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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我以血衣换血衣

    姬家。  从沈府门前破空疾掠而来的姬歌刚一落地就碰到了一袭紫衫在门口等候着的楚玉。

    “怎么不进去?”姬歌喘了口气,以辟海境这般灵力修行御风而行着实有些勉强。

    不过这也就是姬歌的心里腹诽,若是被人知道他以辟海境的灵力修为御风而行,肯定会目瞪口呆,譬如眼前的这位楚家的璞玉。

    “先不说这个,你真的只是开辟出灵海踏入辟海境?还是说那日你厚积薄发一连破开了两境,现在已经是踏入了聚魄境?”早就在此等候的楚玉眼神怪异地看向姬歌,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知道岛境之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只有聚魄境才真正做到的御风而行,至于半步聚魄境勉强可以做到,但若是辟海境,那就是连想都不要想了。

    姬歌摊了摊手,无奈说道:“刚还跟李乐府那家伙打了一架,如你所见,货真价实的辟海境。”

    “嗯。”楚玉点了点头,“之前还听到有几家的氏族子弟不思进取仍旧停留在辟海境,每当有家中长辈催他们修行时他们便会拿你作为‘榜样’,真不知道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他们会不会哑口无言了。”

    姬歌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自己的辟海境是因为那列列楷篆而不同的还是本就开辟伊始就租常人不同,他自己至今也没有弄清楚。

    “行了。”楚玉摆了摆手,说道:“我今个一大早就来寻你只不过听门倌说你同样是一大早就出了门,怎么?特意去了沈家拦下李乐府?”

    楚玉自然清楚昨晚在玉钩栏中发生的事,也自然知晓同为“扶龙之臣”的李乐府与玉钩栏老鸨柳如是的关系,所以他才在清晨一大早来找姬歌,要商讨一下要谁在李乐府那边做一回恶人。

    他虽然与李乐府同时看中了姬歌,但说实话他与李乐府之间确实没有过多的交集,所以如果姬歌点头他愿意在李乐府面前当一回恶人。

    只不过姬歌仍旧是比他快了一步。

    姬歌看了眼楚玉,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开口说道:“先进去,边走边说。”

    “其实一开始我出门并不是要去拦下李乐府,而是要去拦下二叔。”姬歌走在前头,拾级而上,小声说道。

    饶是如此,姬歌的句句都落在楚玉的耳中,听的真真切切。

    “姬家主?”紧跟在身后的楚玉狐疑问道,“他怎么会与此事有所牵连?莫不是因为李乐府才置身其中?”

    姬歌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我是没有想到二叔会看中一...风尘女,若不是爷爷有意无意间告诉了我恐怕我至今还被瞒在鼓里。”

    楚玉听着姬歌的话语,内心一片波澜起伏,自己一向敬重尊崇有加的姬家白衣竟会喜欢上一名风尘女子。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姬歌转身问道。

    “是那么有点。”楚玉微微一笑,“不过一想到那可是白衣探花啊,眼界自然是与我们常人不同的,说不定那女子身上真的有让人钦佩的地方。”

    “不然向来不近女色的姬家主又怎么为了他奔波劳累。”

    “奔波劳累?”姬歌玩味地问道:“若真的只是奔波劳累就好了,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们姬家眼里容不下一个柳如是我才会出面阻拦住二叔吗?”

    楚玉听到后没有说话,不过在姬歌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若爷爷真的把门当户对看的这般重要,当年我父亲又怎能娶了我娘亲?”姬歌笑着问道。

    “我姬家真的不在乎对方的身世地位如何,哪怕她是烟柳之地的风尘女子,只要二叔喜欢,我爷爷也不会说什么。”

    “只不过,那个让我二叔挂念的女子现在却身处在殓犽狱当中。”

    而我二叔,现在恐怕已经身处在其中了。”

    姬歌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在那里有条街名为长亭街,在琳琅满目,繁华喧嚣的街头,却有着一座活人进死人出的殓犽狱。

    “二叔临去前特意叮嘱让我去沈家拦下李乐府,让他不要掺和这件事。”

    楚玉点了点头,他没有质问姬歌为何让姬重如自己一人去了殓犽狱,哪怕是带着那颗传闻当中的幽幽珠也好。

    因为他知道这肯定是那位探花郎自己的选择,这种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么会让姬家陷入不仁不义地境地。

    一旦姬家有一人参与劫狱这件事,那边成了众矢之的。

    只不过姬重如一旦迈出这一步,他与姬家的关系也就到此了。

    心思玲珑剔透如楚玉,他自然猜测到了姬家的后手。

    随即他看向了身前的姬歌,只不过现在来说是不是早了些。

    他原本以为姬家那位老爷子要等到姬歌弱冠以后才要他从姬重如手上接过姬家的家主之位。

    姬歌看到楚玉略带疑问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本来爷爷是这般打算的,只不过出了二叔这么一件事,所以这件事也被爷爷提了出来。”

    “恐怕在试金榜武比之前除了你二叔大闹殓犽狱这件不为寻常百姓所知的大事之外,也就只有你姬歌能够再引起上至名门望族,下达市井百姓全岛境的喧哗风波了。”楚玉紧紧地盯着姬歌,眼神炽热。

    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恐怕是千百年来岛境之上最为年轻的名门家主。

    不是少家主,而是一座名门望族真真正正的掌舵人。

    “那姬重如大人?”楚玉有些担忧地问道。

    若是姬家对外宣布了姬歌的家主身份,那现在身处殓犽狱之中的姬重如又该如何?

    姬歌一手负后一手伸了出去,食指伸出指向了姬家门口这条阳春路的街头,一脸正色地说道:“在那,就在那条阳春路的街头,若是二叔能够一只脚迈入其中,若是信府之人仍旧穷追不舍,那等待他们的便是姬家的幽幽珠还有暮雨,以及姬家千百年来的家族底蕴。”

    “那若是...”楚玉那句话没有说出口,不过他清楚姬歌自然知道。

    “若是没有...”姬歌没有答话,转身一步迈进了姬家府门。

    而神色复杂的楚玉犹豫了一下,便也紧跟其身后。

    若是姬重如没有迈入这条阳春路,那是不是意味着姬家就不会参与进来?

    一脸凝重的姬歌没有告诉楚玉,若是二叔真的被他们信家人拦在了阳春路以外之地,自然有一黑衣蒙面男子入得重围,舍命也要将那二人带回。

    姬歌一念至此笑了笑,因为黑衣耐脏啊。

    殓犽狱内。

    一身雪衣的姬重如打开牢房门后看到了一身同样是一身血衣的柳如是。

    柳如是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极为吃痛的坐起身来,倚靠在墙壁之上,艰难地开口说道:“没想到会来的是你。”

    “是我来了。”姬重如嗓音温醇,走近前说道。

    “我原本以为会是姬歌前来,毕竟跟他做过一笔买卖,只不过我后来一想到那小子精明的样子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柳如是神色黯淡,嘴唇干涸地说道。

    “不过我同样没想到他们会拿我来钓一个探花郎。我柳如是已是残花败柳又何德何能得到姬家主您的青睐?”

    柳如是眼中有一抹精芒闪过,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不知道。”姬重如沉声说道。

    旋即他蹲下身来,毫无防备地将后背露给了看似奄奄一息的柳如是,“能不能走?”

    “你就不怕我现在仍是信家的人,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引君入瓮也是假的,你有没有想过最后的收官之手其实就是我。”

    “如果不能走的话就上来,我背你出去。”

    “不过你要抓紧一些,外边可能是刀山火海。”

    看不到姬重如的神色,柳如是只听到姬重如这般说道。

    柳如是怒声喊道:“你为什么会来?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必死之局吗?你为什么会为了我来送死?”

    姬重如没等到她的回答,便自作主张地将她托在了后背之上,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柳如是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我来之前想了很多,想到万一我回不去了怎么办?小歌能不能自己撑起这座姬家?这些我都有想过。甚至因为我的一时冲动会导致以后格局的变动这也说不定。”

    “但后来我又想到不管引君入瓮亦或是瞒天过海,我都要来确定一下。而且我觉得像你这么...好的女子不能死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殓犽狱之中。”

    姬重如边走边小声说道,可能这十年来他与女子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说的这般多。

    姬重如背着柳如是走出牢门,将钥匙抛给了仍旧呆滞在那的信苦酒。

    “现在这个时代其实也算不上是我们的了,但以后的那个时代肯定会是你们的。”姬重如冲着仍旧没有回过神来的信苦酒说道。

    他的这一番话终于是让信苦酒清醒了过来。

    以前从未见过死人的信苦酒此时满脸泪痕地抓着那个挂着红穗的酒葫芦,问道:“你不杀我吗?”

    背着柳如是的姬重如摇了摇头。

    “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报仇吗?”信苦酒看了眼墙上老差役的尸体,又看向姬重如,平静地问道。

    姬重如这一次点了点头。

    随即他转身背着柳如是一步步朝牢狱门口走去。

    在十多年后的轩辕一脉,姬歌与信庭芝他们这青年一辈全都消失没了踪迹,而在那个时代是属于他,信苦酒的。

    但后来又有一个后起之秀与之争锋,像极了现在的姬歌与信庭芝地的意气之争。

    那人名叫赵申姜,是赵家的一旁支。

    有人说信苦酒不是真无敌,世间犹有赵申姜。

    “那小子可不简单。”趴在姬重如身后的柳如是开口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出手。我可以想到若是以后的时代没有了这名小差役,可能会有人无趣地很。”姬重如笑着说道。

    “你再抓紧一下,马上就要出牢狱大门了。”姬重如开口提醒说道。

    在其背上的柳如是搂着姬重如的脖子,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污血,脸颊绯红如三月盛开的桃花那般灼灼其华。

    殓犽狱门外。

    “流平兄,看样子他是不是快出来了。”赵辅秦看了眼那座牢狱的阴森森的大门,开口问道。

    “难不成他还能一直窝在殓犽狱一辈子?”信流平反问一声道。

    “即便他出来了又如何,一个没有后援筋疲力尽的姬重如,即便你我都不出手,他也同样逃不出去。”

    在其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影椟,墨锋,将殓犽狱里三层,外三层围困地水泄不通。

    “咦,他倒还真敢出来。”信流平话音刚落,赵辅秦就看到一人影自牢狱当中缓缓走出。

    在其背后趴着一名女子。

    “你怕不怕?”已经看到了那些人的姬重如撇头对柳如是轻声问道。

    “不怕。”柳如是如实说道。

    她是真不怕。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逃出殓犽狱的二人

    她柳如是是真的不怕。

    信流平看向牢狱大门那边,见到了那道身影之后脸色阴沉难看。

    “柳如是。”信流平喊道。

    而趴在姬重如身后的柳如是银牙紧咬,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可背着她的姬重如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感觉得到她的身躯微颤,随即姬重如小声地说道:“别怕。”

    柳如是闻言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之上,最终还是放弃了。

    信流平见到柳如是仍旧没有动作,眼神阴翳,袖中的拳头紧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背叛自己了,今日怎能容她活着走出这殓犽狱半步。

    她不是不舍得对他情郎下手吗?那今日就让她与姬重如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其实昨天晚上在影椟带回柳如是关进殓犽狱后他有来找过她,并与她商议了一番。

    若是她答应做这盘局的收官之手他可以对她以往的过错既往不咎,包括私自收留李家姐弟两人,甚至他可以去古家替她说情。

    而且信流平允诺只要她答应下来,此事过后她便能离开玉钩栏那种是非之地,然后他会给她一个清白的身份,而且她去哪,信家,影椟,都不会过问。

    当时柳如是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至于她身上皮开肉绽的伤痕,只不过都是在信流平授意下的苦肉计罢了。

    可原本以为在牢狱门口见到的会是毫无防备之下一剑穿心的姬重如,没成想却见到了一对苦命的鸳鸯。

    信流平缓缓退后,向前挥了挥手,怒声喝斥道:“姬重如违背祖制,私自劫狱,按律当杀。”

    随即影椟,墨锋一众人便蜂拥而上,其中几十人中大部分都是半步聚魄境,有十几名货真价实的聚魄境,姬重如隐隐察觉到了几股隐晦的气机,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半步凝神境了。

    “果真是好大的手笔,信赵两家为了对付我恐怕是连家底都用上了。”姬重如撇头对着身后的柳如是小声说道。

    “对不起。”柳如是闻言小声哽咽道。

    “你,抱紧一点。”姬重如沉声说道:“放心,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旋即姬重如一声低喝,右脚猛然一踏地面,左手在身前一抹而过,一杆银枪在他的面前凭空浮现而出。

    姬重如一把握住枪身,看着围攻上前的众多练气士,以心湖涟漪告诉体内的文运小人道:“可以帮我护住柳如是的后背吗?”

    在他体内的脏腑洞天盘膝而坐的文运小人一万闻言坐起身来,旋即对着上空某处躬身行礼,点了点头。

    心神有所感应的姬重如微微一笑,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便是递出雷霆一枪。

    气势如虹,千军劈易。

    熙熙攘攘的长亭街上猛然间想起了震天的厮杀声,因为殓犽狱处在结界之内,所以长亭街上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使得“瞒在鼓里”的市井百姓纷纷逃窜离去,长亭街上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温府。

    “他姬重如怎敢公然去劫狱?”一脸怒色的温琼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在看到玄光镜中姬重如一枪轰飞了数名信家的聚魄境练气士的画面后将手中的杯盏给扔了出去。

    “父亲,为何如此动怒?”温稚骊走进书房当中,捡起滚落在地上杯盏,轻声开口问道。

    温琼见到女儿后神色平静了一些,指着那面偌大的玄光镜,开口道:“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温稚骊作为岛境之上大道的掌控者,自然知晓岛境上的灵力的细微之处的变动。

    刚才犹以长亭街街尾那边变动尤为激烈。

    她刚才运用了掌观山河的神通手段透过一层层结界看到了背负着柳如是的姬重如,手握一杆长枪正杀出重围。

    灵力缭乱,不断有灵诀轰向一身血衣的姬重如。

    “是姬家重如叔叔?”温稚骊明知故问道。

    此次她来找父亲就是想知道作为一族之长的父亲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姬重如果真是让我匪夷所思。”温琼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为了一个女子不惜违背了祖制。我看姬家是没有一个能够让人省心的。”

    温稚骊又收拾了一杯盏,替父亲沏满清茶,递给温琼说道:“姬叔叔这般做就不怕把整个姬家都拉下水吗?毕竟他现在可是名义上的姬家家主。”

    温琼端起杯盏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了。”

    “嗯?”温稚骊狐疑地看向父亲,一脸的茫然。

    温琼放下杯盏,指了指书案上的一封书信,“自己看吧,是刚才姬老爷子差人送过来的。”

    温稚骊走至书案前将那封书信仔细的看阅过后,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惊异地问道:“姬爷爷要让姬歌担任姬家之主?”

    “嗯。应该是没差了。如果姬老爷子没犯糊涂的话。”

    温琼走至窗前,负手而立,淡淡说道:“姬歌那小子岛境上千年以降最为年轻的家主。”

    “只不过姬老爷子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有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意思啊。”

    温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向长亭街那边,虽然是看不到,但那阵阵的厮杀怒吼声半个岛境都是清晰入耳。

    姬家后院。

    姬歌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些什么,对于外边轰杀震天响的动静全然不顾。

    “公子?”红酥走进厢房内,轻声地问道。

    姬歌闻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看向红酥问道:“我有没有颜色深一点的衣裳,最好是黑色的。”

    红酥摇了摇头,一脸狐疑地看向姬歌,说道:“公子平日里最喜欢素裳,所以府中没有为公子置办那种颜色颇深的衣服。”

    “那你去李乐府的房间内帮我找找看,应该有合身的黑衣。”姬歌再听到了外边的一声轰隆巨响后神色焦急地说道。

    “嗯。奴婢这就去。”红酥咬了咬朱唇,转身朝退去。

    “真的决定要去?”坐在一旁的楚玉开口问道:“要不要我跟你一同去?”

    “你是不怕死呢还是说你愿意把楚家也拉下水?别忘了楚伯父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姬歌头也没抬地说道。

    “可姬老爷子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子啊。”楚玉沉声反驳说道。

    姬歌收拾衣裳的动作顿了顿,沉吟了半天,才开口道:“这是我姬家的家事,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不过说来也有趣,记得上次说劝我的是李乐府,这次却是你,在有些时候我倒觉得你们这一龙一虎还是挺相像的。”

    姬歌拍拍手站起身来,看到楚玉恍惚出神,微微一笑。

    “少爷。”门口有一邋遢汉子出声叫道,手里捧着一个包袱。

    “王师傅,有什么事么?”姬歌狐疑问道。

    王子归捧着包袱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刚才在廊坊那边碰到了红酥那丫头,看她急匆匆的神色说是要去给少爷寻一件颜色较深的衣裳。”

    姬歌点了点头。

    “小人年轻时有一件衣裳,年轻时只穿过一次,索性这些年来保管的还算妥善,没有坏旧,若是公子不嫌弃,可以拿去穿。”

    王子归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姬歌。

    姬歌接过包袱打开瞅了瞅,随即便笑着说道:“不带王师傅这般诓人的,这分明就是刚做成没多久的衣裳,怎么能说是时隔多年的旧衣服呢。”

    “公子说是那就是。”王子归低头道。

    姬歌看向黑衣胸口处绣着的那只金丝杜鹃,笑了笑,“好兆头啊。”

    “王师傅,我记下了。”姬歌放下包袱拱手道。

    在其身后的楚玉同样施了一礼。

    “公子觉得好那便是极好。小人不知道你去做什么,小人也不会去问。”这名昔日的潇湘榜魁首抬头看着姬歌说道:“不过小人希望能够在阳春路上见到少爷你。”

    姬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在看到王子归走出厢房后,楚玉忍不住开口说道:“杜鹃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楚兄此言差矣。”姬歌将那件衣服展开,试了试竟是完全合身,“杜鹃又名子规,你可知道?”

