也是不过尔尔?

    一只蝼蚁焉敢如此出言不逊大逆不道?!

    该死!

    只不过看来信流平还不想让他这般死去,不然刚才那一脚邱培元那个老东西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赵辅秦眯缝着眼睛,看向匍匐在地弓着身子的邱北坡,嘴角戏谑一笑。

    “谢过大人不杀之恩。”邱北坡叩首在地,谁也看不到他一脸的狰狞之色。

    “起来。”信流平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厉声道。

    邱北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此时体内的五脏六腑恐怕因为那一脚而稍稍移位,一个随意的牵扯举动都能痛的让他头冒冷汗,眉头紧皱。

    信流平见此从怀中掏出一本古册随意丢到他面前,“给你的。不过能不能开辟出灵海踏上修行还是要看你的修行天赋。”

    刚刚站起身来的邱北坡又趴在地上捡起了那本泛黄的古册,上面撰写着入云辟海册五字。

    “明白我的意思吗?”信流平俯身前倾,看向脚下的邱北坡,轻笑一声道。

    “小人明白。从此以后小人就是大人您手下的一条狗,以后得邱家也是如此。”

    邱北坡再次叩首在地,这次还是没人看到他的神色。

    “下去吧。”信流平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拂袖一挥,转身不再看他。

    这种人看多了,脏眼。

    邱北坡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得了这泼天机缘的邱家大公子缓缓起身佝偻着身子再次拜谢后才退出了大堂。

    看到邱北坡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赵辅秦才开口问道:“还留着他做什么?”

    信流平坐回主座之上,食指轻敲木椅把手,咚咚作响道:“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留在棋局之上说不定哪天回过头来再一看就是一步神仙手,这也说不定。”

    “而且之前是答应过要给他一份机缘的,既然这件事他办的勉强还算凑合,既然你敢伸手接,那我给了他又何妨。”

    “只是听信兄你刚才的意思这件事他办的出现了纰漏?”赵辅秦看向信流平,皱了皱眉头问道。

    信流平摩挲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我能够看出来那么姬重如肯定也是看出来,要怪还是怪邱北坡太过自以为是。”

    他无奈般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太蠢了。”

    “那该如何?若是姬重如明知道这是我们布的局他还会样钻进来?”赵辅秦眉头拧成一团,他就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还会惹来其余几家的说笑。

    信流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摆摆手说道:“其实此事说到底考究的还是姬重如对柳如是的心意的深浅。”

    “若是深了的话即便是邱北坡在茶楼当中的戏破绽百出他姬重如也会只身前来单刀赴会。”

    “可若是浅了。”信流平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赵辅秦,“若是浅了甚至同他对待平常女子那般毫无恻隐之心,那即便邱北坡的戏再如何天衣无缝也说动不他姬重如。”

    “所以这件事的成败不是出自邱北坡,而是出在辅秦兄,出在你的消息之上。”

    信流平说罢便站起身来,走至赵辅秦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报。启禀家主,我们撒出去的渔网有人看到姬重如出现在了长亭街上,而且看似是直朝着殓犽狱去的。”

    一名身着墨绿绣锦鲤的影椟暗卫在大堂外说道。

    信流平闻言又拍了拍赵辅秦的肩膀,“还好赵兄你的消息够准确。”

    “告诉十二地支,可以慢慢收网了。”信流平踱步走至大堂门口,对着那位影椟暗卫吩咐说道。

    站在门口处的信流平没有转身回头,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幕,随即又缓缓低下头来,望向院中黑压压的人群,开口说道:“此事无论成与不成,赵兄你与我当日的那笔怨账我信某都会一笔勾销。”

    “出发。殓犽狱。”

    赵辅秦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是赵辅秦真正想要得到的。

    不是姬重如的人头,而是信流平的宽恕。

    哪日的怨账?自然是姬青云现身那日他丢下信流平自顾自“逃跑”的那笔怨账。

    赵辅秦站起身来,脸上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信流平的身后。

    而步履踉跄的邱北坡捂着胸口一步步走过了前院,踏过了门槛,迈下了台阶,站在了信府这座高大的朱门前。

    胸口处是一场豪赌以后赢来的那份泼天机缘,他紧紧的捏着胸口已经被鲜血殷红的名贵衣料,回头看了眼那高高悬挂的信府的匾额。

    其眼神竟令人感到惴惴不安。

    此是名为六异相之中的狼顾。

    《人伦大统赋》有解:狼顾者,谓回头顾而身不转,性狠,常怀杀人害物之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殓犽狱中的一老一少

    殓犽狱。

    殓犽狱是岛境之上唯一的一座也是不为人所知的牢狱。

    一般说来祖制之上是禁止建设牢狱,以防迫害族内的百姓。

    史书古册之上在冤狱当中屈打成招的案例比比皆是,可谓是触目惊心。

    不过这所殓犽狱是经过了上十座名门望族的当家人一致点头才修建而成的。

    甚至一直在思规楼中的夫子对此事也一直是缄默不言,这也就是变相地认可了殓犽狱的存在。

    其实殓犽狱开设的初衷是与思规楼一样,都是用来教化各大家族的罪人,让犯错的族人可以得到反省。

    只不过后来没有了类似于夫子这样的贤人坐镇殓犽狱,各十大家族轮流执掌殓犽狱,又因为殓犽狱当中没有明确的规度,各家执掌期间都是由各个家主按照自己的心性惩治罪人,特别是轮到信赵两家这几年执掌殓犽狱,罪过极大的那就别想着出来了,罪过稍小的也要被扒一层皮才肯放人出来。

    所以不管是末流氏族还是上等豪门,一旦谈及到殓犽狱,便都如同谈虎色变那般。

    而至于平常的市井百姓,更是不会知晓岛境之上有殓犽狱的存在 。

    殓犽狱内。

    今日一大早殓犽狱内当值人员就被清洗一番,凡事姬家派系的不管是柳家亦或是许家,就连沈家的当值人员都是被纷纷调离。

    巡弋的职位上都换上了信赵两家的心腹人马。

    只是信家的动作雷霆迅速,殓犽狱当中的变动还没来得及被传递出去就被信家给封锁而住。

    所以外界尤其是以姬家为首的那几家并不清楚殓犽狱内发生的变动。

    “老哥,今个是怎么回事?平常这牢狱当中可没有这么大的动作吧?”

    一名刚当值不久的差役小声地跟身旁的那位打眼一看资历就深的老差役问道。

    那名老差役原是名影椟暗卫,只因为在一次行动中负伤便退了下来,因为以前积攒的功绩便捞了这么一份油水多的差事。

    他瞥了眼四周,查探到四下无人便开口跟刚才此不久的小差役小声说道:“上头传来的消息,说今天会是有人来劫狱,让我们小心防范。”

    听说眼前的这名小差役是府中一名管事的侄子,也算是信家的自家人,只是因为资历不够所以才下放到了这殓犽狱当中。

    用他们这一行的话来说就是“镀金”。

    若是他没有猜错,今日过后若是能够成功将那名白衣男子击杀,这名看似年纪不大的小差役就会直接进入影椟当中。

    听仍旧在影椟当事的老伙计透露说,这小子的举荐信都是已经写好了,甚至已经放在了家主的书案之上。

    当年自己在十几人当中争得头破血流才进入的影椟,结果现在这个年轻后辈的一封举荐信便轻而易举的地进去了,说不定凭借今日这件事还能捞个司旗职位。

    影椟大统领之下设有八大司旗,而自己在影椟中打拼了半辈子积攒的功绩都没能够当上个司旗。

    “哎。”一想到这,老差役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淡。

    而那名小差役则依旧是有些不依不饶地问道:“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殓犽狱劫狱?”