    楚玉点点头,博古通今的他自然知晓。

    “子规,子归。”姬歌系好腰带,看向一头雾水的楚玉,说道:“这难道还不是好兆头吗?”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在半座岛境上空炸开。

    “好像是皑皑路那边上的动静。”楚玉闻声仔细辨听了一下,沉声开口说道。

    若是皑皑路那边的话,就表示着姬重如已经带着柳如是自殓犽狱之中突破重围逃了出来。

    而皑皑街与阳春街头尾相连,若是信家没有防范的话,姬重如说不定真的可以一人将柳如是带回姬家。

    “差不多了。”姬歌束了束头发,“信流平那个老家伙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二叔,应该是故意将二叔放出来的。”

    “故意?”楚玉狐疑问道。

    姬歌拍了拍楚玉的肩膀,笑着说道:“有时间去四处走走看看,不要一味地死读书嘛。”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提是我二叔是凝神境后期的练气士了。若他真的舍得那条命恐怕不光是信家的精锐,只怕稍有不慎连信流平他自己都会身陨其中。”

    “所以信流平是给二叔留了条活路,而二叔别无选择也只能走这条看似活路实则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死路。”

    “而且信流平故意留这条皑皑路给二叔,大概也是有杀人诛心的用意。”

    “他要让二叔倒在距离姬家不远的那条白雪皑皑路上。”

    姬歌袖中的拳头紧攥,若信流平真是这样算计二叔,那他的心计不可谓不毒。

    “我去了。”姬歌回头对楚玉说道:“若是红酥过来,记得帮我隐瞒一时片刻。”

    旋即姬歌蒙上黑色面罩,一个闪身出了厢房,骤然间身形拔地而起,一道黑色流光直冲天幕。

    大地之上猛然间起了一条黑色长线,竖割天地。

    “公子走了吗?”就在楚玉看着那道黑色流光心神恍惚间,一声清冷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楚玉赶忙收敛心神,拱手说道:“姬公子他...”

    “楚公子你不必解释,我知道公子的用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能阻止公子行事。”红酥同样看向天地间的那条黑线,有些心神不定。

    之前公子独自出门阻拦五家登门临帖是这样,现在又是一人长虹贯空奔赴皑皑长街去搭救二爷。

    真的不知道从何时起,公子就已经接过了姬家这副重担,站在了姬家一众人的身前。

    皑皑街。

    皑皑街又称为皑皑白雪街,与姬府门前的那条阳春路相连。

    阳春白雪,皑皑相迎。

    这条街道之上,有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背负着一名女子在前奔走。

    其身后是两名中年男子与十几名满是肃杀血气的仆从。

    “姬重如,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信流平踏空而立,看着不远处身疲力竭,灵力干涸的姬重如,戏谑地朗声说道。

    他就是要逼得姬重如如此地步,就是要做到杀人诛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里逃生的叔侄二人

    “前面就是姬家所在的阳春路了。”趴在姬重如身上的柳如是开口提醒说道。

    在刚才的突围当中姬重如一人一枪将大多数人都挑飞出去,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背后的自己,但落在自己身上的灵诀,攻伐,都被一层金色的光罩尽数抵消。

    所以丝毫没有灵力修为的自己反而是安然无恙,但背着自己的姬重如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此时的姬重如一身的鲜血,有自己的,但更多的确实影椟与墨锋当中练气士的。

    这次对于姬重如的围追堵截信赵两家不可谓不卖力,仅仅聚魄境的练气士就有十多名,只不过现如今已超过半数折损在了姬重如的银枪之下。

    但如此众多的聚魄境练气士身陨道消换来的就是姬重如深受重创,体内灵力枯竭,而且其中有一精通暗杀的聚魄境高手运用保命神通灵诀将姬重如的双眼打伤。

    所以现在姬重如眼前一片猩黑,无法视物,只能由背后的柳如是充当自己的眼睛。

    姬重如身后上空信流平的话语充耳不闻。

    “是不是前面出现了几道黑衣人身影?”姬重如沉声开口问道。

    他的灵海枯竭,身上硬扛了不下数十道的灵诀攻势,而且双眼暂时失明不能视物,但此时的却心如明镜,比之以往更加的沉着镇定。

    柳如是放眼望去,果真是如姬重如所言那般,在皑皑路与阳春路相接的路口出现了五六道黑衣人的身影。

    那五六道黑衣人并排而站,挡在了他们面前,在灵海枯竭,毫无灵力修为的姬重如,柳如是二人面前就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他们的眼前。

    “过不去了。”姬重如叹了口气,他能够清晰地探知到那六人身上故意释放出来的灵力波动,皆是半步凝神境的灵力修行。

    若是他没有猜错,这六人就是当初在殓犽狱门口露过面却没有出手的六人,也是信流平与赵辅秦安排的压死自己的最后的那根稻草。

    既然如此,他又怎能遂了信流平的愿?!

    他想要杀人诛心,也要问问自己手中的银枪答不答应。

    随即他缓缓停住脚步,轻声开口说道:“你先下来。”

    继而他又小声在柳如是的耳边道:“接下来我会尽量拖住信流平和身后六人,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往身后的阳春路上跑。”

    “若是你能够踏上阳春路,那就安全了。”姬重如“看”着眼前的柳如是,笑容和煦地说道。

    柳如是使劲地点了点头。

    她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他的累赘负担,若是他能够逃出去那是最好,那是他今日身死在这皑皑街上,那日后他的坟头也只不过再多添一座坟头而已。

    信流平看着脚下窃窃私语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无非是他让她先走她却又不走的苦情戏码,真是乏味无聊的很。

    当真能逃的掉?他看了眼街尾六人当中的一黑衣老者。

    那可是信家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黄纹结界师,比之那沈清秋都要高上一阶,已是强弩之末的姬重如凭什么能够逃的出去?

    “怎么不逃了?”信流平“明知故问”喊道。

    “怎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你们姬家的家训吗?”信流平戏谑地同脚下的二人开头说道。

    “信流平,既然这么想杀我又何必如此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痛快点,给老子从上面滚下来。”姬重如抬起手臂银枪一指,对着他喊道。

    “就凭现在的你?值得我亲自动手?”信流平冷哼一声说道。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脚下的影椟,墨锋十几人,同一旁的赵辅秦说道:“赵兄,不如来小赌一把。看看是我家的影椟能取得姬重如的项上人头还是你赵家的墨锋手段更高一筹?”

    赵辅秦闻言眯了眯双眼,他这是打算将姬重如最后的傲骨给踩断啊。

    但是他不会拒绝。

    随即他点了点头。

    信流平见此微微一笑,随即话音以灵力裹挟如天雷滚滚

    落在了影椟墨锋众人的耳中,心湖间。

    “信流平违背祖制,擅劫殓犽狱,其罪当诛。”

    十几名影椟,墨锋闻言便纷纷捏指掐诀,一时间灵力缠绕十几道光柱冲天而起,继而十几道灵诀纷纷将姬重如的气机锁定,只等着家主一声令下,那世间就再无白衣探花姬重如。

    “就是现在,走!”姬重如一声低喝,运用体内仅存的一点灵力一把将柳如是推出。

    柳如是身形离弓的箭矢般朝皑皑街尾闪掠而去。

    街尾压阵的六人对此视而不见,一个女子能够闯出已经设下了黄纹结界的这片天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不过等到那名“普通”女子来到自己的身前后其身形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直直地与自己擦肩而过。

    “怎么可能?”那名黄纹结界师老者诧异地惊呼出声,其余五人同样也是脸色难看地看向他。

    在他们眼中那名女子在靠近身后的黄纹结界后其身上有金光闪烁,继而他们看到黄纹结界的脉络界纹如冰遇火般消,其光晕明显变得黯淡无光,紧接着那名女子便闯出了这座结界小天地。

    等到他们真正反应过来时那名女子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别去追了。”他们正欲打开结界追回柳如是时,信流平威严震怒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如雷霆炸响。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踏空而行的信流平开口说道。

    皑皑街与阳春街相连,闯过了结界便是姬家的地盘,他可不想在姬家的地盘上动武给姬家留下话柄。

    若是没猜错的话姬家的人此时都守在了阳春路街头,正等着姬重如迈入半步。

    只不过怕是没有机会了。

    至于那个柳如是,区区一女子逃得出此方天地但能够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吗?

    “杀。”

    信流平挥了挥手,漠然淡淡开口道。

    十几名影椟墨锋闻言身形一震,浑身的肃杀之气,朝着姬重如的方向望去。

    随即他们将手中的灵诀朝姬重如挥射而去。

    十几道灵诀使得虚空荡漾出涟漪,空中一阵阵的爆炸声传来。

    那十几道灵诀拖着长长的流光朝姬重如轰砸下去。

    姬重如听到阵阵朝自己袭砸而来的破空声,抿了抿嘴唇。

    大丈夫当死即死,没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有些对不住老伙计你了。”姬重如双眼紧闭,左手抚摸过枪身,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轰。

    整条皑皑街上都听到了这声震天巨响。

    临街的商铺有人偷偷打开门缝朝外边看去,结果只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以为是大白天见鬼便纷纷又把店门紧闭。

    自从姬青云出现那日后,大白天见鬼也不再是什么稀奇事,岛境之上的“凡夫俗子”愈发对规矩二字敬畏有加。

    整座黄纹结界当中漫天的烟尘,压阵临近街尾的六人正打算运用灵力将其驱散而去。

    猛然间那名黄纹结界师老者心生感应,惊呼一声不好。

    其余的半步凝神境的五人在听到后皆是一愣。

    那名老者察觉到刚才身后的结界纹络有了一丝丝的波动,就如同刚才那女子逃出去时一般模样。

    “有人闯进来了!”那名老者声音以灵力裹挟落在了远处信流平赵辅秦一众人的耳中。

    “什么?!怎么可能!”他身旁擅长探知气机追寻踪迹的中年男子质问道。

    他刚才竟然是没有察觉到丝毫。

    老者指了指身后的那出结界,上面的黄色纹络还没有相连接,想必正是那人进来后所留下的痕迹。

    “他还是光明正大地从我们几人的身后闯进来的。”六人当中的一名黑衣女子冷声笑道:“周城鸾,你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先前最先开口的那名叫周城鸾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眼神阴翳地看向不远处仍旧未散去的烟尘,身上有一圈圈灵

    波荡漾出去,他指间有流光闪烁,露出森白的牙齿,狞笑道:“他就在这里,跑不掉!”

    踏空而行的信流平盯着身下仍旧四散不去的烟尘,“貌似有个小家伙闯了进来。”

    赵辅秦闻言冷哼一声,迅速捏指掐诀,一道森罗法印打入烟尘当中。

    一身黑衣的姬歌托着姬重如的身子,小声地说道:“二叔,加上这次我可是救过你两次性命了。不过咱叔侄俩也别见外,你就再把你那套枪法教授给我就行了。”

    神色疲倦的姬重如看了姬歌一眼,没有说话。

    自己当初与他说的好好的,为何他却不听呢。

    只是自己卷进来也就罢了,毕竟自己没有姬家的血脉,而且只要义父一纸废除自己地家主身份,姬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姬家的家主。

    可现在他参与进此事就是把整座姬家都拉下了水,若是被信流平和赵辅秦知道,能不能带着他逃出去是一回事,若是被信赵两家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皆是恐怕又是五家登门临帖的局面。

    “你不该来的。”姬重如最终开口说道。

    “难不成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二叔你死在他们手中?就是我答应,我父亲也不会答应?”

    姬歌话意识到说漏嘴以后便赶紧闭上了嘴,一黑色面罩蒙住脸庞,轻轻唤道:“一万。”

    金色的文运小人自他的怀中跳了出来,在他的头顶之上撑开了一道淡金色的光罩,挡下了赵辅秦那道森罗法印的试探。

    “放心吧二叔,柳如是现在安全的很,我是接到她以后才匆匆赶过来的。”

    姬歌看向姬重如投过来的狐疑目光,开口解释说道。

    “不过这个地方不是我们叔侄俩说事的地方,我还是先带二叔你离开这。”

    姬歌随即又轻声喝道:“万一。”

    紫金之色的武运小人出现在了姬歌的肩膀之上。

    “知不知道该怎么做?”姬歌瞥了万一一眼,说道。

    万一点点头,化作一道浓郁至实质的紫金色武运将姬歌的右手缠绕。

    姬歌左手抓住姬重如的腰带,“走了,二叔。”

    信流平看到自那烟尘之中冲出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重伤了的姬重如,而另一名黑衣人蒙着脸,再加上他动作迅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庞,只不过看身手动作应该是个男子。

    “拦住他。”信流平大声喊道。

    压阵的那六人除了那名黄纹结界师需要稳住这座结界,其余五人皆是出手。

    身上灵力涌动喷薄而出,手中捏指掐诀,迅速施展出灵诀。

    可他们意识到有人冲出来到那黑衣人带着姬重如至他们身前只有短短几息的时间,灵诀都尚未施展开来。

    “我看你往哪逃?!”早就有所防备的周城鸾冷哼说道。

    他手中的那道带有半步凝神境威势的灵诀散发出淡淡的黑色光晕。

    随即他将那道足以让一名聚魄境练气士都身死道消的灵诀打向奔袭而来的姬歌,姬重如二人。

    姬歌见此蒙在面罩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猛然间探出右手。

    在其右手之上有紫金色的浓郁至极致的武道气运。

    “给我碎开!”姬歌目光一凛,眼中寒芒闪烁。

    他的右手握住那飞袭而来的泛着黑色光晕的灵诀,猛然一用力,那道能够让聚魄境练气士身死道消的灵诀竟被他硬生生捏碎开来。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姬歌带着姬重如就已经穿过了那道金色结界。

    只不过在与周城鸾擦肩而过时,姬歌挥出手掌将手中的灵诀碎片扔在了他的脸上。

    “还给你。”

    随即他的身形消失在了结界之外。

    “多谢信赵两位家主十八里相送了,还请回吧。”在跑出那道结界以后,姬歌转身用灵力压了压嗓音,出声喊道。

    此时他已经站在了阳春路的街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紫芒过街 凝神避让

    信流平眼神阴翳的看向那道还未闭合的结界口,听到那略微有些熟悉地声音后面色阴沉如水。

    袖中的拳头紧攥,右拳之上有霸道无比的灵力缓缓凝聚,随即他踏空向前一步迈出,冲着那道结界开口一拳轰出。

    “只不过是个黄口小儿,怎生的这般猖狂?”一旁闻言的赵辅秦开口说道。

    虽然对方已经用灵力改变了嗓音,但赵辅秦还是可以听的出来那将姬重如救走地黑衣身影是谁。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姬邛那老家伙会派他前来,是该说他姬歌艺高人大胆呢还是说是本是他瞒着姬邛来了出“先斩后奏”?

    只是他看到信流平出拳后忍不住开口提醒说道:“信兄,那人应该是带着姬重如逃到阳春路上了。”

    “我知道,那又如何?”信流平看了眼赵辅秦,反问说道。

    “我人未至阳春路,只不过是拳锋到了而已,怎么?这样他姬家也要问罪?”信流平冷声说道。

    随即他不顾赵辅秦的阻拦,又是朝着那结界开口狠狠地递出一拳。

    两拳都是已锁定了那人的气机。

    已然站在阳春路上的姬重如脸色一变,惊呼出声:“不好。”

    其实不用姬重如提醒姬歌就已经有所察觉,他现在已经踏上了灵力的修行的道路,所以他早就感觉到有人遥遥锁定了自己的气机。

    只是那时想逃离的话为时已晚。

    “没成想他信流平真的敢出拳啊!”姬歌佯装惊愕,随即转头对着一脸神色忧虑的姬重如笑了笑,眨了眨眼。

    姬重如点了点头,身形缓缓往后退去。

    他已经明白过来了姬歌这次是要拿信流平的拳锋当做磨刀石,做试金榜武比之前的最后一次历练。

    姬歌眯了眯双眼,看向那“远道而来”的拳锋,低喝一声,右脚猛然一踏地面。

    他的右拳之上有滚滚灵力如江渎般倾泻而出,而且还带有一丝丝莫名的威压。

    姬重如感受到那股灵力后忍不住惊讶道:“好精纯的灵力,而且这灵力浓郁远远超过了辟海境该有灵力,若是有办法隐瞒住身上的灵力波动,莫说是半步聚魄境,就是单论灵力的精纯程度说小歌是聚魄境的练气士恐怕都会有人相信。”

    在感受过自姬歌体内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后姬重如轻咦一声,“怎么会?”

    他感受到姬歌体内的灵力中竟然蕴含着一股淡淡的威压,确实只是丝丝缕缕的威压,但却使得他这位凝神境后期的练气士吸纳天地间灵力的速度滞缓了下来。

    而且他愈是动用灵力,那股威压对他就是愈加充满敌意。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姬歌全然不知。

    姬歌看到飞袭至眼前的那道裹挟着凝神境灵力威压的拳锋,神色凝重,随即他也是将挟带着滚滚灵力的右拳递了出去。

    轰。

    此处天地间平地起惊雷。

    姬歌向后倒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踉跄的身形,嘴角有鲜血缓缓流出。

    他朝身后摆了摆手,阻止住欲上前而来的姬重如,说道:“二叔放心,我没事。”

    姬歌甩了甩发麻地右手臂,轻轻抹去嘴角的鲜血,讽笑道:“真不愧是凝神境的练气士啊!”

    回应姬歌的自然是信流平轰出的第二拳。

    而且这拳比之先前那一拳信流平显得格外“用心”。

    姬歌看到已然突直面前的那一拳,眼神一凛,眸中精芒一闪而过。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身形不退反而是向前迈出一步。

    姬重如看到他的左手之上是淡淡的金色光晕,一股浓郁到极致肉眼竟然可见的文道气运。

    而他的右手之上是一层紫金之色的光晕,那倾泻如流水而出的武道气运化作晶状颗粒攀附在他的右手上。

    此时姬重如所见,姬歌的一手为金,一手为紫,其上文武气运相叠加。

    气象天成,湛然若神。

    姬歌缓缓抬起左手,竟然是轻描淡写地挡下了信流平的拳锋,只不过拳锋之下所蕴含的暗劲却是延着姬歌的左手筋脉结窍闯进了他体内的脏腑洞天处。

    如一道火龙在洞天内横冲直撞,欲要一举将他的脏腑捣毁。

    姬歌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老匹夫。”姬歌眼神阴翳地看向不远处的皑皑街。

    眼神冰冷,满眼的杀意。

    那条火龙在体内洞天横冲直撞,使得姬歌的五脏六腑都有了移位,继而火龙得了间隙潜进了灵海当中。

    信流平的用意不是要让他深受重创,而是要一举摧毁姬歌开辟出来的灵海,这样姬歌就没有了与信庭芝抗衡的资格。

    那条火龙如信流平所料那般潜入到了灵海当中,只不过...那灵海太大。

    火龙身处其中竟然是掀不起半点的风浪,而且姬歌心神意动,灵海当中起了滔天巨浪,那条火龙在巨浪面前如同微末蚍蜉,只能随波漂流。

    不但如此,灵海上空的那条金色的星河闪烁出阵阵华光,金光照射在那条火龙身上竟是发出阵阵“滋滋”声,火龙头顶上空的金光不断被烧灼,身躯不断减缩,气息变得萎靡不振,再也没有了刚进灵海之上的猖獗。

    最终一个浪头打过来后,便彻底没了身影。

    姬歌感受到体内安然无事以后,冷笑一声,也不再用灵力压低改变嗓音,以灵力裹挟着声音落入皑皑街一众人的耳中。

    “信流平,来而不往非礼也。姬歌再此还礼。”

    随即姬歌缓缓抬起右手,其上紫金色的晶粒华光大作,闪耀着紫金色光芒,竟使得姬重如不得不遮住双眼。

    继而他一拳朝着那条皑皑街轻轻递了出去。

    原本闻声轻蔑一笑的信流平的透过黄纹结界看到那股朝自己这边奔涌而来的紫金芒后急声喝道:“快退!”