    那名叫信苦酒的当值小差役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概就是姬家的掌舵人姬重如。”老差役灌了口酒,沉声说道。

    一想到今日可能要面对面地对上那位白衣探花,他的手就不争气地忍住不住打颤,只有喝口酒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惶恐不安。

    可能这就是老话说的酒壮怂人胆了。

    “他疯了,为什么回来劫狱?那道是把姬家人给关了进来?可是不对啊,昨天我有查看过花名册,没有看到姬姓之人啊。”信苦酒自顾自地小声嘀咕道。

    老差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西北角那处阴暗不见天日的牢房,说道:“在那里关押着昨日送进来的一名女子。”

    “听说是那座出了名的玉钩栏中的掌柜,应该也算是半个信家人,只不过就是不知为何把她关了进来。”

    接下来老差役便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那姬重如自然是为了那名女子前来

    “哦哦。”信苦酒一脸的恍然大悟,他笑着说道:“昨日当班我正好见过那女子,还真算是个女中豪杰,那些个让男人都痛不欲生哀嚎不已的刑罚到了她身上她硬是没有吭一声。”

    “而且长得嘛还是有那么几分味道,虽说年纪有些大了,但还是一副好身段。”信苦酒嘿嘿一笑,故作老成说道。

    老差役拍了他的额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年轻人嘛,看女子的时候总是会多看几眼。

    只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在影椟待了十几年的老差役变了脸色。

    “也不知道家主怎么这般糊涂...”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差役堵上了嘴。

    老差役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影才放下心来,送来了手。

    继而他一脸正色地盯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一脸茫然的信苦酒,一板一眼地说道:“我知道你小子有些关系,可能今日过后就会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要告诉你的只有四个字,祸从口出。”

    “也可能是你还小不懂得规矩,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学,可你要真得进入了影椟,不管你的职位高低,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学习规矩了。”

    “而且说不定会仅仅因为你的一句无心之言使得你的整个旁支都被牵连,届时死的可能就不止是你信苦酒一人了。”

    “我说的你都懂了吗?”老差役凝视着他,苦口婆心地说道。

    听闻这些话后脸色煞白的信苦酒失神地点了点头,握刀的右手颤颤栗栗,若不是倚靠在石墙之上,恐怕现在都瘫软在地了。

    老差役见他这副模样笑着喝了口酒,年轻人懂得害怕这是好事,他在影椟那么些年看到过多少刚进入影椟的愣头青因为出言不逊口无遮拦消失不见了的,甚至其旁支一夜之间也偌大嗯信家也再无关系被逐出宗祠的也不在少数。

    他只不过是看这小子比较顺眼便提醒一二,至于以后他该如何做,做到何种地步,那就是他信苦酒一人的事了。

    老差役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心不在焉的信苦酒,故作轻松地说道:“来,压压惊。就是不知道这壶中美酒与你这苦酒哪个味道更浓一些。”

    信苦酒扯了扯嘴,无声地笑了笑,接过了那不知道陪伴了老差役多少年的红穗酒葫芦。

    “轰。”

    一声如雷霆炸响般的巨响在殓犽狱内响彻开来。

    “不好。有人已经破开狱门处的结界了。”见识较多的老差役眉头紧皱,低喝一声道。

    信苦酒紧紧地抓住酒葫芦,神色焦急地看向狱门那边。

    虽然他才是刚来不久但也听说过殓犽狱的狱门口的结界是当年还没有坐上大长老位置的沈亦白亲自设下的,而且后来是每年都会来比加固一层结界。

    即便是凝神境的强者都不可能轻易破开,现在怎么会被人从外一击就破除开来?

    莫不是真是那白衣探花不顾及声势名望来比劫狱?

    只是区区一个女子,他姬重如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吗?

    “真的已经破开了?”信苦酒仍旧不敢相信,抬头看向一脸凝重的老差役。

    “听这动静,**不离十了。”老差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家主早就料到会是这般状况,所以早就已经有所安排,十二地支早就安排在了殓犽狱的周围,而且赵,信两家不管是影椟亦或是墨锋此时都已经赶来,我们只要拖延住片刻,哪怕此时你小子躲起来保证不死,事后照样会前程锦绣飞黄腾达。”

    “要不我们一块...”信苦酒小声地说道。

    老差役笑着弹了下他的额头,道:“这番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你以后进了影椟真当上了司旗制使,万万不可说比胡话。临阵退缩怯战畏缩可是影椟大忌。”

    “况且我是影椟的老人,即便是退了下来那也是影椟之人,退是不可能退的,唯有死战尔!”

    老差役拍了拍信苦酒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酒葫芦我就先寄存在你这了。我是说如果,若是真的把姬重如斩首了,你小子请我喝顿酒总不为过吧?”

    信苦酒紧紧地抓着手

    中的酒葫芦,点了点头。

    “砰。”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在这一老一少的耳旁边炸响,而且还夹杂着些许的惨叫之声。

    老差役脸色一变,没想到那人的动作如此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是直指牢狱深处来的。

    此时听这声响已经是破开了第二重的禁制。

    老差役紧了紧腰带,抓起身旁的长枪,掂量了一下,抖了个枪花,身形一掠直接冲向了牢狱过巷的尽头。

    只是信苦酒看到老差役并没有转过巷头,而是呆滞地站在了那里,不敢前进丝毫。

    老差役瞪大了眼睛,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一杆银色长枪破空而来,在略微昏暗的牢狱当中他只看到一道银芒朝自己飞袭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形。

    短短半息的功夫,那杆银枪的枪尖就直指在自己的脖颈处。

    老差役转过身来,咽了口唾液,因为他的目光越过那人看到了其身后堆积如山的尸体。

    “我还真没想到信流平会给我安排这么一份大礼。”那人啧啧一声,开口说道。

    老差役看到那人身上平日里向来纤尘不染的白衣此时已经满是猩红,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后面堆积如山的尸首的。

    “姬家二爷果然是有魄力,家主送了这么份大礼没想到您也接得住,只不过稍后那的那份大礼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接住了?”

    老差役毫不退缩地看向脸上满是血渍的姬重如,开口说道。

    姬重如微微一笑,“你是说身披银甲的那十二人还是说现在马不停蹄赶来的信流平?”

    “若是前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在我还未踏进殓犽狱时他们就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哦对了,我故意放走一个让他赶紧去给信流平报信去了不然我怕信流平此时还在悠哉悠哉赶来的路上。”

    老差役闻言满脸的惊愕神色,他没想到影椟当中的十二地支在身前的男子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若是后者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你没机会看到了。”姬重如脸色一沉,枪出如龙气势如虹,直直刺向老差役的胸口处。

    老差役身形疾速向后退去,白雾阵阵,身形模糊不可见清。

    “哦?没想到还是个聚魄境的练气士,只可惜大道无望,不然信流平也不会舍得将你安排在此处。”姬重如轻咦一声,嘴角勾笑道。

    那名老差役在后撤之际所施展出来的灵诀名为连雾匿踪诀,最低也是聚魄境才可修习的灵诀。

    只不过就在刚才死在他这杆银枪之下的聚魄境包括那所为的十二地支在内也不在少数了,即便此时再添他一个也无妨。

    旋即他左手抵住枪尾,猛然一拍,而原本紧握银枪的右手轻轻一松。

    这才是真正的枪出如龙。

    银枪化作一条白龙在昏暗的牢狱过巷中划过一条银白色的丝线。

    在后边的信苦酒甚至隐约听到了龙吟阵阵之声。

    银枪如龙贯穿虚空而来,直直得将老差役的身躯掠过信苦酒钉在了其身后得石墙之上。

    信苦酒转身回头呆呆地看向被钉挂在了石墙之上的老差役。

    刚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说死就死了呢?