    只不过有些晚了。

    那道紫金色的光芒以摧枯拉朽之姿自阳春路上横贯而来,所经之处青石破碎,不见地面,只留下一道深深的鸿沟。

    等到紫金光芒撞击到黄纹结界后,短短几息的时间黄纹结界便破碎而去。那名老者吐出一口鲜血,其余压阵的五人周身灵力磅礴喷涌而出,企图护住自己的周全。

    只不过同样是几息的时间六道身形便被轰飞了出去,不知所踪。

    至于那些个聚魄境的影椟,墨锋,来不及逃离此地,身形就湮没在了滚滚光流当中。

    事先有所察觉的信流平脸色一变,一手抓住赵辅秦的衣袍,身形化作一道虹芒向后撤去。

    而那紫金色的光流威势不减,步步紧逼。

    直到贯穿了整座皑皑街之后才化作万千荧光,缓缓消散在了半空中。

    见到这番场景的信流平,赵辅秦二人背后衣襟湿透,一身的冷汗。

    若是被那光流追上,恐怕信,赵两家的家主之位就要易主了。

    两人相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恐惧。

    “这是姬家那小子的手段?”赵辅秦一脸的难以置信,看向面前的皑皑街上。

    皑皑街自街头至街尾,莫言说一块完整地砖瓦,就连地面都不见了。

    只留下一道数百丈长的鸿沟。

    信流平脸色难看的看着那道鸿沟,若姬歌的这一手段再在试金榜武比上使出,自家的信庭芝怎么可能会有取胜的机会?!

    “以后便没有了皑皑街,这条街就被称为白雪吧。”

    姬歌轻咳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转身对着姬重如说道。

    “义父已经安排好了?”姬重如开口问道。

    姬歌看着远处已经靠近过来的一群黑影,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说道:“嗯。在我来之前爷爷就已经将这一事情写信告诉了族长。”

    姬重如闻言胸中暗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了,不然我真怕姬家会因为我受到牵连。”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恭喜你了,成

    为了千百年来这岛境之上十家中最为年轻的家主。”

    “我也无事落得一身轻松自在。”姬重如虽然神色疲倦,但是眼眸中确实熠熠生辉。

    “只是义父可能会因此受到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类的流言蜚语。”姬重如抿了抿嘴唇,说道。

    这件事一旦公诸于世,不说姬歌能不能担当此重任,就连向来德高望重的义父都可能会因为某些人的口诛笔伐导致声誉上有了污点。

    “二叔你知道了,爷爷他老人家向来对于这种事情看的极淡。”姬歌摆摆手说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没必要让一个已经看似与姬家毫无关系的姬重如再为姬家的事情劳心费神。

    “若是所料没有错的话,爷爷最大为你争取得来的结果就是二叔你要在思规楼中面壁思过几年。”姬歌看向满身是血的姬重如。

    擅闯殓犽狱,违背规矩祖制,面壁思规楼想来也已经是爷爷豁出脸面为二叔争取来的最为轻的惩罚。

    姬重如点了点头,拍着姬歌的肩膀说道:“恐怕就是不能够看到你夺取试金榜的状元了。”

    姬歌微微一笑,“二叔你不要再打趣我了。”

    “你没事吧?”逃离出黄纹结界安然无恙的柳如是跑上前来,看着姬重如,开头问道。

    “我没事。”姬重如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他确实没有花费过心思。

    当时听到消息传闻后只是觉得那名叫柳如是的女子不应该死在殓犽狱中。

    后来在去往殓犽狱的长亭街上,他人生当中第一次花费了心思在男女情爱之事上琢磨了一番,最终才告诉自己,原来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女子的。

    “二叔稍后会被带回姬府养伤,只不过可能不出一日的功夫族长那边就会让人将二叔带走。”姬歌看向这个二叔舍命也要将她从殓犽狱中救回的女子,开口说道。

    “要带他去哪?”柳如是神色慌张地迫切问道,全然没有了之前玉钩栏中八面不动,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掌柜模样。

    “最大的可能是带入思规楼中面壁思过,当然也有可能,是要被带去斩神台。”姬歌故作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

    姬重如看了眼姬歌,皱了皱眉头。

    柳如是闻言,下意识地抓住姬重如的衣袖,神色坚定地一字一句同他讲了句话。

    随即姬重如就看到现如今已经贵为姬家家主的姬歌恭恭敬敬地弯腰到底,对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柳如是作揖行礼说道:“姬歌见过婶婶。”

    紧接着柳如是笑了笑,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变得一片绯红,如同那三月满山盛开的桃花那般灼灼其华,惊艳动人。

    姬歌识趣地不打扰他们二人走了开来,早已等候在不远处的一众人见到姬歌过来纷纷跪拜在地。

    “属下见过家主!”

    一股近乎实质的肃杀之意在这片天地间弥漫开来。

    姬歌看向眼前黑压压的众人,其中灵力修为最低的也是在聚魄境,半步凝神境超过了十指之数,其中更有几股晦涩而强大的气息。

    而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姬家百年来的积累沉淀。

    菩萨三十六蛮。

    “都起来吧。”姬歌淡淡开口说道:“将二叔他们接回府中。”

    留下这句话后姬歌越过那三十六人,往姬府方向走去。

    “二叔,你的眼光倒还真是不错。”姬歌走在阳春路上,想到柳如是刚才所说的话,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

    那柳如是说,“若是你进了思规楼,一年我便等一年,十年我便等十年,若是百年,那恐怕就可怜你只能见到我黄尘之下的枯骨一堆了。”

    “可若是你身死在斩神台上,那不用百年以后,我定会与你共赴黄泉白骨相陪。”

    “这不挺好的。”姬歌回头看了他们俩人一眼,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津津有味说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体内别有洞天 门前老人等候

    姬歌独自一人走在阳春路上,之前接住的信流平遥遥轰出的那两拳当然并不全都是有运气成分在其中。

    第一拳信流平应该只是试探,而且仅仅是拳锋裹挟着凝神境的灵力威压,并未动用上凝神境的雄浑灵力,所以他才能够仅凭着辟海境的灵力接下那一拳。

    只不过那一拳的滋味也不是很好受。

    而至于他的第二拳就更简单了,第二拳的杀招不在拳锋本身,而是在拳锋之下蕴含的那股霸道无比地暗劲。

    若不是自己的灵海与常人有异,而且灵海上空还有那道金色星河加持,所以才能让那条暗劲所化的火龙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

    所以信流平的第二拳想要自己的性命是假,要一举捣毁自己的灵海是真,毕竟他要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地坐上族长之位,少了自己这块垫脚石怎么能成呢?

    姬歌的一缕神识悄然来到了自身脏腑内的结窍门前,轻轻叩响屋门。

    屋门被轻轻打开来,文运小人一万从窍穴内走了出来。

    “谢谢。”姬歌的那缕神识诚恳地开口说道。

    若不是没有眼前的一万,仅凭他学到的那点结界之术的皮毛,怎么可能会在瞬息之间悄无声息地就穿过那座老者精心构造的黄纹结界,更别提在众敌环伺一下救出二叔。

    一万摆了摆手,冲着他伸出大拇指,虽是口不能言,但已经与他结缔认主的姬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紫金色的武运小人万一悄悄地探出头来,看到来人是姬歌后才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指着乱成一团的脏腑窍穴脸上有些不高兴。

    在那条火龙闯进脏腑窍穴后因为没有他们俩人的坐镇导致火龙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姬歌的脏腑微微偏移了不说还把万一费了好多心血功夫才收拾好的家当都毁于一旦。

    姬歌见此连连点头致歉,“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武运小人万一看他这般模样不是懒得跟他计较,是真的有心无力。

    先前姬歌借助一万接下了信流平的第二拳,继而他又运用了万一武道气运还给了信流平一拳。

    只是那拳的威势之大,令施展者本人都咂舌不已。

    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姬歌没想到他轻描淡写递出去的一拳会有这般威势,早知道就留着在武比上对付信庭芝用了。

    姬歌看到此时万一虚靡不振的样子,抿了抿嘴唇,上前问道:“之前那一拳的威势还能再用出来?”

    “我是说在武比之上。”姬歌怕万一误会,补充说道。

    结果听完他这般话的万一跳起来踹了姬歌一脚,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姬歌挠了挠头,讪讪一笑,“看来是真生气了。”

    “替我好好哄哄他,我刚才也是一句玩笑话。”姬歌对着身旁的一万解释说道。

    性情向来乖巧的一万点了点头,指了指那处缝隙。

    随即姬歌的神识便缓缓的退出脏腑窍穴自那处缝隙进入了灵海当中。

    那缕神识站在灵海上空,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每次看到那番异景都是喟叹不已。

    磅礴不见边际的灵海上波光粼粼,其上有一条金色散发出淡淡威压的星河与之遥望呼应。

    上有星河,下有灵海,自称一番恢弘瑰丽的异像。

    随即姬歌的神识便消散在了这片自身的小天地之间。

    走在阳春路上的姬歌远远地就看到了姬府门前有两人站在那,等到走近以后终于看清那两人的面貌。

    是自己的爷爷姬邛与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王子规。

    “爷爷。”姬歌走至姬家门口,没有走上台阶,开口说道。

    “把重如就出来了?”姬邛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上犹有血迹的姬歌。

    姬歌看向一旁的王子规,撇了撇嘴,不要想,可能是他告的密。

    王子规紧闭眼睛,就当做是没看到姬歌。

    这也不能怪他,老爷子明面上虽然退居幕后,但是姬家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老爷子啊。

    老爷子心里可跟个明镜似的,不然姬重如的那点心思怎么会被老爷子给抓住。

    姬邛敲了敲手中的龙头拐杖,轻咳两声,一脸的愠色。

    姬歌挠了挠头,说道:“已经救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已经身为姬家家主的你这样做会把整个姬家拖入险境?”姬邛开口问道。

    “孙儿知道。”姬歌如实回答道。

    他自然知晓若是在结界当中被信流平与赵辅秦洞察出身份,那姬家就会被扣上目无祖纪,届时能不能保住这名门望族的地位都不好说。

    这也就是姬重如自己单身一人闯入殓犽狱而不是带着菩萨三十六蛮的缘故。

    他姬重如可以被抓,甚至可以身死,但绝不能把偌大的姬家拉下水。

    姬邛听到姬歌的回答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但是你做的没错。”

    “只不过当初我是打算让王子规去接应重如的,结果没想到这小子把重担放在了你的肩膀上。”

    姬邛眯着眼睛,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

    一旁的王子规讪讪笑道:“我这不是怕我露面万一让信流平瞧见,肯定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副不死不休的场面嘛。”

    姬歌冷哼一声,“难怪你这么好心给我送来了新衣裳。我就说你能够这么好心,料子用的的织锦阁的,裁缝请的是天工铺的。”

    堂堂潇湘榜的魁首竟是一脸的委屈模样,他对天发誓道:“少爷,天地良心啊,你可不能把我想的这么险恶啊。”

    姬歌扯了扯嘴,白了他一眼。

    “这次也不是专门在这等你的消息,其实还是要去议事大堂一趟,一来是将你的家主身份公诸于世告诉他们九家,二来便是商议下重如的惩戒。”

    “放心,我早就写过书信告知过温琼,不会出太多的变故。”姬邛看向姬歌,开口说道。

    姬歌闻言点点头。

    “对了,你有什么要提的要求吗?”姬邛问道。

    按照惯例,十座名门望族中每有新家主继位后,可以向各大家提出一个无伤大雅的要求,也算是各大家给的继位贺礼。

    姬歌抹着鼻子,沉吟片刻,开口道:“那就把皑皑街改名为白雪街吧。”

    “这是为何?”姬邛狐疑地开口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新家主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因为皑皑街被我毁去了。”姬歌挠了挠头,看向姬邛,不好意思地说道。

    姬邛与王子规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王子规摆摆手说道:“老爷子你可别看我,这他可不是跟我学的,我也从来没有教过他。”

    姬邛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只要是没有伤及百姓的性命,这事我会跟族长解释的。”

    姬歌点了点头,随即才拾级而上,等到与姬邛擦肩而过时,姬歌停住脚步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爷爷,不得不说二叔看人的眼光不错。”

    姬邛略微点了点头,没好气地说道:“那也不看看当初是谁把重如带回的姬家,说到底还是我的眼光到位。”

    “是是是。爷爷教训的是。”姬歌连连点头,“那孙儿就不

    打扰爷爷了,孙儿告退。”

    姬邛笑着叮嘱说道:“去歇息吧,不过修行可别落下太多,试金榜的武比没几天了。”

    结果一转头哪还有姬歌的身影。

    “老爷子,我们走吧。”王子规开口提醒说道。

    “怎么,这么着急作甚,难不成急着赶去看信流平他们的脸色吗?”姬邛看向王子规,瞪着眼睛说道。

    “你擅自让小歌去救重如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都着急着去议事堂,这会儿就不怕被信流平给看到了?”姬邛冷哼一声。

    王子规刚才给的理由能糊弄过姬歌但是怎么能够糊弄过自己,什么怕与信流平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都是无稽之谈。

    即便是当初他与信家有过仇怨,信流平打不打得过他王子规还要另说!

    “为什么要选中小歌?”姬邛看向王子归,一脸正色地开口问道。

    王子规笑了笑,“总觉得小歌很对我的胃口,而且当年我师傅选中我也没有其他什么原因,您也知道要论修行天赋我恐怕连重如都比不上,还不是因为师傅看中我的心性才让我穿上了那件衣服,继承了他的衣钵。”

    “所以我才将那件子规衣交给了小歌,至于他想不想学我这一身的手段本事,还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姬邛听到王子规的回答后点了点头。

    小歌身上那件绣有子规的黑衣可以说是王子规这一脉信物,无形当中也给姬歌添了一件护身符。

    如今姬邛看到姬歌身上穿上了子规锦衣,所以才有了刚才的那般疑问。

    “老爷子你是在等重如兄弟?”王子规打了个哈欠,没有正行地开口问道。

    姬邛默不作声,点点头。

    作为一个父亲,他总是要看看自己的孩子伤得重不重,还有就是看看那个已经被姬歌认可的柳如是,姬家还未过门的儿媳妇到底如何。

    不远处,有一队身影缓缓出现在阳春路上。

    走在最前头的是姬重如与柳如是,跟在其身后的自然是姬家的菩萨三十六蛮。

    姬重如同样看到了站在姬府门外的那名老人,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等到站在了姬府门前时,姬重如满眼通红地看向台阶上的那名老人,扑通一声叩拜在地,声音哽咽地说道:“不孝子姬重如,见过义父。”

    而一直跟随在姬重如身边的柳如是见此同样跪拜在地,与姬重如的动作如出一辙,“柳如是见过姬老家主。”

    姬邛偷偷抬袖抹去眼角的泪痕,笑骂着说道:“青云是这般模样到现在你也是这般模样,好的不学学坏的。你这臭小子,安分守己了这多年还是第一次给我捅这么大的篓子,到头来还要我给你擦屁股。”

    即便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姬邛也是直言不讳道。

    姬重如抿了抿嘴唇,抬头说道:“义父大可不必为了我四处奔走,义父直接将我交出去就可。”

    “只是还请义父善待如是。”

    “你这是说的什么劳什子的屁话,要我这当父亲的亲眼看你上了那斩神台吗?我姬邛可还没有那种大义灭亲的觉悟。”

    姬邛手中的龙口拐杖使劲敲着脚下的青石地板,怒气冲冲地说道。

    “放心吧,没事的。”姬邛看了眼跪拜在台阶下的那二人,随即便下了台阶带着王子规朝议事厅那边走去。

    当父亲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有丝毫意外呢?

    当年姬青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若现在再连姬重如出现了意外,那以后有谁能够陪自己下棋?

    身边的王子规吗?还是算了吧,他才不会让自己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摆渡街上 静凉殿中

    摆渡街。

    摆渡街与阳春街相连,而摆渡街街头的那栋大殿就是族中一旦有大事之时各大家主议事商榷的所在之处,名为静凉殿。

    摆渡街上,有一中年汉子与一胡须花白的老人并肩而行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之上。

    虽然之前因为皑皑街上的那几声轰天巨响使得包括摆渡街在内的几条生意街上人人自危,很多铺子的掌柜的索性就直接关上了店门,甚至取下了幡幌,以免被被殃及池鱼。

    只不过声响过后,察觉到皑皑街那边没了动静,才又纷纷开张吆喝,招呼往来的路人。

    所以等到姬邛与王子规行至摆渡街上,看到的是一幅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热闹场面。

    “你瞅瞅,即便是神仙打架也架不住市井百姓要吃饭的。”姬邛与王子规置身于人流当中,笑着说道。

    “老爷子,您这算是体察民情吗?”王子归瞅了瞅四下的行人,小声地开口说道。

    在过往的行人当中难保不会有影椟珠玑之人。

    “现在轮不到我喽,说是体察民情也要让小歌来做,毕竟姬家现在的家主已经是他了。”姬邛慢悠悠地走着,王子规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姬邛看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王子规,“你是担心小歌的年纪尚小,威望还不够,恐怕还不足以胜任这家主之位是不是?”

    王子归双手拢袖,点了点头。

    “这件事过后若真如老爷子你所说的那般,那重如恐怕要暂时离开姬府些时日,而幽幽珠云深又在您的身边寸步不离,所以能够站在小歌身边的也只有我这个算不上明面人的‘车夫’,确实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不说其他的名门望族,就单论姬家当中的那菩萨三十六蛮,恐怕后边的那几位就心有不服,让一个毛头小子踩在他们头上,说实话换做是我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说到底还是小歌在姬家的时日太短,在思规楼中的十年错失了太多的机会。不然现在重如退位小歌自然而然地接手谁也不会说什么,谁也不敢说什么。”

    姬邛听完了王子规难得的这么多肺腑之言,呵呵一笑,说道:“原本我也是打算过等过了这试金榜的武比,再让小歌磨砺上两年,等他行了弱冠之礼后再让重如退下来,那么小歌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姬家的大旗。”

    “只不过信,赵两家谋划的殓犽狱一事拖着重如下了水,而且重如那孩子的心性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过后他肯定是再也不会当家主了,我还怕此事过后他都不会再迈进姬家的大门。”

    “所以我就索性做了回恶人,我这大半辈子被人戳脊梁骨也没在少数,俗话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家伙也不会在乎。”

    “所以就让小歌不是那么自然地接过了姬家的这帜大旗。”

    “我与其他几家已经通过气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族长那边,索性温琼那小子当年还欠了青云一笔人情,这次也就用上了,算是他这当哥哥留给弟弟的一份礼。”

    “最好的结果就是重如会被关入思规楼中,不多不少刚好三年。”

    姬邛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为什么?”王子归一脸狐疑地问道。

    “你忘了之前青云临走前怎么说的了,还不是因为夫子在思规楼中。”姬邛瞪了王子规一眼。

    王子规一脸的原来如此的神情,伸出大拇指对着姬邛说道:“我就说嘛为何偏偏让重如兄弟去那种地方,原来是另有所图啊。老爷子,你这一招太高了,子规佩服佩服。”

    哼,什么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姬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姬邛没有与一旁的王子规说。

    就是不知道小歌这家主能当多久。老爷子在心底里腹诽道。

    那日姬青云看向姬歌的的眼神他这既当父亲又做爷爷的自然是看在眼里。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当儿子的心底里怎么想的他自然清楚。

    后来清灵那丫头偷偷告诉自己青云与她许下的七年之期时,活了大半辈子的姬邛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姬青云这臭小子是还想让自己忙碌个七年之久。

    所以之前王子规所担忧的小歌不能够服众这件事大抵上是不存在的。

    “走快些吧。不能让那几家等急了,省的他们给我安个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罪名,我这身子骨老了一次两次还行,可也经不住他们再而三的戳我脊梁骨。”

    姬邛瞅了瞅街头的那座气势恢宏的静凉殿,悠悠开口说道。

    “嘿,谁要敢背后戳您老的脊梁骨,可先要问过我王子规答不答应。”王子规嘿嘿一笑,露出有些泛黄的牙齿。

    只不过他身上的杀意倾泻而出,整个人的气势浑然一变,走过他身旁的路人打了个冷颤,满脸惊恐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再也不敢望出第二眼。

    此时的王子规才有了几分当年潇湘暮雨的风流姿态。

    静凉殿。

    大殿之上已然坐着了九道身影,除了姗姗来迟的姬邛,其余的九人都是九家名门望族的家主,老家主。

    其中也包括刚从皑皑街“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信流平,赵辅秦二人。

    “姬邛怎么还不来?”坐在座椅之上的王右军开口问道:“难不成要让我们九人等他一人不成?”

    “王右军,王老爷子就是这么教你同长辈说话了,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者说了信流平都没说话你算哪哪门子葱,轮得到你说话了吗?怎么?还是说王老家主已经悄悄地把家主的印玺交到你手上了?”

    一身锦衣大裘的柳沧海冷哼一声,看向王右军,讥讽说道。

    “若是这么论起来,你还没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柳沧海嗤笑一声,冷眼说道。

    他柳沧海可不怕区区一个王右军。

    只要王远山一天没有将代表着王家家主的印玺交到他王右军手上,他王右军终究没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

    就算他拿到了王家印玺,柳沧海同样觉得的他不配,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不顺眼他王右军。

    王右军脸上阴沉如水,狠狠地看向对面的柳沧海,咬牙切齿,只不过无力反驳。

    父亲确实没有把王家的印玺交到自己手上,自己也同父亲提起过此事,只不过父亲始终以时候未到为理由搪塞过去。

    这次也是父亲声称身体有恙让自己替他前来参与此次议事的。

    “右军兄,姬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我们这些做晚辈应该有些耐心,等着就是。”一直闭目养神的信流平睁开眼睛,缓缓开口说道。

    信流平看了眼一脸戏谑的柳沧海,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神色自若。

    “你瞅瞅,还是信家主明白事理,也不枉那日在姬府门前我青云兄弟对你照顾有加。”柳沧海冷哼一声,抿了口茶水后开口说道。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许老瞪了柳沧海一眼,“好好喝你的茶吧。”

    可能在场的也就许老能够治得住他柳沧海了,信流平不行,即便是当代族长温琼也差了点火候。

    柳沧海闻言一副闷闷不乐的神色,可能

    是还没有尽兴,但柳沧海也只能是坐在那缄口不言。

    “姬老兄年纪大了,而且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可能会耽误一些时辰,所以还请各位见谅。”许老端着杯盏,悠悠开口说道。

    王右军见此没有说话,许老当年的一些事迹他还是有听说过得,若不是因为两家立场不同,他倒是值得一位尊重的前辈。

    坐在一旁的赵辅秦食指轻敲座椅把手,他还在复盘之前殓犽狱中上的那盘局。

    那道横贯整条紫芒当真是姬家那小兔崽子施展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威势的手段神通?!

    一身紫衣华服的徐满都轻声开口说道:“姬老爷子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诸位也不用急在这一时,慢慢等着便是。”

    沈清秋看向信流平,眼神冰冷,开口说道:“听说今早在皑皑街上发生了一场截杀。”

    “没错。”信流平淡淡开口说道:“本来这件事我相等姬老爷子坐下的时候再谈的,毕竟这件事与姬家也有干系。只不过既然沈家主这般心急,那我现在就告诉在座的诸位。”

    “今早姬重如一人私闯殓犽狱,打死打伤我信家几十名练气士,救走了一名女囚犯,这件事,我想请问在座的诸位,按照祖制,该如何处置?”

    “所以说,你们信,赵两家今早确实是在皑皑街上了截杀了姬重如。”沈清秋眼神阴翳地看向信流平,桌上的杯盏砰然碎开。

    赵辅秦微微一笑,出声道:“是又如何?他姬重如违背了祖制,其罪当诛。”

    “还是说他姬重如的性命是命,那些当时在殓犽狱中当值的信,赵两家的差役的性命就不是命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古人醉突然开口说道,尽管之前他并不知道此事,他也是刚刚从沈清秋口中听说的,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自然是无可厚非地站在信家这边。

    “敢问族长,你可知道这件事?”王右军看向坐在主座之上的温琼,开口问道。

    一直老神在在听着他们言谈的温琼听到王右军的疑问后,点了点头。

    “今一大早姬老就差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正如信家主所说的,姬重如确实是擅闯了殓犽狱,救走了一名女囚。而且按照祖制,免不了斩神台上走一遭。”

    柳沧海闻言神色凝重,袖袍中的双手紧攥。

    “姬重如身为姬家家主,如此目无祖制,是不是就表示着他姬家同样如此?”古人醉沉声开口问道。

    古人醉这句话一说出口,一向沉得住气的许老眉头紧皱,这可就是祸水东引,从姬重如身上引到了整座姬家身上。

    温琼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的事,姬老在信中说了,昨晚的时候他便将姬家的印玺从姬重如手中收了回去,而且今日一大早也将他赶出来姬府,姬重如与姬家自此再无瓜葛。”

    “所以姬重如犯下的过错,与姬家没有丝毫的干系。”

    温琼笑容和煦地看向古人醉,“古家主,我这般解释你应该是能够听懂吧?”

    “可姬重如不做姬家家主,那谁来做?难不成还是由姬老爷子执掌大权?”沈清秋开口问道。

    “这便是我请各位来要说的第二件事。”温琼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解释说道。

    “姬家的家主,是由...”

    温琼的话还未说完,静凉殿的殿门被人从外边轻轻的推开来。

    “姬家的现任家主自然是由我的孙儿,姬歌担任。”

    继而这句话平淡无奇的话语却在原本吵嚷不休的静凉殿中如平地起惊雷般炸响在一众家主的耳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争与暗斗

    静凉殿中原本正常屏气凝神地听温琼把话说完的一众家主在听到自大殿门口传来的那声略微苍老的身音后纷纷看向那边。

    许老眯缝着眼睛,原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缕精芒,只是听声音他就知道了来人是谁,都认识三四十年的老伙计了,那声音对他来说再为熟悉不过。

    “老伙计,你可算是来了。”许老看向悄然间推开了大殿门的那道略显佝偻的身影,笑呵呵地说道。

    “哎吆,老爷子你可算是来了。”听闻声音后最坐不住身子的柳沧海站起身来一路小碎步地跑向自摆渡街一路走过来的姬邛,近乎谄媚地说道。

    堂堂的柳家家主,连城行的当家掌柜的柳沧海一路搀扶着姬邛走过来。

    在场的任何人包括王右军,古人醉在内都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像是他柳沧海这般做是天经地义一般。

    “见过姬老爷子。”沈清秋早已起身对着姬邛作揖行礼说道。

    姬邛托起他的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件事真是辛苦你和沧海了。”

    没等沈清秋说话,一旁的柳沧海就开口说道:“不麻烦不麻烦,难得有老爷子用得着我们这些晚辈的时候,老爷子还请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姬邛一脸笑意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随即他缓缓坐下身来,看向对面以信家为首的那五位家主,笑呵呵地说道:“老头子我脚力慢,让各位等的着急了,还望各位见谅。”

    率先开口的徐满都站起身来,躬身说道:“让您一个长辈给我们这些当晚辈的道歉这不是折煞我们了吗?”

    “晚辈徐满都,见过姬老爷子。”

    姬邛看向这个素有“谋相”之称的徐满都的举动,竟然一时之间猜测不出他的用意。

    此人的城府果然极深。

    “姬老爷子,敢问站在你身后的可是之前杀害了我信家信决明昔日的潇湘榜魁首王子规?”

    “是。”姬邛点点头,没打算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之前在要来静凉殿时是王子规主动要跟随自己前来,想必也已经猜到了会与信流平碰面。

    其实当年信决明设下陷阱想要伏杀王子规,不料却被反杀,其实当然若没人去管埋在尸堆下的王子规的话他也就死了,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他会被姬青云从尸体堆下扒出来,并且把他背回了姬家。

    只不过在来的路上姬邛已经同王子规说过,不管他此次跟随自己前来有何打算,但只要进了静凉殿,就要闭口收心,绝不能开口讲话。

    所以即便对信流平充满杀意的目光,一身慵懒气息的王子规只是乖乖站在姬老爷子的身后,打量着静凉殿的大小事物。

    “信流平,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老子听了心里不舒服。”柳沧海直言不讳,冷声说道。

    “你若硬要翻十几年前的旧账的话,那我们在座的几位谁家与谁家没有点血账,还是说你兄弟信决明的命比较金贵?”

    “再者说了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又不是傻子,其中的是非曲直心里都清楚,你信流平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沧海双手拢袖,一眼扫过对面的五人,沉声说道。

    “我只是没有想到堂堂的暮雨会甘心在姬家当了名喂马赶车的仆从,更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姬老爷子竟然包庇了他这么久。”信流平拍着手掌,大笑道。

    “姬家做事从来都是按规矩来的。对于在王子规身上的庇护,正如柳家主所说,当年那件事在座的各位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其中的是非黑白要不然就请族长给个定夺?”姬邛看向一直缄口不言的温琼,总不能让他一直看热闹不是。

    “姬老爷子可不能这般说,十几年前可还不是我的族长,这笔糊涂账还是你们几位私下调解吧。”温琼摆手说道。

    “还是先说正事吧。”温琼轻咳一下,朗声说道:“姬老刚进殿门时可是说要姬歌担任姬家的家主?”

    温琼可不能再让这几人追究下去,不然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还不得都来找他,所以才有了“明知故问”的那话。

    姬邛点了点头,“昨晚我已经将姬重如逐出了家门,但家不可一日无主,再加上我年老体衰,也主持不了大事,所以就由小歌接过了姬家的家主印玺。”

    “既然这样,那在座的各位可对此有异议?”温琼笑着看向众人,“若是没有异议的话,那姬歌便是岛境之上千年以降最为年轻的家主了。”

    信流平闻言嘴角噙起一抹讽笑,他对此当然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是乐见其成。

    俗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他倒要看看姬家在他姬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能被他玩出什么花样来。

    “虽然不知道姬歌今日为何没来,不过既然在座的各位对他的一家之主的身份没有异议,那按照惯例,总要是提出一个无伤大雅的要求的。”温琼开口说道。

    “这倒是。”姬邛点点头,随即脸色有些凄惨,泫然欲泣地说道:“说到底为何小歌没来实属是天降横祸啊。”

    “就在刚才我来时,听府中下人来报说是小歌在阳春路上遭到了莫名的袭击,在皑皑街上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几道拳锋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结果现在我那可怜的孙儿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在其身后的王子规紧咬嘴唇,脸憋的通红,强忍住笑意,没想到老爷子真的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哦?还有这等事?!”温琼俯身前倾,好奇地问道。

    姬邛佯装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痕,点点头,说道:“可能也是府中的仆从出手不知轻重,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整条皑皑街给毁去了,索性没有伤及无辜,所以我这把老骨头就替我那倒霉的孙子请诸位家主帮忙修缮一下街道,并将皑皑街改名为白雪街。”

    听闻此言的信流平脸色铁青,赵辅秦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们二人感觉自己的头脑竟然是被眼前的姬邛按在地上摩擦。

    两人相视一眼,难不成在皑皑街上不是他姬歌动的手?

    “这个请求也谈不上过分。”温琼摩挲着下巴胡须,略作沉吟后开口说道。

    “各位家主意下如何?”

    “嘿,这点小事用得着费这么大周章吗?至于修缮街道的钱财我柳家出了,可至于是谁有意伤了已经是一家之主的姬歌可要好好追究,故意杀害姬家家主,其心可诛啊!”柳沧海嘿嘿一笑,看向坐在对面的信流平。

    “我记得之前有说过,今早听闻信赵两家在皑皑街上与姬重如大动干戈,是否是这两家下的黑手,还请族长明查。”沈清秋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温琼点点头,“那是自然。”

    “接下来我们再来说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姬重如的惩治问题。”温琼看向神色自若的姬邛,开口问道:“姬老爷子,姬重如是否现在身在姬家?”

    姬邛点点头,“之前有人发现姬重如与一女子皆是重伤逃到了阳春路上,所以我就让人把他们俩带回了姬家。”

    “那就好办了。”古人醉开口说道:“按照祖制,擅闯殓犽狱者,重罪也,当斩不饶。”

    “当斩不饶?!”沈清秋嘴角玩味地看向义正言辞的古人醉,“为何这句话从你古大家主嘴中吐出来就变了味?”

    “是不是古家又是否包藏了私心在其中?”沈清秋眯着双眼,问道。

    “沈家主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一直没有开口的信流平淡淡开口说道。

    “人醉兄也不过是为了千百年的族规族制着想,信某认为,万万不能让姬重如他一人开了先头,若是这次不严惩姬重如的话,那以后氏族子弟谁还会把殓犽狱放在眼中,谁还会把族规祖制放在眼中?届时便是祖制如同虚设的无法无天之地。”

    “哦?所以信家主你的意思是?”温琼俯身前倾,开口询问道。

    信流平看到温琼这般神色竟然有些揣摩不透他的意思,只不过还是开口说道:“我认为应该将姬重如送往斩神台,让他身陨道消,这样才能警示氏族子弟。”

    温琼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静坐养神的姬邛,“姬老爷子你认为信家主的提议如何?”

    姬邛闻言缓缓睁开眼,淡淡开口说道:“再合适不过了。姬重如虽是出身我姬家,但现如今与我姬家已无半分瓜葛,若是已经将姬重如定罪,那还有劳温族长派人去我府上将他带去斩神台。”

    温邛皱了皱眉头,略作沉吟后狐疑问道:“老爷子,刚才信家主所说的你都听清楚了?”

    姬邛点点头,“半分不差的都听在耳中。”

    许老在一旁拉了拉姬邛的衣袖,瞪着他问道:“老哥,你真是老糊涂了吧?”

    而沈清秋与柳沧海两人则是相视一笑。

    信流平也是神色凝重地看向神色自若的温琼。

    “是不是事情有些太顺利了些?”赵辅秦的声音在信流平的心湖间响起。

    信流平

    看了眼赵辅秦,同样以心湖涟漪地秘法同他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也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些,毕竟姬邛一直把姬重如当做亲生儿子对待,怎么可能会说翻脸不认人就翻脸不认人,我才不信他姬邛会这般大义灭亲。”

    “那该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

    “那好,那就按照信家主的意思,我这就派人去将前往姬家将姬重如带回。”

    “族长且慢。”姬邛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怎么?莫不是姬老爷子爱子心切,临时又变了卦?”赵辅秦嘴角微微勾起,讥笑说道。

    姬邛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要族长派人去拿姬重如时顺便将邱家长子邱北坡带过来。”

    信流平闻言脸色一变,赵辅秦的神色同样是难看到极致,他们俩万万没想到姬邛会抓住邱北坡这点蛛丝马迹。

    “邱北坡?”温琼看到了信流平与赵辅秦在听闻这个名字后脸色惊变,神色玩味地问道:“他跟这件事有干系?”

    “听府中的仆役说道,他之前有在茶楼跟姬重如谈过话,具体有说过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姬重如随即就闯进了殓犽狱,我想这两者之间可能有几分关联,所以才要族长带他来问个话。”

    “想必有各位家主在场,那邱北坡也不敢说假话。”

    “你说是不是,信家主?”

    随即姬邛一脸笑意地看着站立难安的信流平。

    信流平此时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滴,后背上的衣襟已经湿透,他从没有感觉这般难熬过。

    “陷害族内同辈,敢问族长该当何罪?”姬邛点点头,问道。

    “那要看是如何陷害了。”

    “引人入殓犽狱内,设计伏杀,欲置人于死地。”姬邛每吐出一字,坐在座子上的赵辅秦的身形便往下塌一分。

    “自然是死罪。”温琼看了眼神色不安的赵辅秦,看来是连他都有参与这件事了。

    “听清楚了吗,信家主?”姬邛双手拢袖坐回座位之上,提醒问道。

    信流平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开口道:“听的一清二楚。”

    “既然听清楚了,那就是不知道信家主是如何抉择了?”

    要么姬重如死,你也要跟着他陪葬。

    要么就是姬重如不用死,而你也是平安无事,仍旧是信家的家主。

    赵辅秦拉了拉信流平的衣袖,神色紧张地看向信流平。

    两条命换一条命,不值。

    这买卖做不来!