    “她在哪?”已然一身血衣的姬重如飞速掠至信苦酒身前,拔下银枪,甩去枪尖上的鲜血,随意开口问道。

    信苦酒呆愣地抬起手臂指向西北处的一间牢房。

    脸上不见一丝惶恐,只是满脸的凄凉之色。

    姬重如看了眼仍旧不肯合眼的老差役,又看了眼身前青年男子怀中的挂着红穗的酒葫芦,没有出枪。

    沈家。

    一身黑衣的李乐府从沈家闯了出来,因为是姬家小主带来的又被自家少家主特意吩咐过所以沈家的护院家丁便没有过多的阻拦。

    只是等到李乐府闯出了沈家府门后朝站在了那。

    一步也不再迈入。

    因为在台阶之下,大道之上有一白衣少年站在那,双臂微垂。

    那名白衣少年看着“闯出”沈家的李乐府,冷声说道:“回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人拦在沈家门前

    一袭黑衣的李乐府眉头紧皱着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他有想过阻拦在自己的面前的会是自己的师傅,会是那个深明大义的姐姐,就连沈清秋他也有想到过,可独独没有想到最后站在自己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会是姬歌。

    那个自认为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姬家小主。

    李乐府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知道吗姬歌,我父亲虽然走的早但打我记事起就一直在我耳边唠叨着那些个天经地义的大道理,可我当时也就这般大小,怎么会记得住那么多?”

    李乐府比划了一个刚刚及腰的高度,灿然一笑道:“你说我这般大小,而且打小脑子就不灵光,怎么会记住那些个繁琐的道理?”

    姬歌没有搭话,就静静地站在台阶之下,李乐府面前,身形没有挪动半步。

    “可独独有一句话,是我在李家覆灭后我与姐姐流落街头后才亲身经历过的,那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李乐府眼神一凛,猛然正色说道。

    “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阿姐自幼就心思缜密,俗话说长姐如母,想的就比我这个做弟弟地要多的多,她可能觉得去救柳娘会让她,甚至是我身陷囹圄,可我不在乎。”

    “若不是柳娘当初在那条后巷里收留了我们姐弟两人,我们怎么能熬过那年的寒冬?”

    “若不是柳娘这些年把我和姐姐视如己出帮助我们隐瞒身份,我和姐姐说不定早早地就去黄泉之下陪父亲娘亲了,更别提现在的好端端衣食无忧地站在这跟你这个姬家小主说话了。”

    李乐府满眼通红,声音哽咽地喊道。

    “要不要再喊大点声,让整条街巷的邻居都知道你是李家之子李乐府?”

    姬歌看了眼街道之上往来的人群,因为他与李乐府的对峙,再加上他的举动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说不定现在这一番场景就被影椟珠玑中人记录在册了。

    “你姐姐知道这件事后惊昏了过去,我已经安排了红酥和翠柳在一旁照顾。”姬歌淡淡地开口说道。

    “谢了。”李乐府点点头,口气生硬说道。

    “不过还得请你让开。”李乐府把请字咬地特别重,紧盯着身前的那袭白衣。

    姬歌还是摇了摇头,“做人呢知恩图报是好事,但也不能被冲昏了头脑。”

    “你只知道你的柳娘被一群黑衣人带走,却不知道被带到了何处是不是?”姬歌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柳如是就被信家关进了那座殓犽狱当中。对,你没有听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殓犽狱。”

    “你以为凭借你辟海境的灵力修行能做什么?”姬歌看向神色复杂的那头幼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去给信家送人头好让古家承信家一个人情吗?还是说你要去跟你的柳娘作伴,双双共赴黄泉路?”

    “亦或是说你结界之术修行有成,觉得有把握能够把柳如是从殓犽狱中解救出来?!”