    信流平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眼神一凛,他要再赌一把,赌他邱北坡不敢把自己供出来。

    “要不然就带邱北坡来一趟,这件事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信流平刚说完这句话,赵辅秦身子便顺着座椅瘫倒在地上。

    这次他信流平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不用那么麻烦了。”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柳沧海突然开口说道。

    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册,上面撰写有入云辟海册五字。

    柳沧海晃了晃手中的古册,嗤笑道:“信家主的手笔未必也太小气了些吧。这种最基本的修行法门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的?现在某人可是要我物归原主了。”

    柳沧海将那本古册抛给脸色阴沉不定的信流平。

    信流平接住古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族长,我看姬重如一事可能真的另有隐情,还请族长将他从轻发落。”

    “哦?信家主变卦变得这么快,可是心有不甘?”温琼挑了挑眉头,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信流平紧攥着手中的那本古册,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那边将姬重如关入思规楼内,面壁思过三年。”

    姬家。

    坐在过妆亭外的姬歌正在怡然自乐地垂钓。

    一阵秋风吹过,用紫珠制成的鱼竿有了轻轻的摇动。

    重新换上一袭白衣的姬歌微微一笑,“信家主,你还是棋差一招啊。”

    随即姬歌轻轻一拉,一条硕大的龙鲤便被他拖出了水面。

    “回禀家主,静凉殿那边有结果了。”老管家陈满舟恭敬地在一旁说道。

    姬歌将手中的龙鲤又重新放回万鲤湖中,站起身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姬府的后院,笑着说道:“陈爷爷,不用跟我说了,我想在那有比我更迫切想知道这消息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帝鸿与狼顾

    静凉殿中针对于姬重如擅闯殓犽狱劫走女囚一事在信流平的那句“还应从轻发落”中最终被温琼一锤定音。

    就如沈清秋“不经意”提出来的那般,继而由温琼接过话去,就让姬重如进入思规楼面壁思过三年。

    至于三年之后他又会何去何从,这就是他这个当族长该劳心费神的事情了。

    自然有姬家那位老爷子会替他安排好。

    姬老爷子与一众人走出了静凉殿,王子规仍旧是跟在他的身后。

    姬邛转身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不去解决一下吗?”

    王子规闻言摇了摇头,竟是嗤笑一声,道:“若是全盛时期的信流平倒还值得我出手会上一会,可在静凉殿中我便探知到不仅他信流平的气息有些低靡,就连坐在他一旁的赵辅秦神色也是不对劲。”

    “可能在皑皑街上真的发生了些匪夷所思之事,毕竟无论我怎么盘算以小歌辟海境的灵力修行都不可能会在刹那间毁去一条长街老路。”

    “而且我也不会去做趁人之危的事情,反正今个我已经在他信流平露过面了,至于以后他信流平敢不敢替他的兄弟来寻仇,就是他信大家主自己的事情了。”

    “咱也管不着,咱也不敢问。”王子规双手拢袖,嘿嘿一笑,弯着身子,此时像极了个刚要下地的庄稼汉。

    “我还以为你今日跟来是要跟信家算一算当年那笔旧账的呢?”姬邛白了他一眼,感慨说道。

    “这哪能啊,本来姬家就因为重如兄弟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我怎么能在给您老添麻烦呢。”王子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变得声若蝇蚊细不可闻。

    “哈哈。”跟在姬邛身后的柳沧海朗声笑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王老哥这般模样。

    他与一旁的沈清秋是为数不多知晓王子规真实身份的人,毕竟当年他们俩与姬青云那是拜过把子烧过黄符喝过歃血酒的兄弟,所以对于王子规的真实身份他自然没有对他们隐瞒。

    王子规转身捶了柳沧海一拳,“笑什么笑,是不是忘了当年我怎么教训你的了?”

    柳沧海赶紧拱手谄笑道:“没忘没忘,王大哥你刚才那一拳的威势可是犹胜当年。”

    与姬邛并肩而行的许老扯了扯嘴,当然他不是很清楚身后他们三人的关系。

    “姬老哥,你早就知道了有邱北坡这个人?还是说一早就料定他邱北坡是这破局的关键?”许老看了眼慢悠悠走着的姬邛,忍不住开口问道。

    姬邛抿了抿嘴,摇摇头,笑呵呵地说道:“我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自然不会知晓邱北坡,也就是早些年曾见过他父亲几面。”

    “那老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许老追问道。

    他属实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邱家长子邱北坡就成了破局的那招神仙手,在静凉殿上看那赵辅秦的反应,竟是同时遏制住了信,赵两家。

    这让许老属实有些想不透,看不清。

    “还不是小歌出的主意。”姬邛一脸的自豪神色,笑着说道。

    “只不过其中的详情他并没有告诉我,所以我当时也不是太清楚邱北坡与这件事的瓜葛,所以我就写了封书信让沧海和清秋帮忙‘请’邱北坡来谈谈。”

    “结果就是如你这般看到的,一个小小的邱北坡遏制住了信,赵两家的命脉。”姬邛悠悠开口说道。

    “老爷子,你怎么不说那个邱北坡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要不是我眼尖,你和清秋就真被他给糊弄过去了。”柳沧海瓮声瓮气的在后头嘀咕说道。

    沈清秋白了他一眼,反驳问道:“那是我哥老爷子的欲擒故纵之计,难不成你没有看出来?”

    “还欲擒故纵?你可拉倒吧。要是老爷子说这话

    我还信,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教我怎么信?我和青云当年骗得其他氏族子弟团团转的时候你还挂着两条鼻涕屁颠屁颠跟在我们俩身后呢。”柳沧海瞪了他一眼,毫不见外地揭露着堂堂“清秋不见使人愁”的沈大家主的糗事。

    “柳沧海,你再说我可就跟你翻脸了。”沈清秋抬起头来,瞪着柳沧海说道。

    “翻脸就翻脸,怕你啊。”柳沧海毫不示弱,还作势撸起了袖子。

    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姬邛与许老无奈地笑了笑。

    只不过对于刚才柳沧海的话许老显得极为在意,“姬老哥,柳沧海的话我可不信,还是你给说道说道。”

    姬邛停住了脚步,“这件事确实是如沧海所说的那样,若不是他眼尖精明,恐怕真的就被邱家那小兔崽子混过去了。”

    “所以我说信,赵两家的谋划砸在了他的身上,一点都不冤枉。”

    “他这一辈也就是出身不好,只是个末流的家族,若是运气好一点,生在了甲等家族甚至是略微差点但可以修行的乙等家族,那么这次的试金榜武比上他邱北坡都会画上浓浓的一笔。”

    “但凭借他末流家族长子的身份,能够搅动起这么大的风云,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这不过这个人的心性有问题,城府颇深,难以驾驭。”

    “那他邱北坡此时现在身在何处?”许老开口问道。

    “这你得问他们二人了,邱北坡是他们两个人处理的。”姬邛笑着指向身后正在扭打成一团的柳沧海,沈清秋二人。

    柳沧海与沈清秋闻言随即停下手头的动作,放下了拳头。

    许老低声指着他们两个低声喝道:“怎么说也执掌一大家的家主,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性情!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柳沧海咧了咧嘴,嘿嘿一笑。

    沈清秋理了理身上被他拽的起皱的衣襟,挠了挠头,说道:“许老,我和沧海答应那个邱北坡事后信,赵两家不会找他的麻烦,更不会找邱家的麻烦。”

    “而且柳沧海还极为大方的应承下邱北坡若是以后要破境的话届时会用柳家的资源帮他一把。”

    “我已经差人将他送去了姬家,也算是满足了他的一个小小的心愿。”

    “哦?”许老轻咦一声。

    “他想见一见破局的人,而我想小歌可能也有兴趣见见他。毕竟狼顾之相可是极为难见到的。”大长老沈亦白的孙子,沈家家主沈清秋微微一笑说道。

    姬家。

    “想必这位就是外界盛传的姬家琳琅了吧?”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万鲤湖边,看向手持紫竹鱼竿的姬歌,拱手开口问道。

    “家主。”姬歌身旁地陈满舟小声说道。

    “不用。”姬歌摆了摆手,“我知道他是谁。”

    “让你来姬府是沈叔叔的意思还是柳叔叔的意思?亦或是他们俩人共同的意思?”姬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开口对他问道。

    若是没有那两人说话做护身符,只怕他刚一踏进姬府的大院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自然是沈家主的意思,柳家主繁忙怎么会顾得上小人。”那名年轻公子笑着开口说道。

    “哦?那看来就是柳叔叔予给你的好处多一些喽。”姬歌眯了眯双眼,嘴角噙笑道。

    对面的年轻公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作揖行礼说道:“先前在茶楼是小人眼拙没有认出公子,还请恕罪。”

    这名身着圣绣婵娟袍的年轻公子自然是今日在茶楼二层的楼梯口与姬歌打过照面的邱家长子邱北坡。

    姬歌将鱼竿交给一旁的陈满舟,走到他身前,冷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

    们便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自打见你第一面,我就不喜欢,是很不喜欢你。”

    “不止是你前脚拿了信家的好处后脚就在背后捅了他信流平一刀子,当然这也不排除其中有柳叔叔施加些手段。”

    “但我想自从你一脸迈出信家那片刻起,就有了这念头,但奈何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当上十座名门望族中的两位家主找到你时你是不是明明心底里欣喜若狂但表面上确实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姬歌冷哼一声,转身负手而立,“而至于两位叔叔在你身上施加的手段后来也只不过成了你要价的筹码而已,我这么说没错吧,邱北坡?”

    “小人岂敢。小人只是看不惯他信赵两家的陷害姬家主的举动,所以才选择弃暗投明。”邱北坡此时背后大汗淋漓,眼前貌似比自己都小上几个年岁的姬家琳琅这洞察人心的本事怎么比信流平这等老一辈人还要高出一筹。

    “哦?难道不是柳叔叔的出价要比信家高么?若你非要嘴硬的话,那我可得好好问问柳叔叔,以免让他做了亏本的买卖,或者不要让他亏待了你。”

    姬歌猛然转身,死死的盯住身前的邱北坡,眼中精芒闪烁,灵海内巨浪滔天。

    “小人知错。”邱北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不断触碰着地面,哀求说道。

    邱北坡之所以这般扣头拜首,无非是在姬歌的身上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杀意,虽然仅仅只是刹那间,那却仍被他察觉到了。

    姬歌见此收敛起一身的气机,看着地面石板上的鲜血,笑了笑,“我比你小还要小上那么几岁,你在我面前就别小人小人的了。”

    “起来说话吧。”

    “谢过大人。”相较于在茶楼那时,邱北坡这次真的是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姬歌身后。

    “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处在姬家的庇护之下。”姬歌转身看向千顷碧绿的万鲤湖,淡淡开口说道。

    “不知姬家主想要小人做什么?”邱北坡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姬歌不会平白予给自己好处。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他邱北坡能够活在姬家的羽翼庇护之下,那整个邱家都可能会摆脱末流家族的地位,说是升到乙等家族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要你在姬府当中为奴三年。”姬歌伸出三根手指头,缓缓开口说道。

    “小人答应了。”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身后的邱北坡急忙开口应下,生怕姬歌会改变主意。

    “那好,你就先回邱家一趟吧。”姬歌开口吩咐说道。

    陈满舟看到邱北坡的身影消失在了拱门后,有些忧虑地开口说道:“家主,我听老爷说这小子城府极深,心思狠辣,家主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引狼入室?”姬歌听到后微微一笑,“陈爷爷,你这词用的真是恰到好处。”

    “我就是要引邱北坡进我姬家,看看我姬家这座牢笼能不能够困得住他。”

    姬歌说这句话时全然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不过陈爷爷你给评评,我这招恩威并施先兵后礼用的怎么样?”姬歌粲然一笑,剑眉凤眸,面冠如玉。

    “那肯定是极好的。”陈满舟伸出大拇指,笑呵呵地称赞道。

    姬歌点点头,“我还怕弄巧成拙,让您笑话。”

    “家主,马上就是武比了。”陈满舟突然正色地说道。

    “嗯。我知道。”姬歌再次伸了个懒腰,极为慵懒地说道:“果然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啊。”

    “只要我夺得试金榜的状元郎位置,就没人敢掀起任何风浪。”

    “邱北坡如此,古缺月如此,赵明庭如此,他信庭芝亦如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夫子再出楼 云中酒滴落

    三日的光景说长也不长,在修行人的眼中三十年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眨眼便逝,一本泛黄的古册之中有一位当真撑得起圣人名头的先贤曾经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只不过因为三日之后便是那岛境之上百家氏族最为关心的的试金榜的武比,所以三日的光景在有些人心中说短也不短了。

    毕竟有些家族恩怨还需要在武比擂台之上解决。

    按照一代代流传下来的祖制,百家氏族不管是有没有修行的资质法门,都有资格进入武比坐席上。

    但市井百姓却不可以,只不过自从前几代族长稍微放松了些,允许有人将武比的消息向外传递,只不过其中灵诀攻伐,灵力修为之类的涉及到修行之事的消息要抹掉。

    千百年来各代族长都一直隐瞒着可以族人可以修行一事,避免让坊间百姓看到一些惊世骇俗的异像。

    这是老祖宗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各代族长不会问为什么,因为千百年先祖用他定下的规矩告诉着百家氏族,他的决断都是正确的。

    包括姬歌出思规楼时围拢在思规楼门前的那群人都是百家氏族当中,寻常百姓哪能靠的近思规楼半步。

    只不过就因为前些时日以信家为首的五家登门临帖租姬家,虽然威压使得阳春街上围观的百姓都晕厥了过去,但后来出现的姬青云却是将隐瞒了千百年的灵力修行昭然于天下。

    那日四象横生,金色巨人拔地而起,更是有诸多的灵诀闪现在天幕之上。

    也是自从那日起,岛境之上的人都当真相信了有神仙的存在。

    而这也是当代族长最为头疼的事,先辈们隐瞒了千百年的事结果都自己这里却再也瞒不下去了。

    前些日子温琼与大长老也商议过这件事,大长老的意思是悠悠众口怎么能堵的住,所以堵不如疏,就尽管任由他们说去罢了。

    温琼坐在湖边水榭之中,极难得的见到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老爷,明日便是武比,小人是来请示一下是否是按照前几代族长的做法抹去武比中灵诀灵器的消息?”温家的一名负责此次试金榜武比的管事恭敬地走进水榭,看向自家的家主,小声地问道。

    “难不成真的像大长老说的那样,将隐瞒了千百年的修行世界暴露在市井百姓的眼中?”

    温琼叹了口气,划拉着桌案上的茶具,无精打采地说道。

    “老爷,恕小的直言,当今岛境之上已经有很多人相信了真的有修仙存在,所为堵不如疏,所以小人觉得大长老的说法,可行。”那名管事的看了温琼一眼,又低下头去。

    就在温琼仍旧犹豫不决时,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在这小小的水榭当中响起。

    “行了,你温琼这小子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话音刚落,一道青衫身影就已经坐在了温琼的对面。

    “放肆。”那名管事地厉声喝道。

    “你才放肆!”温琼将桌案上的一杯盏砸了出去,喊道:“怎么这般没大没小的?!”

    “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跟我演戏了。”那名儒衫老者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向温琼,笑着说道。

    “在夫子面前,晚辈岂敢。”温琼呵呵一笑,站起身来万般恭敬地对着对面的老者作揖行礼道。

    来人正是一直坐镇思规楼中的夫子。

    “就按照沈亦白那小子的意思来做就行了,但武比仍旧不能向世间百姓开放,只不过向外传递的消息可以不用有所忌讳,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夫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站在夫子身后的那名管事一时之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称呼族中的大长老为“那小子”,就连自家的家主都逃不过这个不怎么恭敬的称呼。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夫子怎么吩咐的吗?还不快去!”温琼看了眼管事,沉声说道。

    等到管事的离去,夫子才悠悠开口说道:“行了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了,之前不就是在等我刚才那句话吗?”

    “学生什么是瞒不过夫子。”温琼嘴角微微扬起,“这也不能怪学生,我是怕...”

    “怕担不起千古骂名。”夫子灌了口茶,替他开口说道。

    温琼一脸的复杂神色。

    夫子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看向温琼,淡淡开口说道:“其实这么不能怪你,虽然你前面的那几人对此都有所放松,但说到底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放开这道闸口。其实他们也都怕覆水难收。”

    “只不过到了你这出了个无法无天的姬青云,所以现在你才显得这般难做,这我能够理解,所以你不用自责。”

    “既然这天下人都知晓了有你们这些人的存在,那就不要瞒了嘛,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这道祖制破了就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琼一脸惊异地看向说话中气十足的夫子,他不知道的是夫子之所以说话这般“猖狂”,那是因为在临来之前请示过自家的先生,得到了自家先生的首肯后才如此这般。

    “先生高见。”不明真相的温琼拱手称赞道。

    而夫子听到这句话后神色自若地抿了口茶,同样在心湖间称赞说道,先生高见。

    “先生是特意为了此事而出楼?”温琼给夫子添了添茶水,出声询问道。

    “是也不是,这件事只是其一,还有一件事我听闻你要把姬重如关进思规楼?”夫子捋着胡须沉声问道。

    “是。”温琼有些忐忑道:“夫子是否对此有所不满?”

    一身儒衫的夫子摇摇头,“我第二件事就是来接他进楼的。”

    “当然我还想亲口问问他是不是沉迷于温软红罗帐舍不得美娇娘,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温琼闻言哑口无言,继而哑然一笑,接下来的三年可有的他姬重如受得喽。

    姬家。

    这两日内姬家除了姬重如这件事以及姬歌真正当家做主之外可算的上是“风平浪静”。

    当然还有一件事就是昨日沈家家主沈清秋特意来寻了姬歌一趟,说是有事情要找他商议,结果半日过后姬歌的丫鬟青柳就看到一身白衣被鲜血浸透的姬歌被沈清秋骂骂咧咧地从后院背了出来。

    特别是十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青柳看了心里一揪,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索性姬歌受得只是皮外伤,而且沈清秋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带了些瓶瓶罐罐的疗伤圣药。

    所以在姬歌敷上药后沉沉大睡一场后今早起床身上的伤痕早已不见,而且其精气神要比往日要好的多。

    “身体好了?”没有进去打扰姬歌的姬邛等到姬歌自房中出来以后才开口问的。

    姬歌伸了个懒腰,慵懒地沉吟了一声,“是沈叔叔手下留情,不然我就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听你这臭小子的话里意思是在埋怨他喽,清秋哪能不知道分寸轻重,还不是因为你身子骨弱。”姬邛笑骂说道。

    姬歌对此无话可说,淬体一重楼的金枝体魄,即便再强也抵不住沈清秋他接二连三的赤纹结界砸过来啊。

    “明日就是试金榜的大比了。”姬邛开口说道:“刚才族长那边有消息传来,恐怕这次的武比全岛境不分氏族,不论贵贱,都可以看的到。”

    姬歌闻言点了点头,“有父亲的那件事在前,确实是瞒不住的。”

    “只不过听说最终一锤定音的不是温琼,而是以为儒衫老者,所以我猜测,可能是思规楼中的夫子出楼了。”姬邛拄着龙头拐杖,悠悠开口道。

    “老先生的用意我还是猜的到的。”姬歌微微一笑,“只不过是等不及罢了。就是不知道等不及的是人还是物,亦或是两者都有。”

    姬邛活了大半辈子仔细一斟酌自然就明白了姬歌所指的是什么。

    “满舟,你去叫一下姬重如,让他准备准备。”姬邛转身对着恭候在一旁的老管家吩咐道。

    “不用了义父,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道温醇的嗓音自院门那边传来。

    一袭白衣面容坚毅俊朗的姬重如出现在院门那边,身

    后跟着地自然是柳如是。

    “本来是还想再缓几日的,只是这次恐怕夫子是要亲自登门要人了。”姬邛开口解释说道。

    心思玲珑剔透的柳如是自然知道这是老爷子说给自己听的,她螓首轻点,嗯了一声。

    姬重如转身看向她,笑了笑,右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细语道:“放心,三年后我肯定会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行了行了。怎么跟温琼都一个德行,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爽快。”又是一道声如洪钟般的不耐烦声从屋顶上空响起。

    旋即一位儒衫老者从天而降,一落地就瞪着姬重如,脸上有几分愠色。

    “姬歌见过老先生。”

    “姬邛见过夫子。”

    “姬重如在此见过夫子。”

    “就你这点事我还得亲自有一遭。”夫子指着姬重如开口说道。

    “当日姬青云临走前是怎么告诉你的,不是让你拿着酒去思规楼底下转悠几遭吗?”夫子一上来就痛骂说道:“你呢?你是怎么做的?感情就是没把你兄长的话放在心里是吧?若是这样的话以后见到姬青云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姬歌抿了抿嘴唇,强忍住笑意,旋即缓缓朝后院的一处地窖走去。

    “你小子干什么去?”夫子看到姬歌的举动,没好气地低声喝道。

    在他看来姬家就没有懂事的人。

    “啊?难道老先生您不是那个意思吗?”姬歌做了一个仰头举杯的模样,故作一脸狐疑地问道。

    “哦?原来是小子会错了老先生的意思。”姬歌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嘴角噙笑。

    “快去快去。不要耽误了我的功夫。”夫子冷哼一声,摆手催促说道。

    好嘛,姬歌这小子还算一个。

    “夫子,要不要去前院大堂歇息一会儿?”姬邛见到姬歌走远,出声询问道。

    姬重如身旁的柳如是咬了咬朱唇,见到姬家三代都对这位儒衫老者毕恭毕敬,她神色一凛,上前施了了万福礼,朱唇轻启,柔声说道:“小女子柳如是,见过,,,老先生。”

    夫子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说道:“不错不错,你也算一个。”

    随即夫子才转身对姬邛说道:“你要是说去前院大堂让我歇息给我泡杯茶就算了吧,我在温琼小子那喝过了。”

    姬邛讪讪一笑,“自然不会是喝茶的。”

    这日有在阳春路上摆摊的商贩看到在姬府门前有一位儒衫老者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瓶瓶壶壶,身后跟着一身白衣的姬重如,两人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两道长虹撕开了天幕,身影在云海中消失不见。

    “夫子,我们这样合适吗?”在云海之上姬重如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反正世人都知晓了已经有他们口中的神仙存在了,看到刚才那番场景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夫子走在前头,沉声说道,身上的瓶瓶壶壶碰撞作响。

    “不是,我是说夫子你身上的这些。”姬邛小声开口嘀咕道。

    “好不好!你去问你侄子去啊!这还不都是他给我装的。”夫子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一脚踹在了姬重如的身上。

    那日也有人看到一袭白衣的姬重如从云海上跌落而下,轰砸在地面上,烟尘四散。

    随即他从深坑中走出,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身形再次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云海当中。

    “哎吆我的酒。”刚才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使得一壶酒被他撞碎,夫子扯了扯嘴,神色惋惜地说道。

    “下雨了?”一位走在路上的行人感觉到有一滴水滴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轻轻抹去,置于鼻尖一嗅,“酒?”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八方风起云动

    姬家。

    目送那两道虹芒破裂天幕而去的柳如是自然是看到了紧接着有一道白衣身影自云海之上坠落而下。

    她神色担忧地看向如今家里的主事人姬歌,惴惴不安地问道:“那是重如?”

    姬歌同样是瞧见了那一幕,只是扯了扯嘴,不过在思规楼中十年知晓夫子的性情的他并没有太多的讶异。

    他舍得将一位有帝子之姿的二叔抹杀?这评价可是他刚出思规楼时老先生对姬重如的评价,一直被姬歌牢记在心。

    虽然他至今仍旧不知道帝子是指什么。

    “放心吧婶婶,二叔不会有事的。”姬歌开口说道。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你看老先生身上的瓶瓶壶壶,只怕这三年内只要二叔肯学,老先生就得倾囊相授了。”姬歌双手拢袖,嘿嘿一笑。

    紧接着就被一旁的姬邛一拐杖敲了过来,姬邛厉声喝道:“怎么能这般诋毁夫子?!”

    姬歌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可怜爷爷您的酒窖横遭劫祸吗?”

    姬邛闻言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头顶的云海,“年纪大了,以后酒这种东西能不碰便不会再碰了。”

    老爷子这一叹,就好像把几十年来积攒下来的精气神都给散尽了。

    姬邛抹了抹脸,拍了拍姬歌的肩膀,沉声说道:“明天可就是武比了。”

    姬歌轻轻点点头,笑着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一股东风了。”

    姬邛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年纪大了,就忍不住要再叮嘱几句。”

    心思缜密玲珑的柳如是闻言屈身施了一个万福礼,“那如是就先行退下了。”

    姬邛现在是愈发喜欢这个还不是名义上的儿媳妇,他点头看着柳如是,说道:“姬家不会介意你的出身,你不用怕管外边的一些流言蜚语。”

    “单凭你是重如喜欢的女子,你在姬家就不会听到闲言碎语,这一点我这老头子可以跟你保证。”

    “若你真的能够等重如三年,届时我肯定会将你俩的婚礼风光大办。”

    “如是在此谢过姬老家主。”柳如是眼中含泪,泫然欲泣地说道。

    “嗯?怎么还叫得这般见外?”姬邛略微不满地说道。

    玲珑剔透善解人意的柳如是随即脸颊绯红银牙轻咬,细声细语地说道:“如是见过父亲。”

    姬邛闻言朗声一笑,“清灵,你先带你婶婶下去吧。”

    一直站在院门外的姬清灵探出头来,盈盈一笑,“好嘞。”

    等到柳如是与姬清灵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后,姬邛才悠悠开口道:“进去说。”

    “行呗,那就进去说。”姬歌仍旧是一副双手拢袖的慵懒模样,只不过眼睛微眯,目光深邃,悠远绵长。

    “知不知道在这场武比当中你要注意的是谁?”

    刚一落座,姬邛就忍不住开口询问说道。

    “除了信流平他们几个,还有就是许老之孙许凌州,柳擎天。”

    “嗯。”姬邛点点头,“还算记得清楚。”

    姬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不过紧接着就被姬邛一拐杖敲了过来。

    “许凌州那小子我可是他的心气高,再加上这些年来你一直待在思规楼中,所以刚一出楼便从柳擎天手中接过大旗我想那小子心底里肯定是不服气的。”

    “之前我跟许老也有聊过,我们俩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互为磨刀石,武比上点到即止,至于要不要分个高低胜负,这就要看你们俩的意思了。”

    姬歌闻言一脸的正色,轻轻点头。

    “还有就是柳擎天这孩子,他对清灵的的意思我们这些做老人的都看在眼中,柳沧海那家伙也是不敢说,你说这有什么的,大不了就是一场上门提亲嘛?还是说他柳沧海家大业大就是舍不得那彩礼钱。”

    “只要清灵这丫头对柳擎天也有意思就行了。”姬邛笑呵呵地说道。

    “爷爷!”门外传来的一声女子的羞喝声。

    “得得得,爷爷不说了。”

    “说正事。”姬邛正色道:“柳沧海没有告诉我擎天这小子的意思,所以还需要你亲自去揣摩一下,不过放心,不至于生死相向,甚至我猜测这小子也就是上去走个过场。”

    “那感情好啊!”姬歌忍不住笑出声来。

    姬邛瞪了他一眼,“先别得意的太早,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再就是信家他们几家,不用说,届时肯定是一场贴身搏杀,虽说不至于当着族长和一众长老的面击杀你,但是声称一时失手将你重创至残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听说前些时日的时候他们那几人都已经闭关破境,根据那几人的资质,差不离地都能够破境踏入聚魄境。”

    “届时只是辟海境境界的你要面临的便皆是聚魄境练气士的攻伐手段。”

    “这个孙儿自然清楚,而且自己自始至终从未小觑过他们。”

    姬邛点点头,轻嗯一声。

    “至于信家的那棵玉树,你自己来决定,若是你能够闯过古缺月他们那几人,最后见到的肯定就是站在擂台上的他了。”

    “即便之前有一步入聚魄的楚玉帮你开个先手,我想楚家那小子对上信庭芝也很难取胜。”

    “所以还是要看你自己的,你跟他之间,谁也帮不上忙,谁也不会帮忙。”

    姬歌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即便是身负文武气运,一身的金枝体魄,已是辟海境的他对上信庭芝他仍是觉得不能够稳操胜券。

    有人承运而生,自然也有人应运而生。

    “行了,你也别嫌我唠叨,这也是我最后一遍说了。”姬邛站起身来,看着有几分姬青云年轻时模样的姬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我姬邛的孙子,姬青云的儿子,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至于青云,他肯定也是这般想的。”

    信家。

    信流平自静凉殿中回来已经过了两日,两日内脸色都是这般阴沉铁青,他听着台阶下叩拜在地上的一名影椟,“是夫子亲自出楼把姬重如从姬家带走的?”

    “回家主,是小人亲眼所见。”那名叩首在地的影椟暗卫沉声说道。

    “嗯。你先下去。”信流平摩挲着手中的墨玉扳指,吩咐说道。

    “父亲。”许久不见踪影的信庭芝从门外走了进来。

    信流平打量了他一眼,他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岳镇渊滞的气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讶异。

    “这几日怎不见你身影,你去何处了?”信流平淡淡开口问道。

    只有见到信庭芝以后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我若是说陪着稚骊游山玩水不知道父亲大人会不会大动肝火?”信庭芝行了一礼后,打趣般地问道。

    信流平看了他一眼,脸色又缓和的很多,他与稚骊大人在一起,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而且可能还会受到她的一二指点。

    “明天就是试金榜的武比了。”信流平一脸凝重地看向信庭芝,“之前你跟我说有把握胜过姬歌所以那日他开辟灵海时我才没有动手,可是前些时日他硬是隔空接住了我的两拳,此子已然成了大患。”

    “所以稚骊让我回来了。”信庭芝淡淡开口说道。

    “父亲放心。此次他姬歌只会与那状元位置无缘。”信庭芝一脸正色,自信无比地应声说道。

    在进去了温稚骊开辟后的小空间历练了三四日后,这三四个昼夜只有他自己清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炼狱。

    他与姬歌之间地意气之争,最终只会是自己拔得头筹。

    “如此甚好。”信流平闻言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踱步走出了堂门。

    古家。

    “缺月他还没有出来吗?”脸上有些担忧之色的古人醉站在一道石门山询问着日夜守门的古寒枝。

    “回禀家主,大公子还没有出门。”古寒枝拱手说道。

    他在这已经为密室内破境的古缺月压阵了近乎半旬的光景,明日便是试金榜的武比,可密室内至今仍旧没有丝毫的动

    静。

    “缺月从小悟性就高,而且他也知道轻重,肯定会没事的。”古人醉看向那道严丝合缝的密室石门,安慰说道。

    古寒枝抬头看了他一眼,自从二公子被他驱逐出了古家,他就好像性情大变一样,变得不再那般冷酷无情,有了那么一点人味。

    他古寒枝不知道对姬家的那位来说算不算好事,但起码对自己来说算不上是件祸事。

    “老爷放心,大公子他洪福齐天,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古寒枝低声说道。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的片刻,一直严丝合缝的石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一身黑衣的古缺月自密室内大步踏出,没等到古人醉开口询问,神色熠熠的古缺月率先开口道:“父亲,幸不辱命。”

    随即自他身上一份独属于聚魄境的浓厚灵力如同大江大渎般倾泻而出,灵力如潮汐涌动淹至古人醉与古寒枝的小腿处。

    “好,好,好。”古人醉一连三个好字,朗声拍手笑道。

    “恭喜大公子成功踏入聚魄境。”古寒枝抿了抿嘴唇,躬身说道。

    “这些时日辛苦古大哥了,你先下去歇息吧。”古缺月看向古寒枝,吩咐一声道。

    古寒枝点点头,说了句告退后才离开了密室门口,藏于袖中的双拳紧攥。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既然他古缺月现在这般得意,就轮得到他古寒枝心情失落了。

    “姬歌,你给我等着。”古缺月看向远处的那抹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家。

    一身轻松自在的徐清川从果盘中摘了颗葡萄放入嘴中,一脸得意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徐满都。

    徐满都见此白了他一眼,“怎么?破开个区区聚魄境就能够让你这般得意忘形?”

    “怎么会?”徐清川将葡萄籽吐在掌心,笑着说道。

    “清川,我想了想,即便是你已经踏入了聚魄境,但若真要是对上姬歌恐怕还是没有胜算。”

    “不是我小瞧了你,在你闭关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些许事情,虽然姬家封锁了消息,信,赵两家对此事缄口不提,但我还是根据些蛛丝马迹知道了真相。”

    徐满都凑近了些徐清川,小声地说道:“恐怕那条皑皑街就是姬歌那小子出手毁去的。”

    “所以你在武比当中若真是我造的孽报应都在你身上让你不幸碰上了姬歌,你就随意跟他比划一下,那小子像他爹,心思玲珑,届时自然会给你台阶下的。”

    “你小子可不能当信庭芝的马前卒。”徐满都厉声提醒说道。

    他徐满都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偌大的徐家要交到谁的手上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知道啦父亲,我会小心的。”徐满都摆摆手说道,紧接着又丢了一颗葡萄到嘴中。

    无论父亲怎么说他都是要会会姬歌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气力踏入聚魄境,现在可好,都知道他徐清川不是只知道花天酒地醉卧美人膝的公子哥了。

    不过正如父亲所说,点到即止就好,万一受了伤,这药钱难不成是他信家出不成?!

    这一日,先后又有两人破境踏入了聚魄境,许家许凌州是一个,而另一个更是一举超越了姬重如成为岛境上百年以来最为年轻的聚魄境练气士。

    一身黑衣的赵明庭身形拔地而起,毫不避讳地悬浮在半空之上,身音以滚滚灵力所裹挟放出划话来,“姬歌,明日武比之上,我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在隔着不远的清楼中听到这句话的一身青衫的柳擎天转动着手中的杯盏,嘴角勾笑,“德不配位,必有余殃,他赵辅秦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吗?”

    继而又有一道声响被灵力所裹挟越过了大半个城镇,不仅落去了柳擎天的耳中,还落在了赵明庭,城西一众百姓的耳中。

    柳擎天听闻当即就笑的大拍桌子,前仰后翻。

    “赵明庭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换你老子来还差不多,跟我决生死你配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子失敬失敬

    试金榜。

    虽然岛境之上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有这么个榜存在,而且榜上的人物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地有听说过,至于试金榜上的前十甲千百年来无一例外都是出自那十座名门望族之中。

    但至于是如何选出来的,又为何能够有个名次高低之分,也就是在这百年来市井百姓才知道原来是通过那一场场武比。

    但至于武比的过程种种,拳脚高低如何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却无从得知。

    可就在前些时日,当他们得知那平日里皆是瞧不出半点异样出门皆是车马相乘都食五谷精粮的十座名门望族都是他们曾经有隐晦提及到的修行神仙。

    至于他们平日里所猜测的拳脚功夫也是贻笑大方了,人家的武比用得着拳脚相向吗?

    不说之前他们被蒙在鼓里不知晓的,就单说前些时日那些落在他们眼中的异兽巨人,通天的光柱,大地之上传来的阵阵晃动,皆是焚天煮海搬山卸岭的通天手段。

    而至于试金榜武比上的被称之为状元郎的自然而然就是下一位的族长。

    只不过听说上一届的状元是姬家的姬青云,但当时他却推却了族长之位,结果就顺位让第二位的榜眼温琼担任了岛境上的族长。

    至于是何缘故只能听到小道消息的街坊百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豪门大院深似海,不在其中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只不过这次的试金榜武比他们皆是在昨日收到了族长的通知,这次的武比十座名门望族不会再对百姓隐瞒分毫。

    也就是说,千年以降试金榜的武比第一次展现在世俗百姓的眼中。

    而这一日,便是十五年一次的试金榜武比。

    而在这天各大酒馆茶楼当中皆是坐无空席,生意不知道要比往常好上多少,原因无他,昨日族长贴出的告示上说的清清楚楚,将会在各个茶楼酒馆中放置一种名为“玄光镜”的灵器,这样他们便是能够通过玄光镜看到武比的全过程。

    但至于这玄光镜所用的开销灵石则是由各大酒馆茶楼掌柜的出,毕竟全岛境上千家的酒楼茶肆,他温琼又不是冤大头。

    但是各个掌柜的也丝毫没有怨言,在商言商,哪一个不是算盘一打黄金千两的精明人物。

    这买卖,有的赚!