    姬歌挑了挑眉头,讥讽地说道。

    李乐府闻言袖中双拳紧攥,只是冷冷地说道:“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姬歌闻言摊了摊手,耸耸肩膀说道:“我不让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回答他的自然是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以及迅若奔雷裹挟着浓郁灵力的一拳。

    姬歌微微一笑,这才像点样子。

    随即他周身的灵力如大江大渎般自他体内倾泻而出,裹挟着磅礴灵力的拳头被姬歌轻轻递出。

    两拳相轰,地上的青石板都被席卷开来,李乐府身后沈家府门前的两座镇宅的石狮子摇摇欲动。

    一时之间尘埃四散,四周有好奇围观的百姓被那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都掀翻在地。

    街道之上有不知情者爬起身来指着姬歌与李乐府骂骂咧咧。

    被姬歌一拳轰退数步的李乐府一脸的阴沉,而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后退半步的姬歌则是风轻云淡地掸了掸衣襟上的烟尘。

    继而他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骂骂咧咧的人群说道:“姬家办事,无关人等还请让开。”

    原本还想在众人面前挣点面子的那名男子想要再还一句“姬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可等到他看到姬歌不经意回头瞥了他一眼的眼色后识趣地闭上了嘴。

    深邃如渊,冰冷刺骨。

    “如果你就这点本事的话我劝你还是别去殓犽狱送死了,免得到时候我还要去给你收尸。”姬歌负手而立,漠然说道。

    “不需要你姬大公子劳费苦心了。”李乐府右脚猛踏地面,地面之上青石板一块块地皲裂开来,最终在他的脚下化作齑粉。

    而李乐府体内的灵海翻起了惊天骇浪,体内的灵力磅礴喷涌而出,一股灵力波动自他的周身散发出来,顿时又卷起了漫天的灰尘。

    姬歌笑着点了点头,“这算不算是藏拙了。我先前还以为你的灵力修为也就那般轻描淡写了。”

    旋即他看到李乐府双手掐印捏诀,指间有流光连连,有一道印诀在他的双手间缓缓有了雏形。

    “没成想二叔都把他的看家本事都教授给你了。”

    姬歌盯着那李乐府手中的那道灵诀,那是二叔姬重如最得意也是最拿手的灵诀。

    沾天敛道诀。

    “只不过凭借你的辟海境灵力修行,又能够施展出几分的威势?”

    李乐府没有答话,第一次施展这道沾天敛道灵诀,必须要心无旁骛,心无杂念才可。

    姬歌低下头去,心里默默说道:“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能让二叔失望。”

    随即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眸之中精芒闪烁,随即他也缓缓掐指捏诀。

    李乐府见此一脸的惊愕,因为他看到姬歌手中的灵诀与自己的这道沾天敛道诀的手势一般无二。

    而且姬歌明明是起的后手,却比自己更快的完成。

    “别看了,我没你那般好的运气,这可是我求了好多次二叔才肯教我的。”

    姬歌望向同样也完成沾天敛道诀的李乐府,笑着说道。

    随即他缓缓地将手中的灵诀抛出,灵诀托着长长的流光划过虚空,以摧枯拉朽之姿向李乐府席卷而去。

    李乐府见此眼神一凛,右手轻轻向前递出,手掌中的灵诀轰然砸向了席卷而来的那抹流光。

    砰。

    以此处为中心方圆数百丈之内的百姓皆是听到了一声雷霆惊响。

    沈府门前烟尘弥漫,可是沈清秋有吩咐下来谁也不准出面阻拦,所以沈家的护院家丁便挤在门内观望着不远处的战局。

    “我滴乖乖,这阵仗不得是半步聚魄境才有的气势。”

    一名护院的家丁小声地嘀咕说道。

    “嗯。我看像,之前咱教头那就是半步聚魄境的灵力修行,跟咱的少家主切磋的时候我在一旁看过,大抵就是这番场景了。”

    “只不过且不先说咱少家主是实打实的半步凝神境,教头他本人也是半步聚魄境的灵力境界,可眼前的这两人看似灵力波动只是辟海境的练气士,怎么两人施展的灵诀相轰撞会有这般的威势?”