    思规楼门前。

    这里早就已经是人满为患,不只是十座名门望族中的人,全岛境之上的乙等氏族,甚至是只要是叫的上名号的末流家族都有一个参加这次的武比。

    当然末流家族没有修行的法门,所以大多数的末流家族子弟只能够做个陪衬,或者也有末流家主希望自己的家族子弟能够入得那些个大老爷们的眼,由各个豪门家主将自家子弟带去府内修行。

    这样一来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局势。

    邱北坡想做的亦是如此。

    只不过他的胃口有些大而已。

    “爷爷,这就是武比的入口?”站在思规楼门前的姬歌出声询问道。

    为了这个武比他可是起了个大早,当爷爷带着他来到思规楼门前时他可没想到武比的入口就是在这里。

    “没错了。不然你说为何千年以降就没有过寻常百姓知晓看到过武比,因为这武比的擂台本就不在岛境之上,或者说不在同一空间中。”姬邛捋了

    捋胡须,眯缝着眼睛说道。

    “难怪。”姬歌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还能有谁,自然而然是那位的手段。”姬邛姬老爷子讳莫如深地伸手指了指天穹,开口说道。

    姬歌闻言心中了然,爷爷口中的手段通天那位与老先生嘴中千百年来不肯见他一面的先生大抵应该是同一人了。

    “那不知道如何开启去往武比之地?”姬歌环顾了四周,看到十座名门望族中的子弟已经悉数到齐,甚至他还察觉到有几道气机已经遥遥锁住了自己。

    姬歌摸了摸自己,微微一笑,怎么这就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

    “恭喜姬家主了。”正当姬歌心中腹诽时,一袭青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身形还要比姬歌要高出几分。

    “擎天哥就不要打趣我了。”姬歌抬头看向身旁的那身青衣,笑着说道。

    “看到那边那个了吗?那便是信家的那颗玉树。”柳擎天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身白衣的青年男子,开口说道。

    “自你出楼到现在也有不少时日了,只不过无论是在玉钩栏中亦或是在别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俩有意为之,皆是没有碰过一次面。”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王不见王?”不知何时来到姬歌身后的沈清秋在听完柳擎天的一番话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能这就是心有灵犀?”姬歌双手拢袖,深秋的早上还是有些冷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但我觉得之前始终不是我们俩见面的时候,你说我跟他见面是寒暄问好?那不是显得太过虚伪了吗?亦或是冷眼相对示若仇人?那我也打不过他啊。”

    “所以之前还是不见的好。”姬歌感慨一句,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了信庭芝那边,“我原本以为他会是众星拱月那般,没想到难得这般的平易近人。”

    在不远处与人寒暄问好的信庭芝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他同样转头看了过去。

    两道目光隔空互视一眼,没有激荡出电光火石,反而是姬歌率先收回了视线。

    姬歌微微一笑,对着信庭芝点了点头。

    信庭芝见此同样报以微笑。

    “怎么?现在就敢看他了?”一旁的柳擎天打趣问道。

    这等与大舅子拉进关系的时候,柳擎天自然不会放过。

    “先不说他在这能不能出手,就算他出手我们俩之间鹿死谁手都还不是定数。”

    “在者说我与他之间只不过是场意气之争,还没有不死不休的死地,也就是我爹那一辈没有能够与他一争高下的人,再往前数,可能代代都会有会有一场意气之争。”

    “姬歌?”一名面冠如玉身着华服的锦衣青年走到他面前,出声开口问道。

    柳擎天皱了皱眉头,听他的语气,看来还是不愿信服啊。

    得,当初白费了那些口舌,这小子是半点没有听进去。

    “是。”姬歌知道来人是谁,但他不想说。

    “武比之上我不会伤你分毫,毕竟是爷爷的吩咐,可你若真的不中用败在我手上,我不管爷爷怎样想,但我许家至少到了我这一辈不会服你。”

    姬歌眼前这名“出言不逊”的年轻男子自然是破境踏上了聚魄境后的有“落笔

    揺五岳”美誉的许家许凌州。

    “自然。”姬歌淡漠地开口说道。

    对付这种心气高的主儿,就只能打到他信服了。

    许凌州看到姬歌的漠然神色后,冲着柳擎天与沈清秋点点头,就回到了许老身旁。

    “怎么?在小歌那边吃瘪了?”许老看到神色不好看的孙儿,明知故问道。

    “气势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手段又怎样?”许凌州突然咧嘴笑了笑,“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喽。”

    “小歌,其实凌州他...”沈清秋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总不能因为这两人而让世代交好的姬许两家有了间隙。

    “清秋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该如何做,相信许凌州也知晓轻重。”姬歌点点头,“不然他就不叫许凌州了。”

    “好嘛,我刚才扫视了下四周,名门望族中像古缺月徐清川等人都是聚魄境的修行境界了。”

    “我现在都有所怀疑是不是他们之前都压着境界,就等着今朝一鸣惊人了。”柳擎天自然是一身实打实的聚魄境,满腹牢骚说道。

    “像古缺月那种不甘人下的子弟若是有机会自然不会让信庭芝骑在自己的头上,但我倒是没想到像徐清川这种整日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竟然也能在关键时刻破境。”沈清秋抱臂环胸,意味深长地同他们俩说道。

    “他父亲可是有谋相之称的,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老爹是一代谋相,他这做儿子的又能够差到哪去。”

    “玉钩栏中曾见过他一面,他可比古缺月的心性要好的多。”

    姬歌摸着鼻翼,看向远处一身华服脸上没有丝毫春风得意的徐清川,极为中肯地评价说道。

    “咻。”

    一道破空声猛然落入姬歌的耳中。

    姬歌冷哼一声,右手轻轻抬起,屈指一弹就将那破空而来一抹细微流光弹飞出去。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之前一直将自己锁定的那股气机气势暴涨,裹挟着浓浓杀机朝自己席卷而来。

    柳擎天与沈清秋相视一笑,没想到好戏这么快就上演了。

    不等姬歌开口,两人皆是有默契地向后退去。

    姬歌见此右脚猛然踏地,身前的气势顺势暴涨,丝毫不比那股气机弱上分毫。

    他转身向前一步迈出,刹那间一身蕴含着浓郁武道气运的拳意倾泻而出,继而姬歌一声轻喝,向那股气机递出一拳。

    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在察觉到那股拳意后脸色惊变,身形不由向后踉跄倒去。

    紧接着姬歌的那一拳就与那股裹挟着杀意的聚魄境界的气机轰撞在了一起。

    “赵明庭,我姬歌还是昨日那句话,你配吗?若是换做你老子来还差不多。”

    姬歌的身形没有后退半步,等到没有了后手以后他才收敛了拳意。

    随即那句话又被他说出了口,只不多这次是当着岛境之上的所有家族子弟的面说的。

    姬歌轻咳一声,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随即又是有些“尴尬”地开口喊了一句,结果反倒是引来了阵阵哄笑声。

    “吆!原来赵辅秦赵大家主也在啊,我还以为当老子的不在儿子逞英雄呢,真是失敬失敬。”

第一百三十章 武比之地 天阙楼阁

    贸然向姬歌出手地自然是赵家的那位天资卓绝的赵明庭。

    在与姬歌的一场随即交手碰撞中没有占的丁点上风的赵明庭脸色阴沉,眼神阴翳地盯着远处的那道白衣身影,咬牙切齿。

    “行了。”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用做这一时的意气之争。”一道威严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赵明庭转头看向那双手的主人,自己的父亲赵家家主赵辅秦,旋即低头不语。

    “虽然按理来说你是应该站在信庭芝的身前,替他接下柳擎天或者许凌州的攻势,但那是以往。”

    “现在你是族内最为耀眼的一人,就连当年的姬重如都远不如你这般...优秀。”

    “所以你现在大可不必站在信庭芝的背后,或者你可以向前一步站在他的身前,与柳擎天,姬歌他们一决高下,一较长短。”

    赵辅秦这几句话语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在赵明庭的心湖间响起。

    赵明庭神色复杂地又缩了缩脖子。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看到赵明庭这般举动,他这做父亲自然是知晓他的想法。

    眼下的赵明庭丝毫没有与信庭芝一争雌雄的决心。

    他现在可能只想做信庭芝手中的那把刀。

    可做父亲的不能看到他对信庭芝的话唯命是从,长此以往下去一旦赵明庭接过了家主之位,赵家恐怕就要沦为了他信家的附庸之属。

    就在赵辅秦的万千思绪之间,听到人群之中有人惊呼一声,“大长老他们来了。”

    他这才收敛了心思,目光朝人群外望去。

    姬歌他们听到动静以后也是纷纷朝那便看去。

    族内共有八位长老,其中大长老是由沈清秋的爷爷担任,只不过知许后面的七位姬歌只是在思规楼的夫子口中中听到一个消息。

    他们也都曾经在夫子座下听课讲学的氏族子弟,只不过夫子同样没有承认过他们弟子的身份。

    而且他们一旦担任了长老一职,朝要脱离自己的家族,斩断种种的干系。

    大长老沈亦白之所以早极及早出去,晚上极晚归来,无非是为了避嫌

    二字。

    至于大长老身后的七位白袍老者,他们出自哪个家族早已经无从考究,当然也不好有人去追查。

    恐怕现如今也只有七个本家的族谱上有记载他们的名字。

    “各位。在这里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当年也是从那做擂台上走出来的所以我知晓这其中的艰苦。”

    “所以在这里我祝诸君各自取得好前程。”一身白衣的当代族长温琼身形自天而落,站在思规楼门前,身音以滚滚灵力裹挟落在他们一众人的耳中。

    姬歌眯缝着眼睛微微一笑,身居其位,果然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在他的思绪闪动之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族人的耳边响彻开来。

    “武比之地,天阙阁,开启!”

    旋即众族人便看到以沈亦白为首的八位长老以及族长各自从怀中祭出一块泛着淡淡光晕的玉牌。

    九块玉牌缓缓升浮到半空之中,其周围有流光闪动,绚烂夺目。

    “启阵。”

    温琼低喝一声,八位长老闻言纷纷盘腿席地而坐,脸色凝重,手中快速结印,九人皆是嘴唇翕动,口中默念有词。

    姬歌看到半空当中原本各有其主的悬浮玉牌竟是在慢慢地聚合在一起。

    不知何时来到姬歌身旁的姬邛捋着花白的胡须,感慨说道:“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种场景,不管见过多少次内心都会久久不能平复。”

    “即便是年纪大了,但看到接下来的这一幕也是让我觉得凄惨悲凉。”

    “合!”

    只见半空中的那九块玉牌轰然一声便凝合在了一起。

    一块镌刻着飞鸟鱼虫,百界万物的灵盘出现在了半空中。

    灵盘之上散发出的阵阵莫名的威压使得族人皆是心头一震。

    不过之后那阵阵威压好像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排斥,相反的族人竟对那股莫名的威压感受极为亲近,就如同家中慈祥的长辈对自己那般近人。

    而后姬歌便看到灵盘之上异像横生。

    灵盘之中先是不断传来不知名的蛮兽的低吟鸣啸声,随后演化出了千姿万态

    的体型不一的蛮荒古兽,在见到这些古兽后姬歌体内灵海上空的那条星河金光闪烁。

    姬歌心生感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好像从体内的那道星河中感受到了某人的一丝悲怆凄凉。

    继而灵盘之上有数道黑影闪现,毫不犹豫地出手将那些个古兽灵禽斩杀,灵盘中不断传来哀啸悲鸣。

    只不过看其动作姿态根本就不是人族一脉,姬歌猛然间想起楼中夫子酒后的胡言乱语,大千世界,洪荒古陆,并非只有人族独居,还有其他的豪族异种,纷纷割据一方,群雄并起,曾经有一段极为漫长的黯淡无光时日。

    眼前的这些黑影想必就是夫子酒后口中的那些异族吧。

    但为什么他又从那些个金色楷篆当中感受到某人对这几道黑影的愤懑。

    有仇。

    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除此之外还有几丝无奈。

    是那种不辞苦向东风祝,到处人间做石尤的离愁无奈。

    再往后就是姬邛所说的那番使人凄惨悲凉的异像。

    千军万马,万里驰骋逐鹿江山,萧瑟浸染秋霜,漫卷狼烟。

    黄沙枯骨,一壶烈酒一襟尘埃,热血溅疆场。

    有人裹尸还,一抔黄土埋忠骨,青山应不改。

    受到这番异像影响,思规楼外,族人当中,竟有凝噎抽泣声响起。

    “现!”

    族长大喝一声,异像过后,自灵盘之后有一座琼楼玉宇浮现出来。

    有一道青铜大门巍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吱呀”,一声,关闭了十五年之久的青铜巨门缓缓开启。

    “诸位,这就是通往天阙阁的道路。”族长温琼的话语在他们的一声声惊叹后响起。

    “最终站在天阙阁顶楼的那人就是继我之后的下一代族长。”温琼看向眼前的一干族中的年轻子弟,欣慰地点头说道。

    “现在,就行你们该行之事。”随即温琼一脸正色地沉声说道。

    “跨门进阁登楼临顶!”

第一百三十一章 酒来

    温琼的一番话使得眼下的百家氏族子弟热血满腔。

    其实也无关乎其他,只是族中少年子辈皆是想金榜题名使然。

    拼得功名利禄,搏得锦绣前程,亦如十几年前的老一辈他们,例如音讯全无的姬青云,眼前一族之长温琼,还有姬家的白衣探花姬重如。

    “领族旨。”百家氏族一百余名子弟皆是拱手抱拳,大声喊道。

    族长温琼与八名族中长老见此欣慰地点了点头。

    族中有此盛景,有这么多优秀的晚辈,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子弟,都是幸甚至哉。

    紧接着姬歌便看到有一白衣男子自人群当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青铜巨门前。

    旋即那个丰神俊貌的青年男子转身对一众青年子弟拱手抱拳说道:“信家信庭芝,先行一步。”

    随即他目光扫过一众人最终落在姬歌的身旁,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天阙阁中,我等你。”

    继而便转身一步迈入了青铜巨门内。

    “看到没?你还是蛮得信庭芝关注你嘛。”一旁的柳擎天一肩膀搂过姬歌,打趣般说道。

    “得了吧擎天哥,经信庭芝这么一说,恐怕现在百家氏族子弟都把我视为劲敌了。”姬歌扯了扯嘴,只不过仍旧是一副双手拢袖老神在在的模样。

    但紧接着他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当中战意升腾,年少轻狂自负从来都不是姬青云那一辈所专有的。

    以后的青年一辈是这样,千百年后亦如如此。

    少年,不该是一副暮气沉沉的腐朽模样,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

    他们肩挑清风与明月,胸藏浩然鸿鹄志。

    他们不惧过去,不畏将来。

    亦如现在这般。

    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紧随信流平的脚步,声音冷静平淡,“城南楚家,楚玉。”

    “古家,古缺月。”

    在古缺月刚刚踏入青铜巨门后,一名黑衣男子自沈家队伍当中走了出来,对着沈清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乐府在此谢过沈家主。”

    那名黑衣男子自然是被姬歌送到沈家修习了半旬结界之术的李家幼虎李乐府。

    “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让姬歌失望,不过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失望。”沈清秋看着身前的这名“弟子”,挥挥手笑着说道。

    挺好的苗子,就是不知道为何重如哥对他一直散养,那不成是有了姬歌那小子珠玉在前所以他的修行提不起兴趣?沈清秋心中腹诽道。

    不过想到姬歌就又想到了那日在姬府后院内,他挑了挑眉头,难不成姬家的人都这么...妖孽?

    “李家。李乐府。”

    一身黑衣的李乐府大步跨过青铜巨门,身形消失在皑皑白雾之中。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当一个连试金榜末尾都没有提名的籍籍无名之辈?”

    许老看着消失在了过道之中的李乐府,走到沈清秋身旁,笑呵呵地问道。

    当年沈清秋没有参加武比,所以十五年中的试金榜上没有他的提名,现如今他又把这次的名额让给了本没有资格的李乐府。

    整整三十年,他沈清秋都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起码在试金榜上找不到他沈清秋的一身之地。

    “算了吧,我早就过了他们这年轻斗狠的年纪,这

    样也挺好的。”沈清秋揉了揉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徐家,徐清川。”面冠如玉风流倜傥的徐清川对着众人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青铜巨门。

    “赵家,赵明庭。”

    “柳家,柳擎天。”柳擎天收回搭在姬歌肩上的右手,“既然赵明庭那小子都出来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姬歌点点头。

    “谢家,谢堂燕。”

    “顾家,顾满春。”

    “雷家,雷羸。”

    ...

    等到一百余家的子弟悉数迈入那扇青铜巨门后,偌大的思规楼门前只余下姬歌这一青年才俊。

    “还不去?”姬邛撇头看向他,出声问道。

    姬歌摸了摸鼻子,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若是我去了,那爷爷你就一直站在这等着我吗?。”

    姬邛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等到你们都进入了天阙阁后,我们这都当长辈的自然会有一种叫做‘另辟蹊径’的说法进入到天阙阁当中的席位上。”

    “届时你们这些小辈在阁楼中的一举一动,与谁遭遇,两人都中又有谁胜出进入了更高的一层楼,我们在席位之上都会瞧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是这样。”姬歌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

    难怪剩下的人群都是一副处之泰然安之若素的神色,原来倒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所以你放心,当爷爷的会关注着你在楼中的一举一动。”姬邛伸出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呵呵笑道。

    “去吧,小歌。就像当年你父亲那样。”沈清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煦地说道。

    姬歌闻言点点头,这样就好。

    山不逢他,海不迎他,琼楼玉宇不遇他,但他姬歌自来也。

    旋即他袖袍一挥,身形一震,大步朝青铜巨门那边走去。

    一身的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姬家,姬歌。”

    继而一身白衣的姬歌的身影被道道灵光所湮没,不见踪迹。

    等到在那条长虹挂空的过道上再也看不到姬歌的身影后,沈清秋才沉声开口说道:“老爷子,你明明知道小歌是在等谁的。”

    “或许让他在等等,就可以等到了的。”沈清秋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

    “夫子的脾气我清楚,刑罚期内他怎么会放他出楼,只不过我猜他现在正在看着就是了。”姬邛悠悠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眼前的这座思规楼,目光深邃。

    在那里,关押着他的视如己出的义子,姬歌的二叔。

    思规楼中。

    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正低头往下望去,穷极目光只是看到依稀人影还有一扇巨大的青铜质地的大门。

    “都看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那名白衣男子自然就是被夫子亲自带回来的姬重如。

    “嗯。”姬重如躬身行礼说道,“只是看的不是太清楚。”

    夫子白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情在这在这跟我耍贫嘴,与你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难不成你们姬家的人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吗?”

    “姬歌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当年的姬青云也是这样。”

    “先前姬歌有在青铜门外等过你,不过只是让姬邛那小子给说走了,不然我看他还不肯进天阙阁。”

    姬重如神色有些黯然,没有说话。

    他这做叔叔的,本来是应该站在他身后亲眼看着他进入武比之地的。

    “哎。”夫子见此从书案下抽出一张蒲团,懒散至极地坐了下来。

    夫子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手机摇晃着戒尺,悠哉悠哉地开口说道:“你有那功夫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今天的功课若是做不完觉也不用睡了。”

    “还有。”夫子从地上捡起一本书,随意丢到他的面前,这本书要背熟,明早我要检查。”

    姬重如无奈地摇摇头,哑然失笑,这是什么样的教学生的方式?

    难不成夫子还怕教会当徒弟的会饿死当师傅的?

    不过姬重如还是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那本古籍,席地而坐翻阅起来。

    夫子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全神贯注的姬重如,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孺子可教也。

    其实夫子也是有私心的。

    当初姬歌将姬重如带到他面前时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块美玉,只不过当时的他还是稍有瑕疵,人情味太轻,变相地说来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太淡。

    我辈读书人识得书中道理后方可起而行之。

    而这个行之便是在人世间。

    所以他当初才拒绝了那个即便放在洪荒古陆上有帝子之姿的那个姬重如。

    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帝子之姿,当年自己的先生便是被称为拥有帝子之姿,后来就有了那番惊天成就。

    帝子帝子,自然便是大帝之子,而帝子,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子承父业的意思,但不可否认,大千世界,洪荒古陆千万年以来,每一个被称纵有帝子之姿的人若不是没有惊天骇变,最终都会迈过那道天堑,成为执掌一族的盖世帝尊强者。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姬重如,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从他打算擅闯殓犽狱,救回柳如是那名女子起,在他一直霜雪冰封的心境原野上有一株细柳破土而出,发了芽。

    虽说大道之上无情占得便宜,但他们这一脉的先祖,自己的先生老早以前就说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而这句话千年以降始终被自己奉为金科玉律。

    既然姬重如的心境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那这个总有帝子之姿的美玉再不被自己收入门中岂不是暴殄天物。

    所以才有了后来自己急不可耐出楼亲自登临姬家“要人”的这一举动。

    想他堂堂夫子千年来有多少人想要拜自己为师,自己的眼睛可眨过一下?

    姬重如还真是走了大运了。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不但要得到自己的认可,而是更要得到思规楼真正的主人也就是自己先生的点头。

    只有这样在之后不知道的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几十年当中,他才能够帮上姬歌那小子的忙,站在姬歌的身旁,替他挡下漫天的灵诀,法身。

    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会有那番激昂场景,即便是阅看过千年时光长河的夫子也是心生澎湃,一身颤栗。

    这时,岂能没有美酒相伴?

    “酒呢?”夫子低喝一声。

    “酒来!”夫子沉声说道。

    旋即低头翻阅那本古籍的姬重如忍不住抬头,心生喟叹。

    思规楼顶楼之上,书墨香与陈年酒香漫满屋室。

    天地有酒香。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龙遇金鸾

    天阙阁内。

    天阙阁一共设有六层,每一层都会有一名守阁人,避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下手太重要人性命。

    前五层内都是氏族子弟用来挑战进行武比的的擂台,而独第六层,会有人根据百家氏族子弟在五层阁楼擂台上的表现,所展现出来的资质而与他匹配相对应的对手。

    而最简单地说来就是六楼之上的守阁人会根据你的表现划分四个阶级,分别与一对应的是天,地,玄,黄。

    一般说来,凡是乙等往上的家族其家中子弟自然而然地会获得玄阶以上的评价,这是家族子弟的天赋,但更多的是乙等往上门阀的庞大资源使然。

    修行一途,最为吃钱。

    而至于那凌驾于甲等氏族还要往上的十座名门望族,每届的武比无一例外皆是天阶的评价。

    当然每隔将近百年的时间寒门末流家族当中也会偶尔出现一个天资卓绝可以比肩甲等氏族子弟的人物,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百年寒门出一贵子。”

    寂静无声了十五年之久的天阙阁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子弟。

    在一层阁楼的某处虚空荡漾起层层涟漪,一身白衣的俊朗青年一步迈了其中。

    “这就是天阙阁吗?貌似这里的灵力似乎要比外边浓郁的多,而且体内的灵力运转也比外边快了几分,看来真的是一处修行战斗的宝地。”

    率先进来的这名男子自然便是在在外边走在了众人前头一马当先的信庭芝。

    信流平伸手感知着这里的灵力在自己的指缝间悄然滑过,这种感觉即便是在温稚骊特意给自己开辟出来的那片修行空间都是没有感受过。

    “噔。”

    就在信庭芝在用心感受那股浓郁如流水般的灵力时,天阙阁一楼内响起了后来者的脚步。

    信庭芝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第二位到达这的那名男子,微微一笑。

    “我以为会是十座名门子弟中的一人,柳擎天或者是赵明庭我都有想过,但没想到紧随我身后的竟然会是楚玉你。”信庭芝眼神一凛,眸底精芒闪烁,拱手说道。

    他信庭芝自然是认得一朝闻道,继而一步入聚魄的楚家璞玉,而且他与姬歌之间的往来他也都是一清二楚。

    “那这样看来还真是让信公子失望了。”一身紫衣华服的楚玉微微一笑,回礼说道。

    “之前与姬歌有过约定,所以才会在这一层楼当中对信公子出手,所以还望见谅。”楚玉再次拱手行礼,嗓音温醇道。

    “不愧是楚家璞玉,温文尔雅的性情当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信庭芝拍着手朗声笑道。

    “只不过你为何要选择做姬歌的扶龙之臣,难不成姬歌就真的比我优秀不成?!”信庭芝低声喝问道,掌中灵力缓缓凝聚,一层楼中浓郁的灵力被他的气机牵扯纷纷朝这边涌来。

    楚玉摇了摇头,没有搭话。

    不过同样是袖袍一挥,在他宽大的袍袖当中有一尾锦鲤游荡而出。

    那条锦鲤以灵力为水,在楚玉的面前跃动翻滚,是不是还会吐出一连串的水泡。

    信庭芝见此抬手抹了抹眼角,“早就听闻楚家璞玉有‘鱼化龙’的美誉,没想到当真从一尾锦鲤闻道破境,还真是有趣的很。”

    他一声低喝,右脚猛然一踏地面,身上的气势暴涨汹汹。

    “既然你愿意给姬歌当马前卒,那我也无话可说。”

    信庭芝周身灵力磅礴喷涌而出,手中不断捏指掐诀,周身流光闪烁,一道道流光接连成晦涩玄奥的金色篆文。

    楚玉见此眼睛微眯,脸色有些凝重,他从那道道悬浮在他周身的金篆上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拇指在他的

    食指指肚出轻轻抹过,有一颗极为血红的血珠出现在了他的食指出,继而他抬起手臂,食指指肚上的那颗血珠就向下轻轻滴落。

    滴落在了身前的那处灵力所化的潭水之中。

    短短几息的功夫潭水就便渲染成了血红之色,而其中游动着的那尾锦鲤感受到潭水的变化后,竟是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吟啸声。

    那道声若蝇蚊的吟啸声落在不远处的信庭芝的耳中则是让他脸色一变,已经知晓了温稚骊真身的信流平自然清楚那声吟啸代表的是什么。

    那是龙吟声。

    信庭芝手中的灵诀已经施展完毕,他穷尽眼力看到一潭血色浑浊的潭水当中那尾锦鲤头上慢慢生出触角,而且其鱼腹处也有细爪生出,其身躯在不断慢慢变大。

    最终又是一道龙吟声,但却不在是细若蝇蚊不可听闻,而且真正的声如雷霆炸响,在一层楼中响彻开来。

    在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一处角落里,有一道隐匿在虚空中的一处身影差点被那道龙吟声震出虚空。

    “好家伙,真的是后生可畏啊。”那人稳住身形后,略微惊叹地说道。

    此人便是天阙阁一楼的守阁人。

    龙吟声过后,那潭由灵力所化的潭水最终有一天红色的身影泼水而出,继而那池潭水也哗啦一声落去虚空中消散而去。

    “鱼化龙。”信庭芝见到那道红色身影的真正面孔后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最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得不佩服大长老真的是有远见。”

    那条盘踞在半空中的红色身影自然是原本潭水中的那尾锦鲤,只不过显现已经化作一条真龙模样,眼神不善地盯着眼前的这道白衣身影。

    “不要伤了他的性命。”其身后的楚玉忍不住出声说道。

    楚玉也是第一次心有灵犀的滴血让其化龙,所以也不知晓其真正的威势,但那种平白无故伤及他人性命的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所以才会有此出声。

    只是武比切磋,再者他只是帮姬歌探一下他的虚实,所以点到即止最好。

    听闻他言语的那条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的红色小龙极为人性地回头对着楚玉点点头。

    信庭芝则是嗤笑一声,“楚玉,你这家伙真的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原本这道碧空符鸾诀是要用在柳擎天身上的,现在用在你身上我倒是真不觉得浪费了,放心,如你所言我们虽不同阵营,但我也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旋即信庭芝抬起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原本在他周身虚空处若隐若现的那些个金色篆文纷纷浮现出“水面”,成百上千的金篆在他的右手上空化作一只同样只有巴掌大小的金鸾。

    那只金鸾围绕着他的手臂盘旋轻啼。

    与红色小龙心意相通的楚玉自然也知晓了只金鸾的恐怖之处。

    “我滴个乖乖,怎么轩辕一脉的年轻小辈一代比一代造孽变态?”隐匿在虚空处的那道身影扯了扯嘴,小声嘀咕道。

    就在两人的对峙的时候,一楼的虚空处又有一道身影出现。

    是古家的古缺月。

    就在古缺月正打算插手这战局之时,信庭芝厉声喝道:“这是我跟他的事,古兄在一旁为了压阵即可!”

    古缺月皱了皱眉,但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对楚玉出手。

    古人醉抱臂环胸,意兴阑珊地打量着天阙阁一楼,既然信庭芝不让他出手,那他等着便是。

    后面的百家氏族有把他古缺月示若仇敌的,而且还不在少数,不过有胆量向自己出手的,掰着手指头数数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就有这几日一直待在沈家的李家那个余孽李乐府。

    “去吧。”信庭芝对着手臂上盘旋的那只金鸾轻声说道。

    那只金鸾听懂了他的意思,振翅一飞,便是裹挟这浓浓的灵力威压朝那条盘踞在半空中蓄势待发的红色小龙扑袭而去。

    古缺月见此眼神一凛,跟楚玉一样,他同样在那只金鸾身上高手到了一股危险气息,即便是他此时已然是聚魄境。

    古缺月的拳头紧攥,看向信庭芝胜券在握的轻松神色,即便是聚魄境也不能拿捏你分毫吗?

    与楚玉心意相通的红色小龙昂首轻吟一声,挥舞着龙爪朝那只金鸾撞去。

    空中有一金一共共两抹流光轰然对撞,一时之间,天阙阁一层龙吟鸾啼,响彻开来。

    古缺月不得不双手捂住耳朵,还要用灵力封锁住灵窍,避免七窍流血的凄惨下场。

    那条红色小龙龙爪抓住了金鸾的双翅,双翅在它的龙爪之下有些崩坏,而龙尾则是将它的双爪紧紧缠绕,继而折断。

    而那只金鸾也不甘示弱,极为锋芒的金喙不断啄击着龙身,一片片龙鳞自龙身上剥落而下,鲜血淋漓。

    红色小龙明显震怒,仰天怒吼一声,随即一口将金鸾的头咬去。

    “你输了。”楚玉见此淡淡开口说道。

    会输吗?堂堂的信家玉树会输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起码在一旁观战的古缺月是想象不出来。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信庭芝摇摇头,提醒说道:“金鸾是灵诀所化,终归不像是你的那条本命锦鲤般是活物。”

    “所以...”信庭芝微微一笑,又轻轻打了响指。

    原本在龙爪之下已经声息全无的那只金鸾在那声响动后身形便消散而去。

    刹那间,龙爪下空无一物。

    紧接着红色小龙的周身有一道道金色篆文缓缓浮现,密密麻麻封锁了它的所有退路。

    继而就是一声金鸾啼鸣,不是一声,而是声声,此起彼伏,声震天阙阁。

    一道金篆就是一只金鸾,成千上百只金鸾围绕盘旋在红色小龙的身旁。

    “在这一招上,起码是你输了才是。”信庭芝拍了拍手,说道。

    “不过事先我有说过不会伤及你的性命,我信庭芝一诺千金。我知道这尾锦鲤与你休戚相关,若伤了它便是伤了你。”

    信庭芝挥了挥手,原本盘旋在红色小龙周身的千百只金鸾随着他的这一举动身形纷纷消散在空中。

    那条受了惊吓的红色小龙也是一个打滚跑飞掠回了楚玉的身旁,重新化作一尾锦鲤钻入了他的袍袖之中。

    “委屈你了。”楚玉在心湖间抱着歉意说道。

    结果回应他的只有“嘤嘤嘤”声。

    “古兄,看的可还满意?”信庭芝转头看向抱臂环胸的古缺月,笑着开口问道。

    “不知道庭芝兄是何用意?”古缺月闻言身躯一阵,气机内敛,严阵以待说道。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古兄一声,小心身后哦。”信庭芝伸出右手指向古缺月的身后。

    在他身后的那处虚空,早就泛起了阵阵涟漪,但一直没有人走出,刚才他不经意一瞥,看到有一双手探出来。

    那双手掌之上,有结界纹络闪现。

    “古缺月,李乐府前来讨教。”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的激将法太嫩

    古缺月听到身后的声响猛然转身回头,看向身后,眼神阴翳。

    刚才还心心念叨着的李家余孽没想到现在就跑出来找死了。

    一身黑衣的李乐府狠狠地看向一脸无畏的古缺月,恨不得抽筋剔骨引其血。

    当年就是他和古人醉逼死了自己的父亲,偌大的一个李家因为他古家生意上的侵占而崩塌。

    “怎么这么一副凶狠相看着我?难不成我刨你李家的祖坟了?”古缺月一脸笑意地看向当年从自己手中遛走的小余孽,嘴角玩味地说道。

    “哦,对了。当日在燕昶山上你是不是去祭拜你的父亲,那个好不起眼的小土包就是该不会就是你父亲的坟墓吧?”

    古缺月冲着他挑了挑眉头,区区一个辟海境的练气士,自己拿脚趾都可以碾死的蝼蚁,凭什么在自己面前叫嚣?!

    李乐府袖中的拳头紧攥,咯吱作响。

    “怎么?这就生气了?”古缺月听到那声细微响动,抹了抹鼻子,仍旧挑衅地说道:“想他堂堂李相品也是一代家主,当然只是末流家主。”

    古缺月伸出拇指比划了一下,“若是当初他心甘情愿舍了李家的那座宗祠,成为我古家的附庸,也不至于有此地步,说不定今时今日我们俩还能以兄弟相称,你说是不是啊,李乐府?”

    站在一旁的楚玉听闻此话脸色微变,皱了皱眉头,刚才古缺月的一番言语让他很不舒服。

    信庭芝盘膝而坐,没有任何要劝阻的意思。

    “闭嘴。”李乐府额头之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神色狰狞地看向古缺月。

    他右脚猛然一踏,身若雷霆,向前奔冲而去。

    “气势倒是不错,只不过心性差了点,这么轻易地就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以区区辟海境的修行去硬撼聚魄境的练气士,是不是有点以卵击石的意思啊。”隐匿在虚空中的守阁人抱臂环胸,倚靠在一碧玉石柱上,小声嘀咕说道。

    古缺月看到向自己奔冲而来的李乐府,嘴角微微勾起,跟我斗,你还差了很多。

    一切都结束了,你就下去陪你那个窝囊的父亲吧。

    一念至此,古缺月掐指凝诀,掌中淡蓝色的灵力如同火焰般升腾汇涌。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聚魄境的威压自他的

    体内扩散而去。

    即便感受到那股威压,李乐府的身形速度仍旧不减分毫,眼中有种视死如归的意思。

    “这家伙怎么想的?想要跟古缺月同归于尽,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楚玉眉头紧皱。

    难道这就是姬歌看中的人,还是姬重如大人看中的,同样也是大长老看重的族中子弟?

    楚玉手上有所动作,若是迫不得已,他肯定是要在古缺月手上救下这头幼虎的。

    “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一直冷眼旁观的信庭芝在此时淡淡开口说道。

    “不但我会阻止你,就连一直隐匿在一旁的守阁人也会拦住你。”

    “当然不是刻意针对你楚玉,只是天阙阁的规矩是这样,武比的规矩是这样。守阁人只会保证对战二人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至于李乐府以后还能不能够修行,这就要看古缺月有多大的慈悲心了。”

    信庭芝站起身来,看向楚玉的右手,沉声说道。

    在他的右手上,藏匿着一道早已蓄势待发的灵诀。

    就在二人谈话间,李乐府已然冲到了古缺月的面前,而古缺月手中的灵诀也准备对着他的面额当头轰下。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乐府愤懑的脸上变了神色,他的嘴脸得意地勾起。

    他的身形猛然放低,身形半屈跪的出现在古缺月的身前。

    随即他的身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古缺月的周身转了一圈。

    事发突然一时之间古缺月惊愕的连手中的灵诀都没来得及轰下。

    倚靠在玉柱上隐匿身形的守阁人眼神猛然一亮,“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就在刚才刹那间,他看到半屈跪在地上的李乐府隐藏在袖中的那只左手终于显露了出来。

    而且就在他也只是刚看在围绕古缺月周身一圈时他的左手在古缺月周身的四个方位轻轻按了几下。

    紧接着那四个方位皆是灵光一闪,随即便埋入了地面下不见其踪迹。

    “刚才那应该就是结界种子了。”守阁人摩挲着下巴,见多识广的他倒是为数不多的能够看到有人会使出结界种子这种手法。

    因为一般而言结界师都会直接以结界纹络施展结界之术,只有那种半吊子刚修习

    结界之术没几天的才会使用结界种子。

    但与强敌对峙使用自己不是很熟悉的攻伐手段,若不是自寻死路就是剑走偏锋了。

    不过看这小子一脸的得意劲,明显就是后者了。

    “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守阁人自顾自说道。

    李乐府做完一系列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后便翻滚几下远离开了古缺月。

    古缺月手托着那道足以将一名辟海境练气士灵海摧毁的灵诀,讽笑道:“刚才你是给我磕了个响头,就跑开了?”

    “听说你也拜了姬重如为师,难不成姬重如就教给你的这个?”

    站起身来还有功夫将衣服上的灰尘掸去的李乐府微微一笑,看向故意用言语激自己的古缺月,“笑吧,你就继续笑,我打赌,有你哭的时候。”

    “哦?是吗?”古缺月冷哼一声,说道。

    “古缺月,快离开那!”在一旁的信庭芝猛然开口大声喝道。

    “咦?这小子也察觉到了吗?”守阁人看向一身白衣的信庭芝,之前他与那名叫楚玉的比试他自然是看在眼里。

    虽然现在只有他们四人踏入了天阙阁,但就拿信庭芝与以往的那些个族中子弟比较,无论放在哪一代中他都敢肯定那名叫信庭芝的青年男子都会是佼佼者。

    “看来这一代的状元郎已经有人选了。”

    听到信庭芝提醒的古缺月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身形迅速向后撤去。

    “现在才意识到,晚了。”站在他对面的李乐府冷声说道。

    话音刚落,在古缺月站立的四周方位上有四道淡红色的“丝线”破地面而出,两根“丝线”间各有一层淡淡地光幕生出。

    刹那间一座“牢笼”就将古缺月困入其中,无法自拔。

    “成了。”李乐府见此才放下心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你的激将法,不得不说真的是太嫩了。”李乐府看向结界“牢笼”中的古缺月,轻声说道。

    因为姬歌是最后一名迈进青铜巨门的,所以等到他踏上长虹过道后前面早就不见一人踪影。

    姬歌慢悠悠地走在长虹过道上,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嘴里哼唱着,“偷得浮生半日闲,能浪几时是几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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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