    凑在他旁边的另一个护院家丁狐疑地问道。

    “这两位能和普通人一概而论吗?”前者白了后者一眼,心神向往地看向那两人,言语激动地说道:“一位是李家的幼虎,师傅是姬家的那位白衣探花,另一位就是姬家的小主姬歌,那可是要与信家玉树一争高低的人。”

    “而且他们施展的灵诀貌似都是形同的手法,

    我猜啊,肯定都是那位姬家的二爷教授的。”那名护院家丁抬手摩挲着下巴,啧啧解释道。

    等到烟尘消散,便缓缓显现出两人的身形。

    一身白衣的姬歌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只不过头发有些凌乱,衣襟之上也多多少少有些污垢。

    他仍旧是轻轻掸去自然上的尘埃,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李乐府。

    黑衣服就是耐脏,以后要不要考虑穿一身黑衣,这样就不用时常麻烦红酥了。姬歌神游天外这般想到。

    虽然姬歌周身无恙,可李乐府却不同。

    他嘴角有鲜血流出,刚才那般的威势虽然没有伤及自己的五脏六腑,可在那般的冲撞之下自己受了些许的皮外之伤。

    虽然两人都是施展的同样的灵诀,可为什么是李乐府受伤颇重一些,原因除了姬歌占了先手以外,还有就是姬歌的辟海境远非寻常的辟海境所比。

    即便是李乐府在生死的紧要关头灵犀所至开辟出来的灵海。

    在刚才的轰撞当中,身处其中的李乐府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迎面而来的那道沾天敛道灵诀所裹挟的灵力远远超出了的辟海境,甚至是有些半步聚魄境修行者的灵力都没有其声势浩大。

    李乐府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手臂微垂,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姬歌。

    “还不明白吗?”

    姬歌看他这般仍旧不肯放弃的模样,开口说道:“虽然我们俩同为辟海境,但其中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若你真的打算只凭靠灵力跟我对峙的话那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他不知道别人开辟出来的灵海有多大,但那一夜他神识潜入体内的洞天福地内,在灵海上空望了一眼,随即便退了出来。

    因为他真的有些怕神识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自己体内的那片灵海已经不能够用辽阔来形容了。

    就像天地之间开了一线,而自己体内的灵海就将其尽数淹没。

    “不打算向我展示下你在沈府当中所学的结界之术吗?”

    姬歌提醒说道:“说不定我会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被困入其中也说不定。”

    李乐府抿了抿嘴唇,冷哼一声,你既然都这般说了怎么可能还会着道。

    “你当真不肯放我过去?”李乐府冷冷地说道。

    “放你过去?”姬歌反问一声道:“可以啊!除非你从我的身躯上踏过去。”

    旋即他浑身一震,一股淡淡的威压从他的体内散布开来。

    不是单纯辟海境的灵压,若要细究,那是其灵海之上的金色星河,悟轮回篆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

    李乐府脸色一沉,看了眼姬歌便毅然决然地转身朝沈家走去。

    他不能杀姬歌也杀不了。

    “二叔已经前往殓犽狱了。”姬歌温醇的嗓音在李乐府转身的刹那间在他的心湖间响起。

    李乐府的身形顿了顿,继而便拾级而上迈进了沈家的大门。

    姬歌见此理了理起皱的衣袍,高声喊道:“劳烦门口的那两位小歌帮忙照看一下李乐府。”

    “我这兄弟年轻莽撞,不懂事,若他有冲撞两位小哥的地方还请务必告诉我。”

    姬歌嘴角噙笑,拱手说道。

    “受宠若惊”的那两名护院家丁赶忙躬身回礼,“一定一定。”

    已经跨过门槛的李乐府仍旧是一副冰冷模样,听到姬歌的这番话拳头紧攥随即又送了开来。

    “二叔,我答应你的事情可做到了,所以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也还请务必做的。”

    姬歌右脚猛然一踏地面,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了一抹长虹横掠过天幕,留下一道长长的流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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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